《穿成权臣的佛系原配》 作者：研研夏日 　　文案： 　　纪婉儿穿书了。 　　惨的是，一睁开眼，家徒四壁，茅屋漏雨。 　　更惨的是，她已嫁人，丈夫只会读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最惨的是，这便宜老公将要因她卷走钱财红杏出墙而变，而她下场凄惨。 　　听着墙角青蛙呱呱的叫声，纪婉儿看了看手中的刀。 　　有什么问题不是一顿美食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1.家长里短，美食经商种田文 　　一句话简介：美食种田日常。 　　立意：努力生活，改变命运。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穿书 小门小户 　　主角：纪婉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穿越 穿到了一本书中。 　　仲春时节，冰雪初融，绿意滋生。 　　距离江东府百里之外的群山中，零星地分布着几个村子。 　　几声鸡鸣过后，旭日渐渐从东边升了起来，人声犬吠也此起彼伏，丛林间蛙声鸟鸣渐次和着节奏，打破了一夜的空旷与寂静。 　　听着外头的声音，纪婉儿缓缓睁开了眼。 　　她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几日了。 　　这几日，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 　　整个人总是昏昏沉沉的，脑海中还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嘎吱” 　　窗棂年久失修，风一吹，就发出来丝丝响动。 　　那带着冬日残余冷意的风也吹进了屋内，灌到了被筒里。 　　纪婉儿不自觉裹了裹盖在身上绣着碎花的粗布被子。 　　这被子过于粗糙，又用了多年，刮得她手有些疼。 　　若是梦，这梦也太真实了些。 　　可若不是梦，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呢？ 　　她不过是晚上看了一本小说，怎么醒来之后就进入到了小说的世界中呢。 　　这是一本非常励志的小说。 　　女主是世家庶女，姨娘去世后，父亲对她的关注就少了很多，在嫡母的撺掇下，年仅六岁的她被亲爹以犯错为由，丢到了庄子上。等女主长大后，她利用一切手段想方设法回到了京城，然后周旋于世家贵族之中，成功嫁给了五皇子，也就是男主当侧妃。随后，她与男主齐心协力，扳倒了政敌。男主登基后，女主成了贵妃。火来，女主凭借着计谋，取代了皇后的位置，母仪天下，儿子也成为了太子。 　　这就是一部妥妥的庶出女主的成长奋斗史，还是一篇爽文，女主做什么都会成功。虽然题材老套，但看得人非常爽，欲罢不能。 　　穿进这样一篇爽文，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可，遗憾的是，她不是穿成了女主，而是穿成了一个不重要的角色。 　　更惨的是，她是个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六岁的女主被扔到庄子上时，身边的嬷嬷丫鬟都被赶出了府。 　　原主的亲娘就是在女主身边伺候的嬷嬷。原主跟女主同岁，幼时，她曾在女主院子里陪着女主玩过，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富庶，也曾穿金戴银。 　　女主的变故同样也影响着原主，原主也一朝从繁华的京城来到了贫穷的乡下。 　　纪婉儿虽然看过小说，但因她只是书中一个不重要的配角，所以书中一笔带过。只说了她的恶行和结果，并未讲其他。至于萧清明，也是因为跟女主作对，是个反面角色。 　　她如今穿到了书中，的确有了原主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并不全。她发现，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全部都在她脑子中，她得看到具体的人，发生具体的事才能慢慢回忆起来。 　　而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只是一些大概的事情，而且带着原主强烈的主观色彩。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大不如从前，她也一朝从天堂跌进了地狱。等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娘董嬷嬷又把她嫁给了一个丧父丧母家境贫寒连秀才都不是的读书人，萧清明。 　　萧清明的祖父母有三个儿子，他爹行二。因着爹娘早逝，萧清明兄弟妹三个一直和祖父母以及叔叔伯伯住在一起。 　　萧家本就不富裕。叔伯之所以养着他们三个，并非是因为血缘或者怜悯，而是因为萧清明读书好。从小学堂里的先生就说他前途不可限量，将来肯定能中秀才。他们信了这话，指望男主考上秀才好沾点光，所以送他去读书。 　　可惜萧清明考了两回都没考上，中间又因父母去世，服丧耽搁了几年，这之后叔伯就不想养着他们了。 　　原主嫁过来才一个月，萧家就分家了。 　　等到萧家分了家，生活就更艰难了。 　　萧家大伯和三叔皆是凉薄的性子，又早就看萧清明兄弟妹三个不顺眼，萧清明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所以分家的时候家里几乎没分到什么东西，而且还被赶到了萧家十来年没人住的茅草屋里。 　　原主受不了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左右，她跟京城来的一个商人跑了。 　　萧清明读书多年一事无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先是被叔伯赶出来老宅，如今娘子又跟人跑了。因着萧家老宅那边以及纪婉儿在外头的大肆宣扬，十里八村的人都觉得他是个被叔伯养着吃白饭、花娘子嫁妆的人。 　　然而事实真相并非如此。 　　不说别的，仅说家里没钱、花原主嫁妆这一点，纪婉儿就知道不对。因为，在原主的柜子里，放着萧清明给的本该用来科考，却被他拿出来家用的十两银子。而这十两银子，被纪婉儿藏了起来放到私房钱里，并没有补贴家用不说，还到外头到处说萧清明用了她的嫁妆。 　　而且，她隐约能记起来，似乎原主除了富商，还勾搭了别的男子……现如今，她脑海中已经影影绰绰有了一些画面。 　　萧清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从未在外面反驳过。 　　绿帽子一戴，萧清明彻底沦落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萧清明的弟弟在混乱中被人拐跑了。 　　萧清明变了。 　　很快，萧清明考中了秀才，又在来年中了举，再接着，顺利考中了状元。 　　中了状元的萧清明带着妹妹去了京城，萧家村众人一点光都没沾上。 　　在京城，萧清明遇到了原主。 　　因他二人并未真正和离，原主还是萧清明的娘子。 　　原主和奸夫以通奸罪被抓，纪家人也因各种原因不顺。若不是董嬷嬷向女主求救，纪家就真的完了。 　　想到原主干过的事情，再想想自己以后的结局，纪婉儿不自觉哆嗦了一下。算算时间，京城富商尚未出现，萧清明也还跟从前一样。还好还好，影响她结局的事情没有发生。 　　纪婉儿砰砰直跳的心慢慢缓和下来。 　　她已经在床上浑浑噩噩睡了几日了，也没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许，她是注定回不去了。 　　如果她注定要生活在时空，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她会跟萧清明和离，和平分手，绝不会采取原主的手段，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本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 　　虽她想不通自己为何突然来到这个时空，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己又无力改变，就只能接受了。 　　“咕噜……咕噜……” 　　纪婉儿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纪婉儿从床上坐了起来，瞬间，又躺下了。 　　虽然已经是二月了，可这天儿还是冷的。 　　一坐起来，冷风就把她身上那一层里衣吹透了，冷意渗到了骨头里。 　　纪婉儿拿过来放在床头的衣裳，塞到被窝里，暖了一会儿，在被窝里穿上里面一层，这才又重新坐了起来，把外面那层穿上了。 　　穿好衣裳，纪婉儿打开了房门。 　　瞧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田地，不得不感慨，家里是真的穷啊！ 　　这院子不说院墙了，竟然连个篱笆都没有，就是孤零零的四间茅草屋。 　　东边是书房，西边是厨屋。中间是两间房，正中间的稍大，是堂屋，东边是间厢房。 　　纪婉儿和萧清明正是住在这间厢房里。 　　而萧清明的弟弟妹妹则是在堂屋西侧，用木头石头搭了个台子，铺上被褥，囫囵睡在上面。 　　纪婉儿叹了叹气，去井边洗漱了。 　　洗漱完，她去了厨屋。 　　此刻，萧清明的十岁的妹妹萧云霜和六岁的弟弟萧子安正在厨屋里做饭。 　　萧子安正坐在灶台前，往锅底蓄着木柴。 　　萧云霜拿着刀在案板上切菜。 　　两个人还在说着话。 　　“姐，嫂子好几天没起了，可真好。”萧子安道。 　　虽然声音压得低，但也能听出来话语中的愉快。 　　萧云霜切菜的手顿了顿，道：“子安，你别这么说。” 　　“可嫂子天天打我骂我，还不如以前在老宅，爷奶……” 　　“别说了。”萧云霜打断了弟弟的话，“咱们已经被老宅的人赶出来了，以后都跟那边没关系了。” 　　“那为啥不能跟哥哥说？让哥哥管管嫂子。”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再过几个月哥哥就要考试了，你怎能拿这些事儿烦他。”说完，萧云霜又道，“如今咱们吃的喝的都是嫂子的钱，你得懂得感恩。” 　　萧子安见姐姐生气了，连忙说：“知道了，姐，我错了。” 　　萧云霜看着面前的菜板，喃喃道：“等哥哥考中秀才就好了……” 　　“咔嚓” 　　听到动静，两个孩子同时看了过来。 　　这两个孩子怎么形容呢？ 　　萧云霜已经十岁了，可看起来却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往里眍䁖着，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萧子安稍微好点，但那脸色也是蜡黄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至于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宽宽的袖子，上面打着补丁，很不合身。 　　两个孩子长得不差，精神面貌却差了许多。 　　纪婉儿生活在一个富足的时代，虽然幼时也是农村长大了，却从未见过谁家吃不饱饭的。 　　这两张脸，一看就让人心疼。 　　纪婉儿看了一眼刚刚被她踩断的一截木柴，冲着俩孩子露出来善意的微笑。 　　萧云霜和萧子安在见到她时，内心可没这么平静。 　　萧子安手一抖，把手里的木柴掉到了地上。 　　萧云霜稍微好些，她颤抖着手把刀放在了案板上，恭敬地说：“嫂子，饭马上就做好了，您再等等。” 　　瞧着这二人的表现，纪婉儿皱了皱眉。 　　一看她皱眉，萧子安吓得从木墩子上站了起来。 　　萧云霜连忙侧身走了半步，用瘦弱的身躯挡住了弟弟。 　　“嫂……嫂子，我们不是故意起迟的，明……明儿一定早些起来做饭。”萧云霜的声音里有着颤抖。 　　此刻，纪婉儿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来原主平日里是如何对待这俩孩子的。 　　原主对这桩亲事不满意，自然是看萧家人也不顺眼。尤其是分家之后，她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两个孩子身上。让两个孩子做饭、洗衣裳、干家务，稍有不顺，就要打骂。 　　害，不仅藏起来钱，在外头污蔑萧清明名声，已婚却跟别的男子勾勾搭搭，还虐待她的弟弟妹妹……纪婉儿觉得自己改变命运之路任重而道远。 　　纪婉儿丝毫没提刚刚听到的姐弟二人的谈话，说：“我来做饭吧。” 第2章 早饭 煎馒头片。 　　纪婉儿环顾了厨屋。 　　厨屋里很简单，两口锅，灶台上只有一些青菜和调料。 　　篮子里用白色的粗布盖着，隐约能看出来里面有几个馒头。 　　一侧还有两个袋子，一个里面是少许大米，一个里面是白面。 　　萧子安烧的那口锅里是清水。 　　按照家里的习惯，清水里面下面水，再放上一些青菜叶子，少许盐，当做是青菜汤。 　　再把篮子里的馒头热一热。 　　一顿早饭就做好了。 　　她躺在床上的这几天，萧云霜给她端过去的就是这样的早饭。 　　她当时浑浑噩噩的，提不起来劲儿，只囫囵喝了几口汤，又沉沉睡去。 　　如今她几日没吃饭了，两个孩子又饿得这么厉害，萧清明还得读书，天天吃这样的早饭可不行，得有点油水，做点有营养的东西。 　　家里就这么多东西，这会儿出去买也来不及了，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些食材。 　　扫了几眼后，纪婉儿已经在脑子里想好做什么吃食了。 　　只是……她竟然没在厨屋里看到油。 　　“家里没油了么？”纪婉儿一边找一边问。 　　萧云霜回过神来，看了纪婉儿一眼，见她是真的想找油，有些不解又有些犹豫，小声说：“有。” 　　“啊，有油啊，那就好。”纪婉儿放心了，要是没有油的话，做出来的食物味道肯定会大打折扣。 　　只是，油在哪呢。 　　厨屋就这么小，她怎么没看到。 　　“在哪呢？”纪婉儿问。 　　萧云霜抿了抿唇，抬手指了指外面：“在厢房里。” 　　厢房？ 　　油是做菜用的，放在厢房做什么。 　　纪婉儿正想说，瞧着萧云霜的神色，她突然想到了书中的情节。 　　她记得，原主每日都让萧云霜和萧子安做饭，但又怕他们偷吃多放油，就把家里值钱的油、糖、鸡蛋都藏到了自己屋里。有时候还会煮了鸡蛋自己偷偷吃。 　　虽这些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可看着面前孩子的眼神，纪婉儿心中还是升起来一丝尴尬的情绪。 　　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至于藏起来么？ 　　而且，她一个大人，背着孩子偷偷吃东西…… 　　早在分家第一日，萧清明就把他娘留下来供他科考的银镯子和银钗给了纪婉儿。 　　这半年，原主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嫁妆给萧家人花。 　　除了在老宅那一个月，被大房和三房的伯母婶娘忽悠着花了些嫁妆补贴老宅，后面分家之后，她可没再花过一文钱。原主把自己的嫁妆牢牢攥在了手中，家里的这些吃穿用度其实都是萧清明母亲王氏的嫁妆。 　　这俩物件少说也得值十两银子。 　　像他们这么省，这些银子够他们花好几年了。 　　不过是过了三个月，纪婉儿就跟萧清明说花完了。 　　接下来，纪婉儿日日在萧清明耳边说家里都在花她的嫁妆，出门在外也是这么说。 　　这让萧清明的名声变得越来越不好。 　　“云霜，你去我屋里把油和鸡蛋都拿过来吧。” 　　萧云霜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眼，那张脸也愈发显得消瘦。 　　纪婉儿见她呆呆的样子，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可一抬手，云霜立马瑟缩了一下，脑袋快要缩进了脖子里。 　　纪婉儿尴尬地缩回来手，说：“去吧，仔细些，别撒了。” 　　“嗯。” 　　云霜临走前，看了一眼弟弟，又背着纪婉儿给弟弟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的手一起离开了厨屋。 　　纪婉儿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姑娘是怕她会欺负子安吗？ 　　看了一眼俩孩子离开的背影，纪婉儿从篮子里拿出来三个又冷又硬的馒头，用刀把馒头切成一片一片的。 　　切完，又拿出来一个碗，里面加入清水，又放了些盐。 　　这时，云霜和子安一起回来了，他二人一人手里端着油，一人提着鸡蛋。 　　云霜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馒头片，说：“嫂子，还是我来做饭吧。” 　　嫂子已经嫁过来半年多了，一次饭也没做过，这种奇怪的切馒头的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觉得嫂子这几日怪怪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啥。 　　以往，她只要跟平日里不一样，准没什么好事……遭殃的还是她跟弟弟。 　　“不用，你要是无事做，就把这口锅烧热吧，火小一点。” 　　“好。” 　　纪婉儿又拿出来一个碗，碗里打了两个鸡蛋。 　　虽然鸡蛋还是生的，可看着鸡蛋液的颜色，听着打鸡蛋的声音，子安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纪婉儿转头看了他一眼，子安吓得连忙蹲下了，跟他姐云霜靠在一起。 　　见他如此，纪婉儿脸上露出来一个苦涩的笑，看来原主的威力很大啊，这俩孩子怕是怕她怕到了骨子里。 　　这也难怪后来萧清明这么恨她。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 　　锅热了，纪婉儿往里面放了三勺油。 　　勺子小，三勺油并不多。 　　考虑到大家最近吃的都没有油水，她没敢再多放。 　　纪婉儿觉得少，云霜和子安却不这么认为，二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往里面加油。 　　他们平日里炒菜都不放油的，最多嫂子心情好的时候能允许他们放一勺。 　　就算是老宅那边，平日里炒菜也只放两勺油。 　　油金贵着呢，哪舍得放这么多。 　　他们俩都知道这些油放多了，可他们都没提醒纪婉儿。 　　两勺油就很好吃了，三勺油得多香啊。 　　他们已经好几日没尝过油味儿了。 　　两个人再懂事也是孩子，他们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纪婉儿先是把馒头片放在盐水里蘸了蘸，接着又把沾湿的馒头片拿了出来放到了鸡蛋液里面蘸了蘸。 　　油热了之后，把裹满了鸡蛋液的馒头片放到了锅里。 　　馒头片一入锅，鸡蛋的香味儿就出来了。 　　云霜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了，一年两年……或者，是上辈子闻过的吧。 　　子安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看。 　　他真的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他都快忘了鸡蛋到底是啥味道。 　　纪婉儿没注意到两个孩子的反应。 　　她害怕煎糊了，一个馒头片下锅，又快速放第二个馒头片，第三个，第四个……锅里的馒头片煎好了，她连忙盛出来，又放入新的馒头片。 　　油还是放太少了。 　　她一共切了三个大馒头，到了第二个的时候锅里就没多少油了。 　　可再放也来不及了，只能凑合着煎了。 　　很快，三个馒头煎好了。 　　锅很干净，纪婉儿又往里面舀了一勺油。 　　趁着这会儿功夫，她切了一些葱花，油热了下到锅里爆香，再放入刚刚云霜切好的青菜。 　　炒个差不多时，她把另一口锅里子安烧好的热水舀到了这口锅里。 　　等添好水，盖上锅盖，纪婉儿这才发现两个孩子眼睛正盯着盘子里的馒头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瞧着孩子的眼神，纪婉儿难受极了。 　　“饿了吧，先吃一个。”纪婉儿用筷子夹起来一个馒头片，递给了子安。 　　子安的眼睛快要长到那个馒头片上了，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纪婉儿不解，又把这个馒头片递给了云霜。 　　云霜强迫自己把眼睛却馒头片上收了回来，拒绝了。 　　孩子看起来确实很想吃，可又拒绝了。 　　难道是不爱吃这种吃食？ 　　应该不可能，看他们那表情，应是喜欢极了。 　　难道是萧家有什么规矩？ 　　想到萧清明是读书人，纪婉儿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便没再勉强。 　　因为加的是热水，所以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水开之后纪婉儿往里面加入了面水。 　　等水再次开了，她把打散的两个鸡蛋加入里面，迅速的搅开。 　　很快，鸡蛋散开了，整个锅里都是碎鸡蛋液。 　　最后加入调料，一锅鸡蛋汤就做好了。 　　俩孩子的目光从煎馒头片上移到了鸡蛋汤里。 　　原来烧青菜汤还可以放油啊。 　　原来汤里面也可以加鸡蛋啊。 　　鸡蛋是非常金贵的物件儿，只有家里的得宠的孩子和生孩子的妇人能吃。 　　吃的时候也不会放到汤里面。 　　在老宅时，伯母婶娘都是拿一个碗，给堂兄弟他们冲一碗鸡蛋水。 　　也不知道鸡蛋汤是什么味道？子安想。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早上第几次咽口水了。 　　萧氏夫妻是在子安不到一岁的时候发生意外死的，那时候子安还不记事。 　　没了爹娘，他们兄妹三人的日子可想而知。 　　纵然有祖父母，可祖父偏心大房，祖母偏心三房，对他们这一房本就不重视。 　　也就萧清明在他们那里还有些分量。 　　可萧清明当时年纪也不大，还在镇上的学堂读书，顾不了弟弟。 　　那时云霜也才四五岁……常常饿肚子。 　　子安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也没吃过啥好吃的。 　　有时候大房三房吃剩的，他才能尝尝味道。 　　云霜倒是吃过些好吃的，毕竟当时萧老二能干，赚了不少钱。 　　虽要上交到了公中，但自己也偷偷留了不少。 　　她倒是喝过鸡蛋水，可也是几年前了…… 　　可要说起来，那鸡蛋水的味道比起来今日闻到的，还是差远了。 　　“好了，准备开饭。”纪婉儿道。 　　有蛋又有肉，这是他们姐弟俩来到这边见过的最丰盛的一顿早饭。 　　盛好饭，端到堂屋，云霜去书房喊他哥了。 　　纪婉儿怕三个馒头不够吃的，又把篮子里的馒头拿了出来，切成了小块，准备一会儿泡在碗里吃。 　　这种吃法她很喜欢。 　　自家蒸的馒头比较有嚼劲儿，当馒头冷了有些硬，泡在鸡蛋汤里，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买的馒头比较软，就没这种效果。 　　馒头刚蒸出来味道也不一样，得硬了泡了才好吃。 　　切好后，纪婉儿把厨屋收拾了一番，端着切好的馒头走出了厨屋。 　　刚一出厨屋，她就看到了从书房里出来的萧清明。 　　萧清明手不离卷，走着路还在看书，嘴里念念有词。 　　远远看着，萧清明至少有一米八以上，即便是身着肥大的衣衫，依旧能看出来身材不错。虽体型略微消瘦，但宽肩窄腰，比例极好。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萧清明看了过来。 　　眉如远山，眸若星辰，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陌上少年郎。 　　怎么没人告诉她，萧清明长这么好看！ 　　书里只说他阴狠，睚眦必报，处处跟主角作对，可没说过他的长相啊。 　　这哪里是病态而又狠毒的男人，分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佳公子。 　　这模样真会让人心生好感。 　　为了避开原主的结局，纪婉儿冲着萧清明笑了笑。 　　不料，她刚刚扯了扯嘴角，萧清明就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又低头看起来手中的书，转眼间就进了堂屋，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纪婉儿的笑僵在了脸上。 　　这对夫妻关系真的差啊。 　　“嫂子，还用拿东西吗？”云霜从堂屋出来了。 　　“不用了，走，吃饭去。”纪婉儿重新扬起笑容。 　　罢了罢了，不理她就不理她吧。 　　不理她总比像书中那样对付她强得多。 　　这男人她可惹不起。 第3章 吃饭 砍竹子。 　　在外头耽搁了这一会儿，纪婉儿以为屋里已经开始吃饭了。 　　没想到，子安没吃，萧清明也没吃。 　　子安没吃她可以理解，毕竟这孩子畏惧原主，可能不敢吃。 　　萧清明又不怕原主，还挺讨厌原主，刚刚就都没理她，为何也没吃？ 　　他可是一家之主。 　　难道是看书入迷了，忘了吃饭？ 　　正想着是不是这个原因，就见萧清明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这是在等她？ 　　从这个小细节来看，萧清明可真守礼，还很尊重原主。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很差，原主时不时骂他，他却还在弟弟妹妹面前给她面子。 　　因着这个小细节，纪婉儿倒是松了一口气，刚刚因为被萧清明忽视的忐忑也渐渐散去了。 　　她不怕对方忽视她，就怕对方如书中一般已经恨她恨到了骨子里，那样的话，她这生活可就难了，想让萧清明对她改观也得费许多事。 　　对方只要讲理就好。 　　这样相处起来也不会太难。 　　对于在这里的生活，纪婉儿又多了几分期待。 　　萧清明动筷子了，云霜和子安可没动，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吃饭吧。”纪婉儿对两个孩子道。 　　等纪婉儿动了筷子，这俩孩子终于动筷子了，两个人的筷子都伸向了煎馒头片。 　　从刚刚纪婉儿做饭时，子安就眼馋馒头片了，一直没能吃到，这会儿终于进嘴巴了。 　　味道……竟然比想象中还好。 　　他刚刚明明亲眼看到那个坏女人切的是他平日里吃的馒头。 　　那种馒头又冷又硬，有时候还有些酸。 　　可经过她的处理，馒头片变得松松软软的，口感好极了。 　　上面还泛着油光，吃进嘴里满口咸香。 　　里面最浓郁的是还是鸡蛋的味道，香的他差点咬到舌头。 　　咋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比他在老宅过年时吃过的肉还香。 　　一口又一口，子安吃的速度极快。 　　纪婉儿瞧着他把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脸憋得有些红，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端起来桌子上的汤，递到了他的嘴边。 　　“你慢些吃，还有许多，别噎着了。” 　　子安本是家里最怕纪婉儿的人，这会儿好吃的占据了主要位置。 　　他想开口说话，无奈嘴里馒头太多，说不出来，连忙就着纪婉儿的手，喝了一口汤。 　　“真好吃！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瞧着子安亮闪闪的眼睛，嘴唇上泛着的油光，纪婉儿眼睛有些酸涩。 　　这是个六岁的娃娃啊，油煎鸡蛋馒头片这么简单的吃食却从没吃过。 　　这日子得过的多苦！ 　　“你若是想吃，以后嫂子天天给你做着吃。”纪婉儿说。 　　“汤也好好喝。”子安盯着面前的汤说道。 　　原来这就是鸡蛋汤的味道啊，满口都是鸡蛋的味道，真香。 　　纪婉儿又喂了他一口。 　　等喝了两口汤之后，子安终于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顿时收敛了些，不敢再看纪婉儿，只低头快速吃着东西。 　　见他如此，纪婉儿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云霜。 　　她还没问，云霜就咽了嘴里的馒头，道：“嫂子，很好吃。” 　　纪婉儿笑着点了点头，又给她夹了一块。 　　云霜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说：“不……不用了，嫂子，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们吃吧。” 　　“还多着呢，你吃就是了。”纪婉儿道。 　　云霜犹豫了片刻，又夹起来馒头片，放了回去，坚定地说：“不用了。嫂子你们吃吧，我胃不好，吃这么油的东西难受，我吃些馒头就行。您做饭辛苦了，哥哥还要读书，弟弟在长身体，你们多吃点。” 　　这可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怪不得全家就她最瘦弱。 　　她再懂事，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纪婉儿又怎会看不出来她这是不舍得吃，想让给哥哥弟弟吃。 　　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承受了多少，才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莫说她如今是她的小姑子，即便是个陌生人，也得让孩子吃饱饭。 　　纪婉儿重新把馒头片夹起来，放到了云霜的碗里。 　　“让你吃你就吃，要是吃了胃不舒服，我就给你请大夫看看。” 　　这霸道的话一出，倒是跟原主平日里的表现相差无二了。 　　子安刚刚对纪婉儿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会儿又消失不见了。他同情地看向了姐姐，想为她说些什么，又怕纪婉儿打他，没敢说出口，悄悄地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大哥。 　　萧清明也看向了纪婉儿，眼睛里神色莫辨。 　　云霜看着碗里的馒头片，看向了纪婉儿，小声道：“谢谢嫂子。”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萧清明看了看纪婉儿，又看了看自家妹妹，低头继续吃饭了。 　　子安见他家兄长还是跟从前一样，万事不理，失望地低头吃馒头片。 　　过了一会儿，他见姐姐不仅没难受，还挺开心，便松了一口气，继续放心吃东西了。 　　云霜吃了两个馒头片，低头喝了一口汤。 　　喝了一口之后，眼前一亮，又低头喝了一口。 　　“嫂子，你做的这汤真好喝。” 　　她本不是个话多的性子，跟纪婉儿之间又不太亲近。 　　按照她的性子，饭做的再好吃，她也不会开口。 　　在老宅时，她便是如此，饭桌上，只要没人问她，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存在感极低。 　　但这是嫂子第一次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她得讨好她。 　　纪婉儿不知云霜心中所想，听别人赞美她，她还挺开心。 　　“锅里还有不少呢，喝完再去盛。” 　　云霜笑着点了点头。 　　嫂子今日真亲切。 　　她本就觉得能把自己嫁妆拿出来的嫂子不坏。 　　虽然嫂子有时打骂他们，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这是哥哥的娘子，他们得敬着才是。 　　“姐，这跟虎子哥喝的鸡蛋水比哪个更好喝？”子安好奇地问道。 　　在老宅时，虎子哥常常背着他们喝鸡蛋水，可宝贝了，一口都没给他喝过。 　　他从前就听姐姐跟他讲，鸡蛋水可好喝了，等以后哥哥考中秀才，他们就能喝了。 　　也不知道鸡蛋水是不是跟现在这个鸡蛋汤一样好喝。 　　子安口中的虎子哥就是萧老三家的小儿子。 　　“自然是这个更好喝。”云霜道，“鸡蛋水有一股腥味儿，这个完全没有，还很鲜。”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没喝过比嫂子烧得更好喝的汤。” 　　前面那几句，纪婉儿还觉得挺有道理，后面这句多少就有些夸张了。 　　看着小姑娘眼睛里的闪烁，纪婉儿非但没戳破她，反倒是更心疼她了。 　　这不过是个失了亲生爹娘，想在旁人手下讨生活的可怜孩子罢了。 　　“真的？”子安很是惊喜，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汤，“这也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这话，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这俩孩子这么好这么可怜，不知道老宅那边的人怎么那么狠心把他们赶出来，也不知道原主怎么下得去手的。 　　“以后嫂子给你们做更好喝的汤。” 　　这俩孩子再懂事，毕竟也是孩子，很好哄。 　　不管之前原主怎么待他们的，她现在用真心待他们，他们就容易改观。 　　这一顿饭下来，俩孩子对她的警惕性就少了些。 　　孩子好哄，大人就没这么好哄了。 　　孩子能体会到对方的真心，大人却更多的用理性思维。 　　纪婉儿看向了坐在她身侧的萧清明。 　　萧清明依旧在看书，一边看，一边点点头或者是拧眉。 　　偶尔吃一口馒头片或者喝一口汤。 　　至于他们刚刚在饭桌上说过的话，像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纪婉儿虽然想缓和跟萧清明之间的关系，但也不会放低姿态讨好他。 　　依着他刚刚的表现，想必只要她不做那些事，过了时间节点，看好萧子安，想必萧清明也不会怎么着她。 　　很快，萧清明吃完饭离开堂屋，去了书房。 　　在纪婉儿关于萧清明的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如此，日日看书，很是用功，其他的事情都甚少过问。 　　关于这一点，原主可没少跟萧清明吵架。 　　她嫌萧清明没本事，嫌萧清明不干活，嫌萧清明不赚钱。 　　萧清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很少跟原主吵，每回都像是没听到一般。 　　云霜是个懂事的孩子，家里的活她跟弟弟都默默做了。 　　吃罢饭，云霜和子安就开始收拾桌子。 　　纪婉儿也没阻止他们，她跟俩孩子一起收拾。 　　做完这些事情，纪婉儿围着院子转了转。 　　这几间茅草屋位于村尾，他们房前是田地，屋后就是一座山。 　　虽然天气还有些冷，但山上已经有些绿色了，倒不是光秃秃的一片，给人新生的希望。 　　既来之，则安之。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得先生存下去。 　　萧清明很快就能中秀才，再接下来中举，考中状元，算下来也就一两年的时间。 　　这屋子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既然能坚持十来年，估摸着再撑个一两年没问题。 　　只不过，屋顶漏雨，还是得弄些茅草盖上。 　　院子连个围墙都没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家。 　　她倒是不怕别人来他家偷东西，毕竟他们穷是众所周知的，那日萧家分家全村都知道，他们也没分到啥东西。 　　况且，院墙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 　　真想偷东西，院墙根本就挡不住人的。 　　她想着，好歹弄些篱笆围上，再弄个门，看起来像个家。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走到屋后，纪婉儿就看到了一小片竹林。 　　“这竹子是谁种的？”纪婉儿问跟在她身后的云霜。 　　云霜摇了摇头，道：“多半是自己长出来的，山上有很多，都是自己长的。” 　　纪婉儿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你可知老宅那边分给咱们的这个院子有多大？” 　　这个云霜知道。 　　那日分家时，嫂子在老宅闹，兄长在读书，她跟着过来看过。 　　“爷爷说西边到二堂叔家门口那棵树，东边到旁边的地，南面到前面的小路，北面的话到这座山。” 　　这院子虽然破烂不堪，倒是还不小。 　　听了云霜的话，纪婉儿放心了。 　　这样说起来，这些竹子也属于他们了。 　　说干就干，纪婉儿去柴房拿了柴刀，开始砍竹子。 　　往常，吃过饭云霜和子安就在屋里待着，也不乱跑。 　　今日也是如此。 　　见云霜皱着眉从屋后竹林回来，子安好奇地问：“嫂子又出去了？” 　　嫂子常常跟哥哥吵架，在家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让他们姐弟俩去干活。 　　但，大部分时候，嫂子都不会在家里待着，她喜欢出去逛。 　　这会儿没听到她的声音，子安便以为纪婉儿又出门了。 　　云霜摇了摇头，把纪婉儿刚刚说的话告诉了她。 　　子安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嫂子竟然去砍竹子做篱笆？ 　　她不是最讨厌这里了么。 　　恨不得时时出去不回家。 　　“姐，我咋觉得今日嫂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今早都没骂我，还给咱们做好吃的。” 　　云霜也有同样的感受。 　　嫂子今日……比以往温和许多。 　　这跟她之前也太不像了。 　　其实，她躺着的那几日，也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她做的饭，嫂子都没嫌弃，也没训斥她，全都吃完了。 　　也不知到底是咋回事，难道是因为生了一场病，整个人都变了？ 　　“是不是就像村口那个神婆说的，被鬼附了身？”子安歪着脑袋问。 　　云霜吓了一跳，瞪了弟弟一眼，压低声音训斥他：“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还要不要命了？” 　　子安撅了噘嘴，小声说：“这鬼肯定是个好鬼，我倒希望她一直附在嫂子身上。” 　　云霜连忙捂住了弟弟的嘴：“这些话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听到了吗？” 　　子安也有些怕了，连忙点头。 　　他又不傻，肯定不会乱说的，他怕他说了之后，这个好鬼被赶走了，恶鬼又回来了。 第4章 竹筒饭 美味的午饭。 　　过了许久，见纪婉儿还没回来，云霜和子安开始有些不安。 　　“子安，咱们去后面竹林看看吧，瞧瞧嫂子要不要帮忙。” 　　这个提议被子安拒绝了：“姐，我不去。” 　　纪婉儿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即便是她刚刚待他很好，现在冷静下来他也只想远离她。 　　“还是去吧。万一一会儿嫂子见咱们没去帮忙，生气了咋办？”云霜道。 　　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纪婉儿常常会训斥他们，任何理由都能成为她训斥他们的由头。 　　子安开始有些犹豫：“嫂子又不爱干活，说不定她早就去外头玩儿了。”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云霜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如果嫂子不在，咱们就回来。” 　　迫于纪婉儿的威压，子安还是同意了。 　　出门前，云霜给子安整理了衣服，扣子都扣紧了。 　　外头冷，她生怕弟弟感染风寒。 　　纪婉儿可不知道这姐弟俩在背后这么想她，此刻她正跟竹子“战斗”。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已经在心里描绘了屋子周围围满篱笆的样子，可竹子却不听话，没那么好砍。 　　她力气小，又不得法门，砍了一个时辰，歇一会儿，干一会儿，这才砍倒不到十根。 　　好在她已经摸索出来法子了，估摸着下次再砍的时候能快一些。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慢慢来就好了。 　　胳膊有些酸了，纪婉儿就不再砍了，她开始处理这些竹子。 　　竹子上面有很多枝条和叶子，她用刀把上面的枝条弄掉了。 　　这时，云霜和子安过来了。 　　云霜站在前面，子安躲在后面。 　　“嫂子，我跟弟弟帮你弄吧。” 　　纪婉儿没有使唤小孩子的习惯，这些活儿又不急，她一个人慢慢来，几天就搞定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自从母亲去世后，云霜在老宅一直被人当丫鬟使唤，后来又被纪婉儿使唤。 　　从四五岁到现在，已经五六年的时间了。 　　她已经习惯了做事。 　　虽然纪婉儿拒绝了，她还是蹲下来，默默把竹子上的枝条扯下来。 　　子安见姐姐这般，也跟着干了起来。 　　这活儿也不重，她一个人在屋后也挺无聊的，纪婉儿看了看这姐弟俩，没再说什么。 　　既然他俩弄竹枝，那她就砍竹子。 　　竹子太长了，做篱笆的话不需要这么长，两米左右就差不多了。 　　纪婉儿拿着锯开始锯竹子。 　　因操作不够熟练，慢得很。 　　云霜时不时看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过来帮忙了。 　　纪婉儿一开始有些怀疑云霜到底会不会。 　　可接下来，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纪婉儿目瞪口呆。 　　纪婉儿也没让云霜一直干下去，她跟着云霜学会之后，就没再让她干了。 　　这么瘦弱的孩子，她不忍心。 　　锯竹子也累得很。 　　瞧着快到午时了，纪婉儿不干了。 　　这身体好多天没正儿八经吃饭了，刚刚又干了活，有些饿了乏了。 　　至于吃什么饭，她看了看脚下的竹子。 　　“中午咱们吃竹筒饭吧？”纪婉儿笑着跟云霜和子安说道。 　　她闻了一个时辰的竹子清香，早就想吃竹筒饭了。 　　从前她都是吃的在外头买的，这回也能亲手做一回了。 　　竹筒饭？ 　　那是啥？ 　　姐弟二人眼中都流露出来疑惑的神情。 　　纪婉儿重新拿起来锯，锯了四段长约二十公分的竹筒。因为剩下的一截有些短，也没啥用处，她也放到了一起。 　　又拿起来刚刚砍竹子的那把刀，把竹筒对半砍。 　　砍开后，拿着刀把上面的毛刺弄掉，把竹筒里面的东西清理了一下。 　　随后，抱着竹筒去了井边。 　　云霜看出来纪婉儿的用意，跟她一起清理竹筒。 　　竹筒清理好了，纪婉儿开始准备食材。 　　家里没有糯米，就只能用普通的大米了。腊肉腊肠也没有，思来想去，只能做成甜的了。 　　纪婉儿从她屋里拿出来从娘家拿来的红枣和葡萄干，清洗干净，和大米一起放到了竹筒里。 　　搅拌均匀后，她把另一半竹筒盖上，两侧用叶子包上，拿布条系紧。 　　锅里添上水，放上竹箅子，再把五个竹筒饭放在竹箅子上，盖上锅盖开始蒸。 　　云霜和子安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饭还可以这样做。 　　“嫂子，你做的吃食可真新奇。”子安忍不住说道。 　　云霜的眼睛也看向了纪婉儿。 　　“小时候我跟爹娘在京城生活过几年，见过不少新鲜的做法。” 　　纪婉儿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这也是她为何毫不遮掩地在萧家人面前做饭的原因。 　　一来原主没在这个家里做过饭，二来她的确在京城生活过六年，她娘又伺候过贵人，她会这些也就说得通了。 　　俩孩子眼中流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情。 　　哥哥成亲前，爷奶他们就说了，嫂子很厉害，是在大地方生活过的人，跟他们不一样。 　　看来，大地方真好啊。 　　“嫂子，我烧火吧。”云霜道。 　　“不用，你俩歇着吧。”纪婉儿再次拒绝了她。 　　这点儿活简单，她比这俩孩子大许多，使唤他们可没这么心安理得。 　　她见云霜和子安时不时盯着葡萄干看，顺手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 　　俩孩子受宠若惊。 　　“这……这是葡萄干吗？”子安好奇地问。 　　“嫂子，这东西太贵重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云霜道。 　　老宅那边虽说比他们过得好，但也没能好到哪里去，比纪家还是差远了。 　　这种葡萄干，他们也就在见过一回，还是三叔去县城买回来的。 　　那一回，也没分到他们手里。 　　他们只听大伯和三叔家的兄弟姐妹说过好吃，却不知道到底是啥味道。 　　“吃吧，这不是还有许多么。”纪婉儿道。 　　不论是红枣还是葡萄干，都是董氏给她的。 　　董氏对这个女儿，真是没的说。 　　他俩毕竟是小孩子，再害怕纪婉儿，还是忍不住尝了尝葡萄干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啊，比糖还好吃。”子安道。 　　云霜默默点了点头。 　　在吃了几个之后，她把手里的葡萄干放到了弟弟手中。 　　纪婉儿看到了，没说什么。 　　有些习惯，不是一时半刻能改的。 　　过了没多久，竹筒饭的香味儿传了出来。 　　既有竹子的清香，又混合着米饭和红枣的味道。 　　“好香啊。” 　　虽然嘴里吃着葡萄干，子安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刚嫂子往里面放了白米、红枣、葡萄干……肯定很好吃吧。 　　子安的眼睛紧紧盯着锅里。 　　别说子安了，纪婉儿闻到这个味道也饿了，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好在被锅底柴火燃烧的声音，锅里水煮沸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这才没让两个孩子听到。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竹筒饭差不多好了。 　　纪婉儿没再往锅底续柴火，等锅底的火星子差不多没了，她掀开了锅盖。 　　一打开，浓郁的香味儿传了出来。 　　纪婉儿从一旁拿过来夹子，小心翼翼地把竹筒饭从箅子上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稍微没那么烫之后，纪婉儿打开了其中一个竹筒。 　　云霜和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 　　纪婉儿第一次坐，怕掌握不好，米饭没做好，先拿着筷子尝了尝。 　　好香。这是纪婉儿第一反应。 　　熟了。这是米饭吞到肚子之后的想法。 　　竹筒饭吃起来跟闻起来的味道一样好。 　　米饭里面混杂着浓郁的竹子的清香，除此之外，还有红枣的清甜味儿，以及葡萄干的酸甜。 　　竟然比她之前买的还要好吃。 　　大概是因为她今天用的是新鲜的竹子吧。 　　纪婉儿对自己做的竹筒饭非常满意。 　　“云霜，叫你哥哥吃饭吧。” 　　云霜的视线从竹筒饭上转移，看向了纪婉儿：“可是哥哥中午都不吃饭。” 　　纪婉儿微怔：“啊？不吃饭？” 　　原主对萧清明不怎么关注，以至于她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之前咱们也是吃两顿的。”云霜解释。 　　这个纪婉儿倒是记得，许是因为穷，这边人都吃两顿饭。 　　早上吃的晚，一顿，后半晌一顿。 　　但她是从京城来的，在纪家就习惯吃三顿饭，分家之后来这边也吃三顿。 　　只不过，这个三顿饭是她自己吃三顿。中午那顿她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在房里吃。 　　并没有管过其他三个人。 　　至于他们三个吃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纪婉儿看着面前的竹筒饭，思索了片刻，道：“这样吧，你把竹筒饭给你哥哥送到书房去。” 　　萧清明嗜书如命，吃饭的时候都要看书，怕是不想出来吃饭耽搁时间吧。 　　正好，她也不想面对他。 　　“好。” 　　很快，云霜回来了。 　　纪婉儿三人也没去堂屋，一人抱着一个竹筒，坐在厨屋吃了起来。 　　小孩子本就喜欢甜食，纪婉儿这个竹筒饭是甜的，很对他们的胃口。 　　而且，他们也很久没吃过白米饭了。 　　白米饭真香啊。 　　用那随处可见的竹子蒸过的白米饭更香。 　　红枣和葡萄干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 　　一开始俩孩子还偶尔说句话，后来他们只顾着吃，没人讲话了。 　　纪婉儿吃得慢，等她吃饭，她发现俩孩子已经吃完了。 　　而且竹筒干干净净的，里面一粒米饭都没有。 　　“吃饱了吗？”纪婉儿问。 　　子安没说话，看向了云霜。 　　云霜抿了抿唇，点头：“饱了，我去洗吧。” 　　纪婉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看了看剩下的那个竹筒，打开，递给了云霜。 　　“嫂子，我……” 　　“吃吧，一人一半。”说完，纪婉儿提醒，“别让弟弟吃太多哦，弟弟还小，对胃不好。” 　　云霜假装没看到子安眼中的渴望，狠狠心，说：“您跟哥哥吃吧，我和弟弟还小，吃饱了。”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让你吃你就吃！你跟子安还在长身体，多吃些。我跟你哥哥都大了，不用吃那么多。” 　　两个人毕竟是小孩子，在纪婉儿的劝说下，小口小口继续吃了起来。 　　萧清明向来不是个有浓厚的口腹之欲的人。 　　在他眼中，读书是第一位的，其他所有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可今日，他却屡屡被这些吃食吸引。 　　看着面前吃得干干净净的竹筒，萧清明难得陷入了沉思。 　　这女子像来不喜他读书，难不成，是想着换着法子来干扰他？ 第5章 菜饼 马齿苋鸡蛋饼 　　虽说纪家被赶出了京城，下场比较惨。 　　可这种惨是跟京城那边比的，他们家跟村里人比，还算是中上水平。 　　因此，原主在家可没怎么干过活。 　　来到了萧家，分家之后就更不可能干活了。 　　纪婉儿前几日一直躺床上，今日干了些活儿，就觉得累了。 　　吃过饭，便回去歇着了。 　　后半晌，纪婉儿又去砍竹子了。 　　随后又跟上午似的处理了竹子，一根竹子砍成了几段，最后中间对半劈开。 　　看着摆在地上的竹片，纪婉儿非常有成就感。 　　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边默默干活的云霜，纪婉儿问：“晚上想吃什么？” 　　云霜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疑惑。 　　吃什么……从未有人过问她的意见。 　　大人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想吃什么？”纪婉儿又问了一遍。 　　“吃啥都行，嫂子做啥，我就吃啥。”云霜道。 　　别说说出来想法了，能吃饱饭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纪婉儿盯着她看了一瞬，瞧着她眼睛里的真诚，她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了。 　　“行，那咱们晚上吃菜饼吧。” 　　纪婉儿的眼神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一片长得旺盛的马齿苋。 　　她今日光忙着弄篱笆的事儿了，忘记出去买菜了。 　　好在这里是乡下，野菜多，随处可见。 　　她都好久没吃过野菜了，还怪想。 　　“好。” 　　纪婉儿想，穿到这个炮灰角色身上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虽说家主是萧清明。 　　可萧清明那个人，说好听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难听点儿，就是个书呆子。 　　他只知道把自己的家底给媳妇儿，其他事儿都不管的。 　　在这个家里，她是可以当家做主的。 　　比如，她想看竹子就砍竹子，想做篱笆就做篱笆。 　　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她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吃饭，想吃几顿吃几顿。 　　不用处处受制。 　　和云霜一起摘了些嫩嫩的马齿苋，二人回到了前面。 　　云霜去淘米，煮米汤。 　　纪婉儿去清洗马齿苋。 　　马齿苋清洗干净后，用刀切碎。 　　接着，她往里面舀了一些面粉、鸡蛋、水，又加入盐和麻油，把这些东西搅拌成糊状。 　　云霜看着纪婉儿往里面加鸡蛋时，内心非常震惊。 　　今天早上吃鸡蛋时，她就觉得像是在过年了，没想到晚上还能吃到。 　　这样做出来的饼肯定要比只放面的好吃吧。 　　云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火小一些，别太大了，容易煎糊。”纪婉儿见云霜在走神，不停往锅底放柴火，提醒了一句。 　　米汤已经在另一个锅里煮上了。 　　两个锅紧紧挨着，她一个人可以看顾过来。 　　云霜激灵一下，赶紧回过神，把手中还没放到锅底的柴火拿了出来，不住道歉：“嫂子，对不起，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纪婉儿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没事。” 　　云霜松了一口气，连忙垂下头认真烧火了。 　　锅热了后，纪婉儿往里面加了一勺油。 　　油热后倒入面糊，摊成饼状，等了一会儿，饼子差不多定型了，就翻面。 　　另一面煎个差不多了，再翻过来。 　　因为饼里面有鸡蛋，鸡蛋的香气很快就传了出来。 　　混合着马齿苋的味道，特别香。 　　因为饼摊得比较薄，很快就熟了。 　　饼子煎至两面金黄了，纪婉儿盛了出来。 　　等第二个饼下锅，纪婉儿把第一块饼切成几块。 　　她拿起来一块，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云霜。 　　云霜不吃，她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随后，把另一半塞到了自己嘴巴里。 　　“味道怎么样？”纪婉儿问。 　　云霜嚼了几口，点头：“很香，很好吃。” 　　纪婉儿觉得，她就不该问云霜这个问题。 　　这个小姑娘活得太小心翼翼了，又怎敢当着面说她做的不好吃呢。 　　即便是真的不好吃，她也不敢说的。 　　纪婉儿细细嚼了嚼。 　　嗯，味道还行，咸淡适中。 　　不过，调料还是太少了，只有盐，不如她之前做的好吃。 　　“差点意思。调料放少了，只有咸味儿。”纪婉儿评价。 　　云霜咽下去嘴里的饼，嘴巴里还留着鸡蛋和马齿苋混合的味道。 　　她虽然一直想讨好纪婉儿，不敢反驳她，但听到纪婉儿在说饼不好吃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 　　“很香，比大伯母做的好吃多了。” 　　不再是空洞的夸赞。 　　这话纪婉儿爱听。 　　“哪里香啊？”纪婉儿笑着问。 　　云霜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大伯母不放鸡蛋，嫂子放了鸡蛋，油也比大伯母放得多。” 　　这倒是实在话。 　　多放些油就是香。 　　鸡蛋就更不必说了，云霜这些年就很少能吃上鸡蛋。 　　“嗯，以后咱们做饭多放点油。”纪婉儿笑着说。 　　“不，不用了。”云霜道，“嫂子不用这么破费。您手艺好，不放油和鸡蛋也好吃。” 　　对于用了纪婉儿嫁妆这件事情，云霜还是比较在意。 　　而且，她已经节省惯了。 　　“那你一会儿多吃些。” 　　“我中午吃得多，还不是特别饿，嫂子可以少做些。” 　　纪婉儿直接忽略了她这句话。 　　做完饼，旁边的米汤也熬好了。 　　按照纪婉儿的习惯，还得炒两个菜才好。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家里没有菜。 　　不过，即便是这般简陋的晚饭，对于萧家几个人来说，也很丰盛。 　　当然了，萧清明是没什么反应的。 　　云霜和子安倒是吃了不少。 　　子安原本不爱吃马齿苋的，可无奈味道实在是太好了，他忍不住吃了。 　　“好香啊，比大伯母他们做的好吃多了，大伯母做的有一股怪味儿。” 　　看来萧家那位大伯母厨艺一般啊，两个孩子都提到了这一点。 　　纪婉儿没注意到的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萧清明也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这顿饭做的很好。 　　但，她觉得最好的是米汤。 　　用地锅熬出来的米汤也太香了吧，比她之前在家里熬的好喝多了。 　　米汤是那种有些泛黄的颜色，静置了一会儿上面飘着一层米油。 　　汤又香，又浓稠，米软烂。 　　她喝了两碗，肚子撑得鼓鼓的。 　　对于辛苦做了一顿饭的人而言，看着大家把自己做的饭菜都吃光，是一种快乐。 　　纪婉儿煎了不少饼，本以为可能会吃不完，没想到最后吃了个底朝天，一点都没剩。 　　这里晚上是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的。 　　尤其是在乡下。 　　天色一黑，整个萧家村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两三处零星的火光。 　　这里没有电灯，家里又穷，蜡烛和油灯也买不起。 　　如今还有些冷，也没人串门。 　　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 　　萧家倒是个例外，因为萧家有读书人。 　　云霜和子安早早就躺床上去了。 　　萧清明的书房里却有了一丝光亮，点上了油灯。 　　纪婉儿嫁妆里倒是有些蜡烛，但她也用不着。 　　白天还不觉得，晚上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 　　洗漱之后、擦了擦身子，就缩到被窝去了。 　　过了约摸两刻钟，依旧觉得冷。 　　想着白日好像在柜子上看到了一床被子，纪婉儿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地快速去把那床被子拿了过来，盖在身上。 　　盖好之后，终于不冷了。 　　此刻整个萧家村都是一片漆黑。 　　除了偶尔吹过的北风，刮得屋后的竹林哗啦啦作响，没有一丝动静。 　　而风声也让环境显得更加寂静。 　　这样的感觉非常新奇。 　　在大城市生活了多年，纪婉儿已经习惯了那种喧闹嘈杂的环境，如今突然来到这种万籁俱寂的地方，反倒是因为太静了，有些难以入眠。 　　纪婉儿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以后要怎么办。 　　首先她要把院子修葺好，然后还得再想个办法赚些钱。 　　她本来不困的，可不知为何，想了没多久，就渐渐睡着了。 　　堂屋的一角。 　　云霜和子安还没睡着。 　　“嗝！”子安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云霜也动了动。 　　“姐，你睡着了吗？” 　　“还没。” 　　“姐，我可能晚上吃太多了，睡不着。”说着，子安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 　　云霜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肚子。 　　不光弟弟吃多了，她今日也放肆了些，吃了很多东西。 　　她本应该劝劝弟弟，让他少吃些，可这种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弟弟从小就没吃过好吃的东西。 　　这几年，甚至都很少能吃饱饭。 　　今日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嫂子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都知晓。 　　也不知她今日为何这样，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在能吃饱的情况下，他们得珍惜，多吃些。 　　说不定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以后又要饿肚子了。 　　“嫂子做的饭真好吃。”子安道。 　　他自己还没察觉到，仅仅一日，他对纪婉儿的态度就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确实很好吃，很香。”云霜也跟弟弟聊了起来。 　　随后，两个人聊起来今天吃过的饭菜。 　　越聊越开心，好像渐渐地也没那么撑了。 　　“今天跟过年似的。”子安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虽然他还有些撑，可想起来那些好吃的，还是会馋。 　　说完，又自己否定了：“不对，比过年还好。过年虽然有很多好吃的，可大伯母三婶儿从来不让我吃。我只能看着。今日我可是结结实实吃到了。” 　　“就像做梦一样。”云霜喃喃道。 　　“是啊，像梦。”子安附和，“一个美梦。” 　　说着说着，两个人渐渐困了，睡着了。 　　月上中天，萧清明从书房出来了，回到了厢房。 　　摸着黑，他熟练地从一旁拿过来凉席铺在地上，又去柜子上拿被褥。 　　然而，褥子还在那里，被子却不见了。 　　萧清明皱了皱眉。 　　他记得清楚，早上起来就放在这里了，怎会不见？ 　　不是他，那就只能是—— 　　萧清明看向了躺在床上睡觉的人。 　　一看，立马明白了。 　　他的被子竟然盖在了那女人的身上。 　　家里一共两床厚被子，新的那床被纪婉儿挑走了，他的那一床是旧的。 　　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就随她去了。 　　可如今，她竟然连旧的也拿走了。 　　萧清明站在床边，盯着纪婉儿看了许久。 　　瞧着她熟睡的模样，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拿走她身上的被子。 　　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床薄被子，躺在地上，和衣而卧。 第6章 手擀面 慢些吃，锅里还有。 　　因着前一晚睡得早，第二日一早，稍微有一点动静纪婉儿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的萧清明。 　　她本来还有些困的，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清醒过来。 　　“你怎么掉地上去了？” 　　听到这话，萧清明侧头看向了纪婉儿。 　　见萧清明冷着脸，纪婉儿心里一惊。 　　她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这个书呆子自己掉下去的，可看着眼神，不像。 　　想到自己睡觉一向不老实。 　　昨晚她还在里侧贴着墙睡的，这会儿已经到了床边了。 　　“难不成，是……我把你踢下去的？”纪婉儿猜测。 　　要不然萧清明怎么是这种反应。 　　萧清明拧了拧眉，眼里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但他还是像昨日一样，没搭理她。 　　等萧清明掀开被子，把被褥席子放到一旁，纪婉儿的记忆才终于回归了一些。 　　好像是之前原主和萧清明关系不好，他一直睡在地上。 　　萧清明已经在地上睡了几个月了。 　　越是了解事实，纪婉儿心里越有些慌。 　　在书中，原主就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炮灰，书中对她的描写也不多。 　　而如今她来到了书中，那些书中没描写的，关于原主的事情慢慢地就出来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萧清明之所以会那么恨原主，还是有一定的缘由的。 　　原来原主平日里待萧清明就不好。 　　“阿嚏！”走到门口时，萧清明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响动也让纪婉儿回归到了现实中。 　　这是冻着了？ 　　纪婉儿眼角看到了身上的被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昨晚盖在身上的被子是萧清明的吧…… 　　天哪，她竟然做了比原主还过分的事情，刚刚还好意思问萧清明。 　　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怪不得萧清明会用那种眼神看她，理都没理她。 　　纪婉儿烦躁地挠了挠头。 　　这时，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里刮了进来，纪婉儿瑟缩了一下，浑浊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罢了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做了，懊恼也无法回到过去改变。 　　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补救。 　　瞧着屋外朦胧的天色，纪婉儿又躺下了。 　　这么冷的天，她又不用读书，起这么早没啥用。 　　在床上又躺了约摸半个时辰，实在是无聊得很，纪婉儿起床了。 　　许是许久没干活了，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胳膊有些酸。 　　收拾好床铺，纪婉儿出去了。 　　此刻天色虽然比刚刚亮堂了些，但还未到辰时，太阳尚未升起来。 　　虽然冷，但空气倒是极为清新，屋后的山上也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茅屋，田地，竹林，青山。 　　这几个元素加在一起，美极了。 　　可惜，茅屋漏雨，窗户四处漏风，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厨屋里也没有多少米面菜。 　　对于连温饱和住宿问题都无法解决的人而言，再美的风景也无暇欣赏。 　　此刻时辰尚早，纪婉儿洗漱了一番，就去了屋后的竹林。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事情，活动活动筋骨，锻炼锻炼身体。 　　虽然手还有些疼，但感觉比昨日好多了，她已经掌握了一些砍竹子的窍门。 　　萧家南面是地，西面是地，北面是山。 　　东面，是村子。 　　距离他们家茅草屋不到四五米的地方，住着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也姓萧，是萧清明没出五服的同族。 　　孙杏花是这家的女主人。 　　这日，她正端着馊水往外面倒，就发现了在屋后砍竹子的纪婉儿。 　　竹林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等走回到家里，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放下盆子，又出来了。 　　竟然真的是隔壁那个泼辣又不守妇道的小媳妇儿！ 　　她记得这小媳妇儿不到巳时从不起床，也没见她干过活儿，吃完饭就往外面窜。 　　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开始干活了？ 　　不会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孙杏花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回家喂猪去了。 　　一刻钟后，猪喂好了，她又忍不住出来看了一眼。 　　竟然还在！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懒婆娘也变得勤劳了。 　　又看了一会儿，听着家里刚满周岁的娃哭了，孙杏花回家去了。 　　纪婉儿并不知道旁人在看她，她在认真跟竹子做斗争。 　　昨晚上云霜和子安聊天聊了许久，醒的就有些晚了。 　　等到辰时，云霜才醒过来。 　　纪婉儿每日巳时起床，云霜会提前半个时辰去做饭。 　　在这之前，她有时候会洗衣裳、或者是扫地。 　　今日没有衣裳洗，云霜也不太着急。 　　只是，一醒过来，她就听到屋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昨日上午她跟弟弟在屋里也听到了。 　　难道是…… 　　云霜连忙套上薄袄，穿上鞋子，去了屋后。 　　果然，是嫂子。 　　见纪婉儿在砍竹子，云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昨日就担心这一切都是假的，怕醒来之后又恢复到原来的生活，所以晚上没敢睡，生怕这一切都是梦，睡一觉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现在，嫂子依旧跟昨日一样，在砍竹子。 　　她还冲她笑。 　　“云霜醒了。” 　　云霜回过神来，上前，道：“嫂子，你歇歇，我来吧。” 　　纪婉儿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醒来就过来了。 　　她摸了摸云霜的头发，笑着说：“不用了，我闲着没事做，就过来砍了砍竹子。你先去洗漱吧，咱们做饭去。” 　　从未有人这样对她，云霜有些局促，小声应了声：“嗯。” 　　纪婉儿整理了一下砍倒的竹子，去了前面。 　　等云霜从洗漱完，纪婉儿已经从后面竹林回来了。 　　还问了她一个之前从来没问过的问题。 　　“云霜，你哥哥喜欢吃什么？” 　　昨晚才刚刚得罪了萧清明，纪婉儿就想着在吃食方面下下功夫，看看能不能通过做些好吃的让萧清明消消气。 　　可萧清明爱吃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总不能去问萧清明。 　　料想那个木头疙瘩也不会搭理她。 　　哥哥喜欢吃什么……这个问题云霜还真不知道。 　　哥哥从来没跟她说过喜欢吃什么。 　　见云霜摇头，纪婉儿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萧清明是个闷性子，云霜也不怎么爱说话，估摸着这兄妹俩就没怎么说过话。 　　转而，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见你哥哥什么食物吃的比较多？” 　　这个云霜知道，她脱口而出：“昨日哥哥吃的就比从前多。” 　　“啊？”纪婉儿没料到云霜会这么说。 　　“嫂子做的饭好吃，昨日我见哥哥比平日吃的都要多一些。”云霜解释。 　　这是不是说明，萧清明其实是喜欢她做的饭菜的？ 　　要真是如此的话，想要缓和二人的关系，倒是简单多了。 　　她只需要多做些饭，慢慢地关系就会好起来了。 　　“除了昨日呢？平日里你哥哥吃什么比较多？”纪婉儿又问。 　　从前吃的是粗面馒头，喝的是清汤，昨日她多放了油和鸡蛋，那个书呆子多吃些也正常。 　　这也没什么对比性。 　　云霜想了许久，道：“面条！我记得哥哥有次在老宅吃过两碗。” 　　面条。 　　纪婉儿心里一喜。 　　这个简单。 　　种类也多。 　　她能换着花样给萧清明做，顿顿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可惜家里没有现成的面条，得自己擀面条，做起来会比较麻烦，时间也比较久。 　　纪婉儿去了厨屋，找到一个干净的盆，往里面加入一些面粉。 　　加了一些之后，纪婉儿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云霜，问：“你跟子安喜欢吃面条吗？” 　　云霜连忙点头：“喜欢，我跟弟弟都喜欢。” 　　听罢，纪婉儿又往里面加了一些面粉。 　　她已经好久没擀过面条了，也跟萧家人不太熟悉，不知道他们的饭量。 　　昨日她做了三顿饭，顿顿都被吃光了。 　　也不知道大家吃没吃饱。 　　估摸着即便是没吃饱，也没人敢跟她说。 　　这样一想，纪婉儿又往盆里加了一些面。 　　民以食为天。 　　宁愿剩下了，也不能不够吃。 　　加完面，纪婉儿又往里面打入了一颗鸡蛋和一些盐。 　　加水、和面、饧面。 　　饧面时，纪婉儿去外头摘了些野菜，洗干净，切碎。 　　等面饧好后，开始揉面擀面，切成细细的长条。 　　这时，云霜已经把锅里的冷水烧开了。 　　纪婉儿下面，面熟了之后，撒上刚刚洗好的野菜，加些调料，最后再往锅里淋上一些麻油。 　　一锅手擀面就做好了。 　　“好香啊！”子安站在门口忍不住说道。 　　纪婉儿笑着说：“去洗洗手，叫你哥吃饭。” 　　子安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重重点头：“好。” 　　不一会儿，纪婉儿就听到子安站在门口叫萧清明了：“哥，嫂子喊你吃饭了。” 　　萧清明昨晚睡得并不好，这会儿身体还有些不舒服，看了看时辰，竟然比以往要早一个时辰。 　　他皱了皱眉。 　　晚上折磨他，白天也折磨他。 　　她真的是变着法子不想让他好好读书。 　　“嫂子做的面条，可香了！”子安又说了一句。 　　面条？ 　　萧清明愣了一下。 　　萧清明过去时，面条已经端上桌了。 　　面条看上去有些泛黄，上面还飘着青菜叶子，好看极了。 　　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竟然闻起来这么香。 　　纪婉儿觉得光吃面条太单调了，又去凉拌了野菜，里面就放了些盐和麻油。 　　等她过来时，萧家兄弟妹三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这三人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都在盯着面前的面条。 　　她一来，萧清明先动筷子了。 　　等她动了筷子，两个孩子也开始吃了。 　　纪婉儿吃面之前习惯性先喝汤，等她喝了两口汤，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 　　“哧溜，哧溜。” 　　子安吸面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吃完这跟面条时，汤水崩到了脸上。 　　他也不太在意，拿手擦了擦，快速咀嚼嘴里的面条。 　　纪婉儿拿起来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好吃吗？” 　　子安不停地点头：“好吃。” 　　等嚼完嘴里的面条，又道：“这面条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比三婶儿在镇上买的还好吃。” 　　“是嘛！” 　　纪婉儿又看了看其他两个人。 　　云霜毕竟是女孩子，吃饭比较文静，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喝两口汤。 　　至于萧清明…… 　　他手里的书放到了桌子上，在认真吃面。 　　纪婉儿放心了。 　　她本来觉得调料不足，面条做得太简单了。 　　而且，她又许久没擀面了，生疏了。 　　以为会不太好吃。 　　没想到，竟然这么受欢迎。 　　希望这一碗面能抵过昨晚她犯的错。 　　恰巧这时，萧清明抬头看向了纪婉儿。 　　纪婉儿冲着他笑了笑。 　　“好吃吗？” 　　问完，又不自觉带了称呼：“相公。” 　　不料，萧清明像是卡住了一般，迅速咳嗽起来，脸和耳朵都红了。 　　纪婉儿微怔。 　　萧清明皮肤本就白皙，又从来没下地干过活。 　　他又长得好看，脸一红，端的是一副嫩生生的模样。 　　看上去像是害羞了。 　　这反应，似乎有点可爱。 　　“慢些吃，锅里还有。”纪婉儿的语气不自觉放柔。 　　萧清明却咳嗽的更厉害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第7章 姜汤 她不会是下药了吧？ 　　好一会儿，萧清明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他瞥了纪婉儿一眼，端起碗走了。 　　纪婉儿满脸诧异。 　　她刚刚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吧，怎么萧清明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面条也不难吃啊。 　　这人不说话，还真是让人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 　　想跟他好好相处也太难了些。 　　没等纪婉儿想明白，就见萧清明又端着碗回来了，碗里满满的一碗面条。 　　纪婉儿挑了挑眉，心里一松。 　　是她多虑了，今天这面条做得实在是好极了。 　　萧清明果然爱吃面条。 　　想到这是云霜给她提供的情报，纪婉儿侧头看向了她。 　　自从萧清明开始咳嗽，云霜就停止了吃饭，一脸紧张地盯着兄嫂。 　　生怕他们二人又跟从前似的吵了起来。 　　当然，吵架的人只有嫂子，哥哥一向是不讲话的。 　　不过，今日哥哥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虽然之前哥哥也会脸红，但是一脸忧愁或者愤怒。 　　这次却是让人看不清心底的情绪。 　　等哥哥盛了一碗再次动筷子了，云霜这才重新拿起来筷子，继续吃饭。 　　还没吃到嘴里，嫂子却看了过来。 　　“好吃吗？” 　　云霜点头：“很好吃。” 　　纪婉儿冲着她笑了笑：“嗯。” 　　嫂子真好看啊。 　　哥哥成亲之前，她打听了嫂子家在哪里，曾经带着弟弟偷偷去看过。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不仅漂亮，身上的衣裳和首饰也特别好看。 　　一看就跟他们这些村里长大的人不一样。 　　她当时就在想，哥哥书读得这么厉害，就是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她优秀的哥哥。 　　回到家之后，她日日盼着哥哥早点成亲，那样，他们这一房就多一个人了，或许她跟弟弟的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 　　可没想到，嫂子来了，她的噩梦又更深了一些。 　　如今这个笑容，让她又回到了初见嫂子的那一日。 　　意识到自己盯着嫂子看了太久了，云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两个孩子再饿，饭量也有限，再加上纪婉儿盛的比较多。因此，一人吃了一碗多一点儿就饱了。 　　纪婉儿还是高估云霜和子安的饭量了。 　　她差不多煮了六碗面条。 　　不过，好在她也低估了另一个人的分量。 　　萧清明可是结结实实吃了三碗！ 　　他看起来清瘦，也不知道肚子里怎么塞得下那么多面条。 　　萧清明吃完三碗后，瞧着纪婉儿和弟弟妹妹都在看他，他佯装镇定，回了书房。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哥哥，你书忘拿了。”子安天真地提醒兄长。 　　萧清明的背影微微一顿，转头拿起来桌子上的书，离开了堂屋。 　　那脚步看起来有几分急促。 　　饭后，纪婉儿又去了屋后竹林砍竹子。 　　云霜和子安都过来帮忙了。 　　过了一会儿，休息的时候，纪婉儿去煮了一锅姜汤。 　　昨晚萧清明是在地上睡的，被子也特别薄，他刚刚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的。 　　万一因为她的一个举动，萧清明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煮好之后，纪婉儿给萧清明端过去一碗。 　　“这是我刚刚煮的姜汤，喝一碗吧。可能味道不太好，但是驱寒。” 　　萧清明又恢复了书呆子的模样，对于她进书房，他除了皱了皱眉，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眼睛一直盯着书本，从未离开。 　　有时候纪婉儿真的怀疑，萧清明是不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不说就不说吧，该做的她都做了。 　　“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说完这句，纪婉儿就出去了。 　　纪婉儿并不是只给萧清明煮了一碗姜汤，她煮了不少。 　　在古代，感染了风寒可不得了，尤其是他们这种贫寒人家。 　　她给两个孩子各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 　　“哇，好难喝。”子安喝了一口立马说道。 　　云霜顿时心惊，连忙看了纪婉儿一眼，又看向了弟弟。 　　子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看向了纪婉儿。 　　纪婉儿盯着自己面前的姜汤，皱了皱眉，道：“确实不好喝，但姜汤对身体好，能够驱寒。” 　　见纪婉儿没生气，云霜和子安松了一口气。 　　云霜悄悄瞪了弟弟一眼，暗示他以后说话注意些。 　　子安瞥了姐姐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嫂子这两日没训斥没打他，他有些放肆了。 　　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要注意，不然最终遭殃的还是他自己。 　　姜汤确实不好喝，不仅孩子不爱喝，纪婉儿也不爱喝。 　　但为了身体，她忍了。 　　纪婉儿盯着面前的姜汤看了一会儿，做好心理建设，咕咚咕咚喝完了。 　　喝完，连忙倒了些温水，冲下去姜汤的味道。 　　见她喝完了，俩孩子没敢再说不想喝，也硬着头皮喝完了。 　　见孩子神情不好，纪婉儿把温水递到了他们面前，说：“快喝些水。” 　　萧清明看了会儿书，有些口渴了。 　　瞧着一旁的姜汤，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刚喝入口中，他差点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他对吃食不讲究，但也吃不下这种奇怪味道的东西。 　　昨晚，她抢了他的被子。 　　现在，她又给他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这里面不会是下了药吧？ 　　这时，他听到了外面弟弟妹妹们的谈话。 　　萧清明忍了忍，把嘴里的姜汤咽下去了。 　　再看碗中的大半碗姜汤，他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喝完了。 　　喝完之后，嘴巴里辛辣的感觉久久散不去。 　　听着外面跟弟弟妹妹笑着说话的纪婉儿，他想到了最近一段时日纪婉儿的反常。 　　这女人平日里不着家，时常见不着人影。 　　可一旦见到了，她就很是聒噪，最爱数落他，在耳边说个不停、骂个不停，扰得他无法学习。 　　他若是回一句，她有十句等着。 　　那样子，甚是丑陋可怖。 　　有时他宁愿她在外头不回来。 　　每每她回娘家的时候，就是他最清净的时候。 　　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先是在床上躺了几日，不起床也不出门。 　　他本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她昨日又突然开始做饭了。 　　跟往常的行为也很不一样。 　　饭做得很好吃，扰得他分了心神。 　　晚上又把他的被子拿走了，害他晚上太冷没睡好。 　　如今又给他煮了一碗这般难喝的东西。 　　莫不是……又换了别的法子来折磨他？ 　　想着想着，身体似乎也有些热热的。 　　萧清明看向了一旁的碗。 　　难道是毒药发作了？ 　　纪婉儿可不知道萧清明在背后脑补了这么多。 　　她本想着出门去逛逛，再买些东西，可许是躺了太久了，身体有些虚。 　　加之天色阴沉，她便没出门。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后面竹林砍竹子了。 　　和昨日不同的是，云霜和子安一直跟她在一处。 　　因着自己并非完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纪婉儿趁着这个机会，时不时像两个孩子打探周遭的这些人和事。 　　俩孩子心思单纯，不知她心中所想，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日下来，纪婉儿知晓的事情倒是比从前多了许多。 　　自从早上看到了纪婉儿在砍竹子，孙杏花心里就存了事儿，一直关注着隔壁茅草屋那边。 　　按说两家离得近，又没出五服，本应该关系不错。 　　可纪婉儿眼睛长到头顶上了，又嫌贫爱富，压根儿不理睬他们。 　　刚搬过来没几日，就把邻居们得罪个彻底。 　　孙杏花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不再来这边。 　　所以，即便是好奇，孙杏花也没过来，只在门口偷偷瞧了几回。 　　她晌午看的时候，纪婉儿跟俩孩子在砍竹子，下午看的时候，纪婉儿还跟俩孩子在砍竹子。 　　而且，据她观察，俩孩子似乎跟她还挺亲近的，时不时能听到笑声。 　　这就奇怪了。 　　纪婉儿是个什么人品性子，旁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这女人仗着自己娘家有些钱长得漂亮，瞧不上他们这些人。 　　就算是书读得好的清明兄弟她也是瞧不上的。 　　最让人看不顺眼的还不是这些，她最讨厌的是她常常打骂孩子。 　　她忍了几回，终于忍不住去阻止了，可那女人竟然嫌她多管闲事，把她臭骂了一顿。 　　后来趁着那女人不在家，她又去跟清明兄弟说了。 　　可萧清明只会读书，压根儿管不住自家婆娘，那婆娘说没打孩子，他就信了。 　　真正让俩家撕破脸皮的事儿，还是那一回。 　　她本打算不管了，可那日，她又看到那女人打孩子了。 　　瞧着清明兄弟在家，她以为抓了那女人现行，火急火燎就跑到隔壁去了，把在书房读书的清明兄弟叫了出来。 　　然而，那个十岁的小姑娘却忍着疼，愣是说那女人没打她。 　　说她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摔伤的。 　　看着那小姑娘眼中的泪花，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这孩子一向命苦，早早就没了亲娘，如今又在恶嫂子手下讨生活。 　　若她此刻说了嫂子，以后还不知会受多少罪。 　　那女人却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对她破口大骂，说她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云云。 　　至此，她没再踏入隔壁半步，也没再管过隔壁的事情，只是偶尔趁那女人不在家时，给俩孩子送些吃的。 　　可她能做的有限，毕竟他们也是分家出来，盖了房子，家里就没啥银钱了，还得养着三个孩子。 　　孙杏花盯着隔壁一整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寻了个机会，见纪婉儿不在院子里了，朝着云霜招了招手，把她唤了过来。 第8章 家底 八卦的村里人。 　　“三嫂。”云霜道。 　　孙杏花是萧清明堂叔家的儿媳，她丈夫行三。 　　“我问你，你嫂子带着你和子安去屋后干啥了？” 　　“砍竹子。” 　　一听这话，孙杏花顿时生气了，道：“咋还让你俩砍了？你俩这么瘦小，砍得动吗？你这嫂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让你洗衣做饭不说，如今又让你干更重的活，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云霜连忙摇了摇头，为纪婉儿辩解：“嫂子没让我跟弟弟砍，她自己砍的。”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云霜点头。 　　孙杏花已经不信云霜的话了。 　　这孩子就从来没说过隔壁那女人的坏话。 　　“那她砍竹子干啥？” 　　“嫂子说家里没有围墙，要砍些竹子，在家周围扎篱笆。” 　　这倒是奇了怪了，这女人竟然开始关心这种事儿了。 　　她不是一向讨厌这边的茅草屋，每日骂骂咧咧的，不想多待一会儿么。 　　出于对纪婉儿的了解，孙杏花有些不信。 　　但她观察了一天，那女人确实砍了一整日的竹子。 　　她也没猜透她到底想干啥，所以才想着把孩子叫过来问问。 　　“我好些日子没见她打骂你们了，不会是不敢明着来，开始背着人偷偷打你们了吧？”孙杏花问。 　　云霜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嫂子最近没打我们，她待我和弟弟可好了。” 　　孙杏花可不信，她是见过纪婉儿打孩子有多狠的。 　　怕孙杏花不信，云霜又补充：“真的，嫂子昨日做了一整日的饭，还给我们吃鸡蛋和白米饭了。” 　　孙杏花觉得要么是自己耳背了，要么就是云霜在做梦。 　　“今早还擀了鸡蛋面，哥哥吃了三碗呢。”云霜道。 　　越说越迷幻了。 　　想到这孩子从来没说过纪婉儿的不是，孙杏花没再纠结这事儿，道：“你别跟个傻子似的，天天为她说话。别哪天她把你卖了你还给她数钱。你哥精力都用在读书上了，怕是顾不上你们，不知道你们遭罪了。你有事得跟你哥说，你知道了吗？” 　　“嗯。” 　　云霜回去后，正好开饭了，她连忙去帮忙了。 　　至于刚刚孙杏花跟她说过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提。 　　吃过晚饭，纪婉儿回了屋。 　　想到昨晚自己做过的事情，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她睡前把萧清明的席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又把褥子铺好，还把他的被子展开，放好。 　　为了显示自己的贴心，她把柜子里的大红色的鸳鸯戏水的枕头拿了出来，放到了褥子上。 　　很显然，枕头是一对儿。 　　床上一个，衣柜里一个。 　　既然在柜子里，那说明是纪婉儿的嫁妆。 　　这东西怕是她出嫁的时候娘家给的吧，但她没给萧清明用。 　　做完这些，纪婉儿满意地去睡觉了。 　　月上中天，萧清明回来了。 　　进屋后，他直奔墙角而去。 　　摸索了许久，没找到自己的席子和被子，他拧着眉地看向了床上。 　　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萧清明满脑子的疑惑在看到地上铺好的东西时，消散了。 　　原来是他误会她了。 　　萧清明走到自己的铺盖面前，脱了鞋子，躺地上睡了。 　　闭眼之后，他还在想纪婉儿。 　　她最近，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 　　早上那碗姜汤虽然辛辣，但喝过之后身上热热的，很舒服。 　　饭做得很好吃，尤其是早上那一碗面。 　　这些事情想了不过须臾，萧清明的脑子又被刚刚看过的书占据了。 　　他开始回顾自己白日掌握的知识。 　　接下来两日，纪婉儿依旧没出门，跟两个孩子在后面的竹林砍竹子。 　　虽然干活慢，但总归是砍得差不多了。 　　扎篱笆就没那么累了。 　　但因为院子比较大，他们三个人磨磨蹭蹭弄了两日才彻底弄好。 　　最后，他们还在门口像模像样的弄了个门，全都是用竹子扎起来的。 　　瞧着这几日的劳动成果，纪婉儿非常有成就感。 　　这才像个家，像人住的地方嘛，之前就像个破草堂。 　　这几日，纪婉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头不晕了，身上也不难受了。 　　恰好家里能吃的菜都吃完了，米面见底了，鸡蛋也是一个不剩。 　　家周围的野菜，山上可实用的野菜也吃了不少。 　　她现在已经吃够了。 　　是时候改善改善伙食了。 　　这日，吃完早饭，纪婉儿问俩孩子：“我去镇上买些东西，你们俩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云霜和子安都愣住了，随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嗯？要去吗？”纪婉儿问，考虑到镇子离这里有些远，她以为孩子不想去又不敢说，道，“就是有些远。你们要是不想去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我们……可以去吗？”云霜小心翼翼地问。 　　嫂子常常出门，但几乎都是一个人去的，很少带过他们。 　　即便是带她，也是让她去帮忙干活拿东西的。 　　她没想到今日嫂子竟然会带着他们姐弟俩。 　　“当然可以啊。”纪婉儿道。 　　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并不全，有时候只有见到了人，或者是到了某个地方，才会产生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有云霜在，倒是能给她指指路。 　　“我还没去过镇上呢。”子安眼睛亮晶晶的，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那嫂子今日就带你们去。” 　　“好！” 　　子安和云霜回去换衣裳了，纪婉儿也回屋去了，她得带上逛街最需要的东西。 　　铜板！ 　　萧家穷，纪婉儿可不是个穷光蛋。 　　董嬷嬷就是看中萧清明这个人了，认为他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他。 　　她也知晓萧家比较穷，就给了女儿不少嫁妆。 　　这些嫁妆，并不是那些虚的，而是银子和能融成银子的银饰。 　　她这是为了女儿长久考虑的，想着女儿适当贴补萧家，让萧清明欠着他们。 　　这样等萧清明以后考中秀才，中了举，也会感激他们纪家，好好待她女儿。 　　只可惜，原主并没有体会到董嬷嬷的用心，而萧清明手中也有钱，用不着他们补贴。 　　她只看到了眼前，听老宅人骂萧清明没本事，她也认为萧清明没本事，还认为萧清明穷，萧清明被扫地出门害她被周围人嘲笑。萧清明日日与书为伴，不把她放在心上。 　　至于萧清明给她的银子，她也早早放入了自己的嫁妆里面，丝毫不拿出来补贴家用。她还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甚至认为萧清明藏私，日日给全家吃糠咽菜，想要逼迫他拿出来更多。 　　原主真的挺能挥霍的。 　　董嬷嬷给了她八两八的陪嫁，这才短短半年，匣子里就只剩下不到一两银子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大概是二两。 　　她这七两多银子，换来的就是一些胭脂水粉和好看的衣裳。 　　可这些衣裳首饰也不是什么顶顶好的东西，加起来，怎么也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真不知道那剩下的五两银子她到底是怎么花出去的。 　　匣子的一侧，是萧清明给她的银饰。 　　纪婉儿有些庆幸，这些东西原主还没花出去。 　　真花出去了，以后都不好跟萧清明解释了。 　　不过，这不是还给萧清明的好时机。 　　她拿起来银饰又塞到了最底层。 　　纪婉儿数了数，她大概还有七百多文家底。 　　家里又有四张嘴等着吃饭。 　　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都是破的，得买些新的。 　　钱是真的不够用啊。 　　不过，纪婉儿可没有省钱的打算。 　　她觉得钱不是省出来的。 　　钱不够的话，想办法再赚就是了。 　　从里面数了一百文，纪婉儿出门去了。 　　能出门去镇上，云霜和子安都显得非常高兴。 　　两个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那衣裳虽然有几个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 　　此时地里没什么活，这会儿又刚刚吃完饭，村里不少闲聊的人。 　　他们仨一出现，大家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纪婉儿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 　　她忽略了，原主在村子里可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这出场跟走秀似的。 　　她一靠近，两边说话的人都看了过来。 　　可这么多人，她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而且，原主根本瞧不上这些村里人，她根本就没有对这些人的记忆。 　　云霜和子安又是一直老实木讷的性子，也不多言。 　　已经走到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 　　就当他们都不存在吧。 　　纪婉儿深呼一口气，目视前方，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她一走，后面立马想起了嗡嗡的声音。 　　纪婉儿知晓这些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她怕听到了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左手牵着云霜，右手牵着子安，快走了几步，躲开了身后那些嘈杂的声音。 　　“那不是清明媳妇儿么，好些天没见她出来了。” 　　“是啊，我还当她老实本分了，这不还是穿得花花绿绿的出来了，跟个花蝴蝶似的。” 　　“我看那，不是蝴蝶，是蜜蜂，引得那些男人啊……” 　　“听说前些时候她跟隔壁钱家村钱地主家的二福好上了？” 　　“不是吧，我那天咋见她跟赵家村的顺子在一处。” 　　“啥？这么快就换了？” 　　“谁让二福没本事呢，为了她打架，腿都断了。” 　　“顺子那娃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光是一张嘴，啥都不行，还不如二福呢。” 　　“这女人可真是……” 　　“哎，还不是嫌清明家里穷？嫌贫爱富的玩意儿！有她后悔的时候。” 　　“这种贱女人真是不得好死！” 　　“这么说不太好吧，不是说她是京城长大的么，能瞧上那些货色？” 　　“我也觉得，她模样不差，犯不着的。” 　　“虽说是京城长大的，可她家犯了事儿，被赶回来的，也穷得很。” 　　“这样的女人啊，天生就爱招蜂引蝶，可得让家里的孩子离她远些。” 　　“说的是，说的是。” 　　纪婉儿是真的有话题度，大家讨论了足足半个时辰，各自把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她又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男人分享给大家，说了一遍又一遍，各种结果都猜测完了，这才转移了话题。 　　等走远了，纪婉儿才慢下来脚步。 　　走了约摸两刻钟左右，快到镇上了，纪婉儿发现，不光村里人会盯着她看，路过的人也会看她。 　　瞧着那些人眼中的惊艳，她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忘了，这是古代，而原主长得又好。 　　想到镇上的人会更多，她拿出来帕子当做口罩戴在了脸上。 　　这样，看她的人终于少了。 　　云霜看了一眼纪婉儿，她觉得嫂子真的跟原来很不一样了。 　　之前嫂子最得意的就是这张脸，时时刻刻要炫耀的，有人夸她或者看她，她都可开心了。现在却把脸遮了起来，不让人看。 　　很快，他们走到了镇上。 第9章 镇上 买买买。 　　算起来，从家里到镇上，足足有十几里地，得走上两三刻钟才能到，真是够远的。 　　镇，也就是比村子大一些热闹一些的地方，要说有多繁华，那还真没有。 　　到了之后，纪婉儿就带着云霜和子安在镇上逛了逛。 　　逛的时候，纪婉儿紧紧牵着子安的手。 　　虽说镇上人不多，可子安毕竟是个孩子。 　　云霜牵着子安另一只手，三个人走在镇子的大街上。 　　虽说纪婉儿戴上了面巾，但到了镇上依旧有人时不时盯着他们看。 　　逛了一圈之后，纪婉儿最终朝着菜场去了。 　　这才是他们今日来镇上的主要目的。 　　茄子、青菜、豆角、土豆、白菜…… 　　考虑到镇上比较远，现在天又冷不会坏，纪婉儿多买了一些蔬菜。 　　蔬菜价格很便宜，有的两文钱一斤，有的一文钱一斤，甚至一文钱两斤，比如白菜青菜。 　　纪婉儿不是原主，花钱没那么大手大脚，买菜的话货比三家，谁家性价比高买谁家的。 　　十来斤蔬菜，总共花了不到二十文。 　　买完之后，她把菜放到了自己身上的竹筐里。 　　“嫂子，我来拿吧。”云霜道。 　　以往，纪婉儿出门买东西都是让云霜拿着，她自己是从来不拿的。 　　“不用，你看好弟弟就行。” 　　云霜个头那么小，让她背着竹筐，还不得把她压弯了。 　　云霜沉默地看着纪婉儿，握紧了弟弟的手。 　　鸡蛋也要买的，这东西营养价值高，又比肉便宜，可以补补身子。 　　鸡蛋一文钱两个，纪婉儿一口气买了二十个鸡蛋。 　　这回云霜抢了过来，放到了自己身后的竹筐子里。 　　鸡蛋不沉，云霜又比较稳重，纪婉儿就随着她去了。 　　最后，纪婉儿来到了卖肉的地方。 　　肉这种东西对于纪婉儿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她本身也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吃肉的人。 　　许是她来这里许多日了，一口肉没吃过，在看到肉的时候竟然开始馋了。 　　不光她馋，云霜和子安的眼睛都快长到肉上面了。 　　若是眼神有温度的话，怕是这两个人要把肉烤熟了。 　　肥肉十五文一斤，瘦肉十二文一斤。 　　纪婉儿本就不喜欢吃肥肉，太腻，自然选了更便宜的瘦肉。 　　肉吃新鲜的比较好，家里有没有冰箱，就称了二两左右。 　　称完瘦肉，纪婉儿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猪骨头、猪皮之类的。 　　纪婉儿又询问了价格。 　　非常便宜。 　　这边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大多数人家只能温饱，偶尔能尝尝肉味。 　　而这时，大家选择肥肉、瘦肉的多，骨头上没肉，即便是味道不错，也没人舍得花钱买。 　　毕竟，吃不出来肉的感觉。 　　卖肉的屠夫瞧着纪婉儿身上的衣着，推测她条件应该不错。 　　便想要以两文一斤的价格，把这些都卖给她。 　　事实上，大骨头和猪皮他顶多能卖一文钱一斤，还不一定有人要，有时候只能搭着送。毕竟，上面是一点肉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今日不是集市，卖肉本来有两家，另一家已经卖完走了，就这么一家。 　　纪婉儿也没法对比价格。 　　且，按照前世食材对比，她觉得两文钱真的是太便宜了。 　　瘦肉没舍得多买，倒是可以买些骨头猪皮大家过过瘾。 　　正想让老板称一称，云霜扯了扯她的衣袖。 　　纪婉儿低头看了过去。 　　云霜冲着她摇了摇头，又快速看了一眼大骨头，小声说：“嫂子，那上面没肉。” 　　她知道嫂子有钱。 　　以前她跟着嫂子来买东西，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嫂子买什么，她就拿着什么。 　　因为她知道，她要是提出来意见，轻则被嫂子骂，重则被嫂子打。 　　总之嫂子是不会听她的话的。 　　可今日不知为何，她见嫂子要被人骗了，忍不住出声阻止了。 　　纪婉儿正要说话，只见那屠夫瞪了云霜一眼，连忙笑着讨好纪婉儿：“小娘子，别听这娃子乱讲。小孩子不懂事的，没见过世面。这些虽然没多少肉，但都是好东西。” 　　纪婉儿看了眼屠夫，又看了看云霜。 　　只见云霜抿着唇，用手绞着衣裳，一副不认同的模样，但又不敢说什么。 　　见状，纪婉儿转头看向了屠夫，笑了笑，说：“哎，没办法，我家弟弟妹妹太瘦弱了，我正想着买些肉让孩子补补身子，既然孩子不喜欢，那我们不买了。” 　　屠夫一听这话，知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连忙笑着看向了云霜和子安。 　　这屠夫块头比较大，一笑，脸上的肉都在颤。 　　子安吓得躲到了云霜身后。 　　“小娃娃，这上面虽然没有肉，但可好吃了。你肯定没吃过吧？让你家大人买回去给你做些试试啊，做汤炖菜可香了。” 　　云霜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吃过，不好吃。” 　　大伯母从前也买过猪骨头，上面只有残留的一小块肉，全都分给了堂兄弟他们，她只能啃骨头。 　　她又不是狗，牙齿没那么坚硬，根本就啃不动。 　　大伯母还当着爷爷奶奶的面，骂她浪费，说她不懂事。 　　瞧着云霜的表现，屠夫脸上讪讪的，心想着，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这些骨头多半又要回家喂狗去了。 　　云霜是个老实的孩子，虽然只相处了一日，想想书中对她的描述，纪婉儿也多少知晓她的性子。 　　她说不好吃，应该就是真的吃过，觉得不好吃。 　　再想想她昨日说过的话，想必是那位大伯母做的，而大伯母的手艺很一般。 　　纪婉儿脑子里有无数个处理这些食材的方法，而且各个都很美味。 　　她是想买一些的。 　　但现下，却不好再说了。 　　不过—— 　　“唉，我倒是想买些，只不过孩子不喜欢。”纪婉儿故意多看了两眼大骨头，拿起来刚刚称好的瘦肉就要付钱。 　　正好探探这些东西的底价。 　　屠夫瞧着纪婉儿的眼神，心想，有戏！ 　　再说为了孩子，孩子也当不了家，关键还得看大人。 　　“我这马上就走了，你要是能全要完的话，我给你算一文钱一斤。” 　　一文钱一斤，那么多大骨头和猪皮。 　　好便宜！ 　　纪婉儿脑海中已经呈现出来好多好吃的。 　　骨头汤、猪肉冻…… 　　纪婉儿明白，刚刚这屠夫定是想坑她，这一文钱大概才是他原本的价格。 　　虽知晓如此，但想着二两肉一人分不了几口，俩孩子又瘦成这个样子，她还是狠狠心咬咬牙，全都买了下来。 　　一共三斤多，抹掉零头，花了三文钱。 　　云霜虽然觉得亏了，但好歹比刚刚便宜了，少亏了些。 　　嫂子没吃过这些东西，等她吃了以后肯定就不买了。 　　随后，纪婉儿又买了些调料和葱姜蒜、米面。 　　离开米面铺子的时候，纪婉儿身后的筐子都放不下了，有些轻便的云霜和子安拿着。 　　花了近四十文。 　　钱真不经花。 　　这时，纪婉儿发现还是有人盯着他们看，特别是小孩子。 　　更确切说，他们是盯着云霜和子安。 　　她微微有些诧异。 　　只见云霜和子安眼神有些闪躲，看起来不太自在的样子。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眼看着就要走出镇子了，几个小孩子突然从后面过来，冲着云霜和子安喊道：“小叫花子打补丁，吃不起饭穿不上衣。” 　　听到这话，纪婉儿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瞪了一眼那几个冲着云霜和子安喊话的孩子。 　　那些孩子毕竟年纪小，一看纪婉儿生气了，一边喊着一边一溜烟儿跑了。 　　再看云霜和子安，两个人都低下了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裳了，上面只有几个补丁。 　　其他的衣裳补丁更多。 　　没了亲娘，既没人给他们做衣裳，也没人给他们缝衣裳。 　　他们二人的衣裳都是大房三房剩下的。 　　那些衣裳本就不好，云霜又缝缝补补，这才穿到了身上。 　　纪婉儿叹了叹气，一手牵着一个孩子，道：“我有些东西忘记买了，回去买。” 第10章 茄子锅饼 肉来了。 　　不多时，纪婉儿就带着两个孩子到了一处成衣铺子里。 　　一人买了一套衣裳，花了五十文钱。 　　这还是普通的，好的要上百文。 　　在这个时代，男耕女织，没有多少人会去买衣服。 　　买的衣服也要比做的贵得多。 　　可惜纪婉儿不会做衣服，那就只能买了。 　　“嫂子，我不要，太贵了。”云霜极力推掉。 　　他们买了那么多菜肉才花了二三十文，这一件衣裳就跟那些差不多钱了。 　　子安虽然很想要，但也知道衣裳太贵了，没敢要，推了回去。 　　纪婉儿给了好几次，两个孩子都不要。 　　五十文，对于如今她的家底来说，确实是一大笔钱。 　　但，该花的就得花。 　　她本来觉得云霜和子安的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就没什么问题。 　　可她忽略了同龄人的眼光。 　　而且，俩孩子是真的没什么衣裳。 　　“嫂子自从嫁给你兄长，一直没给你们见面礼，这件衣裳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买衣裳的妇人也连忙在一旁说：“你看你们嫂子对你们多好，以后可得好好对嫂子，等你们长大了回报嫂子。” 　　云霜和子安还是不想要。 　　“嫂子之前对你们不好，就当做是补偿了，好不好？”纪婉儿真诚地说道。 　　云霜和子安互相看了看。 　　他们两个人毕竟是小孩子，拗不过大人。 　　新衣裳还是穿在了身上。 　　云霜既忐忑不安，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娘在世时，曾给她做过许多衣裳。 　　爹娘去世后，她就再也没穿过新衣裳了。 　　这种感觉，多年不曾有了。 　　子安是第一次穿新衣裳，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他就笑得合不拢嘴，走路时也不好好走了，蹦蹦跳跳的。 　　有小孩子路过时，他还会故意给人展示他的新衣裳。 　　多么简单的快乐。 　　因为买了不少东西，有些沉，他们回去时就没走太快。 　　一路走走停停。 　　等到他们回到村里时，已经晌午了。 　　回去之后，纪婉儿把菜和肉先放到了堂屋，又去自己屋换衣裳去了。 　　云霜和子安也回屋换衣裳了。 　　云霜换下来之后，才发现弟弟没换。 　　“脱下来吧，别弄脏了，等以后出门再穿。” 　　子安毕竟还小，得到了新衣裳，他不是想着以后出门穿，而是想去先去跟人炫耀。 　　他知道姐姐的态度，试探地说道：“姐，我想先去找虎子哥玩儿，一会儿再换下来，行不行？” 　　云霜平日里很疼爱弟弟，可这会儿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你弄脏弄坏了咋办？” 　　子安犹豫了一下，说：“不会的姐，我仔细些。” 　　云霜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弟弟：“那也不行。” 　　子安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出去给他们看一眼就回来行不？姐，这可是我第一次有新衣裳。” 　　这确实是弟弟的第一件新衣裳。 　　看着弟弟可怜的模样，云霜终究不忍心再拒绝，答应了他。 　　子安开心得不得了，出去了。 　　去镇上来回两趟，又在镇上逛了逛，体力消耗极大。 　　眼瞧着马上到未时了，纪婉儿想着简单做些吃食，不做太复杂的，等晚上再吃些好吃的。 　　炖个菜，再熬一锅自己最爱喝的米汤。 　　就差不多了。 　　别说，她真的是爱上地锅煮的米汤了，喝了几日都没喝够。 　　不过，做饭之前，她先把买来的肉菜吊到了房梁上。 　　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老鼠吃了。 　　做完这些，她拿着茄子和一小块肉去了厨屋。 　　等到了厨屋，纪婉儿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家里的馒头吃完了。 　　刚刚去镇上没买馒头，她也忘了蒸馒头了。 　　瞧着一旁的米面，纪婉儿想了想，决定做些饼子吃。 　　锅里煮上米汤后，云霜去清洗茄子了，纪婉儿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切完后，放入碗中，加上一些调料腌制。 　　接着，她去舀了一些面粉放入盆中，盆里面又加入水，揉成面团。 　　这时云霜也回来了，两个人一起把茄子撕成了一块一块的。 　　也不知为何，纪婉儿总觉得用手撕出来的茄子比用刀切的好吃。 　　起锅烧油，倒入腌制好的肉片葱姜蒜爆香。 　　这几日，云霜闻过不少吃食的香味儿了。 　　馒头片用油煎过会变得很香，饼子在油锅里烙过上面金黄金黄的也很香，炒青菜也香。 　　最香的，当属鸡蛋的味道。鸡蛋被油煎过的味道很香，鸡蛋打散了倒入汤中也香。 　　可若让她说最香的是什么，那得是现在闻到的肉香！ 　　鸡蛋虽然金贵，但在老宅时偶尔还能吃上两口，来这边之后，她也能看上几眼。 　　可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确切说，闻都很少闻。 　　也就过年的时候，她能吃上几口，还得是那种很小的肉，肉沫。 　　肉可真香啊！ 　　云霜感觉口水快要流出来了，赶紧擦了擦。 　　她为自己这没出息的反应感到了羞愧，忙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 　　可，肉的香味儿实在是太浓了，她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了锅里。 　　事实上，不止她，就连她那个满脑子都是书的兄长这一刻也将视线飘向了厨屋。 　　肉下锅之后，在锅里发出来滋啦滋啦的响声。 　　纪婉儿知晓肉金贵，所以炒得特别仔细认真，尽最大可能发挥肉的味道。 　　肉炒好之后，她把茄子倒入锅中翻炒。 　　很快，肉香浓郁，茄香浓郁，整个院子里都飘散着香味儿。 　　子安虽说还小，可他知晓自己这件衣服的珍贵，所以说到做到，出门炫耀了一圈儿，就赶紧回来了。 　　还没到家门口，他就闻到了肉香，想着是谁家炒的肉，羡慕不已。 　　可离家门越近，他越惊讶。 　　肉香竟然是自家传出来的吗？ 　　想到刚刚跟嫂子在镇上买的肉，子安加快速度，跑回了家里。 　　站在厨屋门口，子安发现自己想的竟然是真的，嫂子真的在炒肉！ 　　好香啊！ 　　好想吃啊。 　　茄子炒个差不多，纪婉儿在锅里多添了一些水。 　　待她转身，发现了站在门口发呆的子安。 　　“回来啦？先去歇会儿，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云霜一向关注弟弟，这才发现今日竟然没注意到弟弟。 　　见弟弟还穿着新衣裳，她连忙道：“子安，你快去把新衣裳换下来，别弄脏了。” 　　“啊？啊，哦，好。”子安眼睛盯着锅里，一步三回头，去了堂屋换衣裳。 　　纪婉儿手上沾了些水，从面团上揪下来一些，弄成薄饼，贴在锅璧上。 　　很快，锅璧一圈都贴满了饼子。 　　等她盖上锅盖，香味儿终于没那么浓了。 　　但仍旧有源源不断的香味儿从锅里传出来，隐隐约约的。 　　子安换好衣裳，又蹲在了厨屋门口。 　　这是最近他常常做的一个动作。 　　只要锅里是他爱吃的，他就蹲在门口。 　　其余时候，他有时会在院子里玩儿。 　　很快，茄子熟了，锅饼也熟了。 　　锅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茄子和肉混合的香味儿又传了出来。 　　子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还别说，真香，纪婉儿也觉得很好闻。 　　锅饼贴在锅璧上，下面有些地方沾上了菜汤。 　　纪婉儿用铲子把锅饼从锅璧上一个个取了下来。 　　瞧着上面有些焦黄，满意不已。 　　旁边锅里的米汤也早就熬好了。 　　菜盛出来，汤盛出来，就可以开饭了。 　　今日炖了不少茄子，用深一些的盘子盛的。 　　纪婉儿用布包上，端到了堂屋。 　　把盘子在放到桌子上时，不小心烫到了手，纪婉儿下意识呼出来一口气，又用双手捏了捏耳垂。 　　一转身，却发现萧清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堂屋门口。 　　这位可是嗜书如命，不叫他绝不出书房的主，今日倒是积极得很，没人喊他他却自己出来了。 　　刚刚闻到肉香的时候，萧清明还能保持住一些理智。 　　可渐渐地，身体本能的渴望战胜了理智。 　　眼睛越来越多次瞥向了厨屋方向。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 　　瞧着弟弟站在蹲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想跟弟弟一起蹲在门口。 　　终于，他看到纪婉儿把菜端过来了，再也忍不住，出去了。 　　他本是想出去吃肉的，可在看到纪婉儿的动作之后，却不自觉看了过去。 　　他正盯着纪婉儿鼓起来的脸颊，发觉正主回头了。 　　瞧着纪婉儿眼神中的诧异，他眼睛连忙瞥向了别处。 　　“我……我饿了。”萧清明心虚地解释。 　　纪婉儿挑了挑眉。 　　原来会说话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萧清明说话。 　　声音还挺好听的。 　　温声细语。 　　跟他这个长相倒是很相符。 　　啧啧！ 　　她还以为这位天天看书就能看饱呢，就没听他说过饿。 　　“洗洗手吃饭吧。” 　　“嗯。”应了一声后，萧清明快速转身离开了。 第11章 补屋顶 美味的午餐。 　　等汤端上桌，大家开始用饭了。 　　纪婉儿的筷子率先伸向了锅饼。 　　她饿了。 　　吃了一口沾着菜汤的锅饼，纪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随后，她夹了一块茄子吃了起来。 　　香滋滋的，菜汤油水都有，还有一股肉味儿。 　　也不知是不是太长时间没吃肉了，她竟然觉得这茄子比她之前炖的好吃。 　　接着，她又吃了几口茄子。 　　等她想知道饭桌上其他人对这道菜的评价时，这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大家竟然没有一个去夹肉的。 　　萧清明想不想吃她不知道，毕竟这位除了书对什么事情都没反应，但两个孩子肯定是想吃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俩孩子对一道菜这么渴望。 　　很显然，应该是很久没吃肉了。 　　行为上却没表现出来。 　　这就奇怪了。 　　纪婉儿细细看了看两个孩子的反应，见他们虽然没夹肉，但眼睛却看向了肉。 　　想到两个孩子的经历，顿时，她明白了些什么。 　　说来，这俩孩子真的很可怜，小心惯了。 　　在老宅的时候就没人疼，分了家还是没人疼。 　　怕是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不敢吃肉吧。 　　想清楚这些，纪婉儿给云霜夹了一块肉，又给子安夹了一块肉。 　　“吃吧。” 　　见他们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纪婉儿笑了笑，说：“咱们今日可是买了不少肉，多吃些，别剩下了，晚上嫂子再给你们做别的好吃的，保管跟肉一样香。” 　　孩子们终于吃肉了。 　　肉很小，就两公分那么长，子安却只咬了一半。 　　把肉放在在嘴里嚼了嚼，说：“真好吃。” 　　说完，竟然掉泪了。 　　可把纪婉儿心疼坏了，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吃吧，以后咱们天天吃肉。” 　　子安抬起来袖子抹了抹泪。 　　虽然知道嫂子在哄他，但他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纪婉儿又转头给云霜夹了一块肉。 　　云霜刚想要拒绝，就被纪婉儿制止了。 　　她知道，云霜又想给弟弟了。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处处为弟弟着想。 　　“弟弟吃，你也吃，大家都吃。” 　　云霜抿了抿唇，垂头夹起来肉细细品尝。 　　一小块肉，她咀嚼了许久才吃完。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云霜又抿抿唇回味了一下刚刚的味道。 　　“往后吃肉的时候多着呢。” 　　纪婉儿又给孩子一人夹了一块肉，自己也吃了一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孩子们的感染，纪婉儿竟然也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香的肉。 　　见弟弟妹妹和纪婉儿都吃肉了，萧清明的筷子终于也伸向了肉。 　　真香。 　　真好吃。 　　这也是他吃过的味道最好的一块肉。 　　不过……真的吃到肉了，他才发现，她烧的茄子跟肉比竟然毫不逊色。 　　似乎，肉不再是最美味的了。 　　锅饼也很好吃。 　　带着微微的肉香，微微的茄子香味儿。 　　烤焦的那一面有一股焦香味儿。 　　吃到嘴巴里异常满足。 　　子安一连吃了好几块肉，开心极了。 　　他感觉，他这辈子加起来吃过的肉都不如今天这一顿饭吃得多。 　　在老宅时，过年的时候虽然能吃到肉，但也只能吃一两块儿，多了就不能吃了。 　　平时也就只有过节的时候做些肉菜。 　　老宅的人多，哪里轮得到他。 　　他能抢到一口肉汤就不错了。 　　这回他不光能喝到肉汤，还能吃到好几块肉。 　　真香，真好吃。 　　一共就买了二两肉，还分了两顿，就没多少。 　　不一会儿，肉就吃完了。 　　瞧着孩子们脸上满足的神情，纪婉儿有些心酸。 　　可惜家中此时银钱并不富裕，这些肉已经算是奢侈了。 　　纪婉儿道：“等咱们以后有钱了，顿顿吃肉。” 　　她这几日要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做什么什么吃食赚钱，争取早日吃上肉！ 　　“嗯。”子安重重点头。 　　云霜看了纪婉儿一眼，夹了一筷子茄子，道：“嫂子做的茄子跟肉一样好吃。” 　　真是个懂事又敏感的孩子。 　　纪婉儿冲着她笑了笑。 　　子安也在一旁点头：“对，茄子也好吃，很香。” 　　“好，那我们多吃些，吃完它。” 　　“嗯！” 　　茄子喜油，做饭时纪婉儿刻意多放了一些油，自然是油水汤汁浓稠。 　　至于锅饼，也非常受欢迎。 　　看别人吃得香有时候真的能提高自己的食欲，纪婉儿不知不觉吃多了。 　　本想着喝两碗汤，只喝了一碗就饱了。 　　这一大盘子茄子炖肉，茄子全被吃完了，就连菜汤都没剩下一滴，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午睡过后，纪婉儿去处理肉皮了。 　　先把肉皮处理一下，去一下上面的猪毛，再放到锅里煮一下。 　　捞出来，拿刀挂掉里侧多余的油脂。 　　再切成碎末。 　　再次把猪皮放到锅里去煮，里面放上调料。 　　这一次开的是小火。 　　虽说煮的只是猪皮，不是肉，但猪肉特有的香味儿还是传了出去。 　　尤其是这次放的调料很多，混合着猪皮的味道，非常香。 　　不一会儿，云霜和子安就过来了。 　　“嫂子，你在做啥，咋这么香。”子安好奇地问道。 　　“我把咱们早上买的猪皮煮了一下。” 　　“啊？那东西煮了之后好吃吗？”子安道。 　　上面没有肉。 　　他还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纪婉儿点头：“好吃啊。” 　　虽说不知道纪婉儿究竟是怎么做的猪皮，锅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子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过这种吃食花用的时辰比较久，等晚饭时才能吃。”纪婉儿又道。 　　云霜道：“嫂子，我来吧。” 　　纪婉儿拒绝了。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出去玩儿吧。” 　　过了一会儿，子安出去了，云霜却没出去。 　　纪婉儿说不用她烧火，她就没再坚持，只是蹲在一旁，默默给纪婉儿递柴火。 　　等锅里的猪皮熬的差不多了，纪婉儿盛了出来，放到了一个铁盆里面。 　　接下来就等着结冻了。 　　如今天气还有些冷，想必很快就能结冻。 　　熬完猪皮出来，纪婉儿这才发现外头的天色不知道啥时候阴沉下来。 　　瞧了瞧自己的屋顶，纪婉儿心想，坏了。 　　她本想着这时雨水不多，过几日再修补屋顶的。 　　如今却是有下雨的征兆。 　　她连忙叫上云霜，带上子安，三人去找茅草了。 　　想着，自己也不会弄，怕弄不好，又漏雨，顺便，又在山上找了些宽大的叶子带回家。 　　好歹这种叶子也能挡挡雨。 　　自从那日看到纪婉儿砍竹子，孙杏花这几日就一直在观察隔壁。 　　越看，越觉得奇怪。 　　纪婉儿不再像从前一样巳时起床了，每日不到卯时就起床，洗衣做饭。 　　也没再见她打骂俩孩子了。 　　今日纪婉儿还带着俩孩子去了镇上，听遇到的人说，俩孩子回来穿的都是新衣裳。 　　想到从前纪婉儿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孙杏花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记得，前些日子隐约听到隔壁在吵架。 　　好像是因为银钱不够了。 　　既然没钱了，咋还有心思炖肉买新衣裳？ 　　一个人的改变能有这么大吗？ 　　怕不是里面有什么阴谋吧。 　　可别是…… 　　这年头，卖孩子的人可不在少数。 　　别说是嫂子了，就算是亲生爹娘也有不少把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是送到那种腌臜地方的。 　　虽说已经发誓再也不去隔壁找晦气了，可她还是没忍住。 　　瞧着隔壁三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孙杏花抱着小儿子去了隔壁。 　　纪婉儿正在整理抱回家的茅草，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丝动静。 　　她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三嫂。” 　　“三嫂。” 　　云霜和子安连忙跟来人打招呼。 　　纪婉儿关于原主的记忆回归一些，怔愣片刻后，也叫了一声：“嫂子。” 　　孙杏花来的时候挺干脆的，可到了隔壁家门口，想到之前那些那一幕幕，又犹豫了。 　　纪婉儿上回都把她骂成那个样子了，她再厚着脸皮来，不是犯贱找骂吗？ 　　等纪婉儿主动跟她打招呼后，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过，这也印证了一些自己最近对她的看法。 　　这个纪家女人，果然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这女人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从来不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如今倒是知晓跟她打招呼了。 　　“嗯，清明媳妇儿，忙着呢。”孙杏花推开门进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纪婉儿微微有些不习惯。 　　但很快，又接受了。 　　她是萧清明的妻子，旁人不叫这个还能叫什么。 　　转头看了看屋檐下的板凳，纪婉儿瞧着云霜离那边近，道：“云霜，给嫂子搬个板凳。” 　　云霜看了看自家嫂子，又看了看孙杏花，开心极了。 　　往常两位嫂子见了面就掐，这回终于平静下来了。 　　她连忙去给孙杏花搬板凳去了。 　　这女人在搞什么鬼？ 　　也太客气了。 　　孙杏花压制住内心的惊诧，抱着孩子坐在了板凳上。 　　云霜和子安是安静的性子，又被老宅和原主压制了那么久，两个人都不会主动跟人说话。 　　纪婉儿虽然不是内向的性子，可她这会儿渐渐想起来了之前跟孙杏花之间的不愉快，尴尬到不行。 　　而且，她跟孙杏花也不认识，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不知说什么好，她就低着头继续弄茅草了。 　　孙杏花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她本人又是泼辣的性子，自然不会让气氛冷下来。 　　她打量了纪婉儿许久，道：“你们这是在做啥？” 　　纪婉儿道：“家里的屋顶漏雨，我瞧着快下雨了，想弄些茅草和叶子补一补。” 　　“补屋顶？”孙杏花看了看他们手中的茅草，又看了看纪婉儿。 　　纪婉儿点头：“嗯。” 　　“就这样弄？”孙杏花又道。 　　纪婉儿又点了点头。 　　“清明媳妇儿，你到底会不会补屋顶，你弄这么松，别说是下雨了，风一吹，就没了。”孙杏花嘴比脑子快，吧啦吧啦说道。 　　云霜和子安听到孙杏花的话，吓得站了起来，一声不敢吭。 　　屋里正在看书的萧清明也合上了书，一脸烦躁。 第12章 帮忙 人情世故。 　　萧清明刚拉开书房的门，就听到了纪婉儿的声音。 　　“啊？我从前没补过，第一次弄。”纪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前后两世加起来，她这是第一次住茅草屋。 　　更别提补屋顶了。 　　孙杏花在说完话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 　　她本就不喜纪婉儿，加之从前俩人之间的矛盾，见面就骂，自然地她见着她就没啥好气儿。 　　可她今日不是来吵架的。 　　见纪婉儿态度依旧温和，孙杏花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些重了，连忙放缓了语气。 　　“咳，你篱笆不是扎得挺好的么，我还以为你会补屋顶。” 　　纪婉儿之所以会扎篱笆，那是因为从前家里院子里的菜地扎过篱笆。 　　补屋顶却是头一遭。 　　瞧着今日得下雨，虽然纪婉儿回忆起了一些跟孙杏花相处的片段，知晓二人不合，但她还是厚着脸皮多问了两句。毕竟，云霜和子安不会补屋顶，萧清明又是个书呆子，她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了。 　　“嫂子，那您说该怎么弄？” 　　听到这里，萧清明又默默关上门，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了。 　　纪婉儿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认识半年，她啥时候对她说话这么客气了。 　　这是头一遭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杏花压制住内心的疑惑，开始教纪婉儿怎么弄。 　　教着教着，她嫌纪婉儿干活不利索，索性把孩子扔给云霜，自己上手了。 　　“你得这样弄才行，不能那样弄。” 　　“瞧你这手细皮嫩肉的，就没干过活吧。” 　　“你这命可真好，在娘家不干活，来婆家也不用干活。” 　　…… 　　孙杏花怕是要把之前在纪婉儿这里受过的气全都撒出来了。 　　若是换成原主，怕是早就跟她骂起来了。 　　纪婉儿却没这种感觉。 　　此时纪婉儿已经把与孙杏花有关的所有的事情都回忆起来了，自然知晓二人之间的矛盾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事情的确是原主做得不对。 　　若不是她日日打骂孩子，孙杏花也不会上门来跟她理论争吵。 　　她跟萧清明刚搬过来的时候，孙杏花一家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 　　又是帮忙搬东西，又是帮忙整理家里，还因他们厨屋东西不全，给他们做了几日饭。 　　这就是个热心话多又没什么坏心眼儿的邻居。 　　如今她跟原主合二为一，别人说这些她自然得听着。 　　孙杏花本是来探纪婉儿底的，底还没探着，活儿倒是干了不少。 　　但她心里高兴啊，她今日说了纪婉儿好多不是，可纪婉儿都没回嘴。 　　等弄个差不多了，孙杏花也说得尽兴了。 　　瞧着纪婉儿依旧平和的面容，孙杏花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 　　她想到了云霜之前说过的话，又想到了纪婉儿最近做过的事。 　　来之前，她本来觉得纪婉儿是想出来什么坏点子想要折磨云霜和子安。 　　来之后，虽然只跟纪婉儿相处这么一会儿，可她对纪婉儿的感觉却突然变了。 　　她总觉得，这姑娘做不出来那等卖孩子的事情。 　　也真是神奇。 　　现在这个蹲在她旁边的小妇人跟从前那个对她破口大骂的简直是两个人。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她不过是短短两月没来他们家，她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总觉得怪怪的，让人不敢相信。 　　孙杏花是个憋不住话的，有啥说啥，这会儿也忍不住道：“清明媳妇儿，你咋跟从前不一样了？” 　　纪婉儿整理茅草的手微微一顿。 　　云霜和子安也看了过来。 　　不止他们，在屋里看书的萧清明也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 　　纪婉儿想，她跟原主是两个人，自然是不同的。 　　起初，她也想过先按照原主的性子，再一点点改变。 　　可，原主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她做不到。 　　这种事情只要她自己不承认，旁人永远也找不出来证据。 　　所以，稳住就好了。 　　她早已想好了说辞，此刻也不慌。 　　纪婉儿继续整理手中的茅草，缓缓说道：“之前我总跟相公吵架，想必嫂子也知道。之后我便回了几趟娘家，我娘次次都要说我，后来我爹在家，也训斥了我。结果前些时候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动不了。多亏了云霜在我床前伺候着。” 　　说到这里，纪婉儿看了一眼云霜。 　　云霜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在床上的那些日子，我反反复复想着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想我爹娘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自己自己做的不对。娘家怨我，这边也不喜欢我。好好的日子，让我过得越来越糟。醒来后，感觉自己大彻大悟了。我便想着，往后好好过日子。” 　　竟然是这样。 　　孙杏花心思单纯，全都信了。 　　大家都知道，纪婉儿的娘从前在京城给大户人家当过嬷嬷，见多识广，要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萧清明，就是看上了萧清明的前途。 　　纪婉儿是被她爹娘说的，自己又生了场大病，醒悟过来。 　　这样挺正常的。 　　不少人在病了之后觉悟。 　　况且纪婉儿之前还会拿出来嫁妆补贴家用，说明她人本就不坏。 　　“清明媳妇儿，你这么想就对了。清明兄弟是个会读书的，以后有大前途。云霜和子安都是好孩子，以后你给云霜找个好人家嫁了，不也能帮衬帮衬娘家么。”孙杏花道。 　　这是越说越远了。 　　纪婉儿瞧着云霜红了脸，道：“嗯，嫂子说得对。从前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也请嫂子多担待些。” 　　“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脾气也急了些。”孙杏花就是这样的人。对方要是跟她吵，她还能吵起来。要是对方认错了，她立马也开始说自己的不对。 　　她觉得自己刚刚不该怀疑纪婉儿的，人家是改了性子，可没变坏。 　　事情算是就这样说开了。 　　孙杏花干活比纪婉儿利索多了，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 　　后来，孙杏花又把他男人喊了过来，帮忙把茅草铺到了屋顶上，压得结结实实的。 　　纪婉儿瞧着弄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的屋顶，很是开心。 　　今晚终于不用淋雨了。 　　她还记得，刚穿过来那会儿，躺在床上时，有次下雨了，屋里冷得很。 　　她睡的床那块儿没漏雨，但屋里别处漏雨了，地上都湿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多谢三哥三嫂。”纪婉儿道。 　　“客气啥，天不早了，也该做饭了，我们先回去了。要是今晚还漏雨，明儿再让你三哥给你们弄。”孙杏花道。 　　离得近，大家又有血缘关系。 　　人与人之间真的热情又淳朴。 　　“好的，谢谢三嫂。” 　　孙杏花走后，纪婉儿就开始做饭了。 　　天色微暗，又有些冷，纪婉儿打算做些热乎的饭吃。 　　这种天实在是适合吃面条。 　　对于喜欢的人而言，面条这种吃食真的是百吃不厌。 　　上回已经擀过一回面条了，纪婉儿知晓大家的饭量，做起来也就比上回熟练很多。 　　不多时，纪婉儿就擀好了面。 　　今日刚去过镇上，买了食材，今日除了手擀面，还有一份菜。 　　两个时辰前熬好的肉皮现在已经成冻了，纪婉儿把肉冻倒在了案板上，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又淋上了料汁儿、麻油、蒜末，拌匀了。 　　肉冻做了不少，他们一顿也吃不完。 　　纪婉儿分出来一些，放在了碗里。 　　“你们先吃，我去隔壁一趟。” 　　纪婉儿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尤其是别人对她的好，她是一定会记在心上，再数倍回报。 　　孙杏花一家今日帮了她大忙，她得回报人家。 　　见天上已经开始飘起雨点子，纪婉儿拿起来下午出门去摘的大叶子顶在了头上。 　　两家离得近，纪婉儿跑了几步就到了。 　　纪婉儿到时，孙杏花还在做饭。 　　他们家吃两顿饭，晌午那顿吃的一般，晚上这顿丰盛，所以没有纪婉儿做得快。 　　“嫂子，多谢您跟三哥下午帮我家补屋顶。这是我下午用肉皮做的吃食，给您尝尝。做的不多，您别嫌少。” 　　孙杏花惊讶极了。 　　纪婉儿能不打俩孩子，能心平气和跟她说话，她就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 　　这会儿竟然还知晓人情世故，来给她送吃食了？ 　　而且，竟然还有肉！ 　　虽她不知这是怎么做的，但她本能地拒绝了。 　　“这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 　　他们也没帮啥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值什么钱的，我做的多，四口人也吃不完，您就留着吧。马上就下大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纪婉儿把碗放下，就顶着树叶子回家去了。 　　一回家，就见大家整整齐齐坐在饭桌前，盯着面前的吃食。 第13章 肉冻 竟是为了我？ 　　纪婉儿回屋后，就发现大家都没用饭。 　　“怎么不吃饭呢，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云霜看了纪婉儿一眼，说：“我跟弟弟正在看这是啥。” 　　“这是肉冻。”纪婉儿解释。 　　“为啥会结成冻？”子安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不是放了啥东西？” 　　“没有。之所以会成冻，是因为……”说到这里，纪婉儿卡住了。 　　肉皮煮过之后之所以会成冻，是因为里面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 　　可这话该怎么跟子安说呢，他们又没听过这个词。 　　犹豫了片刻，纪婉儿道：“是因为肉皮里面含有一种东西，冷了之后就会成冻。你们想想看，家里炖的鱼如果剩下的话，放久了是不是会成冻？” 　　子安对这种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在他的记忆里，但凡是肉菜，就没有剩下的时候。 　　云霜倒是有些印象：“对，过年的时候剩下的鱼有的会结冻。但那些没有这么结实。” 　　“嗯，这就是了。”说罢，纪婉儿道，“快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婉儿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开始吃饭了。 　　纪婉儿吃面的习惯依旧是先喝汤。 　　云霜和子安虽然对肉冻好奇得很，但饭桌上兄嫂没动筷子，他们俩是不敢去吃这道菜的。 　　好在萧清明的筷子伸向了肉冻。 　　云霜和子安也终于敢去吃了。 　　这肉冻做得着实漂亮，外表看晶莹剔透，有小块的白色肉皮镶嵌在里面。 　　看着不像是一道菜，而像是艺术品一样。 　　可惜，因为它晶莹剔透，外表有些光滑，不太好夹。 　　萧清明试了几下，终于慢慢地夹起来一块。 　　入口之后，果然如看到的一般滑嫩，还特别有弹性，里面那一小块儿肉皮很香，很有嚼劲儿。整块肉冻酸爽可口，冰冰凉凉，还有一股蒜香味儿，跟他之前吃过的吃食都不太一样，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 　　虽说他对吃食不怎么在意，但一种食物好不好吃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云霜和子安也是夹了几次。 　　尤其是子安，夹了好多次都没夹起来，最后直接用一根筷子插在上面，把肉冻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好香啊，一股子肉味儿！”子安说得比较实在，他嚼了几下，眼睛一亮，“里面竟然还有肉！” 　　这是吃到里面的肉皮了。 　　肉冻是肉皮熬出来的，里面放了许多调料，自然是好吃的。 　　纪婉儿笑着点头：“对，里面这个小块的是肉皮。” 　　云霜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冻，转头对纪婉儿道：“好吃。” 　　若说猪身上她最讨厌哪里，那当属肉皮。往常在老宅时，大伯母买来的肉又是也会带一些肉皮。那些肉皮并没有处理干净，上面还留有猪毛，让人看起来食欲大减。可今日嫂子做的肉皮上面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而且肉皮还做的特别好看，单单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再者，味道也好极了，吃到嘴里满口的肉香。 　　“你们若是觉得好吃，下回咱们去镇上再买些熬着吃。” 　　“嗯。” 　　萧清明吃了一块之后就埋头吃面前的面条了。 　　若说他最喜欢吃什么，还是面条。 　　云霜和子安也饿了，品尝了几块新鲜的吃食，就开始认真吃面了。 　　吃两口热乎乎的面条，再吃一口肉冻，别提多满足了。 　　这边吃的其乐融融，隔壁也很欢喜。 　　纪婉儿说给的不多，但其实有不少，满满一碗。若是拿着盘子盛的话，估摸着能铺满一盘子。 　　这种吃食着实新鲜，大家都没见过。 　　单单是闻味道也闻不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很香，里面放了不少调料。尤其是蒜香味儿，很冲。当然，还有麻油。 　　“娘，好香啊，你放麻油了？”孙杏花的七岁的女儿满儿问道。 　　“这是啥，咋没见过？”孙杏花的丈夫萧大江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啥，隔壁送来的。” 　　孙杏花刚刚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没看出来是啥。这会儿又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 　　“说是用肉皮做的。” 　　“肉皮？那咋还能做成这样。”萧大江着实不解。 　　孙杏花也不知道为啥能做成这样。里面那个白色的看起来倒像是肉皮，但其他地方又是啥，咋看不出来呢。 　　“尝尝吧，闻着倒是怪香的。”孙杏花道。 　　说着话，三个人夹起来尝了尝。 　　“真香啊，娘，有一股肉味儿。”满儿惊喜地说。 　　她已经好久没吃肉了。她每次都盼着过年过节，因为只有那时候家里才能见一点儿肉味儿。可今日不是过年过节，竟然也有肉。 　　萧大江是个老实的性子，也不太爱说话。虽然觉得好吃，但却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回应女儿的话。 　　孙杏花也尝了一口。 　　一尝，顿时惊讶不已。这东西吃进嘴里竟然满口的肉味儿。而且调料放的足，味道非常好。冰冰凉凉的，也太好吃了吧。 　　见大家都在吃，都说好吃，孙杏花一岁多的儿子远哥儿不干了，他也想吃！ 　　可他不会用筷子，手中的勺子也夹不起来。 　　夹了几次夹不起来，远哥儿开始吱吱呀呀地闹了起来。 　　生了长女，时隔六年才有的儿子，孙杏花自然是宝贝的。她连忙把肉冻弄碎，喂到了儿子嘴里。 　　好吃的东西终于进了嘴里，远哥儿开心地笑了起来。 　　见儿子笑了，家里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吃着饭，大家越发好奇，这种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孙杏花感慨，“咋做出来的呢，还能这么结实，夹起来也不碎。孩儿她爹，你说里面是不是放了啥？” 　　萧大江摇了摇头。他很少做饭，媳妇儿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清明媳妇儿不是城里来的么。” 　　他们生活的这个村子不大，镇子也不大，纪婉儿家是从京城来的这事儿，十里八村都知道。 　　尤其纪婉儿每回吵架时，都喜欢把这话挂在嘴边。 　　孙杏花也是这么想的，她点了点头，道：“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会的多。” 　　满儿虽然小，但也知道她娘跟隔壁婶婶不合的事儿，她道：“娘，婶儿咋给咱家送东西了？” 　　这事儿不光女儿好奇，萧大江也很奇怪。 　　孙杏花道：“说是谢谢咱们给他家补了屋顶，她最近确实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说着，孙杏花把下午纪婉儿说过的说辞给家里人说了。 　　大家都是淳朴的人，听后并没有怀疑什么。 　　满儿开心地说：“太好了，我又可以去找小姑姑玩儿了。” 　　她说的小姑姑，就是云霜。之前两家闹了矛盾，她也不敢去隔壁了。 　　吃着饭，外头就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雨也不大，淅淅沥沥的。 　　虽说今日刚刚修补好屋顶，可纪婉儿还是不放心。 　　洗刷完，她去各处房间检查了一下。 　　也不知是屋顶补好了，还是刚下雨，暂时没发现漏雨的地方。 　　想着等明日一早起来再看。 　　若是有漏雨的地方，及时补一补。 　　这一转悠，却是发现了别的问题。 　　云霜和子安的床也太简陋了。 　　若是去买一张床的话，她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的的。 　　自己做的话，她又不会。 　　哎，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罢了，先解决温饱问题吧。等吃饱了，赚了钱，再想别的。 　　最后纪婉儿回了自己屋。 　　她仔细看过，屋里没有漏雨的地方了，这才洗漱完躺床上去了。 　　许是因为下雨，萧清明今日倒是回来的早一些，纪婉儿还没睡。 　　瞧着他进进出出的，往屋里拿盆子，再看他放盆子的地方恰好是今日刚刚补过的地方，纪婉儿明白了。 　　“相公，今日下午我把屋顶补了。今晚你不会淋雨了。” 　　相公这个称呼实在是……萧清明脸又红了。 　　好在屋内黑暗，纪婉儿看不清他的脸色。 　　不过……她竟然会为了他补屋顶？ 　　他还记得之前漏雨时，她骂了他好几日。 　　“怎么……怎么没叫我？” 　　虽说萧清明只知道死读书，万事不理，但纪婉儿是真的想过让他帮忙的，毕竟她身高不够。 　　至于为了萧清明补屋顶？不存在的，纪婉儿是嫌弃屋里进水了太过潮湿泥泞。 　　“杏花嫂子说怕打扰你读书，正好大江哥在家，他就过来了。” 　　萧大江和萧清明……纪婉儿自然选了前者，她真怕萧清明屋顶没补好，又踩漏了。 　　“哦。” 　　她跟从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纪婉儿不知萧清明心中所想，自从刚刚看过云霜和子安睡觉的地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去赚点儿钱。 第14章 骨头汤 奸……夫？ 　　纪婉儿晚上想了很久，也想出来很多种赚钱的法子。 　　她前世就喜欢做饭，做饭水平不错。从萧家几人的反应看，她做饭的手艺在这个时代来看也是不错的，甚至比前世更讨人喜欢。 　　她平日里就爱捣鼓些吃食，所以，赚钱的话，她打算从吃食入手。 　　比如，去摆个摊子，煮面。她相信，以她的手艺，定能赚些银钱。 　　再比如，去做些小吃，做凉皮、做煎饼果子、肉夹馍等等。 　　再不然，去炒些菜卖卖。 　　或者做些糕点甜食。 　　…… 　　可这些，又被她自己一一否定了。 　　她若是真想去卖面条的话，肯定得去外面摆摊。到时候，少不得得需要个炉子。有了炉子就得准备炭。还得买个合适的锅，这些东西很沉，还都得拉到镇上去。这就需要一辆车。 　　萧清明给她的那两个首饰她是不打算动的。再过几个月，萧清明就要去参加考试了，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而她手中能动的只有六百多文。这样的话，她的启动资金就很少，这个想法不能成形。 　　退一步讲，纵然她手中的启动资金够，这么沉的东西，即便是有车，也很难拉到镇上去。 　　前世她就没怎么干过活，身体体质一般般，原主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跟她一样，没干过活，力气着实有限。 　　萧清明不可能跟她一起去。 　　俩孩子太小，更不可能。 　　再说凉皮，这个季节的黄瓜也贵得很，还没处去买。且，如今天冷，怕是买的人不多。若是等到天热起来了，倒是可以考虑。煎饼果子也需要炉子，肉夹馍成本又太高，这边人的消费水平太低。 　　甜食的话就更不可能了。糖着实金贵，她做出来的东西再好吃，吃得起的人也不多。若是去了大些的城市，她倒是可以琢磨着开个甜品铺子。到时候定能赚不少钱。 　　为今之计，还是得找个成本低，易携带的吃食生意。 　　想着想着，听着屋外潺潺的雨声，纪婉儿渐渐睡着了。 　　雨声打在茅草屋上，沙沙啦啦，萧清明思绪被干扰了，他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 　　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过，萧清明猛然惊觉，连忙收回来视线，闭上眼，开始回顾今晚看过的书。 　　虽昨晚想了许久没想到，第二日一早，纪婉儿还是跟平时一样起床了。 　　醒来后，已经没了雨声，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冲刷泥土的清新味道。 　　虽还有些凉意，但却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纪婉儿环顾了屋内，萧清明已经起床离开了，屋内虽然潮湿，但却没有漏雨的地方。 　　这她就放心了。 　　卖吃食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她可以慢慢想。实在是想不出来，她也可以先卖卖昨日做过的肉冻赚几日钱。通过她的记忆以及俩孩子还有孙杏花的反应，她知道这东西在这边暂时没人会。 　　肉冻成本低，卖个几日应该也能赚些钱。 　　昨日买的大骨头还没处理，她得起床去弄了。 　　穿好衣裳，洗漱完，纪婉儿去了堂屋。 　　她一进去，云霜就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纪婉儿小声问。 　　“嫂子。没有，我睡醒了。”说着，云霜就轻轻起床了。下床后，她把被子给子安盖好。 　　洗漱后，云霜就蹲在了纪婉儿身边，看着她处理食材。 　　“嫂子，今日饭咋做这么早？”经过这近半月的相处，云霜也渐渐敢跟纪婉儿说话了。 　　“一会儿咱们熬些骨头汤喝，这个费时，得好久才能好。”纪婉儿道。 　　“嗯。”云霜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他们今日虽然起得早，但也已经过了卯时了，天亮了。 　　村子里时不时响起来一些鸡叫的声音。 　　“咕咕噜”“咕咕噜” 　　瞧着纪婉儿处理食材，云霜想到了一事，酝酿了许久，说了出来：“嫂子，咱们养些□□？” 　　“养鸡？”纪婉儿看向了云霜。 　　虽说纪婉儿最近一些时日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之前半年她的性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云霜的心里，此刻见她看过来，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害怕。同时有些后悔，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定是最近嫂子对她太好了，她这段时日太开心了，才开始逾矩了。她正想着认错，就听嫂子开口了。 　　“你想养？”纪婉儿问。 　　纪婉儿是想养鸡的，但她不会养，她知晓买回来的小鸡仔未必都能成活。不过，小鸡仔也不贵，若是云霜想养的话，给她买几只也行。 　　云霜抿了抿唇，点头又摇头。 　　纪婉儿知晓云霜是个内向的孩子，不太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便把语气放柔和了些，道：“你会养吗？” 　　她怕云霜不知晓这里面的事情，怕她养了之后万一没成活，到时候难免会伤心。 　　云霜道：“以前老宅的鸡都是我喂的。” 　　听到这话，纪婉儿惊讶不已，同时心里又多了几分心疼。没了亲娘，云霜在老宅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我家云霜真厉害，还会养鸡。” 　　听着纪婉儿的话，云霜有些害羞，脸红了起来。 　　养鸡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这种小事被夸，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云霜似乎得到了鼓励，细细说了说自己从前在老宅养鸡的事情。比如鸡多大的时候喂它们吃什么，每日何时起床喂鸡云云。 　　说完，又把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鸡吃不了多少东西。等它长大了，一日能下一个蛋。一只鸡蛋半文钱，这样能省好些钱。” 　　纪婉儿总算是明白云霜的意思了。 　　这孩子竟然是为了给她省钱？ 　　可真是太懂事了。 　　正好，她也想再去镇上转转，琢磨一下要卖什么吃食。 　　“好，咱们一会儿就去镇上买些鸡仔回来。” 　　自己的提议得到了回应，云霜心里开心极了。不过，有些话她还是得先跟嫂子说一说。嫂子一看就是没养过鸡的，怕她不知晓里面的事情。 　　“只是，买回来的鸡并不一定都能长大。”说这话时，云霜紧张地捏住了衣角。她怕到时候小鸡仔死了，嫂子会不高兴。 　　“没关系，能养活几只是几只。”纪婉儿安慰她。 　　二人说着话，骨头也处理好了。 　　纪婉儿把这些骨头放入锅中，煮开，去掉上面的血水，冲洗干净。再次往锅里加入水，放入骨头，加入葱姜，小火慢炖。 　　看着外面的地，纪婉儿跟云霜规划起来。 　　“咱们把鸡放在厨屋这边，你兄长要读书，尽量别吵到他。”说着说着，又说起来另一侧的地，“那边咱们可以把地翻一翻，种些菜。” 　　现在是早春，万物开始复苏，正好是种菜的好时节。 　　纪婉儿种地不行，种些菜还是可以的。 　　“屋后也可以种一些，这样就能省不少钱了。” 　　云霜也不怎么说话，就在一旁点头。 　　说着说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子安揉着眼睛，嗓音沙哑，眼睛看着锅里，问：“嫂子，你锅里炖了啥，咋这么香。” 　　纪婉儿瞧着她衣裳没穿好，鞋子都没套上，问：“你这莫不是闻到味道才醒的？” 　　子安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梦里梦到了昨日吃的肉，就醒了。” 　　听到这话，纪婉儿和云霜都笑了。 　　“锅里炖了大骨头，得再等等才能喝。” 　　一听这话，子安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真的能日日吃肉啊，嫂子你昨日不是骗我的？” 　　“没骗你，快把衣裳穿好，仔细别冻着了。” 　　“嗯！” 　　纪婉儿想着早上就喝些骨头汤，再热一热馒头，没有菜是个问题。 　　骨头汤要熬许久，她交给了云霜。 　　趁着这个功夫，她去做了些咸菜。 　　她把萝卜擦成丝，撒上盐，腌了腌。半个时辰后，把里面的水挤出来。 　　起锅烧油，在锅里放入葱姜蒜八角花椒等调料，再把热油倒入萝卜丝中，放入一些白糖醋酱油。 　　做好之后纪婉儿尝了尝，清脆爽口。 　　只是可惜调料不够，不然味道能更好些。 　　等到骨头汤熬的差不多了，纪婉儿把馒头热了热。 　　很快，开饭了。 　　骨头汤不说功效如何，味道还是不错的，至少有肉味儿不是。 　　“真好喝。”云霜道。 　　从前大伯母都是拿来炖菜的，炖完菜只给她啃骨头，她向来是不喜欢的。她今日才知道，这骨头炖出来的汤这般鲜美。所以，不是骨头不好吃，是大伯母做的方法不对。 　　“锅里多得是，多喝两碗。” 　　云霜和子安许久没尝到肉味，吃了两日也没腻，顿顿饭注意力都放在了肉上。 　　萧清明倒是极喜欢纪婉儿做的咸菜，酸咸可口，吃起来很清爽。 　　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再喝一口汤，舒舒服服的。 　　吃过饭，纪婉儿带着俩孩子出门了。 　　她虽然不惧村里的流言蜚语，可也不想再跟上回走秀似的了。 　　出门前，她先让子安去探了探路，得知村里没多少人，这才出门了。 　　等到了镇上，他们先去买小鸡仔了。 　　这事儿全权交给云霜了，纪婉儿就是付钱的。 　　云霜见嫂子这般放心她，心里很高兴。 　　做完这些，三人又去买了蔬菜种子。 　　随后，三人就继续逛了起来。 　　镇子并不大，这回又是有目的地逛的，很快就逛完了。 　　纪婉儿多少了解了镇上有哪些小吃摊儿，哪些吃食卖得好。 　　对于将要做什么吃食，她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正打算离开，突然，一位年约弱冠，肤色白皙，身形略微肥胖，腿微微有些跛的男子出现在了纪婉儿面前。 　　纪婉儿着实被吓到了。 　　更可怕的，是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婉儿，我等了你一月了，你怎么才出现啊，你再不来，我就要去你家找你了。” 　　纪婉儿：？？？ 第15章 豆腐脑 想到了赚钱的方法。…… 　　什么鬼？ 　　这是谁。 　　认错人了吧。 　　原主是跟京城的一个富商跑的，那富商还有两个月才出现。 　　面前这人带着当地浓重的口音，绝不可能是那位富商。 　　“嫂子？”云霜紧紧握着弟弟的手，抿着唇，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纪婉儿回过神来，连忙对这男子道：“抱歉，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钱二福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比纪婉儿更漂亮的姑娘。 　　而且，纪婉儿不仅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娇媚。 　　距离上次二人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三个月，头两个月他一直在家里养伤，最近这一个月他实在是想纪婉儿想得紧。 　　不顾腿伤还没好，就来这边日日等着她。 　　纵然纪婉儿之前跟他强调过，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说话，他还是不顾现在是大街上，冲出来找她了。 　　“你是不是怪我上次没给你买镯子？我已经攒够十两银子了，都给你，全都给你，你要啥我都给你买。”说着话，钱二福把手中的银子递到了纪婉儿面前。 　　真的是十两银子啊。 　　别说是村里了，就是在镇上，这十两银子也很值钱，一般人家拿不出来的。 　　萧清明之所以能拿出来，那是因为那些银饰是他母亲的嫁妆，以及他爹娘攒了十多年的钱。 　　这人竟然轻易就拿了出来。 　　再看他身上的衣着，棉布衣裳，上面绣着花纹，一看也知道不便宜。 　　这人还挺有钱。 　　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纪婉儿皱了皱眉。 　　她欲开口解释。 　　然而，当男子说出来这番话，关于眼前男子的记忆慢慢浮现在了脑海中。 　　“钱……钱二福？” 　　“婉儿，你终于想起我了。”钱二福激动地说。 　　瞧着云霜和子安的眼神，纪婉儿有些头疼，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这位，大概就是她刚穿过来时，脑海中影影绰绰的人吧。这是书中并未提到的，原主在富商之前她勾搭的别的男子。可她感觉不太像，似乎又不是这一位，但又是这一位。 　　钱二福，钱地主家的儿子，不好读书，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 　　只见了纪婉儿一面就倾心于她。 　　本来得知她已成亲，夫婿读书好前途无量，不敢逾矩，熟料纪婉儿主动去与他交谈。 　　一来二去的，钱二福对纪婉儿死心塌地的，纪婉儿让他买什么他就买什么，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好在，原主只是言语间勾搭了他，并未让这男子占过什么便宜。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原主嫌他穷，并未真的看上他。 　　原主毕竟在京城大户人家待过，见过真正的有钱人，即便钱地主家的家财在整个镇上都能数得上，原主也没看上。 　　原主与他相处了约摸一月，便厌了。 　　“抱歉，钱公子，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上回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往后咱们还是莫要再见面了。” 　　钱二福瞳孔一缩，绝望地问：“婉儿，你在说什么？” 　　纪婉儿是知晓钱二福性子的，事事以原主为先。虽没什么本事，但胜在心思比较单纯。 　　见周围人越来越多，纪婉儿低声道：“你若是不想害死我，就赶紧走。” 　　钱二福想拉纪婉儿，但见纪婉儿看过来了，却没敢，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纪婉儿连忙拉着云霜，远离了钱二福。 　　直到走出镇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本以为避开了书中的那一位就不会有别的什么事了，没想到还有糟心事。 　　走了一段路之后，纪婉儿才发现云霜和子安一直没说话。 　　坏了！ 　　刚刚那一幕，他们姐弟俩都看到了。 　　萧清明黑化大概就两点，一个是因为纪婉儿给他戴了绿帽子，一个是弟弟丢了。 　　没了京城富商，还有镇上的小少爷。 　　这不一样是给他戴绿帽么。 　　万一这件事情传到了萧清明的耳朵里，不就麻烦了。 　　纪婉儿停下来脚步，看向了身旁的姐弟俩。 　　见她停下来，云霜和子安也看向了她。 　　子安还好，云霜这么大了，怕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那人嫂子认识。”纪婉儿刚刚叫出来那男子的名字，此刻想不承认也不行，“可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只想跟你兄长好好过日子。前些日子那场病，我已经醒悟了。” 　　云霜想到嫂子最近的变化，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早就听说过嫂子的那些事情，也，亲眼见过……但她谁都没说过。 　　嫂子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 　　“嫂子，我相信你。”云霜认真地说。 　　纪婉儿松了一口气。 　　“那今日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哥？” 　　“嫂子放心，我和弟弟都不会说的，不光不跟哥哥说，谁都不说。”云霜保证。 　　纪婉儿相信云霜，道：“嗯。” 　　虽如此，纪婉儿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 　　回家看到萧清明后，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吃饭的时候，她时不时看他一眼。 　　结果，却意外发现，萧清明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在他端起来碗吃饭时，竟然在缝隙里偷偷瞥了她一眼。 　　见她在看他，眼神又连忙收了回去。 　　想着那个单纯的眼神，纪婉儿感觉心脏为之一动。想到早上在镇上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不过，心中也有一丝丝疑惑。 　　她跟萧清明相处了这些时日，基本上能摸清他的性子了。 　　萧清明是一个心思非常单纯的人，在他的眼中，除了读书，再没有其他。 　　无论是之前原主欺负云霜和子安，还是她昨日在院子里补屋顶，他都不知道。 　　同时，又有些害羞内敛。 　　当然了，他对原主的厌恶也表现得非常明显。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原主的突然离开而黑化改变自己吗？ 　　如今她瞧着面前的萧清明着实跟书中所写的不像是同一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突逢巨变才彻底改变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既然书中没提过这位钱二福，想必对剧情和人物结局影响也不大。 　　想不清楚，纪婉儿就把这种想法放置在一旁了。 　　她把刚刚在镇上买回来的黄豆泡在了盆里。 　　他们从镇上卖了小鸡仔，还买了种子，得赶紧弄一下。 　　纪婉儿和云霜子安在院子里圈出来一块地，去后面竹林里砍了些竹子，竹子做成篱笆，把这一块地圈了起来。 　　为了方便人进出，还弄了个小门。 　　接着，又去外头找了些茅草，弄了一个小鸡窝，把小鸡仔们放在了里面。 　　云霜既然有经验，后面喂鸡的事情纪婉儿就交给她了。 　　接下来，她开始收拾地了，准备在院子里种些蔬菜。 　　院子里常年不住，即便是之前已经清理过了，地上难免还是有些杂草。 　　子安和纪婉儿一起把上面的杂草拔掉了。 　　后半晌，纪婉儿带着俩孩子继续收拾院子里的地，拔完杂草，又拿着锄头翻了翻地。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纪婉儿去刷洗角落里的石磨了。 　　萧家村几乎人人家都有石磨，村子里更是有个大石磨。 　　因为大家要用石磨磨面粉和大米。 　　原主是从来不用的。分家的时候家里也没分到粮食，他们一向是去镇上买的。 　　刷洗干净，纪婉儿把泡好的黄豆端了过来。 　　“嫂子，咱们晚饭要吃黄豆吗？”云霜问道。 　　纪婉儿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云霜听后，面露纠结之色。 　　“嗯，怎么了？” 　　“嫂子，黄豆吃多了肚胀。” 　　纪婉儿讶异地挑了挑眉。 　　虽说她没全部接收原主的记忆，但对于一些常识性问题，她还是记得一些的。她记得，原主幼时在京城，大豆制品挺多也挺常见的。 　　也怪不得她刚刚在镇上没怎么看到豆制品。 　　“咱们今日不吃黄豆，吃些黄豆做成的好吃的，豆腐脑，你吃过没？”纪婉儿试探地问道。 　　她刚刚没在镇上见到豆腐脑，便想着卖的应该不多。 　　只要买的人不多，应该就能多赚些钱。 　　“豆腐脑？”云霜满脸惊讶，她摇了摇头，“没听过。” 　　她只知道油是大豆里面磨出来的，还知道粥里面可以放黄豆，还有豆腐。 　　但他们这边很少吃黄豆，豆腐都很少吃。 　　她也从未听说过豆腐脑这种吃食。 　　纪婉儿打算去卖豆腐脑。 　　而她之所以选择豆腐脑这种吃食，一则是因为方便，不用时时带着炉子和锅，相对而言比较轻巧。二则，是因为在镇上没看到。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做过。 　　而且在原主的记忆中，曾在京城侯府中吃过这种吃食。 　　虽说云霜不知道豆腐脑，但，这种东西从很早之前就有了。 　　大概是因为传播不便利，或者这边人不喜吃豆制品，所以才没人卖。 　　好在豆腐还是有的，所以纪婉儿做豆腐脑需要的东西能买到。 　　瞧着云霜的反应，纪婉儿对于要卖的吃食更有信心了一些。 第16章 赚钱 去镇上卖吃食。 　　做豆腐脑用的东西跟她之前用过的不一样，纪婉儿不知道这回能不能做好，所以她没做太多，只磨了一点儿豆子，够四个人的晚饭的量。 　　她一边磨豆，一边加水。然后虑浆，过滤豆渣。再把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煮。过滤出来的豆渣也没扔掉，放到了一旁。煮了一会儿，豆香味儿就出来了。 　　虽说云霜不喜欢吃豆子，但豆香味儿很好闻，她还是很喜欢闻的。 　　“好香啊。”云霜吸了吸鼻子说道。 　　纪婉儿也很喜欢豆子的清香，闻了之后非常舒适。 　　“一会儿盛出来你先尝尝。” 　　不多时，豆浆煮好了，纪婉儿把豆浆都盛了出来。 　　从里面匀出来两碗，又往里面加了些糖，给云霜和子安一人一碗。 　　“颜色真漂亮。”云霜看着豆浆说道。 　　子安好奇地问：“嫂子，这是啥？” 　　“豆浆，非常有营养，快尝尝。” 　　里面放了糖，肯定很好喝吧，子安心里想。这般想着，他慢慢喝了一口。 　　“哇，好甜，好喝！”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很好喝。 　　纪婉儿朝着子安笑了笑，又看向了云霜：“怎么样，喜欢吗？” 　　云霜笑着点了点头：“好喝。” 　　瞧着他们的反应，纪婉儿放心了，这边人应该对豆制品不排斥。 　　接下来就是点浆了，纪婉儿一边点，一边搅动。 　　点完后，放在一旁静置。 　　这时，纪婉儿把豆渣拿了过来。 　　豆渣这种东西，有很多人是不吃的，直接扔掉。但其实，这是个好东西，有丰富的营养价值。 　　纪婉儿挺喜欢这种吃食。 　　她往里面加入一些胡萝卜丁、切碎的葱花、调料，拌匀。再打入一颗鸡蛋，加入适量的面粉。把这些搅拌在一起后，抓起来一些，弄成小饼状。 　　起锅烧油，把饼一个个放入锅中。 　　锅中有油，饼中有鸡蛋，再混合着豆渣的味道，形成一种很独特的香味儿。 　　豆浆有些热，云霜还没喝完，闻到锅里的香味儿，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全都盯着锅里看。 　　等豆渣饼煎到两面金黄，纪婉儿盛了出来，给云霜和子安一人一个。 　　云霜是拒绝的，子安爽快地接了过去。见弟弟接了，云霜犹豫了一下也接了。 　　接着，纪婉儿又手脚麻利的做了一些饼子。 　　“这饼真好吃。”云霜惊喜地说道。 　　她原以为豆子不好吃的，没想到这样做出来竟然格外好吃。 　　原来不是豆子不好吃，而是做的方法不对。 　　“嫂子做啥都好吃。”子安腮帮子鼓鼓的。 　　听到孩子们喜欢，纪婉儿心里也是开心的。 　　这时，静置的一旁的豆腐脑也差不多好了。 　　纪婉儿直接用做菜的铲子把豆腐脑盛了出来。 　　家里的食材不多，她也没做卤子，简单调了个料汁儿，做成了咸口的。 　　瞧着豆腐脑的样子，云霜和子安都看呆了。 　　“嫂子，这是啥啊，这么好看。”子安惊讶地问道。他刚刚出去玩了，并不知道纪婉儿要做啥。 　　“这叫豆腐脑。” 　　“豆腐脑？豆腐还有脑子？”子安满眼震惊。 　　这话把纪婉儿逗笑了，她笑着道：“不是，是豆子做出来的吃食，细嫩如脑，故叫此名。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盛了四碗后，盆子里还有不少。 　　纪婉儿在碗里滴了一些麻油，端上了桌。 　　豆腐脑的颜值着实高，就连一向对吃食不怎么在意的萧清明都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豆腐脑。 　　纪婉儿一人给了一个勺子，道：“快趁热尝尝吧。” 　　纪婉儿也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豆腐脑。 　　嗯，虽然调料不足，但味道还行，算是做成功了。 　　“滑滑的，真好吃。”子安惊喜地道，“有点像豆腐，又不太像。” 　　云霜吃了一口，在一旁默默说道：“比豆腐好吃多了。” 　　至于萧清明—— 　　纪婉儿发现他去厨房又盛了一碗，饼也没少吃。 　　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喜欢豆腐脑了，也不用多问了。 　　豆腐脑一人喝了两碗，做的豆渣饼也全都吃完了。 　　纪婉儿觉得，这个吃食可以着手卖了。 　　不过，卖归卖，有些事情得考虑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又去了镇上。这回她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心观察着周围，生怕再遇到那位钱公子，好在今日没看到他。 　　这回她买了几斤豆子，买了些碗，又买了一些食材和调料。 　　回家后，她把家里的桶洗了洗，又把放置在一旁的小推车修理了一下，去井边冲了冲。 　　做完这些，她又去翻地了。 　　翻地是个辛苦活，昨天他们没干完。 　　纪婉儿把翻好的地又整了整，把大块的土敲碎，把地弄成一垄一垄的，在里面撒上一些蔬菜种子。 　　剩下的地就慢慢翻。 　　到了晚上，纪婉儿把豆子泡上了。 　　想到明日要去卖豆腐脑，晚上纪婉儿睡得很早。 　　萧清明回来后，收拾好东西就躺下了。 　　躺下后，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床上。 　　他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看她。 　　她最近好像很少往外面跑了。 　　做的饭也很好吃。而且，几乎顿顿有肉或者鸡蛋。这些东西应该花了不少钱吧……萧清明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起床后，纪婉儿也起床了。 　　云霜知晓嫂子要去卖豆腐脑，也早早起来了，连带着子安也是。 　　纪婉儿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去的，没想到俩孩子都来了。 　　“起这么早，不困吗？”纪婉儿问。 　　云霜摇了摇头，道：“不困。从前在老宅那边起得比现在还早。” 　　有了云霜帮忙，事情倒是轻松多了。 　　两刻钟左右，纪婉儿就把豆腐脑和豆渣饼做好了。 　　把东西装上小推车后，她特意回屋找出来自己最破的衣裳，上面打着两个补丁，平日干活才穿的粗布衣裳。又把自己的头发全都盘在了头上，上面裹了一条布巾。 　　她对着井里的水照了照，这般打扮，至少老了五六岁，也看起来土气了不少。 　　她很满意。 　　原主这相貌，放在京城可能还没什么，但在这小地方，还是挺出众的。但这，却也可能会惹事。 　　“嫂子，你咋穿这件衣裳？”子安好奇地问。 　　出门不都是要穿新衣裳吗？ 　　纪婉儿胡乱扯了一个借口：“咱们是出去卖吃食的，穿太好了怕人家觉得咱们有钱，不买咱们的东西了。” 　　云霜却听进了心里，她本想穿上次买的新衣裳，但出门前，她拉着弟弟回屋换上了满是补丁的衣裳。 　　纪婉儿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很是惊讶。 　　“嫂子买的衣裳太好了，我跟弟弟怕弄脏了。” 　　纪婉儿琢磨了一下，道：“也是，咱们卖吃食难免会弄上。” 　　说到底，还是衣裳太少了，等赚了钱，以后要给俩孩子买两件新衣裳。 　　去镇上的路上，云霜和子安也帮着推了推车。 　　虽说他们起得比往日早，但也不算早了，好位置都已经被人占了。 　　纪婉儿找了个巷子口，把小推车放下了。 　　云霜和子安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都有些紧张。 　　不说他们，纪婉儿也很紧张，她也是第一次出门做生意。 　　但，为了生存下去，她顾不得了。 　　听着耳边传来卖馒头包子面条的声音，酝酿了片刻，纪婉儿开口了。 　　“豆腐脑……”第一声声音有些小，“卖豆腐脑喽！” 　　前面开了头，后面就放得开了。 　　有些话，大概是前世听得多了，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好吃不贵的豆腐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看一看，尝一尝！” 　　这话一出，路过的人果然停下来看了看。 　　“豆腐脑？是啥东西？” 　　纪婉儿掀开桶上的盖子，指了指里面的东西，道：“就是这个。” 　　那人吸了吸鼻子，道：“还挺香的，一股豆子味儿，跟豆腐还挺像。” 　　“对，就是豆子做的。” 　　“这咋卖的？” 　　“两文钱一碗。” 　　“这么贵！” 　　“豆腐脑上面会浇一勺卤子，里面有鸡蛋、香菇、木耳。”说着，纪婉儿打开了旁边的一个小盆子。 　　那人一看竟然还有鸡蛋，这样的话两文钱也不算太贵。 　　瞧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似乎有些意动，纪婉儿把做好的豆渣饼拿了出来。 　　“今日第一日卖，买一碗赠一个鸡蛋豆渣饼。” 　　饼一直放在了里面，现在还是热的，一打开，鸡蛋和豆香味儿就传了出来。 　　那人本就爱吃豆腐，想尝尝豆腐脑，这会儿再闻着免费赠送的饼也这么香，当下决定买一碗。 　　“来一碗吧。” 　　一听这话，云霜和子安脸上都露出来笑容。 　　纪婉儿没想到这般顺利，她也很开心，但她没表现在脸上。 　　第一单生意，算是成了。 第17章 愧疚 吃上了肉包子。 　　纪婉儿从桶里盛出来一碗豆腐脑，浇了一碗卤子。 　　这卤子是纪婉儿一大早起来专门做的，跟之前他们在家吃的不一样。 　　香菇和木耳是她昨日一大早来镇上买的，里面还打了一颗鸡蛋，除此外，里面还放了她自己昨日做的调料。 　　卤子还没吃进嘴里，光是闻一闻就觉得很香。 　　年轻男子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本是个读书人，肚子这般叫着实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肚子。 　　纪婉儿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盛了。 　　这边正盛着呢，旁边又凑过来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人，她看着卤子问：“这是啥？鸡蛋汤么？咋卖的？” 　　纪婉儿把放好卤子的豆腐脑递给了年轻男子，又对中年妇人道：“婶儿，这不是汤，是放在豆腐脑里面的卤子。豆腐脑两文钱一碗，上面浇一勺卤子。” 　　“豆腐脑？” 　　纪婉儿又跟中年妇人解释起来。 　　在她解释的同时，云霜已经用油纸给年轻男子递了一个鸡蛋豆渣饼。 　　“这东西能好吃吗？”中年妇人皱着眉头看着桶里的豆腐脑，“一股子豆子味儿。” 　　云霜紧张地看向了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家嫂子。 　　见嫂子依旧笑着，云霜微怔。嫂子的脾气，真的比从前好太多了。 　　虽然中年妇人脸上露出来嫌弃的神情，纪婉儿依旧笑着解释：“这正是豆子做的。” 　　这时，中年妇人怀里的小男孩叫了起来：“奶，我想吃，我想吃。” 　　在面对怀里的孙子时，中年妇人的态度立马变了：“我的乖乖，这东西豆子做的，你最不爱吃豆子了，你忘了？吃了肚肚胀。” 　　孩子却不依不饶：“你骗人，豆子是黄的，这是白的，不是豆子。我就想吃，我就想吃。” 　　纪婉儿看了看这二人，道：“今日是第一日卖，免费赠送一个鸡蛋饼，明日就没了。” 　　果然，一听有赠送的东西，中年妇人看向了纪婉儿：“鸡蛋饼？” 　　“对。”纪婉儿指了指自家的鸡蛋饼。 　　中年妇人吸了吸鼻子，别说，还挺香。再看蹲在一旁吃饼子的年轻男子，似乎很好吃…… 　　“奶，我要吃我要吃。”孩子又叫起来了。 　　“好好好，奶给你买，给你买。”中年妇人开始哄孩子。 　　哄完孩子，中年妇人用施舍的语气对纪婉儿道：“来一碗吧，那啥，卤子里多挑些鸡蛋。” 　　纪婉儿笑着说：“好嘞，您稍等。” 　　按照中年妇人的要求，纪婉儿果然给她挑了几块大块鸡蛋放了进去。 　　中年妇人的态度终于好了些，看纪婉儿的眼神颇为满意。 　　接过来豆腐脑，中年妇人就蹲在地上拿着勺子喂孩子了。 　　舀起来第一下，她就发现这豆腐脑极为滑嫩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有点像豆腐，又没豆腐那么紧实。 　　把豆腐脑递到嘴边吹了吹，中年妇人把勺子递到了孙子嘴边。 　　“好吃吗？” 　　“嗯，好吃，奶，我还吃。” 　　“好好，好吃就好，奶给你盛。” 　　见孙子吃得开心，中年妇人越来越开心了。 　　给孙子喂一口豆腐脑，再喂一口鸡蛋饼。 　　看着小孩子吃的开心的模样，纪婉儿笑了笑，又吆喝起来。 　　小孩子胃口小，不多时就吃饱了，豆腐脑和饼子还剩下一些。中年妇人把孙子剩下的吃了。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她也不会专门花两文钱买。 　　走之前，中年妇人的态度好了不少：“你这小媳妇儿看着不大，手艺倒是不错。” 　　纪婉儿笑着说：“多谢您夸赞，不敢当不敢当。” 　　第一个男轻男子此时也吃完了，他看了一眼饼子，道：“饼子咋卖的？” 　　“一文钱两个。” 　　“再来两个吧。” 　　云霜连忙用油纸给人包了起来。 　　年轻男子拿着两个饼走了。 　　这一会儿，他们收到了五文钱，云霜和子安都很激动。 　　纪婉儿却觉得人太少了，虽然有一两个人凑过来问，但却没再有人来吃。 　　看着中年妇人离开的背影，接下来，她大声叫道：“开张第一日，买豆腐脑免费送鸡蛋饼喽！” 　　一听有免费的东西送，过来的人果然多了起来。 　　“送鸡蛋饼？” 　　纪婉儿掀开盖在饼上的布，鸡蛋和豆子混合的香气立马出来了。 　　“好香的饼！” 　　“你这是卖啥的，豆腐？” 　　“不是，是豆腐脑。豆子做的，非常细嫩，营养价值高。” 　　纪婉儿身边围了四五个过来问的人，倒是腾不出来嘴去吆喝了。 　　云霜站在一旁看看过来的人，再看忙碌的嫂子，抿了抿唇，退到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学着纪婉儿刚刚的样子，喊了起来。 　　“豆腐脑，好吃的豆腐脑。” 　　“送鸡蛋饼。” 　　听到这话，纪婉儿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路口冲着来往的人吆喝的云霜。 　　许是鸡蛋饼太香，豆腐脑又比较特别，围过来的这几人有两人付钱买了豆腐脑。 　　有那只想吃饼子的人，为了饼子也买了一碗。 　　吃饭的人渐渐多了，碗筷也要刷洗。 　　云霜默默蹲在后头，从桶子里舀出来水洗了起来。 　　这时，又换成子安去吆喝了。 　　陆陆续续来吃豆腐脑的人越来越多，太阳也渐渐升起来了。 　　瞧着已经见底的桶，三个人脸上都露出来灿烂的笑容。 　　从起床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他们一直在忙。 　　虽然累，但看着成果，还是挺让人欢喜的。 　　纪婉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这时，一个身着藏青色棉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过来了。 　　那男子左右看了看，走到了他们小推车前。 　　“豆腐脑是在这里卖吗？” 　　纪婉儿点了点头，道：“正是。” 　　中年男子脸上一喜，道：“快，给我盛一碗。” 　　他年轻时曾去过外地，吃过豆腐脑，现如今已经多年没吃过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家这边竟然能吃到。 　　可接下来纪婉儿的话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抱歉，今日卖完了。” 　　“没了？” 　　“没了。”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来失望的神色。 　　“我刚刚知道了就过来，咋还来晚了。” 　　中年男子抱怨完，又问：“你们明日还来吗？” 　　“来。” 　　“何时？” 　　“辰时左右。” 　　“行，我明儿辰时就过来，别卖完了，记得给我留一碗。” 　　“好。” 　　这可真是让人欣喜的事情！ 　　收拾好东西，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车上，纪婉儿笑着说：“走，咱们吃饭去。” 　　她本想着大家吃些剩下的东西，没想到今日卖得干净什么都没剩下。 　　“哇，在镇上吃吗？”子安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对，吃肉包子去。”纪婉儿道。 　　刚刚路过肉包子铺子时，她看到了俩孩子看着路边肉包子那种渴望的眼神。 　　别说他们了，她刚刚闻到也觉得饿了。 　　她没想到能耽搁这么久，早知道该先点东西垫垫肚子。 　　此时已经不是吃饭的高峰期了，三人去了包子铺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素包子一文钱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个，汤免费喝。 　　他们三人一人吃了一个肉包子，一顿饭就花了六文钱。 　　子安原本很馋肉包子的，他来镇上几回，回回都想来这里吃，可真的入口了，才发现没他想象的那么好吃。 　　云霜也有同样的想法。 　　纪婉儿倒是觉得挺好吃的，就是肉放的太少了，不怎么划算。 　　吃饱喝足，三人离开了包子铺。 　　纪婉儿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但今日起太早了，这会儿有些累，想了一会儿没想到，便放置在一旁离开了镇上。 　　回去的路上，纪婉儿笑着跟俩孩子说：“等咱们多赚些钱，下回还来吃肉包子。” 　　没曾想，子安却道：“我咋觉得肉包子还没嫂子做的鸡蛋饼好吃。” 　　“啊？” 　　“我也觉得，没嫂子做的吃食好吃。”云霜也道。 　　纪婉儿很开心大家喜欢她做的饭，她笑着道：“好，那下回咱们买些肉，回家嫂子给你们包。” 　　“嗯。”子安开心地点头。 　　三个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回了萧家村。 　　回到萧家村时，已经巳时了。 　　回家之后，纪婉儿把小推车推到了井边。 　　她得赶紧把这些东西冲洗干净。 　　放好小推车，她去厨屋拿洗碗的丝瓜瓤。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了蹲在灶台旁吃着馒头咸菜的萧清明。 　　纪婉儿：……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她们三个人吃饱喝足了，把萧清明给忘了。 　　萧清明抬头看了过来。 　　她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丝委屈。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也太可怜了些。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子安也跑过来了，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惊讶地问：“大哥，这么晚了，你咋还没吃饭？” 　　看着自家兄长在啃馒头，想到自己刚刚吃了肉包子还嫌弃不好吃，子安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要不……我给你煮碗面？”纪婉儿问。 　　萧清明盯着她看了片刻，抹了抹嘴巴上的馒头渣，垂眸，低声道：“不用了。” 第18章 拔丝土豆 扯了扯萧清明的衣袖。…… 　　见萧清明没生气，纪婉儿笑着说：“嗯，那就等中午做些好吃的吧。” 　　说罢，拿了丝瓜瓤就出去清洗桶了。 　　子安也跟过去帮忙了。 　　萧清明看了一眼纪婉儿的背影，再看手中的咸菜和馒头，顿时觉得不香了。左右离午饭也不远了，他把剩下的半个馒头放回篮子里，回屋去了。 　　等清洗干净东西，大家都休息去了。 　　回屋后，纪婉儿拿出来荷包数了数。 　　今日一共卖了二十五碗豆腐脑，两文钱一碗，收了五十文。小饼做了四十多个，送了二十多个，卖了二十个左右，收了十文钱。所以，一共赚了六十文。 　　但，成本也不低。她舍得往里面放油、放调料、放鸡蛋。黄豆、木耳、香菇、鸡蛋、面粉这些她昨晚就已经算过了，一共需要二十几文。再算上她用的那些油、各种各样的香料、调料，估摸着总成本大概在三十文左右。 　　算完之后，纪婉儿怔住了。 　　所以，她一早上赚了三十文？ 　　纪婉儿又数了一遍，终于能确定下来了，她确实赚了三十文。 　　她听说，隔壁萧大江去镇上上工的话，一日能给十五到二十文左右，还不是日日都能去做。 　　她这一日赚了三十文，着实不少了。 　　这才第一日，相信接下来能赚更多钱。 　　虽然对自己做的饭比较有信心，但看着手中的铜板，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了，不管以后如何，她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在这里饿不死了不是么？ 　　这三十文也不是她一个人赚的，若是没有云霜和子安两个孩子帮忙，她也赚不了这么多。这些钱也有他们的一份。 　　纪婉儿去厨屋弄了点锅底灰，在墙上写下了今日赚的银钱数额。 　　她就用简单的数字写，旁人也看不懂。 　　纪婉儿本想着休息一会儿的，但左右无事，她慢慢地竟然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半个时辰，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午时了。 　　醒来之后，感觉浑身舒坦。瞧着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她又去翻地了。 　　云霜本来跟隔壁的满儿在外头玩儿，一看纪婉儿在干活，连忙回了家。 　　满儿也跟着过来了。 　　“嫂子。” 　　“婶子。” 　　“哎，你们去玩儿吧，就这一点儿活。”纪婉儿道。 　　云霜还是个孩子，跟着忙活了一上午，估计也累了。 　　“也没啥好玩的。”云霜把纪婉儿翻好的地整理了一下，里面的杂质挑了出来，又把大块的土块弄碎了。 　　满儿蹲在一旁，看着云霜干活，还时不时看纪婉儿一眼。她发现，她这位婶娘，真的像她娘和云霜说的一样，跟从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一会儿，就听到孙杏花熟悉的声音了。 　　“满儿，满儿！” 　　村子不大，家家户户挨得又比较近，孩子也不会跑远。所以，家里大人若是找孩子，多半就是站在家门口喊。来这里这段时日，纪婉儿已经听到过好多次了。 　　“娘，我在这里。”满儿转身看着家的方向说道。 　　纪婉儿家是没有围墙的，只有篱笆，两家又离得近，她一说孙杏花就听到了。 　　“我还以为你又跑远了。娘有些事儿要出去，你弟弟在床上睡着，你回家看着他。”说着，孙杏花走到了篱笆旁。 　　“哎，好。”说着，满儿跟云霜打了一声招呼，回家去了。 　　孙杏花倒是没走，站在篱笆旁看了看，跟纪婉儿打了声招呼。 　　“清明媳妇儿，翻地呢。” 　　纪婉儿点了点头，道：“嗯。” 　　“这是打算种些啥？” 　　“种点儿白菜、韭菜、青菜，再种些黄瓜茄子啥的。” 　　孙杏花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道：“嗯，你们家地方大，能多种点儿，这样就不用再花钱出去买菜了。” 　　“嫂子说的是。” 　　孙杏花像是无意间提及似的，问：“你早上没在家？” 　　纪婉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 　　孙杏花道：“哦，这不是你前两日送了些吃食过来么，我忘了把碗还给你家了，早上过来还碗，恰好你不在家。” 　　“早上我带着云霜和子安去了镇上。” 　　孙杏花松了一口气，看了眼云霜，道：“哦哦，原来跟云霜和子安一起啊，那就好，那就好。行，你们忙吧，我还有事。” 　　纪婉儿笑了笑，道：“嗯。” 　　她不是没听出来孙杏花话中有话，只不过，对方没挑明，她就权当做没听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纪婉儿去了厨屋。 　　今日赚了些钱，纪婉儿打算奢侈一回，做两个菜。 　　不过，这俩菜都是同一个食材，土豆。 　　一个清炒土豆丝，另一个做拔丝土豆。 　　她其实更想做酸辣土豆丝，可惜家里没有辣椒。 　　在做菜之前，纪婉儿先把自己最爱的米汤煮上了。 　　土豆去皮切丝、切块。再把土豆丝放在清水里浸泡。起锅烧油，放葱花蒜瓣儿，倒入土豆丝，快速翻炒，再放入白醋、盐，出锅。 　　这道菜纪婉儿不知道炒过多少回，很快就炒好了。 　　家里一共两口锅，一口锅在煮汤，只剩下正在用的这一口锅了。 　　洗干净锅，纪婉儿没着急做第二道菜。 　　因为拔丝土豆要趁热吃，凉了就拔不出来丝了，所以她打算等米汤熬好了再做。 　　过了一会儿，米汤终于熬好了，纪婉儿把馒头放上面热了热。 　　接着，纪婉儿开始做拔丝土豆。 　　土豆块放在清水里浸泡，洗干净之后放在一旁控水。 　　趁着这个功夫，她把米汤盛了出来，端上了桌。 　　萧清明这回没用人喊，听到动静，自己出来了。 　　结合上次的情形，纪婉儿琢磨了一下，心想，这是饿了？ 　　已经有过一回尴尬的事情了，这回被纪婉儿发现，萧清明比上回从容了一些。 　　他正要开口解释，只听纪婉儿道：“相公饿了吧？还有一个菜，等会儿再开饭。” 　　萧清明嘴角动了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感觉更尴尬了。 　　纪婉儿没察觉到这一点，她着急去厨屋做拔丝土豆了。 　　起锅烧油，把控干水分的土豆块慢慢放入锅中，小火慢炸，炸至土豆块变成金黄色捞出来。随后，在锅里留一些油，倒入糖，熬成糖浆，这时再把土豆块倒入其中，快速翻炒，使每一块土豆都裹上糖浆。做好之后，盛出来。 　　拔丝土豆要趁热吃。 　　纪婉儿连忙端了出来：“走走走，云霜子安，吃饭去。” 　　走到门口，这才发现萧清明在门口站着。 　　“快来快来。”纪婉儿招呼萧清明，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她下意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萧清明却像是着了魔一样，突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到纪婉儿和俩孩子坐下了，这才发现萧清明还在原地站着。 　　“快来啊，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纪婉儿没发现萧清明的异常，继续催促。 　　萧清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被她碰过的衣袖，抿了抿唇，走进了堂屋。 　　油是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做饭放油放的很少，都省着用。所以，油炸的食物就更少上桌了。糖是比油更金贵的物件儿。哪个孩子要是得到了一块儿糖，恨不得在手里搁化了才会填到嘴巴里。 　　所以，拔丝土豆这种吃食兄妹三人都没见过。 　　“这咋吃？” 　　纪婉儿见饭桌上其他三人没动，也顾不得客气了，给他们示范了一番。 　　“夹起来吃就好，得快点，要不然拔不动了，没丝了。” 　　这东西着实新奇，其他三人见纪婉儿动筷子了，也赶紧学着她这个样子夹土豆块了。 　　“哇，好长的丝，好漂亮啊。”子安见丝一直不断，自己站了起来，丝终于断了。 　　纪婉儿吃了一口，催促：“快点吃！” 　　子安终于不再欣赏拔丝了，把土豆块塞到了嘴巴里。 　　“哇，好甜！”入口之后，子安就忍不住说道。 　　瞧着他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纪婉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 　　唔，胖了。 　　云霜是有看到纪婉儿放了多少糖的，自然知晓这道菜非常甜，但她没想到的是口感竟然这么好。土豆竟然也能做出来这般美味。不光甜，还有些粘牙，口感特别好。 　　“真好吃。”云霜笑着看向了纪婉儿。 　　萧清明虽然没说话，但眼睛却是微微瞪大了些。 　　他爱吃甜食。 　　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他也好多年没吃过甜食了。 　　上回那个竹筒饭记忆犹新，意犹未尽。 　　这回更甜了。 　　只是，前几日是肉，今日又是糖，应该花了不少银钱吧。 　　萧清明不由得瞥向了纪婉儿。 　　纪婉儿不知萧清明在想什么，连忙催促他们兄弟妹三人赶紧吃。 　　拔丝土豆非常甜，又很好吃，大家一人一筷子的夹，不多时，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子安舔了舔嘴唇，道：“嫂子，真好吃啊。我还没吃过这么多糖，真甜。” 　　云霜觉得弟弟说出来她的心里话了。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糖。跟从前比，这半个月她像是活在一场美梦之中。 　　“往后嫂子给你们做更多的甜食吃。”纪婉儿没说糖吃多了不好。因为糖是非常金贵的东西，能吃到就不错了，根本就不会过量。 　　“嗯。”子安低头看了看盘子，小心翼翼地问，“嫂子，我能把米汤倒进去吗？” 　　盛拔丝地瓜的盘子里还留有一些糖浆，应该会很甜吧？ 　　瞧着子安小心的模样，纪婉儿觉得很是心疼，她端过来子安的碗，把他碗里的米汤倒了进去。 　　子安开心极了，抱着盘子喝得美滋滋的。 第19章 包包子 先到先得。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又在卯时醒了过来。 　　这个时代晚上别说娱乐项目了，一点光亮都没有，每晚睡得也就早。睡得早，醒得也早。 　　在前世，纪婉儿绝不会这么早起床，这对她来说痛苦至极，但是现在，她没有丝毫不适。 　　起床之后就去做豆腐脑，做卤子。 　　因为昨日卖得好，到最后有些不够卖的，纪婉儿就多做了一些。 　　云霜和子安起得同样早。 　　尤其是云霜，她比纪婉儿醒得还早一些，一听到纪婉儿开门了，立马就跑了出来，围在她身边，帮她干活。 　　“云霜，你可以不用起这么早，多睡会儿。” 　　“我睡饱了。” 　　为了早些卖吃食，纪婉儿干活速度非常快。 　　等到全都弄好装车，纪婉儿用盘子装了四个鸡蛋饼去了书房。 　　“相公，我跟云霜和子安要出门，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饼吧。吃不饱的话，等我回来再做。” 　　萧清明先是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又看向了纪婉儿。 　　出门？去哪里？ 　　萧清明脑海中蹦出来这个问题。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好奇纪婉儿的行踪，赶紧敛了敛思绪，收回来视线，看向了面前的书。 　　“哦，知道了。” 　　声音颇为冷淡，能看出来他不怎么在意。 　　萧清明对她一直都是这种态度，纪婉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放下盘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等纪婉儿三人离开家，萧清明的视线又看向了门口。 　　她最近几日又开始出门了，也不知道到底去干什么了。 　　纪婉儿并不知萧清明在看她，三人走时，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 　　此时天蒙蒙亮，村里几乎看不到人。倒不是说大家都没起，而是早起的人都去地里干活了，晚起的还没出门。 　　今日去镇上比昨日少了几分忐忑，多了些期待。 　　去的路上，纪婉儿给云霜和子安一人一个小饼。她倒是不怎么饿，她怕饿着孩子了。毕竟还在长身体，饿着了就不好了。 　　刚摆上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 　　因着豆腐脑比较新奇，有两三个人围着纪婉儿在询问。 　　又过了片刻，昨日那位中年男子也过来了。他瞧着前面几人只是在询问，并没有买，便道：“快，先给我来一碗。” 　　正询问的几个人扭头看了过去。 　　“抱歉哈，好多年没吃过了，有些着急。”中年男子笑着道。 　　“你吃过这种吃食？”有人好奇地问。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呢，竟然有人吃过了吗。 　　“对，吃过，我早年在京城吃过几回。”中年男子解释。 　　“京城？这吃食竟然是京城传过来的吗？” 　　“原来是大地方的，怪不得我没听说过。” 　　说着话，纪婉儿已经把豆腐脑盛好了。 　　中年男子接过来豆腐脑，道：“哪里传来的我就不清楚，我只是在京城吃过……哇，好香，这位娘子好手艺！” 　　说着，中年男子搅拌了一下，吃了一口豆腐脑。 　　“好吃！”中年男子评价，“这味道竟比我在京城吃的还好吃。又嫩又滑，这卤子做的真好。” 　　中年男子像是一个免费的广告，他这么一说，还在犹豫的众人纷纷要了一碗。 　　要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位中年男子，纪婉儿会以为这人是特意过来给她打广告的。 　　“再来一碗！”中年男子吃了一碗又要了一碗，“饼也要俩。” 　　今日纪婉儿依旧送了饼，中年男子吃过一个非常喜欢。 　　“娘子手艺真好！你这是祖传的手艺，做了多年了吧？也太香了。你这卤子里放了好些东西，我竟吃不出来放了多少调料。又鲜又香！” 　　这是纪婉儿的秘密配方。这里可用的调味剂太少了，前几日去镇上时，她就买了不少调料，研磨成粉状，混合在一起。 　　中年男子一共吃了两碗豆腐脑，一边吃一边称赞。在他吃的时间里，有六七个人跟着他买了。 　　两碗豆腐脑，三个饼子，中年男子吃饱了。 　　“明儿你们还来吧？”走之前，中年男子不放心地问。 　　“来，只要不下雨，一直来。”纪婉儿道。 　　“嗯，那就好。我明儿早上还来。”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走后，这一波吃豆腐脑的人潮就退去了一些。 　　纪婉儿看了看面前的豆腐脑和饼，想了想前世听过的那些话，换了个宣传语：“快来瞧一瞧看一看，买豆腐脑送鸡蛋饼。鸡蛋饼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晚了就不送了。” 　　这话还是很有效果的，刚说完，立马就有路过的人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 　　“免费的鸡蛋饼还有吗？” 　　“有的。” 　　“买豆腐脑就送？” 　　“对。” 　　豆腐脑的样子很好看，味道也好，再加上一大堆食材的卤子，只要过来看就有人想买。 　　今日虽然多做了几碗，但却比从前卖的还快一些。 　　“饿了吗？”云霜和子安都摇了摇头。 　　因为早上吃了个小饼垫垫肚子，他俩都不大饿。 　　纪婉儿也不饿。 　　“你们若是不饿的话，不如咱们去买些食材回去中午包包子？” 　　一听可以吃到纪婉儿包的包子，两个孩子都很开心。 　　“好！” 　　随后，三人推着小推车去了菜市场。 　　他们今日来的不算晚，菜市场里的人挺多的。纪婉儿买了些韭菜香菇木耳，葱姜蒜。又去买了一大堆调料，她打算研磨成粉，包包子的时候用。鸡蛋当然也是要卖的，如今鸡蛋用的快了，得多买些。 　　最后，他们来到了卖肉的地方。今日两家卖肉的都在，纪婉儿两家都问了问。果然，她确定了一件事，上回那个卖肉的骗了他们。大骨头本就是卖一文钱一斤，甚至，如果肉买的多了，还能送。 　　纪婉儿果断选择了另一家。 　　她割了半斤肉，免费得到了两根猪骨头。 　　回到家里，还不到巳时，纪婉儿先把面和上了。 　　“咱们中午包包子，早上先吃些垫垫。” 　　纪婉儿烧了一锅鸡蛋汤，热了馒头，配着咸菜吃了。 　　吃饱饭大家回屋歇着了。纪婉儿拿出来荷包数了数铜板，比昨日还要多几个，近四十文，她在墙上写上了。 　　这样还是不太方便，要是能写在纸上记账就好了。可惜纸笔特别贵，她用不起。 　　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纪婉儿带着俩孩子出门了。 　　刚出门，就遇到了隔壁的满儿。 　　满儿一听他们要去山上捡柴火，也跟着来了。 　　不多时，几个人抱着柴火下山了。 　　满儿把她捡的柴火也给了纪婉儿。 　　柴火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听说在县城这东西也是要钱的，好像是一文钱一捆。 　　“你拿回家去吧，这些柴火够了。”纪婉儿道。 　　满儿摇了摇头：“不用了嫂子，我家柴火多着呢。” 　　纪婉儿笑了笑，没再推辞，想着一会儿包好包子给隔壁送几个过去。 　　面快醒好了，接下来就是调馅儿了。 　　纪婉儿先把早上买回来的大骨头处理了，放在锅里炖上，这才开始调馅儿。 　　她打算包些素馅儿的，再包几个肉馅儿的。 　　素馅儿的就做韭菜鸡蛋的、素三鲜馅儿的，肉的话做白菜猪肉馅儿。 　　不说别的，鸡蛋用油一炒，那香味儿能飘好远。 　　韭菜的味道也比较重，两者混合在一起，让人从家门口路过就知道这家在包韭菜包子。 　　萧家的屋子四处漏风，坐在书房的萧清明自然也闻到了。 　　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想，今日中午又有好吃的了，对午饭，又有了一丝期待。 　　纪婉儿把炒好的鸡蛋分成了两份，一份跟韭菜混合在一起，就韭菜鸡蛋包子。一份跟剁碎的香菇木耳放在一起，做成素三鲜馅儿。 　　她统共买了半斤肉，做纯瘦肉的做不了几个就没了，还是做成了白菜猪肉的。 　　白菜包包子最麻烦的一点就是白菜要出水，包之前要把白菜里面的水挤干净。挤干净水之后，她把白菜和剁碎的猪肉混在了一起，搅拌。 　　包子还没包，三个孩子的眼睛就已经直了，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想吃！ 　　满儿咽了咽口水，道：“婶子，你调的馅儿好香啊，我娘咋做的没这么香。” 　　纪婉儿笑了笑，说：“我做饭少，比不得你娘的，不过是多放了些调料。” 　　“真香。”说着，满儿又咽了咽口水。 　　三个孩子不会包包子，帮不上忙，但他们也没去别处玩，就蹲在厨房门口，时不时往厨房里面看一眼。 　　满儿终归不是这家的人，她看了几眼之后，悄悄跟云霜道：“小姑姑，我可真羡慕你，婶娘做饭也太香了。” 　　云霜回过头来，说：“三嫂做饭也好吃。” 　　“这几日我在家里时不时就闻到你家做饭的香味儿。” 　　云霜笑了笑：“嗯，嫂嫂做饭很香。” 　　满儿之前一直觉得小姑姑很可怜，她嫂嫂不光不给她吃饭，还打她。现在她觉得可怜的人变成了自己，啥时候她娘也能做这么香的饭啊。 　　人真的是不经念叨。正想着呢，耳边就响起来她娘的声音。 　　“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里。” 　　“娘。” 　　“三嫂。” 　　“娘要套被子，你过来帮帮忙。” 　　“哎，好。”站起来时，满儿忍不住往厨屋看了一眼。 　　既然来家里了，肯定是要打一声招呼的，孙杏花走到了厨屋门口，吸了吸鼻子，道：“清明媳妇，蒸包子呢，这么香。” 　　纪婉儿回头看了一眼，站起来，道：“嫂子。” 　　“嗯，你忙吧，我叫满儿回家。” 　　“吃了包子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早饭刚吃完，不饿。” 　　这里一般都吃两顿饭，早饭吃的晚，晚饭吃得早，中午不吃饭。 　　说着，孙杏花就领着满儿回家去了。 　　一出门，孙杏花脸色就不好看了，她瞪了一眼女儿，道：“你看到人家包包子了，还不赶紧回家，在那里干啥？你就差这一口饭？” 　　这时候家里都穷，谁家要是有点好吃的，多半是要把门从里面销上，偷偷吃的。 　　毕竟，若是来了邻里，你不够分的。若是不给，又显得小气伤了和气。 　　大家若是恰好遇到了，大多借口离开，不会让主家为难。 　　也只有那厚脸皮又嘴馋的人才会故意赖着不走，这种人是会被人拿出来背后说嘴的。 　　女儿在想什么，孙杏花一眼就看出来了，但她不想让女儿成为这样讨人嫌的人。 　　满儿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孙杏花点了点女儿的头，道：“你个馋丫头，下回有点眼力见儿，别干这么没出息的事儿。看到人家有好吃的就赶紧回家，听到没？” 　　满儿垂着头瓮声瓮气地说：“嗯，我知道了，娘。” 　　人穷志不穷。 　　孙杏花虽没读过书，但却一直都是按着这个标准教导女儿的。 　　瞧着女儿的反应，孙杏花叹了叹气，还不是穷给闹的，啥时候有钱了就好了。 第20章 夫君 以为别叫相公。 　　纪婉儿却没想这么多。 　　若是今日没遇到满儿，她多半想不起来给隔壁送些吃食，既然遇到了，肯定要是给的。 　　再者，他们住在村尾，人少。万一家里有点什么事儿，得需要左邻右舍帮忙，比如上回补屋顶就是。 　　将来怕是用着别人帮忙的时候还多着。 　　老宅那边是指望不上的，只求他们不过来害他们就行了。 　　纪婉儿也不会主动找麻烦，只要老宅不过来，她也乐得跟他们互不搭理。 　　纪婉儿包的包子比镇上小一些，皮薄馅儿多，熟得很快。 　　素馅儿的包子很快就熟了，纪婉儿掀开锅盖，把包子从锅里拿了出来。 　　“快去洗手，吃包子。”纪婉儿笑着跟站在身侧的两个孩子说道。 　　云霜和子安赶紧去洗手了，很快又回来了。 　　“左边是韭菜鸡蛋的，右边是素三鲜的。还有些烫，吃的时候慢些。”纪婉儿提醒。 　　说罢，她又把肉馅儿的放在了笼屉上，开始蒸肉馅儿的。 　　子安试探地摸了摸包子，有些烫，试探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还是上手了。 　　昨日在镇上买的包子一口没咬到馅儿，没想到今日的皮这么薄，一口就到馅儿了。 　　“皮好薄啊。”子安惊喜地说。 　　纪婉儿笑了笑，没说话。自家吃的包子，自然是能放多少馅儿就放多少。 　　“真好吃，嫂子，你包的包子真香。”子安开心地说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这话纪婉儿已经听了多次了，每次都能感觉到子安发自内心的愉悦。 　　子安开心的声音穿到了书房。 　　坐在书房的萧清明咽了咽口水，他摸了摸书角，心想，咋还不叫他吃饭？ 　　是又忘了他么。 　　他昨日出去的早就被纪婉儿发现了，这回不好再出去了。 　　要不，再等等？ 　　子安吃完韭菜鸡蛋的又吃了素三鲜的。 　　“哇，这个馅儿的好香啊，嫂子你放了啥？” 　　云霜虽然也很喜欢，但她克制住了，小口小口的吃，听到弟弟的话，为他解答。 　　很快，两个包子就下肚了。 　　虽然肚子已经有七八分饱了，可是还想吃咋办。 　　他已经吃了两个包子了，又不好意思再去拿一个。子安偷偷看了纪婉儿一眼。 　　恰好被纪婉儿发现了，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先别吃了。” 　　果然，他放肆了，吃太多了。 　　子安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下去。 　　“锅里还有肉馅儿的，你若是吃太多素馅儿的包子吃饱了，肉馅儿的可就吃不下了。”纪婉儿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吗？ 　　子安快速抬起头来，眼神里又迸发出来光彩。 　　“嗯，我不吃了，等嫂嫂蒸好肉馅儿的再吃。” 　　说着话，肉包子的味道就从锅里传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包子熟了。 　　纪婉儿知道两个孩子想吃，先一人给了他们一个。 　　“好香啊，里面全都是肉！还有肉汁儿！”子安激动地指着肉包子说道。 　　这包子比他在镇上吃得好吃多了。 　　“慢点儿吃，别烫着了。”纪婉儿温柔地说道。 　　纪婉儿这回没蒸太多包子，素馅儿的多一些，肉馅儿的少。她拿了两个素馅儿的，一个肉馅儿的去了隔壁。 　　孙杏花见纪婉儿拿来了三个包子，愣了一下，回头又看了女儿一眼。 　　“你家也没包多少包子，不用给我们送来了。” 　　纪婉儿不知这母女俩之间的谈话，笑着道：“我听云霜说嫂嫂从前给她和子安送过不少吃食，之前家里穷，没多少吃的，这几日宽裕了些。” 　　孙杏花虽说在背后没少说纪婉儿的不是，说她懒，说她爱打扮。 　　但这会儿纪婉儿这般说，倒叫孙杏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太贵重了，你们家孩子也多，还是留着自家吃吧。” 　　纪婉儿道：“嫂子客气了，这不值什么钱的。正好也叫孩子们尝尝我的手艺。”说着，纪婉儿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又道，“我家夫君日日苦读，顾不上家里，往后少不得得麻烦嫂子帮衬着些。” 　　纪婉儿都这般做了，孙杏花也不好推辞了。这短短了片刻功夫，孙杏花已经后悔了好多回自己从前在背后说纪婉儿的事情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是误会了纪婉儿。这分明是个知礼的好姑娘。 　　“咱们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行，有嫂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嫂子忙，家里盛上饭了，我就先回去了。” 　　双方又说了些话，纪婉儿就离开了。 　　刚回到家，纪婉儿就看到萧清明从书房里出来了。 　　“你出来了，正想着叫你吃饭呢，中午包了包子。” 　　萧清明：…… 　　早知道晚一会儿出来了。 　　“哦。” 　　骨头汤盛出来后，纪婉儿往里面撒了一些香菜，又倒了些麻油，端到了饭桌上。 　　云霜和子安一人吃了三个包子，刚刚还喝了一碗骨头汤，早就饱饱的。 　　所以，饭桌上只有萧清明和纪婉儿两个人。 　　萧清明看了一眼空空的两个座位。 　　“他俩吃饱了。”纪婉儿解释。 　　萧清明早就饿了，他伸手拿了一个韭菜鸡蛋包子，鸡蛋很多，馅料很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见萧清明似乎很爱吃，纪婉儿又给他拿了一个：“尝尝这个，素三鲜的，试试爱不爱吃。” 　　萧清明从纪婉儿手中接过来包子，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纪婉儿又递给他一个肉馅儿的。 　　不管是肉馅儿的还是素馅儿的，萧清明都吃得很香。 　　纪婉儿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瞧着狼吞虎咽的萧清明，心想，萧清明还挺好养活的，啥都不挑。 　　一开始，她把萧清明当做了书里的那个黑化版的，对他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这半个月下来，经过二人的相处，她发现，萧清明跟书中写的完全不一样。 　　没黑化的萧清明优点还挺多。 　　首先一点吧，长得就挺好看的。第一眼见时，她就觉得萧清明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即便是瘦弱，脸色不好看，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皮囊。如今大半个月过去，萧清明被她养的胖了些，脸没那么瘦了，脸色也鲜亮了不少，倒是比初见时更精神了些。 　　不过，还是太瘦了。 　　“再吃个吧。”纪婉儿笑着又递给萧清明一个包子。 　　萧清明看了她一眼，快速地接过去包子，又垂了头。 　　脸色微不可察泛起来红晕。 　　性子也挺好的，很容易害羞。即便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分了家之后还知道把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妻子，还算是有责任心。 　　也不多话，还上进努力，天天就在书房里读书。虽说有点死读书的感觉，但在这样的时代，读书才是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途径。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不错。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话太少了，不喜欢沟通。 　　“好吃吗？”纪婉儿看着萧清明问道。 　　萧清明拿着包子的手一顿，看向了她。 　　纪婉儿笑着又问了一遍：“相公，好吃吗？” 　　“咳咳。” 　　萧清明的脸又红了，甚至，耳垂都红了起来。 　　他也太容易害羞了！她记得，每回她叫他相公，他的脸都会红，整个人看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回也不例外。 　　“慢点吃，别噎着了，快喝口汤。”纪婉儿依旧笑得温柔体贴。 　　萧清明咳嗽了一阵，端起来面前的汤喝了。 　　接着，萧清明又垂头吃包子了。 　　纪婉儿以为他不会搭理她了，便没再看他。不料，却听他小声说了一句：“好吃。” 　　听到这个答案，纪婉儿挑了挑，看了萧清明一眼，又问：“那相公觉得哪个最好吃？” 　　萧清明差点又呛到了，红着脸瞥了纪婉儿一眼。 　　“相公？” 　　“都……都好吃。” 　　纪婉儿笑着点点头，把目光从萧清明脸上挪开了。 　　萧清明也太容易害羞了，她真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把他看熟了。 　　偶尔调戏一下黑化前的男配，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觉得好吃一般，萧清明一顿饭吃了六个包子，喝了两碗骨头汤。 　　“我吃好了，去书房了。”萧清明难得在吃过饭之后跟她说了一声。 　　纪婉儿体贴地说：“嗯。相公，看书看累了就休息会儿。” 　　萧清明转身离开了，在走到门口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纪婉儿：“那个……以后别叫我相公了。” 　　相公，还有秀才的意思，他都考了两回了，没考上，不配叫这个称呼。 　　“啊？”纪婉儿怔了怔。 　　“别叫了。”萧清明想，至少，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叫。 　　“哦，好的。” 　　听到纪婉儿答应了，萧清明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以后我就叫夫君，如何？” 　　听到这个称呼，萧清明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了。 　　在他身后，传来了纪婉儿的笑声。 第21章 做床 萧清明的怪异举动。 　　有了午饭那事儿，接下来半日纪婉儿的心情都好极了。 　　晚饭时，瞧着锅里还剩下不少大骨头汤，烧开后，她把里面的骨头捞了出来。 　　往里面下了一些面水，再次烧开时，往里面打了一颗鸡蛋。 　　许是大家中午吃太多了，晚饭时，都没用太多。 　　云霜和子安各吃了一个包子，萧清明吃了两个。 　　快吃晚饭时，萧清明还有些纠结，他有点期待见纪婉儿，又有点不好意思。两种情绪碰撞，磨蹭了许久才出来。 　　结果，饭桌上，他发现纪婉儿看都没看他，全程都在照顾云霜和子安。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有些失落，也不太开心。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给萧清明留了几个饼，又早早地出门去了。 　　萧清明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她前些时候不是已经不出门了，怎么又出去了。这么早，做什么去了？最近家里似乎变化极大，他记得，弟弟妹妹与纪婉儿一向不太和睦，最近倒是常常在一处。 　　察觉到自己内心不太平静，萧清明合上面前的书，拿过来一旁的本子，翻开，埋头写起字来。 　　“鸡蛋真好吃。”子安拿着煮鸡蛋开心地说道，“跟打散了放在锅里的味道不一样。” 　　云霜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煮鸡蛋，没吱声。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吃上煮鸡蛋。从前，三婶儿都是偷偷煮给堂兄弟吃的。她从来没吃过煮鸡蛋，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啥味道的。 　　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吃上了。 　　而且，最近她每日都吃的很好，日日有蛋，隔三差五有肉。 　　弟弟胖了，她那天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也有些不敢认，她脸也圆了些。 　　而这一切，都是嫂子给她的。 　　云霜把手中的鸡蛋掰开，把其中的一半递给了纪婉儿。 　　“嫂子，给你。” 　　看着云霜的动作，纪婉儿非常欣慰。 　　昨日刚买了鸡蛋，今早她给俩孩子一人煮了一个。 　　之所以没煮自己的，是因为她不怎么爱吃。 　　“我不饿，你们吃就行。” 　　“我也不饿。”云霜道。 　　“吃吧，我是真不饿。家里那么多鸡蛋，我还能亏着自己了不成？”纪婉儿笑着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她这么说，云霜犹豫了一下，把鸡蛋拿了回来。 　　这才第三日去卖，没想到竟然有了回头客，前两日来过的客人今日又有过来的了。昨日来过的那位中年男子今日也过来了。今日他又吃了两碗。 　　走之前，他道：“你这豆腐脑啥都好，就是有一处不好，没座位，只能站着吃或者蹲着吃。小娘子，你要不从家里弄张桌子过来？说不定旁人见你这里有歇脚的座位来吃饭的人能多些。” 　　纪婉儿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家里只有这么一辆小推车。而且她力气不大，推这些东西都有些推不动。若不是云霜和子安在路上帮忙，她一个人不知得多久才能过来。若是再加上一张桌子，就更沉了，她推不动。 　　总归现在来吃豆腐脑的人不多，就先这样吧，若是往后人多了再想办法。 　　“多谢您的提点，只是东西太多了，不好弄。” 　　中年男子看看纪婉儿，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两个孩子，叹了叹气，没说什么，就走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不过是个食客罢了。 　　今日跟昨日的情况差不多，卖完之后，纪婉儿带着云霜和子安回家去了。 　　三日下来，纪婉儿赚了一百多文。 　　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过着，每日一早纪婉儿都跟云霜和子安一起去镇上卖豆腐脑。渐渐地，客人越来越多了，每日都能赚个五十文左右。十天下来，赚了四百多文。 　　这些钱对于有钱人可能不多，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些钱可不少。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之前在院子里种的菜已经冒出来绿色的苗苗，小鸡仔也一天一个样，她想着给云霜和子安买个新床。 　　恰好，瞌睡遇到枕头，孙杏花抱着小儿子过来了。 　　自从那日她给隔壁送了几个包子，孙杏花就时不时过来。有时指点他们怎么喂鸡，有时帮忙翻翻地什么的。 　　“买床？”孙杏花惊讶地问，“你买床做啥？” 　　纪婉儿道：“云霜和子安睡的是柜子和石头搭起来的床，小孩子一直睡这种床不舒服，我想着给他们买一个新床。” 　　蹲在院子里玩儿的云霜和子安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孙杏花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买床干啥呢，既然是孩子睡，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你家屋后不是有竹林么，你去砍些竹子就能做床。” 　　纪婉儿愣了一下，很快，她想到了她跟萧清明睡的那张床。 　　好像也是竹子做的。 　　“婉儿，你家里没做过床吧？估摸着你娘都是买的。那可能是大地方才这样，咱们这种小地方，都是自己做的。自己做比旁人做的还好呢。那铺子里卖的多半是下脚料做的。” 　　“可是……”纪婉儿有些犹豫，“家里没人会做。” 　　“这有啥难的。你三哥就会做。他明儿正好歇着，你砍些竹子，明儿让他来做。” 　　纪婉儿没想到困扰她多日的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早知道她早些砍些竹子给俩孩子做床了。 　　“那就多谢三哥和嫂子了。” 　　“客气啥。” 　　吃过午饭，纪婉儿和云霜去后头砍竹子了。 　　怕竹子不够用的，她们多砍了几棵。 　　第二日，纪婉儿刚从镇上回来，孙杏花后脚就进门了。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我刚刚说让你三哥给你们做床，结果你们都不在家，我还以为今日不做了。” 　　纪婉儿几人每日走得比较早，虽然卖了十多日了，倒是还没人发现。她也无意隐瞒什么，孙杏花一问，她就回答了。 　　“做，我昨日已经砍好竹子了。”说完，纪婉儿又解释，“嫂子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分家的时候没分到什么。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我跟云霜子安最近去镇上卖了些吃食。” 　　对于他们仨出门，孙杏花有过几种猜测，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一种。她着实想不到，娇滴滴的纪婉儿也会干这种辛苦活。 　　“你们起得怪早的，我卯正过来你们都走了。” 　　“嗯，起晚了怕没人吃早饭了。” 　　“哎，都不容易。”孙杏花叹了叹气。他们家何尝不是这样，也是上头老的不疼，分家给了块偏僻的地方，东西也没分多少。她如今要看顾俩孩子，也不能干活，全都靠家里的男人，勉强糊口罢了。 　　说起来生活的不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嫂子还没吃饭吧？我们也没吃，你也别做了，我擀些面条，大家一起吃。” 　　“不了不了，我们做好了，一会儿等你三哥吃完就让他过来给你们做床。” 　　“麻烦嫂子了。” 　　因着一会儿萧大江要来做床，纪婉儿简单煮了些粥，又煮了四个白煮鸡蛋，大家吃了些咸菜和馒头。 　　饭后，萧大江和孙杏花一起过来了，大家去屋后做床。 　　纪婉儿和云霜也没闲着，在一旁帮忙。 　　孙杏花瞧着纪婉儿手脚太慢，把孩子扔给满儿看着，自己也去帮忙了。 　　萧大江和孙杏花夫妇干活比纪婉儿快多了，不过是一个时辰，就把床做好了。 　　这可是帮了纪婉儿大忙了。按照这对夫妇的性格，纪婉儿知道，给钱他们肯定不会要，还会伤了情分。于是纪婉儿提议，说下午大家一起吃饭，还是被孙杏花拒绝了。 　　“你赚点儿钱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儿花吧。清明兄弟还要读书，也要不少钱。” 　　“用不了多少银钱的，你跟三哥忙了这么久，还是得尽点心意。”纪婉儿道。 　　孙杏花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道：“不用了。清明兄弟得读书，一大堆人在家里闹哄哄的，他还咋读书啊？” 　　从镇上回来时，纪婉儿就已经买了好些菜，也打算在家里好好待客的。所以，即便是被孙杏花拒绝了，她还是打算下午时做些好吃的，到时候再把人叫过来便是了。 　　孙杏花夫妇走后，纪婉儿和云霜子安三人把堂屋原本的“床”拆了，把柜子整整齐齐摆在一侧，又把新床放好了。 　　瞧着崭新的大床，云霜和子安都开心得不得了。 　　“我竟然有新床了，哦，我能睡大床了！”子安兴奋的不行，在床上蹦了几下。 　　云霜虽然没说，但她脸上的神情也很开心。 　　纪婉儿去她屋里拿了条床单，把这一块空间隔开了。平时可以拉开，晚上睡觉时就可以合上了。这样俩孩子多少也能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 　　吃过午饭，纪婉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她来这里约摸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中，萧清明的行动轨迹都非常的清晰。书房，堂屋，厢房。最多再去个茅厕，其他地方从来不去。 　　可今日他竟然出门了！ 　　纪婉儿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忘了问他了。她转头看向了云霜。 　　“你哥干啥去了？” 　　云霜同样震惊，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哥从来不出门的。” 　　这就奇怪了。 　　除了读书，萧清明还能干啥去呢？ 　　“他会不会……不认路？”纪婉儿有些担心。 　　萧清明就是个书呆子，在她心里他有些生活不能自理。 　　云霜再次摇头：“不会的，哥哥之前在镇上读书，每日都是自己来回。” 　　纪婉儿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萧清明有了过多的关注，纪婉儿连忙转移了注意力，去厨屋刷锅洗碗了。 　　收拾好厨房，她回屋睡觉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纪婉儿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了捂。 　　突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屋里有人。 　　转头一看，萧清明正一脸纠结地站在床边。 　　纪婉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唉，吓死我了，你怎么都不出声的？” 　　萧清明试探地瞥了她一眼，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用手紧紧捏着，如此反复几次。 　　纪婉儿看出来了，他这是有话要说？ 　　她正想问，只见萧清明快速把一个灰色的荷包塞给了她，不，确切说是扔给她，仿佛那荷包烫手一般。 　　随后，有些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别嫌少，我往后会赚更多钱的。” 　　说着话，脸色又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见纪婉儿看了过来，他眼神闪烁，转头就跑了。 　　“嘭”的一声，萧清明把门关上了。 　　随着这一声响动，纪婉儿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她捏了捏，最近经常跟银钱打交道，虽然隔着布料，但是一摸，她基本上就可以判断出来了，里面是铜板。 　　所以，萧清明这是在给她钱？ 　　可他知不知道，这些铜板很沉啊，她的手背都砸红了。就不能慢些递给她么！ 第22章 变了（修） 山雨欲来风满楼。 　　纪婉儿甩了甩手，打开了荷包，倒在桌子上数了数，竟然有五十文。数之前，她可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他中午吃过饭出去赚钱了？那他到底干了啥，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钱，她好想知道，什么事儿能来钱这么快。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萧清明不过是个书呆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能干啥呢？她记得，刚刚他出门前，好像是去了一趟书房，拿了个包袱走的。难道是卖了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不管是他出去干活赚的，还是卖东西赚的，纪婉儿都挺开心的。 　　至少，萧清明还是关心家里的财政问题的，不是真的死读书万事不理。不过，她怎么记得书里面没提过这一点啊。她记得萧清明给过十两银子左右的银饰之后，就再也没给过妻子一文钱。 　　这是不是说，萧清明对她的印象已经渐渐好转了，她已经脱离了原主的既定命运？ 　　没了她这个导火索，萧清明是不是不会再黑化了？ 　　纪婉儿心里一喜。 　　不管他们二人以后会不会在一起，至少萧清明最终可是个权臣，跟他打好关系对她在这个时代生存还是有很大的益处的。 　　纪婉儿开心地把钱收了起来，跟自己赚的铜板放在了一处。 　　之前那些银饰纪婉儿是打算给萧清明科考用的，这些嘛，自然要当做生活费。 　　纪婉儿收好钱就出去了，见云霜和子安在院子里玩儿，喊着他俩去山上了。 　　晚上得待客，家里的柴火不够用了，他们得去捡一些回来。 　　今日纪婉儿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开心。 　　云霜和子安得了新床，也很开心。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了，山上的花渐渐绽放，漫山遍野的，漂亮极了。从山上下来的流水哗啦啦的，山泉水清冽又凉爽。三人也没着急回家，在山上玩儿了许久，顺便采了不少花。 　　回来后，纪婉儿把干柴火拿到了厨屋，有些湿的的柴火放在了门口晾晒。 　　山上的柴火比较多，他们又趁着天气好，多捡了一些回来，堆在门口晾晒。 　　回家后，纪婉儿把角落里扔着的已经破了的土瓷罐子，冲洗干净，放在了桌子上，又把从山上采回来的花修剪了一番插入其中。 　　瞬间，屋里没那么单调了，多了几分文艺与温馨。 　　纪婉儿自己欣赏了一会儿，瞧着快到酉时了，就去做饭了。 　　既然是待客，就不可能像平时一样简单。 　　她今晚打算做四个菜，两个大菜，一个土豆烧鸡块，一个红烧鱼。再炒个黄豆芽，炒个醋溜白菜。 　　做土豆烧鸡块前，她先把鸡肉用调料腌制了一下，这样比较入味儿。 　　起锅烧油，放入姜块葱花爆香，倒入腌好的鸡块翻炒。很快，鸡肉的香味儿就传出来了。这还是纪婉儿第一次买鸡肉吃，平时都是去买些肉炒着吃。 　　云霜觉得，给嫂子烧火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每日都能闻到香味儿。 　　鸡肉炒好后放入土豆，继续翻炒。两者都炒个差不多后，往里面加水。 　　土豆烧鸡块得烧一会儿才好，纪婉儿盖上锅盖，去了隔壁。 　　纪婉儿不知道，她做饭真的很香。如果说传出来的香味儿对云霜来说觉得很幸福的话，那对隔壁的满儿而言就非常羡慕和痛苦了。因为她只能闻得到，吃不着。 　　“好香啊……”满儿忍不住说了一句。 　　孙杏花看了一眼女儿，没说话，她起身去了厨屋，打算今日早些做饭。 　　就在这时，纪婉儿出现在了眼前。 　　“嫂子，你们别开火了，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 　　满儿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来惊喜，但她不敢说。 　　孙杏花自然又是一番婉拒。 　　“嫂子，我菜都已经做好了，专门给你们做的。你们若是不去，我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纪婉儿就是故意这个时候来的，如果没做饭的话，孙杏花还可能推拒。现在她已经做上饭了，就不好推拒了。 　　果然，孙杏花态度没那么坚决了。 　　“你跟三哥要是不去吃，往后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你们帮忙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孙杏花也不好再拒绝了。 　　满儿开心得不得了，差点把手掐破了才克制住自己的兴奋。 　　“再过个一刻钟，我饭就做好了，嫂子别忘了带着孩子去。”说罢，纪婉儿回家去了。 　　土豆烧鸡块很快就熟了，纪婉儿盛了出来。怕凉了，用盖子盖上了。 　　接着就是做红烧鱼了。鱼的话，纪婉儿刚刚已经处理好了，只等着烧了。 　　鱼刚下锅，孙杏花就过来了。 　　虽说是纪婉儿请吃饭，但既然两家离得近，断没有饭都端上桌了，客人才来的道理。一般都会提前去，帮着打打下手。 　　孙杏花一来，云霜就被撵了出去。 　　接着，孙杏花就坐在灶台前烧火了。接下来，她亲眼看到了纪婉儿到底是如何做饭的。这些复杂的过程，看的她目瞪口呆。烧个鱼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步骤？不是油热了把鱼放进去煎一会儿，煮一煮就行了么。 　　不仅步骤复杂，里面还放了不少调料，那些调料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味道很独特，烧出来的饭菜很香。最后，竟然连酒都用上了。菜，还能这样做？孙杏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菜不是简单的放油放盐就能吃。 　　但是，不得不说，味道是真的香啊。 　　“婉儿，你做菜真……讲究。”孙杏花琢磨了一下，才想到用“讲究”这个词来形容。 　　纪婉儿笑了笑，说：“习惯了，就想着能尽量让菜好吃一些。” 　　“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做饭的吗？”孙杏花一点都没怀疑纪婉儿，毕竟大家都知道纪婉儿小时候在京城待过。 　　纪婉儿微怔，笑着说：“对，京城的人吃饭讲究。” 　　孙杏花看纪婉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仿佛她高高在上不可触及一般：“我可真羡慕你，去过京城那种地方，还在高门大户生活过。” 　　纪婉儿看了一眼孙杏花的眼神，为了拉近与孙杏花的距离，苦笑道：“哎，再好也是给人做下人，伺候人的活儿。倒不如如今在村子里，好歹是自由身。” 　　这么一说，孙杏花眼中的羡慕少了几分。确实，京城再好，也不是主子，怕是日子也难熬。她又想到了传言，说是他们家触犯了主子，被撵回来的。 　　“你也别伤心难过，清明兄弟是个会读书的，将来定能考中秀才，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就借嫂子吉言了。” 　　接下来纪婉儿又炒了黄豆芽和白菜。 　　孙杏花全程没说话，只在一旁默默观察纪婉儿做饭，越看，越佩服她。同时，心里也有了个念头。但在看了纪婉儿一眼后，很快又自己放弃了。 　　纪婉儿手脚利索，不多时，菜就炒好了，一旁的锅里米饭也蒸好了。 　　这是纪婉儿来到这里做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她不知道的是，这也是在坐的各位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这鱼肉做的真好吃，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孙杏花道。 　　怪不得用了那么多步骤，放了那么多调料，做出来的就是好吃。 　　“豆芽也好吃，在哪家买的？”孙杏花问。 　　“我自己泡的。”纪婉儿笑着说。 　　“啊？你还会泡豆芽。”孙杏花惊讶极了，她竟然连这个都会。 　　“嫂子要想学，下回我教给嫂子。” 　　“那……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很简单的。” 　　满儿一向话多，可今日她却安静得很，全程都在默默吃饭，她生怕多说一个字，就少吃一口饭。他们家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大米饭了，她也几个月没吃过鸡肉和鱼肉了。这些菜可真好吃，她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连黄豆芽和大白菜也这么好吃。 　　她终于信了小姑姑的话，婶娘做饭就是好吃。 　　就连平日吃饭爱捣乱的远哥儿也安安静静的，一直在吃饭。 　　这顿饭吃得宾主皆欢，两家人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 　　饭桌上，孙杏花跟萧清明道：“清明兄弟，你可真有福，能娶到这么好的娘子。做饭手艺这么好，还把家里的弟弟妹妹照顾这么好。你看，云霜和子安小脸都胖起来了。你往后若是考中了，可不能辜负了婉儿。” 　　萧清明正默默吃饭，突然被点名，他怔了一下。再听孙杏花口中的话，他悄悄瞥了纪婉儿一眼，脸微微红了起来。 　　“我记住了，嫂子。”萧清明郑重地回答。 　　纪婉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没想到他却红着脸小声回答了。 　　见纪婉儿看过来了，萧清明又低了头，继续吃饭了。 　　晚上，纪婉儿本想问问萧清明是怎么赚了这么多钱的，但见他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想了想，还是没问。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又带着云霜和子安去镇上卖吃食了。 　　如今来这里吃豆腐脑的人越来越多了。人多了，就挤了，提意见的人也多了起来。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这边没有座位，蹲着吃不舒服了。有些人甚至因为没座位，去了别处。 　　纪婉儿觉得，她该考虑考虑怎么办了。 　　显然，自己带桌子是不可能的，那还能怎么办呢？去租个商铺太贵了，她负担不起。总得想想办法才是。 　　想了一整日，纪婉儿想到了一个法子。她可以做一套桌椅板凳，带到镇上去，离开的时候，找个铺子，把桌椅板凳寄存，她到时候付给人保管费。这样就不用来回带着了。而且，她相信，肯定很多人乐意，毕竟，桌子板凳占不了多少地方，还能赚些钱，何乐而不为？ 　　想通了这些，纪婉儿心里就敞快了。瞧着天色快黑了，她准备去做晚饭了。 　　昨日刚捡回来的柴火还在外头晒着，纪婉儿去门口拿了些柴火。 　　她刚准备挑拣些晒好的，旁边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纪婉儿连忙后退了几步。 　　“婉儿，多日不见，你把我忘了吗？你可是还在怪我那日扶了红儿一把？你这醋，吃得也太久了些。”说完，那人还冲着她抛了个媚眼儿。 　　纪婉儿：…… 　　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你那个书呆子丈夫。你再多攒些钱，我跟我娘说说，同意娶你过门。” 　　纪婉儿忍住吐出来的冲动，看着面前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慢慢回忆起了关于他的事情。 　　在钱二福之后，纪婉儿又认识了此人。 　　这男人名叫赵顺子，是镇上赵员外家的小儿子。仗着自己家世好，又有几分姿色，到处勾搭小姑娘。十里八村但凡长得好看的，他都要往前凑一凑。 　　但其实，赵员外家早就没钱了，只是一个空壳子，他能说会道，长得也白净，哄着不少小姑娘为他花钱。 　　纪婉儿也是其中一个。 　　在萧清明这里得不到任何回应，赵顺子那些好听的话一说，她就被迷住了，心甘情愿为他花了不少钱。后来手里没钱了，又看到赵顺子跟别的姑娘卿卿我我，这才渐渐回过味来。 　　纪婉儿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顺子，兴许是日日看萧清明，她觉得，这赵顺子也不过如此。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小人的模样。真不知道原主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了这种人。 　　赵顺子见纪婉儿一直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如往常一般，又多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还试图伸手去握纪婉儿的手。 　　书房里，萧清明不像之前一般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了窗口。他身姿挺拔，如一棵松一般直挺挺地站着。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薄唇紧抿，眼眸微红。 第23章 夜谈（大修） 多吃蔬菜多运动。 　　纪婉儿并不知萧清明正看着她。 　　看着面前油腻得过分的男人, 她脸上露出来一丝嫌弃，这里的男人都这般随便吗？上次钱二福也是这样，上来就想摸她的手。有了之前的经验, 纪婉儿侧身躲开了。 　　“婉儿, 你这是何意？”赵顺子有些错愕不解。 　　“赵公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吧。你那次帮了我, 我感激你，所以给你买了些东西作为谢礼。我早已成亲, 你是喜欢小红还是小绿，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纪婉儿非常明确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婉儿, 你还是在怪我……”赵顺子脸上露出来一丝伤心的神色。 　　纪婉儿着实纳闷儿, 就这样一个男人是怎么勾搭了那么多女子的, 她实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现在虽然如今天色暗下来了，但她作为一个已经成了亲的女子, 跟一个陌生的男子这般总归是不好, 若是被萧清明知晓了，她之前的努力怕是都白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虽然现在天色昏暗, 但书房里却是漆黑一片, 尚未点油灯。虽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多想。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赶紧解决眼前的事情。 　　“是的，我确实在怪你。”纪婉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赵顺子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这女人看起来精明又带刺儿，实则空虚得很，很好哄的。只要他说几句好话，就能让她服服帖帖的。 　　“你放心,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赵顺子深情款款地看着纪婉儿。 　　可他不知，他这副模样可能之前能骗骗原主，对于如今的纪婉儿而言，却觉得既油腻又做作。 　　纪婉儿惊讶地看着赵顺子，道：“哦，真的吗？” 　　赵顺子信心十足，道：“自然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纪婉儿微微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既然如此，那你做给我看吧，如今我手里已经没钱了，你能给我点儿钱吗？” 　　见赵顺子脸色变了，纪婉儿继续道：“你别担心，我不是要你的钱。就是，之前我不是给你花了不少钱么，现在想想，着实有些后悔，要不，你把那些钱还给我吧？” 　　赵顺子震惊地看向了纪婉儿，一脸不可置信：“婉儿，你在说什么？” 　　纪婉儿往前走了一步，道：“其实吧，我早就后悔了。上次见面回来，我在家想了几日，越想越难受。这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饭都吃不饱了，就想着去找你要钱。可我毕竟是个女子，出门不便。且，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就觉得不太好意思。当然了，我也怕你躲着不见我，不给我钱。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来找我了，我真的很感动。正好今日你也在，咱们俩好好算算账吧。” 　　纪婉儿难得主动，赵顺子却有些吃不消，吓得退了一步。 　　这会儿，纪婉儿已经渐渐想起来更多的事儿，她继续道：“我记得咱们去酒楼吃过四次饭，一次是三百文多，一次是四百多文，还有两次是六百多文，这些加起来二两多银子。咱们一人吃了一半，哦，不对，我吃得少，你吃得多。我也不给你多要了，就一人一半吧，再给你抹个零头，你还给我一两银子吧。” 　　赵顺子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纪婉儿，又退了一步。 　　“你头上这个钗子是我买的吧？哦，对了，腰间这个玉佩是也我送的吧？一并还给我吧。”纪婉儿朝着赵顺子伸出手来。 　　赵顺子觉得纪婉儿像瘟疫一样，不停往后躲。因他躲得急，没注意看后面，正好退到一块石头上。一时不察，摔倒在地。 　　他见纪婉儿还在靠近，紧张地道：“你……你……你这个疯女人，说什么呢？” 　　纪婉儿居高临下看着赵顺子，一脸冷意。 　　连忙连滚带爬站了起来，骂道：“你就是个破鞋，爷不嫌弃你，能理你就是你的荣幸了，竟然还敢跟我要钱？什么玩意儿！” 　　说完，就赶紧跑了。 　　他今日是没钱了，想过来哄哄纪婉儿，找纪婉儿要点儿钱花，没想到纪婉儿反过来要找他要钱。 　　吃进嘴里的还能吐出来？ 　　做梦去吧！ 　　纪婉儿这姑娘长得好是好，可惜已经成亲了。是个破鞋不说，还从来不让他占便宜。真是当了□□还要立牌。而且，脾气太大了，这种姑娘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长长久久在一起。 　　如今还给他要钱？ 　　呵，真是不知好歹。 　　要不是看在她那副好皮囊的份儿上，他能理会她？ 　　纪婉儿看着赵顺子狼狈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怕这男人不依不饶。真要是闹大了，吃亏的人还是她。好在她抓住了赵顺子的弱点，一招制住了他。 　　对于爱财想吃软饭的赵顺子而言，钱应该很重要吧？她刚刚已经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想必他不会再来找她。 　　想清楚这些，纪婉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拿了些干柴，回家去了。 　　经过刚刚赵顺子那事儿，她也没心情做饭了。 　　看了一眼中午剩下的米饭，纪婉儿打算简单做个蛋炒饭。 　　她去抓了一把大米，把米淘洗干净后，放入了锅中，做米汤。 　　随后，她往里面碗里打了两颗鸡蛋，把蛋白和蛋黄分离。蛋黄的话倒入中午剩下的米饭中，两者搅拌均匀，充分混合在一起。很快，白米饭就变成了黄色。接着，又去切了一些胡萝卜和青菜。油热了倒入米饭，炒一会儿，再把蛋白倒入其中，等蛋白渐渐变白，再把萝卜丁和青菜丁倒进去。最后，放调料，出锅。 　　虽说她做得简单，可做出来的成品却非常吸引人。 　　红黄白相间，闻起来有米饭和鸡蛋的香味儿，色香味儿俱全。 　　瞧着蛋炒饭剩的不多，纪婉儿怕不够吃的，在米汤快熬好时，又热了两个馒头。 　　都做好之后，饭菜被端上了桌。 　　直到坐在座位上，拿起筷子来准备吃饭，纪婉儿才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你哥呢？刚刚你们没叫他吃饭？” 　　云霜道：“叫了。”说完，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其实她也有些疑惑兄长怎么没来吃饭，刚刚明明听到他应了一声。 　　纪婉儿皱了皱眉。不过，她也没多想，对两个孩子说：“先吃吧，可能你兄长还要再看会儿书。”她有时候也会这样，如果没看完这一段，会非常难受，得看完再去做别的事情。想来萧清明也是这样吧，要不然早就出来吃饭了，最近一些时日，他出来吃饭都比较快。 　　“嗯。”云霜和子安应了一声。 　　俩孩子早就饿了，蛋炒饭又这么香，他们忍不住吃了起来。 　　“嫂子，你今日做的蛋炒饭真好看。”子安看着盘子里的蛋炒饭说道，“颜色好多。” 　　他数了数，有黄色、白色、绿色还有橙色。 　　纪婉儿收了收心里的烦躁，笑着说：“那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嗯。”子安点了点头。 　　说着，就大口吃起来蛋炒饭，一口饭还没咽下肚子，就忍不住说道：“哇，真好吃啊，” 　　“多吃些。” 　　“好。” 　　纪婉儿心里有些乱，也吃了起来。 　　刚吃了两口，萧清明来了，纪婉儿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她心中存了事儿并未发现萧清明的异常。 　　萧清明也没表现出来太多异常，如往常一般沉默地吃饭，一个字没多说。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脸色不对，眼神也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但他在家里存在感低，就连他自己的亲弟弟妹妹都不怎么搭理他了，饭桌上都在跟纪婉儿说话，夸她做的饭好吃。 　　“嫂子炒的真香。”云霜也适时地夸了一句。 　　萧清明想，面前的蛋炒饭确实不错。只是，往日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今日吃起来竟然毫无味道，他如同失去了味觉一般。 　　吃过饭，收拾好锅碗瓢盆，纪婉儿了回了厢房。 　　回屋后，看着床上的衣裳，她这才想起来，她把昨日跟孙杏花说好的事情忘了。 　　她衣裳多，云霜衣裳少。有些衣裳小了，也没坏，倒不如给云霜穿。但她的衣裳云霜穿有些大，得改改，她不会改，孙杏花会改。她下午就收拾好了，但隔壁一直没人，就没去送。刚刚做饭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隔壁回来了。正想着拿完柴火就送过去，没想到遇到了赵顺子那事儿，给耽搁了。 　　其实也不急于一时，明日一早去送也行。但已经收拾好了，不如今日去吧，明日一早还得去镇上。这般一想，纪婉儿抱着包袱打算出门了。 　　然而，她刚到门口，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纪婉儿着实惊到了。 　　刚刚屋里竟然有人。 　　是谁？ 　　她正想着大喊一声，一抬头，借着屋外微弱的光她看清了人脸。 　　竟然是萧清明！ 　　还好是萧清明。 　　两个念头一前一后在心中闪现。 　　纪婉儿心口一松，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被人抓住手腕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歹人来了。吓得她心头突突跳了起来。但她发现是萧清明，这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不过，心里还残留一丝恐惧，尚未完全消退。 　　“你干嘛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又带着一丝嗔怪。 　　等她说完，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萧清明吃饱饭不去读书，回屋里做什么？而且，回就回了，为何要抓着她的手腕。 　　纪婉儿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问：“相公这是何意？” 　　萧清明连忙松开了手，抿了抿唇，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纪婉儿怔了一下，这还是萧清明第一次问她的去向，当真是奇怪啊。她平时出门，他从来不问的。 　　“去隔壁三嫂家。”纪婉儿解释。 　　“哦。”萧清明应了一声。 　　“你有事？”纪婉儿又问了一句。若是没事，为何在屋里等着她，定是有事才对。 　　萧清明瞥了她一眼，又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纪婉儿却有些不解了，萧清明这是怎么了？为何今日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 　　想了一会儿没想通，纪婉儿又抬脚想要出门，刚走出去几步，站在书房窗口这个位置时，她怔住了。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外面。 　　难道……刚刚的事情被萧清明发现了？顿时，纪婉儿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回到书房后，萧清明坐在了书桌前。虽然在看书，却一点都没看到脑子里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在看到纪婉儿跟别的男子拉拉扯扯时，胸口会有些痛，喘不上来气。 　　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那种憋闷的感觉仍然存在。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纪婉儿跟别的男子拉拉扯扯。几个月前，他就在镇上看到过一次。那日，他去镇上买笔墨，一出门，就看到她在街上逛，一旁跟着一个男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纪婉儿从他身边经过时，并没有看到他。 　　那时，他站在书肆门口停留了许久，又抬步离开了。他当时是生气的，毕竟，没有哪个男子能忍受妻子跟别的男子这个样子。回来后，他跟纪婉儿说了，她也答应他不会再这样。 　　后来，他又见过一回，这次换了一个男人，也就是今日这个男子。那日，纪婉儿给男子买了一块玉佩。这一次，纪婉儿又不耐烦地答应了他。 　　他想，她早晚是要跟他和离的吧。 　　他回到家，到了书房，看着书，注意力立马放在了书中，也渐渐地就把这些琐事抛之脑后。 　　也是从那日起，他跟纪婉儿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彼此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今日，他又看到了同样的事情。可他的感觉，却跟前两次不太一样。他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一般，让他透不过气来。 　　而最让他平心静气的书，今日也如同鬼画符一般，一个字都进不到他的脑子里。 　　不仅如此，他竟然……竟然还想去收拾那个男人。 　　他从小到大别说是打架了，吵架都不曾有。 　　如何有这种不理智的冲动。 　　他刚刚已经很不冷静了，吃过饭竟然没有读书，而是想去问问纪婉儿。在看到她拿着包袱要走的时候，更是难受到不行。 　　意识到自己把过多的关注放在了书本之外的事情上，萧清明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再次看向了面前的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萧清明顿时站了起来。她刚刚说拿着包袱是去三嫂家吧？应该没骗他吧。 　　纪婉儿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冷风，突然就没心情去隔壁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包袱，转身回屋去了。 　　听到再次响起来关门声，萧清明松了一口气，坐下了。 　　若她真的要跟他和离，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冷静。 　　萧清明闭了闭眼，靠在了后面的靠背上。 　　眼前浮现出来的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他想到了纪婉儿对他笑，想到了纪婉儿喊他相公，想到了她如桃花般灿烂的笑容。还想到了，她跟弟弟妹妹之间的欢声笑语，想到了她做的好吃的饭菜。 　　又想到了，刚刚那刺眼的一幕。 　　他原以为，她跟从前不一样了。 　　难道，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骗人的吗？ 　　越想，越不冷静。 　　过了许久，萧清明打开抽屉，拿出来几页纸，出门去了。 　　他不想，让她走了。 　　回屋之后，纪婉儿坐在床边想了许久。最坏的结果，就是萧清明看到了她跟赵顺子拉拉扯扯。后期既然能成为权臣，说明他不笨，说不定他早就知晓了原主跟赵顺子之间的事情。她不知道萧清明会如何做，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事报复她。 　　可想到萧清明最近的变化，她又觉得，他未必会报复她。说不定，他会原谅她。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决定跟萧清明解释清楚。 　　这么一想，纪婉儿心里舒服多了。她正打算去书房，就听到书房门打开了，纪婉儿顿时紧张起来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只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并没有听到有人回来。 　　萧清明这是出去了？ 　　大晚上的，他去干什么了？ 　　纪婉儿有些疑惑。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晚上听到萧清明出门。 　　不会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吧？纪婉儿突然有些惴惴不安。她连忙打开门，跑了出去。可当她跑到门口时，萧清明早就不见了踪影。而且，外面黑黢黢的，什么都不看到。不仅如此，不远处还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纪婉儿吓得哆嗦了一下，关好门，又回去了。 　　回屋后，纪婉儿去沐浴了。随后，她就坐在屋里等着萧清明。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她快睡着了终于听到外面有动静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纪婉儿立马惊醒过来。她在想，开门的人究竟是谁。是萧清明，还是贼人。家里一共就三个人，她算是唯一的大人，她得立起来。这么一想，她虽然有些想念萧清明了。虽然他看起来很是瘦弱，不能干活儿，可他好歹是个男人，多少比她顶用。 　　等了许久，都没人过来开门，纪婉儿越发怀疑外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萧清明。她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却没看清人在哪里。她连忙下床，跑到门口，把顶门棍拿在了手中。 　　这时，她又隐约听到了外面有水流的声音。 　　纪婉儿想出去看看，可她又不敢。她把注意力放在了隔壁堂屋的门上，若是听到开门声，她就出去。 　　等了有一会儿，纪婉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了，人也离她越来越近。 　　这时，门响了起来，那人推了一下没推开，就停下了动作。 　　纪婉儿早就插上门了，听到动静，就握紧了手中的棍，可等了一会儿竟然没动静了。 　　纪婉儿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没曾想，那人竟然还站在门口。而且，这身影很是熟悉，是萧清明，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夫君？”纪婉儿问了一声。 　　“嗯。”萧清明应了。 　　纪婉儿连忙打开了门，在见到萧清明的那一瞬间，纪婉儿把之前要问的话暂时忘掉了，只剩下刚刚的紧张余波。 　　“你吓死我了，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说来也是，萧清明推了一下门就完了。若是她睡着了，指定是听不到的。难道他要指望她跟他心有灵犀吗？ 　　萧清明抿了抿唇，道：“我怕吵醒你。” 　　纪婉儿突然觉得萧清明很是可怜。怕吵醒她就不叫她了吗？她若是不问，他这是打算在门外站一夜？ 　　“那我若是没来给你开门呢？你待如何？”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纪婉儿没点灯，这里黑灯瞎火的，她看不清萧清明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那一双眼睛亮亮的，身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水珠。纪婉儿想，萧清明刚刚应该是在用冷水沐浴吧。晚上的风，多少比白日要凉一些。她洗完澡许久了，还觉得身上凉，怕是萧清明更冷吧。 　　纪婉儿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往旁边让了一下：“快进来吧。” 　　不多时，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 　　纪婉儿终于想起了纠结了她一整晚的事情。在说这件事情之前，她想着，先说说别的事情，过渡一下。 　　“夫君，这么晚了，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萧清明沉默了。 　　在他沉默时，纪婉儿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们之间，似乎还没熟到彼此问去向。她真的开了一个不太好的话头。 　　就在她以为萧清明不会回答时，只听萧清明说道：“去茅厕了。” 　　纪婉儿：…… 　　去了一个时辰？ 　　这是当她三岁小孩儿，骗她呢。 　　“那你以后要多运动，不要老是在书房里待着，免得——” 　　便秘。 　　本是想调侃一下萧清明，可说到后面那个词，纪婉儿突然说不出口了。 　　“咳，总之，多吃蔬菜多运动。” 　　纪婉儿尴尬死了。 　　萧清明却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好。” 　　更尴尬了。 　　想说的话，纪婉儿突然就说不出来了。罢了，明日再说吧。 第24章 报备（大修） 多谢娘子。 　　第二日一早,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经过昨晚的事情，纪婉儿心头本就有些乱，昨晚还想着今日要不要歇一歇。没想到老天爷替她决定了。 　　见萧清明起床了, 纪婉儿想了想昨日的事情, 张了张口, 又闭上了。罢了, 还是晚上说吧，他还要读书, 免得影响了他学习。 　　想清楚后，纪婉儿又躺下了。 　　看着萧清明去读书的背影, 纪婉儿突然觉得很爽, 有一种别的小朋友都要去上学, 她可以偷懒一日的感觉。裹上被子，纪婉儿又睡了。 　　许是平日里这个时间点起习惯了, 睡了有小半个时辰, 纪婉儿就醒了。 　　听着屋外潺潺的雨声，纪婉儿感觉神清气爽。 　　云霜和子安知晓下雨不去，也没来叫她。她打开门, 就看到他俩站在屋檐前玩儿雨。 　　真是孩子心性啊。 　　云霜听到动静, 看了过来。 　　“嫂子。” 　　“嗯。” 　　洗漱完，纪婉儿去做饭了, 云霜也跟过来了。 　　做早饭时，纪婉儿望向了书房的方向，瞧着萧清明投射在窗子上的影子，她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一则，萧清明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二则，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跟赵顺子在外头。 　　“嫂子, 火太大，馒头要糊了。”云霜连忙提醒。 　　“啊？”纪婉儿回过神来。 　　平日里都是云霜烧火，纪婉儿很少烧火，可她今日静不下心来，就自己坐在灶前烧火了，顺便想想事情。 　　没想到竟然没烧好。 　　她连忙从锅底抽出来一些柴火，试图让火小了些。可这些柴火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很不听话，她怎么弄都弄不好。 　　见状，云霜赶紧来帮忙。 　　纪婉儿心头有些烦躁，干脆又交给云霜了。 　　吃早饭时，纪婉儿看向了萧清明。 　　渐渐地，她瞧着萧清明的脸又红了。 　　纪婉儿正盯着萧清明的脸出神，这时，萧清明突然抬头迅速瞥了她一眼。随后，他把糊掉的馒头掰了下来，把好的那一半递给了她。 　　“娘子，吃饭。” 　　纪婉儿没料到他会如此，微怔。 　　萧清明把馒头递给她之后，自己吃了糊掉的那一块。 　　纪婉儿惊讶极了。萧清明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竟然还知道给她吃东西了。而且，还是把好的东西留给她，自己吃不好的那一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纪婉儿盯着他看了起来，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端倪。脸，还是那一张脸。五官依旧好看，长得依旧英俊。可那道眉却柔和了很多，眼神也温润了几分。 　　不过……这么一仔细看，她这才发现萧清明的脸受伤了，右边脸颊有一处淤青。他的脸比较白嫩，多出来这一处伤痕很影响容貌。 　　纪婉儿微微蹙眉，紧张的话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你的脸怎么受伤了？谁打的？” 　　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谁这么没数。 　　萧清明明显有一丝慌乱，他轻轻瞥了她一眼，又垂了垂眸，吃了一口馒头，道：“没事，昨夜……昨夜不小心摔倒，磕到的。” 　　纪婉儿看得出来，萧清明在撒谎，她又问了一遍：“真的？” 　　萧清明不敢看她，点头：“嗯。” 　　竟然不跟她说实话？纪婉儿挑了挑眉，低声道：“下回夫君如厕时可要注意些，免得下回不仅仅是磕到脸。” 　　听到纪婉儿的话，萧清明顿时脸色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霜和子安一直在吃饭，而且，刚刚纪婉儿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很轻，他们俩没听到。他们只看到自家兄长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纪婉儿没料到萧清明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觉有些不合适，不该跟一男子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她轻咳一声，道：“咳，吃饭吧。” 　　说完，她拿起来筷子，看向了桌子上的饭菜。 　　刚刚她还觉得今日早饭烧得不错，这会儿却有些吃不下了。她想，她不仅不该跟男子讨论，在饭桌上，她就不该跟任何人讨论这种问题。 　　真的是太影响食欲了。 　　她转头看向了萧清明。 　　这会儿萧清明脸已经没那么红了，拿着手里糊掉的馒头在吃。 　　他倒是口味重的很，丝毫没影响到他的食欲。 　　云霜不知昨晚发生的事情，只觉这顿饭间，兄嫂之间比从前更加亲密了，她开心极了。见弟弟吃完了，连忙悄悄拉着弟弟走了，给兄嫂独处的空间。 　　纪婉儿的心思都在萧清明身上，并未发现这姐弟俩的小动作。 　　饭后，萧清明去了书房。纪婉儿去厨屋刷锅洗碗了。忙完之后，她回了厢房。看着床上的包袱，她想到昨日忘了去隔壁了。正好今日不去镇上，她拿起来包袱，叫上云霜，准备去隔壁。 　　去之前，她又想到了昨晚她拿起来包袱，萧清明问过她的去向。思索了片刻，她转身敲响了书房的门。推开门后，她指了指手中的包袱，解释：“夫君，云霜没有衣裳穿了，我想着让隔壁三嫂把我的衣裳改小了，给她穿。都是好衣裳，没坏。” 　　见纪婉儿主动来找他说去向，萧清明有些开心，点头：“嗯，知道了。” 　　这是觉得她对他妹妹好，他很开心？ 　　纪婉儿去隔壁时，孙杏花正好在家。 　　孙杏花原以为纪婉儿拿过来的衣裳是穿旧的，破的，没想到衣裳还好好的。她看了一眼纪婉儿，便知她的意思了。再看一旁的云霜，道：“云霜，你嫂子待你可真好，这料子可不便宜。衣裳还好好的呢，一点儿都没坏。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嫂子。” 　　云霜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她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向了纪婉儿。 　　“嫂子，不用……不用这么好的，我有衣裳穿的。”云霜紧张地用手绞着自己的衣裳。 　　纪婉儿的衣裳还挺多的，婚前就有不少，婚后自己也买了不少。而且，她的衣裳都不算太差，有些甚至是极好的料子。但是，衣裳这么多，她也穿不过来，而且有些颜色过于稚嫩，与她审美不符。既然不穿，倒不如给云霜。 　　她之前看过了，云霜的衣柜里就只有四套衣裳。一件冬衣，一件夏衣，一件春秋天穿的，上面都打满了补丁。剩下的一套好一些的是她之前刚给她买的。 　　少得可怜。 　　“你这是嫌弃嫂子穿过了吗？”纪婉儿佯装生气。 　　“不不，不是不是。”云霜连忙摆手解释，“这衣裳太好了，我还得长个子，给我穿浪费了。”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不穿放着也是浪费了。等以后咱们有钱了，买新衣裳。”纪婉儿道。她这话说的是真的，她本就觉得把自己的旧衣裳给别人穿不太好。只是如今家里没钱，只能这般。若是有钱了，她不会让云霜穿她穿过的衣裳。 　　云霜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但眼底流露出来对纪婉儿的感激。 　　“以后啊，你跟子安都好好待你嫂子。”孙杏花道。 　　“嗯，一定会的。”云霜重重保证。 　　孙杏花在做衣裳的时候，纪婉儿也跟着学了学，她还拉着云霜一块儿学。 　　云霜学得挺认真的。她本来就会针线活儿，只不过之前没人指点她。这会儿瞧着孙杏花在弄衣裳，她也拿了针线试了试。 　　说实话，纪婉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在做饭上有些天赋，在针线活儿上却是一点儿天赋都没有。左右回家也无事，她就在这边跟孙杏花说话。 　　不到晚饭时，三件衣裳都改好了。 　　一件姜黄色的，一件粉色的，一件翠绿色的，穿在云霜身上好看极了，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哇，真好看。”满儿满脸羡慕。 　　孙杏花道：“云霜长得好，之前的衣裳太老气了，这衣裳正好衬她。再加上最近这些日子胖了些，脸色也好看了。” 　　“确实好看。”纪婉儿越看越满意。云霜本就长得好看，这会儿脸圆润了些，肤色也白了些，再穿上鲜亮的衣裳，就衬得更好看了写。 　　云霜被夸得小脸微红。 　　纪婉儿已经麻烦了孙杏花几次了，那日做床没收钱，这回做衣裳总要收钱了吧。要不，这邻居也没得做了。而且，纪婉儿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嫂子，之前你跟三哥来我家帮忙，我想着两家的情分，就没好意思提要给你们钱。今日你又忙活了一日，这回你无论如何都得把钱收下。”纪婉儿真诚地道。 　　孙杏花肯定不会要的。她要是不想帮忙，她压根儿不会跟纪婉儿说她会改衣裳。既然提了，就不会收钱。 　　她向来恩怨分明。纪婉儿这些日子往她家送了不少好吃的。虽说她之前要跟云霜和子安送过，但那些都是便宜的，纪婉儿送的都是贵的。这两者是不对等的。她不想以后村里人戳她两个孩子的脊梁骨，骂他们贪别人便宜，没出息。 　　拒绝了几次，孙杏花见纪婉儿是真心想给，态度又比较坚定，便道：“婉儿，钱我是不会收的。你若实在过意不去，能不能……嗯，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孙杏花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这个要求会有些过分，便有些犹豫。可为了女儿的将来，她又忍不住想说。 　　纪婉儿连忙道：“嫂子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孙杏花两口子帮了她不少忙，她正愁着没法报答。 　　“那好，嫂子就厚着脸皮说了。”孙杏花下定了决心，把要求说了出来，“你能不能教满儿做几道菜？” 　　纪婉儿还以为是什么要求，没想到这么简单，她立马道：“嫂子想让满儿学做什么菜，我会的一定会教会她。” 　　孙杏花见纪婉儿答应了，心里一松，看了一眼女儿。 　　满儿见她母亲看她，连忙走了过来。 　　孙杏花笑着说：“什么都行，教她做四道肉菜，四道素菜，一共八道菜就行，就跟那日在你家吃的一样就行。” 　　他们这边有个习俗，新媳妇嫁过去第二日是要给夫家做饭的，要是做的饭不好吃会被人笑话的。但要是做得好，会得到夫家的赞扬。她本来觉得自己做饭还行，让闺女跟着她学学就行，但那日她吃到了纪婉儿做的菜，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若是女儿能学会几道菜，岂不是能在夫家立足了。 　　纪婉儿有点明白孙杏花的意思了，她琢磨了一下，道：“行，这个没问题。” 　　孙杏花没想到纪婉儿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很惊喜。她看了看有些呆滞的女儿，连忙把女儿往前推了推，道：“满儿，还不快谢谢你婶子。” 　　满儿非常喜欢纪婉儿做的饭，对于这件事情，她也很开心，她激动地说：“多谢婶子。” 　　纪婉儿摸了摸满儿的头发，笑着说道：“客气什么。” 　　孙杏花道：“婉儿，你随便使唤她就行，让她给你捡柴火，给你烧火，给你挑水。” 　　纪婉儿笑了笑，开玩笑地道：“那敢情好，又多了一个帮忙的了。” 　　孙杏花觉得纪婉儿人太好了，她想到纪婉儿的针线活儿，道：“你若是想学针线活儿，就来找我，我做饭虽然不行，裁剪衣裳还行。” 　　这也是她刚刚提出来那件事情的原因。她想着，大家交换。她让女儿去学做菜，她把她娘教给她的不外传针线手艺教给她。 　　纪婉儿刚想拒绝，却又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动，看了云霜一眼。 　　“嫂子，我也不爱拿针线，你要是得空的话，能不能指点指点云霜？”她不爱针线活，云霜喜欢啊。 　　听到这话，孙杏花高看了纪婉儿一眼，觉得嫂子做到她这个份上，真的是太好了，她笑着说：“没问题，云霜要是有啥不会的就过来找我。” 　　纪婉儿冲着云霜示意，云霜连忙对孙杏花道：“多谢嫂子。” 　　眼瞧着天色暗了下来，纪婉儿带着云霜和子安回去了。 　　外头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这雨，下了一整日了。不大，但又一直没停。 　　下雨天，比平日里要冷一些，最好是吃些热乎的。而且，想到昨日的事情，她准备晚上睡觉前跟萧清明讲，于是，她打算做一些萧清明爱吃的。 　　纪婉儿去擀面条了。 　　最近一直在忙，她好久没擀面条了。 　　瞧着热腾腾的面条，子安和云霜开心极了。 　　萧清明最爱吃面条，他自然也是开心的，只是他不像弟弟妹妹表现在了脸上，他是表现在了行动上，吃了两大碗。 　　见萧清明吃得多，吃得开心，纪婉儿非常满意。在萧清明离开堂屋之前，笑着道：“今日天儿冷，夫君早些回屋歇着吧。” 　　萧清明脸色微红，看向了纪婉儿。 　　萧清明果然信守承诺，今晚不到亥时，他就回屋了。 　　纪婉儿已经给他铺好了床铺。 　　“你回来啦，夫君。” 　　她今日待他真好，她待他越来越好了。只是，若是她知晓了他昨晚上做的事情，不知她会不会讨厌他。 　　可他不后悔。想到这些事情，萧清明抿了抿唇，应了一声：“嗯。” 　　萧清明似乎心情不错？等他躺下了，纪婉儿鼓足勇气，开口说起了昨日的事情：“夫君，昨日傍晚有人来找我，他——” 　　“我困了，先睡了。” 　　纪婉儿：……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萧清明会直接把她怼回来，不听她的解释。 　　“我……” 　　纪婉儿又张了张口，可却没能说出口。罢了，他不听，她还能说什么。 　　纪婉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想睡觉，可脑海中却不停回想起来刚刚萧清明的话。 　　渐渐地，理智回归，她越发清醒。 　　萧清明这六个字透露出来许多信息。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萧清明已经知晓了昨日的事情？那在他知晓之后，他做了什么呢？他先是回屋，问她要去哪里。然后，又独自一人离开了家。晚上回来后，没敢敲门，怕吵醒她。今日吃饭时，待她也比从前体贴一些。 　　所以，她没因为昨日的事情生她的气，反而待她更好了？ 　　这跟书里写的可不一样了，说不定她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刚刚她还因为萧清明拒绝听她的解释有些郁闷，这会儿她心情可是轻松多了。心想着，他没生气就好，往后她可以再找个机会跟他解释。 　　第二日，天晴了，纪婉儿又准备出门去卖豆腐脑了。 　　走之前，她去书房跟萧清明说了一声：“夫君，我带着云霜子安去镇上卖豆腐脑了，锅里给你留了几个饼，你若是饿了，就先吃一些垫垫肚子，等我回来再做饭。” 　　自从前日萧清明问过她去向，她就反思了一下。大家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家四口人，她单单没告诉过萧清明自己的去向，自己对他忽视太多了。 　　萧清明可以万事不在意，她却应该礼貌性打声招呼。 　　她见萧清明如往常一般正低头看书，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说完转身就走。 　　结果刚走了两步，只听身后传来了萧清明的声音：“嗯，好，多……多谢娘……娘子。” 　　对于道谢和娘子这个称呼，萧清明似乎很少说，还有些不习惯。 　　纪婉儿停下了脚步，惊讶地转身看向了萧清明。 　　呦，那双只盯着书本的眼睛竟然看向她了，她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把他的注意力从书上挪开。他还知道跟她道谢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真不容易啊！ 　　纪婉儿笑着说：“客气啥，你不是我夫君么，应该的。” 　　接着，就见萧清明眼神又开始闪躲，脸上也渐渐爬满了红晕，手无意识地拨弄着书角，一会儿卷起来一会儿又抚平。 　　纪婉儿突然生出来一股冲动，想捏一捏萧清明的脸！可这个动作太过孟浪，脑海中刚一蹦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我走啦，夫君，你要好好读书哦！”纪婉儿又在言语上逗了他一句。 　　瞧着萧清明红着脸认认真真点头的模样，纪婉儿觉得心情好极了。她朝着萧清明挥了挥手，轻轻关上门，退出了书房。 　　萧清明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纪婉儿，看着她走出书房，又透过窗户看着她离开了家。寂静无人时，他点了点头，回应了纪婉儿刚刚的话。 　　“嗯。” 　　不多时，纪婉儿和云霜子安三人到了镇上，还没走到之前的胡同口就有几个食客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小娘子，你们昨日咋没来？我等了许久，一直到巳时，饿得不行，才去旁边吃了点东西。” 　　“是啊，我还以为你们去了别处，还去找了找，结果没找到。” 　　纪婉儿连忙道：“抱歉抱歉，昨日下雨了就没来。今日免费送大家鸡蛋饼。” 　　“老板娘真大方。” 　　“送不送东西无所谓，赶紧给我来一碗，我想了一整日了。” 　　“小娘子还是找个铺子吧，再过几个月要是天天下雨，岂不是没得吃了？” 　　“就是就是。” 　　纪婉儿也想找个铺子，可惜没钱，但她没解释什么，笑着应下了。 　　不多时，豆腐脑就卖完了，如今卖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卖完豆腐脑，纪婉儿想到了之前的一个问题，弄一张桌子。 　　桌椅板凳她不打算自己做了，她要去买。 　　虽说隔壁萧大江就会做，但他们两家关系比较近，对方肯定不收钱。上一次做床就已经麻烦人家了，改衣服又麻烦了对方。这回再找他，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如在镇上买，虽然多花些银钱，但至少不用欠对方太多人情了。 　　人情债，向来是最难还的。 　　买之前，她得先去找好能放置桌子的地方。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胡同里面的第二户人家起得很早，女主人看起来笑呵呵的，对人的态度也好。她直接朝着那户人家走去。她日日在巷子口卖豆腐脑，这附近的住户也都认识她了。一听她的来意，女主人立马同意了。毕竟，他们家院子大得很，只不过每日放一张桌子罢了，一个月还给十文钱，值了。 　　商议好之后，纪婉儿去买桌椅板凳了。 　　一张桌子，四个板凳，花了她二十文钱。再加上给住户的钱，一共三十文。 　　做完这些事情，纪婉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菜市场。木耳和香菇快要用完了，各种调料她也用的差不多了，还有鸡蛋也要买一些。那日包子大家都非常喜欢，她打算再包一些，所以又买了些肉和肉皮。 　　买完东西，刚从菜市场出来，正打算回家，纪婉儿就听到了一个八卦。 　　“唉，你听说了么，赵员外家的公子让人给打了。” 　　“啥？还有人敢打他啊，那人是外地人吧，不知道赵员外家是出了名的难缠，这可就麻烦了，还不得赔光家产。” 　　“听说不光打了他，还把他身上的玉佩钗子都给抢了。” 　　“呦，终于有人看他不顺眼，要收拾他了。” 　　“他家能愿意？他家早就没钱了，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老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他勾搭了一个妇人，人家丈夫不愿意了，说有证据，要送他去见官呐。他不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一听这话，众人又来了兴趣，小声问：“知道是谁家的媳妇儿吗？” 　　纪婉儿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那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赵家没说，我估摸着，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要不赵家咋不敢说呢。” 　　“活该！让他再不正混，天天祸害人家小姑娘。” 　　“他家就是纸老虎，欺软怕硬！” 　　“真是老天有眼，怎么没打死他！” 　　“大快人心！” 　　…… 　　后头纪婉儿就没再往下听了，她带着云霜和子安离开了镇子。 　　出了镇子后，想到萧清明脸上的淤青，还有他前日晚上出去那么久，纪婉儿猜测，难不成那天晚萧清明不是去茅厕，而是去打赵顺子？ 　　这两者，倒是也有些相同之处，也不完全算是撒谎。 　　远在家里的萧清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第25章 灌汤包（修） 我抱抱你怎么了？…… 　　吃早饭时, 想到刚刚在镇上听到的事情，纪婉儿又忍不住看了萧清明一眼。 　　昨儿她还觉得萧清明脸上的淤青有些难看，影响了他的俊美。今日一瞧, 却觉得顺眼了许多。只是, 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 真的会去跟人打架吗？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她其实很想问问萧清明, 那件事情是不是他干的。可想到昨晚上她提起来那件事情时，他的态度, 她觉得即便是她问了，他怕是也不会回答她。 　　至于萧清明会不会因此得罪了赵员外家, 这一点纪婉儿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萧清明未来可是要成为权臣的人, 心机谋略智商样样都有。虽说现在他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厉害得很。 　　她与其担心赵员外家来找他们家的麻烦，倒不如替赵员外家惹上了萧清明而担忧。当然了, 她断然不会为赵顺子担忧,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祸害了不少小姑娘。 　　不过，这会儿这么一看, 纪婉儿又发现了别的问题。 　　萧清明的衣裳竟然破了。再仔细一看, 破了好几处。有些地方瞧着像是刚刚弄破的，有些地方却像是穿时间久了, 磨破了，坏了应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之前没怎么关注过萧清明，倒是没注意这个问题。 　　“你衣裳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 　　听到这话，萧清明手里的碗险些没端稳。他连忙稳住手中的碗，红着脸, 小声道：“不，不用。” 　　“还是脱下来补补吧，虽然你不出门，但这衣裳要是不补，估摸着就坏得快了。”纪婉儿道。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抿了抿唇。 　　看那样子，似乎有些开心。 　　纪婉儿见萧清明听心里去了，估摸着这是答应了，便转头看向了云霜：“云霜，一会儿吃过饭你给你哥补补。” 　　她那水平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嗯，知道了，嫂子。”云霜一口应下，随后，转头看向了萧清明，“哥，你一会儿脱下来吧。” 　　萧清明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端着碗，垂眸，继续吃饭。 　　他这脸色虽然变了，但同桌吃饭的人并未发现。只因他平日里也极少说话，或者回应。所以，纪婉儿和云霜说完都继续吃饭了，还有说有笑的。 　　“那位张奶奶走之前跟你说啥了？”纪婉儿问。张奶奶是他们的老主顾了，常常跟他们聊天。若是不忙的时候，纪婉儿也会跟她聊几句。今日张奶奶本来要跟她说话的，当时她在忙着，就没顾上。 　　“她跟我说咱家豆腐脑好吃，明日让我多给她留一碗，她要带孙子来吃。”云霜道。 　　“行，明日咱们给她多留一碗。”纪婉儿道。 　　子安如今已经不怕纪婉儿了，他听到这话，笑着说：“嫂子，我也好久没吃了，明儿一早想吃。” 　　纪婉儿笑着说：“好啊，明早到了之后，先给你盛一碗。” 　　他们虽然日日去卖豆腐脑，却很少吃。纪婉儿自己日日做豆腐脑，倒是没那么想吃。可她忽略了孩子，子安其实也没吃过几次。 　　子安开心地点头：“嗯。” 　　见子安这般开心，纪婉儿转头问云霜：“云霜，你明早要不要吃？” 　　云霜笑着点了点头。 　　纪婉儿道：“好，那咱们明日一早多做一些。”说罢，纪婉儿又继续吃饭了。 　　萧清明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他抬头看向了纪婉儿。 　　察觉到他的目光，纪婉儿转头看向了他，怔愣了一下后，道：“你吃完了是吧？那你先去读书吧，一会儿等云霜吃完再给你补。” 　　萧清明：…… 　　萧清明放下碗筷，板着一张脸离开了这里。 　　云霜跟萧清明相处多年，可以说是这里最了解他的人了，她率先发现了萧清明的异常。瞧着兄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云霜小声道：“嫂子，我咋觉得哥哥有点不开心啊？” 　　“啊？有吗？”纪婉儿疑惑地看了看云霜。 　　子安嘴里吃着好吃的油饼，鼓着腮帮子，道：“没有吧，姐你肯定看错了。哥哥不是一直都是那样么。”说完，端起来鸡蛋汤喝了一口。 　　纪婉儿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你兄长一直那样。” 　　云霜见嫂嫂和弟弟都觉得哥哥没问题，她也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接着跟嫂子说起来刚刚卖豆腐脑的事情。他们三人说的开心，笑声时不时传到了书房。 　　萧清明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被这个家里的人孤立了。 　　这种感觉，着实不好，他得慢慢融入，不然，哪一日她可能真的就走了。 　　吃过早饭，纪婉儿去处理食材了。 　　她今日打算做些灌汤包，做灌汤包之前得先做肉冻。肉皮冻做好之后，她去菜地里看了看。 　　鸡的话不用她管，云霜每日都会去喂鸡，还会给鸡圈打扫卫生。 　　弄完菜地，纪婉儿回屋去了。 　　她每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数铜板。今日买桌椅板凳花了二十文，租金十文，又去了一趟菜市场，花了三十文。不光没剩下钱，还又往里面倒贴了不少。 　　但是，这些都是生活必须的。 　　把钱放好，纪婉儿躺床上休息了。 　　因着如今天渐渐暖和了，一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肉冻才凝结成块。 　　纪婉儿从面缸里舀了一些面出来，往里面加水，揉成面团，放在一旁醒发。 　　接下来，她把早上买的肉拿了出来，用刀剁烂，放入小盆中。再往小盆里加入葱姜盐以及她的秘制调料等等，再往里面打入两颗鸡蛋，搅拌均匀。最后，把肉皮冻拿过来，切成碎丁，和肉馅混合在一起。 　　等面醒发好了，纪婉儿开始擀皮子，擀的皮子比饺子皮稍微大一点点。 　　擀好之后，她把调好的肉馅儿包进里面。全部包好后，上锅蒸。 　　云霜烧火，纪婉儿在一旁的锅里烧了一锅她永远喝不腻的米汤。 　　因为皮比较薄，包子很快就熟了。 　　闻着蒸笼里飘出来的味道，子安咽了咽口水，问：“嫂子，你这回弄的包子咋这么香啊。” 　　最近他跟着嫂子吃了不少好吃的，家里日日有蛋，隔三差五就能吃点肉味儿。可今日这包子的味道，还是勾起来他肚子里的馋虫。 　　纪婉儿笑着说：“是灌汤包。” 　　“灌汤包？”子安疑惑。 　　“可刚刚嫂子没往里面放汤啊，为啥叫这个名字。”云霜刚刚一直在旁边帮忙，明明她们没往里面放汤。难道是吃的时候再往里面灌？ 　　“一会儿吃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这包子的吃法跟普通的不太一样，一会儿我教你们。”纪婉儿没告诉什么，故意卖了个关子。 　　“好的。”云霜和子安都笑着应下了。 　　嫂子做啥都好吃，这样的包子虽然没吃过，可光是闻味道也觉得很香，让人充满期待。 　　盛好饭，一家子坐在了饭桌前，全都眼巴巴看着灌汤包。 　　纪婉儿夹起来一个包子，其他人也开始动筷子。 　　因为纪婉儿刚刚交待过，所以云霜和子安都拿着包子等着纪婉儿教她们。 　　“这灌汤包跟别的包子不一样，直接咬一口的话，会被……” 　　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清明那边发出来一声：“嘶！” 　　纪婉儿转头看向了萧清明，迎着他痛苦的目光，把后面两个字说完了：“……烫着。” 　　萧清明一手捂着烫得通红的嘴，一手夹着一个包子，脸上的神情有些无措。 　　“夫君，你怎么这么着急呢，我还没说完呢，你就吃了。”纪婉儿嗔怪。 　　萧清明抿了抿唇，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神情，看来舌头被烫得不轻。手中已经被咬开的包子还在往外面滴着油水。这情况，还真让他不知所措。 　　纪婉儿瞧着萧清明手腕上也有一些油，连忙拿起来桌子上的抹布，试图去给他擦一下。结果，手刚刚碰到萧清明的手腕，他就像是被烫着一般，躲开了。 　　纪婉儿怔了一下。这是，嫌弃她？ 　　萧清明红着脸接过来抹布，自己擦了起来。 　　纪婉儿瞥了他一眼后，没再看他。 　　转头，她看向了两个孩子，见俩孩子正直直地看着他们，纪婉儿道：“想必你们也看到了，灌汤包是不能这像普通的包子一样吃的。” 　　说着，她又瞥了萧清明一眼。 　　“如果像普通的包子一样吃，会被烫着的。” 　　萧清明这会儿缓过来了，正打算吃包子，瞧着桌上三人看过来的目光，这包子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见萧清明又开始慌乱了，纪婉儿笑了笑，举起来手中的包子，道：“应该这样吃，先轻轻咬开一个口子，慢慢把里面的汤汁儿吸进口中，仔细别烫着。” 　　纪婉儿给大家演示了一番，吸出来里面的油汤。 　　云霜和子安看得很认真，跟着纪婉儿学了起来。 　　萧清明怕自己又被烫着了，他也看向了纪婉儿，打算跟她学一学。 　　“然后再把包子吃掉。”说罢，纪婉儿吃下了灌汤包。 　　“学会了吗？”纪婉儿问。 　　云霜和子安鼓着腮帮子吃着口中的包子，不住点头。 　　“好吃吗？”纪婉儿又问。 　　“好吃！”子安声音尤其洪亮。 　　见云霜和子安已经开始吃第二个包子了，萧清明那边还没什么反应，纪婉儿转头看向了他。心想着，难不成没学会？ 　　一转头，这才发现萧清明竟然在发呆，而且，还是盯着她发呆。 　　这是在想什么？ 　　纪婉儿朝着萧清明笑了笑，试探地问：“夫君，学会了吗？”语气比刚刚温和了许多。 　　只见萧清明眼神顿时慌乱起来，脸颊泛红，一口把手中的灌汤包吃完了。 　　他刚刚本想跟纪婉儿学一学的，可只看了纪婉儿看了一眼，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满脑子只剩下了纪婉儿殷红的唇瓣。 　　如花瓣一样娇嫩。 　　纪婉儿心中也有一丝疑惑，萧清明反应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他平时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很容易害羞。 　　她都好几天没吃肉了，有些馋肉了。而且，灌汤包她也好久没吃了。民以食为天，美食当前，男人什么的都往后靠靠吧。 　　接着，纪婉儿又专心致志去吃灌汤包了。 　　萧清明根本就没学会怎么吃包子，不过他学习能力比较强，看了一眼就学会了。当然了，这回他没敢看纪婉儿，他看的是子安。 　　灌汤包实在是太好吃了，汤汁儿肉馅儿又鲜又嫩，子安都没功夫说话了，一连吃了五个，这才想起来刚刚的问题。 　　“嫂子，为啥里面有汤汁儿啊？是包的时候往里面倒的吗？那要是倒了汤汁儿咋包起来的呢？” 　　纪婉儿还没回答，云霜就开口道：“难不成是因为肉皮冻？” 　　嫂子刚刚包包子的时候她全程都看着，自己也帮了忙。其他步骤跟旁的时候包的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嫂子往里面加了肉冻。可肉冻又不是汤汁儿，咋会变成汤呢？她还是想不明白。 　　纪婉儿看了一眼云霜，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对，就是因为放了肉皮冻。你们也知道，肉皮冻本来是汤水，放一段时间之后会成冻，若是天气冷一些的话，会成型比较快。同样，热的话就会融化。包进去的时候是肉冻，上锅一蒸，自然就又变成了汤汁儿。” 　　子安一脸震惊地看着纪婉儿，道：“嫂子，你好厉害啊，不光能让汤水成冻，还能让肉冻变成汤汁儿。” 　　纪婉儿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不是我厉害，这是肉皮的性质决定的。” 　　云霜接过去话头，一脸崇拜地说：“那还是嫂子厉害，旁人都不会，只有嫂子会。” 　　纪婉儿虽然不是一个喜欢那些阿谀奉承之人，但听着云霜和子安的彩虹屁，她还是挺开心的。她觉得，孩子最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可信度高。 　　一个爱听，两个爱说，三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 　　萧清明吃着灌汤包，眼睛偷偷瞄着纪婉儿。见她笑得开心，他看了看跟纪婉儿聊得愉快的弟弟妹妹。又吃了两个灌汤包，他见纪婉儿越来越开心了，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试了几次，那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便又垂下了头。 　　有些事情，他不如自己的弟弟妹妹良多，也怪不得她更喜欢他的弟弟妹妹，不怎么与他说话。 　　纪婉儿一共包了三十几个灌汤包，一顿饭全都吃完了，锅里面烧的鸡蛋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这一顿饭虽然吃的开心，但也花了不少钱。算起来，得花了二十文左右。如今靠着卖豆腐脑，一日只能赚五十文，一顿饭就花掉了一半。虽然好吃，但也是有些心疼。 　　这样吃吃喝喝算下来，一个月也存不着钱。 　　手中的银钱还是太少了啊，还是得多赚些钱握在手里才是。这样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她都能有些底气。 　　当然了，有了钱，才能顿顿吃好吃的。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多做了一些豆腐脑。 　　当然，她不是一时脑热，而是因为有了新桌子，想着人可能会多一些。做完后，她带着云霜和子安去了镇上。到了之后，她先给俩孩子一人盛了一碗，让他们先吃着。 　　因为摆上了一张桌子，过来的人就多了起来。虽多做了一些，但很快就卖完了。 　　纪婉儿把地上的垃圾收了收，又把桌子擦干净，寄存了桌子，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纪婉儿感觉胳膊比之前要累一些了。 　　磨豆子不是个轻松活儿，再加上她今日多磨了半斤，身体一下子就感受出来了。回家之后，她躺床上睡了一个时辰才感觉缓过来。 　　不过，今日收获也是丰富的，她一日就赚了六十文。 　　接下来纪婉儿都做了这么多豆腐脑。因为加了张桌子，暂时又没有人模仿，生意也稳下来了。每日差不多都是六七十文。记好账之后，纪婉儿把银钱又藏在了衣柜里面。藏好之后，纪婉儿用衣裳盖上了。最后在柜子上落了锁。 　　一转头，眼睛瞥到了萧清明的衣裳。 　　这柜子是原主的嫁妆，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用。他们当初与其说是分家出来，倒不如说是被老宅那边赶出来的。这边除了一些破旧的没人用的桌子和床，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原主不喜欢萧清明，自然也没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用。 　　萧清明的衣裳就一直放在外面，包括了他的被褥。 　　吸引纪婉儿的是萧清明衣裳上面的补丁，她又想到了那日看到萧清明的袖口破损了。 　　她之前的确不太关心萧清明。她发现云霜和子安衣裳上面补丁很多，发现他们没衣裳穿，却没发现萧清明是否需要衣裳。 　　在她的印象中，萧清明在老宅挺受宠的，还能去读书，衣裳多。可她忽略了一点，自从萧清明没考中秀才，老宅那边就不重视他了。这不，萧清明虽然衣裳多，有个四五套，但都破了，上面也有不少补丁。看这针脚，估摸着是云霜之前给他补的吧。而且，萧清明还在长身体，这几件衣裳看起来也都小了。 　　这些衣裳，没有一件能穿的出门去的。 　　也该做一件新衣裳了。 　　不过，做衣裳这种事她是不打算去学的，云霜又刚刚跟着孙杏花学，还没学会。她们二人都不会做，萧清明的衣裳交给旁的女子去做也不太合适，倒不如去买一件。 　　中午吃饭时，纪婉儿仔细看了看，萧清明身上那件衣裳也小了，还有补丁。之前她之所以没发现，一是太过忽略萧清明，二是因为补丁补得好，同色系的。 　　还是买一件吧，不，买两件吧，一个成年男人，总得有两件换洗的衣裳才行。 　　等晚上躺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纪婉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情。 　　她连忙睁开眼，等着萧清明回来。 　　亥时左右，萧清明回来了。 　　见萧清明轻手轻脚地进屋躺下，纪婉儿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哑着嗓子道：“等下，我有事还没做。” 　　萧清明没料到纪婉儿还没睡，怔了下，问：“娘子有何事？” 　　自从那日第一次叫了娘子，萧清明就越叫越顺嘴了。 　　说着话，纪婉儿趿拉着鞋，朝着萧清明走了过来。没等萧清明反应过来，纪婉儿就抱住了他的腰。 　　顿时，萧清明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刚刚的淡定也消失不见。黑暗中，他那张白皙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嘴里磕磕巴巴地说道：“娘子，你……你……你做……做什么？” 　　瞧着萧清明话都说不清楚的紧张模样，纪婉儿困得哈欠连天，嘟囔了一句：“我抱抱你怎么了？” 　　说完，又扯了扯萧清明的胳膊，量了量他的臂长。 　　纪婉儿刚沐浴过，身上有一股独属于她的清香，随着她的动作，一丝一缕都传入了萧清明的鼻中。萧清明感觉这香气一下子传入了心脏中，惹得他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然后又传入四肢百骸，他浑身都开始颤抖。像中毒一般。 　　萧清明攥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失态。心里在默默想着，他刚刚看过的文章，可想了许久，只记得开头那一句了，后面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反反复复，脑海中只回荡着那开头的第一句话。 　　摸着萧清明的手臂，纪婉儿突然没那么困了。啧啧，萧清明原来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瘦弱不堪啊，竟然还有肌肉。不过，他日日在书房里读书，哪里来的肌肉？难不成，天天躲在书房健身？ 　　很是没这么必要，厢房多大啊，要健身可以在他们厢房。 　　小臂也这般有力量。 　　手掌…… 　　“松手！”纪婉儿拍了拍萧清明的拳头。 　　温软娇嫩的手碰到自己拳头的那一瞬间，萧清明投降了。 　　手又细又长，又没干过活，嫩生生的。比她的手好看多了！真让人羡慕嫉妒。她最近经常干活，手上都有茧子了。不过，她这是劳动的成果，劳动最光荣，她的手最好看！ 　　见萧清明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任凭她摆布，纪婉儿冲着他笑了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道：“真乖！” 　　好了，身高也量完了。 　　这个动作，萧清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一处去了，脑海中有什么炸开了花，炸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的。他不光脸红了，耳朵、脖子都是红的，若是仔细看，怕是能看到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屋内没有点灯，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纪婉儿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她觉得，除了刚刚量腰围的时候没趁机摸摸萧清明有没有腹肌，一切都很圆满。 　　“我去睡了，夫君也早些睡。”说完，纪婉儿趿拉着鞋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这就……完了？ 　　萧清明红着脸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纪婉儿，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既有一丝轻松，又……有些失落。 　　这一晚，纪婉儿睡得好极了，梦里还梦到了帅哥，可惜没看清楚脸。 　　萧清明……一整晚都在失眠。 第26章 衣裳（修）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 　　第二日一早, 纪婉儿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时辰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穿好衣裳坐起来，这才发现萧清明还在睡觉。想着平日里萧清明读书挺辛苦的，纪婉儿动作放轻了许多, 悄悄出门了。 　　到镇上卖完吃食, 纪婉儿去了成衣铺子。 　　麻布衣裳也没什么好挑的, 颜色就那么几种。纪婉儿拿了一件浅灰色的, 又选了一件深蓝色的。买完后，她看了一眼子安。 　　说起来, 上回她给俩孩子买了件新衣裳，后来又把自己的衣裳改小了给云霜穿, 就只有子安没添置衣裳了。 　　纪婉儿道：“子安, 你兄长衣裳都已经穿了多年破了也小了, 不能穿了，咱们给他买两件。回头我把他的衣裳改小, 给你穿。” 　　她想着, 萧清明的衣裳多半都是在袖口处磨损，有些不过是小了，改了子安能穿。 　　“咱们现在手头没多少钱, 等往后赚更多的钱, 就给你买新的穿，好不好？”纪婉儿又道。 　　子安虽然羡慕哥哥有了新衣裳, 但一听他也可以有，立马就高兴起来了。那衣裳不管是不是新买的，总归他都能多几件衣裳不是吗？ 　　“好。” 　　纪婉儿瞧着子安容易满足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心想，真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 　　买完衣裳，三人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 纪婉儿放下推车，朝着厢房走去。一进门，这才发现萧清明竟然还在睡。许是她刚刚开门的声音太大，萧清明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 　　纪婉儿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担心，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萧清明见纪婉儿走了过来，连忙坐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复杂。 　　纪婉儿蹙了蹙眉，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萧清明今日非常怪异，多睡了一个时辰，脸色似乎有些红……不会真的病了吧？ 　　纪婉儿有些紧张，连忙蹲下身子，看向了萧清明。离得近了，她发现萧清明的脸更红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发热了吧？” 　　萧清明抿了抿唇，眼神游移，不敢看纪婉儿。 　　纪婉儿越看越不对劲儿，抬手摸了摸萧清明的额头。 　　刚碰到，萧清明就躲开了：“你……你……你做什么？” 　　“嗯？”纪婉儿诧异，“我摸摸你发热了没？你这是干嘛？” 　　“我……我没事。”萧清明紧张地开始结巴。 　　这是没事的样子？纪婉儿根本不信萧清明的话，又抬起手来，试图去触碰他的额头。 　　萧清明却把她的手打开了，嘴里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就快速掀开被子跑了出去。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纪婉儿：…… 　　男女授受不亲？？？她是瘟疫吗？他干嘛这么嫌弃她。亏她早上还给他买了两件衣裳，刚刚那么关心他。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吃早饭时，纪婉儿看都没看萧清明一眼。 　　萧清明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眼也没看纪婉儿。 　　等吃完饭，想到早上跟子安说过的事情，纪婉儿看了一眼吃完就想跑的萧清明，语气不太和善地说：“等下。” 　　萧清明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纪婉儿。 　　“那什么，我昨日瞧着你的衣裳都小了，你也不能穿了，就想着索性改得再小一些，给子安穿。”纪婉儿板着脸道。她这会儿还记得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也太伤自尊了。 　　萧清明立马道：“好，娘子做主就行。”只是那眼神还是不敢看纪婉儿。 　　瞧着他这样子，纪婉儿越发来气。不过，她知道，这种人你跟他生气是没用的，说不定他自己都感受不到。 　　思索了片刻，纪婉儿故意说道：“你说的？除了你身上这一件，我全都改了给子安穿。” 　　萧清明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顿了片刻，点头：“好。” 　　“你可就没衣裳换了。”纪婉儿道。 　　萧清明垂眸看着地面，道：“嗯，我也不怎么出门，穿不着那些衣裳，有一件就够了。” 　　纪婉儿见萧清明还是不看他，眼珠子转了转，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把你身上这件也脱下来吧，反正正如夫君所说，你也不出门，穿衣裳浪费，穿件里衣就行了。” 　　萧清明侧头看向了纪婉儿，眼神里似是有一丝委屈。 　　纪婉儿见萧清明终于正视她了，瞧着还委屈上了，她笑着说：“我逗你玩儿呢，我刚刚在镇上给你买了两件新衣裳。” 　　萧清明抿了抿唇。虽然没笑，可是眼神不会骗人，眼睛里肉眼可见地流露出来一丝欣喜。 　　纪婉儿觉得，萧清明最近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也越来越像个人了。 　　“夫君去试试吧，若是不合适，我明儿去镇上给你换一件。” 　　“好，多谢娘子。” 　　随后，两人前后脚回了厢房。 　　纪婉儿准备拿了旧衣裳去隔壁，让孙杏花给改改，一转身，却发现萧清明正盯着手中的新衣裳发呆，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换，是不喜欢吗？” 　　萧清明瞥了她一眼，摇头。 　　“那怎么还不换，赶紧换了。” 　　“嗯。”萧清明应了一声，还是没动。 　　纪婉儿颇为诧异，道：“换啊。” 　　萧清明抬起头看向了纪婉儿，一言不发。 　　纪婉儿正欲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他这是，觉得她在这里，不好意思换？ 　　“相公换吧，我出去了。” 　　说着，纪婉儿转身就走了。等走到门口，纪婉儿突然回头了。 　　“对了。” 　　恰好，萧清明已经脱下来外衫。 　　见纪婉儿回头，他立马拿着衣裳胡乱裹上，脸色通红地看向了她。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还难受吗？用不用去镇上找个郎中看看？” 　　“不……不用。” 　　“好的，那我去隔壁三嫂家了，有事叫我。”纪婉儿道。 　　萧清明看了她一眼，道：“嗯。” 　　纪婉儿打开门，叫上云霜子安，开心地去了隔壁。 　　云霜跟着孙杏花学了许久，已经会了不少，这几件衣裳基本上都是她动手，孙杏花在一旁指点。 　　得到了几件没补丁的衣裳，子安很开心。即便这几件衣裳是萧清明的衣裳改的，他也开心。他从生下来就没过过好日子，也基本上没穿过新衣裳，唯一一件是纪婉儿给他买的。对于他来说，只要有衣裳穿就不错了。 　　中午吃饭时，纪婉儿发现萧清明已经换上了她早上给他买的新衣裳，穿的是那件深蓝色的。 　　萧清明之前的衣裳都是白色、灰色、褐色的多。突然穿上这种亮一些的衣裳，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这衣裳是麻布的，质量看上去并不好。可萧清明人长得好，身材好啊，这麻布衣裳在他身上瞬间贵了许多。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贵气又冷峻了许多。 　　“挺好看的。”纪婉儿欣赏了一会儿由衷地说道。 　　萧清明脸红了红，看了一眼纪婉儿，道：“谢谢娘子。” 　　萧清明最近话倒是多了不少，只要她说话，他都会回应。虽然看上去还是沉默寡言，早上的举动也有些怪异，但跟之前比有了很大的进步。 　　纪婉儿笑着说：“不客气。” 　　因着今日磨豆子磨得多，吃过午饭，纪婉儿又回屋去躺了一会儿。 　　等到了晚上，萧清明早回屋一会儿，他听着床那边的动静，纪婉儿似乎还没睡。 　　“娘子，你睡了吗？” 　　纪婉儿已经闭上眼睛了，还没睡着。她没想到萧清明会主动跟她说话，有些好奇，道：“还没睡着。” 　　萧清明抿了抿唇，问道：“我之前给你的银钱是不是已经花光了？” 　　纪婉儿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是何意，要秋后算账吗？ 　　“夫君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纪婉儿谨慎地答道。 　　萧清明不知纪婉儿心中所想，道：“若是已经花光了，你就跟我讲，我可以赚钱的。你也……” 　　说到这里，萧清明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纪婉儿有些惊讶。 　　原来萧清明不是要算钱，而是在关心她吗？ 　　他怎么突然关心她了，为什么？ 　　萧清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明明之前很讨厌纪婉儿，可现在却忍不住时时去看她，而她只需看他一眼他就紧张到不行。 　　这几日，他脑海中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好像是上次她生了一场病在床上躺了很多日，突然在某一日醒过来开始。 　　从小，家里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就告诉他 ，他要好好读书，要考中秀才，将来可以光耀门楣。只要他做与读书无关的事情，家里的大人必定是要反对的，有时还会严厉批评他，嫌他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久而久之，他只能专注于读书这一件事情上。 　　后来，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对于亲事，他觉得娶谁都行，无所谓的，所以他听从了家里的安排。 　　纵然他满脑子只有读书的事情，觉得妻子可有可无，可也没料到会娶来那样一个妻子。 　　新婚第一日，纪婉儿就跟他大吵了一架，从第二日起就在他耳边唠叨，嫌他话少，嫌他家里穷，后来更是日日骂他。那些话很是不堪，他听习惯了，也就忍下来了。 　　再后来，分家后，她开始打骂云霜和子安。这件事情起初他是不知道的，隔壁三嫂来跟他说过，他去问过云霜，可云霜并未承认。虽然妹妹没有承认，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虽然，在她昏迷的那几日，他又问过妹妹，妹妹还是没承认。 　　他出门在外，还听过不少风言风语，老宅那边的兄弟也跟他讲过。后来，他在镇上也亲眼看到过她和男子拉拉扯扯。对于这件事情，他除了最初心里有些不舒服外，并未有其他的感觉。 　　可在她久病醒来的那一日，她整个人都变了。 　　她不再见了他就骂了。她开始做饭了，而且家里的饭菜一日比一日好，不再是馒头咸菜，而是有肉有蛋。她还对弟弟妹妹特别好，对他们和善，还给他们买新衣裳穿。弟弟妹妹也越来越喜欢她。而且，她对……对他也极好，对着他笑，给他做好吃的，今日，还给他买了新衣裳。 　　她也不再日日去镇上找别的男子。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按照她原来的性子，他以为她又要搞什么花样。后来才知，她竟然开始赚钱了。 　　想到最近吃的用的还有新衣裳，再想到她之前日日去镇上，给旁的男子花钱，怕是他之前给的十两银子已经花完了吧。 　　他可以赚的。省着些花，应该是够的。等到他考中秀才就好了……他这次，一定能考中。 　　纪婉儿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是说全都花完了，他会信吗？想到那碗的萧清明，纪婉儿觉得或许他心中有数，知晓她手里有多少钱。 　　事实上，她算过原主花了多少钱，也算过自己这段时日花了多少钱。如果不算原主花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再加上她花用的，总共花了四两银子左右，那十两，也就是还剩下六两。 　　琢磨一下，纪婉儿道：“还没，还剩下一些。” 　　“嗯，若是没钱了，你就跟我讲，我……我会赚钱的。” 　　这些话，萧清明只敢在晚上说。白天的时候，一看到纪婉儿那张脸，他就紧张，说不出来。即便是现在，他跟她说这番话时，也觉得脸又热了起来。 　　他从前不会这样的，每每看到自己的妻子，他会觉得烦躁，仿佛有无数骂声在耳边响起。可如今再看，却觉得那张脸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一般。 　　“不用了，夫君，你先好好读书，赚钱的事情不着急。”纪婉儿道。 　　对于纪婉儿而言，赚钱的事情有些着急。可对于萧清明而言，当然是考试最重要了。 　　萧清明却道：“你去镇上赚的钱自己存着就行，不用给我花，也不用给云霜和子安花。你花我给你的钱，若是我给你的银钱用完了，你就跟我讲。” 　　听到这话，纪婉儿挑了挑眉。 　　她突然觉得，萧清明似乎没那么傻气了。 　　“好。”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就不客气地从萧清明给的银钱中拿出来四两放到了自己的嫁妆中。 　　日子就这么过着。纪婉儿在镇上卖豆腐脑稳定下来，每日都有不少铜板入账，吃的也比从前好多了。萧清明不再像开始时那般冷脸，她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跟她沟通。但是有些事，似乎不知道怎么跟她沟通。她说几句话，他就脸红到不行，后面就再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总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等到月底时，纪婉儿数了数钱。 　　自从加了一张桌子，每日就是六十多文。她这一个月赚了近二两银子，再加上萧清明又给过她五百文，这一个月赚得快赶得上他们一年的口粮了。 　　至于萧清明哪里来的这五百文，她问过，可萧清明支支吾吾没告诉她。她后来也没再问。 　　日日赚个几十文还不觉得多，现在一整个月来算，可真不少。 　　她卖了一个多月的豆腐脑了，一共赚了二两多银子，还有萧清明给的五百五十文，加一起是二两六钱。当然了，这只是赚的。 　　纪婉儿从不在吃食方面太亏待自己，虽然他们赚了二两六钱，但是到最后，手里就只有一两八钱银子。花销也是大的。 　　不过，这些银子虽然如今看着多，但也就是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离开。就这么点儿银子都够干啥？ 　　纪婉儿叹了叹气，越发觉得自己手中的银钱太少了。她得想想法子再多赚些钱才是。可她人手太少，再弄别的也忙不过来，也就只能从豆腐脑这方面想想办法了。 　　第二日，来到镇上之后，纪婉儿四处看了看。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位置不是太好。当初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这块儿地方大，附近又没有卖吃食的。随便找了个人住的多的地方放下车子，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下来，基本上已经饱和了，做多了也卖不出去。 　　今日卖完，她得找个好一些地方了。 　　正这般想着，突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婉儿！” 　　纪婉儿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了来人。她现在，真的是怕极了在外头被人认出来。生怕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随后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婉儿，竟然真的是你，你林婶儿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纪婉儿想，她如今头上包着布，脸上带着面纱，一般人是认不出来她的。就连萧家村的一些村人，也没认出来她来，只认出来云霜和子安。 　　这人一定是熟悉她的人。 　　又看了两眼，这妇人的信息就在脑海中了。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纪婉儿的娘，也就是女主的奶嬷嬷，董嬷嬷。 第27章 董嬷嬷 “娘同意你和离了。” 　　“娘！”纪婉儿唤了一声, 此刻她的内心无比紧张。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地方，她不怕萧清明发现她的异常, 不怕云霜和子安发现, 也不怕村里人发现。因为原主跟这些人相处的时间比较短, 他们并未完全摸清楚原主的性子。 　　她唯独害怕纪婉儿的娘家人发现, 尤其是董嬷嬷。 　　董嬷嬷不是一般人，她在大宅院里面做过事情, 心眼儿比旁人要多出来许多。 　　董嬷嬷不知女儿心中所想，她抬手摸着女儿的脸, 眼泪就没停过。她这打小娇生惯养的女儿, 从云端跌到了泥土里了。脸上的肉少了, 肤色没之前白皙了，手也变得粗糙了。 　　这得受了多少苦啊。 　　这一刻, 她后悔了, 后悔把女儿嫁给这种穷酸的读书人，后悔没听女儿的话让女儿跟女婿和离。 　　纪婉儿看得出来，董嬷嬷这是有不少话想要跟她说。瞧着旁边等着的顾客, 纪婉儿道：“娘, 您先在旁边等等，我卖完这一点儿再跟您说。” 　　说罢, 纪婉儿给人盛豆腐脑了。 　　董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熟练的模样，越发心疼。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纪婉儿把所有的豆腐脑都卖完了。 　　“娘，您吃早饭了吗？”纪婉儿问。 　　“还没呢。”董嬷嬷道。 　　“咱们找个包子店吃些东西吧？”纪婉儿跟她商量。 　　“好。”董嬷嬷同意了。 　　经过这两刻钟的功夫，董嬷嬷这会儿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她不再哭了，人也冷静了几分。她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人也偏理智一些。刚刚之所以会那般激动，是因为突然看到女儿正在受苦受累，既意外又心疼。 　　昨儿她就听村里的邻居说在镇上瞧见她家女儿了，看着怪像的。今儿一早她就决定来赶集，顺便看看是不是她家女儿。 　　她没想到真的是她那个娇气的女儿。 　　短短数月不见，女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她看不清女儿脸上的神情，可一个人的眼神不会说谎。女儿比从前淡定多了，亦沉稳多了。 　　收拾好东西，纪婉儿看了一眼云霜和子安，给董嬷嬷介绍：“娘，这是云霜和子安。” 　　董嬷嬷脸上露出来慈善的笑容，道：“这俩孩子你成亲的时候我见过的，许久不见，霜姐长得越发水灵了，子安也壮实了，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云霜和子安原本非常局促，听到董嬷嬷这番话，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嫂嫂的娘亲好温柔啊，跟嫂嫂一样好。 　　“婶婶好。” 　　“哎，乖孩子，你们好。” 　　董嬷嬷其实早就不记得云霜和子安长什么样子了，但她知道女婿有弟弟妹妹。再看这二人跟女婿有些相似的面容，一猜就猜出来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只是，她诧异的是，女儿怎么会带着这俩孩子出门，还对他们这般好。 　　她记得，女儿是顶顶讨厌这俩孩子的，非打即骂。她劝过不少回，可女儿压根儿就不听她的话，依旧我行我素。这种事女儿的婆家都不管，她作为娘家人，总不能对女儿过分苛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纪婉儿和云霜子安手脚麻利地把桌椅板凳寄存了，很快又回到了原地。 　　“娘，走吧。”纪婉儿道。说着，她推起来推车，率先往前走去。 　　董嬷嬷全程看着，越发觉得现在的女儿很陌生。 　　不多时，几个人到了包子店。 　　“娘，您吃什么馅儿的？”纪婉儿问。 　　女儿何时询问过她的意见，关心过她需要什么。她一直觉得，女儿被她教育得很失败。可，一想到女儿命苦，从京城来到村子里，从那云端跌落到泥土里，就不忍心责备，只能好好宠着，迁就着她。 　　董嬷嬷不动神色，平静地说：“胡萝卜粉条。” 　　“老板，来两个胡萝卜粉条的，两个白菜猪肉的。” 　　“好嘞，您稍等。” 　　等包子上上来了，纪婉儿先把胡萝卜粉条的递给了董嬷嬷，又把两个肉馅儿的给了俩孩子，最后自己拿了个胡萝卜粉条的包子。 　　董嬷嬷越发诧异了。女儿对这俩孩子，真不是一般地好，还舍得多花一文钱给俩孩子卖肉馅儿的包子，自己却吃素馅儿的。 　　女儿真的比从前懂事了。 　　纪婉儿本想着趁着吃饭的时候跟董嬷嬷好好说说话，可她毕竟不是原主，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也不是一个喜欢没话找话的人。她知道董嬷嬷正在观察她，她就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就想着，要不等董嬷嬷先开口吧，她以不变应万变。结果，董嬷嬷也没开口。 　　俩孩子知道这是嫂子的母亲，也没敢说话。 　　一顿饭，四个人，吃得安安静静的，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纪婉儿这回没忘了萧清明，吃过饭，她要了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 　　家里没菜了，纪婉儿要去菜市场买菜。董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她也不好说让她先走或是什么。一行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到了菜市场，又一起朝着萧家村走去。 　　纪婉儿推了一会儿小推车，云霜和子安就开始帮忙了。 　　董嬷嬷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跟在他们身侧。等走了一段路，知晓他们是如何回家的时候，她跟女儿换着来推车了，没再让孩子们推。 　　纪婉儿自然是推辞了一番，无奈董嬷嬷没答应，也就这样了。 　　等到村口时，董嬷嬷把车子给了女儿，自己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鸡蛋，她把上面的布掀开了。 　　村里有些人是认识董嬷嬷的，上前跟她打招呼。 　　“哎呦，董家姐姐来了？” 　　“嫂子来看女儿？” 　　…… 　　董嬷嬷换了个手提篮子，道：“对，过来看看女儿女婿。” 　　“呦，拿了这么多鸡蛋啊，你对清明两口子可真好。” 　　“听说清明媳妇儿还拿出来嫁妆供清明读书呢，董家姐姐人真好，往后清明若是考中了，可得好好待岳家。” 　　董嬷嬷笑着说：“害，不值什么钱的，我就是心疼女婿，他读书辛苦，给他拿几个鸡蛋补补脑子。俩孩子又还小，也该补补身子。” 　　纪婉儿发现，她娘是真的厉害。她在村里来来回回走时，村里人大多都在背后说她的闲话，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可她娘今日一来，全都对她热情地不得了。 　　而且—— 　　她娘手中的那篮子鸡蛋，在路上时，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路过的人发现了。等到了村里，又掀开，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话里话外也没提她一句，都在说萧清明和云霜子安。真不愧是在京城伺候过主子的，这情商和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清明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家闺女。” 　　“是啊，娶了婉儿，就没啥后顾之忧了，能安心读书，可比在他叔伯手下日子好过多了。” 　　话里话外在说老宅的不是。 　　董嬷嬷笑着道：“老姐姐们，别这么说，女婿是读书人，我家女儿只读过几本书，没去过学堂，是我们高攀了。” 　　几个人又客套了几句，董嬷嬷跟着纪婉儿回家去了。 　　纪婉儿放下东西，就拿着包子去了书房。 　　她先敲了敲门，又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我跟云霜子安在外头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她没忘了他，萧清明很开心，抿了抿唇，道：“多谢娘子。” 　　送完包子，纪婉儿就出去了。 　　出去时，她娘已经去了她的房间，她轻轻呼出来一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娘，您喝水吗，我去给您烧些水。” 　　董嬷嬷把视线从墙角的凉席上收回来了，看了女儿一眼，道：“不用麻烦了。”基本上，该知道的情况她都已经看明白了。 　　“你怎么想到去镇上卖吃食了？”董嬷嬷没再拐弯直接问道。 　　这种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纪婉儿也挺喜欢的，她如实回答：“手里没钱了，就想着去赚点儿钱花。” 　　这却不是董嬷嬷想知道的答案。以前女儿没钱了，会找她要。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女儿，当时女儿就是闹着跟她要钱，不依不饶的。她狠狠地骂了女儿一顿，把她从家里撵了出去。 　　这还是在跟她置气啊。 　　“你还在怪娘？”董嬷嬷柔声问。 　　纪婉儿看了董嬷嬷一眼，道：“没有。” 　　说完，看着董嬷嬷那双仿佛要将她看透的眼睛，纪婉儿缓缓道：“上回从家里离开后，女儿的确是怪过母亲的，怪母亲太狠心，怪母亲把女儿嫁给一个不知冷热只知道读书的穷光蛋。” 　　这些话一说出来，纪婉儿发现董嬷嬷眼中少了探究之色，多了几分心疼。 　　“怪娘，都怪娘……” 　　见状，纪婉儿又继续说道：“后来么……恐怕我那些不好的事情娘也是知道的，那日我瞧着平日里对我嘘寒问暖的人竟然也这般对旁人，心里就难受极了。” 　　虽然女儿没明说，董嬷嬷却明白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娘早就说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跟他断了来往。” 　　从前女儿没出嫁前还好，她管得严，女儿没跟哪个男子有过逾矩之举。可自从女儿出嫁了，反倒是越发不老实。 　　纪婉儿垂眸，点头：“嗯，女儿已经断了。” 　　董嬷嬷见女儿这般，叹了叹气。她刚刚还觉得女儿陌生，这会儿瞧着女儿跟她推心置腹的模样，哪里还陌生。 　　“你是不是把钱都花他身上了，手头才没钱了？” 　　纪婉儿抿了抿唇点头。 　　“哎，罢了罢了，钱财就是身外之物，花了就花了吧，咱们就当做是花钱买个教训。你以后莫要再搭理他了，也别跟他要钱，听到没？” 　　“嗯，要过了，他没给。” 　　董嬷嬷心想，她就知道！她生的女儿她知道，性子泼辣，最是吃不了亏，就是有时候太过单纯，容易被人骗。 　　“你个傻丫头，别要了，这种事情本就是女子吃亏，传出去也会坏了你的名声。” 　　“知道了，娘，我不要了。”纪婉儿道。 　　“你也别去镇上卖豆腐脑了，娘手头还有些钱，你缺钱娘给你。”董嬷嬷接着道。 　　虽说家里比不得早些年在京城的时候，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些年刚回来时，她就用身上仅存的一些值钱物件儿在县城买过门面，还买过不少地，她卖过一些绣活儿。在乡下花销小，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钱。 　　当然了，她深刻懂得财不露富的道理，这门面的事儿除了他们夫妻二人，没人知晓。村里人顶多知晓他们家多了那么几亩地。 　　纪婉儿道：“娘，我想去。” 　　董嬷嬷道：“卖吃食太累了，你个妇人，太辛苦。等清明考中秀才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纪婉儿看着董嬷嬷的眼睛，道：“娘，经过之前的事情，女儿觉得，女人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依附于娘家或者丈夫，都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董嬷嬷眼中的惊讶之色，纪婉儿接着道：“这不就是之前柳姨娘活着的时候常常教导姑娘的话吗？” 　　柳姨娘，是女主的亲娘。她口中的姑娘，自然就是女主。据书中描写，柳姨娘常常教导女儿要独立。纪婉儿压根儿不记得柳姨娘说过什么话，但她觉得类似的话柳姨娘肯定说过。 　　“以前女儿小，一直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何意。现在自己过日子了，处处碰壁，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所以，娘，豆腐脑女儿还想接着卖。” 　　董嬷嬷突然发现，自己刚刚想岔了。女儿不是变陌生了，而是几个月不见，女儿似乎突然长大了，明白事理了。这样的话，柳姨娘当年的确经常跟姑娘说，她也经常教育女儿，可女儿何尝听过这些话。没想到如今能一夕之间想明白。 　　其实她并不反对女儿出去卖吃食，她只是担心以女儿的性子，怕累，坚持不下来。若女儿自己真的想做，她绝对支持。 　　她很看好女婿，她觉得女婿肯定能考中秀才。如今他们家比女婿家过得好，还能压女婿一头。等女婿中了秀才，女儿可就真的比不上女婿了。在京城见多了腌臜事儿，她也不能保证女婿往后一定会守着女儿一个人，不变心。 　　女儿有自己的事业，是极好的一件事。 　　“你这生意做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半月。” 　　“每日大概能赚多少钱？” 　　纪婉儿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说与了董嬷嬷听：“一开始能赚个二三十文，最近能赚五六十文。” 　　董嬷嬷点了点头，她琢磨一下，道：“若是跟一般卖吃食的比，这些不算少，但若是你卖的是镇上独一无二的豆腐脑，这收入就不算好了。” 　　董嬷嬷丝毫没怀疑女儿为何会做别人都不会做的豆腐脑。因为在京城时，府上公子小姐喜欢吃，厨房偶尔会做。 　　“主要还是位置不行。”董嬷嬷一针见血指出来问题的关键，“那地方人太少了。” 　　董嬷嬷的话正是纪婉儿最近犯愁的，她道：“嗯，女儿最近想着换个热闹的地方。” 　　“这些豆腐脑你磨豆子应该磨了很久吧？”董嬷嬷看了一眼女儿的胳膊，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就发现了。 　　“胳膊疼吧？若是去了热闹的地方，卖得多，你豆子也要磨更多，这对你来说也是个问题。” 　　这些都是纪婉儿最近思考过的。 　　“找个人来帮忙吧。”董嬷嬷道，“你原先一日能赚六十文，后头换个好地方至少能赚八十文，甚至上百文。好的地方要收租金或保护费，你也能落个□□十文。按照如今的价格，一个妇人在镇上做工一整日是十文钱。你给五文钱，只干一个早上，她们也是要挤破头的。这样你既省力了，还能多赚十来文。” 　　董嬷嬷的话让纪婉儿的思路一下子开阔起来。董嬷嬷年轻时就在京城侯府中，如今回来也有十余年了，又有见识，她定然知晓得多。纪婉儿又问起来别的。 　　“娘，您说我要不要在镇上开个铺子？” 　　董嬷嬷点点头：“开铺子也行，这样你就省事多了，不用推着车子去镇上了。不过，不要买，要租。” 　　“为何？” 　　“咱们这个镇地处比较偏远，不容易升值，买了也不容易出手。”董嬷嬷道。她没说出口的事，如果女婿考中了，他们就得去县城了。 　　纪婉儿点了点头。 　　“镇上的铺子租金一月在两百文到四五百文不等。这样的话，你就不能只卖豆腐脑了，最好再卖些别的吃食，比如你做的那个豆渣饼，再比如油饼鸡蛋饼之类的。不然的话，你倒不如在外头摆个摊儿赚得多。” 　　“嗯。” 　　董嬷嬷又道：“这些吃食你若不会做娘可以教你。” 　　“女儿会的。”纪婉儿道。 　　想到原主在家从来不做饭，随后，她解释道：“从前娘在厨房待过半年，那半年女儿其实学会过不少。之前是我不懂事，又懒，不爱做。” 　　看着女儿心虚的模样，董嬷嬷有怎会不知女儿心中所想。她这女儿，最会享受，人是不笨的。如今她能想明白了，自然是最好的。 　　董嬷嬷也没戳破女儿的小心思，她瞧着女儿眼下的青黑，知晓她早上起得早，又累了一早上，便道：“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也跟女婿商量商量。” 　　这种事跟萧清明商量也没什么用。 　　董嬷嬷瞧出来女儿脸上的异色，又瞥了一眼柜子上的被褥以及墙角的凉席。 　　“你如今跟女婿如何了？是不是还想着要跟他和离？” 　　当初她把女儿嫁过来时，女儿就满心的不愿意。嫁过来没多久，就回家闹着说想要和离。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是女婿家太穷了。后来分了家，女儿更是频繁回家要和离。 　　虽然女儿今日没跟她说，可看这屋内的情形，也知他们夫妻二人并不和睦。 　　更何况，她都来这么久了，女婿竟也没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想来，女儿当初想跟女婿和离，怕是也是因为女婿这不知冷暖的性子吧。 　　“没有，娘。” 　　“是你让女婿去地上睡的？”董嬷嬷直接点明了这一点。 　　纪婉儿连忙摇头：“不是我，他自己去地上睡的。” 　　听到这话，董嬷嬷皱了皱眉，顿了许久，她小声问了一句：“你二人如今圆房了吗？” 　　纪婉儿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神色也颇为尴尬。虽说她平日里喜欢调戏萧清明，可她自己也没那么外放，大白天的被人问这种私密的问题，还挺不好意思的。 　　可董嬷嬷一直盯着她。 　　她无奈之下，闭了闭眼，摇头。 　　董嬷嬷有些生气了。她生的女儿她知道，虽说女儿性子有些不好，可长得很是出挑，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来比女儿长得更好看的姑娘了。她原想着，女婿就是个死读书的性子，人又和善，纵然女儿性子不好，靠着这副出挑的模样也能让女婿死心塌地。 　　她没想到女婿竟然对女儿嫌弃到这个地步了。 　　这也太不尊重女儿了。 　　在京城，若是新妇过门的第一日没跟丈夫圆房，是会被男方整个家族歧视的。 　　她从前不同意女儿和离，是不知道还有这等事。女儿又好面子，没跟她提过。若不是今日她来了，怕是女儿还不会说。 　　女儿跟女婿成亲半年多了，女婿竟然从未碰过女儿。 　　连她这个长辈来了也不知道过来见礼。刚刚董嬷嬷就觉得有些气，但想着女婿正在读书，怕打扰他，就没提。这会儿却是越想越气了。 　　真是不知礼数！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稚子。 　　这样的女婿要来何用？即便是他往后前途光明，怕是他们也沾不上什么光。说不定到头来还得被他厌弃。 　　都是她的错。 　　从云端跌落泥土的人又何止女儿，还有她。这些年，她一直憋着一口气，希望将来有一日重回京城。她多方打探，百般挑选，才选中了萧清明。她自认看人不会错，萧清明往后定能成器。可她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萧清明的人品并不像她想的那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待女儿。 　　一个男子连碰都不愿碰自家妻子，怕是嫌弃极了。 　　她如花似玉的女儿何苦受这样的气？ 　　罢了。 　　这样的人他们高攀不起。倒不如趁着女儿还年轻，早些和离了，还能再觅得佳婿。 　　“你若是还想和离，娘同意了，那就和离吧。” 　　纪婉儿没想到董嬷嬷会突然同意和离，震惊地看向了她。 　　这可是原主努力了，到死都没能达成的目标。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只听门外响起了瓷片落地的声音。 第28章 捏肩膀（大修） 娘子辛苦了。 　　屋内的二人同时怔了一下。 　　董嬷嬷皱了皱眉。暗道门外的人真是不懂规矩, 竟然偷听她们讲话。这萧家，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如今真的是看萧家什么都不顺眼了。 　　纪婉儿在愣了之后连忙跑过去开门了。 　　当纪婉儿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云霜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嫂……嫂子, 对……对不起。”云霜吓得小脸苍白。 　　纪婉儿看了看她的手, 道：“没事。你没烫着吧？” 　　云霜连忙摇头。她回过神来, 蹲下身子想要捡地上的碎碗。 　　纪婉儿连忙阻止了她：“别捡了, 仔细伤到了手。一会儿拿扫帚扫一下。” 　　云霜赶紧去拿扫帚了。 　　这时，书房的门打开了, 萧清明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看纪婉儿, 见她没事, 这才放心。他刚想要松一口气, 就看到了站在纪婉儿身侧的妇人。 　　这是……岳母？ 　　萧清明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朝着董嬷嬷行礼：“见过母亲。” 　　董嬷嬷现在看萧清明就像是看一个人渣一般。她识人无数, 极少出错，没想到自己的女婿却看走了眼。她似笑非笑地道：“女婿客气了，你这读书可真用功, 想必今年就能考中吧。” 　　萧清明听出来董嬷嬷不高兴了,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纪婉儿也听出来了, 她记得之前她娘一直都对萧清明很满意的，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对萧清明不满了。而且，书中也没这样写啊。她记得董嬷嬷一直都对萧清明很满意的，一直怪女儿不好好珍惜这个好丈夫。 　　董嬷嬷也懒得再跟萧清明多说废话了。因为，她怕自己再说两句, 就忍不住要骂他，或者要上去打他了。可她是个体面的人，自是不会做出来这等泼妇一样的事情。 　　“你接着去读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董嬷嬷冷冷地说道。 　　萧清明往前走了两步，道：“我……我送您。” 　　这跟之前相比，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他知道跟人说话了，知道一些待客的礼数了。纪婉儿还挺喜欢他如今的改变。 　　董嬷嬷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必了，让婉儿送送我就行，你留步。” 　　既然不打算要这个女婿了，她也不必给他什么好脸色。 　　纪婉儿看看萧清明，又看看董嬷嬷，连忙跟了上去。 　　等送到村口，董嬷嬷握着女儿的手，说：“娘之前也知道你过得不好，毕竟萧家穷。可没想到你竟然过得这般不好。娘知道，是娘错了。这男人啊，穷，又不知冷热，还轻视娘子，要来也没什么用。” 　　“娘，其实……”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跟旁人说，免得辱了你的面子。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觉得能过下去，你就过，若是觉得过不下去了，就回娘家跟我和你爹说，咱们和离。” 　　这年头，世家小姐和离都要被扒一层皮，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女人最是懂女人。所以，董嬷嬷虽说想让女儿和女婿和离，但最终还是得看女儿的意思，毕竟日子是女儿在过。若女儿真觉得过不下去，那就离。她若觉得还能过，那就过。 　　况且，通过这一早上的观察，她觉得女儿跟从前不一样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想必，她能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听到董嬷嬷的话，纪婉儿突然觉得万分感动。 　　说到底，董嬷嬷是个心疼女儿的人。 　　“嗯，多谢娘，女儿记住了。” 　　董嬷嬷拍了拍女儿的手，叹了叹气，心事重重地回家去了。 　　萧清明站在院子里，看着纪婉儿和董嬷嬷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云霜刚刚把碎掉的碗扔到了外面，刚回来，就看到兄长站在院中，神色不虞。 　　“刚刚发生了何事？”萧清明问。他刚刚是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出来的，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所有人。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云霜看着兄长的眼神，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说。可若不说，他们是不是就要失去这个嫂嫂了。 　　“哥，刚刚婶娘说要让嫂嫂跟你和离。”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刚刚看婶娘来了，她就去厨屋烧热水了。烧好了之后，就端了过去。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她当时太过震惊，没拿稳手中的碗，把碗给摔了。 　　听到这句话，萧清明的眼神倏地一下子变了，有震惊，有紧张。 　　云霜心里着急，她扯了扯萧清明的衣袖，声音沙哑，道：“哥，你能不能求求嫂嫂，别让她跟你和离。我和子安都很喜欢她。” 　　子安听到这话，也赶紧过来了，扯了扯萧清明另一条衣袖：“哥，你去求嫂子吧，我也喜欢她。” 　　萧清明看着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弟弟妹妹，久久不语。 　　他也……不想让她离开。 　　纪婉儿回来时，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今早磨了许多豆子，本就很累。又为了应对董嬷嬷，紧张的不行。这会儿安全过关，她是身体累，心里也累。她直接回屋去了，想着睡一会儿再去收拾做豆腐脑的那些东西。 　　刚一进屋，却发现萧清明正站在床前的窗边往外看。听见她回来了，他转过身来，看向了她。 　　“你怎么回屋来了，没去看书？”纪婉儿随口问道。 　　平日里，萧清明是从来不会在厢房里待着的，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来。今日倒是奇怪得很。 　　纪婉儿感觉胳膊和肩膀都有些酸，抬手捶了捶，朝着床边走去。 　　想到刚刚董嬷嬷说过的话，她猜测，那番话可能伤到萧清明了，就道：“我娘刚刚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就是怕打扰你读书，才会那样说的。” 　　说着话，她已经走到了床边，坐在床沿上，闭上眼，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 　　赚钱可真辛苦啊，这才干了一个多月，她就累得有些受不了了。看来还是得听她娘的话，找个人来帮忙才是。她之前的格局真的是太小了，嘴上说着想赚钱，却还是原地踏步。她还是得找个人来帮忙，这样既能省力气，还能多赚些钱。 　　活动了一会儿脖子，纪婉儿这才发现没得到萧清明的回应。最近这一个月来，她感觉萧清明变了好多，每次她问他什么话，他都会羞答答的给她回应。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被她娘刚刚的话伤到了？ 　　纪婉儿慢慢睁开了眼。 　　刚睁开眼就发现萧清明正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萧清明却像是没听到她这句话一般，突然俯下身来。 　　纪婉儿惊讶不已，下意识往后面推了推。 　　这时，萧清明伸出来那一双纤细的手，放在了纪婉儿的肩膀上，捏了捏。 　　纪婉儿：？？？ 　　萧清明，这是在做什么？ 　　“娘子辛苦了。” 　　纪婉儿：…… 　　“嘶，疼。”纪婉儿倒抽一口冷气。萧清明看着手指纤细，没想到力气竟然这么大。 　　萧清明顿时停下了动作，脸上流露出来一丝紧张无措的神情。 　　“轻一点儿。”疼过之后纪婉儿道。她本就肩膀疼，有人给她捏一捏，舒服得很。她又怎么可能肯放过萧清明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萧清明松了一口气，又继续给纪婉儿捏肩膀了，道：“好。” 　　捏了一会儿，萧清明始终站在纪婉儿面前，这让纪婉儿觉得有些压力。再者，也不能让萧清明太累了不是，毕竟在为自己服务。 　　纪婉儿拍了拍身侧的床，道：“夫君，你累了吧，要不先坐下？”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听从了她的安排，坐在了床上。 　　纪婉儿为了让萧清明好捏，也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些，她侧了侧身子。 　　一开始，萧清明是真的在用心给纪婉儿捏肩膀，他想做些什么事情让她开心。慢慢的，捏着捏着，萧清明的心思就有些不在这上面了。 　　娘子的肩膀，软软的，跟他的完全不同。 　　他突然想到他刚刚……是不是太孟浪了，没问一句就碰了她。这会儿回想起来，脸一下子就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些。 　　纪婉儿察觉到萧清明手劲儿的变化，侧头往旁边看了看，问：“夫君，你累了吗？累了就别捏了。” 　　萧清明顿时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刚刚的力道：“不累。” 　　不仅不累，心里还有些喜悦。 　　纪婉儿虽然侧头了，但头却没往后转，自然是没看到萧清明脸上的神情。 　　不累就好。纪婉儿想，她累了许久了，有点不舍得让萧清明停下来。她也就，放纵自己使唤萧清明了。 　　云霜和子安一直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的动静，可惜他们什么都没听到，两个人都惴惴不安。 　　坐在屋里的纪婉儿却舒服得很。她指挥着萧清明，一会儿捏捏这边，一会儿捏捏那边。 　　许是萧清明捏的太舒服了，又许是纪婉儿实在是太累了，没过多久，困意就渐渐来袭了。纪婉儿慢慢闭上了眼，头一点一点的。她本想着让萧清明停下，可又因为太舒服了，不舍得。她想着，不然等她快睡着的时候再同他讲吧。 　　结果，这么一等，却真的睡着了。 　　萧清明正认真给纪婉儿捏着肩膀，突然，纪婉儿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萧清明顿时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低头一看，怀中的姑娘已经睡着了。 　　萧清明紧张地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他不知自己看了多久，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希望时间停止。 　　就在这时，怀中的姑娘翻了个身。 　　瞧着纪婉儿快要掉下床去，萧清明连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再次把她抱入了怀中。 　　这么一动，萧清明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不知何时已经麻了。 　　再看怀中的人皱了皱眉，似乎睡得不太舒服，萧清明等胳膊腿能活动了，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了床上，拉过来一旁叠放整齐的被子，给她盖上了。 第29章 酱香饼（大修） 萧清明的变化。…… 　　纪婉儿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 醒来之后，神清气爽。胳膊不酸了，肩膀也不疼了。 　　等下起床时, 才突然想到, 刚刚……她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睡着之前萧清明一直在给她捏肩膀。所以, 她是在萧清明给她捏肩膀时睡着了？那肯定是萧清明把她放床上去的。 　　也不知, 萧清明今日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给她捏肩膀了。 　　想了一会儿没想通, 纪婉儿笑了。不管是为何，总之于她而言算是好事不是吗？ 　　瞧着快到午时了, 想到刚刚董嬷嬷跟她说过的话, 纪婉儿决定今日吃点不一样的吃食。 　　她先去舀了几勺面粉, 又往里面加了一点点盐。接着就开始和面了，她先往里面加了一些热水, 搅拌。随后又加入一些冷水, 继续搅拌。最后，把这些面揉在一起，揉成一个光滑的软软的面团, 放在一旁醒面。 　　在等待的过程中, 她又拿过来葱姜蒜剁碎。又拿了一个碗，碗中放入豆瓣酱, 再加入一些调料。起锅烧油，油热了下葱姜蒜末，再放入调好的酱料。 　　酱在没炒之前会有一股子生豆子味儿，炒了之后，香气扑鼻。 　　子安拿着逗鸡的棒子就跑了过来，他吸了吸鼻子, 道：“好香啊，嫂子，咱们中午吃啥？” 　　纪婉儿笑着说：“吃饼好不好？” 　　子安不住地点头：“好！” 　　云霜刚刚一直在绣花，不知道纪婉儿在做饭，这会儿也赶紧过来了。 　　“你忙你的吧，面还要醒一会儿，这会儿不用你帮忙。” 　　云霜像是没听到一般，走进了厨屋，坐在小墩子上面烧火。 　　纪婉儿微微有些诧异。云霜今日这是怎么了？ 　　云霜自从听到董嬷嬷那句话，心里就紧张得不行。虽然嫂子之前待她和弟弟不好，可现在嫂子特别好。她喜欢这个嫂子，不想嫂子跟兄长和离。她希望多做些事，好让嫂子不舍得离开。 　　炒好酱之后，纪婉儿菜地里拔了拔草，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回厨屋把醒发好的面拿了出来放在案板上。 　　案板上刷上油，把面团擀得薄薄的，上面涂抹上用油和面粉做成的油酥。随后，再把面皮对折，卷起来，擀成薄薄的饼。 　　起锅，锅里刷上一层油，把饼轻轻放里面，铺平。 　　可惜家里的没有平底锅，她只能选择了两个锅里面相对较平的那一个。 　　另一个锅里自然烧的是米汤。 　　过了一会儿，翻面，再刷上一层油，等煎至两面金黄，纪婉儿把饼从锅里拿了出来。 　　这回纪婉儿做的吃食并不像之前一样，还没出过就能闻到香味儿。即便是出锅了，这饼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好吃的样子。 　　不过，在纪婉儿把刚刚的酱刷上，又撒了一层葱花和芝麻后，整张饼的颜值瞬间就提升了许多。尤其是，当她拿过来刀，把酱香饼切开，切得时候发出来嘎吱嘎吱酥脆的声音后，子安的口水又分泌了出来。 　　这酱料好香啊，饼好漂亮啊，肯定很好吃吧？ 　　“呐，先去吃吧。” 　　子安开心地端走了。 　　云霜看了弟弟一眼，连忙追了出去。很快，她又回来了。 　　纪婉儿一共做了两张饼。做完饼，瞧着已经午正了，她又手脚麻利地炒了一个土豆丝。 　　中午有酱香饼和土豆丝，也差不多了。 　　不过，米汤配咸菜更好吃。纪婉儿又从一旁的罐子里捞出来一根她腌制好的胡萝卜。用清水冲洗了几遍，切成丝，放入碗中，里面再加入一些调料，麻油。 　　闻起来就很香。 　　纪婉儿端着咸菜走出厨屋时，萧清明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自从看到了萧清明，纪婉儿就一直盯着他。可她发现，萧清明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无视她了。 　　等到了堂屋，纪婉儿发现屋里还有一个座位，就在萧清明旁边，她坐下了，瞥了萧清明一眼。睡觉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又变得奇怪了。 　　看了萧清明一眼之后，纪婉儿收回来视线，看向了桌子上的酱香饼。 　　瞧着桌子上的酱香饼，纪婉儿笑着问子安：“嫂子今日做的饼好吃吗？” 　　子安似是有些不开心，道：“我还没吃，不知道。” 　　“嗯？怎么没吃？”纪婉儿有些诧异。 　　子安悄悄瞥了他姐一眼，说：“嫂子做饭辛苦了，我要等嫂子一起吃。” 　　纪婉儿没怀疑什么，笑着说：“子安真懂事。不过没关系，先吃后吃都一样，以后你若是想吃，先吃就行。” 　　子安看了看酱香饼，咽了咽口水，道：“不，我要等哥哥和嫂子一起吃。” 　　饼凉了肯定没热的好吃，纪婉儿没再纠结这个事情，连忙招呼大家：“快尝尝，我今日做的饼好不好吃。” 　　说着，纪婉儿夹起来一块。 　　其他人也夹了起来。 　　纪婉儿咬了一口，嗯，不错，味道很好。饼很香，酱料也调得很好吃。火候也行，饼放了一会儿还有些酥脆。美中不足的是锅不是平底锅，差点意思。而且，没放辣椒。 　　没用纪婉儿问，子安就称赞道：“嫂子，这个饼真好吃啊，脆脆的。好香。” 　　说着，又夹了一块。 　　云霜也称赞道：“嫂子酱料炒得好，味道很好。” 　　对于这样的反馈，纪婉儿很满意，看来这个饼是成功的，至少孩子们爱吃。 　　想到这里，纪婉儿又看向了坐在一侧的萧清明。只见萧清明正垂眸吃着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只是，在她看了一会儿后，她发现，萧清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这是……害羞了？ 　　“夫君？”纪婉儿轻声唤了一声。 　　萧清明拿着酱香饼的手一顿，侧头看向了她。 　　纪婉儿没说话，仍旧在盯着萧清明看，萧清明本就紧张极了，这会儿心跳也加快了一些。 　　“娘子有何事？”萧清明忍住紧张问道。 　　“没事。”纪婉儿笑着说。 　　“哦。”萧清明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放松还是失望，又想转头继续吃酱香饼了。 　　还没转过头去，脸上就多了一个温热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香味儿，跟刚刚在厢房时闻到的一样。 　　“夫君，你怎么跟子安似的，都吃到脸上去了。” 　　萧清明感觉耳朵嗡嗡的，面前的姑娘说了什么，他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清。他只觉得，眼前这双微带笑意的眼睛好看极了，亮晶晶的，笑到了他的心上。 　　心，砰砰砰地直跳。 　　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萧清明的脸，又红了。这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红。 　　就在这时，子安抹了一把脸，又看了一眼兄长，不满地说：“嫂嫂，你冤枉我，明明只有哥哥吃到脸上去了，我今日没有吃到脸上。” 　　云霜想堵住弟弟的嘴，可惜动作太慢了。 　　萧清明回过神来，转头，继续吃酱香饼了。 　　纪婉儿笑着看向了子安，道：“子安真棒！以后也不能吃到脸上去哦~” 　　“嗯。”子安认真地点头。 　　纪婉儿本想再逗逗萧清明的，可惜他太不禁逗，脸红得像是要爆炸似的，她也不敢再跟他说什么了。觑了萧清明几眼后，纪婉儿又转头继续吃饭了。 　　四个人一顿饭把她做的饼全都吃完了，萧清明也吃了不少。看来，大家对这个酱香饼是极喜欢的，她做得也比较成功。 　　吃过饭，萧清明就回书房去了。 　　第二日一早，卯时刚到，听到萧清明的动静，纪婉儿也醒了过来。 　　换位置，招人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她还是得跟平时一样去磨豆子。 　　等纪婉儿洗漱完，梳好头发从屋里出来，却发现，萧清明正在石磨那里磨黄豆。 　　纪婉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萧清明怎么突然干活了。 　　纪婉儿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在磨豆子？”昨天不还在生气么，今早这是雨过天晴，好了？ 　　萧清明抿了抿唇，纠结了片刻，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娘子辛苦了。” 　　他平时对娘子忽略太多了，昨日方才瞧见她累得捶胳膊揉脖子。平日里瞧着她开心的模样，还以为她没那么累。 　　或许，他若是做的好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了？ 　　想到这里，萧清明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纪婉儿不知萧清明心中所想，听到这番话，她心里一暖。磨豆子确实很辛苦，她也想找个人来帮忙了，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但萧清明读书也不轻松。 　　而且，之前说好卖豆腐脑赚的钱是她自己的私房钱。所以，她虽然觉得辛苦，倒也没想过让萧清明帮忙。总归，钱是自己的，力也该是自己出。 　　“你先去好好读书吧，我来就好。”纪婉儿道。离考试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可别因为她他考不中啊。这可是萧清明一辈子的事情，她不想因为她的事情耽搁了别人的事情。 　　萧清明手下的动作未停，继续转动石磨。 　　“不用，耽搁不了多久。” 　　纪婉儿又劝说了几句，萧清明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快速转动着石磨。 　　不一会儿，云霜过来了，她扯了扯纪婉儿的衣袖，小声道：“嫂子，哥哥力气大，就让他帮咱们吧。” 　　听到这话，纪婉儿极为震惊。云霜这孩子是咋了？她记得，不管是书中描写，还是刚刚来时云霜的表现，都不难看出来，云霜这个人设几乎是在为萧清明服务的。在她心中，一切都是要以哥哥读书为重。她怕影响哥哥读书，所以从来不诉说自己的苦，从来不告状。 　　这会儿怎么不仅不跟她一起劝她哥哥，还不让她帮忙了。 　　这是怎么了？ 　　许是瞧出来纪婉儿眼神里的探究，云霜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的不太妥当，她怕嫂子不赞同她的话，怕惹了嫂子不高兴，连忙道：“嫂子，你平日里辛苦了，我怕累着你了，哥哥有劲儿。” 　　自从昨日嫂嫂的母亲来了，她一直都心绪不宁，在想着哥哥和嫂子要和离的事情。 　　这么好的嫂子，她不希望有一日会离开他们。 　　跟哥哥的考试相比，她更看重嫂子。 　　哥哥读书多年，她跟弟弟一直在受苦，可自从嫂子来了之后，他们就能吃饱穿暖了。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 　　她知道她这样想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站在了嫂子这边。 　　纪婉儿琢磨了一下，道：“你哥哥还要读书，这样做会耽搁他读书的。” 　　云霜抿了抿唇。 　　哥哥今年考不中，以后还能再考。之前考了两回没考中，日子不还是照样过下去了么。早一年晚一年，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若是嫂子走了，她就很难再遇到这么好的嫂子了，日子大概也会回到从前。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不……不会的，就这么一刻钟的时间，耽搁不了什么的。” 　　没有人喜欢干体力活，纪婉儿再爱劳动也不喜欢。瞧着萧清明认真磨豆子的样子，再想到刚刚云霜的话，她觉得……似乎，这样也行？好像也耽误不了多久。 　　再看萧清明，看起来一副柔弱的样子，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想到之前给他量衣裳时摸到的胳膊，纪婉儿盯着他的胳膊瞧了起来，脸微微有些热。 　　不多时，萧清明就把豆子都磨好了。 　　啧啧，干活的男人果然最好看了！瞧着萧清明额上晶莹的汗珠，再看他微红的脸，纪婉儿走到他面前，拿出来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夫君辛苦了~” 　　然后……萧清明的脸更红了，整个人紧张得不知所措。 　　真可爱，跟刚刚干活时利索的模样完全不同。 　　纪婉儿正想着要不要趁机捏捏他的脸，就被他躲开了：“我去读书了。”说完，着急忙慌地快步走到了书房。 　　纪婉儿心情好极了。 　　做完豆腐脑和饼子，她还煮了几个鸡蛋，给萧清明留了四个饼，又留了一个白煮蛋，她和云霜子安去镇上了。 　　今日没用纪婉儿磨豆子，卖完之后，她觉得身上不那么累，还挺轻松，于是把小推车和上面的东西都先放在了寄存桌子的地方，领着俩孩子去镇上逛了逛。 　　她昨日就在想这个问题了，虽然今早萧清明帮她干活了，但问题尚未解决。 　　她得去找个地方卖豆腐脑。 　　铺子也不是说定就能定下来，打听了一番，纪婉儿割了二两肉，带着俩孩子回村里去了。 　　这肉是专门给萧清明割的。 　　萧清明好不容易知道要干活了，她怎么也得鼓励鼓励他不是，免得他心灰意冷后头又不干了，日日冷脸。 　　她知道萧清明爱吃面条，中午就做了面条。 　　不过，今日做的不是清汤面，而是炸酱面。 　　做炸酱面的关键是酱料要好吃。昨日她做过酱香饼，酱料不错，她打算跟昨日做差不多的酱料。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 　　比如，这回她要放肉。 　　纪婉儿先擀了面条。之前她磨豆子太多，胳膊有些酸痛，就很少会擀面条了。今日干活少，没磨豆子，胳膊不疼，倒是能好好擀一擀面条了。 　　面下入锅中，纪婉儿把肉切成丁，又把葱姜蒜切成丁，随后拿一个空碗调了一碗料汁儿。 　　起锅烧油，锅热了之后下入肉丁，把肉翻炒，接着再下入葱姜蒜丁，最后把调好的料汁儿倒进去。 　　虽然最近吃的不差，可肉还是金贵的，他们吃的次数少。所以，今日肉一下锅，子安就蹲在了厨屋门口，盯着锅看。不光他，纪婉儿都咽了咽口水。不，她不是馋，她觉得她是饿了。 　　再倒入酱料后，香味儿就更浓了，勾的人眼睛直往锅里看。 　　“嫂子，你今日做的酱料好香啊，要是有个大馒头就好了，我能吃两个。”子安咽了咽口水说道。 　　云霜坐在一旁烧火，听到弟弟的话，她悄悄舔了舔唇，再看站在一旁笑容温和的嫂子，道：“嫂子做啥都好吃，比那酒楼的厨子做饭都香，若是以后嫂子开个酒楼，保管比他们还赚钱。” 　　听到这话，纪婉儿看了云霜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手艺确实可以，若以后有钱了，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开个酒楼。想必以她的手艺，应该能赚些钱吧。 　　“你怎么知道我比酒楼做饭香呢？”纪婉儿笑着问。在她印象中，这孩子应该没去过酒楼才是。怎么如今夸起她来都这么夸张了。 　　云霜认真地说：“我虽然没尝过，但那日路过酒楼门口，闻到了，他们做的饭没嫂子做的香。” 　　纪婉儿没聊大云霜竟然说的是实话，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 　　“好，那等咱们攒够钱，就开个酒楼。” 　　子安和云霜当了真，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云霜道：“到时候嫂子做饭，我给嫂子烧火。” 　　子安想，他能干啥呢，最后，想到酒楼里面的样子，道：“我当跑腿的，招呼客人。” 　　纪婉儿也没当真，笑着说：“好！那你哥哥要做什么呢？” 　　子安纠结了许久，想到了一个厉害的活儿，道：“我哥最厉害了，让他当账房先生！” 　　纪婉儿琢磨了一下，让一个状元郎给她当账房，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第30章 炸酱面 娘子，跟为夫回家去吧。…… 　　几个人畅想着未来, 酱就做好了，面条也熟了。 　　纪婉儿把面条盛了出来，放入碗中。又切了些黄瓜丝和胡萝卜丝放入面条上, 最后, 在上面浇了半勺酱料。 　　“哇, 好漂亮啊。”子安看着炸酱面说道。 　　“走, 吃饭去。” 　　不一会儿，纪婉儿把面条端到了桌子上。 　　她把最大的那一个碗放到了萧清明面前, 笑着说：“夫君，我今日特意为你擀的面条, 你多吃点儿。” 　　萧清明开心极了, 他看向了纪婉儿。原来, 她知道他爱吃面条，特意给他做的。 　　“嗯。” 　　纪婉儿擀的面条非常好吃, 之前家里条件不好, 没放酱料时家里人就很喜欢。如今放入了肉酱，那就更喜欢了。幸亏她做得多，要不然就不够吃的了。 　　等到晚饭时, 果然大家都不怎么张口了。 　　接下来几日, 萧清明日日都会去磨豆子，有时候纪婉儿醒过来时, 豆子已经磨好了。纪婉儿越看萧清明越觉得他顺眼了。 　　这日一早，三人去镇上的路上。 　　子安天真地说：“哥哥真好，他磨豆子，咱们就能多睡一会儿了。” 　　云霜赞同地点点头：“嗯，嫂子也轻松了。” 　　纪婉儿：……严重怀疑这姐弟俩是不是跟萧清明一母同胞。 　　纪婉儿已经在镇上看了几日铺子了，今日终于看好了一家。不过, 出于多方面考虑，她决定找人陪着她一起来签订契约。 　　若她带着俩孩子独自签了，旁人难免觉得她家里没人，往后要欺负她。这事儿吧，她觉得还是找董嬷嬷最合适。 　　等从镇上回来，纪婉儿发现萧清明不在家，就把云霜和子安交给孙杏花，拿了些肉和菜，独自一人回娘家去了。 　　一到纪家村里，就有不少熟悉她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一时想不起来这些人都是谁，就冲着他们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说她终于懂事了，知道给娘家送东西了。 　　事实上，董嬷嬷也是这样想的。 　　纪婉儿到家里时，她爹纪大忠去地里干活了，弟弟纪怀京去镇上读书了，只有她娘董嬷嬷在家。 　　自从女儿成亲后，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带着东西回娘家。若是寻常人家，这是顶顶正常的事情。可相较于从前女儿的做法，董嬷嬷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女儿，真的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纪婉儿打量了一下纪家。从外面看，纪家跟周围的房子没什么不同，不好也不坏。一进门，就发现了与别处不同的地方。 　　虽然院子也是普普通通，还喂着鸡，种着菜，可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极为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讲究的人家。再进堂屋，就跟外面更不同了。 　　家具是旧的，茶壶是旧的，可整体看过去，屋里很干净，摆放的东西似乎也有讲究，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董嬷嬷面上什么都没说，收下了女儿拿过来的东西。放好东西后，她给女儿倒了杯茶，问：“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没去镇上卖豆腐脑？” 　　纪婉儿收回来视线，道：“去了，刚回来。” 　　董嬷嬷不赞同地道：“做吃食辛苦，你怎么还过来了，没在家里休息一会儿。” 　　纪婉儿道：“最近也不算太累。” 　　董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问：“你请人来家里帮忙了？铺子呢，也找好了？” 　　想到那日董嬷嬷提出来让她和离，似乎也对萧清明不太满意的样子，纪婉儿沉默了片刻，道：“还没请人。” 　　“嗯？” 　　纪婉儿喝了一口茶，解释道：“是萧清明帮我磨的豆子。” 　　董嬷嬷讶异地挑了挑眉。若是面前有一面镜子，纪婉儿就能看出来，她平时挑眉的神态跟董嬷嬷几乎一模一样。 　　“那日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董嬷嬷问。 　　听到这话，纪婉儿抬起头来看向了董嬷嬷。她娘也太厉害了。她自认不是一个蠢人，也不会把所有情绪都显露在脸上，可还是被董嬷嬷猜到了。 　　来这边这么久，接触的都是简单的人，突然遇到一个董嬷嬷，她顿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过，她怎么记得董嬷嬷之前跟原主说话时不是这样的。 　　莫不是怀疑她了？ 　　这回纪婉儿猜错了。董嬷嬷并没有怀疑她。她觉得，女儿虽然跟从前不一样了，可她却跟自己更为亲近了，什么话都跟她说。而且，女儿行事作风也跟她很像。 　　她在京城伺候过主子，知晓有些孩子年纪小时不懂事，常常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会跟自家父母作对。一旦过了那个阶段，孩子又会变成好孩子，也会懂事许多。 　　她女儿就是这样。 　　之前之所以不跟女儿这样说话，那是因为女儿根本就听不进去，也不跟她说心里话。如今女儿沉稳许多，也能听得进去话了，她自然要换种方式跟女儿说话。 　　纪婉儿先把心中所想收了收，打起精神认真回答了董嬷嬷的问题：“嗯。我回去时，他正好在屋里，看到我揉肩膀，就……” 　　纪婉儿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不知是不是被萧清明传染了，跟她娘提起来这种事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就给我捏了捏。” 　　女婿竟然给女儿捏肩膀？ 　　董嬷嬷有些不信，问“他真这么做的？” 　　纪婉儿点了点头。 　　“他有说为何去磨豆子吗？”董嬷嬷问。 　　纪婉儿摇了摇头，道：“女儿也不知道。他只说觉得我辛苦了，没说旁的。” 　　又是捏肩膀，又是磨豆子的，看来女婿是知道体贴女儿了。 　　对于女婿的改变，董嬷嬷还算满意，她又多问了一句：“如今女婿还在地上睡吗？” 　　纪婉儿知道她娘是什么意思了：“……嗯。” 　　董嬷嬷叹了叹气，脸上的笑意又没了，刚刚的想法也被自己推翻了。她琢磨了一下，又问：“你跟两个孩子去镇上赚的钱，每日都交给他吗？” 　　“不啊，钱都在我这里。他说去镇上赚的钱都归我，让我自己留着。”纪婉儿道。 　　想到那日董嬷嬷对萧清明不满意的模样，纪婉儿觉得她得多说些他的好话，让董嬷嬷改观。纵然以后不一定是否跟萧清明过下去，她也不想让纪家和萧清明产生矛盾。 　　“女婿真这样说？”这倒让董嬷嬷高看了萧清明一眼。 　　他们家虽然也是她拿着钱，但基本上不管穷人还是富人家，都是男子掌钱的。 　　纪婉儿点头：“嗯，确实是这样说的，钱也在我这里。他偶尔还会给我一些钱，说是自己赚的，到底怎么赚的，我也不太清楚。那些钱倒是够家用的，还能结余一些。” 　　董嬷嬷松了一口气，道：“抄书赚的。” 　　“啊？娘怎么知道的？”纪婉儿惊讶地问。她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怀疑，但没得到印证。 　　这事儿董嬷嬷是听儿子说的：“上个月你弟弟回来说过，说他看到清明去书肆了。” 　　“哦哦。” 　　董嬷嬷道：“这事儿你别管了，他既然不想说，你也别问，也别找他要钱，免得今年不中他怪到你的身上。他给你钱，你就收着。” 　　若是从前，董嬷嬷肯定要让女儿劝女婿，别赚钱，把心思放在读书上。现在她已经想开了，若是女婿跟他们不是一条心，她也没必要为女婿考虑。总归他考了两回没考中，就算浪费时间抄书干活怕也没什么影响。只要这事儿别怪到女儿头上就好。 　　“好。” 　　“你今日过来有事？”董嬷嬷问。 　　纪婉儿连忙说起来正事儿：“嗯，我在镇上看中了一个铺子，想着让爹娘掌掌眼，陪着我去签个契约。” 　　“行，你跟我说位置在哪，明日一早我跟你爹去镇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多谢娘。” 　　“跟娘客气啥，你过得好了，娘才能放心。” 　　事情说定了之后，瞧着快到午时了，纪婉儿就要回去了。 　　女儿已经出嫁了，家里还有人等着，董嬷嬷也没留她：“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娘。” 　　纪婉儿戴好头巾和面纱，朝着村头走去。结果刚走到村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的身姿一向是挺拔的，如芝兰玉树一般。如今远远看过去，却似乎有些焦躁，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在看到她时，男子脸上露出来惊讶的神情，随后又浮现出来一丝笑容：“娘子。” 　　在这里看到萧清明，纪婉儿非常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萧清明看起来有些紧张，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眼神也有些游移，不敢看纪婉儿。 　　“你来这边有事？在等人？”纪婉儿又问。刚刚回家时，她就没看到萧清明，许是出去办事了。她在这边遇到他，说明事情在这边办的？ 　　萧清明抿了抿唇，觑了纪婉儿一眼，红着脸，小声说：“我听云霜说你回娘家了，来看看。” 　　刚刚他去镇上书肆了，出来时在镇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娘子。等赶回家时，又听妹妹说娘子回了娘家。想到那日听到的事情，他连忙匆匆从家里出来赶了过来。 　　可真到了纪家村村口，他又不敢去了，就这么紧张地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 　　纪婉儿惊讶地挑了挑眉，既然是来看她的，怎么只在村口走来走去。而且，看他这样子，应该来了许久了。 　　“既然来了，怎么没去家里？”问完，想到萧清明似乎没来过纪家，又道，“夫君是不知道地方？” 　　不知道也可以问问啊。 　　萧清明抿着唇不讲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纪婉儿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试探地问：“难不成，你是专门等在这里接我的？” 　　萧清明仍旧没讲话，可那张白皙的脸，又红了，一副害羞至极的模样。 　　他抬头迅速瞥了纪婉儿一眼，瞧着她脸带笑意，似乎想要开口，他连忙接过来纪婉儿手中的篮子，道：“咳，时辰不早了，娘子，跟为夫回家去吧。” 　　所以，真的是特意来接她的？ 　　纪婉儿笑了：“好啊。” 第31章 油条 我给你捏一捏。 　　纪婉儿心情好。 　　回去的路上, 跟萧清明多说了几句话，不是问他中午吃什么，就是问他今日心情如何。至于萧清明为何突然过来寻她, 他不说, 她也不多问。总之, 她能看得出来, 萧清明是真的关心她。 　　走了一段路之后，想到今日回娘家的目的, 纪婉儿跟萧清明说明白了。 　　毕竟，明日若是把铺子签下来了, 还得请人, 家里的生意也比之前大了。虽然这些算作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但她跟萧清明毕竟是一家人，还是解释清楚得很, 难免再生误会。 　　“我今日回去是想找娘帮忙。”纪婉儿道。 　　萧清明侧头看了她一眼, 问：“什么忙？” 　　纪婉儿笑着解释：“我不想日日在外头摆摊了，这样下雨时没法卖，我就想着租个铺子去卖。这几日我在镇上看中了几家铺子, 就想着明日让我娘跟我爹一起去镇上帮我掌掌眼。” 　　听到这番话, 萧清明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嗯？相公觉得开铺子不妥当吗？”纪婉儿问。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 半晌，说了一句话：“其实……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做。” 　　萧清明想，娘子是不是觉得他太笨了，太不中用了，才不找他，而是回娘家去找娘家人帮忙。 　　纪婉儿却笑了, 说：“我当然知道你可以啊。” 　　萧清明是谁啊，未来可是要考中状元，成为权臣的人。虽说现在看不出来什么，可她就是知道，这个人很厉害。 　　“我这不是怕耽搁你读书嘛，而且，我娘在京城的时候也帮着姑娘管铺子，她有经验。” 　　后面这句话，萧清明没听进去，他只记住了纪婉儿刚刚那句话，记住了她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 　　她觉得，他可以。 　　“我……我也没……没那么厉害。”萧清明握紧了手中的篮子，红着脸道。 　　纪婉儿笑着说：“夫君，你在我心里可是最厉害的，别这么谦虚。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租铺子这等事，让你去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这话一出，萧清明宛如涂了一层胭脂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丝笑容。 　　事实上，纪婉儿还是觉得自己与萧清明之间有些距离，还不算太亲密的关系。也打心底对只见过一面的董嬷嬷更为信任，所以才回了娘家找董嬷嬷。 　　但这些话她不能当着萧清明的面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般说说笑笑地回家去了。 　　刚一进门，坐在屋檐下绣花的云霜就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了兄嫂。 　　“哥，嫂子，你们回来了。” 　　她真怕，嫂子这一回娘家，就再也不回来了。 　　纪婉儿笑着说：“嗯，回来了。” 　　说完，她指了指萧清明手中的篮子，道：“你婶儿让我给你们带回来一些桃酥，你们尝一尝。” 　　桃酥？ 　　想到了之前在老宅时，堂弟在屋里偷偷吃的东西。那东西闻起来没啥味道，但看他们的反应，一定很好吃吧。 　　子安没她姐姐想那么多，他压根儿不知道家里最近发生了啥，也早就把那日董嬷嬷来过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心中只有面前的桃酥，他把手伸向了桌子上的篮子。 　　还没摸到篮子，手背就被人打了一下。 　　“嫂子，您自己留着吃吧，我和弟弟不饿。”云霜道。 　　纪婉儿捏了捏她的脸，说：“吃吧吃吧，别客气，你婶儿说给你们的，我总不能抢你们小孩子的东西吃。” 　　她这般说了，云霜和子安才掀开了篮子。 　　第二日一早，卖完吃食，纪婉儿就带着俩孩子去找她爹娘了。 　　纪婉儿这是第一次见纪大忠。如同书中描述的一样，纪大忠看起来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话也不多。纪家基本上是董嬷嬷在做主，他存在感很低。 　　“爹，娘。” 　　“叔，婶儿。” 　　纪大忠应了一声，笑着看向了女儿。虽没多说什么，但纪婉儿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对女儿的爱。 　　董嬷嬷对于铺子方面了解很多，很快就给纪婉儿定下了这个铺子。租金一个月四百文，租金交了三个月的。 　　这租金一交，纪婉儿最近一段时日赚的钱基本上没了，钱花的好快啊。 　　瞧着女儿心疼的模样，董嬷嬷安抚：“这个铺子不错，地段好。很快就能赚回来本钱。” 　　纪婉儿回过神来，对董嬷嬷道：“嗯，女儿一定努力赚钱。” 　　董嬷嬷看着女儿信心满满的模样，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她年轻时的影子。她以前，也是要强的，想做主子身边的第一人。只可惜，运道不好。不过她相信，将来有一日，她还能重回京城。 　　“嗯，这么大的铺子，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想好要找谁帮忙了吗？” 　　纪婉儿摇了摇头：“还没呢。我本想着在村里找邻居帮忙，后来想想，这样做反倒是容易有矛盾，不如从外面找些人，签了契，倒是更好行事。” 　　董嬷嬷赞赏地看向了女儿。 　　那日跟女儿说话时，女儿话里话外提到了隔壁那家对她的帮助。她还以为女主要找他们一家人帮忙了。若真找了，也没什么。只不过，大家都是亲戚邻居的，有些话不好说，有些事也不好做。平日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甚至算长辈，等到来了铺子里，得听晚辈使唤，这心理就不太一样了。 　　她想着，女儿想用他们就用吧。以女儿的性子也未必听她的，她提了反对意见，她可能还会不高兴，伤了母女情分。 　　她不可能事事告诉女儿。等她自己吃了亏，就知道该如何做生意了。 　　况且，有她看着，也不出不了什么大错。 　　索性女儿自己很是聪慧，早就想通了这一点。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董嬷嬷笑着道，“那你打算如何找？” 　　纪婉儿道：“我想着在门上贴个告示，写清楚招工要求，待遇。规定好一个具体时间，让那些想来的人一块儿来，我到时候再来选人。” 　　如果说女儿不找邻居，董嬷嬷心中是惊喜的话。那么如今女儿的计策一出，她就是震惊了。她琢磨了片刻，越想，越觉得女儿这法子好。不只是好，简直是好极了。真不知道女儿是如何想出来的。 　　在京城时，府上若是缺人了，多半是会从人牙子那里买。人牙子把人叫出来，主家过去挑。亦或者罪臣家的奴婢，统一发卖，他们去买。若是酒楼铺子需要人手，那多半是用自己的亲戚邻居，亦或者相熟之人口儿相传介绍。 　　这样让人主动上门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这法子好归好，也有弊端。 　　“那些人你不熟悉，你怎知他们是否欺瞒与你？”董嬷嬷问。 　　纪婉儿笑着说：“若是来的人多了，先确定几个人，到时候再去他们家附近打探打探。” 　　这里人口少，想打听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随后，纪婉儿又道：“等确定下来了，让他们签一份承诺书。一经发现欺瞒，立马弃用。造成损失的，赔偿店内的损失。严重者，报官。” 　　女儿竟然考虑得这般周全。她想到的，女儿全都想到了。她没想到的，女儿也想到了。 　　“好，你既然已经想好，那就这样做吧。” 　　选人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选好的，为了尽早能开起来铺子，少损失一些租金，和爹娘吃过饭之后，纪婉儿就去买了张纸，又写了自己招工的要求，待遇，贴在了自己的门上，自己站在门口宣传了一番。随后，又花了两文钱，在她走后，让附近在玩儿的小男孩帮她宣传了一下。 　　回头，她又去定做了六张桌子，以及配套的板凳，又买了不少餐具。 　　石磨的话就不需要了，因为铺子后面有。 　　中午吃饭时，纪婉儿把这事儿告诉了萧清明，又让萧清明写了两份承诺书。 　　她打算这次招两个人。既然决定要多赚钱了，那就一次性把人都请好了，干一次大的。 　　第二日他们还是照常去镇上卖豆腐脑了，卖豆腐脑时，跟顾客们说清楚，以后要去哪里开铺子。卖完之后，纪婉儿他们去了租的铺子，打开门，又站在路边宣传了一番铺子里要招人的事情。后来纪婉儿让子安坐在门口宣传，她跟云霜在里面打扫卫生。 　　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询问要招人的事情。 　　因为纪婉儿只需人干半日活，一日给十二文，又招的是妇人。时间短，价格高，所以很多人都很好奇。 　　纪婉儿一一跟她们说清楚招工要求，又道两日后巳时过来面试。 　　虽然这两日比较忙碌，可纪婉儿还是挺开心的，云霜和子安也是。无他，因为新铺子要开起来了，他们也终于不用在外头卖吃食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直在说着这件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 　　既然新铺子要开起来，配套的面食也要准备着。酱香饼可以考虑，但，纪婉儿觉得，和豆腐脑最配套的还是油条！ 　　相比较豆腐脑镇子上没有，油条就比较常见了，镇上就有两三家卖油条的。 　　纪婉儿想了想，她已经好久没吃过油条了，顿时想吃了。 　　她先发面。 　　又去磨了豆子，准备做些豆腐脑。 　　等面发好之后，擀成长条，切成一条一条的，两条叠放在一起，把筷子放到中间压一下。拉长，放入油锅中炸。炸到两面金黄，从油锅里捞出来，放在一旁控控油，再放入盘子中。 　　油条是一种常见的吃食，不过家里不太常做。它也没啥毛病，除了费油。 　　油条炸好之后，纪婉儿又去做了豆腐脑，在做豆腐脑之前匀出来两碗豆浆。 　　全部做好后，端上了桌。 　　油条酥脆，咬一口香喷喷的，有自己独特的感觉。 　　“好香啊，真好吃。”子安吃得满嘴油。 　　“你把油条放入豆腐脑里面蘸一蘸试试。”纪婉儿道。 　　“好。”子安道。接着，她把油条放入了豆腐脑中。 　　油条遇到汤汁就没那么酥脆了，反倒是把汤汁吸了进去。纪婉儿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味道，她反倒是不爱吃酥脆的。 　　沾满了汤汁的油条松软饱满，好吃极了。 　　“嗯，好吃。”子安笑着说。 　　见大家吃得开心，纪婉儿又建议大家蘸一蘸豆浆，也好吃。不过，大家还是觉得豆腐脑更好吃一些，毕竟豆腐脑里面的卤子好吃，味道浓厚。 　　吃饭时，纪婉儿看到萧清明在揉手腕了。 　　等到了晚上，她才又想起来这事儿。 　　萧清明回来后，纪婉儿看了一眼萧清明的手腕，问：“你是不是最近磨豆子累着了？” 　　萧清明摇了摇头，把手缩回来藏在了身后：“不是。” 　　“真的不是磨豆子磨的？”纪婉儿又问了一遍。 　　“不是。” 　　纪婉儿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萧清明，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嗯，那就好，我还想着，若是你累着了，给你捏一捏。” 　　她想着，之前使唤萧清明给她捏肩膀，现在她投桃报李也给他捏一捏。 　　萧清明脸上的神情微怔，看向了纪婉儿，改口道：“咳，其实还是有些酸痛。” 　　纪婉儿：…… 第32章 招人 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一会儿说疼, 一会儿说不疼。 　　这是为了使唤她？ 　　纪婉儿有些不解。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朝着萧清明走了过来。 　　她抬起来萧清明的胳膊, 捏了捏, 问：“哪里疼, 这里？” 　　在纪婉儿碰到萧清明胳膊的那一瞬间, 萧清明哆嗦了一下，有一种把胳膊缩回来的冲动。但他又忍住了。因为,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喜欢这样的触碰, 甚至想要更多。 　　“咳, 嗯。”萧清明脸红的不行。 　　纪婉儿想, 萧清明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权臣的，靠脸吗？这性格跟书中描述得差异着实大。 　　“还是……这里？”纪婉儿又换了个地方捏。 　　萧清明仍旧点头, 道：“嗯。” 　　也不知道萧清明磨豆子怎么会手腕疼, 她之前明明是肩膀和脖子疼。难道是他们二人用力的位置不同？ 　　要是说起来干什么手腕会痛，那就是拿重东西？写字？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只不过纪婉儿也想不到。 　　她觉得, 萧清明这样子, 倒更像是写字太多。 　　“左边疼吗？”纪婉儿问。 　　萧清明抬了抬左手，又放下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疼。” 　　“夫君，你最近是不是字写得太多了？” 　　萧清明怔了怔，把右手缩了回来，道：“咳，没有。” 　　瞧着他这副样子, 纪婉儿越发觉得他心里有鬼。难不成，真的是字写太多了？他为何会写太多字？不会是一直抄书吧…… 　　想到她之前问过几回萧清明都没跟她讲，纪婉儿委婉地暗示：“家里钱够多的，你上回给的钱还没花完。之前给的还剩下几两，已经够咱们日常花销的了，就算是你去科考，也是够的。家里不缺钱。况且，赚钱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你考中了秀才，就容易多了。” 　　萧清明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各自去休息了。 　　正如纪婉儿所言，萧清明最近确实抄书抄多了，也是因为这个，手腕有些痛。 　　可他不后悔。 　　娘子开铺子要钱，他赚的实在是太少了。 　　书他会读的，钱他也是要赚的。 　　两日后，纪婉儿卖完豆腐脑，收拾好摊位，最后看了一眼，离开了这里。这是她第一个赚钱的地方，虽然时间不长，但却充满了回忆。 　　等她到了铺子时，董嬷嬷已经到了。 　　“娘，您怎么来这么早？”纪婉儿道。当初说好的是巳时左右过来。 　　董嬷嬷道：“嗯，早上你弟弟来镇上，我顺便跟着他一起来了。” 　　说到底，董嬷嬷还是不放心女儿，想着过来瞧瞧。 　　“你爹去地里干活儿了，一会儿也过来。” 　　“谢谢娘。” 　　“客气啥。” 　　过了两刻钟左右，纪大忠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开始有人上门来问做工的事情。纪婉儿跟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在门口等着了。说好的是巳时，那就巳时开始，不然对准时上门的人不公平。 　　纪婉儿没想到，她不过是想招两个人，外头却有二十多位妇人等着。 　　瞧着女儿惊讶的模样，董嬷嬷道：“你给的钱多，时间短，活儿又不累，自然有不少人想来。其他的好的活儿，多半都是被相熟的亲戚邻居占了，大多数人家里都不认识这样的人，自然也就找不着合适的活儿。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不都来了么。” 　　董嬷嬷这么一说，纪婉儿也明白了。这个时代跟她所处的不同，用亲戚的占了大多数。 　　云霜和子安去后头吃饭，纪婉儿和董嬷嬷以及纪大忠在前头看来的这些人。 　　今日来的这些人里面，还真有不少好的。纪婉儿留下了五个干活利索的人进入第二轮面试。 　　她把这五人带去了医馆，花了一百文，给这五人检查身体。他们是开吃食生意的，身体绝对不能有问题。万一把病传染给客人就不好了。这一检查，还真有一人不合适。 　　最终，还剩下四人，纪婉儿让人回家等消息，三日后再来。选中的话直接来干活儿，选不中也给五文钱辛苦钱。 　　之所以三日后，是因为纪婉儿要去打探这几人的情况，核查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这两位妇人离咱们家近，娘去帮你打探，你去打探剩下两个。”董嬷嬷指了指纸上的两个人。 　　“好。” 　　回去时，纪婉儿买了几根大骨头，又买了些肉。 　　既然开了铺子，她打算改善一下卤子的味道，提高销量，多赚些钱。这卤子，她就打算换成骨头汤的，不再用清水。 　　回去后，纪婉儿处理了一下骨头，放入了锅中。 　　随后，去磨了一些豆子，这回她磨得少，就磨了几碗，他们中午吃。随后，她又做了酱香饼。 　　中午吃饭时，大家吃的便是豆腐脑配酱香饼。 　　“嫂子，好香啊，比之前的都好喝。”子安开心地说。 　　“嗯，以后咱们就卖这样的。”纪婉儿道。 　　“肯定要比之前的生意还要好。”云霜道。 　　萧清明默默地听着纪婉儿跟弟弟妹妹的谈话，没插话。他觉得，娘子做什么都好吃。不管是之前的豆腐脑还是现在的，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 　　等三人谈话告一段落，萧清明主动问起来今日的事情：“招到合适的人了吗？” 　　除了前几日纪婉儿随口说过一次，她记得，自己并没有跟萧清明提过今日要招人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关键是，还会问问情况。 　　纪婉儿很开心萧清明能如此，笑着跟他说：“来了不少人，最终确定了四个，接下来我要跟娘私下打探一下这几位妇人的情况，三日后再定下来。” 　　岳母帮忙吗？ 　　其实他…… 　　萧清明没说话，应了一声，又默默吃饭了。 　　吃过饭后，纪婉儿打算出门去打听一下消息了，走之前，她去书房跟萧清明说了一声。 　　萧清明看了看纪婉儿手中的纸，道：“娘子，我对这附近也挺熟悉的。” 　　说完，就没说别的。 　　纪婉儿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萧清明的意思。 　　萧清明对这里熟悉吗？她怎么记得云霜说过，她哥哥除了去镇上读书外，其他地方都没去过。她来了这几个月，也很少看到萧清明出门。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直接拒绝也不好，于是拿着纸走到了萧清明面前，笑着说：“好啊，我还不太熟悉，想着让云霜跟着我去打探打探。” 　　“娘帮我打探两位，我这里有两位。这一位先不用，她家在镇上，我见过的，想着等明日到铺子里的时候再去打探。我今日主要是去打探这一位。”说着，纪婉儿指了指纸上的名字。 　　这上面，不仅写了名字，还写了别的。比如，家里的丈夫，有几个孩子，在哪里干过活儿等等。 　　萧清明看着纸上的这个人，微微蹙了蹙眉。 　　瞧着萧清明的反应，纪婉儿以为他不熟悉，给他找了个台阶：“夫君，你读书太累了，好好歇着吧，我让云霜陪我去。”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问：“这妇人是不是四旬左右，个头不高，身形微胖，左侧脸颊上有一颗痣？” 　　“啊？”纪婉儿着实惊讶，“对。” 　　萧清明难道认识这位妇人吗？ 　　“不要用她。”萧清明直接说道。 　　“为何？”萧清明会认识这位妇人她已经很惊讶了，这会儿他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就更惊讶了。 　　她对这位妇人印象挺好的。这位妇人干活挺利索的，而且爱笑，整个人看起来很开朗。 　　“这是我表婶儿，曾偷拿过我母亲的东西，并且冤枉云霜。” 　　纪婉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云霜今日一直在院子里，没来前头，自然没看到她。那这人就不能用了。 　　“好，那我明日去看看另一位。”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对于纪婉儿信任他，他很开心。 　　接下来三日纪婉儿日日来铺子里收拾。打扫厨屋，试用后面的石磨。一遍又一遍的做豆腐脑和卤子。 　　她一次做的比较多，也开始试卖了。虽然试卖的时候早已过了早饭的时辰，还是有人好奇过来尝了尝。 　　纪婉儿这回不仅熬了骨头汤，也熬了鸡汤。做成了骨头汤豆腐脑，鸡汤豆腐脑，里面再放些木耳香菇等等。 　　不说味道如何，在锅里熬制时，香味儿就已经飘远了。 　　这两种豆腐脑也非常受欢迎，每次做个二十来份，也能在午时之前卖完。 　　豆腐脑研究好，她又做了酱香饼、油条，搭配着卖，效果也不错。有时即便是中午卖，也有人来买。 　　这几日陆陆续续的卖着，倒是也赚了近一百文，这可是意外收获了。 　　三日后，纪婉儿跟董嬷嬷合计了一下，选择了两位妇人。 　　董嬷嬷跟女儿解释为何其中有个人没用：“这个妇人虽然干活利索，但她有个问题。娘家的哥哥好赌，之前她在大户人家家里做厨娘，她这哥哥日日上门去闹，最终这活儿黄了。咱们没有根基，是个小本买卖，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纪婉儿深以为然。 　　她那日就有些奇怪，这妇人在一众人中非常出众。干活利索，饭菜也做的好吃，怎的来他们这种小铺子干活。凭着她的本事，一日怎么也能赚个十五文。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另一个，就选她吧。”纪婉儿指了指其中一人。 　　董嬷嬷瞧着女儿选中的人，笑了。她也属意这人，但她之前怕女儿选了另外一人。毕竟，留给女儿的那两个妇人中，另一个更能干。她之所以中意这个，是因为这位妇人家就在镇上，离他们这个铺子非常近。早上可以来得早，女儿可以多睡会儿。 　　“为何？”董嬷嬷问。 　　纪婉儿道：“萧清明不让我用她。” 　　董嬷嬷很是惊讶：“女婿的决定？” 　　纪婉儿跟董嬷嬷解释了一下。 　　董嬷嬷点点头：“那这人是不能用。不过，你也得多长个心眼儿。那妇人许是见你次数少，没认出来你。你在镇上摆摊儿也没多久，可能村里人不知道。但如今你开了铺子，你卖吃食的事情村里人早晚会知道，仔细到时候老宅那边来找你闹。” 　　“嗯，我记住了。” 　　“若真的来闹，你就让人来寻我。既然女婿说了这是给你的铺子，咱们也不能让他们萧家人欺负了去。” 　　“好，谢谢娘。”纪婉儿由衷地感激董嬷嬷。不过，她没想过要找她帮忙。她已经出嫁了，总不能事事麻烦娘家，自己该立起来。 　　“这个妇人我记得你认识？”董嬷嬷问。女儿之前说过不找熟人的，所以她挺怕女儿因为认识这个妇人不选她。 　　纪婉儿点头：“嗯，之前女儿在外面摆摊，把桌子寄存到了这位妇人的家里，她人挺好说话的，也很和善。虽干活不怎么利索，但剩在力气比寻常人大些，可以干些力气活儿。这几日我又去打探了一番，她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董嬷嬷道，她指了指这位妇人的名字，给女儿提了个建议，“她离得近，早上你可以让她提前来，磨好豆子，这样你可以晚来一会儿。另一位妇人若是来得晚，你可以让她多做些别的事情，总之最好两人干的活差不多，不然容易生嫌隙。” 　　“还是娘想的周到。”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四位妇人陆陆续续来了。能留下的，自然很开心，当下就开始干活儿了。没能留下的，纪婉儿给了她们五文钱，客气地送她们离开。 　　另一位妇人还好，许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知晓她们会打探到她兄长的事情，便拿着钱离开了。萧清明那位表婶儿态度可不怎么好。 　　昨日她还瞧着她爱笑，爽利，挺喜欢她。今日就见她露出来另一副嘴脸，话里话外说他们这铺子不行，让他们白忙活一场，骂骂咧咧地走了。 　　“幸好没用她。”董嬷嬷道，“娘跟你说的话可要记住了，这妇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嗯。”纪婉儿应下了。他们跟老宅早就分了家，老宅那边手再长也伸不到他们这边来。 　　见董嬷嬷有些担心，纪婉儿笑着低声说：“大不了到时候女儿躲起来，把事情都推给萧清明。” 　　董嬷嬷琢磨了一下，笑了：“可行，总归也是女婿提出来的，让他去。” 　　这边事情了了，见女儿给人安排工作有序，董嬷嬷也没再参与，回家去了。 　　第二日，便要开始正式开张了，当天晚上，萧清明又给了纪婉儿五百文钱。 　　给钱时，萧清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怎么敢看纪婉儿的眼睛：“钱不多，你先拿着，我以后再赚。” 　　纪婉儿算了算，萧清明有十日没给她钱了，也就是说，他一日能赚五十文。 　　她记得，隔壁萧大江，一日能赚十五文，还不是日日能赚，一个月能赚三百文左右，一年就是三两银子左右。在村子里，萧大江被称赞着，大家都认为他很能干。 　　而萧清明，一日抄书就能赚五十文，一个月就是一两半，一年是十几两银子。吃得不好的话，一年是二两银子。他们若是吃得好，一年也就三四两，每年还能攒下来几两银子。 　　她决定收回来之前的话。他哪里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可以帮她磨豆子。不仅如此，他每日还能赚五十文。他分明厉害得很。 　　在这一刻，纪婉儿突然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第33章 开张 财源滚滚。 　　萧清明见纪婉儿一直没说话, 试探着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就没再收回来视线。 　　娘子的眼睛，真好看, 笑起来弯弯的, 让人心生欢喜。眼睛又亮亮的, 像是承载了天上的星辰一般。 　　“好, 我收下了。”纪婉儿把银钱放到了一旁的柜子里，藏好。 　　直到躺到床上, 纪婉儿才想起刚刚因为太开心有件事情忘记跟萧清明讲了。 　　“相公，明日一早你不用起床磨豆子了。” 　　萧清明那边沉默了片刻, 问：“为何？” 　　纪婉儿道：“你忘啦, 我请了两位妇人来帮忙, 咱们就不用磨豆子了，也不用在家里做豆腐脑了。直接在镇上做。” 　　对于这件事情, 萧清明很是失望。他突然觉得, 自己不被娘子需要了。 　　“哦。” 　　紧接着，就听纪婉儿又道：“夫君，你以后也不要抄书了。” 　　他最想隐藏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萧清明沉默了, 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是，彻底不被需要了。黑暗中, 纪婉儿看不清他的脸色，他也就放任自己的情绪在一片漆黑中释放。 　　这些话纪婉儿已经琢磨了有几日了。上次她跟萧清明说过，可他没听。她思来想去，不论是早起磨豆子，还是抄书，都是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在她来之前, 并未发生过，他在书中似乎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萧清明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虽觉得有些厚脸皮，可纪婉儿想不出来更有可能的原因了。 　　既然都是为了她，她觉得，或许，她能找到劝他的方式。 　　“咱们家的银钱够花的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考试了，我希望你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读书上。” 　　萧清明却突然说了一句：“男子本就该赚钱养家。” 　　纪婉儿本是平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侧过身，看向了萧清明的方向。这人之前对她很是冷漠，别提赚钱了，更是不搭理她。怎的现在又这般固执了，不听劝，非得对她好。 　　“可你若是考中了，我会更开心的。” 　　果然，这话有效果，萧清明不讲话了。 　　纪婉儿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夫君，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过了片刻，就在纪婉儿琢磨着要再用什么话来劝说时，只听萧清明道：“好。” 　　纪婉儿终于放心了，笑着道：“相公，早些睡吧，明日还得早起读书。” 　　萧清明应了一声：“嗯。” 　　其实，他没说出来的是，抄书并没有影响他读书。反倒是这几个月不知怎么回事，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从前看不太明白的题目也能看懂了，记性也比从前好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希望娘子对他放心，不要过多担心他。 　　虽然纪婉儿不用早早起床磨豆子做豆腐脑，但她还是在卯时醒过来了。没别的原因，晚上没有娱乐项目。家里又穷，点不起蜡烛，睡得早。所以，醒的也早。 　　云霜和子安也醒了。镇上的生意用不着他们二人了，但他们还是想跟着纪婉儿去镇上。毕竟，自家兄长日日只知道读书，不出门，而跟着嫂子能在镇上玩儿，又能吃好吃的。 　　纪婉儿去做早饭了。 　　昨日蒸了包子，纪婉儿把包子热了一下，又熬了一锅鸡蛋汤。 　　吃饭时，纪婉儿道：“夫君，我们申时左右才能回来，你若是饿的话，先吃些包子垫一垫。家里还有些桃酥，也可以吃。” 　　“好。” 　　吃过饭，纪婉儿带着云霜和子安去了镇上。现在他们终于不用推车了，只用两条腿走过去就行。三个人都很轻松，开心得很。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镇上，比平时推着车要快得多。 　　到镇上时，才刚刚卯正。因为没在家做豆腐脑，这个时辰比他们之前要快上半个时辰。 　　到了铺子里，云嫂子已经磨了不少豆子了。云嫂子，就是之前纪婉儿存放桌子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她家离得近，卯时孩子就去读书了，她也出门来到了这里。 　　曾婶子刚到，跟纪婉儿前后脚。按照昨日说好的，接下来，曾婶子磨豆子，云嫂子去做油条。 　　纪婉儿和云霜去熬豆浆。 　　做豆腐脑，点浆是最关键的，这一步，算是纪婉儿的赚钱的秘密，她没有教给外人，自己去做的。 　　点好后，放在一旁静置。 　　纪婉儿又去做了卤子。一旁的锅里，云嫂子到时熬上的骨头汤和鸡汤已经差不多熬好了。 　　卤子做好后，云嫂子已经把面做好了，纪婉儿开始炸油条。 　　虽然做的事情多，但她们都不是什么偷懒之人，干的认真。所以不到辰时，已经做好了一些豆腐脑和油条。 　　纪婉儿把门打开了。 　　虽说是开张第一日，纪婉儿也没搞那些噱头，直接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五个字，鸡汤豆腐脑。之所以没写骨汤，是因为鸡汤比骨头汤贵。下面又有一些小字，豆浆，油条，酱香饼。 　　一开门，就有三两个人进来了。 　　这几人有熟客，也有一些新来的食客。 　　熟客一上来就点餐，新来的食客多半是要问问的，纪婉儿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熟客们很开心。因为他们发现豆腐脑的卤子比之前好吃了，有骨汤豆腐脑，还有鸡汤豆腐脑，价格竟然没涨，还是两文钱一碗。这不是更划算了么，吃到就是赚到。 　　之前纪婉儿在外头摆摊时，因为力气小，推不了太重的车子，所以做的少，卖得少，常常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如今豆腐脑做得多了，又处在一个极好的地理位置上，所以卖了近一个时辰，早饭的高潮才终于过去了，大家也能歇一歇了。 　　不过，大家并没有离开。 　　因为纪婉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有个铺子，就不能浪费，所以午饭她也要卖的。 　　虽说早饭的高潮过去了，但铺子就在这里，一直开着，所以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食客来了，在早饭之后，午饭之前，也卖了有二十文。午时刚过，人又多了起来。虽说不如早上人多，但也不算少。 　　忙碌中，纪婉儿看到了她另一位亲人。 　　纪怀京。怀京，怀念京城。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董嬷嬷有多么希望回到京城，又对儿子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好在，面前这个稚嫩的少年也没有辜负董嬷嬷的期望，最终考中了秀才。只是后来，因着原主的事情，没能更进一步。 　　“姐姐。”纪怀京走到了纪婉儿面前。 　　纪婉儿正在招呼别的客人，见弟弟过来了，道：“你来了，快找个地方坐一下，想吃什么，跟我说。” 　　纪怀京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道：“好。” 　　母亲跟他说姐姐在镇上开了个铺子，他初时还不太相信。以姐姐娇气的性子，怎么可能受这样的苦。而且，她又从未做过饭，会有人喜欢她做的饭吗？莫不是又在骗娘。 　　纪婉儿见弟弟不知点什么好，给他端了一碗鸡汤豆腐脑，又给他来了两个豆渣饼，两根油条，一份酱香饼。 　　“先吃吧，不够吃的跟我讲。”给纪怀京上完吃食，纪婉儿又去忙了。 　　纪婉儿跟董嬷嬷说好了，以后弟弟不用在家里带吃食了，午饭就过来这边吃。云嫂子的儿子也来这边吃饭，不过，每日要交两文钱，也就是从她每月的工钱里面扣。 　　纪怀京没想到自家姐姐做的吃食竟然这么好吃。 　　他知道，娘在京城的富贵人家做过厨娘，伺候过主子，所以手艺好，做的吃食好吃。这一点，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可他没想到，姐姐的手艺竟然比母亲的还要好。 　　母亲做的吃□□细，做得少，花的功夫长。 　　可姐姐呢，做起来吃食相当麻利，做的有多，竟然还能这么好吃，那就非常难得了。 　　这一刻，他方才明白，姐姐不是不会做饭，是她从前不想做。 　　从前在家里有爹娘宠着，谁都要让着姐姐的。可如今，姐姐嫁人了，日子却苦了起来。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卖吃食。 　　纪怀京从前是有些讨厌这个娇气到不行，又馋又懒，还喜欢欺负他处处跟他争抢的姐姐。现在看着那张跟娘相似的脸，又多了几分心疼。姐姐如今也不好过。 　　吃过饭，纪怀京就要回去继续读书了。走之前，纪婉儿问他缺不缺钱，要不要钱，这个提议被纪怀京拒绝了。 　　一直忙到快到未时，人终于渐渐少了。 　　因为云嫂子早来了半个时辰，所以卖完之后，她也早走了，曾婶子留下来跟纪婉儿一起收拾铺子。未正，纪婉儿锁了铺子，回家去了。 　　到家之后，纪婉儿去了书房，把鸡汤豆腐脑递给了萧清明。 　　她怕他学习起来就忘了吃饭了，这是专门给他留的，还给他留了些酱香饼和油条。 　　萧清明看向纪婉儿的眼睛亮的惊人。 　　“快吃吧，我回去歇着了。” 　　“好。” 　　纪婉儿嘴上说着要回去歇着，其实她并不累！虽说今日又是做豆腐脑，又是做酱香饼，油条之类的，种类多，又做的时间长。可她招了两个人，那两人的力气都比她大，她反倒是比平时还轻松。 　　这会儿她一点都不想睡觉。 　　她只想赶紧数钱。 　　纪婉儿把记账的小本本拿了出来，放在一旁。这是她昨日专门去买的，记账用的。有钱了，她也用得起本子了。随后，又把铜板和碎银子倒在了桌子上。 　　这些银钱账上写得清清楚楚，可自己数钱的感觉还是不同，更具象一些，更让人开心。 　　因着种类多，地理位置好，食客多，又卖得时间长，光是早上那一顿饭，她就净赚了近百文。午饭少赚了些，赚了八十文左右。再算上早午饭之间，她一日就赚了两百文。 　　看着这些钱，纪婉儿笑得合不拢嘴。 　　一日赚两百文，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六两银子？这才刚开张，后面是不是能越赚越多？她是不是要再研究研究别的新鲜吃食加进去。到时候一个月赚七两，八两？ 　　纪婉儿越想越开心，她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这个调料缺乏，食谱缺乏，信息不流通的小地方，她做的饭竟然这么受欢迎。 　　纪婉儿开心极了，想着想着，躺到了床上，不知不觉，抱着账本和碎银子睡着了。 第34章 肉丸子 老宅来人。 　　接下来半个月, 生意一直很好，而且越来越好。 　　纪婉儿每日数着赚的银钱，开心得不得了。这才十来天, 她就赚了三两多银子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回想刚刚穿过的那日, 跟现在是天壤之别。 　　有了这么多钱, 她想吃蛋就吃蛋，想吃肉就吃肉。 　　这日忙完, 纪婉儿带着云霜子安去了市场。快到申时，市场已经基本上没人了, 两家卖肉的也都不在这里了。随后, 纪婉儿又去了镇上另一家卖肉的地方。这家卖肉的不像是市场上只卖早上那一会儿, 这里一直开着铺子。 　　他们在这里买了一些猪肉回家去了。 　　回家之后，照例先数钱。虽然日日数, 可每次数都很开心。瞧着自己放钱的盒子都要放不下了, 纪婉儿决定改日把这些碎银子换成整的去。 　　睡醒一觉后，纪婉儿去做饭了。 　　她今日打算做肉丸子吃。 　　她先把米饭蒸上了，又把肉拿了过来, 切碎。这活儿可不轻松, 纪婉儿剁了很久才剁碎了。慢慢的，终于把肉馅儿剁成肉泥了。 　　这一刻, 她无比怀念绞肉机。在没有机器的时代，就只能靠人工了。 　　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既然这里没有，她是不是可以自己做一个啊？这样的话，不就可以不用磨豆子了，也不用切肉了。 　　可惜她没拆开过绞肉机, 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做的。 　　所以，这个想法只冒出来一下，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接下来，纪婉儿拿过来葱姜，切成碎末，放入了肉泥中，又加入一些盐和自己做的调料粉，加入一些香油。再打了两颗鸡蛋，放入一些淀粉，抓拌均匀。最后，顺着一个方向搅拌。这一步很关键，要一直不停搅拌，可以让肉吃起来比较有劲儿。 　　云霜好奇地问：“嫂子，你在做啥？” 　　纪婉儿手上的动作不停，道：“做肉丸子。” 　　肉丸子？那是啥？云霜很不解。她从未吃过，也没见过。她唯一吃过的丸子就是过年的时候，家里炸的。那味道可好了，但也不是肉的，是素的。油很多，很香，很好吃，可惜家里不让她多吃。 　　“油炸的吗？”云霜问。在她记忆中，丸子都是炸的。若是炸的话，应该会很好吃吧，毕竟，素丸子也很好吃。 　　“不是炸的，是用水煮的。”纪婉儿道。 　　云霜听后，更好奇了，在一旁帮忙。 　　等肉搅拌个差不多了，纪婉儿去洗了一半青菜，切成小段，放在一旁备用。 　　起锅烧水，丸子冷水下锅，再下入青菜，放入调料。 　　熟了之后盛出来。 　　云霜全程看着纪婉儿做饭，她没闻到很香的味道。但她知道下到锅里的是肉丸子，又是嫂子亲手做的，所以，一定很好吃。 　　纪婉儿又做了个西红柿鸡蛋卤。 　　做好后，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一旁的米饭也已经蒸好了。 　　纪婉儿把米饭盛了出来，端到堂屋。 　　瞧着蒸出来的热腾腾的米饭，子安很开心。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能吃到的好吃的也多了，可子安依旧会为了好吃的吃食开心满足。瞧着他捧场的样子，做饭的人也感觉到很欣慰。 　　热腾腾的米饭上浇上一勺西红柿鸡蛋卤，有些西红柿的酸甜，又有些鸡蛋的香，别提多好吃了，感觉米饭都更有嚼劲儿了。 　　“真好吃啊。”子安吃了一勺，开心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瞧着他这可爱的模样，纪婉儿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子安瞬间睁开眼睛，冲着纪婉儿露出来开心的笑容。 　　见大家都在吃米饭，没人吃肉丸子，纪婉儿道：“都尝尝我做的肉丸子好不好吃。” 　　“这是肉做的丸子？”子安很惊讶。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纪婉儿点头：“对，是肉做的，大家快尝尝。” 　　见弟弟妹妹没动筷子，萧清明先响应了纪婉儿的招呼，夹起来一个丸子，放入了口中。放入口中的那一瞬间，萧清明眼睛亮了，转头看向了坐在他身侧的纪婉儿。 　　恰好，纪婉儿正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反馈。 　　“如何，味道还行吗？” 　　萧清明快速嚼完嘴里的丸子，道：“很好吃。” 　　纪婉儿笑了，主动给萧清明夹了一个：“那你多吃几个。” 　　肉丸子很好吃，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一顿饭吃得都很开心。 　　自从在镇上开了铺子，这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距离萧清明考试也没多少时间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萧清明似乎压力也不小。他晚上回屋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为了给萧清明提供一个好的读书环境，纪婉儿交待俩孩子，回家之后不要大声喧哗，最好话都不要在书房外头说。早上他们走时，也都安安静静的。 　　纪婉儿每日中午都从铺子里留一碗骨头汤或者鸡汤带回家给萧清明喝。日日给他做肉吃，蛋更是不能少。 　　半个月下来，子安的脸越来越圆了，云霜的脸也白嫩白嫩的，只有萧清明，不仅没胖，似乎还清瘦了不少。 　　这日，从镇上回来，纪婉儿把鸡汤给萧清明送到了书房，又给他放下了酱香饼，两个鸡蛋。 　　纪婉儿见他一直在认真看书，本想着轻轻放下就出去，结果，萧清明却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笑。 　　“多谢娘子。” 　　“客气什么，快吃吧，别凉了。” 　　“好。” 　　见萧清明吃饭，纪婉儿本想出去的，却被萧清明叫住了。 　　“娘子，今日生意如何？” 　　纪婉儿怕打扰萧清明读书，已经有几日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她没料到到现在了萧清明还有闲心跟她说话。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好好读书就行。” 　　“哦。”萧清明淡淡地应了一声。 　　娘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跟他说过话了，每次都是躲避他，他一说话，她就要堵回来。铺子里的事情也不像前些时候一样跟他商量。是不是，烦他了？ 　　纪婉儿看出来萧清明似乎有些不太开心，又不知为什么。心情不好也会影响读书的。她想了想，顺着刚刚的问题多说了一句。 　　“你别想太多，真的挺好的，快吃饭吧。” 　　“嗯。”萧清明没再多问，低头继续吃饭了。如果考中秀才能让她开心的话，他一定会努力考中。 　　等萧清明吃过饭，纪婉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去了厨屋。 　　刚收拾好，她就听到了子安激动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鸡蛋，鸡蛋！姐！” 　　纪婉儿连忙出去了。一出去，就看到云霜和子安正站在鸡圈里。见她过来了，子安忘了哥哥在读书要小声的事情，继续嚷嚷：“嫂子，咱家的鸡下蛋了。” 　　纪婉儿走了过去，瞧着子安手中的鸡蛋，也很开心。养了几个月，鸡终于下蛋了。 　　云霜看了看鸡蛋，又看了看纪婉儿，眼中的激动难以言表。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她在养鸡。 　　“晚上咱们加个蛋，这个蛋，就给云霜吃。” 　　三个人正在为家里的鸡下了蛋儿高兴，门却被人推开了，门口也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呦，清明媳妇儿，过得不错啊。” 　　纪婉儿转身看了过去，这一群人，她都都有些印象，说明跟原主应该很熟悉。只是，只看一眼，她暂时还没想起来这些人是谁。直到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吴氏。也就是那日来铺子里应聘，没被选上的那人。确切说，是萧清明的表婶儿。这位表婶儿跟萧家是什么关系呢，她丈夫是萧清明祖母的侄子，也就是萧清明的父亲舅舅家的儿子。 　　萧清明的父亲跟吴氏的丈夫是表兄弟。 　　“娘，您快看看，家里还养了鸡呢，还有蛋。您整日觉得亏待了他们二房，你看，人家比咱们过得还好呢。”刚刚开口说话的妇人又开口了。 　　“奶，大伯母，三婶儿，表……表婶儿。”云霜小声称呼众人。说话时，她又紧张起来，尤其是看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吴氏时。不仅紧张，眼中还有极为复杂的情绪。 　　子安瞪着这些人，一个字也没说，脸上的神情很是愤怒。显然是不欢迎这些人。 　　通过云霜的称呼，纪婉儿看着面前这些人，记忆渐渐回归了。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宅的人。萧清明的祖母李氏，大伯母赵氏，三婶儿周氏，以及表婶儿吴氏。 　　刚刚开口说了两次话的人，是三婶儿周氏。 　　李氏听到三儿媳的话，脸色比刚刚还难看。她今日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自己娘家的侄媳妇儿过来了，跟她说起来一桩事。说是她孙媳妇儿在镇上卖吃食，一日能赚不少钱。可她那日去镇上找个活儿，孙媳妇儿不仅没跟她打招呼，还故意羞辱她，没用她。 　　她原是不信的。虽然跟孙媳妇儿相处了没多久，但她多少知晓孙媳妇儿的情况，总觉得以她那娇惯的性子不可能去镇上卖吃食。要是她娘家的话，还有可能。 　　可侄媳妇儿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还在镇上观察了几日，打听过了，铺子就是孙媳妇儿开的。 　　过来时，她也是抱着迟疑的态度，直到她看到了孙媳妇儿，还有两个孙子孙女。 　　离了老宅，他们过得倒是好。 　　赵氏超前走了走，看着子安愤怒的眼神，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讥讽：“娘，您看，这脸上都是肉，肥得很。您前些时候听说孙子孙女受罪，还说要过来，贴补他们。你看，他们哪里需要贴补，一个个胖成什么样子了。倒是您，瘦的很，这些人吃的这么好，可从未想过您。” 　　李氏脸色越发难看。 　　也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是可笑，她这些孙子孙女过得很不错。瞧着这样子，倒像是早就把她给忘了。 　　“呦，这衣裳料子这么好啊，竟然还穿起来细布衣裳了。”赵氏又扯了扯子安的衣裳。这衣裳是前几日纪婉儿刚在镇上扯了些布，云霜给弟弟做的。同时，云霜也给自己做了一件。 　　那边，周氏也扯了扯云霜的衣裳，又扯了扯她的头发，道：“就你这死丫头，也配穿这么好了？还不是个赔钱货。” 　　纪婉儿皱了皱眉。老宅的这位大伯母和三婶儿，当真是不把俩孩子当人看。她赶紧把云霜拉到了身后，又拍掉了赵氏的手，把子安也拉到了自己这边。 　　“你这小蹄子，竟然还敢忤逆长辈，打我了不成？”赵氏顿时就怒了，一下子就给纪婉儿扣了个大帽子。 　　“哦？那大伯母私闯民宅，虐待子侄，又该如何算呢？”纪婉儿反问。 　　高帽子么，谁不会戴？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纪婉儿，眼神中尽是惊讶的神色。几个月不见，纪婉儿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啥私闯，啥虐待，说话咋文绉绉的，不说人话呢。 　　“什么私闯民宅，这本就是萧家的院子，咋还成了你的不成？”赵氏道。 　　纪婉儿冷着脸道：“分了家，地契上写的就是我家夫君的名字，他没同意，你们随意进来，就是私闯。” 　　赵氏没想到看起来精明实则傻到不行的纪婉儿突然便成真机灵了，一时被她怼的说不出话来。 　　周氏看了眼李氏，在一旁道：“娘，您看看，这侄媳妇儿跟原来不一样。咱们进自己家都不让进了，怪不得不认亲戚，不让表嫂在她铺子里干活儿呢。” 　　一直没说话的李氏叹了叹气，不赞同地看向了纪婉儿，说出来她们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孙媳妇儿，听说你在镇上开了个铺子？” 　　纪婉儿在镇上卖吃食卖了几个月了，也从未想过瞒什么人。之前她摆摊的地方有些偏僻，这些人不怎么去镇上，就没遇到她。如今她所处的地方人比较多，她早就做好老宅知晓的准备。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知晓之后，竟然是这般的态度。 　　“对。”纪婉儿答道。 　　“你表婶儿去你铺子里做工，你是不是把她撵走了？”李氏又问。 　　纪婉儿瞥了一眼一脸得意的吴氏，道：“用撵字不太合适，表婶儿是拿着五文钱走的。” 　　李氏皱了皱眉，看了吴氏一眼。 　　吴氏看了看李氏，又看向了纪婉儿：“呦，侄媳妇儿，这话说得咋这么漂亮呢，搞得好像是我白拿了你五文钱似的。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在那里做工。” 　　纪婉儿道：“说故意倒是谈不上。为何没用你，表婶儿从前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没数吗？” 　　心想，幸亏没用她，若是用了她，还不知会惹出来什么麻烦。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只是，她做过的不妥当的事太多了，谁知道纪婉儿说的是哪一件。而且，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纪婉儿的事儿。所以，渐渐的，又有了底气。 　　“我做什么了？你说啊？” 　　纪婉儿瞥了她一眼。 　　见纪婉儿不讲话，吴氏转头看向了李氏，道：“姑，你看到了吧？你孙媳妇儿知道我是谁，故意撵走我的。哪有她这么对长辈的？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吴氏是李氏娘家的侄媳妇儿，纪婉儿不给吴氏面子，那就是不给她面子。李氏本来对萧清明这个爱读书的孙子很是疼爱，分家后也颇为担心，这会儿却很是不高兴。 　　“孙媳妇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快给你表婶儿道歉。” 　　听到这话，云霜抓着纪婉儿的手紧了些。纪婉儿回头看了云霜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笑了：“道歉？我为何要道歉？铺子是我开的，我想招谁招谁，我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主家不招人还要向那来干活儿的人道歉的。合着我这招人不是招干活的，是招个祖宗来的？好大的脸！” 　　李氏年纪大了，上面没有长辈，下面一大堆小辈。儿媳们纵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断然没人敢这么跟她讲话。纪婉儿这一通话让她好生生气。 　　“分了家你翅膀就硬了是吧，连长辈的话都敢不听了？”李氏怒道。 　　纪婉儿正想反驳，这时，书房方向传过来一个声音：“奶，你错怪娘子了，是我不让表婶在娘子铺子里干活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向了萧清明。 　　萧清明不疾不徐，抬步走到了纪婉儿身侧，跟老宅那边的人站在了对立面。 　　“既然要道歉的话，不如表婶先跟云霜道歉吧。当年表婶把我母亲绣花的花样子偷走，却冤枉云霜弄坏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个说法。” 第35章 维护 娘子愿意跟着我，是我的福气。…… 　　纪婉儿看着站在她身侧的萧清明, 颇为惊讶。 　　这真的是哪个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的萧清明？这不是说话很利索么。而且，一点都没卡壳，丝毫不像是跟她说话时的模样。刚刚她还觉得萧清明最近清瘦了不少, 这会儿看着他的身影, 突然又觉得他比以往高大了许多。 　　这人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云霜就更激动了。哥哥从来不管这些事情的, 这是要为她做主了吗？她悄悄抬起来袖子抹了抹眼泪。 　　萧清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婉儿、云霜、子安或许不清楚，老宅这些人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特别了解他。 　　说好听点，喜欢读书, 识字, 读书好。 　　说难听点, 就是个呆子。小时候书读得还行，长大后, 考了两回没考中, 就发现这人就是傻。书读不好，干啥啥都不行。自从他爹娘去世后，就更傻了, 连话都不会说了。骂他, 讽刺他，甚至打他, 他都无动于衷。就连最后分家，啥都没分给他，只给了个破房子，他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读书读傻了。 　　可今日他竟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话。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老宅的人第一次对萧清明感觉到了陌生。这真的是之前那个读书读傻了的傻子吗？他不是连话都不会说，快变成哑巴了？怎么今日会说出来这么多话。 　　刚刚，她们听错了吧？ 　　老宅的人处于震惊之中。吴氏没那么了解萧清明, 她这会儿只记得萧清明刚刚说过的话了，急忙反驳：“你胡吣什么！我啥时候偷走了你娘的花样子，你胡扯！” 　　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提起来这回事儿，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肯定不能承认！反正对方肯定也没有证据。 　　萧清明道：“七年前，二月初九，巳时。” 　　吴氏怔了一下，满脸疑惑：“啥？” 　　萧清明：“表婶儿偷走我娘花样子的时辰。” 　　说这番话时，萧清明脸上的神情始终淡淡的。既看不出来拆穿吴氏的得意，也看不出来对吴氏的厌恶，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反观吴氏，就没这般淡定了。 　　吴氏气得快要吐血了。 　　她刚刚哪里是在问她什么时候偷走花样子了，这人是不是傻？ 　　萧清明却还没说完，又道：“过了月余，三月十五，表婶拿着同样的花样子去了镇上的针线铺子，转手卖了二钱银子。” 　　吴氏震惊地看向了萧清明。她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情做的很隐秘，怎么会被人发现了。而且，事隔多年，她自己都记不得是哪一日了。 　　至于她为何会记住这件事情。是因为当年萧清明的母亲王氏特别能干，会绣花赚钱。她想跟着王氏学，王氏没答应。为了这事儿，她还找了李氏，想让李氏用婆婆的身份压着王氏。只是，纵然这样，王氏还是没答应。 　　李氏把王氏训斥了一顿。 　　她仍旧觉得不解气。她便偷偷偷走了王氏的花样子，结果这件事情被王氏的女儿发现了。后来王氏发现了花样子不见的事情，她怕事情败露，转头就说看到了云霜去屋里，把这件事情诬陷给这个三岁的孩子，说是亲眼看到云霜把那个花样子扯坏了，扔了。 　　云霜因为不“诚实”、因为弄坏东西，被李氏打了。 　　此刻，院子里的人全都看向了吴氏。 　　吴氏紧张而又心虚，瞧着众人探究的眼神，她连忙抓住了李氏，道：“姑母，您看看您这孙子孙媳，因为分家的事情嫉恨您，就不用我，现在又拿那些没影儿的陈年旧事来抹黑我。” 　　吴氏是自己娘家人，李氏纵然怀疑她，这会儿也不能承认。而且，当年这事儿，是她下的结论，她断然不能打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平日里最听她话的孙子。 　　“清明，你怎么跟你表婶儿说话的！还不快道歉！” 　　萧清明看了一眼从前很是疼爱他的祖母，抿着唇没讲话。 　　云霜抓着纪婉儿衣袖的手有紧了一些，脸上的神情很是落寞。 　　李氏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纪婉儿看吴氏脸上又露出来得意的神情，笑着说：“如今那针线铺子还在，表婶不承认的话，不如我们去镇上问问。我家夫君既然还记得，说不定那掌柜的也还记得呢。” 　　顿时，吴氏脸上得意的神情又不见了，她狠狠瞪了纪婉儿一眼。 　　这会儿，她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说到底，还是纪婉儿故意不用她，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家里的长辈们在说话，也有你说话的份儿？也太不懂规矩了。”吴氏斥责。 　　这小夫妻俩，一个两个的，都想骑到她的头上了不成？姑母已经表明了态度，萧清明都不敢讲话了，这小娘子却还敢说她。 　　她们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她还怕收拾不了她？ 　　吴氏已经准备好了，不管纪婉儿说什么都要骂回去的准备，不料，萧清明却上前一步，挡在了纪婉儿面前，冷冷地先开口了：“表婶，这是我家，这是我娘子。你若不爱听我娘子说话，请回吧。” 　　这是要撵她走？吴氏那叫一个气啊。 　　三婶儿周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转了转。她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这么一会儿，可算是看明白了。她道萧清明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被纪婉儿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说他行，就是不能说纪婉儿。 　　一说纪婉儿他就不高兴。 　　果然，天底下的男子不管是读书还是不读书，不管是能说会道的还是呆子，都是一样的货色，为了个漂亮姑娘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看到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周氏琢磨了一下。要是想把那铺子拿过来，得先解决纪婉儿。萧清明这么护着她，可是不好解决。但是，从刚刚的话来看，这书呆子多少应该是关心妹妹的。 　　想到刚刚纪婉儿指责她的话，周氏讥讽道：“说起来虐待云霜和子安，大家还真比不了侄儿媳妇儿。我可是听说自从分了家，自媳妇儿可是日日打骂俩孩子。大侄子，你日日蹲在屋里读书，怕是不知道吧？” 　　云霜从纪婉儿身后探出头来，立马反驳：“你胡说，我嫂子待我可好了，她从来没打过我和弟弟。” 　　周氏笑了：“是吗？你莫不是被你嫂子打怕了？子安，你跟你哥说实话，你嫂子打过你没有？” 　　子安看了看三婶儿，又看了看兄嫂，没说话。他很讨厌三婶儿，可嫂子之前确实常常打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婉儿微微蹙眉，看了萧清明一眼。 　　萧清明看也未看她，道：“三婶儿，这是我自家事，就不劳烦你插手了。” 　　周氏想到的，大伯母赵氏自然也想到了，毕竟这个侄子之前可是老实木讷得很。如今能这么机灵，除了纪婉儿还能是什么原因？不说平时，端看今日这一会儿的表现也能看出来，萧清明处处维护纪婉儿。 　　她才不管吴氏偷没偷东西，她今日可是冲着那铺子来的。 　　从萧清明的话里不难听出来，他如今很信任这个纪婉儿。既然铺子是纪婉儿在管，还有她娘家插手。那么让萧清明厌了纪婉儿就行了，到时候纪婉儿走了，萧清明又是个呆子，没用的东西，到时候铺子还不都是他们的。确切说，是他们大房的！ 　　不得不说，周氏和赵氏在私下没商量的情况下，都想到一起去了。两个人平日里斗来斗去的，今日倒是劲儿往一处使了。 　　“清明，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大伯母很伤心，也很难过。你没分家前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如今竟然不仅忤逆长辈，还帮着……帮着这样一个女子说话。哎，大伯母为你不值啊。”赵氏话里化话外都是为萧清明着想，看向纪婉儿的眼神很不善。 　　这样的女子？纪婉儿笑了。 　　赵氏说完那番话顿了顿，期待萧清明问她，或者纪婉儿反驳。没想到这二人一个看也没看她，一个冲着她笑。 　　见无人接这个茬，赵氏接着说：“你日日读书，许是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情。听说婉儿跟外头的男人走得很近呢，还在一处吃饭，买东西啥的。我虽然没见过，但大家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从刚刚赵氏开口，纪婉儿就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听到这一番话，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她看到萧清明的身子僵住了，背在后头的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这是……生气了？ 　　也是，有哪个男子能受得了自己的娘子做这样的事情，尤其还被人当众指了出来，怕是脸上一点面子都没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这是人之常情。 　　他该有多难受。 　　她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既为萧清明的没面子而难受，又为萧清明可能会因此厌弃她，或者如书中一般黑化而难受。 　　可赵氏说的都是事实。 　　那些事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她却无从反驳。 　　纪婉儿的事儿早就在村里传遍了，老宅的人都知道。这其中也包括李氏。 　　“清明，也怪奶，当年让你娶了这样一个姑娘，可真是苦了你了。有这样的媳妇儿，当真是家门不幸啊。”李氏痛心地说道，“你快别让她再抛头露面出去丢人了，在家里好生待着吧。” 　　这就很有意思了。李氏知道纪婉儿在外头做的事，却从来没管。这会儿却突然站出来管了。 　　说到底，她对萧清明的喜爱也很有限。 　　赵氏见婆母说出来了，眼前一亮，立马道：“是啊，大侄子，你奶说得对，别再让你媳妇儿在去铺子里了。你放心，大伯母有经验，能帮你管好，都不用你操心，我收个辛苦费就行，把剩下的钱都给你。” 　　婆母都说了，她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周氏晚了一步，她先是瞪了赵氏一眼，又赶紧说：“三婶儿做饭比你大伯母好，三婶儿也行。” 　　赵氏和周氏的嘴脸相当难看。 　　吴氏算是知道这二人打什么主意了。不过，既然纪婉儿不让她干活，她也不想让她好过。总之这铺子也落不到她的手里，只要能让纪婉儿不舒坦就行。她也赶紧在旁边添油加醋。 　　众人说了许多话，萧清明始终不发一言。 　　周氏见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萧清明还是无动于衷，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她猜测这个侄子是彻底被女人迷住了，轻易不会把铺子给她们。 　　希望落空，周氏越看萧清明越不顺眼，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个没用的东西！” 　　这样的话她从前也没少骂。自从知道公婆要供这个侄子读书，天天让这兄弟妹三人白吃饭就开始骂。她没那么长远的眼光，萧清明能否考中跟她没啥关系。又不是她儿子，考中了，她也占不了啥光，倒不如让她自己儿子去考。 　　纪婉儿看着萧清明垂下了头，有些不忍心看他这样，她往前走了半步，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萧清明抬起头来，道：“正如婶娘所言，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既然我这么没用，娘子还愿意跟着我就是我的福气。” 　　纪婉儿没料到萧清明会这样说，转头看向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说完，他一一看了众人，视线停留在了李氏的身上：“奶，这些年我读书究竟用的什么钱，您心里有数，孙儿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念在爷奶的养育之恩，分家时什么都没要。” 　　李氏的脸色白了白。赵氏和李氏也是心里一慌，眼神开始游离。 　　“若你们再来找我家娘子的麻烦，亦或者在外头说娘子的不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36章 甜食 亲了一下。 　　一行人, 来得快，去得也快。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灰头土脸心事重重。 　　萧清明回书房继续读书了。 　　纪婉儿躺在床上, 想着萧清明刚刚离开之前的眼神, 心里觉得揪得慌,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紧紧抓着她的心脏, 让她呼吸不得。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纪婉儿都没睡着。 　　她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萧清明刚刚说的那句话, 以及，说那番话时的眼神。 　　脆弱得让人心疼。 　　至于萧清明霸气地护着她的表现, 仅在她心头停留了片刻就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 纪婉儿起床了。 　　既然担心, 不如去看看。纪婉儿打开厢房的门，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身去了厨屋, 烧水去了。水烧开, 纪婉儿把水盛到了茶壶里，提着去了书房。 　　她最近已经习惯了直接推门进去了，这会儿却有些迟疑了, 她敲了敲门。 　　“夫君。” 　　“进。” 　　纪婉儿整理好心情, 推开门，朝着萧清明走去。她先没提刚刚的事情, 而是笑着说道：“今日的酱香饼做的有些咸，我想着你怕是要喝水，就烧了一些。” 　　说着，就拿起来一旁竹子做的一个茶杯，往里面添了一些水。 　　“还有些烫，冷冷再喝。” 　　萧清明看了一眼面前的杯子, 道：“多谢娘子。” 　　纪婉儿见萧清明说话语气如常，看向了他。萧清明日常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害羞，她还真没法从他这副神情上读出来什么信息。 　　站了片刻，见萧清明始终没什么反应，纪婉儿垂眸看着萧清明放在桌子上的胳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萧清明微微一顿，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纪婉儿软软地唤了一声：“夫君。” 　　这简单的两个字，像是羽毛一般，落在了心头，挠得人心头痒痒的，麻麻的。 　　只见萧清明的耳朵不可控制地，渐渐红了起来。 　　瞧着他这副表现，纪婉儿微微松了一口气。 　　萧清明看着纪婉儿纤细如葱根般的手指放在他深蓝色的衣裳上，清了清嗓子，问：“咳，娘子何事？”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你……你相信我好吗？”纪婉儿轻轻说道。 　　她刚刚已经想了很多话，可现在看着萧清明，却只说出来这一句。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她就只能说以后了。 　　萧清明手指微微并拢，抬头看向了纪婉儿。 　　从小，大人就教育他，不要管旁的事，只能看书。他听到了心里去。只是，有时候，有些事，他很容易就看出来不对的地方，但大人就是不让他说。他说了，祖父从不夸他，甚至会打他。久而久之，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能管。 　　老宅想把他赶出来他知道，占了他不少便宜他知道；纪婉儿在外头随意编排他，说他花媳妇儿的嫁妆说他无能他知道，纪婉儿有别的男人，他也知道……这些事，在他看来简单得很，一眼就能看破。而这些人，在他眼中都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唯独一个人，乱了他的心。让他避无可避，纵然他知晓一切，知晓她心思不在他的身上，知晓她不缺钱。可他还是忍不住做一些事情，想帮着她，想让她开心。 　　今日，听到旁人指责她，他也忍不住，管起了“闲事”。 　　而这些闲事儿，不仅没像之前长辈说的那样影响他读书，对于目标他反倒是更坚定了。 　　“好。”萧清明快速答道。 　　纪婉儿没想到，她什么都还没说呢，萧清明就这么容易相信了她。看着他那双澄澈而又认真的眼睛，她相信，他是真的信了她的。 　　“今日谢谢你！”纪婉儿发自肺腑地说道。 　　谢他什么呢？谢他帮她说话，谢他信任她。 　　萧清明之所以会对着老宅说那样一番话，都是因为她，他是在为她出头。 　　而老宅的人之所以会过来，也是因为她在镇上卖吃食。生意太好，惹了她们觊觎。 　　其实萧清明不出来，她也能应付那几个妇人。可萧清明出来了，他替她挡着，事情就容易多了。 　　此刻，萧清明坐在椅子上，而纪婉儿站在他的身侧。 　　萧清明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纪婉儿脸上的神情，从这个角度看，他看到了纪婉儿真诚的眼神，那清澈的眼神中，唯有他一人的身影。那如桃花般的唇瓣，也微微上扬，朝着他笑。 　　渐渐地，萧清明的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慢慢加深了。意识到自己心中龌龊的想法，他连忙移开视线，看向了面前的书。 　　他不能再看她了。他在她面前，总是藏不住心事。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泄露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怕……她会因此厌弃他。 　　纪婉儿不知萧清明心中所想，她看着萧清明这副模样，觉得他可爱极了。那白里透红的脸，当真是让人忍不住…… 　　这个动作纪婉儿想了无数次了，这次又觉得手痒了。 　　可这次，她的手还是忍不住了。 　　而忍不住的，是别的。 　　纪婉儿俯身，朝着萧清明白里透红的脸亲了一下。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好，软软的，热热的。 　　在萧清明震惊的眼神中，纪婉儿红着脸跑了出去。 　　直到回到厢房，纪婉儿还是觉得脸像是着了火一般，烧得慌。她把脸埋在被子里，一遍一遍谴责自己。她刚刚……怎么会这么孟浪，竟然亲了萧清明。 　　想到萧清明的眼神，纪婉儿想，他不会被她孟浪的举动吓到了吧？ 　　不能吧，应该不能吧。 　　纪婉儿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随后又躺了回去。 　　她亲的时候胆子挺大的，这会儿冷静下来，已经不敢出门了。甚至在屋里，也得蒙上被子才觉得安全。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儿，渐渐地，她却睡着了。 　　纪婉儿这边睡得安稳而又香甜，萧清明那边却是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他感觉自己快要烧着了一般，先是脸颊滚烫，又蔓延至其他地方，浑身发烫。心也在砰砰砰跳个不停。书，也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 　　纪婉儿好好地睡了一觉，睡醒后，想到刚刚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 　　她今日心情好，起床之后，突然就想吃些甜食了。 　　云霜听到纪婉儿出来了，赶紧从堂屋出来了。虽然老宅的人走了，看她们这么一闹，她怕嫂子会不高兴。 　　没想到，嫂子看到她之后，笑着说：“今儿咱们晚饭吃些甜的好不好？” 　　“好。” 　　竹筒饭已经许久没做了。如今家里有钱，她之前买了不少糯米，这会儿正好用上。竹筒里不仅放了糯米，还放了红枣、葡萄干、糖，放锅里蒸。 　　蒸上竹筒饭，纪婉儿又看到了一旁的地瓜，拿刀把皮去掉了。随后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笼屉上蒸。蒸熟之后捣碎，再加入糯米粉，搅拌在一起。锅里放油，油温适中时，用虎口处挤出来一个圆球，把丸子下入锅中。 　　丸子炸好后，纪婉儿把刚刚切好的地瓜块裹上些淀粉，放到锅里炸了一下。炸好后，又用糖熬了糖浆，最后把炸好的地瓜块放入其中，做了个拔丝地瓜。 　　三道菜都做好后，纪婉儿把饭菜端上了桌。 　　“哇，拔丝土豆！”子安开心极了。 　　“不是土豆，是地瓜。”纪婉儿解释，“赶紧吃。” 　　“嗯。”子安知道如果凉了就不好吃了，也没犹豫，赶紧夹起来吃了。 　　“哇，比土豆好吃。”子安兴奋地说道。 　　“云霜也吃。”纪婉儿跟云霜道。 　　吃完拔丝地瓜，纪婉儿又招呼大家吃竹筒饭。 　　“嫂子你还做了竹筒饭？哇，好甜，粘粘的。”子安开心极了。他最喜欢吃甜食了，拔丝地瓜是甜的，竹筒饭也是甜的。 　　“是用糯米做的。”纪婉儿道。 　　“真好吃。”云霜也在一旁说了一句。 　　吃了几口之后，见嫂子跟子安说着话，云霜忍不住看了她哥一眼。她哥咋怪怪的，这顿饭一句话都没说。往常他不是偶尔也会夸嫂子一句吗？不仅没说话，还不看嫂子，只低头吃饭。这不像她哥平日里的风格。 　　难道……哥哥真的信了婶娘他们的话，厌弃嫂子了？ 　　云霜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尝尝这个丸子好不好吃。”纪婉儿夹起来一个丸子放入了云霜碗中。 　　云霜怔了一下，道：“谢谢嫂子。” 　　随后，她发现，嫂子给子安也夹了一个。 　　说来，嫂子今日也怪怪的。若是平时，嫂子若是夹菜的话，定会给他们兄妹三人都夹菜。可今日嫂子一会儿劝子安吃，一会儿劝她吃，唯独没劝兄长。 　　他们二人像是没看到对方一样。 　　今日兄嫂二人这是怎么了？ 　　云霜一会儿看看沉默的哥哥，一会儿看看笑得开心的嫂子，心里越发不安。 第37章 核桃 走神的萧清明。 　　萧清明沉默寡言, 纪婉儿一直在笑却不看萧清明，云霜看着兄嫂心事重重，唯独子安毫无所觉, 一口一口吃着饭菜, 笑着说：“好甜！” 　　这种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着。 　　吃好后, 萧清明站起身看着纪婉儿, 平静地道：“我去看书了。” 　　纪婉儿也平静地看着他，道：“好。” 　　云霜看着客客气气的兄嫂, 越看越觉得怪怪的。不过，好在兄嫂还会互相说话, 看起来问题不是特别严重。 　　饭后, 纪婉儿收拾好也回屋去了。 　　沐浴完, 她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一直想着后半晌的事情。 　　她原本只是担心萧清明, 这会儿冷静下来，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想到今日老宅那边人说过的话，纪婉儿想, 她们这是在觊觎她的铺子了吧？ 　　明面上, 是吴氏觉得受了委屈，拉着李氏过来给她主持公道。实则, 是为了铺子。这一点，赵氏和周氏已经表现出来了。 　　她原就知晓老宅那边的人不要脸面，却不知，那些人能不要脸面到这个地步。 　　书中对于萧清明分家的事情是一笔带过的，并没有细写。她之前还觉得，只是单纯的分家。因为萧清明屡次考不中, 所以老宅的人把他们一房踢了出来。现在想到萧清明最后对李氏说过的话，再看李氏几人难看的脸色，她想，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萧清明之所以后期发生那种变化，怕也不是因为原主一人，老宅那边也没少欺负他。 　　想想最后这些人的结局，纪婉儿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原主的结局是因为通奸，和那富商一同被送入官府。老宅那边，萧清明做了大官，他们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再想想萧清明今日和往常不一样的表现。纪婉儿觉得越发心疼他了。这样的性格，怕也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是长期压抑的结果。 　　而这种性格，在书中，是因为弟弟被拐走而爆发了。 　　今生，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想通这些，纪婉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是下午睡多了，即便是想通了纪婉儿依旧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睡不着，纪婉儿又想到了她后半晌在书房做过的事情。 　　下午刚做完时，自己心里是挺开心的，她原想着，萧清明肯定也是喜欢的吧。只是，经过一顿晚饭，她又有些不确定了。萧清明的表现似乎太淡定了些，又有些冷漠。 　　难不成，他并不喜欢她亲他，甚至有些烦？ 　　这么一想，纪婉儿突然就有些不开心了，也没了之前的自信。 　　等到亥时，萧清明终于回来了。 　　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纪婉儿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听着萧清明躺下，始终没跟她讲话，纪婉儿越发怀疑萧清明不高兴了。过了许久，她始终睡不着，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她想，她总要确定一下萧清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咳，夫君，你睡着了吗？”纪婉儿轻声问。 　　萧清明心里一紧，立马道：“没。” 　　两个人一问一答，又陷入了沉默。 　　虽说下午亲萧清明时挺主动的，可这会儿纪婉儿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脑子乱得很，左思右想，问了一句：“晚饭好吃吗？” 　　萧清明答：“好吃。” 　　“哪一道最好吃？” 　　“哪一道都好吃。” 　　“是第一道好吃，还是第二道好吃？” 　　“第一道好吃，第二道也好吃。” 　　纪婉儿继续没话找话：“……丸子好吃吗？” 　　“好吃。” 　　“怎么好吃了？” 　　萧清明这回答得没那么快了，他顿了片刻，道：“肉很紧实，汤很鲜。” 　　纪婉儿：“……” 　　纪婉儿很久没再问，萧清明反而有些着急了。他想，难道刚刚说错了？他琢磨了一下，又夸了一句：“肉很鲜嫩。” 　　纪婉儿终于开口了，道：“我做的是菜丸子。” 　　萧清明没料到自己说错了，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补救：“娘子做的菜丸子有肉味儿，为夫没尝出来是素馅儿的。” 　　听到这话，纪婉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嗤。” 　　萧清明可真是个呆子。他哪里是不喜欢她亲他，分明是太紧张了。竟然连她做了什么饭都不知道。可见他吃饭时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清明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哪里说得不对，为何娘子突然笑了起来。 　　纪婉儿那边笑声却没停。 　　纪婉儿笑声有多大，萧清明就有多紧张：“为夫……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纪婉儿那边笑声停止，道：“没啊，夫君说得很对。” 　　萧清明松了一口气：“嗯，那就好。” 　　“夫君，你最近要好好读书哦，别把心思用在别的上面。” 　　“……好。” 　　“早些睡吧，晚安。” 　　晚安？萧清微微一怔，也道了一句：“晚安。”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烧了一锅米汤，又做了些饼。昨晚炸的丸子还剩下一些，也端上了桌。 　　想到昨晚娘子那奇怪的笑声，萧清明夹了一个丸子放入了口中。当他尝到了口中丸子的味道了，顿时呆住了。 　　那边，子安吃着丸子说道：“嫂子炸的地瓜丸子真好了，凉了也好吃。” 　　萧清明嚼了嚼口中的丸子，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掩盖住自己内心的尴尬。他终于知晓娘子昨晚为何笑了。她定是发现了他昨日的紧张。 　　就在这时，纪婉儿给他夹了一个丸子，放入了他的碗中。 　　“夫君，吃丸子，甜的。” 　　萧清明红着脸夹起来丸子，又瞥了一眼纪婉儿。瞧着纪婉儿殷红的唇瓣，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心道，果然很甜。 　　“我专门给你做的。” 　　萧清明觉得，口中的丸子更甜了。 　　见兄嫂之间雨过天晴，云霜终于放心了。 　　子安却有些不开心了，原来嫂子不是给他做的丸子，而是特意给哥哥做的。 　　到了铺子时，纪婉儿还有些担心老宅那边的人会不会来闹。毕竟，那边已经把不要脸面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接下来几日，老宅那边并未来闹。 　　她想，一方面是他们不敢，另一方面大概是昨日萧清明说过的话吧，想来这里面有不少隐情。她虽有些好奇，但也没问。 　　这日，纪婉儿路过一家干果铺子，瞧着里面的核桃不错，想到核桃营养价值高，咬咬牙称了五六斤。 　　回家之后，纪婉儿砸了一些核桃，拿到了厨屋。 　　她烧了一些水，水开了之后把核桃放入了锅里。不多时，捞出来。再起锅，锅中倒入水，又倒入糖，慢慢熬糖。糖熬好后，倒入炸好的核桃仁翻炒。等核桃仁上裹上了糖，关火。最后再把核桃放入油中炸一下。 　　炸好之后，纪婉儿给云霜和子安尝了尝。 　　“好吃吗？”纪婉儿问。 　　“嗯，很好吃，很甜。”子安吃着核桃说道。 　　云霜也觉得很好吃。 　　纪婉儿留出来一部分跟云霜子安，剩下的包括没剥的核桃都送到了书房。 　　“夫君，你读书辛苦了，多吃些核桃吧。” 　　见纪婉儿越发关心他，萧清明嘴角露出来一丝浅浅的微笑。 　　又用这种眼神看她。 　　纪婉儿有些受不了。 　　“快吃吧，吃完好好读书。” 　　“好。” 　　第二日，纪婉儿又买了两斤核桃，趁着不忙的时候，在铺子里的锅里做好，中午等到纪怀京来时，把核桃给了他。 　　“我刚刚给你做了些吃食，你带着吧，饿了的时候吃。” 　　纪怀京看着手中的东西，非常开心：“谢谢姐姐。” 　　“客气什么。” 　　接下来几日，纪婉儿日日给萧清明做好吃的。就这么过了没多久，萧清明去考试了。 第38章 回来 娘子，为夫回来了。 　　萧清明在家里时的存在感并不强, 但他一走，纪婉儿反倒是觉得空落落的，哪里都少了些东西似的。晚上睡觉时, 她也觉得不太踏实。 　　萧清明一走就是几日, 纪婉儿心情低落得很, 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 　　这日, 纪婉儿正坐在柜台前发呆，却见门口走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曾婶子不知这几日身份, 上前招呼了她们。 　　“几位想吃些什么？” 　　“你这婆子哪里来的？我们来自家店还需要你招呼？”周氏不客气地说道。 　　纪婉儿挑了挑眉。 　　根据她的记忆以及那日老宅的人的表现，她还挺奇怪老宅的人怎么没来铺子里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曾嫂子不明所以, 看了看周氏, 又看向了纪婉儿。 　　纪婉儿冲着她示意，让她去后头帮忙了, 自己留在了这里。 　　“自家的店？”纪婉儿嘴角微扯。 　　周氏笑着道：“可不是么, 这就是咱们萧家的铺子呀。” 　　赵氏紧接着道：“侄儿媳妇儿，我看你也不是会做生意的料，还花钱雇这么多人。你让她们走吧, 这里有我跟你三婶儿就行了。” 　　那日从茅草屋这边离开后, 老宅那边确实有几日不敢轻举妄动，毕竟, 萧清明的样子着实吓人。只是，见过萧清明样子的毕竟只是李氏、赵氏和周氏。萧清明的祖父、大伯和三叔可不这样认为。 　　又过了几日，渐渐地，赵氏周氏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或许萧清明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厉害。 　　随后，他们到了镇上。其实他们早就想来镇上的铺子闹了。不过, 一开始他们按兵不动，先从旁观察了许久，暗自算了算铺子里一日能赚多少钱。 　　算来算去，算出来纪婉儿一日能赚个五十文。这是因为他们不知豆腐脑的价格，估算低了。 　　后来，考虑到萧清明，他们决定等萧清明走了之后再来。毕竟，纪婉儿是个蠢的。若是没有萧清明在，这铺子就更好拿了。 　　他们想的是，也不用都来，周氏和赵氏两个人过来就行。先来软的，偷偷跟在铺子里学学手艺，等学会了再说。若是纪婉儿听话，就让她待在铺子里，不听话把她赶走就是了。 　　周氏附和：“是的是的，我跟你大伯母定能把这铺子打理好的。” 　　这是……来抢铺子了？纪婉儿笑了，这二人这是把她当傻子了。 　　刚嫁过来时，原主确实被周氏和赵氏二人骗得团团转，花了不少自己的嫁妆。 　　只不过，她不是原主了。 　　纪婉儿压根儿不接她们的茬儿，把话头一转，道：“大伯母和三婶儿可是我的长辈，我怎好使唤你们呢？”这就变成了使唤仆人了。 　　赵氏和周氏一时语塞。 　　很快，赵氏反应过来了，笑着说：“侄媳妇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使唤不使唤的。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萧字，还不都是在给萧家赚钱么。” 　　听到这话，纪婉儿倒是没什么感觉，云霜却已经气得不行了。大伯母这会儿知道说是一家人了，之前把他们从老宅撵出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纪婉儿瞥到云霜的脸色，道：“大伯母此言差矣，咱们已经分家了，可就是两家人了。” 　　这是真变精明了，还是还对老宅带着气？赵氏心里琢磨了一下，她看了周氏一眼，示意周氏去说。 　　周氏的脾气一向不好，况且现在还是对着纪婉儿这个晚辈。她见说了几句纪婉儿一直在推脱，脸上的笑便淡了几分，道：“侄媳妇儿，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是你爷奶让我和你大伯母过来的。咱们萧家的铺子，断然没有让外人占去的道理。赶紧把这几个人撵走，我跟你大伯母在这里帮你。” 　　听到赵氏和周氏口中的话，曾婶子和云嫂子都有些担心。东家自己人来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她们了？那她们岂不是要被辞退了。 　　呵，纪婉儿冷笑了一声。她今日算是再一次见识到老宅人的厚脸皮。他们这是不要脸面，打算明抢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不用再跟她们费什么话了。 　　“曾婶子和云嫂子来这里干活是签了契的，我不得无故辞退她们，还得付给她们工钱。有她们二人在，这铺子运转的不错。就不劳烦大伯母和三婶儿了，您二位请回吧。” 　　瞧着纪婉儿决绝的样子，赵氏和周氏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她们上回没看错，纪婉儿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了。 　　赵氏也收起来笑容，往后弄了弄头发，板着脸，说道：“侄媳妇儿，你认真的？这可是萧家的生意，若是改日你爷爷叔伯们过来，可就不像咱们这么好说话了。” 　　一提到这几人，云霜和子安脸上露出来害怕的神情。看来这几人平日里待他们并不好。 　　周氏看着这几人的反应，笑了：“是啊，这是咱们萧家的铺子，你爷爷叔伯们可是能做的了主的。” 　　被赵氏和周氏威胁，纪婉儿不怒反笑。 　　瞧着纪婉儿脸上的笑，赵氏和周氏心底同时升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接着她们就听到了纪婉儿说的话。 　　“哦？萧家的铺子？我记得，这铺子的主人姓邓，是我花了几百文一月租下来的。怎的就成了萧家的了？什么时候换的人？” 　　“这铺子不是你们买的啊？”周氏脱口而出。说完，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又捂住了嘴。 　　合着不光要来铺子里抢她的生意，还打了铺子的主意？这脸可真够大的。纪婉儿脸上的笑意加深：“不是。” 　　周氏失望极了。她原以为萧清明夫妻俩藏起来钱买了个铺子，搞了半天，还是穷鬼啊。 　　赵氏倒是跟周氏不同，她从头到尾只惦记纪婉儿的手艺，想把铺子里的生意占为己有。 　　“不管铺子是谁的，这生意可是咱们萧家的。” 　　纪婉儿把目光从周氏脸上挪到了赵氏的脸上，道：“大伯母此言差矣。不光这铺子不是萧家的，生意也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婉儿认真道：“这手艺是我从京城学来的，开铺子前期要买的东西是我买的，租铺子的钱是我的嫁妆，就连签的契，也是写的我的名字。你说这铺子是谁的？” 　　赵氏着实没料到，签的契上面竟然写的是纪婉儿的名字。手艺是纪婉儿会的，契也写的她的名字，这生意就跟萧家没什么关系了。他们若是想来抢，也不占什么理。 　　一时之间，赵氏失望至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氏可就憋不住了，气极，红着脸道：“搞了半天这是你拿我大侄子的钱，贴补你自己啊！你可真会算计。怕是我那个傻侄子啥都不知道吧？” 　　周氏心里不住骂萧清明，这个蠢货。 　　看着赵氏和周氏失望跳脚的模样，纪婉儿心里很是舒爽，正欲开口回周氏，只见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云霜上前一步，说道：“不是这样的，我哥哥啥都知道。他说了，这算是我嫂子的嫁妆。” 　　周氏没骂出来萧清明，看到面前这个更蠢的，忍不住骂道：“你也是个蠢货！天天帮着外人，给她赚私房钱。” 　　说完，又看向了子安，道：“一群蠢东西！” 　　听到周氏骂云霜子安，纪婉儿不高兴了，她把这俩孩子拉到自己身后，肃着脸，看着赵氏和周氏，撇了撇嘴：“三婶儿说旁人之前还是先自个儿照照镜子吧。有些人啊，不光蠢还坏到了骨子里。天天惦记着分了家的侄子家的东西，惦记侄媳妇儿的嫁妆。这不知，这是何道理？” 　　纪婉儿跟赵氏和周氏说了有一会儿了，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这会儿听到纪婉儿的话，也算是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看着赵氏和周氏指指点点的。 　　赵氏这会儿缓过来了。她见周氏还要吵，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扯了扯她。 　　周氏还有些不高兴，瞪了赵氏一眼。 　　赵氏想，周氏可真是个蠢货，看不清楚形势。若这铺子是萧家的，契上面写的是萧清明的名字，她们还能占理，这会儿却是没什么理了。 　　“侄媳妇儿，你这是说的啥话？我跟你三婶儿是看你这铺子里人多，瞧着你最近太辛苦了，所以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人手。你不让我们来帮忙就算了，咋还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说，太不应该了。”赵氏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 　　赵氏和周氏毕竟是长辈，她这么一说，旁人倒是不好判断事实到底是怎么样了。 　　曾婶子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了，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知晓纪婉儿到底是什么态度。 　　纪婉儿是晚辈，咋说都不占理，她就不一样了。她比这俩妇人都要年长，又是外人，爱咋说咋说。她可还记得这俩人刚刚对她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呸！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这会儿又变了。也不知道是谁，一上来就要让东家撵我们走，一副主子模样。明明就是来抢侄媳妇儿铺子的，还说这么好听。” 　　听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议论声，赵氏脸上挂不住了。 　　“你这哪里来的婆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周氏生气地说道。 　　纪婉儿瞧着越来越多人聚集到这里，便想着早早结束这事儿了，她对赵氏和周氏说：“大伯母和三婶儿是我的长辈，我可使唤不起，你们还是趁早回吧。我还得做生意。” 　　曾婶子又骂了几句。 　　赵氏丢不起这个人，拉着周氏离开了。 　　等赵氏和周氏离开，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大半。不过，也有一些人留下来吃饭了，这倒也算是好的一面了。 　　云霜在后面忙活了一会儿，瞧着纪婉儿过来了，小声问：“嫂子，三婶儿她们会不会回家喊爷爷他们去了？他们会不会还来抢咱们铺子？” 　　纪婉儿笑着道：“放心吧，不会的。” 　　若这铺子是写的萧清明的名字，或许他们还会再来。毕竟，如她们所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萧字。可这铺子写的是她纪婉儿的名字，他们师出无名，还得落个侵占晚辈嫁妆的名声，他们不会的。 　　“嗯。”云霜松了一口气。 　　话说这么说，纪婉儿想了想，左右萧清明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她决定在萧清明回来之前先不回萧家村了。 　　不用来回跑，云霜和子安也是开心的。 　　下午，纪婉儿还带着他们俩去下了馆子。俩人长这么大第一次下馆子，很是兴奋。然而，吃过之后，失望居多。 　　“我从前听虎子他们说下馆子多好多好，今日一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嫂子做的饭菜好吃，没滋没味的。”子安道。 　　云霜也道：“嗯，油虽放得多，但没嫂子做的香。” 　　“就你俩嘴甜。”纪婉儿笑着说道，随后，给二人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接下来几日，三人依旧没回萧家村。纪婉儿也不做饭了，领着云霜和子安将镇子逛了个遍。 　　“我再也不羡慕虎子了。他去过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他没去过的地方我也去过了。”子安得意地说。 　　“放心，以后咱们还会去更大的地方。”纪婉儿道。 　　“比镇上还好的地方吗？”子安兴奋地问。 　　纪婉儿看着北边儿，道：“比镇上还好。” 　　“有镇子的两倍大吗？”子安又问。 　　“百倍有余！”纪婉儿道。 　　在子安的心中，镇子已经很大了，比它大两倍他就觉得很大了。若是大上百倍，那得多大啊。一时之间，子安看着北边，充满了向往。 　　又过了几日，纪婉儿正在铺子里招呼着客人，门口突然占了一个人。 　　从那人过来，纪婉儿就注意到了。只是她当时在招呼客人，就没回头看。她想着，招呼完这一桌，门口那人应该就进来了。 　　然而，这一桌都点完饭了，那人也没进来。 　　纪婉儿提高声量，把客人的要求跟云嫂子说了后，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怔住了。 　　“娘子，为夫回来了。” 第39章 中了 娘子，我考中了。 　　纪婉儿早就想过萧清明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也日日盼着他回来。可真当他冷不丁出现了，她又有些意外和惊讶了。她好似盼了他许多日，担心了他许多日, 又等了他许多日了。 　　她想过他回来时的样子, 却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萧清明身上背着一个竹筐, 这竹筐是他临走前, 纪婉儿在镇上给他买的。他人看着挺精神，可身子却看起来又单薄了些。考试前那一个月他长起来的肉这会儿又没了, 瘦弱的像是她初见他时一样。 　　不过，与初见时不同的是,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没了冷淡, 多了几分热度。 　　心里虽然想着, 平安回来就好，可话到了嘴边, 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转而又换了一句：“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歇会儿。” 　　“好。”萧清明的声音有些沙哑。 　　纪婉儿直接把萧清明领到了后院。 　　一入后面，子安就激动地唤道：“大哥！你回来了。” 　　云霜听到弟弟的声音, 连忙从厨屋出来了, 看向了来人。 　　“大哥。”云霜的声音比子安轻许多，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云嫂子本有些好奇这年轻男子是谁, 怎的跟老板娘这般亲密，这会儿听到俩孩子的称呼，才知这就是老板娘那从未露面的男人。 　　这小伙子长得可真好看，斯斯文文的，白白净净，又瘦又高, 跟老板娘站在一处宛如一对璧人。 　　“饿了吧？你先去洗把脸，去屋里等着，我去给你做吃食。”纪婉儿道。 　　萧清明抿了抿唇，嘴角露出来一丝笑：“嗯。” 　　豆腐脑最后点浆是纪婉儿做，后面给客人盛豆腐脑，她就不怎么做了，都是曾婶子和云嫂子做，她多数时候在前头收钱。 　　这会儿萧清明要吃东西，她就想着自己做了。 　　她先给萧清明盛了一碗鸡汤豆腐脑，又拿了几根刚刚炸好的油条，鸡蛋饼豆渣饼都准备了一些，还给萧清明拿了俩白煮鸡蛋。最后把这些吃食都放在托盘上，送到了房间里。 　　纪婉儿进去时，萧清明正坐在桌前，胳膊支撑在桌子上，脸放在手背上，闭目养神。 　　她这才发现，萧清明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疲惫极了。 　　萧清明并未睡着，纪婉儿一推开门，他就醒了过来，等纪婉儿轻手轻脚把吃食放在桌子上，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累了吗？吃点儿东西再睡吧。” 　　萧清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声音沙哑地道：“好。” 　　虽他如今这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眨眼的动作也太可爱了些。纪婉儿忍住冲动，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放到了萧清明面前。 　　随着阵阵饭香飘来，萧清明的视线终于从纪婉儿身上挪到了面前的饭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好像，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饭味儿了。这么熟悉的饭味儿，真的是，久违了。 　　最后，纪婉儿把筷子拿了出来，递给了萧清明。 　　见萧清明看着面前的饭菜发呆，没注意到她递筷子，纪婉儿心思动了动，问：“夫君，你是不是很累啊？” 　　听到纪婉儿的问话，萧清明抬头看向了她，道：“还好。” 　　“要不，我喂你吧。”纪婉儿笑着提议。 　　萧清明看着纪婉儿看似玩笑又认真的眼神，脸渐渐红了起来，说话又恢复了以往的结巴：“不……不……不用了，我……我……我自己来就……就行。” 　　说着，垂眸，就要拿纪婉儿手中的筷子。 　　纪婉儿故意往回收了一下。 　　萧清明抿了抿唇，偷偷瞥了纪婉儿一眼。 　　纪婉儿见他耳朵都红了，没再逗他，把筷子递给了他。 　　萧清明紧张地要死，心跳个不停，他端起来面前的豆腐脑，拿着筷子就往嘴里塞。 　　“慢些吃，要勺子。”纪婉儿道，说着，又把一旁的勺子也递给了他。 　　萧清明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 　　纪婉儿就托着下巴，坐在他的对面，瞧着他吃饭。她着实没想到，萧清明竟然这么能吃。吃了两碗豆腐脑，十根油条，又吃了几个饼，还吃了俩鸡蛋。 　　她打量着萧清明瘦弱的身体，实在是看不出来他能塞得下这么多吃的。 　　“你几日没吃饭了？”纪婉儿问。 　　“每日都吃。”萧清明道。不过，他没说出口的是，吃的不多，也吃不出来什么味道。 　　纪婉儿想，看来这一趟考试并不轻松。 　　“慢些吃，家里吃食多着呢。” 　　“嗯。” 　　吃过饭，纪婉儿就看出来萧清明已经困得不行了。可他刚刚才吃了这么多东西，她怕他这会儿睡了积食，就拉着他说了会儿话。基本上，她说，他听。 　　纪婉儿把这段时日以来在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跟萧清明说了说。不过，老宅那边又过来的事情没说。又捡了一些听过的有意思的事情跟他讲了讲。 　　后来，她瞧着萧清明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没再拉着他讲。 　　“夫君，你去睡吧。” 　　“好。” 　　说罢，萧清明就自觉地去屋里找凉席和多余的被褥了。 　　“去床上睡吧。”纪婉儿道。 　　萧清明怔了怔，回头看了纪婉儿一眼。 　　不知为何，纪婉儿突然觉得脸热，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咳，这里没有多余的凉席和被褥。要不想在这里睡，你就去隔壁云霜和子安屋里睡吧。” 　　话刚说完，她就看到萧清明犹豫了一下，抬着步子要往外走。 　　纪婉儿顿时傻眼了。 　　这个呆子！ 　　出去考了一回试，没能长长见识不说，还比以前更呆了！ 　　她想好了，他今日要是敢出去，回头她不会让他进屋了。 　　纪婉儿目送萧清明往外面走去。 　　只见，萧清明快步走到了门口。顿了顿，又把迈出去的一只脚缩了回来，把门关上了。回过头来时，看着纪婉儿的眼神，解释：“咳，风大，我怕睡冷了。” 　　八月的天，他跟她说冷？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后，就没再敢看她，快步走到床边，躺到了床上，拉过来一旁的被子就盖上了。生怕自己反悔，也生怕纪婉儿反悔一样。 　　瞧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纪婉儿忍不住笑了。 　　她在后面待了许久了，前面还在忙，她得去看看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嗯。”萧清明微微睁开眼睛应了一声。 　　等纪婉儿出去，萧清明彻底撑不住了。这些日子，他没睡好。如今虽然没有回到熟悉的地方，可看到了想见的人，吃了想吃的饭菜，他觉得很安心。 　　尤其是，他刚刚随手扯过来的被褥上，有熟悉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萧清明明明很困，可在闻到被褥上的香气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挠着他的心一般，心也慢慢地加快了跳动。 　　纵然如此，过了约摸一刻钟左右，萧清明还是没能抵得住身体的疲惫，渐渐入睡了。 　　睡着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好像，有些事情，他还没告诉她，而她，也没问。 　　萧清明是早上到的，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晌了。这几日在镇上住，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纪婉儿一天都开着门。不过，她早早让曾婶子和云嫂子回去了。 　　她这般，到了晚上，还能再卖一会儿，倒是比之前能多赚个二三十文。 　　见萧清明醒了，纪婉儿卖完这一波，就没再做了，四人收拾好东西，回萧家村去了。 　　回去的路上，子安和云霜都非常开心。 　　纪婉儿也觉得风似乎比平日里和煦了几分。 　　等到了村口，村里人瞧见萧清明，便问了几句考的如何。萧清明是个不喜讲话的，只简单道“尚可”“还好”“嗯”“多谢关心”之类的话。众人知他脾性，也知他考了两回都没考中，没之前那般热情问他了。 　　四个人便顺畅地走到了村尾。 　　孙杏花瞧着纪婉儿几人回来了，先是问了问萧清明考得如何，又问纪婉儿：“你们这几日干啥去了，咋没回村里？我担心得不行，正琢磨着这两日去镇上的铺子里瞧一瞧了。” 　　听到这话，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 　　纪婉儿没注意萧清明的目光，跟孙杏花解释：“这几日一直在铺子里。我瞧着家里没人，便想着来回跑麻烦，就没回来。” 　　孙杏花道：“哦哦，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多谢嫂子关心。” 　　“客气啥。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清明兄弟考试也辛苦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去吧。” 　　“好，咱们改日再说。” 　　“嗯。” 　　云霜瞧见她兄长的目光了，她看了看纪婉儿，又看了看萧清明，像是在想些什么。 　　晚饭的话，纪婉儿做了手擀面。 　　这面条是萧清明最爱吃的，再加上中午那顿饭睡过去了，他早就饿了。等纪婉儿做好手擀鸡蛋面，萧清明吃了整整三碗，却是比平日里的饭量还要大一些。 　　子安瞧着他兄长的饭量，目瞪口呆：“大哥，你咋这么能吃了。” 　　萧清明正想着要不要再去吃一点，听到弟弟的话，犹豫了一下。 　　云霜连忙道：“是嫂子做的好吃，大哥才吃的多，外头不好吃的饭菜，哥哥吃得少。” 　　纪婉儿看了看三人，笑着跟萧清明说：“没吃饱再去盛。” 　　萧清明抿了抿唇，又去盛了半碗。 　　晚饭过后，萧清明没去读书，他主动跟着纪婉儿到了厨屋，接过了纪婉儿刷锅洗碗的活儿。 　　纪婉儿也没客气，见他想洗碗，立马就递给了他。 　　从前没让他干，那是因为他马上要科考了，如今都考完了，干点儿活也没什么。她见萧清明不会洗碗，还在一旁教他。 　　可不能因为对方不会干就不让他干了，得教会才是。要不然，以后他都不干了，岂不是就落在她一个人头上了。等教会了，自然就有下一回了。 　　虽萧清明洗碗的动作笨拙，纪婉儿也没嫌弃他，还一直在鼓励他。 　　两个人一个指挥得得意，一个洗得开心。 　　洗完碗，萧清明又去收拾了菜园子，打扫了院子。 　　云霜一度想去帮忙，却被纪婉儿偷偷制止了。 　　云霜见嫂子和兄长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回屋去了。 　　等萧清明干完活儿，纪婉儿瞧着他额上冒汗，脸色红润的模样，笑着说：“夫君辛苦了，锅里烧好水了，去沐浴吧。” 　　“嗯。” 　　等二人收拾好回屋躺下，还不到戌正。纪婉儿一般睡得早，这会儿也差不多该睡了。 　　萧清明不到亥时不回来，这会儿倒是比平日里早了许多。 　　因着天气还有些闷热，纪婉儿打开了窗户。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谁都没说话。屋里却一点都不安静。外头蝉鸣不断，蛙声不断，此起彼伏。 　　许久过后，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萧清明开口了：“娘子，你怎么不问问为夫考得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一些时日没睡好，亦或者是萧清明回来了有了安全感，纪婉儿一躺下就有些困了。在萧清明开口前，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听到萧清明的问话，又瞬间清醒过来了。 　　萧清明不说她还没发现，她似乎，一直没问萧清明考试的情况。只是，她觉得，考试既然已经考完，多想无益。是好是坏，结局早已在所有人都考完的那一瞬间定下来了。 　　她有点记不清书中是怎么写的了。萧清明是在原主离开之后考中的，到底是今年还是明年或者过几年，又好像书中没有明确说。 　　或许，这一次没考中？ 　　那到底是因为她的来到改变了，还是萧清明本来这一次就不会考中？ 　　她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至于萧清明考中秀才与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总之她能开铺子赚钱，萧清明会抄书赚钱。真考不中，还能去学堂里当夫子，给人启蒙。 　　这短短的一瞬间，纪婉儿已经把萧清明科考失败之后的人生规划想好了。 　　“结果如何并不重要。”纪婉儿道，“只要相公尽力了就好。” 　　纪婉儿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没什么毛病，非常贴心。 　　可萧清明那边却沉默了。就在纪婉儿又一次要睡着时，地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可我想告诉娘子。” 　　纪婉儿瓮声瓮气地说：“嗯，那你说吧，你考得如何？” 　　萧清明清了清嗓子，又抿了抿唇，道：“娘子，我考中了。” 　　萧清明话说话后，屋内久久没有任何声音。 　　纪婉儿刚刚那话就是无意识说的。她实在是太困了，完全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萧清明聊着。聊完，她感觉自己就要睡着了。等她反应过来萧清明说了什么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你说什么？！”纪婉儿机灵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40章 红烧肉 夫君，你可真厉害。 　　萧清明刚刚以为纪婉儿睡着了, 有些失望，想着明日再跟她说一回。这会儿听到她激动的声音，他笑了。他昨日知道了结果, 便立马启程回来了。走了一夜的路, 早上才回到了镇上。 　　他就是想着, 第一个告诉她。 　　可她似乎并不关心他考得如何, 而是……更关心他。关心他累不累，吃的好不好, 睡得香不香，一句也没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被这种温暖包围着, 也忘了说。 　　就在刚刚, 他想告诉她了。 　　萧清明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了清嗓，道：“咳, 为夫刚刚说, 我这回考中了。” 　　竟然……考中了？ 　　这书呆子，也真能够憋的。早上刚刚到时不说，这会儿都快要睡着了才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亏她刚刚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安慰他。 　　看来, 萧清明在书中考中秀才不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要不然这一次他明明没有受到刺激, 怎么还是考中了？这说明，他本就聪慧吧。 　　对于这样的结果, 纪婉儿虽然很开心，但也没有欣喜若狂。在她看来，萧清明本就能考中，只不过是完成了书中所说的罢了。 　　但，这也不影响纪婉儿认为萧清明很厉害：“夫君，你可真厉害。” 　　萧清明的书她看过, 也了解过科举考什么。总之一句话，难得很。要说之前她还想过萧清明是不是太笨了，两回没考中秀才。后来知晓考试内容后，就没这种想法了。能考中秀才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咳，多谢娘子。”萧清明又咳嗽了一声，只是这回可不是因为要清嗓子了，而是因为害羞。 　　这会儿纪婉儿也不困了，问起来萧清明在外考试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说到最后，她自己困得撑不住睡着了。 　　“咋没人来家里报喜……” 　　“估计这几日就来了吧，娘子可以准备好了。”萧清明语气轻快地说道。 　　说完之后，过了许久，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没了声音。 　　月光微弱，只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的一个剪影，看不清五官。可在萧清明的心里，早已经浮现出来纪婉儿此刻的神情。 　　想着想着，他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轻轻道了一句：“娘子，晚安。” 　　本不想得到什么回应，没曾想，躺在床上已经睡熟的人却突然回应了：“晚安。”这一声似是在呓语一般。 　　萧清明听到后，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纪婉儿睡得挺好的，第二日一早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她醒来时，萧清明还没起。 　　纪婉儿看了一眼在地上睡得正香的人，想到他最近考试的辛苦，没打算吵醒他。然而，她刚下床，就见萧清明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她。 　　“娘子，早上好。” 　　“早上好。” 　　说着，萧清明坐了起来。 　　“你多睡会儿吧，最近辛苦了。”纪婉儿道。 　　“不必了，我昨日睡了许久，歇过来了。”萧清明拒绝了这个提议，拿过来一旁的衣裳披上了。 　　萧清明今日没看书，也没在家，他跟着纪婉儿去了镇上。 　　纪婉儿本不想让他跟着，但见他坚持，便没再拒绝。如今去镇上比从前要轻松多了，不用推着太多东西。 　　到了铺子里，萧清明也没像从前那般在屋里不出来，而是去了前面帮忙。招呼客人他不在行，但他可以收拾桌子，上菜。 　　曾婶子和云嫂子看萧清明的眼神很是热切，没少在后头跟纪婉儿嘀咕。 　　“读书人哪里还会做这样的事情？大妹子你嫁的可真不错。” 　　“可不是么，都说啥，啥君子远啥，远厨房，可你看这位大兄弟，一点儿都不忌讳。” 　　听着大家赞扬萧清明，纪婉儿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中午吃饭时，纪婉儿又问起来报喜的事情，等听到萧清明说就是这几日时，她瞪了萧清明一眼。 　　“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来报喜了，咱们不在家多不好啊。” 　　“没事。”萧清明不甚在意地说道。 　　虽说纪婉儿觉得萧清明的成就肯定不会止步于此，但毕竟报喜是大事，她琢磨了一下，决定关门歇业五日，等报喜的来了再过来开铺子。 　　在报喜的人来之前，纪婉儿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来萧清明考中秀才的事情，包括云霜和子安。 　　虽然她很确定萧清明的确是考中了，但毕竟报喜的人没来，她怕中间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就没说。 　　等到下午，纪婉儿早早关了铺子，一行人朝着菜市场走去。 　　虽然已经是下午，不过有些铺子还开着。 　　纪婉儿买了一些菜，又去买了些肉，回家去了。 　　如今铺子里的生意极好，纪婉儿买菜的时候也就不像之前那么省着了。 　　想着许久没做过什么好吃的了，纪婉儿当晚做了一道红烧肉。 　　这红烧肉肥瘦相间，大块的肉放在盘子中，色泽诱人，味道也很吸引人。子安早已经不馋肉了，还是被红烧肉给馋到了。看着面前的红烧肉，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不过他忍住了。 　　等纪婉儿和萧清明动筷子了，子安这才把筷子伸向了盘子中的肉。 　　云霜选了一块小一些的吃。 　　从前，于她而言，能吃饱饭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更别提吃肉了。后来，嫂子越来越有本事，他们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肉了。 　　这才过去短短几个人，她不光能吃上肉了，还有些挑了。肉对她来说不再那么珍贵难求，她反而更喜欢吃蔬菜。肉的话，只吃些瘦的就好，肥肉她觉得有些腻。 　　面前的红烧肉，她本不想吃的。因为一块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肉太多了，太厚了。 　　只是，当红烧肉入口时，她才发现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竟然一点儿都不腻！ 　　明明看起来上面肥肉那么多，还有一层肉皮，怎么吃起来跟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红烧肉的味道层次丰富，肉又香又糯，入口即化的感觉。 　　这倒不像是在吃肉，像是在吃什么松软的吃食一般。 　　吃完一块儿之后，云霜看着纪婉儿，由衷地说道：“嫂子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那你多吃些，最近我看你肉吃的少了。”纪婉儿道。 　　云霜抿了抿唇，道：“我不咋爱吃肉。” 　　纪婉儿第一次听云霜说起来时，认为她在说谎，故意说不喜欢，好留给子安。渐渐地，纪婉儿发现，云霜是真的不怎么爱吃肉。反倒是喜欢她炒的素菜。 　　如今难得看到云霜爱吃，就希望她能多吃些。 　　“吃吧，今日做了不少。” 　　子安自不必说，他向来喜欢吃肉，这会儿也吃得很是欢快。 　　纪婉儿笑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夫君，好吃吗？” 　　萧清明正吃得认真，听到纪婉儿的问话，连忙停下，点头：“好吃。” 　　纪婉儿笑了。她做的菜，他就没说过不好吃。说这话，纪婉儿又给萧清明夹了几块肉。 　　萧清明瞧着娘子只给他夹了肉，没给弟弟妹妹夹肉，内心突然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 　　正如萧清明所言，过了没两日，报喜的人来了。 　　报喜的人一来，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萧清明考中了。 　　老宅里的人听说了这事儿之后，那叫一个后悔啊。 　　萧清明那个书呆子，干啥啥不行，除了有个好皮囊，也没什么用处，看起来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谁能想到他这一年突然就变了呢。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也长了些心眼儿，还考中了秀才。 　　若知道萧清明真能考中，再养他一年就是了。如今分了家，他们即便是想沾光也比不得从前在一个屋檐下没分家的时候了。 　　老宅在叹息的同时，也没忘了去萧清明家沾沾光。 　　这会儿萧清明家里人多得很，不光村里人来了，隔壁村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都来了。 　　纪婉儿鲜少跟村里人说话，更何况是外村人。可这些人又不好一棍子撵出去，毕竟人家是来道喜的。 　　纪婉儿不认识，老宅的人可是认识这些人的。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沉默，后来俨然一副主人模样，招呼着众人，还使唤云霜和子安去烧火待客。 　　“这么没眼力劲儿啊，没看到你姑奶奶来了么？”周氏训斥道。 　　云霜和子安今日终于扬眉吐气，心里高兴，就没在意周氏的语气。 　　纪婉儿被杏花嫂子拉到一旁去见亲戚了，没注意到这边。 　　只是，过了一会儿，老宅的人却越发放肆了，开始想要使唤纪婉儿。 　　“我说清明媳妇儿啊，这么多客人在这里呢，你在那边说啥呢，还不赶紧过来招待客人。”赵氏摆上了长辈的架子。 　　纪婉儿回头看向了赵氏。 　　刚刚被使唤云霜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会儿见赵氏待嫂子也这般，她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把手中烧好的水放下，云霜转头去找萧清明了。 　　待找到自己兄长，云霜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说完，见兄长似是没什么反应，她一咬牙，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起来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说的便是萧清明离开家之后，老宅的人去镇上铺子闹的事情。 　　只见萧清明神色立马变了，看向堂屋老宅人的眼神像是布满了冰碴子。 第41章 贺喜 该还给我了吧。 　　萧清明中了秀才一事对于十里八村都算是喜事, 来贺喜的人从早上到晚上就没停下。直到天色变黑，人才渐渐散去。 　　萧大柱憋屈了多年，如今总算是在村里扬眉吐气了。想着众人今日看他的眼神, 对他说出来的巴结的话, 他内心很是愉悦。这会儿坐在椅子上, 耳边仿佛还在回响众人刚刚说过的话, 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笑着，他瞧见了朝着他走过来的孙子, 朝着他招了招手。 　　“清明，爷爷一直觉得你能考中, 你总算是没辜负我的期待。” 　　萧清明的大伯父也在一旁说道：“可不是么, 还是爹有眼光, 看出来清明能考中。也不枉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供你读书。” 　　萧三叔也不落后, 紧跟着道：“自从二哥二嫂去世后, 三叔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知道你爱读书，就算是家里没钱, 砸锅卖铁也得供你读。好在你出息, 读出来了。” 　　萧清明的祖母李氏脸上带着笑容，看了看两个儿子, 又看向了大孙子：“这些年，多亏了你爷，你叔伯养着你。如今你中了秀才，可别忘了报恩。” 　　上回萧清明待她的态度李氏可没忘，这会儿也不忘记点点这个孙子。 　　赵氏和周氏也赶紧说了几句，没别的, 都是在点自己对萧清明的恩惠。如今他发达了，不能忘了他们，要给他们好处。 　　纪婉儿看着堂上几人的嘴脸，觉得这一幕甚是荒唐。回忆从前，家里吃不上饭时，也没瞧见老宅那边的人过来过问一句。之前她卖吃食赚了钱，老宅的人过来了。如今萧清明中了秀才，老宅的人又过来了。 　　人在低谷时不见他们，发达时倒是知道还有他们这几个人了。 　　只是，不知萧清明是如何想的。 　　这是古代，血缘关系大于天。萧清明的爹娘去世后，他们兄妹三人一直生活在老宅中，在外人看来，老宅的确是养了他们很多年，还供了萧清明读书。 　　虽然很不想，但不得不承认，恐怕，老宅的人也是要沾一些好处的。 　　想到这里，纪婉儿看向了萧清明。 　　恰好，萧清明看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着她。 　　纪婉儿有些摸不准他此刻在想什么。 　　深深看了纪婉儿一眼后，萧清明挪开了目光，看向了坐在上首的萧大柱：“若是有恩，自然是要报的。” 　　萧大柱正沉浸在孙子中了秀才的欢乐中，听到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怎么觉得，大孙子这话有些不对啊，似乎话中有话。 　　众人看着萧大柱脸色变了，渐渐也回过味儿来，看向了站在堂屋中间的萧清明。只见萧清明脸色沉沉，眸光锐利，让人心生冷意。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认人打骂的少年变了副模样。虽然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爱说话，虽然还是从前的那副容貌，可一眼望去却是不一样的人。 　　成熟了，稳重了，也，多了些棱角，变得锋利了。 　　“你这是啥意思？”萧三叔第一个没忍住。 　　“家里的粮食钱财都进狗肚子里去了么？”周氏忍不住骂道。 　　萧三叔那话还好，周氏这就是直接点明了萧清明的意思。她上回见识过萧清明的改变，最近也跟纪婉儿打了几次交道，早就知道这两口子是什么性子的人。这会儿也把萧清明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老三媳妇儿，住口！”李氏板着脸训斥。 　　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看了一眼李氏后，周氏没敢再开口。 　　“清明，你刚刚那是说的啥话？”李氏看了眼萧大柱问道。 　　“若是没有恩，就无需报了。”萧清明说完了后半句。说这话时，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中，都没有半分温度。 　　众人本就知晓了最近萧清明的改变。只是，有些人没亲眼见，始终不敢相信。这会儿终于见识到了。 　　萧大柱的脸色也冷下来了。 　　萧三叔怒斥：“你这是考中了之后就不想认我们这些亲人了是吧？你别忘了，这么多年都是谁在养着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周氏也跟着骂了几句：“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当初你们兄妹三人吃喝拉撒都在老宅，是我们把你们养大的。” 　　赵氏本想说话的，但见自家男人没说，她也就没说。 　　堂屋里始终吵吵嚷嚷的，但多半是萧三叔和周氏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李氏的声音。 　　萧清明不说话，纪婉儿也没说话。 　　纪婉儿倒不是吵不过他们，而是觉得这些人分外可笑。 　　刚刚她还有些拿不准萧清明此刻的想法，这会儿却是有些确定了。萧清明这样，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吧。听他这说话的语气，怕是后头还有话要说。她也不着急，好戏慢慢来。 　　萧大伯一直在观察站在堂屋中间的萧清明。他这个侄子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虽然也是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但跟现在这种状态还是不一样的。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的。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让老三他们两口子去干就好，他要给大侄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清明始终不说话，萧大伯心就有些沉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也开口了。 　　“清明，大伯知道你如今考中秀才了，跟从前不一样了。但是，我们是你的长辈，不管你是考中秀才还是将来考中状元，都得对我们恭恭敬敬的。”说到这里，萧大伯顿了顿，又道，“你爷爷奶奶尚在，我朝注重孝道，这是到哪里都越不过去的理儿。” 　　听到萧大伯的话，纪婉儿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记得，萧大伯当年也是读过书的。这读过书的人跟没读过书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这番话可比三房那两口子说得厉害多了。 　　这不就是在用孝道威胁萧清明么。 　　“大哥说得对，你要是敢不孝顺你爷爷奶奶，我们就去县衙找县太爷说理去。”萧三叔得意地说道。 　　本朝重孝，孝字已经刻在了骨髓里。所以，即便泼辣如周氏，在李氏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萧三叔刚刚没想到这一点，这会儿被萧大伯一提醒，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这时，萧大柱也开口了，斥道：“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清明看了一眼萧大柱，垂了垂眸。 　　看着老宅人的嘴脸，纪婉儿越发觉得萧清明可怜。他这是摊上了什么样的亲人啊。 　　纪婉儿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萧清明。此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油灯，也没有点蜡烛，只约摸能看到人的身影，看不清神色。 　　可她能感觉到，此刻萧清明不开心。 　　但她不想萧清明不开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萧清明的衣袖。刚刚她还能看到萧清明的手垂在外面，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了。 　　她抬手，握住了萧清明的手。确切地说，是萧清明的紧握的拳。 　　在被纪婉儿握住的那一瞬间，萧清明的拳头渐渐松开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侧之人。 　　纪婉儿冲着萧清明笑了笑。 　　宽大的衣袖下，双手握在了一起。 　　萧清明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难过消失不见了。 　　“云霜，去把我书房的油灯拿过来。” 　　云霜正气得哭，听到这话，赶紧擦了擦眼泪，去了书房。 　　老宅人不懂萧清明的意思，全都静了下来，看向了他。 　　不多时，云霜把油灯拿了过来，萧清明点上了，放在了萧大柱旁边的桌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李氏开口问道。 　　萧清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红色的纸，看那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爷，这是我娘的嫁妆单子，我已成家，该交给我了吧？” 　　这话一出，整个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第42章 决裂 不想她受委屈。 　　纵然灯火昏黄, 还是能看到老宅人脸上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的神色。 　　萧大柱看着面前的嫁妆单子，手渐渐颤抖起来，想要去触碰, 又觉得这张纸烫手一般, 缩了回去。如此试探了几次, 他也没决定好要不要去碰。 　　这时, 他抬头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大孙子。 　　瞧着大孙子脸上冷漠的神情，萧大柱突然有些慌。他原以为自己把孙子教的非常好。他的孙子, 只会读书，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小时候是这样, 长大后还是这样。 　　可现在的这个孙子, 却跟他之前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了。 　　原来,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只是假装冷漠, 假装不知道。 　　二儿子和二儿媳已经去世好几年了，那么他的孙子，也已经知道了几来年了。这几年来, 他一直不动声色, 什么都没提。 　　他是不是就是在等着这一天？ 　　这么一想，萧大柱越发觉得大孙子可怕。 　　萧三叔可不这么想。他在慌了一下之后, 立马镇定下来，道：“谁知道你这是哪里拿来的破纸，还想糊弄我们不成？” 　　“就是，你随便就那一张纸出来说是二嫂的嫁妆单子，那我是不是也能那张纸，说是我的嫁妆单子？”周氏开始狡辩。 　　萧大柱微微一怔。瞬间, 回过味儿来。 　　是啊，这嫁妆单子是儿媳的私物，鲜少有人知晓。而且，儿媳已经去世多年。如今是死无对证，谁也不能证明这是真的。 　　萧大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脸上的慌乱之色渐渐的没了。 　　萧清明感受着屋内氛围的变化，神情丝毫没有改变，他又问了一遍：“爷，您什么时候给我？” 　　萧大柱见孙子依旧咄咄逼人，一下子就怒了。 　　这就是他供着读书的孙子的嘴脸，考中了秀才，就开始跟他清算。 　　“你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看看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刚考中秀才，就那一张不知从哪里来的单子给长辈要东西。我看你这秀才趁早被取消算了！” 　　若说整个萧家谁跟萧清明最亲。除了父母，就是祖父了。幼时，祖父教他读书，教他做人的道理，后来送他去学堂念书。 　　他曾觉得，分家一事祖父祖母并不同意，是叔伯逼的。可分家后祖父从未来看他，也不关心他。 　　刚刚祖父看到嫁妆单子那一瞬间的反应，让他的心凉透了。 　　“这单子在县衙公证过。” 　　萧大柱还欲再训斥，听到这话，想说的话顿时卡住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慌了，萧三叔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听着茶碗落地的声音，萧三叔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你别想着糊弄我们了！你兄妹三人吃我们喝我们的那么多年，这会儿反过来要咬我们一口不成？” 　　气氛又活了一些。 　　“三叔明日可以去县衙问问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萧清明冷声道。 　　这声音一出，屋内比刚刚还要冷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萧大柱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分家了，两边就不必再往来了。”萧清明木着脸说出来一句话。 　　“说到底，你就是怕我们占你便宜！小心我们去衙门告你忤逆不孝！”周氏口不遮拦。 　　“住口！”萧大柱怒斥。 　　这儿媳真是个蠢的，看不清形势。 　　“好啊，正好我拿着嫁妆单子，让县太爷断断案。”萧清明道。 　　“大侄子你别生气，你三婶儿跟你开玩笑呢，开玩笑呢。”萧三叔连忙扯了周氏一把，瞪了她一眼。 　　“我娘的嫁妆少说也值百两，就当做是我爹娘孝顺祖父的了。若是不再往来，我自不会拿出来。若还要上门，那便衙门见吧。” 　　萧大柱跟萧清明的外祖年轻时曾是朋友。 　　当年，萧清明的外祖去外面跑过商，很是攒了些银钱。 　　萧大柱见对方发达了，便提起来年少时定过的娃娃亲。 　　萧清明的外祖本不愿意独女嫁到这样的人家，无奈女儿见了一眼对方的儿子就芳心暗许。纵然再不愿意，外祖还是把女儿嫁了过来。 　　女儿嫁过来没多久，外祖就在一次跑商途中被匪徒砍死了。 　　全部的家当，都在萧清明母亲手中。这也是为何她有这么多银钱。她本没有外露，想着现在省吃俭用，把钱留给儿子将来读书用。可随着她与丈夫意外去世，这些东西便落在了老宅的人手中。 　　那些钱如今早就被萧大柱买了地，买了东西，花掉了，他们又去哪里能弄这么多钱。卖地他们自然是不舍得的。 　　老宅的人在这边风风光光了一天，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萧大柱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道：“我当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子！” 　　萧清明身形一顿，风吹过来，身影略显单薄。 　　纪婉儿上前一步，笑着说：“爷这话说得不对，我家夫君是公爹和婆母养大的。你们这些人，这些年，才是靠着婆母的钱财生存的。” 　　“你！”萧大柱瞪了一眼纪婉儿。 　　萧清明侧身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萧大柱的视线：“爷慢走，天黑了，小心路滑。” 　　萧大柱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丧气地离开了。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即便萧清明没有如书中一般经历了变故，可他依旧做了跟书中差不多的事情。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只能说，萧清明本就是这样的人，变故激化了他的性格。 　　瞧着老宅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纪婉儿侧头看向了萧清明，如刚刚一般，握住了他的手。 　　“夫君，回家去吧。” 　　萧清明回过头来，看向了纪婉儿。袖子下的手，回握住纪婉儿的手，两个人牵着手回家去了。 　　这些事情他本不想说出来，也不想做这么绝的。 　　他可以受些委屈，可他不想她受委屈。 　　到了堂屋，瞧着云霜和子安，纪婉儿想抽回来自己的手，萧清明却微微用力，阻止了她这个行动。 　　纪婉儿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没看她。但是，她发现，萧清明的耳朵红了起来。 　　“我去给大家煮碗面吧。”今日闹腾了一天，他们还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好啊！”云霜和子安热情高涨。 　　纪婉儿看了一眼萧清明。 　　可萧清明依旧没有松开纪婉儿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手去了厨屋。 　　见萧清明呆呆地站在那里，纪婉儿笑着道：“要不今日你来擀面？” 　　萧清明似是在思考，没回答。 　　纪婉儿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呢，哪能真的——” 　　萧清明却道：“好。” 　　听到这一声回答，纪婉儿挑了挑眉，问：“你来？” 　　萧清明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萧清明这认真的模样，想到刚刚老宅的人在时他的神色，纪婉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好啊，我教你。” 　　“嗯。” 　　就这样，纪婉儿在旁边指挥，萧清明做起了手擀面。 　　虽说萧清明是第一次做，但他聪明，所以很快就学会了，做起来像模像样的。 　　当面条吃到嘴里时，纪婉儿发现，萧清明的面比她做的劲道，比她做的好吃。果然，力气大就是好。 　　当纪婉儿这么说起来的时候，云霜和子安却贴心地说她做得好吃，萧清明也说她做的好吃。 　　虽然知道他们多半说的违心话，可纪婉儿却听得很开心。 　　饭后，萧清明又主动洗了碗。 　　晚上躺床上，纪婉儿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老宅的人于她而言是比较陌生的，但对萧清明而言，可是血亲之人。被这样对待，他心中一定很难受吧。 　　纪婉儿怕他心中难受，絮絮叨叨说起来在铺子里的事情。直到说到困得不行了，才渐渐睡了。 　　月光洒在屋内，瞧着躺在床上的人，萧清明心底一片柔软。 　　从前他也曾在心里想过，为何老宅的人要这么待他，祖父这般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如今，却觉得那些人那些事，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亲人，有了更在乎的人和事。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起来时，萧清明已经起床去读书了。 　　不得不说，萧清明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这才歇息了几日，又去看书了。 　　说好的歇业五日，如今还没到时间，纪婉儿也没去铺子里。亲戚们和邻居们都知晓萧清明考中秀才了，但她娘家还不知道，她打算回一趟娘家，说一说这件事情。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早饭纪婉儿做了肉丝鸡蛋汤。 　　每个人碗里都有不少肉，还打了满满的鸡蛋，好喝又营养。萧清明喝了三大碗，吃了俩馒头。 　　饭桌上，纪婉儿提起来去娘家的事情：“夫君，你今日有空吗？” 　　萧清明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有，娘子有何事？” 　　“不如……你随我回趟娘家吧？”纪婉儿道。 　　萧清明还没跟她一起去过纪家，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去，会不会排斥这件事情。 　　萧清明略显紧张，抿了抿唇，道：“好。” 　　饭后，纪婉儿捡了二十个鸡蛋，挎着篮子，准备出门了。 　　萧清明特意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瞥了一眼纪婉儿手中的篮子。 　　“走吧？” 　　“好。” 　　走到村子里，纪婉儿发现，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跟从前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各个都亲热地不得了，让她很不适应，加快了步子。 　　等走出了村子，纪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有说有笑，一会儿就到了纪家村。纪婉儿正想着朝娘家走去，萧清明却突然在村头的铺子口停下了。 　　转身进去买了五斤猪肉。 　　纪婉儿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件事，很是惊讶，又有些惊喜，萧清明真的是越来越懂得人情世故了。 　　买完之后，这才朝着娘家走去。 第43章 四喜丸子 天热了，你去地上睡吧。…… 　　刚走到纪家, 就跟穿戴整齐的娘家人走了个对顶。 　　“爹娘。” 　　“婉儿！” 　　“你们这是要出门？”纪婉儿疑惑地问。心中也在感慨，今日来的真是不凑巧。 　　董嬷嬷垂眸看了一眼女儿和女婿手中的东西，便知道他们是专门来看他们的了。 　　她又看了一眼萧清明, 笑着说：“咱们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我想着, 清明出门在外多日了, 怕你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太辛苦, 又怕你害怕，想去看看你。没想到你们倒是自己来了。” 　　事实上, 董嬷嬷昨日晚上听人说女婿考中了秀才，想去女儿家看看是否属实。但当着女婿的面, 这种话可不好明说。 　　“大家都别杵在这里了, 快进来吧。”董嬷嬷笑着招呼着女儿女婿。 　　昨日女婿知晓了考中了秀才, 今日知道上门来说，看来这个女婿也不像之前想的那样糟糕。 　　在面对董嬷嬷时, 萧清明看起来越发紧张了, 还有些局促不安，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清明，喝茶。”董嬷嬷递给萧清明一杯茶。 　　萧清明连忙站起来, 双手接了过来：“多谢娘, 小婿自己来就好。” 　　董嬷嬷笑着说：“客气什么，坐下说。” 　　“哎。”萧清明坐下了, 不过，整个人看起来仍旧紧张。 　　纪婉儿瞥了一眼萧清明，又看了看董嬷嬷，心想，原来不止她一个害怕董嬷嬷啊。董嬷嬷虽然常常笑着，但那双眼睛就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纪婉儿不想萧清明这么紧张, 连忙说明了来意：“爹娘，清明考中秀才了。” 　　这话一出，纪家人脸上全都露出来惊喜的神情。 　　萧清明也侧头看向了纪婉儿。 　　这还是娘子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真好听。 　　“中了就好，中了就好。”董嬷嬷略显激动地说道，说着说着，拿起来帕子抹了抹眼泪。虽然昨日就听说了，看女儿女婿过来了也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可真正得到确认，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当年从京城赶出来，她就立志有一日要光明正大体体面面的回去。 　　考中秀才，就有机会考中举人，再考中进士，进京，授官……她这大半辈子都在执着着这件事。 　　快了，就快了。 　　至少，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娘，您莫哭了，这是喜事。”纪婉儿抚了抚董嬷嬷的背。 　　“嗯，是好事，娘这是开心的。”董嬷嬷缓和了情绪说道。 　　另一边，纪怀京已经贴到了萧清明身侧，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姐夫，你好厉害啊。” 　　“咳，你好好读书，也会中的。” 　　纪怀京重重点头：“嗯。” 　　纪大忠人如其名，老实忠厚，瞧着面前的情形，始终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董嬷嬷说了几句话后，想到了一事，看向了丈夫：“他爹，你去村头的铺子里买些瓜子花生点心，给邻居分一分。这是喜事，咱们能庆贺庆贺。” 　　“哎。”纪大忠立马站起来出门去了。 　　等他回来，董嬷嬷跟他一起去给邻居分了分。这般一做，村里人就都知道他们家女婿考中秀才了，一个个来家里道喜。 　　董嬷嬷脸上露出来骄傲的神情。 　　认识董嬷嬷这么久了，纪婉儿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般愉悦的神情。想想书中对她的描述，再纪怀京的名字，便知她执着于何事了。 　　瞧着日头也差不多到午时了，纪婉儿和董嬷嬷去做饭了。 　　董嬷嬷本想着自己动手，但被纪婉儿拒绝了。 　　“娘，您尝尝女儿的手艺吧。” 　　“好。” 　　今日村里的人送过来不少蔬菜，再加上纪大忠买的鸡肉鱼肉，家里食材很丰盛。 　　纪婉儿先把食材处理了一些。 　　她打算做个土豆烧鸡块，再做个红烧鱼，再炒俩菜就行了。但董嬷嬷不愿意，觉得菜太少了，让她把他们刚刚带过来的肉也用上。 　　所以，除了这些，她还做了个四喜丸子，里面放了些莲藕。 　　又做了个红烧肉。那日她做时，发现萧清明特别喜欢吃。 　　在董嬷嬷的要求下，纪婉儿又炒了俩素菜。 　　这样，四荤四素，一共八道菜。 　　董嬷嬷在一旁瞧着，越发欣慰。女儿真的是长大了，饭菜做得有模有样的。虽然还没尝过味道，但光是闻着便觉得味道不错。 　　纪婉儿却觉得有些不够完美，因为娘家的调料不多。 　　不多时，饭菜上桌了。 　　纪婉儿做饭并不像时下很多人一样乱炖，她讲究色香味俱全，还没吃，光是看大家就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清明，别客气，吃吧。”董嬷嬷招呼着女婿。 　　“嗯。”萧清明连忙站起来应了一声。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好。” 　　随着董嬷嬷动筷子，其他人也吃了起来。 　　纪怀京只在铺子里吃过姐姐做的吃食，还没吃过她炒的菜，今日吃了一口鱼肉，顿时眼前一亮。 　　“鱼肉好嫩好滑，真好吃。”他眼睛亮亮地看向了纪婉儿。 　　纪大忠一直埋头吃饭，一句话没说，听到儿子的话，他道了句：“四喜丸子也好吃。” 　　说完，吃了一口，又补充了一句：“比你娘做的好吃。” 　　听到这话，董嬷嬷瞥了一眼丈夫，佯怒道：“你这是意思是我做的不好吃？那我以后不做了，你自己做着吃吧。” 　　纪大忠意识到自己刚刚吃的太开心，有些口不遮拦了，笑了两声，连忙道：“都好吃都好吃。” 　　董嬷嬷也吃了两口四喜丸子，道：“你爹没说错，确实比娘做的好吃。你这里面放了莲藕，吃起来有些脆生生的，没那么腻。” 　　纪大忠虽然没说话，但不住点头，他觉得娘子说的太对了。 　　纪婉儿笑着看着爹娘，给娘夹了一筷子，又给爹夹了一筷子，道：“那爹娘多吃些。等你们以后想吃了，女儿来给你们做。” 　　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纪大忠去厨屋刷锅洗碗了，纪婉儿和萧清明想帮忙被董嬷嬷拒绝了。 　　当初，董嬷嬷是后院的丫鬟，长得好，得主子脸，传闻要被少爷收到房中。纪大忠是个穷小子，被人家卖了做奴，人也不机灵，就是个跑腿的。 　　一次董嬷嬷来前院书房，却是一眼看中了老实敦厚的纪大忠。 　　纪大忠癞□□吃到了天鹅肉，旁人都羡慕得不得了，也有人在背后嘲笑董嬷嬷傻。放着好好的姨娘不当，非得嫁给这样一个人。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事实证明，嫁给纪大忠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当年董嬷嬷被赶出府，纪大忠并未埋怨她，心甘情愿带着她一起出府，在乡下生活的这些年里，也一直听她的，事事以她为先。 　　董嬷嬷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女婿，道：“怀京，你不是最崇拜你姐夫了么，跟你姐夫说说话吧，娘跟你姐说会儿话。” 　　“好。” 　　一进屋，董嬷嬷就握住了女儿的手，道：“你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娘也算是放心了。虽说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这几年，瞧着你过得不如意，娘这心里也难受的很，一次一次的责怪自己。如今女婿考中了秀才，娘也算是没看走眼，也不用担心对不起你，担心你的后半辈子了。” 　　董嬷嬷这番话语气诚挚，倒是让纪婉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董嬷嬷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对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好。她若真的是那种功利心极强不折手段的人，她完全可以带着长得漂亮的女儿回京，也完全可以把女儿嫁个更厉害的。凭着纪婉儿的姿色，做个受宠的小妾应该不难，他们一家人也能顺利回京。 　　可她并没有。 　　她还是为女儿着想，找了个人老实、长相不错的读书人。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从来没怪过您。” 　　“好好，娘不说了。” 　　这个话题扯过，董嬷嬷又说了一件一直梗在她心头的事：“你跟女婿圆房了吗？” 　　圆房……从刚刚董嬷嬷要跟她独处说话，纪婉儿就猜到了。虽说她跟萧清明的关系比从前好多了，可也没达到圆房的程度。 　　瞧着女儿羞赧的模样，董嬷嬷便知晓是没成了，心里失望不已。 　　“难不成，女婿还在地上睡？”董嬷嬷问。 　　如今女婿中了秀才，跟从前不一样了，怎么还能在地上睡呢。 　　“要不，你让女婿去床上睡吧。”董嬷嬷道。 　　纪婉儿：……这种话她怎么好说出口，一说出来，不就像是变相邀请他了么。 　　见女儿不赞同，董嬷嬷歇了这种心思。她回想了一下今日女婿的表现，似乎，那双眼睛时不时就往女儿那边看。吃饭的时候，也知道给女儿夹菜，饭后还想着刷锅洗碗。 　　“女婿现在还是只知道读书，什么都不管吗？”董嬷嬷突然赚了话题。 　　纪婉儿摇了摇头，告诉了董嬷嬷萧清明的表现，包括刷锅洗碗这种小事。 　　说着说着，她怕董嬷嬷又提圆房的事儿，连忙把昨日老宅过来的事情说了说。还把之前老宅人来家里，去铺子里的事情说了。 　　这事儿可是惊到董嬷嬷了，她没想到女婿家还有这样的事，女婿家的人这么不像话。但是，更没想到的是，女婿竟然会这般果决，这般维护女儿。 　　亲家的嫁妆怕是早就被老宅的人用了，真要是要的话估摸着也要不来多少。女婿如今是秀才，将来有大前程，闹大了对他也不好。 　　若是能用这些银钱换以后老宅人不上门来打秋风，跟那边断绝了关系，倒也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买卖。 　　往后女婿就跟老宅那边没什么牵扯了，也会对女儿更亲。 　　纪婉儿瞧着董嬷嬷感兴趣的模样，以为她已经忘了圆房的事儿，没想到，俩人说了两刻钟老宅的事儿之后，董嬷嬷却突然来了一句：“天热了，在地上铺个凉席挺凉快的，不如你也去地上睡吧。” 　　纪婉儿：…… 第44章 去县城 去县城开铺子。 　　“女婿不主动, 你总要主动的。你二人成亲这么久了，到现在还没圆房，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男人么, 都一样的, 只要你主动点儿, 他就上钩了。” 　　纪婉儿脸通红, 说不出来话。 　　“我看女婿如今对你很热乎，你们俩年岁都不小了, 该要个孩子了。” 　　刚刚还在说圆房，现在都想到孩子了。 　　“再……再说吧, 这事儿不急。”纪婉儿红着脸道。 　　董嬷嬷点了点女儿的头：“还不急呢, 也亏得你没有婆婆, 不然早不知被催多少回了。”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 　　出去时, 纪婉儿的脸还是红的, 萧清明略感诧异，侧头看了她好几次。 　　众人说了会儿话，纪婉儿和萧清明就准备离开了。走之前, 董嬷嬷给他们拿了不少点心糖果。 　　见女儿女婿拒绝, 董嬷嬷道：“这又不是给你们俩的，是给俩孩子的。你们多给他们带些好吃的。说起来, 也是婉儿不懂事，没把他们带过来。下回再来这里，记得把孩子带来。” 　　“知道了，娘。” 　　回去的路上，纪婉儿还在想刚刚董嬷嬷跟她说过的话。 　　此刻四下无人，只他们二人, 萧清明问了出来：“娘子，是岳母跟你说了什么事吗？你若是觉得不好解决，可以跟我讲一讲。” 　　听到这话，纪婉儿的脸却一下红了起来，瞪了他一眼。 　　往常二人相处时，都是萧清明脸红害羞，今日倒是角色翻转了，脸红的人变成了纪婉儿。 　　“你脸怎么红了？” 　　纪婉儿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神躲闪：“没什么，快回去吧，日头这么大，晒的。”说完，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萧清明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自家娘子，琢磨了一下，脱下来自己的外衣。 　　纪婉儿正走着，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些阴凉。她抬头看了一眼，却见萧清明正顶着衣裳。 　　瞧着他贴心的模样，纪婉儿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见娘子笑了，萧清明心里也松了松。 　　接下来，俩人又有说有笑的了。 　　晚上睡觉时，纪婉儿先躺在了床上，瞧着萧清明在往地上铺凉席，有那么一瞬间，纪婉儿想阻止他。可那话在嘴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多时，俩人熄灯躺下了。 　　萧清明真的是太喜欢这几日的时光了。娘子日日在身侧，他能顿顿吃到娘子做的美味佳肴。可是，这样的日子怕是不能长久了。 　　“娘子，你睡了吗？”萧清明问。 　　“没有。”今日董嬷嬷说的话对纪婉儿冲击力太大，她一时睡不着。 　　“我过几日可能要去县城读书了。” 　　“啊？去县城读书？为……”纪婉儿刚想问为什么，却又卡了壳。 　　她一直觉得，萧清明会一直在家里读书，可她想错了。之前的知识萧清明已经学过多年了，可以在家学。可如今考中了秀才，接下来要参加秋闱，考举人，那些知识只会更难。他一个人，怕是学不会的。 　　“哦。”纪婉儿声音有些沉闷。 　　萧清明离开了才一月左右，她就有些不习惯了，若是他常常不在家，她肯定更加不习惯。 　　听着娘子的话，萧清明心里也觉得异常沉闷。若他去了县城，就不能日日陪着娘子了，说不得，要几个月才能见到她。这次去考试，不过是一月不见，他便想念得紧，若是几月不见，如何能受得住。 　　过了许久，纪婉儿问：“何时去？” 　　“五日后。” 　　“多久能回来？” 　　萧清明沉默了片刻，道：“三个月。” 　　“这么久。”纪婉儿脱口而出。 　　“或许……两个月。” 　　也挺久。 　　纪婉儿顿了顿，道：“嗯，我给你多带些衣裳，再准备些吃食。” 　　“好。” 　　原本二人之间的氛围极好，这件事情一说出口，又变得压抑了。 　　晚上没睡好，第二日一早，纪婉儿起得晚了些。 　　早上做饭时，她也有些魂不守舍。 　　云霜还挺高兴的，兄长努力了多年，终于考中了秀才，他们家不再是处处被人欺负的人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她有些忍不住想跟嫂子分享内心的愉快，只是，说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嫂子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这不应该啊。 　　“嫂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纪婉儿看了一眼云霜，道：“也没什么，你哥过几日要去县城读书了。” 　　云霜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件事情挺正常的，从前哥哥也一直在外读书，只是这两年才不去了。她早就习惯了。 　　哥哥在不在家的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一看到嫂子脸上的神色，她突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嫂子这是舍不得哥哥离开？ 　　也是，嫂子跟兄长的感情如今这么好，自然是不舍得的。 　　她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嫂子了。 　　过了一会儿，她见嫂子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她便开始转移话题了：“嫂子，咱们明日去铺子吗？” 　　纪婉儿道：“要去的。”虽然萧清明要去县城了，但生意还是要做的。 　　说完这话，纪婉儿的动作一顿，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云霜发现，不光嫂子心情不好，自家兄长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吃饭时，兄长一直盯着嫂子发呆，那眼神看起来有诸多不舍。 　　云霜连忙催促弟弟赶紧吃饭，吃完两个人离开了堂屋，把空间给了兄嫂。 　　“我刚刚听云霜说明日你要去铺子里？”萧清明问。 　　“对。” 　　“这几日我跟你一起去吧。”萧清明道。他想在离开家之前，多陪陪她。 　　“好。” 　　吃过饭，萧清明去书房看书了，纪婉儿回了厢房。 　　回屋后，她把这几个月赚的钱拿了出来，数了数。开铺子以来，她赚了有三十多两银子了。不过，她赚得多，花的也多，大手大脚的。最大头的一项是萧清明去考试，花费了四两，再去掉花的，还剩下三十两左右。 　　这些银钱，在萧家村，算得上是家底封厚了。 　　镇上租个好些的地段，一个月四五百文，县城的话，往高了说，最多也就是二三两吧。这些银钱，足够了。 　　是的，刚刚云霜提起来明日去不去镇上的时候，纪婉儿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去县城开铺子！ 　　他们跟老宅那边矛盾极深，若是萧清明走了，就她跟俩孩子在家，她觉得不怎么安全。而且，如今萧清明考中了秀才，虽说他们跟老宅说过要划清界限，可离得近，多少会让他们沾光。倒不如离他们远些。 　　萧清明明年就能参加秋闱，若是按照书中的剧情，他能中举。即便是不能中，那也没关系，她陪着他再多读几年就是了。她可以陪在他身边，多给他做些好吃的。 　　若是中了，他们很快就要去京城了。 　　她在萧家村无依无靠的，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她的手艺好，若是在县城开铺子，到时候肯定能赚更多。 　　越想，她越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对萧清明有利，对她自己也有利。 　　数完钱，纪婉儿细细规划了一番。 　　等规划好，纪婉儿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董嬷嬷。毕竟，她见多识广。上回去镇上开铺子，她就问过董嬷嬷，她想问问董嬷嬷这样是否可行。 　　不过，在找董嬷嬷之前，她先去书房找萧清明了。 　　萧清明内心也颇不平静，看了许久也没翻几页。 　　“夫君，你说我把铺子开在县城如何？” 　　听到这话，萧清明先是一怔，接着，眼神中就迸发出光彩。 　　“极好。” 　　瞧着萧清明的反应，纪婉儿就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了，但还是故意问：“哦？那夫君说说好在哪啊？” 　　萧清明抿了抿唇，嘴角微带笑意：“哪都好。” 　　纪婉儿挑了挑眉。 　　萧清明轻咳一声，道：“咳，只要跟娘子能在一处，哪都好。” 　　瞧着萧清明微红的脸，纪婉儿板着的脸一下子松开了，嘴角露出来灿烂的笑容。 　　他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见萧清明脸色越来越红，纪婉儿忍不住凑近了亲了他一下。看着萧清明眼底的震惊，她柔声道：“好，那咱们就去县城开铺子！” 第45章 离开 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夫君好好读书吧, 我回家一趟，问问娘的意思。” 　　“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在家读书。” 　　“我陪你。”萧清明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 那咱们一起。” 　　纪婉儿本想着啥也不带, 直接去的, 但既然萧清明要去，那就不能简单了, 得带些东西才好。再一看在院子里玩耍的云霜和子安，她想到了昨日董嬷嬷说过的话, 把俩孩子叫上了。 　　若是去县城, 怕是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回这里来长住了, 纪婉儿直接在鸡圈里抓了两只母鸡戴上了。 　　看着云霜眼底的不舍，纪婉儿道：“等以后嫂子给你补上。”事情还没成定局, 她没跟云霜解释太多。 　　“不用了嫂子。” 　　“走吧。” 　　说罢, 一家人有去纪家村了。 　　今日纪家依旧热闹，不少亲戚邻居都来道喜了，倒是比他们家还像是中秀才的样子。 　　瞧着萧清明这个正主来了, 全都不住恭喜。瞧见纪婉儿带了两只母鸡, 大家又转头恭喜董嬷嬷给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董嬷嬷很是愉悦。 　　知道主家来客，他们也没多待, 便回去了。 　　等人都走了，董嬷嬷才问：“你们今日怎么又过来了？”昨日已经来过，今日再来，肯定是有事的。 　　“我跟夫君商量了下，想着以后去县城开铺子，不知娘觉得如何？” 　　对于女儿这句话, 董嬷嬷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反倒是云霜和子安全都瞪着大大的眼睛，在大人的脸上来回逡巡。 　　“我早就猜到你要去县城了。”董嬷嬷道。 　　“啊？娘如何知晓的？”纪婉儿疑惑地问。她也是昨晚才知道萧清明要去县城读书，今日方才想到要随他去县城的。 　　董嬷嬷笑着说：“清明中了秀才，定是要去县城读书的，你们小夫妻恩爱也是要在一处的，再者云霜和子安也要想念兄长，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才好。” 　　其实，女儿如果今日不来，董嬷嬷也会在这两天去找女儿的。她昨日开心过后，便想到了后面的事情。女婿中了秀才，肯定要去县城读书。女儿跟女婿之间的感情好不容易缓和了，可不能因为读书这件事情而疏远了。再者，外头的诱惑那么多，年轻的夫妻数月不见，谁也不知道这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看一眼坐在一旁吃着瓜果的俩孩子，董嬷嬷觉得，女儿一个人照顾俩孩子也太辛苦了。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老宅那边也是个问题。 　　萧清明哪知自己的岳母想那么多，他只听到了“恩爱”二字。想到刚刚娘子在书房亲了他脸颊，这会儿感觉脸又有些热了。 　　纪婉儿也被说的有些害羞了，但她比萧清明强一些，还能回话。 　　“那娘觉得是否可行？”纪婉儿问。 　　“可行倒是可行，只不过，你那铺子里的吃食不能像镇上那么简单了。咱们镇上没有卖豆腐脑的，县城可是有的，还不止一家。你手艺好，倒也不用担心没有生意。”董嬷嬷道。 　　纪婉儿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了，她不想开早点铺子了，想开个小餐馆。 　　此刻便道：“我想着，不卖早点了，开个小餐馆。” 　　来这里这几个月，她越发喜欢做饭了，喜欢尝试一些新鲜的做法。瞧着大家吃得开心的模样，她也觉得很满足。 　　日日卖早点的话，千篇一律，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而且—— 　　餐馆也能赚得更多。 　　董嬷嬷没想到女儿的胃口这么大，她本以为女儿去县城是要去开个早点铺子的，顶多在铺子里面多卖几种吃食，没想到女儿直接要开餐馆。 　　她没立即回答，而是静静思考。想了片刻后，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你在做吃食方面想必是有天赋的，做的吃食味道极好。开个餐馆的话，也能赚不少钱，倒是比开个早点铺子前景大。” 　　见董嬷嬷觉得可行，纪婉儿就更加放心了。 　　她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对这个时代不够了解，不知自己的想法会不会与这个时代不符。得到董嬷嬷的赞同，她能确定至少她的想法没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董嬷嬷把女儿叫到了房间里，说了些体己话。 　　“其实，咱们家在县城有个铺子。” 　　纪婉儿惊讶极了。 　　“当年刚从京城回来，我就在县城买了个铺子。之所以没在县城生活，是因为咱们没什么根基，娘也是怕了那些个大人物。他们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旁人一家人的命运。若没有足够的本事，钱财太多，反倒是惹眼，未必保得住。再者，县城的吃食也贵一些，我跟你爹就决定回家里来了。买两亩地，过普通的日子。” 　　纪婉儿深以为然。 　　她原以为家里还有些家底，所以过得比旁人好一些，没想到她娘这么有眼光，买了个铺子再把铺子租出去，钱就能源源不断了。 　　“若你想开铺子，娘就把铺子收回来，把这铺子给你用。虽然那地段不太好，至少你不用再去另租铺子了。” 　　纪婉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董嬷嬷。 　　“娘，不用了。”她已经出嫁了，就不能再这样用娘家的东西，要不，以后就都说不清了。 　　“这几个月我赚了不少钱，清明也给了我一些银钱，我手头有几十两银子，够用的。” 　　见女儿拒绝得果断，董嬷嬷也没再坚持，她快速算了算，道：“女婿是有大前程的。明年就是秋闱。即便明年不中，两年后那次估摸着也能行。你们在县城租个铺子，若租金一月二两算，一年二十多两，再算上日常开销，女婿读书的花费等等，一年顶多五十两银子。铺子定能赚钱，一个餐馆的话，少说一月也能得四五两。即便是失败了，你也能再跟如今一样，卖豆腐脑，一样可以转那么多。再加上女婿如今是秀才了，也有别的收入，足够养活自己了，还能有些结余。” 　　越说，董嬷嬷脸上的神色越放松。 　　纪婉儿亦是如此。 　　鸡还不够大，董嬷嬷打算养一些时日再说，便把它们放到了鸡圈里。 　　虽然今日不吃女儿送来的鸡，但董嬷嬷还是让纪大忠去买了一直整鸡。纪婉儿拿这只鸡做了宫保鸡丁，辣子鸡，土豆烧鸡块，鸡肉炖粉皮。吃得很是丰盛。 　　回到家里，家中的氛围就不同了，能去县城生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萧清明还去看了几页书。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一起去了镇上。虽说要去县城了，但镇上的铺子租期还没到，纪婉儿打算等到月底到期了再走。 　　如此过了几日，萧清明去县城读书了。 　　因为知晓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所以大家脸上也没多少分别的痛苦。 　　萧清明一走，纪婉儿也不在家了，带着俩孩子住到了镇上。 　　纪婉儿提前把要去县城的事情跟曾婶子和云嫂子说了。他们家离县城都不近，肯定不可能跟过去。她希望她们二人早做打算。 　　又过了几日，纪婉儿跟董嬷嬷和纪大忠去县城看铺子了。 　　他们先去纪家的铺子看了看。那铺子是卖布匹的，地段倒也不算差，只不过，这边不适合开餐馆。 　　县城要比镇上大多了，他们来了六七回，才终于确定下来铺子的位置。 　　铺子的位置不错，不算是特别好，但也不差。而且，有一个很关键的点，离萧清明读书的地方近，倒是方便萧清明来用饭。这后面还有个小院子，他们一家人也不用在外头租房子了。 　　前院加后院，一月租金二两，租期一年，共二十四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一出去，纪婉儿手中的银子顿时少了不少，家底都快空了。 　　确定好铺子，纪婉儿就开始慢慢往这边搬东西了。 　　董嬷嬷和纪大忠哪舍得让女儿这么辛苦，他们二人，尤其是纪大忠帮着她搬运东西。搬了几次，东西搬个差不多了。 　　等到镇上的租期一到，纪婉儿就要离开了。 　　从村里走的那一日，除了隔壁孙杏花家，她谁都没说。 　　“哎，咱们住一处这么久了，你们这一走，我还怪不舍得的。”孙杏花道。 　　“嫂子，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纪婉儿宽慰她。但事实上，往后她们会不会再见面，她也说不准。这不是现代，出行麻烦得很。 　　有些人见一面，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 　　满儿也在一旁不舍得跟云霜告别，两个小姑娘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坐上去县城的马车，纪婉儿回头又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半年的地方，合上了帘子。 　　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第46章 开张 董嬷嬷来了。 　　如今纪婉儿有两件事情要做, 一是收拾铺子，二是置办东西。 　　这铺子原本就是租给了卖吃食生意的，但原本的掌柜的不怎么讲究, 里面脏得很。不仅前头的铺子脏, 后头院子也不干净。 　　纪婉儿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来这里的第二日, 一大早起床, 就跟云霜和子安开始收拾了。 　　现在租的铺子跟在镇上的差不多，屋里有六张桌子, 后面有个厨房，还有三间空房间。一间放置杂物, 两间他们住。 　　这几个房间, 他们三人收拾了有两三日才算是彻底打扫干净了。 　　这期间, 萧清明并未回家。因为，他们商议好的是初六那日搬过来。但因为这边的房租是从初一那日开始算的, 纪婉儿算了算, 觉得县城这边租金更高，浪费了可惜，便早早结束了镇上铺子的生意, 过来这边了。 　　来的时候, 是二十六。 　　打扫干净后，纪婉儿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搭了个鸡圈, 把家里的带来的几只鸡放进去了。 　　最后又把院子收拾了一番，放置了一些花花草草。 　　这么一收拾，院子倒是比之前要干净利索多了。 　　最重要的是前头铺子，纪婉儿重新装饰了一番。桌子是崭新的，上面刻了一圈枝叶花纹，还刻了几朵花, 四个角上刻上了“美味”二字。 　　关于餐馆名字，纪婉儿也没用别的，直接用了“美味”二字。 　　不仅桌子上刻了，筷子上、竹碗上也刻了，包括碗盘，也是早早定制好的。 　　周围的墙上，也装饰了一番，让人一进门就觉得舒服，给人感觉很用心。 　　接下来就是置办东西了。因为离家远，家里用的东西也不太好，所以纪婉儿把一些破旧的东西放在家里了，没带来，只带来一些比较新的，好的东西。 　　这样，需要买的东西就比较多。 　　全部置办完，又花了二两银子。 　　在收拾铺子的同时，招人的事情也在进行着，告示已经贴在门口了，就等着三日后面试了。 　　初三那日，纪婉儿开门了。 　　打开门，她首先注意的不是来面试的人，而是董嬷嬷。 　　“你这铺子收拾得倒是不错。”董嬷嬷夸赞了一句。 　　“收拾了好几日才收拾好。娘觉得好就好，不过，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纪婉儿很是惊喜。 　　董嬷嬷看了看来应聘的，道：“先别说了，先选人吧。” 　　“好。”纪婉儿笑了。 　　来这里几日了，一直在忙的时候还不觉得，等没那么忙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害怕和紧张。毕竟，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如今看到董嬷嬷和纪大忠，她安心了许多。 　　云霜和子安看到熟悉而又亲切的长辈也很开心。 　　跟上回在镇上一样，他们先选了几个人，让他们回家等消息。 　　“如今不必在镇上，咱们对这里也不太熟悉，须得仔细打听了。”董嬷嬷看着纸上的人名说道。 　　“嗯，等后半晌女儿就去打探。”纪婉儿道。 　　“娘跟你一起去打探这几个妇人，这个跑堂的就让你爹去给你打探。”董嬷嬷道。 　　“多谢爹娘。” 　　“客气什么，我跟你爹决定搬来县城了。”董嬷嬷道。 　　纪婉儿惊讶极了，她原以为董嬷嬷是过来看看她的，没想到他们也要搬过来。 　　“你娘这几日愁得睡不着觉，女婿在读书，生意上没法帮你，她生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纪大忠在一旁解释。 　　说起来，董嬷嬷还是更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书中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虽然女儿最近越来越能干了，但她觉得女儿娇生惯养的，怕女儿受苦，又怕女儿受气。 　　再者—— 　　“也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你弟弟，镇上的先生教得不太好，我想着让他来县城读书。”董嬷嬷道。 　　自从女婿考中的秀才，董嬷嬷心里就开始不平静了。 　　多年前，在京城做奴仆时，她没犯错，却被主家一句话就打发了。人的命在权贵面前，什么都不是。她怕极了。即便是来到小县城，她也不敢多待。只得回到村里，藏起来。不求别的，只求安稳度日。 　　如今，女婿考中了秀才，他们家再也不是无依无靠了。 　　她内心的顾虑也比从前少了些。 　　再加上日日担忧女儿，她便决定来县城了。 　　“娘能来县城真的是太好了。”纪婉儿由衷地说。有了董嬷嬷在，她至少在县城也有了依靠，没那么孤单了。在陌生的地方，亲人朋友多了，旁人也不敢随意欺负。 　　董嬷嬷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 　　“娘你们的行礼呢？”纪婉儿问道。 　　“早就放家里去了。”董嬷嬷道。 　　“啊？”纪婉儿很诧异，哪里来的家。 　　“我跟你爹前几日就来了，在附近租了个小院，东西已经放进去了，这两日刚收拾好。”董嬷嬷解释。 　　接着，董嬷嬷又道：“你爹去镖局找了个活儿，我在裁缝铺子里给人裁衣裳。就是你弟弟，还得让女婿给他掌掌眼，找个好先生才行。” 　　董嬷嬷之前就很赞同女儿不找亲戚干活的做法，上回她跟女儿提过铺子的事情被女儿拒绝了，她也知女儿的想法了。如今她也不会掺和到女儿的铺子里。 　　她并不缺钱，光是铺子里的租金一月就有二两银子，租的小院一个月只二百文，剩下的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富足。如今不比在村里，人多，闲着也有人说说话。现在一个人要闲出来病的。出来做点事，也能多打听打听外头的事情，赚些零花钱。 　　当然了，她也不想让旁人认为，他们是靠着女婿一家人活着的。 　　“娘放心，等他回来了，女儿跟他说。” 　　“好。” 　　后半晌，纪婉儿一行人出门去打听了，三日后，确定了几个人。一个后厨帮忙洗菜切菜的厨娘，桂嫂。一个跑腿收拾东西的，名叫阿远。 　　还有一个账房先生，负责算算账，收钱。这个账房先生跟董嬷嬷他们是老相识，从前租过董嬷嬷的铺子，但因不善经营，人过于实在，连年亏损。如今就是给人做做账房先生，写写信件之类的。不说别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他就负责在前面招呼客人，收钱。 　　本来纪婉儿没打算再招一个人的，她觉得开餐馆不像是开早点铺子，需求的人多，消费低。餐馆消费水平高，大家一般不会轻易选择一个新铺子，刚开张的时候，铺子里的顾客未必多。 　　可董嬷嬷对女儿充满信心，她让女儿先备上了。 　　开张的前三日，纪婉儿让阿远去附近走街串巷做了宣传。比如，开店大酬宾，全部菜品打八折。消费满三十文送一道小菜，满五十文送一道点心。宣传的同时，还让他准备好了点心，给人尝了尝。不说别的，很多人被点心吸引了。 　　初六那日，美味·餐馆顺利开张了。 　　阿远站在门口，说着跟前三日一样的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开店大酬宾，全部菜品打八折……” 　　对于这样的事情，云霜和子安早就熟门熟路，也站在门口吆喝。一边吆喝，一边给人送吃食。 　　“免费尝，不买也没关系。” 　　免费的东西谁不爱？不少人过来尝免费提供的点心。大部分人尝过之后就走了，但真正想吃饭的，尝过点心之后进来了。 　　毕竟，点心味道不错，而且菜的价格不贵，还能打折，送东西。新铺子谁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万一好吃呢？ 　　“王兄，咱们今日在这里吃如何？” 　　“也行，这里离书院近，吃过饭就能回去。” 　　两个人都是书生打扮，率先进入了铺子里。甫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陈设惊讶到了。外面还看不出来什么，里面却觉得雅致极了。若说哪里雅致，又觉得说不出来，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组合在一起却舒服得很。 　　“环境倒是不错。”王秀才道。 　　“确实，很干净，也……很有特色。”李秀才看了看桌子上的花纹，又看了看装着筷子的竹筒。 　　“两位客官，你们要吃点儿什么？”阿远立马进来招呼人了。 　　李秀才看了一眼不远处挂在上面写着菜名的牌子，问：“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吗？” 　　阿远把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到了李秀才面前。 　　“什么菜都是特色菜，这是咱们铺子里的菜谱，您看看。” 　　李秀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册子，跟王秀才一起，好奇地打开了。 　　第一页是目录，上面写着二十道菜名，后面是页数，倒是方便人找寻，跟现在的书籍目录倒是很像。 　　李秀才和王秀才互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道菜，名叫芙蓉豆腐。最上面是名字，上面是对这道菜的介绍，烹饪方式和食材。当然了，怎么做的并没有写出来。最下面，占了半张纸的是这一道菜的图片。用菜色的笔画的。 　　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能看出来做这道菜所用到的食材。 　　阿远不识字，可他记性好，这几日被纪婉儿培训过，他已经把这二十道菜烂熟于心。见客人在看，怕客人不识字，便在一旁细细介绍了。 　　“你们是如何想到这样的法子的？”王秀才惊讶极了。 　　不过是一个小餐馆，竟然能做到这么精致，即便是府城的大酒楼，也没这样做的。 　　“咳咳，我们主家是秀才郎。”阿远骄傲地说道。这也是纪婉儿吩咐他的，只要说了主家是读书人，旁人就不会再多问了。 　　果然，李秀才和王秀才没再多问，只是称赞了几句。 　　李秀才和王秀才实在是太喜欢这个菜谱了，从头看到尾，在阿远以为他们不想买的时候，才决定要哪几道菜。 　　“那就来一道粉蒸肉，一道芙蓉豆腐，再来一道……”李秀才道。 　　“不必了，李兄，这些就够了。”王秀才连忙道。 　　今日李秀才请客，他家境不错，自然要多点几道菜的，他道：“要的要的。不过，你们铺子里没有一些家常菜色吗？” 　　阿远连忙翻到册子的倒数第二页，指给李秀才看：“有的，您看，这一面上全都是。” 　　李秀才这才看到，最后一页上，写了三十多道家常菜。只写了名字，后面标注价格。是按照食材排序的。比如，前面全都是土豆，酸辣土豆丝，五文。酸辣土豆片，六文。红烧土豆，六文…… 　　真不错，有详有略，这样也很是方便挑选。 　　李秀才开始对食材充满了期待。 　　“那就来一个酸辣土豆丝，再来一个红烧茄子。” 　　“一共是四十二文，满三十文可以赠送一道凉菜。”阿远指了指最后一页上面那部分，“但若是满五十文，可以赠送一道点心。点心一共四块，价格在十五文左右。您还差八文钱就满五十文了，要不再多点一道菜？” 　　掌柜的说了，若是能赠送出去一道凉菜，他可以加半文钱，若是送出去一道点心，他能多一文钱。他一月的工钱是五百文，若想多赚，就得多推销。 　　“哦？就是刚刚吃的那种吗？”李秀才问。 　　“对。”阿远激动地说，他觉得有谱。 　　“别点了，李兄，咱们二人吃不完的，太多了。”王秀才连忙道。 　　李秀才家里开了几个铺子，不差钱，但他好面子，请客就得有请客的样子。况且，他是有求于人。 　　“那就再点一道玉米鸡蛋羹，再来两碗米饭。”玉米羹六文，还差两文。 　　“咱们米饭免费，管够。”阿远道。 　　“呦，还有这等好事。”李秀才笑了，“这样吧，你问问你们掌柜的，看看两文钱还能加些什么。” 　　“好嘞，您且稍等，马上就能上菜。”阿远快步把菜单送到了后厨。 第47章 同寝 地上凉，睡床上吧。 　　从刚刚客人进店, 纪婉儿就在后头看到了，接过来阿远递过来的单子，她便去了后厨。 　　菜单子上写了二十种复杂的菜, 这些都不像土豆丝一样好做。为了防止客人等太久, 纪婉儿提前一个时辰就先把前面的步骤准备好了, 只等着客人来了就能做了。 　　当然了, 她也做好了没人点的准备。没办法，开张第一日, 她宁愿没人点，也不愿客人等太久, 或者点了之后做不出来。 　　先把粉蒸肉蒸上, 纪婉儿开始做别的菜。 　　芙蓉豆腐听起来文艺, 其实是用豆腐脑做的，这个她最熟了, 土豆丝和茄子也好做。在做了两道菜时, 外头又点了其他菜。 　　纪婉儿先让人把这两道菜给第一桌送了过去，做第三道菜的同时，又准备了第二桌的那道麻婆豆腐。 　　粉蒸肉因为提前准备了, 所以不到两刻钟就端上桌了。若是平时做, 光是蒸就得半个时辰。 　　做好这两桌，纪婉儿又去前头看了。 　　先端上桌的是酸辣土豆丝。这道菜虽然简单, 但却很考验做菜人的功底。李秀才对这家铺子其实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地方不大，价格也不贵。只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土豆丝都能炒这么好吃。 　　酸辣可口，土豆丝还很脆，一点都不软。 　　“味道不错啊。”王秀才先说了出口。 　　李秀才赞同地点了点头：“不仅是不错, 是很不错。”说着，李秀才又尝了两口。 　　接着，红烧茄子也端了上来。 　　还没吃，光是闻味道，就觉得好极了。再看端上桌的菜，茄子是紫色的，上面有些红红的辣椒，还有一些绿色的葱段点缀，颜色搭配得极好。 　　“好闻，好看。”王秀才评价，说完，吃了一口，又说了俩字，“好吃！” 　　家常菜能炒这么好吃，足见后厨的功力了。 　　芙蓉豆腐又滑又嫩，汤汁儿是鸡汤，汤汁儿浓厚，口感层次丰富。 　　最后上的那道粉蒸肉，更是一绝。肥而不腻，满口留香。 　　“小二！” 　　阿远连忙过来：“客观，您有何指示？” 　　“你家厨子是从哪家酒楼挖过来的吧？手艺真的是绝了。”李秀才道。 　　阿远见客人开心，笑着说：“那倒不是。甭管哪里找来的，好吃就行了，您说是吧？” 　　主家是个女厨娘，不想出来见客人，他也就不多说。 　　“是我着相了，小兄弟说得对。”李秀才道。 　　铺子里的菜分量不少，可菜太好吃了，李秀才和王秀才两个人竟然把四道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没剩下多少。至于米饭，倒是没吃多少，一人吃了一小碗。 　　一共五十文，打八折，四十文。 　　最后，他那多出来的两文钱，纪婉儿多给了他一块栗子饼。于是，二人吃饱喝足，拿着五个栗子饼走了。 　　阿远把盘子收到了后面，给纪婉儿看了一眼：“婉儿姐，您看，客人都吃完了。” 　　纪婉儿笑了，点了点头。 　　许是这几日宣传做得好，又打折，还送东西，所以这一中午，竟然陆陆续续来了十二桌客人。 　　消费最多的是六十文，最少的，花六文钱买了一份土豆丝，吃了两碗米饭。当然了，大部分人花了二三十文。算下了，平均一桌在三十文多文，十二桌一共收了四百文左右。去掉房租、食材的费用、还有打折，这一顿饭赚了一百文左右。 　　刚开张就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晚上那一顿饭，比中午还好一些，但也是一百多文。 　　虽说人不是特别多，赚的还不如在镇上开的早点铺子，但纪婉儿对将来充满了信心。像他们这种小餐馆，做的就是口碑。今日食客们的评价都不错，她能看得出来，大家是真的喜欢。她相信，铺子的生意会像之前在镇上开铺子一样，越来越好的。 　　时辰不早了，收拾完铺子，来铺子干活儿的人就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铺子门口。 　　看着来人，纪婉儿笑了，迎了过去：“夫君，你回来了~” 　　萧清明是有些懵的。娘子说好今日来县城，他想着，家里应该是乱糟糟的才对。可他在外头看，这里却是灯火通明，很热闹的样子。他四处看了几回，才确定这就是家里的铺子，也就走了进来。 　　纪婉儿这话一出，在铺子里干活儿的人全都看了过去。 　　他们知道，主家是个读书人，还是今年刚考中秀才的，在县城读书。 　　只是，他们没想到，主家竟然这么年轻，还这般英俊，跟平日里见着的读书人不太一样，像是哪家的少爷一般。 　　“嗯。”萧清明简单应了一声。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此刻人太多了，他不方便问。 　　萧清明一来，大家干活速度更快了，干完，都赶紧离开了这里。 　　等关了门，纪婉儿领着萧清明往后院走去。 　　“吃饭了吗？”纪婉儿问。 　　“吃过了。”萧清明答。 　　“我想着你晚上读书辛苦，给你留了些糕点，要不要尝一尝？”纪婉儿笑着问。 　　“好。”萧清明道。 　　萧清明吃着糕点，纪婉儿就坐在对面看着他。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 　　天色不早，吃过糕点，大家去洗漱了。 　　杂物间被纪婉儿改造了一番，一半放置杂物，一半可以沐浴。 　　等收拾好，已经是亥时左右了。 　　萧清明沐浴回来，四处看了看，没瞧见自己想找的东西，又走动了几步，找了找。 　　纪婉儿累了一整日，这会儿有些困倦了，刚刚萧清明去沐浴了，她差点就睡着了。瞧着他奇怪的举动，瓮声瓮气地问：“找什么呢？” 　　萧清明抿了抿唇，问：“娘子，为夫的凉席和被褥呢？” 　　这话一出，纪婉儿瞬间清醒过来。 　　糟了，她忘了萧清明要在地上睡了。 　　从家里来时，她把那些破旧的东西都扔在家里了。这些东西，就包括萧清明用的那个破凉席子，还有用了多年的被褥。 　　萧清明看着纪婉儿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娘子这是又把他忘了？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娘子提前来了县城没去找他，他日常要用的东西，娘子也不给他带来。仿佛，这个家他是嘴不重要的一般。 　　纪婉儿瞧着萧清明有些失望的眼神，连忙往里面去了去，空出来一个位置，拍了拍旁边的被子，道：“地上凉，夫君以后睡床上吧。” 　　听到这话，萧清明顿时怔住了，看向纪婉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刚刚那话，纪婉儿是没过脑子说出来的。主要是她不想让萧清明失望，可真的说出来后，又有些后悔了。尤其是现在，萧清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不想跟她一处睡床上？ 　　“先凑合一晚上吧，明日我——” 　　话还没说话，只见萧清明三两步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为夫也觉得地上太凉了，睡得不舒服，多谢娘子替为夫考虑。” 　　瞧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再看萧清明眼神加深的耳垂，纪婉儿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一直被纪婉儿盯着，萧清明很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咳，天不早了，安置吧。” 　　“好。” 　　说罢，萧清明吹灭了油灯，二人躺下了。 　　灯一灭，二人谁也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两人平躺在床上。 　　纪婉儿本来挺困的，这会儿闻着萧清明身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萧清明更不用说了，这会儿他耳边只能听到来自自己的砰砰砰的心跳声。 　　鼻间传来的是好闻的香气。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纪婉儿躺得屁股都麻了，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了，开口轻声问道：“夫君，你睡着了吗？” 　　“没。” 　　“那咱们说说话？” 　　“好。” 　　纪婉儿开始说起来这一个月的事情。自己什么时候来的铺子里，什么时候开张，又说了娘家人也来了县城的事情，说起来娘家人对家里的帮助。 　　最后，说到董嬷嬷的请求。 　　“好，我明日就去打听。” 　　说到这里，纪婉儿侧过身子，看向了萧清明：“我琢磨着，不光给怀京找个好先生，也该给子安找个先生了，他今年五岁了，也该启蒙了。从前家里穷，没钱读书。如今咱们有些结余了，也该送他去读书了。” 　　萧清明又感受到了来自纪婉儿的压力，刚刚有些平复下去的心跳有开始加速了。 　　见萧清明没回答，纪婉儿又凑近了一些，问：“你觉得如何？” 　　“……好。” 　　“云霜的话，我想让她去我娘做衣裳的铺子里学学针线。” 　　“好。”纪婉儿说什么，萧清明就应什么。 　　纪婉儿真怀疑萧清明是不是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了啥。想到这里，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夫君，我一点针线活都不会，也不想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会。” 　　“嗯？”纪婉儿提高了一丝声量。 　　萧清明顿时清醒，忙道：“不会。” 　　“你骗我的吧？刚刚你还说会。”纪婉儿佯怒道。 　　萧清明连忙补救：“娘子现在就很好，你不用去学。为夫以后能赚更多钱，衣裳坏了就去裁缝铺子找人去补，实在是坏得很了，就买新的。” 　　见纪婉儿不回答，萧清明又道：“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做饭好吃，会赚钱，还……还长得好看。别人都羡慕为夫，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女子。” 　　纪婉儿开心了：“真的？” 　　“真的。” 　　“嗯，你明白我的好就行。”纪婉儿愉悦地说道，“我困啦，睡啦睡啦。” 　　“好。” 　　纪婉儿侧过身子，凑近了萧清明，抱住了他一条胳膊，把脸放在上面蹭了蹭。 　　她睡觉喜欢抱着东西睡，之前她都是抱着枕头或者抱着被子睡。如今萧清明就在身侧，自然是抱着真人睡更好了。 　　闻着萧清明身上的味道，纪婉儿很快就睡着了。 　　这可苦了萧清明了。纪婉儿身上的馨香一直在他鼻间回荡，扰得他心痒难耐，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第48章 改菜单 想亲就大大方方亲。 　　第二日一早, 萧清明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醒了过来，不仅如此，胳膊也已经麻了。 　　瞧着天色尚早, 萧清明轻轻拿出来胳膊, 没敢扰到纪婉儿。 　　结果, 纪婉儿还是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天色, 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早就起了啊，要不要给你做饭？” 　　萧清明看了她一眼, 见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里衣不知何时滑落了, 露出来一点香肩。 　　想到昨晚胳膊上的触感，萧清明立马脸红了, 眼睛连忙挪开, 看向了别处。 　　“不……不用了，书院里有饭。” 　　“哦。”纪婉儿并不知萧清明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收拾好东西, 萧清明匆匆去了书院, 纪婉儿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 　　起床后，她带着云霜子安去市场买菜了。 　　今日铺子里依旧打折, 食客比昨日还多，有几个还是回头客。 　　从这日起，萧清明就不在书院里住了，日日回家来。 　　没过几日，萧清明就给怀京找了个好先生，同时也给子安找了个先生。得知自己要去读书了, 子安很是兴奋。有哥哥在，他一直都觉得读书的人很厉害，他原以为自己没有资格去读书的，没想到这样的好事终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而云霜得知嫂子要送自己去学手艺，也感激得不得了。对于读书一事，她是没想过的，毕竟，她身边的女人，除了嫂子，没有一个去读书的。她认为，读书是男子的事情。 　　纪婉儿不这么想。 　　送子安去读书的那一日，纪婉儿笑着说：“子安，你要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哦，回来好教一教姐姐。”她其实也想送云霜去读书的，然而，县城没有女子读书的地方。那些大门大户的人家，都是请了专门的先生来教姑娘家读书的。 　　他们请不来这样的先生。 　　不过，等以后萧清明考中状元，他们去了京城，就能找到这样的先生了。如今只能先让云霜跟着子安学一学，她平日里不忙的时候也可以教一教云霜。 　　子安郑重地点头：“好，嫂子放心，我记住了。” 　　纪婉儿摸了摸他的头发，送他去读书了。 　　子安和云霜走后，纪婉儿没来得及觉得寂寞，就被铺子里的事情填满了。两个人早上走，后半晌回来。回来后，子安做功课，云霜会来前面帮帮忙。等子安做完功课，再教云霜。 　　从开张第二日起，铺子里的食客就一直在增加，营收也一日比一日多。有时可能只比前一日多个五文，但好在也是在增加。 　　打折了十日后，菜品的价格恢复了原样。 　　好在，铺子里的食客并未减少，只是增长的速度不如前几日快了。 　　这一个月，又是打折又是送的，等到月底算账，没想到还赚了二两银子。 　　钱是赚不完的，到了第二个月，铺子迈上了正规，纪婉儿就准备休息了。铺子里休息的时间就按照萧清明的消息日来定。 　　对于这种决定，萧清明自然是欢喜的。 　　休息的这一日，纪婉儿带着萧清明去置办衣裳了。 　　来到县城之后，纪婉儿就给子安和云霜准备好新衣裳了。萧清明一直在读书，倒是把他给忘了。如今有空了，便又想起来这事儿。 　　萧清明休息，子安和云霜这日不休息。 　　这也算是纪婉儿和萧清明来县城之后过的第一个二人世界。两个人买完衣裳，就去四处逛了逛。 　　萧清明虽然比纪婉儿早来一个月，却还不如纪婉儿熟悉县城，反倒是纪婉儿在带着他逛。 　　不管纪婉儿去逛什么铺子，萧清明都一脸笑意地跟在身后，眼睛也像是黏在她的身上一样。 　　中午，两个人在外面的餐馆里吃完饭才回去。 　　后半晌，萧清明在家里看书，纪婉儿去研究菜单子了。 　　之前菜单子是她根据当地的一些餐馆的菜色，之前了解的口味儿，以及自己擅长的菜式做出来的。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她得根据来自家铺子的食客的口味进行适当的调整。 　　这一个月来，销量最好的是后面的家常菜，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之类的。前面她精心准备的二十道菜，卖的最好的是辣子鸡。 　　这倒是有些出乎纪婉儿的意料了。她本以为大家会像镇上的食客一样，偏好口味温和一些的菜色，所以前面就放了两道辣菜，没想到大家喜欢的是重口味的。 　　除了辣子鸡，后面的辣椒炒肉卖的也不错。 　　这倒是好办多了。纪婉儿拿掉了几个甜菜，换上了水煮肉、麻婆豆腐和剁椒鱼头。 　　字的话她可以自己写，画的话就得出门去找人画了。不过，这也快，只要钱给得足，这三道菜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画好。 　　晚上，纪婉儿做了一道水煮肉片。 　　主要是她好久没做过了，怕明日做不好，提前先试试。 　　素菜煮好之后，铺在碗底，再把肉煮熟，最后浇上热油。做好后，又撒了些葱花，红绿搭配，再配上肉片，以及素菜的颜色，看起来好看极了。 　　菜刚刚端上桌，子安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道菜有些辣，云霜和子安少吃点，仔细上火。” 　　萧清明本来在盯着桌子上的水煮肉片看，听到这话，眼眸微动，侧头看向了纪婉儿。既然弟弟妹妹不能吃，那这就说明，娘子是特意做给他吃的？ 　　虽然平日里很少吃辣，但这个认知却让他非常欣喜。 　　“嗯。知道了，嫂子。”子安又咽了咽口水，答应下来。 　　纪婉儿本以为家里人都不怎么能吃辣，没想到，除了云霜，萧清明和子安竟然很喜欢，而且，他们二人似乎不怎么怕辣。 　　“嫂子，这道菜真香，真好吃！”子安嘴巴被辣得红红开心地说道。 　　云霜端起来一旁的温水喝了一口，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水煮肉片，小声说道：“确实好吃，就是有些辣。”说完，她又喝了一口温水。 　　萧清明那边却已经吃辣吃得停不下来了。 　　“夫君，好吃吗？”纪婉儿笑着问。 　　萧清明嘴巴红红的，点了点头，道：“好吃。” 　　“少吃点，大晚上的，仔细胃里不舒服。”纪婉儿适时提醒。她许久没怎么吃辣了，吃了一些就觉得胃里有些热了。 　　“好。”萧清明道。 　　不过，萧清明嘴上答应地好好的，吃水煮肉片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纪婉儿看得出来，萧清明是真的喜欢吃这一道菜。她往常只知道萧清明喜好甜食，没想到辣的他也这么喜欢。看来，以后家里要多做一些辣菜了。 　　看着萧清明吃得开心的模样，纪婉儿忍不住又吃了一些。 　　不多时，水煮肉片就见底了，瞧着大家的反应，纪婉儿相信这道菜应该没问题了。 　　萧清明吃饭时对水煮肉片有多喜欢，这会儿就有多痛苦。 　　纪婉儿发现，短短一个时辰内，萧清明已经去如厕了三次了。 　　为何会如此，纪婉儿多少能猜到。 　　两人刚躺床上，萧清明又去了第 四回。 　　等他回来，瞧着他脸上难言的模样，纪婉儿道：“不能吃辣还吃那么多做什么？” 　　这是娘子特意做给他吃的，他怎好不吃。 　　萧清明抿了抿唇，没说话，脸色却有些红。似乎这种事情，被自家娘子知晓了，是一件丢人又尴尬的事儿。 　　熄灯之后，纪婉儿照旧抱着萧清明的胳膊睡。 　　她都快要睡着了，想到萧清明刚刚的神情，又睁开了眼睛。她刚刚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他不高兴了？怪他做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了这道菜。她若是不做，他也不会吃。 　　瞧着萧清明板板正正躺在床上的样子，纪婉儿问：“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确实还有些不舒服，毕竟，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辣椒。但，萧清明嘴上却说道：“没有。” 　　纪婉儿盯着萧清明仔细瞧了许久，凑近他，亲了他一口。 　　“要是难受的话你就跟我说。” 　　“……嗯。”萧清明应道。 　　其实，跟吃辣椒的难受相比，更难受的是，娘子日日抱着他睡。 　　他是个正常男人。 　　从前两个人不在一处睡还好，有时候虽然想，但没这么强烈。可如今，日日在同一张床上睡，有些事情就没那么能忍受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萧清明受着双重的刺激，过了许久，方才睡着。 　　虽然昨晚难受至极，第二日一早，萧清明还是跟平日一样的时辰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却是比昨晚更难受了。 　　今早，似乎比之前凉了一些，纪婉儿不仅抱着他，一条腿还搭在了他的身上。 　　萧清明静气凝神，长长地呼吸了多次，才终于平静下来。 　　轻轻把纪婉儿挪开，悄悄下床去洗漱了。 　　走之前，瞧着床上睡得正熟，脸色微红的人，想到昨晚脸颊上的触感，萧清明抿了抿唇，鬼使神差般，低头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见纪婉儿眼眸动了动，吓得他慌慌张张离开了。 　　纪婉儿感觉脸颊有些痒，抬手打了一下，又睡着了。 　　菜谱换了之后，铺子里点那三道菜的人果然不少，单单是第一日，就卖出去三份水煮肉片，两份麻婆豆腐和一份剁椒鱼头。要知道，这二十道菜，有些菜并不是日日都能卖出去的，可能三两日才卖一份。因着复杂，又要提前做，剩下过几日。 　　瞧着当日三百多文的收入，纪婉儿笑了。若是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这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了，要超过在镇上了。而且，这才刚开张，往后定能越赚越多。 　　这可真是一件喜事。 　　晚上回来时，萧清明有些不敢看纪婉儿的神色。即便是纪婉儿开心地跟他说铺子里的收入又增加了，他也像是没听到一般，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纪婉儿以为他读书读累了，便没再说。 　　她却不知，萧清明这会儿心虚得很。 　　等到晚上纪婉儿睡着之后，萧清明才敢看她一眼。虽然屋内黑暗，但因为二人离得近，萧清明还是能看到纪婉儿那张熟睡的脸。 　　然后，早上的事情又浮现在了眼前。 　　萧清明抿了抿唇，看着那张白嫩的脸，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亲完，立马闭眼装睡，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心砰砰直跳，耳垂也红得快要滴血一般。直到发现纪婉儿没什么反应，萧清明才平静下来。 　　他终于明白娘子为何那么喜欢亲他了，原来，亲吻的感觉这般美好。 　　第二日一早，离开前，萧清明又忍不住亲了一下。 　　这回，纪婉儿却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总觉得，天气虽然凉了，还是有蚊子。 　　如此过了几日，对于偷亲这件事情，萧清明做的越来越熟练。睡前亲一下，离开前亲一下。 　　这日，萧清明离开前，又亲了纪婉儿的脸颊。 　　然而，下一瞬，纪婉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还以为之前是蚊子叮了她，搞了半天，竟然是萧清明在亲她！ 　　亲就亲吧，为何要偷偷做。 　　萧清明本来对这件事已经熟悉的不得了，也不再紧张了，可这会儿，看着纪婉儿的眼神，他彻底慌了，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撑在纪婉儿两侧。 　　“干嘛偷偷亲我？”纪婉儿先开口了。 　　听到这话，萧清明的脸颊立马红了起来，耳垂也红了。 　　瞧着他害羞的模样，纪婉儿笑着说：“咱们是正经夫妻，夫君很是不必如此。” 　　萧清明总是那么害羞，即便是她亲了他，他也没什么举动。她还以为他太内向，太害羞了，不会表达。没想到这个书呆子竟然会私底下偷偷亲她。 　　看来，她在他心中还是挺重要的么。 　　想到这里，纪婉儿抱着萧清明的脖子，把他拉近了一些，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就像这样，我想亲你，就亲了。” 　　萧清明的脸颊却是比刚刚更红了。 　　纪婉儿想，这人太不经逗了，不能再逗他了。再逗下去，说不定要耽搁他今日读书。 　　“夫君，以后你若是想亲我就大大方方地亲，不必偷偷摸摸。记住了没——” 　　话还没说完，唇却突然被人堵住了。 第49章 忙碌 受到了冷落的萧清明。 　　纪婉儿震惊极了, 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她没想到萧清明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直到萧清明的唇离开她的，她都没回过神来。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嗯, 为夫记住了。” 　　说罢, 萧清明在看了纪婉儿一眼之后, 离开了家。那动作和神态, 看起来颇为从容，跟刚刚偷亲被抓的窘状完全不同。 　　等萧清明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关门声响起，纪婉儿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她被萧清明亲了？ 　　纪婉儿缓缓抬手, 摸了摸自己的唇。 　　仿佛, 那种微凉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 　　想到刚刚萧清明亲吻她时认真而又虔诚的模样, 再想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属于萧清明的浓烈气息，纪婉儿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心跳也如擂鼓一般, 砰砰砰跳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 　　纪婉儿，后知后觉的，开始害羞了。 　　即便是屋内没人, 她也总觉得像是被人盯着一般, 连忙把盖在胸前的被子拉到了头顶，把自己布满红晕的脸遮了起来。 　　不淡定的人可不止纪婉儿一个人。刚刚亲纪婉儿时, 萧清明看起来很是从容，实则内心已经紧张到不行。等亲完，更是匆匆离开，没让纪婉儿看出来他的紧张。 　　可等出门后，他沉静下来，就回想起刚刚的事情了。 　　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这件事情他想了无数次, 梦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敢付诸于行动。如今，却是突然实现了。抚着激动不已的心脏，在害羞的同时，萧清明突然觉得，这种感觉真的不错。 　　他抿了抿唇，回味起刚刚的感觉。 　　微风一吹，萧清明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大步朝着书院走去。 　　纪婉儿在床上躺了有小半个时辰，快到买菜的时辰了，这才起来了。 　　今日的生意依旧好，昨日放上去的那几道辣菜今日又被选中了。这越发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纪婉儿想着，既然大家喜欢辣的吃食，她可以再想些别的菜品。 　　快打烊时，萧清明回来了。 　　看到萧清明，纪婉儿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但在看到他温和的笑容时，紧张又变成了害羞，心跳也似乎漏跳了一分。昏黄的烛光下，她怎么觉得，萧清明比从前更好看了，笑起来温润如玉。 　　“娘子，今日累吗？” 　　纪婉儿上前捏了捏他的手，笑着说：“不累。” 　　两个人站在灶台前，就这么互相看着，互相笑着，谁都没说话。纵然都不说话，也丝毫不尴尬。 　　过了片刻，纪婉儿说了一句：“你今日读书累吗？” 　　萧清明摇了摇头，道：“不累。” 　　一想到娘子就在书院附近等着他，他不仅不累，还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很快就收拾好，大家关上门离开了。 　　子安有个字不认识，本想过来问哥哥的，却被云霜拦住了。 　　云霜瞧着兄嫂站在一处万分般配的样子，不想让人打扰：“明日你去问先生，哥哥读书太辛苦了，你怎能拿这种小事劳烦哥哥。” 　　子安想了想，觉得姐姐说得对，便点了点头。 　　晚上，沐浴完躺床上，萧清明熄了灯。 　　熄灯后，纪婉儿就平躺在床上，静静听着萧清明那边的动静。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期待。然而，她等了许久，萧清明那边都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纪婉儿听到绵长的呼吸声从身侧传了过来。 　　萧清明竟然睡着了？？？！！！ 　　纪婉儿侧身看向了萧清明，果然，他真的睡着了。 　　这人真是…… 　　早上刚亲了她，现在就忘了？之前没被她发现的时候不是还喜欢早晚亲她一下么，今日怎么这么反常。难道被她发现了，就不亲她了吗？ 　　听着萧清明熟睡的呼吸声，纪婉儿越发来气，但她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就是觉得，她还没睡呢，萧清明怎么能睡这么熟呢。 　　心里有一股冲动，想把萧清明叫醒，等她睡了他才能睡。 　　但，也只是一股冲动罢了。萧清明读书辛苦，她不忍心叫醒。 　　纪婉儿突然就泄了气，躺了回去。 　　平日里，她忙了一整日，这会儿早就困了，躺床上就能睡着，今日却是清醒得很，躺了一刻钟，仍旧睡不着。 　　纪婉儿掀开被子，再次看向了躺在身侧的萧清明。 　　萧清明长得可真好看啊。虽然此刻屋内漆黑一片，但离得近，她还是能看清楚些。 　　脸部棱角分明，眉若远山，鼻梁高挺，唇……薄薄的，紧抿着。 　　盯着萧清明的唇看了几瞬，纪婉儿抿了抿唇，又看了眼萧清明的眼睛。见他仍旧是一副熟睡的模样，纪婉儿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亲完，心又不可控制地跳动起来。 　　但同时，心里果然舒服多了，嘴角也露出来一丝笑意，满意地躺了回去。 　　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纪婉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早早地醒了过来。他昨晚睡得特别好。昨晚娘子没抱着他睡，他内心平静，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此刻头脑很是清醒。 　　不过—— 　　瞧着不像往常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反倒是侧身朝着里侧睡得正熟的娘子，他内心又有一丝空落落的。 　　他想像往常一样亲一下娘子，可惜她离得太远，若是他凑过去，势必会把她吵醒。 　　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萧清明洗漱完去读书了。 　　接下来，铺子的生意却一下变得好了起来。 　　月初的那几日还是三百文左右，过了没几日，收益达到了四百文。而在四百文停顿了不到几日，就到了五百文，然后就这么持续下去了。 　　赚得多了，也就是食客增加了。早上还好，一到中午，就忙得脚不连地。从巳正开始，要忙到未正才能喘口气，整整忙两个时辰。歇上一个时辰，申正又陆陆续续来客人了，又得忙上一个时辰。 　　这样的话，一日里，有三个时辰，纪婉儿是一直在不停做菜、炒菜的。 　　然后，萧清明发现，娘子开始冷落他了。 　　这件事情，似乎是从他亲了娘子那一日开始的。从那一日开始，娘子不再抱着他睡觉，也不再跟他讲铺子里的事情，到了晚上，说不了两句话，娘子就背对着他睡了。 　　之前他还觉得娘子不抱着他睡了，他能安心睡个好觉。 　　这会儿就狠狠打脸了。 　　娘子不抱着他，他根本就睡不着。 　　就这么过了几日，娘子甚至晚上不再跟他说话了，躺床上就睡。 　　萧清明一大早就离开，铺子里快要打烊的时候才会离开，因此他不并不知晓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平日里除了纪婉儿会告诉他铺子里生意的事情，其他人压根儿也不会跟他讲。 　　况且，前几日纪婉儿刚跟他说过铺子里的事情，他知晓铺子里有几个帮忙的，没那么事情，所以他根本没想到是因为太累了。 　　站在他的角度，他只是觉得，娘子因为他那日亲了他，便越发冷漠，越发不喜他。 　　铺子里的生意突然好起来，纪婉儿每日忙得不得了，并不知道萧清明心中所想。她倒是想跟萧清明说说话，可实在是太困了，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即便是在梦里，也是关于铺子里生意的事情。有时候，她梦到自己在炒菜。 　　董嬷嬷休息这日，来铺子里看了看女儿。瞧着铺子里忙碌的样子，她也上手了，在这里忙了半日。 　　见女儿辛苦的模样，她是既欣慰又有些心疼女儿。 　　她之所以只帮了半日，是因为她知晓，即便是她在这里忙上一整日，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所以，后半晌，她去忙别的了。 　　知晓女儿没空，她便跟女儿说了一声，学着女儿之前招人的样子，帮忙给她招了两个人。一个过来洗菜切菜，一个会些厨艺，给女儿打下手。 　　三日后，她便把人招好了。 　　纪婉儿看着过来的这两个得用的人，很是感激董嬷嬷。 　　她不是不想招人，可她最近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有一点时间，就在家里睡觉休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本想着，等过几日休息的时候考虑招人的事情。没想到董嬷嬷直接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有董嬷嬷这样为她着想的母亲，真的是她的幸运。 　　有了这两个人，纪婉儿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回想这几日，就像是个梦一样。 　　也不是她准备不充分，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家的铺子能这般受欢迎。回头客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人是别人介绍来的，铺子里的口碑似乎在一夜之间发酵了，不少人都知道了这里。打了她措手不及。 　　不过，铺子里的生意即便再好，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要是日日这么忙下去，人的身体可是吃不消的。 　　阿远想着生意这么好，以为老板娘不会休息了，没想到到了日子还是会休息。他私心里是不想休息的，毕竟，若是铺子里的人若是消费的多，他能拿到提成。 　　然而，他的提议还是被否决了。 　　“好好休息吧，这个月给大家涨工钱，一人涨十文。”纪婉儿道。 　　要知道，纪婉儿给的工钱并不比别处低，涨了十文，那就更高了，大家自然欣喜不已。 　　这日晚上，纪婉儿总算是能跟萧清明好好说说话了。这一看，才发现了个问题。 　　“夫君，你怎么消瘦了？” 　　明明萧清明日日都在身侧，她前几日怎么没发现呢。 　　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抿了抿唇。 　　纪婉儿看着他疲惫的眼神，算了算日子，很是贴心地问：“是不是因为快要考试了？即便是考试也不能不好好吃饭。明日我打算把爹娘和弟弟请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到时候我多坐一些好吃的。” 　　“嗯。”萧清明应了一声。 　　瞧着还不到亥时，萧清明又快要考试了，纪婉儿看了一眼桌子上点燃的油灯，道：“我瞧着你那油灯不太亮，不如用蜡烛吧，我箱子里有，我这就去给你拿。” 　　她想着，快考试时，大家总喜欢突击，萧清明估摸着也不例外。之前考秀才时，快考试前，他便是如此。 　　“娘子，不必……” 　　“你不用跟我客气。” 　　不一会儿，纪婉儿就把她珍藏多年的好蜡烛拿了出来递给了萧清明。 　　“油灯也别灭了，多点些蜡烛，免得伤眼睛。”纪婉儿贴心地道。 　　萧清明本想着休息的，纪婉儿这般一做，他倒是不好去休息了。 　　安置好萧清明，纪婉儿去睡觉了。 　　萧清明坐在桌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书上的内容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 　　等听到床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萧清明吹灭了蜡烛，去睡觉了。 　　但他这心里，始终沉重，总觉得有一口气没喘顺，想要发泄出来。 第50章 醉意 终有一日，光明正大回京城。 　　第二日纪婉儿睡到了自然醒, 算着董嬷嬷那边的时间，等她快要收工时，去了裁缝铺子里寻她, 跟她说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 董嬷嬷答应了。 　　等到酉时左右, 董嬷嬷一家过来了。 　　许是在陌生的地方, 彼此感觉大家之间的感情比从前还要好了几分，尤其是纪怀京对萧清明。他本就崇拜萧清明, 从前姐姐刚成亲，他就想跟姐夫探讨学习上的问题, 可惜那时候姐夫对他爱答不理的。确切说, 姐夫对谁都是那种态度。 　　如今姐夫待他好多了, 他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姐夫都会认真为他解答。 　　董嬷嬷瞧着一旁儿子热切的模样, 跟女儿道：“啥时候你弟弟也能考中秀才, 娘就安心了。” 　　纪婉儿想了想书中的情节，又想到了萧清明私下对纪怀京的评价，笑着道：“娘, 您放心, 弟弟打小就聪慧，定能考中秀才。” 　　董嬷嬷也听先生说过儿子聪慧, 可聪慧的人何其多，能中秀才的人却少之又少。 　　“哎，希望他能有这个命吧。” 　　“会的。” 　　因一家人团聚，大家心情高兴，席间，便吃了些酒, 氛围也越来越好。熟悉了之后，就好说话了。 　　推杯换盏间，董嬷嬷提及了多年前的事情。 　　“清明，六岁之前，婉儿一直跟我和你岳丈在京城生活。虽说是做仆人的，但也是侯府的仆人，跟寻常人家的不同。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她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等到后来回到村里，我和她爹也都疼惜她，没舍得让她干活。可能就养成了她娇气的性子，若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实在不行，你来找我，娘给你做主。” 　　听到这话，萧清明连忙站了起来，道：“岳母，您别这么说，婉儿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没本事，让她跟着我吃苦了。” 　　纪婉儿刚想说话，董嬷嬷就看了她一眼，阻止她说。 　　这边，董嬷嬷继续说道：“如今瞧着她一个人开铺子，说实话，我挺心疼的。但见她做得越来越好，又觉得很是欣慰。这会儿她年轻，吃点苦不算什么。家里有钱了，云霜和子安过得好了，你也能安心读书。只要你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些苦就不算什么了。” 　　董嬷嬷几句话不离女儿的功劳。她这番话说得很是刻意，可又不让人讨厌。 　　“岳母放心，小婿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让娘子过上好日子。”说这番话时，萧清明看了纪婉儿一眼。 　　对于女婿的保证，董嬷嬷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后面，就没再提这事儿。 　　说着说着话，不知怎的，又提及了京城的事儿。 　　对于京城的事情，纪怀京已经听了很多年。虽然没去过，但却已经清楚明白。纪大忠也在京城生活了多年，知晓京城的模样。 　　席间，除了这二人，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董嬷嬷说，好奇得很。 　　尤其是云霜和子安这俩孩子，更是对繁华的京城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心。 　　“哇，还有那么大的餐馆吗？三层楼那么高？”子安惊讶地问。 　　“对，那不叫餐馆，叫酒楼，光是一楼大堂，就能坐二十几桌。楼上还有包间。”董嬷嬷道。 　　“京城人都穿绫罗绸缎吗？”云霜小声问。 　　“不仅穿绫罗绸缎，上面还有繁复的刺绣，有些甚至是用金线绣上去的，还有些缀着珍珠。”董嬷嬷道。 　　许是今日饮了酒，又提到了往事，说着说着，董嬷嬷道：“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京城。便想着，哪一日能回去便好了。” 　　说这话时，董嬷嬷的眼神极为复杂。 　　纪婉儿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也生出来一丝难过。对于董嬷嬷这种心气高傲之人，被主家莫名赶出京城，心中应该很难过吧。回京城，已经成为她心里的执念了。 　　不过，她运气倒也不算太差。之前伺候过的主子是书中女主，将来会母仪天下，而她作为女主年幼时信任的嬷嬷，也颇受女主喜欢。 　　纪婉儿却不知，萧清明此刻正看着她。看着她难过的眼神，萧清明想，娘子定然也是想回到那繁华的京城的吧？当年的事他也听说过，娘子一家人是被侯府赶出来的。 　　萧清明握紧了酒杯，他要让娘子光明正大地回去！ 　　想到这里，他一饮而下，把酒杯中的酒都喝了进去。 　　喝完，便是剧烈的咳嗽。他没喝过酒，还是这么浓烈的酒，还喝了一大口。 　　听到萧清明的咳嗽声，纪婉儿回过神来，连忙给他拍了拍。 　　“你怎么喝这么急，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 　　许是因为咳嗽，萧清明的脸红红的。 　　咳嗽了一会儿，萧清明终于恢复如常。 　　有了这个小插曲，董嬷嬷也醒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刚在席间说了不当的话，她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瞧着你们小夫妻关系这么好，娘心里比什么都高兴。去不去京城的，都无所谓了。不过啊，娘心里还有一件大事。”说完，董嬷嬷顿了顿。 　　听董嬷嬷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什么时候你俩能有个孩子，娘就真的放心了。”董嬷嬷笑着说。 　　这下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有看向了萧清明和纪婉儿。 　　萧清明脸上刚刚褪去的颜色，这会儿又升了起来。然后，他又喝了一口酒，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纪婉儿：……这个呆子！ 　　瞧着萧清明的反应，众人都笑了起来。 　　董嬷嬷知晓女儿和女婿已经睡在一处。女儿生得这般好看，她相信，很少有男子能忍住，女婿也不例外。今日再看女婿这反应，她想，离女婿和女儿圆房，应该不远了。 　　董嬷嬷很满意。 　　饭后，董嬷嬷一行人回家去了，有纪大忠在也不用担心。 　　需要担心的，反倒是萧清明。 　　萧清明从前从未吃过酒，今日却一下子吃了那么多。这会儿，他正端坐在桌前，腰板挺直，双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面前的酒杯，脸色通红。 　　送走娘家人，纪婉儿关了铺子，去看萧清明了。 　　瞧着萧清明这副模样，纪婉儿道：“夫君，回屋去吧。” 　　听到声音，萧清明侧头看向了纪婉儿，认真点头：“哦，好。”说完，便听话地站了起来，朝着后院走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踉跄了起来。 　　纪婉儿连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萧清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任由她扶着了。 　　好在萧清明醉了也听话，纪婉儿放心了些。她真怕萧清明醉了之后难弄，那她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纪婉儿就把萧清明扶回屋里去了。 　　等把他慢慢放到床上，纪婉儿就要起身了。结果，萧清明却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她一时不察，直接倒在了萧清明身上。 　　砰砰砰。 　　纪婉儿耳边听到的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这心跳声，来自于萧清明。然而，渐渐地，开始交杂着另一个心跳声。 　　两个心跳声夹杂在一起，彻底乱了。 　　有时候，纪婉儿感觉两个人虽然年纪轻轻，成亲也没多久，但却像是老夫老妻了一样。跟萧清明待在一处很舒服，没什么压力。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喜欢抱着萧清明睡，这会让她觉得很安心。 　　可这会儿，虽然跟平日里睡觉没什么不同，也是抱着，心里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了。 　　这回，不是她主动抱着，是萧清明抱了她。萧清明身上的味道也跟平日里不同，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这也让人感觉到有一些陌生。 　　想到那日萧清明也是突然亲了她，心跳就这般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纪婉儿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见萧清明没什么举动，便试着离开了萧清明的怀抱。 　　然而，刚刚离开，还没起身，腰上却多了一丝力道，整个人再次落入了萧清明的怀中。 　　萧清明这是在装醉？！ 　　她刚刚伸出来胳膊推了推他，正准备询问，结果，整个人被翻转过来，躺在了床上。 　　黑暗中，她看不清萧清明脸上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以及喷薄在脸上的酒气。 　　这样的萧清明让人觉得陌生极了。 　　“你装……” 　　话还没说话，就被一个温热的唇堵住了。 　　纪婉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萧清明主动亲了她。而这一次，跟上次完全不同。 　　若不是刚刚亲自把萧清明扶回来的，没假他人之手，她都要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萧清明了。眼前这个萧清明也太大胆了些，太孟浪了些，完全没了之前的害羞内敛。 　　这样的萧清明，让人觉得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莫名的心动。 　　正这般想着，唇上的力道却渐渐加大了。 　　虽说纪婉儿主动亲了萧清明好几次了，可她每回都只是蜻蜓点水，轻轻亲一下就离开。萧清明那次亲她，也很轻。哪跟现在似的，这力道也太大了一些。 　　纪婉儿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却渐渐又跳得剧烈起来。 　　渐渐地，她忘了自己在想什么了，双手忍不住抓住了萧清明胸前的衣裳。 　　也主动回应了萧清明。 　　过了许久，就在纪婉儿呼吸不畅时，这个吻终于停止了。 　　纪婉儿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时，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耳侧，耳边也传来一个声音：“娘子，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京城了，为夫带着你光明正大地回京城。” 　　纪婉儿突然呼吸一滞，心也跟着颤了颤。 第51章 火锅 娘子，吃肉。 　　原来, 席间萧清明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却把董嬷嬷说的话都听到了心里去。并且，认为她也是想回到京城去的。 　　静默了许久, 纪婉儿开口道：“你不必如此, 尽力就好, 回不回京城都行。” 　　其实她觉得, 现在这种生活就挺好的。虽然忙忙碌碌的，但看着顾客喜欢她做的吃食, 她心里也是开心的，感觉很满足。 　　每天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每天都有赚不完的钱,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努力着。这样的状态真的是好极了。 　　听到这话，萧清明却没说什么, 抬手摸了摸纪婉儿的头发, 道：“嗯，时辰不早了，睡吧。” 　　说罢, 萧清明把纪婉儿抱在了怀里。 　　许是因为萧清明刚刚做的事, 又或许是因为萧清明说过的话，纪婉儿心里乱乱的。但在萧清明熟悉的怀抱中, 又觉得很是安心。没过多久，她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又像往常一样醒了过来。醒过来后，看着怀中的娘子，意识回归，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顿时, 一丝红晕又爬上了脸庞。 　　他昨晚，竟然做了他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忍着。 　　从前不睡在一处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娘子就睡在他的身侧，还日日抱着他睡，时不时亲他一下。他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 　　可在娘子的目光下，他又太紧张，什么都不敢做。 　　那日一早也是在娘子的刺激下，才敢的。 　　后来见娘子的反应越发冷漠，他也是后悔的不行，难受的不行，心里日日都是乱着的。 　　昨日借着酒意，从前不敢做的事情倒是全都做了。 　　这会儿，萧清明又开始紧张，开始懊恼。他怕，纪婉儿醒过来后，又对他更加冷漠。 　　他想着要不要在娘子醒过来之前赶紧离开，这样他就不用承受娘子冷漠的目光了。正这么想着，怀中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 　　见怀中的人张了张嘴，欲说话，萧清明心里一激动，又低头亲了上去。 　　他当时想的是，亲上去，是不是就不用听那些他不想听的话了。 　　然而，令他惊喜的是，怀中的人竟然回应他了。哦，不对，昨晚，似乎她也回应他了。想到这一点，萧清明内心变得狂喜，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若没有昨晚的冲动，怕是他还不会发现原来他们可以更进一步。 　　萧清明想，酒，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古人诚不欺我。 　　这一吻，一时半会儿就没停下来。等结束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两个人面色通红，唇也有些肿，但心里，却如同喝了蜜一般甜。 　　事后，萧清明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纪婉儿躲在被窝里不出来，只露出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静静地看着萧清明狼狈的模样。 　　虽然狼狈，萧清明心里却是愉悦的。或者说，就从未像今日这般愉悦过。 　　本来，因为宿醉，早上醒来还觉得有些头痛，这么一番事情下来，却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到了书院，他满脑子都是娘子。可一想到娘子，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娘子这么努力，他也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娘子，才能早日实现她的愿望。 　　这么一想，他背书的速度都比从前快了，学起来也觉得比从前轻松了几分。 　　纪婉儿今日心情好极了，逢人便笑，刚招的给她打下手的婶子说她今日红光满面的。云霜和子安也都感觉到了她的快乐。 　　晚上，从书院回来的萧清明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他感觉，娘子越发好看了。 　　“要不要吃点宵夜？”纪婉儿笑着问。 　　“好。”萧清明答。 　　书院里管三顿饭，然而，吃过晚饭还要再学一个时辰，所以这会儿萧清明已经饿了。 　　吃面时，两个人就坐在厨屋里的小桌子旁，纪婉儿坐在萧清明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萧清明也不说话，只默默吃面。两个人偶尔看一眼对方，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 　　这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吃过面之后，萧清明没再看书。洗漱过后，两个人上床睡觉去了。 　　自从躺床上，纪婉儿就开始紧张起来。想到昨晚和今早的事，她心里既紧张，又充满了期待。等到萧清明熄了灯，躺床上，这种紧张就达到了极点。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和她一样，萧清明也是紧张的。 　　昨晚上他是借着酒意才敢那般的。今早是因为太紧张，害怕娘子说他，糊里糊涂做出来的举动。这会儿他清醒着，却有些不敢了。 　　可，那种美好的感觉又深深吸引着他。 　　娘子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磨人了。 　　“娘子，我可以亲你吗？”黑暗中，萧清明问了一句。 　　纪婉儿：……真是个呆子！ 　　亏她昨晚听了他说的话，以为他变得霸气了，没想到有时还是这么呆。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是不是就不亲了？”纪婉儿故意反问。 　　萧清明抿了抿唇，内心的想法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有一只微凉的小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萧清明心里一颤，突然就生出来一股冲动，如昨晚和今早一般，找到了折磨了他许久的唇瓣。 　　被亲得意乱情迷时，纪婉儿心想，还好他只是容易害羞，真正做起来还是霸气得很。 　　日子就这么过着，半个月后，董嬷嬷休息时，又来了铺子里。她本想问问女儿那日他们离开后，女婿有没有说什么，她多说的那几句话有没有影响到女儿和女婿的感情。在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她便全都明白了。 　　女儿如今脸蛋灿若桃李，眼睛如星辰般。提起来女婿，脸上泛着红晕。一看便知，最近跟女婿的感情不错。看来，那日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女儿和女婿之间的感情。即便是影响了，应该也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见女儿如此，董嬷嬷便没再提那日的事情。 　　很快，日子便进入了腊月。 　　这一个月下来，生意越发好了，到了月底这几日，突破了六百文。初一那日，她跟账房一起盘了盘账，这个一月，赚了十五两银子。 　　来到县城，她几乎把家底都花光了，如今短短的几个月，就攒了近三十两银子了，可真是不错。 　　女儿并没有瞒着自己，所以董嬷嬷知晓女儿铺子里的大概收益。 　　她见女儿因为十几两银子欣喜，便想到了从前在京城的日子。那时候，别说是侯府的姑娘了，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奴仆，手里少说也能有个上百两银子。即便是没那么多的现银，单单是主家赏赐的，便得值个几百两。要不然，他们被赶出京城，也不可能能在县城买个铺子。 　　这银子虽然比女儿在镇上赚得多，可跟县城很多铺子比，也算是少的，更何况是京城。 　　“清明明年要参加秋闱吗？”董嬷嬷问了一句。 　　纪婉儿点了点头。不管是书上所写，还是萧清明最近透露出来的信息，都可以确定一点，萧清明是要参加的。 　　“若是要参加，你可要多准备些银子了。”董嬷嬷提醒。 　　纪婉儿点头：“嗯，明年八月考试，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应该能攒下来百两银子。” 　　这事儿她的确考虑过的，不仅如此，她还想到了考中之后，第二年再去参加春闱的事儿。差不多后年春天，他们就会去京城了。 　　“若是清明能考中举人，到时候授官，你们还不一定去哪里生活，趁着生意好，能多攒钱就多攒些。毕竟，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董嬷嬷语重心长地道。当年的那件事情对她影响太大了，现在，她活得小心谨慎。即便是手中有银钱，也从不露富，生怕再遇到当年的事情。 　　“嗯，女儿知道了。”纪婉儿道。 　　晚上躺床上，纪婉儿忽然就想起来白日里董嬷嬷说过的话。 　　对于将来去哪里，她大概是能预料到的。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在京城。萧清明会在翰林院做官，他们在京城估摸着最少也得待几年。 　　这样的话，她确实该多攒些钱。毕竟，那可是京城，消费水平高。 　　第二日一早，刚打开门，纪婉儿就发现外面下雪了。 　　腊月的天，是真的冷啊。 　　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纪婉儿跟桂嫂一起去买菜了。 　　买完菜回来，她看了一眼隔壁的铺子。这家甜水铺子已经关门歇业了一个多月了，却不知何时贴上了出租的告示。 　　“咦？这里何时要出租了？”纪婉儿疑惑地问了一句。 　　桂嫂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几个月前我就听在他家忙活的一个大姐说这铺子生意不好，主家早就不想干了。如今天冷，来吃甜水的人就更少了。估摸着是租期到了吧。” 　　纪婉儿点了点头。 　　她是做餐馆生意的，天气冷不冷的影响不大，甚至，天冷了感觉生意还好了一些。自然是不知甜水铺子的情况。 　　看了一眼后，两个人便回铺子里去了。 　　因着雪下得厚，到了晚上，生意并不好。纪婉儿看着天色不好，便让铺子里忙活的人赶紧家去，早早关了铺子。 　　关了铺子后，瞧着后厨剩下的一些肉食和蔬菜，再看外头下个不停的雪粒子，纪婉儿觉得，这么冷的天，就适合吃些热乎的东西。 　　于是，她便找出来一个锅，准备晚上吃火锅。 　　吃火锅，最重要的是锅底，纪婉儿先把大骨头煮上了，又开始做火锅底料。好在一家人都能吃辣，所以她做了辣的锅底。不过，想到那日萧清明跑了几趟厕所，她便没做太辣的，只做了微辣的。 　　蘸料的话，她多准备了一些辣味儿的，包括香辣、酸辣和麻辣。这样，谁若是想吃辣的，便能蘸着蘸料吃。当然了，麻汁、香油也是不能少的。 　　弄完这些，纪婉儿开始准备肉和菜。 　　如今开餐馆，最不缺的就是食材，几乎什么都有。白菜、土豆、藕片、萝卜、菌菇……羊肉、猪肉、鸡肉……纪婉儿把各种食材都准备了一些。 　　同时，还擀了萧清明最爱吃的鸡蛋面。 　　骨头汤的味道，再加上火锅底料的味道，香味儿一下子就传了出去，馋得云霜和子安早早等在了厨屋门口。 　　等准备的差不多时，萧清明一身风雪出现在了铺子里。 　　“你回来啦？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萧清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材，有些疑惑，不知道今日吃的是什么。但他没多说，去洗手了。回来时，就听到了娘子正跟弟弟妹妹介绍着。 　　“……这叫火锅，最适合冬日下雪时吃。尤其是辣味儿的，吃了之后身上都是热的……调料的话，根据自己口味调。先少放一些，试试味道。” 　　听到纪婉儿的介绍，萧清明终于知道面前的吃食是什么了。他早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吃食，只是没吃过，也没见过样子。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标准的锅子，等明日我去铺子里让人做一个。做个鸳鸯锅，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这样就能根据每个人的口味来选择了。”纪婉儿道。 　　纪婉儿弄了个小炉子放在桌子上，炉子里面有些炭火。很快，锅里的水就滚起来了。 　　“快点下食材吧。”纪婉儿招呼着众人。 　　下食材时，纪婉儿又教给众人该如何下食材，每种食材大概需要多久能煮好。 　　不多时，羊肉卷熟了。纪婉儿夹起来一块儿吃了起来。吃到嘴里的那一瞬间，麻辣鲜香仿佛都在嘴里了，她被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包围住了，她差点就哭出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她已经好久没吃过火锅了。平日里不吃还好，如今一旦开始吃了，就回忆起从前了。 　　“哇，真好吃啊。”子安瞪大了眼睛。他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他明明不喜欢羊肉的味道，觉得有些膻，可这般一涮，不仅没了膻味儿，还特别好吃。好吃到，他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云霜不是特别能吃辣，刚吃到嘴里，她觉得有些辣，但又不会特别辣，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蘸了蘸料之后，辣味儿减半，更香更好吃了。 　　“真的很好吃。”云霜也评价道。 　　如今她已经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好吃的都吃个遍了，如今方才知晓，世上还有这般好吃的吃食。 　　“那你们多吃些。” 　　“好！” 　　再看萧清明，他吃不停吃着羊肉卷，从他吃羊肉卷的速度来看，便知他很喜欢。 　　锅下面放着炭火，屋内也燃着炭火。虽然屋里开着窗户，通着风，但纪婉儿还是觉得有些热了。尤其是今日她还穿着高领的衣裳，冷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热了，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还影响她吃饭，涮菜不方便。 　　脱掉衣裳之后，纪婉儿继续吃了起来。 　　席间，只听到子安和云霜时不时赞叹几句好辣，好吃，或者问纪婉儿问题。 　　正吃着吃着，坐在纪婉儿身侧的子安瞧着纪婉儿，突然问道：“嫂子，这么冷你们屋还有蚊子吗？” 　　纪婉儿有些不解，不明白子安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但她还是答道：“没了啊。”好像就是刚来那会儿见过几只蚊子，后来天冷了，就没了。 　　“那你脖子里咋这么多红点，不是蚊子咬的吗？” 　　“脖子？”顺着子安的目光，纪婉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碰到脖子，突然明白过来子安说的是什么了。 　　瞧着子安天真无邪的眼神，纪婉儿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拉上一个人。纪婉儿回头，瞪了一眼同样尴尬的萧清明。 　　见娘子看过来了，萧清明把视线从娘子泛着红晕的脖子离开，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跟弟弟解释：“许是你嫂子的领子不舒服，有些扎人。” 　　哥哥从未撒谎，子安一下子就信了这话，道：“哦，我还以为是蚊子呢，这么冷的天咋可能还有蚊子。”说罢，便继续敞开了怀吃火锅。 　　纪婉儿看了萧清明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谴责萧清明欺骗孩子。 　　萧清明笑了笑，夹起来一筷子羊肉放在了纪婉儿碗中，道：“娘子，吃肉。” 　　纪婉儿又瞪了他一眼，继续吃肉了。 第52章 新铺子 萧清明变了。 　　这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吃完, 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 　　吃到最后，子安表示以后还想吃，纪婉儿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大家一起把桌子收拾好便回去了。 　　吃火锅的确很爽, 唯一一点不爽的地方就是味道太重了。身上味道重, 头发上味道更重。鼻间全都是火锅的味道。 　　纪婉儿实在是受不了这一点, 去沐浴了。在纪婉儿的要求下, 萧清明也把头发洗了。 　　因着俩人头发都不短，擦头发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擦了不到一刻钟, 纪婉儿就烦了。 　　萧清明沐浴完出来，就看到纪婉儿躺在床边, 头发往下垂。好在床沿比较高, 不然头发就落地了。 　　“怎么不擦干？”萧清明走近了问道。 　　“哎, 胳膊太累了。”纪婉儿抱怨道，“我控一会儿, 休息一会儿再擦。” 　　听到这话, 萧清明坐在床边，拿起来一旁的棉布，仔细给纪婉儿擦拭起来。 　　“你别给我擦了, 你头发还湿着呢, 先给自己擦一擦。”纪婉儿道。不过，她虽然嘴上拒绝, 身体却很诚实，丝毫没有要阻止萧清明的意思。 　　“没事，先给你擦干了，我一会儿再擦。”萧清明一边擦，一边道。 　　纪婉儿看了他一眼，半坐起来, 然后又躺下了，把头枕在萧清明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他的腰，道：“那好吧，你先给我擦，一会儿你累了我再给你擦。” 　　面对纪婉儿突如其来的靠近，萧清明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嗯。” 　　随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许是萧清明的动作太温柔了，又许是此刻氛围太好了，没过多久，纪婉儿就昏昏欲睡，枕着萧清明的腿睡着了。至于刚刚答应要给萧清明擦头发的事情，早被她遗忘了。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是被萧清明闹醒的。 　　睁开眼睛，便见萧清明在亲她。 　　“你干嘛呢！”纪婉儿瓮声瓮气地问。殊不知，她刚睡了一夜，说这话时微带娇嗔，又睡眼惺忪，有多么诱人。 　　话刚说出口，就被堵住了。纪婉儿接下来抱怨的话，全都被吞到了腹中。慢慢的，屋内的氛围越发暧昧，只听得到喘息的声音。 　　忽然，脖子有一股痛意。 　　“你轻些！”纪婉儿提醒。昨日子安问的那个问题犹在耳边，那种尴尬的感觉尚在。 　　“嗯。”萧清明答应了。 　　然而，仅仅是嘴上答应了，动作却没停。 　　“你再这样，我就只能……只能穿高领的衣裳了。”纪婉儿道。 　　“天冷了，娘子还是穿厚些好。”萧清明开始狡辩。 　　自从月前，萧清明就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在外头虽然看着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但两人独处时，却是变了副模样。 　　最重要的是，纪婉儿发现，他没之前那么听话了！ 　　见他这般，纪婉儿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萧清明终于收敛。 　　过了一会儿，到了萧清明去书院的时辰。他去书院了，纪婉儿又补了一会儿觉。等到辰正，纪婉儿起床了。 　　瞧着镜子里脖子上的痕迹，纪婉儿又甜蜜又觉得有些气。 　　俩人还没到最后一步呢，萧清明就这般能折腾，这般不听她的。若是跨过最后一步，还不知会变成什么德性。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即便是内敛如萧清明，也不例外，话本子里说的果然没错。 　　她得抻一抻他！晾他几日。 　　不多时，铺子里帮厨都来了。因着巳正才开门，所以阿远和账房先生来的晚一些。 　　桂嫂瞧着纪婉儿的脸色，笑着说：“你这气色是越发好了。” 　　纪婉儿突然就有些心虚，赶紧紧了紧领口，生怕别人看到什么，又来打趣她。 　　“嗯，许是昨日睡得好。” 　　说着话，几人去市场买菜了，一日的工作又开始了，今日的生意依旧好，日赚六百多文。 　　晚上萧清明回来，纪婉儿故意没搭理他。她跟子安和云霜说话，就是不跟萧清明说话。 　　若是以往，萧清明早就开始担忧了。这一个多月来，他早已摸清了纪婉儿在某些方面的性子。她这般，定是恼了他早上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会真的不搭理他。 　　娘子不理她，他也不急。吃饭时，该给娘子夹菜的时候夹菜，饭后还主动去洗碗刷锅。等他回屋时，果然就见娘子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不会故意冷脸对他了。 　　“娘子，你今日累不累？”萧清明主动搭话。 　　“还行吧。”纪婉儿回答地很是敷衍。 　　“今日生意如何？”萧清明问。 　　“还行吧。”纪婉儿继续敷衍，看也不看萧清明一眼。 　　萧清明瞥了一眼纪婉儿的神色，顿了顿，问：“你今日可有想我？” 　　“还……行……”第二个字刚说出来，纪婉儿就赶紧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视线也瞥向了萧清明。 　　终于理他了。萧清明心里如是想。 　　纪婉儿却像是第一日认识萧清明一般。这人最近怎么越发无赖了，跟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咳，为夫亦如是。”萧清明答了一句。 　　纪婉儿心中一动，顿时就忘了自己到底为何跟萧清明置气了。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不过—— 　　“只是还行？”纪婉儿反问。 　　“自然不是。为夫读书时想的是娘子，磨墨时念的是娘子，做文章时亦是如此。”萧清明看着纪婉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人，何时这么会说情话了！还说的有模有样，一套一套的。 　　纪婉儿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动了起来。若有面清晰的镜子，定能看到她那灿若桃花的粉嫩脸颊。 　　看着萧清明这双澄澈的眼睛，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她抬手捶了一下萧清明的胸口，嗔怪：“你不好好念书，时时想着我做什么！” 　　萧清明却是一下子抓住了放在他胸口的拳头，道：“因为一想到娘子，为夫就觉得做什么都有劲儿。” 　　不用清晰的镜子了。纪婉儿知晓，即便是最劣质的铜镜，也能照出来她这张红若朝霞的脸。 　　“你个呆子！” 　　萧清明知道，娘子这气算是消了。他趁势把人拉到了自己怀中，熟门熟路地找到念了一日的唇瓣，亲吻起来。 　　他从前从不知道，世上有这般美妙的事情。让人时时念着，刻刻想着，心中也滋生出来一种陌生的悸动。 　　亲着亲着，二人就从衣柜前到了床上。 　　屋外北风肆虐，雪花缓缓从空中飘落到地上，屋内却是如春般温暖。 　　这般过了两日，纪婉儿去找隔壁屋子的东家了。 　　自从那日跟董嬷嬷说过话，纪婉儿就开始思考赚钱的事情了。她如今租的铺子，地方有限。根据如今食客的数量，六张桌子就足够了。若再增加，那就再增加两张桌子顶天了。也很难赚更多钱。 　　除非再找个大一些的地方。可她如今没多少启动资金，萧清明也不过是个秀才，他们没什么人脉。首先大地方位置就不好找。真找到个大的地方，她未必能弄好，而且前期也得花费不少时间。他们也不会在镇上住太多年，说不定铺子刚刚有了起色，他们就要离开了，这样经营的成本太高了。 　　所以她动了另开一个铺子的想法。 　　还得开在附近，利用自己现有的人气，直接带动。 　　那日萧家兄妹对火锅的态度让她动了开个火锅店的想法。冬天么，火锅定然是受欢迎的。等到天热了，若是不受欢迎了，还可以改为餐馆。她算是把退路都想好了。仔细琢磨了几日，觉得可行，昨晚又跟萧清明商议了一番，今早便想着找东家了。 　　如今快过年了，租铺子的人不多。东家本想着借着纪婉儿铺子里的人气，涨一涨房租的。但纪婉儿他熟悉，还常常去人家铺子里吃炒菜，便不好涨价了，就跟纪婉儿租的隔壁铺子一样，要了二两银子。 　　租下来之后，纪婉儿立马就去定做了特定的桌子、吃火锅专用的锅、炉子、炭火，又开始招人等等。招来的人，先在隔壁培训了几日。 　　因为她给的钱多，加急，所以三日后，就把所有的都做好了，铺子也在腊月初八那日开起来了。正好，隔壁铺子这一日歇业。 　　这边跟隔壁铺子不一样，火锅底料、蘸料等等是提前准备好的。所以这边不用做菜，但需要招呼客人。也因此，她招的跑堂的人多，洗菜切菜的多。 　　第一日来这边吃饭的人就不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隔壁的回头客。因为相信纪婉儿的手艺，所以听说这边开了新的铺子，就过来了。 　　果然，味道也没让他们失望。 　　当然，更让人欣喜的是这种独特的形式。 　　虽说火锅已经流传多年，可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每个人都吃过的。有些地方火锅店比较多，这边县城多年前有人开过，后来因为生意不好，关了，从那以后，县城就没人开过了。 　　所以这边很多人都不知道。 　　跑堂的伙计一个个教着食客们正确的实用方法，每种食材需要煮的时间。 　　待火锅一开锅，食客们立马食欲大增，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了出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把食材下入了锅中。 　　羊肉卷很薄，放到锅里涮了一会儿就好了，夹起来放入口中，又麻又辣的，肉的口感又非常鲜嫩，一点儿羊肉的膻味儿都没有，意外地好吃。 　　“这涮羊肉真的是绝了！”食客忍不住竖起来大拇指。 　　说着话，也没影响他夹肉的速度。刚刚只涮了几片，这回把盘子里所有的都倒入了锅里。再夹起来时，在跑堂的提醒下，食客开始蘸蘸料吃。一样好吃。 　　羊肉卷虽然价格高，但一日下来，却是卖得最好的。 　　能下得起馆子的人，都是手里有些余钱的人，不差这点钱，他们就是想吃些好吃的。若是好吃，他们就舍得花钱。 　　除了羊肉卷，土豆片、白菜、蘑菇、手擀面也点了不少。 　　因为铺子开得比较急，所以食材也没有太多。只有羊肉卷和手擀面是费了些功夫的，其他的都是原汁原味的食材。比如白菜菠菜，再比如蘑菇木耳等等。 　　纪婉儿想着，等过几日，看看火锅店的势头再做打算。若是势头不好，及时止损，把铺子改为餐馆，两个餐馆合为一个。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火锅店的生意会这么好，她着实低估了下雪天火锅对人们的吸引力有多么强。 　　虽然食材简单，铺子也没怎么装修，可短短三日过去，纪婉儿却已经赚了二两银子，竟然比她现在的餐馆赚得还多。 第53章 过年 生意越来越好。 　　纪婉儿看着手中的账本, 笑得合不拢嘴。 　　火锅真的是太受欢迎了。 　　她之前听说县城原先开过一家火锅店，后来因为生意不好关门时，心里是很忐忑的。她怕, 这边的人不怎么吃火锅, 不喜欢火锅这种形式。 　　没想到大家的接受度这么高。 　　火锅店这边的生意太好了, 纪婉儿索性多招了些人。隔壁的餐馆多招了两个帮厨, 火锅店多招了几个跑堂的。餐馆还是按照萧清明的作息来休息。火锅店这边实行弹性休假，若是有人需要休假, 提前申请，好安排好工作。 　　因为招了两个帮厨, 纪婉儿倒是轻松了不少。一些简单的菜, 就让这几人炒, 复杂的她来炒，或者她站在一旁指挥着人炒。 　　当然了, 火锅店的生意好的同时, 却使得隔壁的餐馆生意差了几日。之前的一些老顾客去了隔壁火锅店。 　　这几日，餐馆的日收入一直稳定在六百文，没再增加。 　　对于这样的现象, 纪婉儿倒也没什么感觉, 毕竟，流失的顾客去的也是自家铺子, 钱还是赚到她的手里了。 　　因为新招了几个人，客人并未增加，渐渐地，纪婉儿反倒是有了空闲时间，可以去隔壁火锅店转一转。 　　如今是冬日，这两间铺子都燃了炭火, 不然客人要坐不住了。当然了，通风是一定要做好的。 　　不过，火锅店的炭火燃的少。但是，一进火锅店，她还是感觉比隔壁要暖和几分。 　　隔壁还有悄悄谈事情的，这边感觉热火朝天，大家吃得很是开心。而且，随处都可听到赞美的声音。 　　“伙计，你们这火锅辣得真够味儿！” 　　“赵兄说得对，确实辣得很好吃。不过，我觉得不是干辣，而是有味道的辣，辣得恰到好处。” 　　“你家厨子可真厉害，隔壁菜就炒的很好吃，这边火锅也做的好吃。” 　　说着说着，大家探讨起来纪婉儿的手艺。 　　“要我说啊，这么冷的天，就该这么吃才是。本来还觉得有几分冷意，吃了几口，就觉得身上热了起来。” 　　“可不是么，舒爽得很。就得吃辣的才够味！” 　　见大家吃得开心，纪婉儿心情也很好。 　　拿过来菜单子，瞧着上面单调的食材，她决定明日做些别的食材，丰富一下菜单子。 　　各种肉丸子是不能少的，油炸丸子也要准备一些，猪血也要备一些，宽粉也好吃……这么一想，十来种食材就出现在脑海中了。 　　今日准备是来不及了，明日可以尝试一下。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一动，纪婉儿就醒了过来。 　　“今日怎么醒着么早？”萧清明有些诧异。 　　纪婉儿眯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答道：“今日我打算备些别的食材，得提前准备着了。” 　　自从开了新铺子，萧清明就感觉纪婉儿比之前要忙碌多了，也辛苦多了。之前还能起晚一些，今日却又开始起早了。 　　瞧着纪婉儿困倦的模样，萧清明突然有些心疼。 　　“娘子，我虽然赚的不多，但足够养活这个家了，你不必这么辛苦。” 　　听到这话，纪婉儿清醒了几分，睁开了双眼。 　　瞧着萧清明眼底的神色，纪婉儿笑了，说：“我知道啊，我家夫君最厉害了。” 　　听到这话，萧清明嘴角勾了勾。 　　“可我喜欢做这些事情啊。并不是单纯为了赚钱，是因为我喜欢。”纪婉儿解释。 　　她不否认，新开一家铺子，就是为了多赚钱。但，听到食客们称赞她做饭好吃，她也会很开心，像是被人肯定了一般。 　　能用自己的手艺赚钱，能给人带来满足和快乐，纪婉儿也是高兴的。 　　若说让她日日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纯靠萧清明养着？这种事她可真的做不来。即便是萧清明以后会成为权臣，她也绝不会日日在家里待着。 　　萧清明能看得出来，纪婉儿说这番话时，眼底的认真和喜悦，便知她是真的喜欢。他支持她的决定，只是不希望他活得这么累。 　　“嗯，若是觉得累了，就不要再这般下去。”萧清明道。 　　“好。”纪婉儿答应了。 　　萧清明走后，纪婉儿开始准备昨日想好的食材。 　　等中午开门时，跑堂的便给客人介绍新加的几种食材。不少客人听到这些食材的名字和材料点了尝试了一番。 　　这些食材毕竟是后世非常受欢迎的食材，所以，在现在的火锅店里也很受欢迎。 　　因为增加了新的食材，收入一下子暴增了，当日达到了一两银子。这是纪婉儿开铺子以来，日赚最多的一次。这边一两银子，隔壁六百多文，加起来一日赚了一两七钱左右。 　　等到萧清明晚上回来，就看到纪婉儿正坐在床上傻笑。 　　他脱掉外面的衣裳，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抬步朝着床边走了过来，问：“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纪婉儿冲着他笑了笑，道：“你猜火锅店今日赚了多少钱？” 　　见她这个笑容，萧清明便知应该赚了不少。娘子之前偶尔会跟他提起来铺子里的生意，他大概知道家里的餐馆日赚五六百文，至于火锅店能赚多少，娘子没提过，他便也并不知晓。 　　应该是不少的，要不然娘子不会这般开心。 　　“跟餐馆差不多？”萧清明问。 　　纪婉儿摇了摇头。她没控制，脸上仍旧带着笑。 　　“那就是比餐馆多。”萧清明道。 　　纪婉儿笑着点了点头。 　　“六百文？” 　　“不对。再猜。” 　　“八百文？”萧清明又问。 　　纪婉儿仍旧摇头。 　　萧清明看着纪婉儿的眼神，顿了顿，问：“难不成，有一两银子？” 　　纪婉儿笑容加深，点头：“是啊，被你猜对了，有一两银子。” 　　萧清明着实惊讶了。他自己抄书赚过钱，家里也卖过豆腐脑，他知晓钱有多难赚。他没想到，钱这么难赚，娘子竟然可以赚这么多。 　　瞧着纪婉儿脸上的得意，萧清明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婉儿，你可真棒！” 　　这声音有几分缱绻。 　　萧清明几乎从未叫过她的小名，乍然听到，纪婉儿心头一跳。 　　瞧着自家娘子呆愣的模样，萧清明觉得她万分可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纪婉儿突然觉得萧清明把自己当成个孩子似的。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怎么记得之前他们二人之间更需要照顾的人是萧清明，现在怎么变成她了。她一直很强大，不需要人照顾的。萧清明才是需要被照顾的，他呆呆地，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看起来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看到萧清明眼眸中浓烈的情绪，又突然感觉，这有什么好说的呢？虽说角色转变了，可是，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不仅不讨厌，还挺喜欢。 　　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不错。 　　纪婉儿冲着萧清明笑了笑，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把头放在了他的胸前蹭了蹭。 　　“既然你家娘子我这么好，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对我好一点。” 　　对于自家娘子的亲近，萧清明很是受用，抬手同样环住了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娘子的头发。 　　“嗯。” 　　虽然嘴上应的简单，但内心却没这般平静。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更加努力，争取明年秋闱能中。 　　火锅店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日收入一直在蹭蹭蹭往上涨，排队等候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十五那日，用餐高峰期，外面排了近十桌人。虽说纪婉儿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小零食和热水，可这么冷的天，一等等近半个时辰，再好吃的饭大家的耐心也会被消磨掉的。 　　有两桌等不及，便离开了。 　　纪婉儿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只是之前等的人少，今日格外多。 　　当天中午，看着离开的客人，纪婉儿渐渐琢磨出来一个法子。这法子也不是刚刚想出来的，这几日她一直在想。 　　这处铺子跟他们在隔壁租的一样，后面也有院子，院子里有四间房间。 　　餐馆后面的院子他们在住，这边的院子一直空着。纪婉儿打算把空着的房间收拾出来，再弄些桌子来，吃火锅用。 　　说干就干，等用餐高峰期过了，纪婉儿把跑堂的几个小伙子叫了过来，收拾了两间房间。不过，他们先用了一间。 　　随后，她去了木匠铺子和铁匠铺子，打造同样的桌子和盆。为了第二日就能用上，纪婉儿又多加了两倍工钱。 　　另一个房间的桌子和盆，她不急，慢慢让人做。这也只是预防着，怕后期会用着。 　　加了一个房间，外面基本上没有排队的人了。而收入，也在一直涨着。 　　涨着涨着，两边铺子的收入加一起，一日就能赚二两银子了。 　　钱是赚不完的。虽说生意好，但也不能不休息。腊月二十六那日，铺子歇业了。 　　根据每个人来的时间长短，干活优劣，纪婉儿给每个人发了不同数额的红包。最多的有一两银子，最少的也有一百文。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过年这种节日，纪婉儿他们本应该回萧家村的，但没有人提。董嬷嬷他们也没回去。两家人便决定聚在一起，一起过年。 　　随着纪家三个人的到来，这个年，热闹了几分。 　　萧清明是打算明年参加秋闱的，所以即便是放了假，他日日也会读会儿书。纪怀京和子安一处读书，云霜则是跟着纪婉儿和董嬷嬷准备年货。 　　蒸馒头、过油、包饺子，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今年，他们年夜饭就吃了铺子里的东西，火锅。 　　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丰盛的年。 　　云霜看着面前吃食，陷入了沉思。她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梦一般。一年前，过年时，她还吃不饱饭，弟弟也饿得偷偷哭。那时他们没人管没人问，兄长又日日读书，她也不敢跟他说任何事情，每次都说自己很好。而且，她也知道，兄长也是吃不饱的。 　　他们兄妹三人的日子过得很难。 　　而如今，年夜饭是她没想过的丰盛，即便是在老宅，她也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往常她吃不到的鸡蛋，这会儿可以随便吃。往常老宅都很少买的肉，她也可以吃到饱。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全都摆在了她的眼前。 　　他们过得如此好，老宅那边的人还在老宅待着，他们或许还在吃着如往年一般“丰盛”的年夜饭吧。 　　正想着呢，面前突然多了一些羊肉卷。 　　“发什么呆呢，快吃啊，你再不吃，就被怀京和子安抢光了。”纪婉儿笑着说道。 　　火锅嘛，就是要大家一起涮，抢着吃，才觉得好吃。 　　云霜回过神来，看向了身侧之人。 　　是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嫂子。是嫂子带着他们赚钱，是嫂子带他们来到了镇上，又来到了县城，带她走进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美好世界。 　　虽说旁人都在她耳边讲，她家哥哥厉害。可她知道，最厉害的人不是兄长，而是嫂子。 　　那些中了秀才多年的人，一样过得不好，中秀才不一定能改变什么。所以，这一切都是嫂子的功劳。若是没有嫂子，眼前的一切也都将化为乌有。 　　“多谢嫂子。”云霜发自肺腑地说道。 　　纪婉儿以为她在谢她给她夹了羊肉，笑着说：“谢什么，快吃吧。” 　　“好。” 　　见云霜吃了，纪婉儿转头看向了锅里，一看，刚刚涮好的羊肉全都没了，被怀京和子安两个小子夹走了。果然，得眼疾手快才好。 　　正这么想着，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两块肉。 　　纪婉儿略感诧异。她不记得自己刚刚夹肉了。微怔片刻，她侧头看向了身侧的萧清明。 　　只见萧清明从锅里捞了一些宽粉，放到了她的碗中。 　　“娘子，宽粉煮了好久了，快吃吧。” 　　纪婉儿笑了笑，低声道：“多谢夫君。”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 　　萧清明也冲着她笑了笑。 　　一片氤氲中，气氛也暖了许多，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生根发芽。 第54章 外卖 如往常一般。 　　年后, 火锅铺子的生意依旧好。 　　纪婉儿又多加了一些食材，每日能赚个二两银子。 　　小餐馆的收益也在涨，不过没有火锅铺子涨的多, 稳步涨着, 年后, 一日能赚个七百文。 　　即便是远不如火锅赚钱, 但对于这个小店来说，也不少了。在中午时, 有时还要排队。这也就意味着，这时候纪婉儿会很忙。 　　这日中午, 外面的食客一直很多。 　　纪婉儿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她得想个法子。 　　事实上，一日需要忙的时候, 也就是这一会儿。其他时候都不太忙的。即便是招了两三个人打下手, 依然忙。毕竟，招的人只是打下手的，不是正儿八经炒菜的, 帮不了太多忙。 　　而且, 火锅铺子的生意越发好了，衬得这个铺子有些差。 　　晚上萧清明回来, 就发现了纪婉儿的不对劲儿。 　　“怎么了，今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萧清明问。 　　往常，如果在铺子里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纪婉儿都会跟他讲讲的。今日瞧着纪婉儿不开心，萧清明便如此猜测。 　　纪婉儿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萧清明又问。 　　纪婉儿知晓萧清明读书辛苦，而且这事儿她已经有眉目了, 便道：“没什么，就是在想如何能出更少的力，赚更多的钱。” 　　听到这话，萧清明揉了揉纪婉儿的头。 　　“为夫相信娘子一定可以想到的。” 　　“那当然，毕竟我这么厉害。” 　　看着纪婉儿自信的模样，萧清明眼底越发温柔。 　　纪婉儿在招厨师的同时，也做了别的打算。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在铺子里推出了一个新的项目，外卖。他们接受订单，这样，可以缓解中午的忙碌，又可以多卖些吃食。 　　纪婉儿在招了一个厨师的同时，又多招了两个人，专门送外卖。一开始她也是不放心的，所以，她先让跑堂的去送外卖。新来的两人在铺子里跑堂。 　　听说可以直接把菜送到指定的地方，只不过要按照路程远近，付一文到五文钱不等。如果要是点的菜多，免费配送。当然了，送的地方只限于县城内。 　　能吃得起炒菜的人也都不是穷人，这几文钱还是付得起的。 　　刚有了外卖项目的前几日，点菜的人并不多，三日加起来也才送了十来份。 　　纪婉儿心中难免在想，在现代那么火的项目，在这里怎么就不适用了？ 　　就这么过了十日左右，众人终于发现了外卖的好处。多花几文钱，不用走路了，直接在自己家里就能享用到美食了。而且，吃不完的，还不会浪费了。 　　外卖的项目一下子火了起来。 　　光是中午，一日就能送二十来份，晚上也能送十来份。 　　因为这些菜是提前订好的，所以不仅减轻了铺子里的座位问题，还能提前准备好这些食材。 　　这日萧清明回来，就发现一直愁眉不展的娘子又笑了起来。 　　“事情解决了？”萧清明问。 　　“嗯。”纪婉儿笑着点头。 　　见纪婉儿开心，萧清明心情也好了几分。 　　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秋闱了，最近他感觉时间越发紧张，压力也比从前大了。 　　等晚上躺床上，萧清明就靠了过来。 　　两个人已经多日没太多亲密的举动了，今日萧清明一靠近，纪婉儿就紧张起来，回应得也比从前热烈了几分。 　　“小别”胜新婚，虽说两人不算是小别，但二人都感觉到了一些久违的悸动。渐渐地，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纪婉儿也被亲得意乱情迷。 　　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凉意，才发现二人已经比以往更亲密一些。 　　她抬手轻轻推了一下萧清明。 　　萧清明瞬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理智回归了几分，躺到了一侧。 　　两人都平躺在床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声。 　　纪婉儿此刻心情有些复杂。虽说她刚刚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萧清明，可萧清明真的离开后，她心里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可若是让她说出来反悔的话，她也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不说吧，又总觉得不太妥当。 　　就在这时，萧清明掀开被子，去了隔壁。 　　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纪婉儿又不傻，自然明白了水声是何意思。刚刚萧清明的身体反应，她能直观地感受到。 　　他这是，去洗冷水澡了？ 　　纪婉儿心里突然就有些愧疚了。 　　不多时，萧清明回来了。 　　“凉吗？”纪婉儿心里想了很多话，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两个字。 　　萧清明似是没料到纪婉儿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怔了一下，脸上也爬满了红晕，道：“咳，睡吧。” 　　“哦。” 　　纪婉儿已经习惯要抱着萧清明睡了，可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又有些退缩了。 　　她刚刚拒绝了萧清明，萧清明还因此去洗了冷水澡。她若是这会儿再去“招惹”他，是不是不太好？ 　　琢磨了好一会儿，纪婉儿放弃了，平躺着，渐渐睡着了。 　　萧清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娘子过来抱他。他侧身看着躺在身侧的人，抬手拥入怀中。 　　董嬷嬷不放心女儿，这日做完活儿就过来了。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瞧着铺子里热闹的景象，她越发为自己有个这样的女儿而骄傲。 　　她向来是个骄傲的人。 　　不过，从前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对于女儿，她是喜爱居多，疼爱居多，倒是没指望女儿能有多能干。只要女儿不吃苦，一直健康快乐就好。 　　如今看到女儿越发厉害，才惊觉女儿也长大了。 　　等铺子里没那么忙了，董嬷嬷就去跟女儿说话了。 　　“我瞧着铺子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一提到生意，纪婉儿就笑了，说：“嗯，最近还不错。” 　　“照这样下去，娘也不用担心你将来去了京城要受苦了。”董嬷嬷宽了心。 　　纪婉儿笑着说：“娘您放心，女儿不会受苦的。” 　　说完铺子里的生意，董嬷嬷打量了女儿一番，道：“生意越来越好了，你怎么越来越瘦了？可别太忙了，忘了吃饭。钱还是次要的，慢慢赚就是了，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纪婉儿道：“娘您放心，女儿没亏待自己。” 　　她觉得瘦了挺好的。之前那几个月，火锅刚刚做出来，她隔三岔五就吃一顿。又因是冬天，吃得多。渐渐地，人就圆了。 　　如今春暖花开，没那么冷了，火锅也吃的少了，食欲就没那么好了。 　　瞧着女儿脸上的笑容，董嬷嬷突然灵机一动，低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有了吧？” 　　纪婉儿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咽下去口中的水，她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董嬷嬷很是失望。不过，她很快又重燃信心，道：“你没生过孩子，不懂。说不定真的有了。改日去请郎中看看，可别太累了，孩子掉了。” 　　纪婉儿有些无奈，笑着道：“娘，怎么可能，您想太多了，我不可能有身孕的。” 　　董嬷嬷再次失望的同时打了一下女儿的手，道：“怎么就不可能了？你跟清明的身体都好好的，不可能没——” 　　说到这里，董嬷嬷顿了顿，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脸上的情绪也敛了敛。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女儿，问了一个问题：“你跟女婿不会还没圆房吧？” 　　这话一出，纪婉儿瞬间气弱，脸上也流露出来尴尬的神色。 　　瞧着女儿的反应，董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皱了皱眉，郑重地问：“你俩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圆房？” 　　她瞧着自从来到了县城，女婿对女儿的好是肉眼可见的，见着女儿后，也是恨不得把眼睛黏在女儿身上。怎么就没有圆房呢？ 　　难不成—— 　　“女婿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她女儿长得这么好，哪个男人不动心？即便是不动心，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日日躺在身侧，又有哪个男子能忍住？ 　　萧清明回来后，听说岳母来了，便赶紧过来了。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岳母和娘子的谈话。听着谈话的内容，他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便徘徊在门口。 　　直到他听到了岳母的这个问题，瞬间无法淡定了。 　　屋里，纪婉儿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他没问题的。”虽说两人还未走到最后一步，但通过前面那些，她也知晓萧清明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前几日，两个人差点就…… 　　只是，在反驳完董嬷嬷后，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书中的萧清明的确是没有女人的…… 　　“不，不可能的。”纪婉儿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又强调了两遍。 　　董嬷嬷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皱了皱眉。 　　“既然女婿没问题，你俩为何还未圆房？” 　　面对董嬷嬷的质问，纪婉儿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从前觉得，这事儿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不必刻意为之。两个人若是感情没到那一步，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在董嬷嬷刚刚的质问后，她也不确定萧清明是不是有问题了。 　　可她不能在董嬷嬷面前这样说。 　　“娘，我跟清明好着呢，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您早些回去吧？” 　　董嬷嬷看着女儿心虚的表现，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心情也越发沉重。 　　原本觉得给女儿找了个好夫君，夫君也中了秀才，书读得好，前途不可限量，哪知有这样的毛病。 　　琢磨着女婿快要回来了，董嬷嬷也没多待，先回去了。 　　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得回去消化消化。 　　送走董嬷嬷，纪婉儿就回房去了。一回房，就看到萧清明已经回来了。 　　“夫君，你回来了？” 　　“嗯。” 　　也不知是不是董嬷嬷话的作用，纪婉儿今日看萧清明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萧清明也没多说什么，去一旁看书了。 　　纪婉儿打量了萧清明几眼，见他一直在专心看书，便没去打扰他。 　　沐浴完，便躺床上了。 　　过了一会儿，萧清明也合上了书，去沐浴了。 　　等他回来后，就吹灭了屋里的油灯，躺到了床上。随后，两人便靠到了一起。 　　这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第55章 印证 别误了大事。 　　唯一不同的是, 今日萧清明在亲吻纪婉儿时，纪婉儿心中想到的是刚刚董嬷嬷说过的话，而对于萧清明的身体状况她充满了好奇。但在好奇的同时, 又不敢开口问萧清明。 　　正这么想着, 脖子却突然有些刺痛。 　　“你干嘛呢, 不是说过了么, 轻些，你这样我明日还怎么见人？” 　　萧清明抬眸, 看向了纪婉儿，沉声道：“娘子, 专心些。” 　　“……哦。”纪婉儿心想, 萧清明真的是越发跟从前不一样了。人看起来沉稳多了, 但在某些方面也没那么听她的话了。 　　这话刚一出，纪婉儿的唇就被人堵住了。 　　等纪婉儿收敛了脑海中的奇怪想法, 这才察觉到了萧清明的异常。 　　萧清明今日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虽说她说不出来他到底哪里不一样, 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不一样。 　　似乎，力道比往常大了一些，人也更具侵略性。 　　直到亲得她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才停了下来。 　　“你轻些。” 　　“嗯。” 　　虽说嘴上应了, 可动作却没停。 　　直到过了许久，纪婉儿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萧清明确实跟平日里不太一样。她虽然没有表，但多少也能察觉到，今晚比之前要久一些。 　　她有了一种跟前几日一样的预感。 　　随后便验证了她的想法。 　　“你……”纪婉儿抬手推了推他。但她此刻根本使不上劲儿。 　　萧清明却并不像前几日那般离开，反倒是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伏在纪婉儿耳边，问了一句：“娘子, 可以吗？” 　　纪婉儿浑身一震，顿时清醒过来。 　　可……可以吗？ 　　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她第一反应是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刚刚董嬷嬷的话还在耳边，她也有些好奇……萧清明到底有没有问题。 　　一想到这一点，纪婉儿的脸就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又响起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娘子，你不是想知道为夫究竟身体是否有恙吗？不如亲自检查一下。” 　　纪婉儿感觉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他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 　　不对，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难不成……刚刚他听到了？怪不得她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背后议论旁人，还是这种事情，纪婉儿觉得尴尬极了。 　　没有得到答复，这时，萧清明又问了一句：“娘子意下如何？” 　　虽嘴上是在问纪婉儿的意见，身上却早已付出了实际行动，压根儿没等到纪婉儿回答。 　　别看纪婉儿平日里在萧清明面前厉害得很，真到了这时候，还不是任由萧清明摆布。 　　在某些事情上，有的人真的是无师自通，学习能力极强，她不得不佩服。 　　纪婉儿紧张到不行，害羞到不行，都不知道这一晚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自己如同在暴风雨中飘摇一般，像是丢失了自己一般。 　　这一晚她知道了萧清明身体好得很，也知道了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 　　萧清明跟她的感受却恰恰相反。 　　看着昏睡在怀中的娘子，萧清明觉得，娘子的体力实在是太差了。以及，有些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好。让人食髓知味，不愿结束。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早早醒了过来。 　　纪婉儿也如往常一般醒了过来。然而，她今日却是疲倦得很。虽然醒来了，却没起床。 　　萧清明反倒是精神百倍，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纪婉儿心里不平衡极了，也不知男女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大。 　　瞧着纪婉儿脸上的疲倦，萧清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娘子，今日不如歇业一天，好好休息？” 　　纪婉儿看着神清气爽的萧清明，抬手打了他一下：“不要。” 　　她虽然累，但也不是不能起床，什么都做不了。 　　萧清明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那你不要太辛苦。” 　　“嗯。” 　　今日一整日，萧清明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有时还会时不时笑出声来。 　　纪婉儿则是相反，无精打采，还一直坐在那里休息。铺子里帮忙的人都过来问她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又怎好跟旁人讲，纪婉儿笑了笑没说什么，只说最近太累了。 　　晚上，躺床上之后，纪婉儿故意离萧清明远了一些。 　　瞧着娘子这反应，萧清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是他昨晚吓到娘子了。 　　这种现象可不好。 　　纪婉儿挪一尺，萧清明就近了一尺。她挪两尺，他就近两尺。 　　避无可避，纪婉儿开始撒娇：“夫君，我累了……” 　　这软糯的声音，再配上可怜的表情，萧清明感觉心都化了。 　　他强忍住，喉结微动，抚摸了一下纪婉儿的头发，哑着嗓子道：“嗯，这几日你好好休息。” 　　得到了萧清明的保证，纪婉儿终于放宽了心。她往萧清明的怀里躲了躲，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他渐渐入睡。 　　若是从前，萧清明还没觉得这般难受。经过了昨晚，娘子再这般抱着他，他就觉得难受极了，心头麻麻的，痒痒的。 　　有些事情，真的是甜蜜的负担。 　　萧清明虽然想，但他履行了承诺，说不碰纪婉儿，就真的没有碰。 　　虽没有碰，但这几日两人也做了不少亲密的事情。 　　有时候，纪婉儿都想说可以了，可萧清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外卖实行的第十日，铺子里的日收入终于突破了八百文，两个铺子加起来日收益已经有三两银子了，这样的话，一个月就能有个一百两。 　　晚上纪婉儿看账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恰好，此时萧清明沐浴完回来了。 　　瞧着散着发坐在床上的傻笑的娘子，萧清明走了过来，凑近，看了看娘子手中的账簿。 　　“什么事让娘子这么开心？” 　　“当然是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咱们这个月能赚上百两。”纪婉儿笑着说，声音里难掩骄傲。 　　瞧着眼前这个灿烂的笑容，萧清明也笑了，他抬手勾了勾纪婉儿的鼻头，道：“我家娘子最能干了。” 　　听到这个赞誉，纪婉儿笑得更得意了。 　　许是这笑容太过灿烂，萧清明又想到了那晚，心突然就热了起来。 　　“娘子，你今日累吗？”萧清明喉结微微滚动，问道。 　　纪婉儿以为萧清明只是日常询问她的身体，没多想，便道：“不累啊。铺子里招的人够了，每日我也炒不了几个菜，火锅铺子也步入正轨了，不用我操心。” 　　“嗯，不累就好。”萧清明的眼神突然变得火热。 　　纪婉儿想了想，也关心了一下萧清明：“倒是夫君你，读书太辛苦了，要劳逸结合，别累着自己了。” 　　“只要娘子不累就好。” 　　说罢，萧清明垂眸看了一眼纪婉儿手中的账簿，抬起来修长的手指，用拇指和食指把账簿拿走了，放在了一侧。 　　“为夫白日里只动了脑子，没动身体，不累。”萧清明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纪婉儿正欲说些什么，听到这话，再看萧清明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接下来，也验证了她的预感。 　　尝过滋味的男人跟从前不一样了，萧清明也再不是任她说什么都会脸红，都会照做的人。她说不，他却做的更过分。 　　真的是好气！ 　　等明日，等明日她一定要找萧清明算账，好好跟他说一说。 　　筋疲力尽之时，纪婉儿脑海中回响着一句话。 　　白天动脑子，晚上动身体……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纪婉儿发现自己在萧清明的怀中。不仅如此，萧清明身体的反应也直接传递给了她。 　　再看眼前之人，皮肤白皙，薄唇紧抿，鼻梁高挺，长得颇为俊秀。下巴处，不知何时长了些青色的胡茬。想到昨日这些胡茬扫过皮肤的感觉，纪婉儿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这张脸明明看了无数遍了，昨晚还厌弃了一会儿，对他很不满，怎得今日突然觉得害羞起来了呢。 　　就在这时，萧清明睁开了双眼。 　　纪婉儿一时不察，瞬间紧张起来。 　　萧清明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梦里出现的人。想到昨晚的事情，他有些怕她不高兴。不过，这会儿看到眼前之人眼底的慌乱，他那一丝害怕一下子就被抛之脑后了。 　　他家娘子就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般，可爱极了。 　　让人忍不住…… 　　纪婉儿还没张口，唇就被人堵住了。 　　这一次的吻跟从前萧清明的早安吻，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 　　这一次更具侵略性，也更让人无法喘息。 　　不多时，那青黑的胡茬也扎的人难受。 　　纪婉儿本该讨厌这种感觉的，可不知为何，心底又觉得有些刺激，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好在马上要去书院，萧清明及时止住了。但，少不得，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纪婉儿躲在被窝里，轻声说了句：“活该！” 　　接下来，萧清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白日里还是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晚上就化身成狼，搞得纪婉儿日日困倦。 　　董嬷嬷下一次来铺子时，只打量了一眼女儿，就笑了。 　　她是过来人，又在大宅门里见识了不少事情。女儿这疲惫的模样，她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跟女婿圆房了？” 　　纪婉儿脸一下子就红了，轻咳一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娘，您说什么呢？” 　　“还害羞上了，你们成亲几年了，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虽嘴上这么说，但到底，董嬷嬷没再说什么。 　　只要女儿和女婿圆房了，就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大心事了。 　　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瞧着天色快黑了，董嬷嬷便要离开了。走之前，她顿了顿步子，又回头看向了女儿。 　　“娘，您这是有话要说？”纪婉儿发现，董嬷嬷从刚刚就在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着实猜不到董嬷嬷想跟她说什么。 　　“嗯，那个，那什么，清明快要参加秋闱了，你别太缠着他了。” 　　女儿跟女婿感情好，她该开心才是。但又怕这小两口太年轻，不知轻重，误了大事。 　　听到这话，纪婉儿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这个黑锅她可不背。 　　“娘，不是我，是他。”纪婉儿为自己辩解。 　　瞧着女儿这标致的模样，董嬷嬷也觉得女婿这个小年轻许是把持不住。但，她作为岳母，这种话是不可能跟女婿讲的。 　　她宁愿女婿考不中举人，也不愿女儿和女婿关系生疏，中间再插个别人进来。 　　“罢了，你们尽量收敛些吧。”董嬷嬷也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萧清明发现自家娘子跟昨日不同，用眼神看着她，问她为何。 　　纪婉儿抿了抿唇，道：“我累了。” 　　萧清明动作未停，道：“嗯，娘子休息就好，为夫自己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话未说完，又淹没在了浓情蜜意中。 　　过了许久，纪婉儿躺在萧清明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脸上的胡茬。 　　“不是没几个月就要考试了么，你晚上不读书吗？” 　　“休息好才能更好的读书。” 　　纪婉儿倒是认同这句话。 　　想到下午董嬷嬷说过的话，纪婉儿犹豫了许久，问了出来：“你会不会因为我耽误了读书的事情？” 　　她记得，之前萧清明自己也说过，读书的时候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睡觉的时候也想她。虽她喜欢萧清明时时刻刻想着她，但也担心这样会影响她读书。 　　想她当年读书的时候，一分心就没法完全把精力用在读书上了。 　　“怎么会？娘子从来都是为夫读书的动力，并不会误了我读书。”萧清明道。 　　于他而言，想到自家娘子，只会更有动力去读书，并不会耽误他。 　　纪婉儿放心了许多，抬头亲了一下萧清明的下巴，笑着道：“那就好，那你就为了我好好读书吧，别总是想着我。” 　　萧清明本来已经没想法了，此刻又—— 　　他喉结微动，沉声道：“要不，今晚……”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婉儿打断了。 　　她跟萧清明体力真的有很大的差距。明明萧清明日日读书，她日日干活，也不知为何两人差距那么大。 　　“不要，我拒绝。” 　　说着，纪婉儿裹着被子去了墙边。 　　看着纪婉儿这种反应，萧清明无奈地笑了笑，心中也觉得自家娘子甚是可爱。 　　紧接着，靠近了她，把她拉入怀中，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好，睡觉。” 第56章 凉菜 冰块和风扇。 　　日子就这么过着, 春天眨眼间就过去了，天气也越来越热。 　　小餐馆每日的收入有一两半。外卖这个项目的推出，真的是涨了很多收入。虽说后面有不少铺子在模仿, 但却并没有影响小餐馆的收入。除此之外, 纪婉儿也会根据顾客的口味, 每个月都要把铺子里的食谱调整一下。 　　天下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纪婉儿就是这个有心人。 　　她用心经营餐馆，餐馆的味道好, 服务好，来的人越来越多, 收入一直在增加。 　　火锅店就更不用说了, 纵然县城又开了一家火锅店, 也没能把这边的生意抢走。毕竟，纪婉儿的火锅底料味道摆在这里。这秘方只她一人知道, 其他人并不知晓。因她用了不少香料, 因此其他人也模仿不来。 　　可是，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 　　火锅吃的就是热腾腾的感觉，冬天还好, 觉得暖和, 可夏季吃，就有些难熬了。毕竟, 如今人们穿的衣裳厚，再出一身汗，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这几日纪婉儿感觉收益的涨幅不如之前了。 　　虽然天气是刚刚变热，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到了夏季，铺子里的收益一定会大打折扣。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当务之急, 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最好的降温法子是空调和电风扇，可惜这里都没有，那就只能自己弄了。 　　冰块虽然昂贵，但再贵，按照目前的销量，也是可以承担的。 　　只不过，冰块虽然能降温，但还是远远不够。 　　接下来几日，纪婉儿去市面上找了找现有的风扇。 　　在当前现有的风扇基础上，又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图片，弄成了水风扇。用水的作用来使风扇运转，又能利用水的温度来给室内降温。 　　同时，屋内还摆放了不少冰块。 　　这样，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若是天凉，就少放一些冰块，天热，就多放一些。 　　刚一进门，顾客们就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纪婉儿舍得花钱，冰块放得多，水风扇又很新颖独特，接下来，收入不仅没减少，还增加了一些。 　　见此，纪婉儿在隔壁也做了同样的装置。不过，隔壁吃饭时没那么热，所以暂时没放冰块。她想着，等后面热了再放。 　　不仅食客们觉得热，萧清明晚上要读书，也会觉得热，纪婉儿在屋里放了些冰块，降温。 　　虽读书的时候温度降下去了，可，晚上，夜深人静，某些事情还是会让人汗流浃背。 　　事后，纪婉儿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平躺在床上哑着嗓子抱怨：“夫君，你最近读书不辛苦吗？怎得还这般有精力？” 　　“还好。”萧清明淡淡地道。 　　黑暗中，萧清明眼睛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纪婉儿突然就觉得心里很是不平衡，本来累得动不了了，这会儿又忍不住把脸转过来，面对萧清明。手也不老实，抬手掐了他一下。 　　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累，他舒服得不行吧。 　　“嘶！”萧清明一时不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听到萧清明的叫声，纪婉儿心里舒服了一些，又忍不住掐了一下。不过，这回的力度比刚刚轻了些。 　　这回萧清明没反应了。 　　纪婉儿又觉得自己掐的轻了，再次用力。 　　可掐了几下，感觉自己的力道比一开始还要打，怎的萧清明还是没反应。 　　正迟疑间，整个人被翻转过来，随之而来的，是萧清明。 　　萧清明把纪婉儿的两只手抓住，放在枕头边，低头亲了亲纪婉儿的唇。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谋杀亲夫？” 　　纪婉儿嗓子依旧哑着，反驳：“谁……谁谋杀你了？” 　　这姿势，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萧清明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你不正经！” 　　“哦。”萧清明并未反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手上没动，牢牢把人禁锢，唇却不老实。 　　“你……你……别……”纪婉儿察觉到他又要来，出声拒绝。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忍不住脸红心跳，跟着他沉沦。 　　“都怪娘子太美，为夫正经不起来。” 　　纪婉儿：……怪她？ 　　接下啦，她就没时间思考了，屋里又响起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事后，纪婉儿趴在枕头上平复心情，对于自己刚刚的举动，很是后悔。她本来是想“报仇”，结果却被人反将一军。 　　萧清明倒是很满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纪婉儿的背。 　　第二日一早，纪婉儿起晚了。 　　反观萧清明，早早就起来去书院了。据说，神清气爽，毫无倦意。 　　纪婉儿感受着身体的不适，心里那个气啊。 　　她拿出来银票数了数，这才舒服了一些。如今她已经把铺子里的收入和萧清明的收入放在了一处，家里所有的家底加起来，一共有五百多两。百两的她换成了银票，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些碎银子和铜板，平日里花用。 　　虽说五百两在县城已经很多了，但跟京城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还是要再攒一些家底才好。 　　如今每个月的收入能有一百多两，这个月能有个一百五十两，但还远远不够。 　　纪婉儿观察了半月，等到下月初的时候，又开始改菜谱了。这一次，她增加了不少凉菜。毕竟，天气热了，凉菜吃的比较爽，还比较开胃。这些凉菜有些是本地有的，有些是纪婉儿自创的。 　　凉菜一写上菜谱，当天就有不少客人点了。 　　至于火锅店里，则是增加了水果拼盘和冰镇果汁。 　　冰镇果汁非常受欢迎。 　　嘴里吃着热辣的火锅，再喝一口酸甜凉爽的冰镇酸梅汤或者西瓜汁，顿觉舒爽。短短几日，冰镇果汁的日销量就达到了五十。那些消费高的，达到一百文的，纪婉儿直接送果汁。 　　晚上萧清明读书的时候，纪婉儿也会给他准备一些冰凉的果汁。 　　八月秋闱，如今已经进入七月份了，届时，萧清明还得提前去府城备考。距离他去府城考试，也没几日的功夫了。 　　除了果汁，她还给萧清明准备许多补脑的、补身体的吃食。 　　晚上的时候尽量不发出来声音，不打扰他读书。不仅她，云霜和子安一看到哥哥回来了，立马就回屋，不再出来。 　　对于萧清明要去应考一事，全家人都紧张着。 　　也就只有萧清明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 　　萧清明看完书，活动了一下脖子，去沐浴了。回来后，吹灭了油灯，动作轻巧地上床了。 　　一上床，他就把躺在里侧的纪婉儿抱入了怀中，绣着纪婉儿身上的味道，觉得很安心。 　　本已经打算闭上眼睛睡了，但腰上的胳膊让他知晓，怀中的人并未睡着。 　　“怎么还没睡？”萧清明轻声问。同时，抬手把纪婉儿额前的发拨到了耳后。 　　“不抱着你睡不着。”纪婉儿躲到他怀里撒娇。 　　纪婉儿没想着来萧清明怀里的，本想躲他躲得远远地，不要打扰到他。可她发现，不在萧清明怀里，她睡得不安心。 　　娘子这般主动，萧清明又哪里忍得住，况且，也无需忍。 　　纪婉儿困意刚刚袭来，就被人弄醒了。 　　察觉到萧清明的意图，她立马就想拒绝，可惜，萧清明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不对啊，她不想打扰萧清明的，可怎么到头来，还是扰到他了。 　　纪婉儿很是后悔。早知道就躲墙根，不过来了。 　　再次沐浴完，看着“辛苦”了许久的萧清明，纪婉儿坚定地道：“夫君，明日咱们分开睡吧。” 　　顿时，萧清明的脸色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拒绝：“想都别想！” 　　“可……睡在一处，会扰到你。” 　　“娘子多虑了。” 　　“哦。” 　　接下来的时日，萧清明依旧如此。纪婉儿躲了几次，说不过他，也就不躲了，由着他去了。 　　半个月后，萧清明带上行囊和银钱，去府城赶考了。 第57章 分店 无话可说。 　　这次萧清明不是一个人去的, 纪大忠和阿远二人也跟着去了。 　　这是董嬷嬷的意思。 　　秋闱不是普通的考试，考试的时间比较久，又比较消耗体力。考生们还得住在府城, 身边不能没有照顾的人。纪大忠虽然老实忠厚, 但却不傻, 毕竟, 在京城待过几十年。阿远的话比较灵活，可以跟着跑跑腿。 　　对于董嬷嬷的好意, 萧清明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 　　这两个月, 家里又攒了不少钱, 纪婉儿给萧清明带了二百两银票。等快要走时, 又给纪大忠一百两，以防万一。 　　萧清明一走, 纪婉儿整个人都变得很丧, 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 　　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即便是睡着了，梦里也是萧清明的身影。一会儿担心他在路上被人打劫了, 一会儿又担心他没找到住处, 被人骗了。 　　直到董嬷嬷过来宽慰了她，她才安心了些。 　　是啊, 萧清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人骗。相反，他还很聪明。书中不是说了么，这个人以后是要成为权臣的。从这近一年的事情来看，萧清明确实有成为权臣的潜质。 　　这样的人，与其担心别人骗他, 不如替别人担心。 　　这般一想，纪婉儿的精力又放在了两间铺子上。 　　火锅店里面已经加开了三间单间，来的人越来越多。餐馆这边地方有限，只能加开两张桌子。再多，地方就显得拥挤了。 　　纪婉儿本不想再扩大铺子的，可是，算算萧清明考中状元的时间，应该是明年春天。距离现在还有七个月的时间。而她现在，两个铺子都稳定下来，没什么需要她忙活的。最近也老实心神不宁，她没忍住，又开了一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董嬷嬷是赞成女儿再开个铺子的，她早就想建议女儿开个分店或者换个大一些的地方了。毕竟，女儿的手艺是真的不错，铺子经营的也很好。多开个分店，就能多赚一些钱。 　　接下来，纪婉儿又有事情做了，每日忙新店忙到很晚，也没再时时日日念着萧清明。 　　因为之前已经开了一个餐馆，再弄这一个，就简单多了，依葫芦画瓢就是了。七月底，纪婉儿就把新店开了起来。 　　新店开张，自然是要有些折扣的。包括之前的老店，也是有折扣的。 　　纪婉儿两边跑，忙到不行。好在不到半月，日收入就达到了五百文。老店之前最高能有二两半银子，因着新店开张，带走了不少离新店近的顾客，收入略有减少，每日也就只有二两多一些了。 　　不过，两边加起来，还是要比之前只开一个铺子收入要高的。 　　纪婉儿在这边忙碌着，已然把全身心都放到了铺子上。 　　直到这一日，纪婉儿关了新店的门，带着云霜回家，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 　　“夫君，你回来啦~”纪婉儿很是惊喜，“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考完试了吗？” 　　她还想着，莫不是没考完，先回家来看看，明日再走吧。 　　萧清明：…… 　　岳父见他容色憔悴，本打算过几日再回来。但他一想到家中的娇弱又酷爱撒娇的娘子，就恨不得立马飞奔回来。于是休息了没两日，身体略微缓过来一些，便回来了。 　　他原先想的是，娘子离了他，吃不好睡不好，日日以泪洗面。 　　谁知，娘子并不像他想的那般。 　　“今日已是八月底，为夫考完了。”萧清明忍住心中的不适，淡淡提醒。 　　“哦，对，到月底了，你看我，忙完了。”说着，纪婉儿拍了拍脑袋瓜。 　　前些时候她还掰着手指头算过萧清明何时回来。这几日，新铺子客流量上来了，她一直在忙新铺子的事情，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说完话，看着萧清明棱角分明的脸颊，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萧清明考试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能忘了呢？这事儿怪她，怪她。 　　“夫君，你看你，都瘦了，这几日我做些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纪婉儿道。 　　“嗯。”萧清明抿了抿唇。很显然，刚刚这话，他很是受用。 　　“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煮一碗面吧？”纪婉儿道。 　　“好。” 　　“那你先去沐浴，我一会儿就做好。” 　　“嗯。” 　　萧清明沐浴完，站在了厨屋门口。 　　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他在思考，家到底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她。娘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就在这时，纪婉儿回过头来，看向了萧清明。 　　“洗完啦？面已经好了，捂一会儿就能盛出来了，你先坐。” 　　“嗯。” 　　萧清明抬步朝着纪婉儿走了过去，从背后环住了她。 　　一个多月没见，萧清明突然靠近，纪婉儿浑身一颤。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这么温馨的时刻，一想到自己在餐馆的后厨忙了一日，身上都是油烟味儿，纪婉儿就想躲开了。 　　然而，萧清明力道太大，她根本就躲不开。 　　这个没良心的！ 　　“为夫不过是走了月余，娘子就把我忘了吗？” 　　听到萧清明抱怨的话，纪婉儿连忙道：“怎么可能？我日日都想着你，念着你。” 　　可惜，有些人嘴上说的和身体做的不一样。这般说着，纪婉儿还是躲了一下。 　　“为何要躲开？”萧清明不想猜来猜去，直接问道。 　　纪婉儿脸上露出来尴尬的神色，弱弱道：“我在后厨待了一日，身上都是油烟味儿，这不是怕熏着你吗？” 　　听到这话，萧清明使劲儿嗅了一下纪婉儿身上的味道，道：“为夫觉得娘子身上很香。” 　　纪婉儿：…… 　　她自己都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看着面前的锅，纪婉儿适时转移了话题：“夫君，面要坨了，不如先吃面？” 　　萧清明瞥了她一眼，松开了她。 　　见萧清明松开了她，纪婉儿松了一口气。 　　萧清明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面条，又吃了两个荷包蛋，还吃了一碟子牛肉，外加中午剩下的两个馒头。 　　吃过饭，萧清明便准备回屋歇着了。 　　纪婉儿见他吃得多，便道：“夫君，你先别着急睡，活动活动，不然要积食了。” 　　萧清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不会积食的。” 　　纪婉儿不明所以，只觉得萧清明看她这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再看到萧清明眼下的青黑时，便没再劝。 　　在外头折腾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罢了，今日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萧清明一走，纪婉儿收拾完厨屋，就去沐浴了。 　　等她回来，发现萧清明已经躺床上了，一动不动。 　　纪婉儿轻手轻脚上床，乖乖地躺到了里侧。她有一肚子话想跟萧清明说，既然他睡了，她也不会去打扰，想着等明日再说。 　　然而，她刚躺好，身侧的人就靠近了。 　　她刚刚张了张口，话就被吞了。 　　许久过后，纪婉儿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等……你……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清明动作未停，哑着嗓子道：“嗯，娘子说吧。为夫活动活动，免得积食了。” 　　纪婉儿：…… 　　许久过后，萧清明侧躺着，挑起来纪婉儿的头发嗅着，一脸满足。 　　似是刚刚想起来纪婉儿的话一般，问道：“娘子刚刚有何话要说？” 　　纪婉儿：…… 　　无话可说。 第58章 解元 娘子，你今夜不想睡了是吗？ 　　第二日一早, 纪婉儿感觉浑身上下都疼。 　　再看一旁，难得萧清明还在睡。她本来想弄一弄萧清明的，然而, 看着他脸上的倦色, 再看他略显消瘦的脸颊, 就不忍心了。 　　她低头亲了亲他干涩的唇, 轻轻下床了。 　　萧清明回来了，纪婉儿的心思就不完全在铺子里了。中午, 在几个铺子里巡视了一番，她便回来了。 　　萧清明这一觉睡得着实久, 一直到未时方醒过来。 　　看着萧清明疲惫的样子, 纪婉儿着实想不明白, 昨晚怎么就能这么生龙活虎。 　　见萧清明看过来了，纪婉儿脸一热, 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都行。” 　　后厨有很多现成的东西, 纪婉儿稍微给萧清明选了几个菜，又烧了一大碗蛋汤，端了过去。 　　萧清明依旧能吃。 　　不知道的, 估计要以为他这一个月是去哪里受罪了, 被虐待了，饿了一个月。 　　吃饱了又犯困, 这回萧清明拉着纪婉儿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萧清明又开始看书了，纪婉儿也去铺子里忙活了。 　　等到傍晚，董嬷嬷一家过来了。 　　来到铺子里，董嬷嬷跟着忙活了一会儿，等到关门时, 问道：“女婿去哪了？怎么没见他，还在睡吗？” 　　这两日她听家里的男人说过了，女婿考试特别辛苦。他去贡院接女婿的时候，女婿出来腿都软了，他和阿远扶着他上的马车。 　　听说女婿这还算是好的，有不少人出来就直接晕倒了。 　　女婿身体状况不太好，他们歇息了两日，女婿就着急回家了。 　　送他过来时，女婿虽然精神头还行，但身体却不怎么样，看起来很虚弱。 　　“没有，今日在家看了一日的书。”纪婉儿解释。 　　听到女儿这话，董嬷嬷惊讶极了。刚刚从府城考完试回来，现在又读上书了。 　　“他身体如何？”董嬷嬷问道。 　　纪婉儿想到这几日萧清明的表现，脸微微有些热，眼神游移，随意道：“挺好的。” 　　董嬷嬷不知女儿心中所想，以为女儿没把女婿的身体当回事儿，连忙道：“我听你爹说，他们考试特别辛苦，有不少人都晕倒了，在家养了几日还没好。你这几日可得好好给女婿补补。” 　　给萧清明补身体？ 　　他那样子，可不像是虚弱需要补的样子。 　　纪婉儿拿起来一旁的团扇扇了扇风。 　　“如今天都凉了，夜晚风大，仔细感染风寒。”董嬷嬷说了女儿一句。 　　纪婉儿轻咳一声，道：“知道了，娘。” 　　“你呀！” 　　纪婉儿怕董嬷嬷又说出来什么话，连忙道：“娘放心，女儿记住了。对了，今日咱们吃什么？娘不是说天气凉了么，不如咱们吃火锅吧，如何？家中肉很多，正好给相公补补，也给爹补补。怀京明年就要参加考试了，也该补补。” 　　“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席间，董嬷嬷很是贴心，没提考试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儿的让萧清明多吃些肉。 　　纪婉儿看着她娘董嬷嬷这般热情的模样，心想，要补身体的不是她女婿，而是她才对。 　　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萧清明夹了一块猪血放到了纪婉儿碗中。 　　“娘子，你多吃些，好好补补。” 　　纪婉儿脸一红，不甘示弱：“娘让你多吃些，还是夫君好好补补吧。” 　　听到这话，萧清明头微微一侧，靠近了纪婉儿，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我用不用补，娘子难道不清楚吧？” 　　氤氲的雾气中，纪婉儿的脸又染上了一层红晕。 　　等到九月初盘账时，纪婉儿惊喜地发现，三家铺子，月收入达到了一百八十两，比之前又涨了三十两。 　　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很快就能达到两百两了。 　　营业额一涨，纪婉儿干事儿的热情又涨了几分。 　　等到董嬷嬷过来时，纪婉儿激动地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董嬷嬷见女儿还在忙着铺子的事情，有些着急。 　　“这几日应该快放榜了吧，你有没有找人去府城打听打听？”董嬷嬷问道。 　　纪婉儿压根儿不知道何时放榜，这一点萧清明也没说，所以并没有找人去看。退一步讲，即便是知道，她也不可能去府城看的。 　　“没有。” 　　董嬷嬷见女儿这般心大，打了她一下，道：“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这可是天大的事儿。若是清明考中了，就能做官了，你以后也是官太太了，跟现在的身份完全不同。” 　　纪婉儿一是因为知道萧清明会考中，二则是因为，这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从前她什么都不是，她没什么感觉。如今是秀才娘子，亦是没什么感觉。 　　这些不过时萧清明的身份给她带来的东西罢了。 　　“还不都是吃三餐么，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纪婉儿道。 　　见女儿这般，董嬷嬷先是一急，接下来又长长叹了叹气。 　　“见你如今这般，娘也不知是喜是忧。” 　　纪婉儿笑了，给董嬷嬷添了一杯茶：“女儿如今能靠着自己生活了，清明也考中秀才了，应该是喜才对。” 　　董嬷嬷喝了一口茶，心情平复下来了，道：“娘因为这个事儿，几日没睡好了，你爹也日日挂心，你倒是好，吃得好喝的好，红光满面。” 　　纪婉儿又笑了，没讲话。 　　“从前娘希望你嫁个有本事的人，能成为官太太。你自己也是这般，心高气傲，想嫁个有钱人，嫁个有权的人，过上好日子。若是能像小时候在京城一般就最好了……”说到这里，董嬷嬷顿了顿，又道，“如今呢，你心态倒是平和了。不逼着夫君上进，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了。” 　　“娘，怎么都是一种活法，开心最好。” 　　董嬷嬷又看了一眼女儿，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便道：“嗯，开心最好，你开心，娘也就放心了。不想看就不看吧，若是女婿真的能考中，报喜的人也会来登门的。” 　　纪婉儿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纪婉儿虽然不在意，但董嬷嬷的话还是提醒她了。晚上，睡觉时，她看了看萧清明。 　　她如此频繁的看过来，萧清明早就察觉了，他转过身，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问：“不是身上不舒服么？” 　　纪婉儿：…… 　　这人真的是，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难不成，我就不能看你了？” 　　“怎么会，为夫巴不得娘子的眼睛日日放在我身上，不看其他人一眼。”萧清明道。 　　纪婉儿笑了。 　　“娘子有话要跟我讲？”萧清明明白了。 　　纪婉儿应了一声：“嗯。你可知最近几日就要放榜了？” 　　关于考试的事情，从萧清明回来后，她就一直没问，今日还是第一次问。 　　“知道。”萧清明道。 　　他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从前，每回考完试，家里人都会询问他考得如何。祖父问完祖母问，祖母问完，家里大大小小的长辈晚辈也会问。出了门，走在村子里，村里人也会问。回到读书的地方，先生和同窗也会问。 　　问多了，他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而那时，他每次都没中，每次都能看到旁人失望的眼神。 　　长此以往，他不愿再提考试的事情。 　　娘子与其他人不同。 　　不管是上次考试还是这次，娘子从不追问他考得如何，不会给他任何的压力。即便是考完半个月了，到现在也没人问他考试的情况。这让他觉得很舒服，能专心下来，继续准备下一步考试。 　　“那你要去看看吗？”纪婉儿问。 　　“娘子想去看吗？”萧清明反问。 　　说不关心萧清明的考试结果是假的，即便是知晓书中的结果。但如今剧情已经改变，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可若是让她长途跋涉，去跟旁人挤在一处看，她又有些不愿意。 　　见纪婉儿沉默，萧清明便明白过来了。 　　“那咱们就在家里等着。” 　　听到这话，纪婉儿眼前一亮，看向了他。 　　“你还挺自信的。”纪婉儿道。 　　“难道娘子觉得为夫考不中？”萧清明又反问了一句。 　　这话倒是让纪婉儿不好回答了，她琢磨了一下，道：“怎么会？你肯定可以考中。” 　　萧清明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娘子比为夫更有信心。为夫不过是说在家等消息，娘子却已经知道为夫要中了。” 　　纪婉儿：“……明明是你——”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不对，萧清明的确没说，他只说等消息，没说自己会中。可他刚刚的语气明明是要中了的意思。 　　纪婉儿抬手，在萧清明腰上掐了一下，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萧清明抓住纪婉儿的手。 　　纪婉儿手动不了，抬腿踢了他一下。 　　结果又被萧清明压制住了。 　　他凑近了她，沉声道：“娘子，你今夜不想睡了是吗？” 　　听着这个熟悉的腔调，纪婉儿心肝一颤。想到昨晚的疯狂，这会儿还觉得身上不舒服。她连忙收回来手和脚，用被子裹住自己，瓮声瓮气地道：“睡了睡了，我睡着了。” 　　萧清明失笑，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了。 　　十日后，报喜的人来到了家里。 　　萧清明中了。 　　而且，高中榜首，成为了解元，也是大历朝史上，最年轻的解元。 第59章 克制 真的是因为我吗？ 　　按说, 报喜的人应该去萧家村。但，萧清明在县城读书，在县城开铺子的事情县里的人早就知道了。 　　府城去萧家村快马得两日, 到县城半日就能到, 选哪个还用说吗？ 　　董嬷嬷得知这个消息后, 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只知女婿很厉害, 但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厉害。她原先只是看女婿面相，觉得他是个踏实人, 能静下心来读书。能考中秀才，她就已经很满意了。能不能中举, 她也猜不到。 　　没想到, 女婿不仅中了举, 还是第一名。 　　中了举，和中了第一名, 这之间的距离不可谓不大, 可以说是隔着鸿沟。 　　解元意味着什么，董嬷嬷知道得很清楚。 　　即便是在侯府这样的人家，中了举都要欢天喜地, 祭祖, 感谢祖宗保佑。因为，这就意味着, 儿孙步入了仕途。 　　可若是谁家能中解元，那就不是祖坟冒青烟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惊喜来得太快，董嬷嬷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来。不过，在外面，她还是努力保持住了，笑着应对前来恭喜她的人。 　　夜深人静时, 纪婉儿也看向了坐在桌前看书的男人。 　　她着实看不出来，萧清明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她记得，书中提到，在中状元之前，萧清明的成绩并没有这么突出。所以，等到他进京中了状元，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 　　说他是靠着那一张脸被圣上钦殿为状元，也有人说他是靠着拍马屁的功夫，更有甚者，认为他与朝中某些位高权重的权臣有不正当的关系。 　　之前她还曾担心过。书中的萧清明是因为仇恨，所以发奋读书。如今没了仇恨，会不会就没了动力去读书。 　　可事实证明，恰恰相反，没了仇恨，萧清明却越学越好了。 　　这也证明，萧清明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子，脑子不笨的。从前屡试不中，现在突然中了。会不会是因为突然开窍了？ 　　那么他开窍的契机是什么呢？ 　　纪婉儿就这么托着下巴，静静看着萧清明。 　　萧清明终是忍不住，顿了顿笔，看向了正认真盯着他看的纪婉儿。 　　“娘子，你再这般看下去，为夫这一篇文章今晚就作不完了。” 　　听到这话，纪婉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盯着萧清明看了这么久了，连忙回过神来。她这是打扰到萧清明读书了？ 　　她连忙对着萧清明露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容，道：“你继续你继续。我……我先睡了。” 　　萧清明看着动作迅速地上床睡觉的人，失笑地摇了摇头。 　　躺床上时，虽然不再看萧清明了，但纪婉儿还是在想刚刚的那个问题。 　　她记得，之前问过萧清明多次，她有没有影响到他读书。而他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而且，他还说过几次，她是他读书的动力。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她？ 　　书中原主刺激了萧清明，萧清明因此发奋读书。如今她没受到刺激，却也发奋读书。而且，比书中读得更好。 　　是不是说明，爱比恨更重要？ 　　一想到自己给萧清明带来这么大的影响，纪婉儿就有些激动地睡不着觉。 　　等到萧清明做完一篇文章，躺床上准备睡觉了，纪婉儿还没睡着。 　　萧清明每次躺到床上，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纪婉儿抱入怀中。这回没用他做什么，纪婉儿就主动滚到了他的怀里。 　　纪婉儿这般主动，萧清明很是受用。 　　“夫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娘子请说。” 　　纪婉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抓着萧清明的衣裳，认真地问道：“你这般用功读书，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吧？” 　　萧清明眸色微暗，环抱住怀中的人儿。瞧着怀中人期待的眼神，沉声问：“为夫从前说的话，娘子都不信的吗？” 　　期待得到验证，纪婉儿心中一喜，连忙道：“信的信的，我自然是信你的。” 　　萧清明亲了亲眼前殷红的唇瓣，道：“可娘子刚刚的话为夫怎么听着像是不信。” 　　“你听错啦，我不信谁也会信你的。” 　　“最好是这样。”说着，萧清明加深了这个吻。 　　等一吻结束，纪婉儿双手抓着萧清明胸前的衣裳，喃喃道：“我之前那不是不敢相信么，夫君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我。” 　　萧清明眼睛微微眯了眯，哑着嗓子道：“哦？看起来为夫平日的表现还不够明显。今晚，为夫就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往常，这种时候，纪婉儿肯定是要推拒一番的，今日，听到这话，她内心的激动喜悦大过了害羞紧张，一把抓住萧清明的衣领，促使他靠近她，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晚，两个人步调一致，共同起伏，沉沦。 　　纪婉儿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以让人这般畅快淋漓。当然了，后面就只剩下累了，她何时睡着的，何时结束的都不知晓。 　　只知道，第二日一早，她睡到了巳时才醒过来。 　　昨日得知自己中了举还能淡定的萧清明，此刻也陪她睡着。 　　虽然有些气萧清明昨晚太过分，但想到他这般表现都是因为自己，自己对他的影响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又觉得甜蜜。 　　她闭着眼，伸手环抱住萧清明，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一举动，萧清明也醒了过来，看着怀中的人，抬手摸了摸她的乌发，闭着眼，回味着昨晚。 　　董嬷嬷中午过来时，两个人才刚刚起床。 　　萧清明忙前忙后的，纪婉儿歪在榻上休息。 　　瞧着女儿的模样，董嬷嬷还有什么不懂的，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岳母，您先坐，我让人端些吃食过来。” 　　见女婿还跟从前一般无二的态度，董嬷嬷就放心了。她今日过来，一是来恭喜女婿，二是想探探女婿的态度。殊不知，不少人在中了秀才举人之后，对周围的人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好在，她家的女婿不是那样的人，对他们还跟从前一样。 　　不过，高兴归高兴，在吃饭时，瞧着女儿虚弱的模样，她还是有些心疼。 　　有时候啊，女儿生得太过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事。 　　饭后，她悄悄跟女儿讲道：“你们还年轻，克制些，仔细对身子不好。” 　　纪婉儿涨红了一张脸，羞涩地道：“嗯，娘您放心，也不是日日这般，只是偶尔……偶尔……” 　　董嬷嬷又交代了女儿几句，这才离开了。 第60章 新年 新的一年，来了 。 　　县里已经多年没出过解元了。 　　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 大家都好奇死了，一个个过来围观。 　　铺子里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天天坐得满满的, 从早忙到晚。 　　一直到九月底, 生意都这么好。 　　十月初数钱时, 纪婉儿发现，三间铺子加起来, 竟然赚了两百多两银子。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名人效应。 　　萧清明一朝中举, 生意都跟着好了起来。 　　萧清明回来时, 纪婉儿主动亲了他一下：“夫君, 你可真厉害。” 　　瞧着萧清明眼神中的疑惑，纪婉儿把铺子里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对于这一点, 萧清明自然也是开心的。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 萧清明又去读书了。 　　虽然中了举，但萧清明却没有一日松懈下来。即便是中举当天，他也一直在读书, 在写文章。而且, 纪婉儿能感觉到，萧清明读书越来越辛苦了。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辛苦。她常常能看到, 萧清明脸上露出来凝重的神色。 　　看来，不管任何时候，都是越往上考，越难，也花费的精力越大。 　　考中举人后，有些人会选择来年的春闱, 也有人选择过两年，准备准备再考。 　　萧清明准备明年就考。 　　明年就考的话，时间是来年三月。最迟的话，二月也得进京赶考了。不少举子，过了年就去京城了。这样算起来，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离考试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距离萧清明去京城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时间真的很紧。 　　纪婉儿能做到的就是不打扰他。 　　而且，在吃的方面提高。 　　从前纪婉儿还会睡睡懒觉，现在铺子里不用她天天忙活炒菜，她也就不累了。于是，每天早上，萧清明起床，她也起床。 　　萧清明拒绝了几次，都被纪婉儿拒绝了。 　　她和云霜子安也是要吃饭的，每天早上也要做一顿，不过是提前上两刻钟罢了。 　　而且，看着萧清明吃她做的吃食，她心情愉悦。 　　纪婉儿每天早上换着法子给萧清明做好吃的。 　　有时候，是夜里煨一锅鸡汤，第二日一早买一些油饼，或者是做鸡蛋饼吃。有时候是做豆腐脑，吃油条豆渣饼。有时候是煮一锅皮蛋瘦肉粥。 　　她会做的吃食多，半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除了早上，中午纪婉儿也会在后厨做四个菜，让人给萧清明送过去。每日有荤有素，有清淡的有辣的，有面食有米饭，还有一碗汤，以及饭后甜点。 　　萧清明虽然现在读书辛苦，可肉眼可见的，又胖了些。 　　这一点，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晚上抱着他时，纪婉儿能明显的感觉到。前段时日他瘦的身上都能摸到肋骨，现在倒是有些肉了。 　　从这一点看，投喂萧清明也是造福自己不是。 　　萧清明这边照顾好了，纪婉儿又继续琢磨自己的铺子生意了。 　　虽说现在铺子里的生意因为萧清明的缘故名声更响了，可她并未止步于此，她觉得，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良。 　　比如，新开的铺子那边的菜谱，不适合跟老店这边一模一样。 　　因为，老店离着学堂近，而新开的铺子，离着码头、镖局近。每间铺子的顾客来源不太一致。 　　为此，纪婉儿又按照顾客的口味和习惯改良了新铺子的菜谱。 　　这般做，对铺子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收入渐渐地上去了。 　　到了年底，月收入已经达到了四百两。 　　如今家里的家底已经有了近两千两，再加上，萧清明今年中了举。这是一个丰收年。家里本应该好好庆贺一下的，可纪婉儿没这么做。 　　“娘，清明最近读书太辛苦了，咱们过年就简单吃一顿饭吧。等明年过了春闱再聚。”纪婉儿道。 　　董嬷嬷叹了叹气，道：“不光清明，你弟弟也这样。他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最近很是费蜡烛，读书读得都快忘了吃饭睡觉了。也不知能不能考上……” 　　纪婉儿握了握董嬷嬷的手。 　　“娘，您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咱们照顾好他们，能不能考中，就看他们自己了。” 　　“你说得对。” 　　不过，不大办，不代表不聚。年夜饭那晚，大家还是聚到了一起。 　　董嬷嬷先是关心了两位读书人，又勉励了刚刚开始读书的子安：“子安如今个头窜的快了，也快成了个小大人了。将来你要好好读书，像你兄长一样。” 　　子安看了一眼兄长，重重点头。 　　接着，董嬷嬷又看向了越来越不爱说话的云霜。 　　“一眨眼间，云霜都是个大姑娘了，再过几年，该说婆家了。” 　　这话一出，云霜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垂着头不讲话。 　　“我听铺子的钱嫂子说，云霜的手艺不错，绣活做的极好，快能出师了。”董嬷嬷道。 　　纪婉儿一脸欣慰地看着如今只比她矮一个头的云霜，笑着说：“是啊，她从小手就巧。” 　　接着，董嬷嬷和纪婉儿就探讨起来关于云霜的问题。 　　说着说着，云霜突然站了起来，郑重地道：“嫂子，我觉得学得差不多了，不想再学了。过了年，我想自己做些绣活拿出来卖。” 　　这话一出，纪婉儿和董嬷嬷互看了一眼，都猜出来云霜的意思。 　　纪婉儿拒绝了云霜：“不用着急，你先学一学。钱婶儿是从宫里出来的，手艺极好，那些手艺不是你一年两年能学会的。” 　　被拒绝了云霜有些不开心，低声道：“可我已经比旁人绣得好了，能出来赚钱了。” 　　虽然家里条件好了，可云霜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嫂子送她去学手艺，每月是要给人银子的，她的学费跟弟弟读书的费用差不多。她不想再花家里的钱了，她想自己赚钱，孝敬嫂子。 　　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手艺已经很好了。 　　“你还小，再多学学。家里不差这些钱的，等过几年再说。”董嬷嬷也劝道。 　　董嬷嬷想的是，女婿已经是举人了，而且还是解元，明年的话，不出意外，会考中进士。到了那时，家中光景自然不同。女婿是一定会被授官的，云霜也就成了官家小姐。 　　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的绣活流传出去便也罢了，若是官家的小姐，往后若是被人知晓了，终是对名声有损。 　　这些事情也不知女儿能不能想到。 　　想到这里，董嬷嬷看向了女儿。 　　女儿没看她。董嬷嬷想，不管女儿懂不懂，她一会儿都得提点她几句。 　　这时，只听纪婉儿道：“你觉得咱们铺子的生意好吗？” 　　云霜不解，为何嫂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如实作答：“好。” 　　“有多好？” 　　“在县城，数一数二的，很多人都知道咱们的铺子。” 　　“那你说为何咱们的铺子生意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超过别家？” 　　“自然是因为嫂子厉害，嫂子的手艺好，做的饭好吃，所以大家都来咱们家吃饭。” 　　“那你想想，若是一个学艺不精的人，生意会不会这么好，能不能赚这么多钱？” 　　话说到这里，云霜渐渐明白过来嫂子的意思了。她羞愧地摇了摇头。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想赚钱，想补贴家里是好事。只不过，你现在一幅绣活，可能能卖二两银子，但若是再多学一年，兴许就能像你师傅一样，卖十两，二十两，甚至更多了。要是你，你选哪个？” 　　云霜抬起头，看向了纪婉儿：“嫂子，我……”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是想赚钱，那就好好跟师傅学手艺，别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云霜重重点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才是。 　　董嬷嬷见女儿这般说，便没再跟女儿说什么。她觉得，女儿有时候，想法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但又出奇得好。 　　绣活儿和绣品，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云霜能学得好，将来在这方面有出息，说亲的时候，男方也会高看一眼的。 　　化弊为利，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很快，爆竹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新的一年，来了。 第61章 状元 中了。 　　从初一开始, 萧清明又继续读书了。 　　过了年，他比从前更用功了，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文章。 　　其实萧清明明明可以睡更久的, 尤其是晚上…… 　　这天晚上, 纪婉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劝了几句：“夫君，你日日睡这么少, 会不会太辛苦了？要不，你晚上多睡会儿, 这样白日里读书才有精神。” 　　萧清明正抚摸着纪婉儿的乌发, 听到这话, 微微一怔，垂眸看向了她。 　　“两个时辰, 够了。”萧清明言简意赅。 　　“可……”纪婉儿顿了顿, 还是说了出来，“你明明可以多睡会儿。” 　　萧清明听懂纪婉儿的意思了，眼神微变：“娘子这是嫌弃为夫了？” 　　纪婉儿轻轻打了他一下, 道：“怎么可能, 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不想你这么累。” 　　萧清明嘴角微勾, 微微垂头，在纪婉儿耳边道：“这种事，为夫甘之如饴，不仅不累，还精神百倍。” 　　纪婉儿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就不该跟他讲这件事情。 　　罢了，困的人也不是她, 他自己定然也有主意，她不管他了。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萧清明就要进京赶考去了，等他考完，纪婉儿肯定也要去京城了。所以，这段时间，虽然几个铺子都上了正轨，但她也不打算再经营一间铺子了。心里想着，把这三间铺子弄好，把顾客留住就好了。 　　她最近还是把重心放在了新开的铺子上，常常过去视察，适当改进。 　　纪婉儿本以为萧清明得到二月份才离开的，结果，一月底，他便告诉她，他要进京去了。 　　搞得她措手不及。 　　“怎么去这么早？”纪婉儿诧异地问。 　　萧清明解释：“先生的意思是，先去府城，拜一拜他的老友，再去京城。中间就不回来了。” 　　纪婉儿虽然不参加科考，但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事情。科考并不是你记住的东西多，就能考得好。还得考文章，而文章写得好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观判断。 　　虽然有些不舍，但纪婉儿还是道：“嗯。哪天走，我提前给你收拾行李。” 　　萧清明见自家娘子情绪不高，摸了摸她的头发，哄道：“为夫最迟四月份就能回来了。” 　　纪婉儿心中还是难受的不行，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嗯，我知道。”纪婉儿道。事实上，她想，若是萧清明真的如书中一般中了状元，怕是回不来了。到时候，她就得去京城了。 　　萧清明心中也有诸多不舍，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纪婉儿的乌发，低头嗅了嗅她发梢上的气味。 　　“等我走了，你把娘和怀京接过来吧。” 　　之前他们就商议过了，等到进京赶考时，纪大忠跟着去。萧清明本来是拒绝的，主要是，纪大忠是他的岳父，他不想这般麻烦长辈。但，董嬷嬷坚持。再加上，纪大忠在京城待了多年，对京城很是了解。虽说离开京城多年，有些人脉还是在的。 　　综合利弊，又推迟不掉，萧清明便应了。 　　纪婉儿没说话。 　　“家里只有你和云霜子安，我不放心。”萧清明又道。 　　纪婉儿依旧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萧清明听出来她情绪不对，低头看了看。 　　一开始，纪婉儿还不让他看，后来他坚持，才发现，娘子不知何时哭了。 　　这是萧清明第一次看她哭，可把他心疼坏了。他抬手抹了抹纪婉儿脸上的眼泪，道：“都是为夫的错。我晚走几日，不去府城也是可以的。” 　　纪婉儿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感性了。她明明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况且，萧清明这一去又不是俩人见不着面了。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罢了，怎么就让她这么难过。 　　她连忙控制住眼泪，道：“不去怎么可以。你说好的，要早日让我光明正大回京城。你若是不去，我怎么光明正大回去？” 　　听到这话，萧清明笑了。 　　“你还笑！”纪婉儿抬手捶了他一下。 　　“不笑了不笑了。”说着，萧清明再次把纪婉儿揽入了怀中。 　　当晚，两个人好好温存了一番。俩人似是都想到了马上就要分别，都很专注，倒是难得的和谐。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 　　白天纪婉儿也不去铺子里了，日日在家里给萧清明准备要离开家用的东西。同时，也去跟董嬷嬷说了一声，纪大忠的东西她也准备上了。 　　三日后，纪大忠陪着萧清明一行人离开了县城。 　　萧清明这一走，纪婉儿是真的难受了。这一次，要比前几次都难受得多。萧清明走了，仿佛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晚上睡觉时，她想他，吃饭时也想他。 　　直到董嬷嬷和纪怀京搬过来了，这种情况才好转了些。 　　纪婉儿早已经把杂物间收拾好了。 　　纪怀京和子安睡这一间，董嬷嬷和云霜睡另一间，纪婉儿自己睡一间。 　　而接下来，纪怀京要参加县试了，一家人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个上面。董嬷嬷和纪婉儿每日都想方设法给他做些好吃的。 　　当一个人要期待两件事情时，最先发生的那件事情就会最先被期待着。就这般，纪婉儿对萧清明的思念和担忧被纪怀京参加县试一事冲淡了一些。 　　第一个好消息，是纪怀京那边传过来的。 　　纪怀京通过了县试。 　　董嬷嬷接到这个消息激动得不得了。不过，这种激动维持了不到三日，便又继续为儿子准备了。只过了一关还不行，后面还有很多关。 　　四月份，纪怀京又去参加考试了。 　　就在他的消息还没传来前，京城率先传来了好消息。 　　萧清明成了会试第一名，会元。 　　接下来，就等着下个月的殿试了。 　　这一切，都比书中的结局都要好。在书中，萧清明乡试不突出，会试也不突出，直到殿试时，才爆冷门，成为了当年的新科状元。也因此被很多人诟病，引起他人不满，觉得他这个状元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他已经先后成为了解元、会元，就差最后的一步了。 　　董嬷嬷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即便是过了没多久，儿子府试也过了，她也没能从女婿中了会元中醒过来。 　　她虽然只是侯府的一个下人，可却也明白科举考试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尊贵如侯府，一个族中的子侄中了秀才也会高看一眼，中了举子甚至能被允许入侯府备考，还能带着他去应酬，结识一些人。 　　若是中了进士，那就更不用说，那就是自己人了。 　　只要是能成为贡士，就已经是各方要拉拢的人。她在侯府那些年，也听说了不少这样的事情。每到这个时候，侯爷和几位爷都会想方设法去结交。 　　更何况是会元，更是不同。 　　如今，她的女婿，竟然连中了解元和会元。若是将来再中状元，那便是□□了。整个大历朝，也没几个这样的人。 　　这一刻，她不知该夸自己眼光好，还是夸女婿争气。 　　得知女婿中了解元的那一日，董嬷嬷哭了一整夜。如今得知女婿中了会元，董嬷嬷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许久。 　　她感觉，自己的梦想，即将要实现了。 　　从这一日起，董嬷嬷再也无暇去顾旁的事，日日在心中为女婿祈祷，还去庙里拜了几回。 　　等到五月底，好消息终于从京城传了过来。 　　萧清明中了状元，而且，他还是大历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一时之间，整个县城，乃至整个江东府都沸腾起来。 第62章 女主 小别胜新婚。 　　纪婉儿再次见到萧清明时, 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而且是在京城见到的。 　　彼时，萧清明已经在翰林院任职了。 　　来接他们的人，是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秦素瑶。 　　秦素瑶跟纪婉儿同岁, 此时已经嫁给了五皇子, 是五皇子的侧妃。 　　早在萧清明入京之前, 纪婉儿就简单跟他说过侯府和五皇子府的事情。但当时, 他们并没有想要投靠的意思。可他作为一府解元，尚未入京时, 就被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再看到纪大忠，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因着这一层关系, 萧清明一入京就被侯爷接见了。 　　秦素瑶并没有提官场上的时候, 只说了他们小时候的事儿。并且, 对当年的事情表示抱歉，也告诉纪婉儿有什么麻烦事儿都可以来找她。 　　以及, 还说了董嬷嬷。 　　秦素瑶曾给董嬷嬷写信, 让她一同前来，但被董嬷嬷拒绝了。董嬷嬷回信，说女儿的铺子没人照料, 她要照料铺子, 等弄好铺子那边的事情再来。 　　旁人或许以为这是董嬷嬷推辞的借口，不想来京城。 　　但纪婉儿知晓, 董嬷嬷之所以这般，是因为想等着下半年纪怀京考完秀才的考试再做打算。她是想，堂堂正正的来京城，扬眉吐气。 　　这倒是跟书中不一样，书中董嬷嬷早早来了京城。可，那是因为女儿。所以, 若是没有纪婉儿那些事儿，或许，书中的董嬷嬷也会如现在一般，有自己的傲气。 　　提起董嬷嬷时，秦素瑶看起来真情实感了许多。纪婉儿能感受到，秦素瑶是真的思念董嬷嬷了。毕竟，董嬷嬷曾做过她几年的奶嬷嬷，对她的照料无微不至。 　　想想书中秦素瑶为董嬷嬷做的事，纪婉儿也觉得她是真心的。 　　秦素瑶和纪婉儿两人见面时都客客气气的，其中也不免有生疏。匆匆见了一面，便分开了。 　　若纪婉儿还是原来的纪婉儿，怕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然而，纪婉儿不是那个纪婉儿。而且，她清醒得很。 　　秦素瑶虽然没提萧清明，但她今日亲自来接她，就表明了一切。 　　通过看小说，纪婉儿也知道秦素瑶的性格。秦素瑶本质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极有野心，又很能隐忍。她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也不会一味忍让。总之，是个聪明又有手腕的人。 　　这样的人，或许成为不了朋友，但也绝对不能成为敌人。 　　因为书中的描述，以及最后的赢家这个身份，纪婉儿对秦素瑶还是很有好感的。 　　不过，在跟萧清明通过气之前，她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萧清明的身份不同以往了，她也不能随意结交朋友了。若是弄错了，怕是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 　　纪婉儿看了一眼秦素瑶马车的背影，转身朝着皇上赐给萧清明的院子而去。 　　马车上，秦素瑶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低声道：“娘娘，这状元娘子跟咱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似乎对您的示好没有回应。您说，他们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秦素瑶缓缓睁开眼，道：“我原先一直怀疑调查来的事情有误，直到见着她，方知状元郎为何待她那般好。” 　　说完，又道：“有别的意思倒不至于，咱们这位状元郎，兴许想做一名纯臣。” 　　那妇人静默了一瞬，道：“做纯臣也好，只要别被其他皇子拉拢过去了就行。有状元娘子这一层关系，旁人也得以为他们是咱们这边的人。” 　　秦素瑶点了点头，似是赞同了那妇人的看法。 　　就比如今日这事儿，也就她做了不会被人诟病，若是换成旁的皇子的妃子，亦或者他们府上的正妃，免不得要被扣上拉拢朝臣的帽子。可她跟状元娘子从小一起长大，状元娘子又曾是他们侯府的家奴，见一面，合情合理。 　　这样见上一面，就算是刻上他们府上的印记了。 　　纪婉儿心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此刻只想见一见萧清明。 　　等到傍晚，萧清明终于回来了。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四个月没见面了。一见面，子安先扑了过去。不过，在走到自家兄长面前时，还是忍住了，朝着他行了一礼。 　　云霜也在后面福了福身。 　　萧清明略略看了看弟弟妹妹，眼睛就定在了纪婉儿的身上。 　　“娘子。” 　　“夫君。” 　　虽只是简短的两个字的称呼，却道尽了这数月的距离和思念。 　　有两个孩子在，纪婉儿也不便说什么。瞧着时辰不早了，便招呼着众人用饭。饭桌上，子安叽叽喳喳说起来这几个月的事情，诉说了对兄长的四年，对京城的喜欢。 　　其他三人都很沉默。 　　吃过饭，云霜和子安各自回屋去了。如今这个小院虽然跟其他人的比不太大，但总比在县城时，铺子后面的院子大。云霜和子安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小小的院子还分成了前院和后院，后院还有个小池塘，看起来很是温馨。 　　等他们回屋，萧清明和纪婉儿也回屋了。 　　一进屋，纪婉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清明抱住了。 　　久违的味道传来，纪婉儿感觉自己那一颗飘零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她抬手回抱住萧清明。 　　几个月不见，萧清明怎么可能就这样抱抱。 　　很快，热烈的吻铺天盖地地袭来，让纪婉儿忘了思考。也，只想回应。 　　亲吻了许久，萧清明离开纪婉儿的唇，哑着嗓子道：“娘子，我想你了。” 　　说这话时，眼神炙热，喉结微动，似是想把眼前的人吞入腹中。 　　“我也想你了。”纪婉儿圈住萧清明的脖子，主动亲吻他。 　　很快，屋里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声。 　　两个人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到最后，连月亮都害羞地躲了起来。 　　昏睡之前，纪婉儿最后的一丝想法是，听下人说萧清明早上不到卯时就要起床，现在距离卯时没多久了，不知他还能不能起来。 　　等一觉睡醒睁开眼时，已经快到午时了。 　　纪婉儿微微一动，就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般。 　　“嘶。”她忍不住发出来一丝声音。 　　然而，接下来，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纪婉儿微微一惊，侧头看了一眼，惊讶地问：“你今日不上朝？” 　　“嗯，今日休沐。” 　　听到这话，纪婉儿闭上了眼，养神。 　　萧清明把头放在了纪婉儿的脖颈上，嗅了嗅，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纪婉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一刻，气氛无比温馨。 　　可惜，没有维持太久，没过多久，不知谁的肚子先叫了起来。随后，另一人的也叫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起床了。 　　简单地吃了一些饭，萧清明带着纪婉儿逛了逛院子，给她介绍了院子，又介绍了一下下人。 　　没过多久，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吃过午饭，纪婉儿感觉自己身体虚得很，又回屋去了。萧清明也紧随其后回去了。 　　两个人也不困，歪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说到了昨日的事情上。 　　“娘子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你跟侯府的关系有心之人一打听便能知晓。即便是再避嫌，旁人也不会认为你们毫无关系。若你觉得与秦侧妃投缘，私下见见也无妨。” 　　纪婉儿挑了挑眉。 　　“夫君见过她？” 　　“并未。” 　　“那你这是看好五皇子？” 　　萧清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郑重地道：“一切都还是未知。咱们根基不深，为夫永远不会站队，只会站在皇上这边。不管将来谁做皇帝，都不会错。” 　　听到这话，纪婉儿从萧清明怀里坐了起来，看向了他。 　　没了书中那一遭事儿，萧清明确实跟书中不一样了。若是在书中，有五皇子和侯府的示好，他定然就顺着往上爬了。 　　可他如今并没有。 　　他没有黑化，没有一门心思往上爬，没有贪恋权势，即便是年纪轻轻中了状元，依旧清醒。 　　盯着他看了许久，纪婉儿抱着他亲了几口：“我家夫君可真聪明！” 　　这一亲，萧清明又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有些心猿意马：“都是娘子教得好。” 　　这话让纪婉儿乐开了花。 　　然而，接下来她就笑不出来了。 　　小别胜新婚。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第63章 开张 生意兴隆。 　　来京城之前, 纪婉儿做好了打算。歇息一日，第二日就去置办东西，装饰家里。等都弄好, 就去找地方, 开个酒楼。 　　然而, 来了之后, 计划全都被打乱。 　　她在床上待了三日。虽说中间也下床去吃饭或者逛园子，但大部分时候, 都在休息。 　　萧清明真的是有些不知节制了。 　　等到第四日，纪婉儿说什么都不干了, 一脚把萧清明踢下了床, 让他去榻上睡。 　　然而, 前一晚还老老实实在榻上，第二日醒来, 又回到了床上。 　　休息了五日后, 纪婉儿终于休息好了。顶着云霜和子安疑惑的目光，纪婉儿带着他们出门去逛京城了。 　　京城真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即便是听董嬷嬷说过京城的样貌，但真的看到了, 感受还是不同。 　　他们三人就像是乡巴佬进城了一般, 整整逛了五日才把京城逛了个遍。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完全吃吃喝喝, 纪婉儿是带着目的的。 　　虽然萧清明中了状元，也被授了官职，但，纪婉儿从来没想过做一个在家里弄花弄草的官太太，她依然会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县城时，她就已经考虑过了。 　　若不是萧清明很快就能考中状元, 纪婉儿就要在县城开个酒楼了。 　　如今来了京城，她自然是要实现自己这个愿望了。 　　之前开的小餐馆，模式已经形成了，她也有了经验。现在也就不用实验了，能省不少事。 　　纪婉儿找地方开酒楼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也没跟任何人讲，可有心人还是知道了。比如，秦素瑶。 　　秦素瑶本就打听过纪婉儿所有的事情，知道她在镇上开过早点铺子，也知道她在县城开过餐馆和火锅店。至于她赚了多少钱，她心中多少也有数。 　　第六日，纪婉儿没出门，却有人送上来一张铺子的地契。 　　位置不错。是个繁华地段，人流量不少。 　　地方也足够大。是一个三层的小楼，占地几百平米。虽比不上大酒楼，但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已经很大了。 　　这个铺子，少说也得值几万两。 　　纪婉儿手中的银钱还不到一万两。 　　不过，秦素瑶并不是想要送给她，而是要入股。她出铺子，每个月分一成股。 　　这个铺子往外租的话，一个月大概是两百两左右。纪婉儿最好的铺子，一个月能赚三百两。而且，若是跟秦素瑶合作，铺子就算是有侯府和五皇子府这个后台了，不必担心旁人来找麻烦。 　　怎么算，都是纪婉儿沾了光。 　　这是秦素瑶在示好。 　　不过，纪婉儿拒绝了她的提议。她知道，秦素瑶之所以这般待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她儿时的玩伴，而是因为萧清明。他们看好萧清明，想要拉拢他，所以这般待她。 　　其实，按照书中的结局，以及秦素瑶的人品，纪婉儿是很乐意接受的。毕竟，早点抱上大腿于自己有利无害。 　　但，既然萧清明决定做个纯臣，她就不能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情。 　　她可以跟秦素瑶见面说话结交一下，但却不能接受这样的与经济上有关的事情。 　　秦素瑶听到下人来报，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这一切，她早就预料到了，她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纪婉儿罢了。 　　若纪婉儿接受了，对她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一则在外人看来，萧清明跟五皇子越来越亲近。二则，她也是看好纪婉儿。她觉得，纪婉儿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这铺子绝对能赚大钱。 　　第二日，秦素瑶又让身边人去跟纪婉儿说了声，昨日的事情作罢。若是她找不到合适的铺子，可以低价租给她。 　　纪婉儿笑着应了下来。 　　虽然笑着应了，不过，纪婉儿既然没答应吃股的事情，自然也没答应这个。 　　过了半月左右，纪婉儿找到了个合适的地方。这地方虽不是特别繁华的地方，但人流量也不少，离着菜场不算远。而且，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远。占地面积不如秦素瑶那个大，但也不算小，两层小楼。正好符合纪婉儿的要求。 　　当然了，租金比秦素瑶那个要便宜一半，一个月一百两。 　　租好之后，纪婉儿就连忙找人装修了。随后就是招人、做特定的桌椅板凳和餐具等等。这些事情她早就熟悉了，做起来也井井有条。 　　酒楼的名字还跟县城一样，直接叫了美味居。 　　一楼的话，本来中间是大堂，四周是包间。纪婉儿把包间的门拆了下来。里面放了四张小桌子，或者两张大桌子。这样看起来一楼空间大了不少。 　　大堂的话，用来吃炒菜，周围用来吃火锅。 　　大堂和包间的衔接处，纪婉儿弄了些流苏悬挂，又在下面弄了一道沟渠。里面放上了一些荷花，还放了一些小金鱼。这样既隔开了炒菜和火锅，看起来又雅致了不少。 　　二楼做成了包间。 　　屋顶上，纪婉儿让人弄了不少珠帘垂下来。远远看过去，流光溢彩，像是星辰一般。风吹过来，珠帘摇曳转动，又像是瀑布一般，马上要落下。 　　其他的地方，纪婉儿也动了不少心思，尤其是细节处，做的极好。 　　整个酒楼的装饰，让人觉得少了几分油烟味儿，多了几分雅，看起来就高档。 　　人招好之后开始培训。 　　与此同时，纪婉儿也在尝试着京城大大小小的吃食铺子，一点一点改良自己的食谱。 　　这回食谱不像之前在县城那么简单了，一本菜单上画了三十道菜。即便是后面的家常菜，也简单地画了画。她一共做了三十份，花了近五十两银子。 　　一年的租金，再加上前期的大量投入，纪婉儿攒了几年的钱基本上要见底了。 　　七月初，铺子终于开起来了。 　　在半个月前，纪婉儿就开始为铺子造势了。她找人弄了不少宣传页，把装修好的铺子画了上去，还画了不少美食，吸引人。同时，还说了铺子开张的前几日的优惠。 　　等把人吸引过来，又请人试菜，免费送了不少菜和点心。 　　光是这些，就花了百两银子。 　　因为前期的大量宣传，开张那一日，门前聚集起来不少人。 　　之前虽有客人过来过，但一直没开门，所以并没有人知道酒楼里面长什么样子。很多人看过宣传页，所以无比好奇。 　　等门一打开，就有客人进来了。 　　进来之后，顿时惊住了。 　　这铺子里面的设计，真真是比画出来的还好看。 　　如今是七月份，天气还有些燥热，一进门，却是感觉到一股凉意。大堂周围的那一道沟渠中，此时摆放着几架水车。那水车不知是何原理，不停地转动着。一转，风就传了过来。四周的珠帘流苏被吹动，仿佛活了，如一道道瀑布般从天而落。 　　“妙，妙，妙极了！” 　　进来的人，无一不称赞里面的巧思，围着那珠帘和水车看了许久。 　　客人们也不好站在这里太久，看了一会儿，就去点餐了。等看到那菜单子时，又连连称赞。饭菜还没吃，就已经对这个酒楼有了极高的评价。 　　点完餐，伙计又送上来一些小零食，腌制的梅子、山楂干等等。 　　吃着酸甜可口的零食，欣赏着不停转动的水车，以及沟渠里绽放的荷花，再感受着阵阵清风，舒适极了。 　　等饭菜上来，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 　　光是闻闻味道，就已经让人泛起了口水，拿起筷子来一尝，更是恨不得让人吞掉舌头。 　　说到底，来酒楼的人也不是来欣赏风景的，是来填饱肚子的。再好的环境，若是不好吃，怕是也没多少人来。而若是味道好吃，酒楼环境再好，那这酒楼想不赚钱都难。 　　纪婉儿在炒菜的间隙，出来听了听食客的反馈。 　　见食客们吃的开心，听着他们嘴里称赞的话，纪婉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仅吃炒菜的满意，周围吃火锅的人，吃的那叫一个开心。京城有不少火锅店，但每一家的底料不同，食材不同，吃起来味道也就不同。 　　纪婉儿的火锅底料炒得好，蘸料调的也好吃，多种多样。 　　麻辣鲜香样样俱全，让人吃了这顿还想下顿。 　　而这些进了酒楼的人，没有人空手离开。根据每个人的消费多少，走的时候，要么拿着一些自家腌制的小零食、咸菜，要么拿着精致的糕点离开。 　　无一例外，打包的纸上，全都引着美味居三个字。 　　开张第一日，虽是打了八五折，还送了不少吃食，纪婉儿还是赚了三十多两银子。 　　等萧清明回来，纪婉儿就跟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两个人躺床上，纪婉儿想想今日的收入，依旧笑得合不拢嘴，还时不时发出来一声怪笑。 　　萧清明本来要入睡了，还是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还不睡？” 　　见萧清明看过来了，纪婉儿抱着他的胳膊，兴奋地说：“你不知道，我今日真的太开心了。我没想到，我能一天赚这么多钱。我一天赚三十多两，一个月就是一千多两，一年就是万两。这要比很多大酒楼都要厉害。” 　　萧清明不知道纪婉儿开心吗？不，他知道。单从纪婉儿抱着他的力道上，他就感受到了。 　　纪婉儿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不困？”萧清明适时地问了一句。 　　“不困，我太兴奋了，有些睡不着。你是不知道，今日来酒楼吃饭的客人们，看到我弄的水车和流苏有多……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 　　萧清明想，既然睡不着，不如做些别的事情。 　　最近娘子一直在忙铺子的事情，每日沾枕头就睡，两个人也许久没亲热过了。虽然他今日没打算这般做的，可娘子一直在诱惑他。 　　不过，萧清明也把握好了分寸，没太过分。毕竟，明日还有的忙。 　　等到最后，纪婉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 第64章 结局 一切都是美好的。 　　接下来几日, 铺子里的生意依旧很好。 　　三天下来，纪婉儿赚了一百多两银子。 　　一个月下来，酒楼收益过千两了。 　　而这一个月, 酒楼里面一直顺顺当当, 没有任何人来找麻烦。即便是有些小麻烦, 也很快就解决了。 　　这真的是太顺利了。 　　从前无论是在镇上还是县城开铺子, 都遇到过麻烦。那些麻烦要么花钱，要么靠着董嬷嬷萧清明等人解决了。这回她谁都没说, 就被解决了。 　　纪婉儿不是第一次开门做生意了，她也不傻。这背后, 定然是有人帮忙。而且, 那帮忙之人也没藏着掖着, 过来暗示过了。 　　晚上，纪婉儿把这件事情跟萧清明说了说。 　　萧清明沉吟了许久, 道：“娘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 可以送些吃食以示感谢。” 　　因着董嬷嬷的缘故，他们即便是再避嫌，旁人也会把他们归到一处去。虽萧清明要做纯臣, 但不可否认, 这几位皇子中，他最欣赏的就是五皇子。 　　朝堂上的事, 他不会偏心任何人。 　　但私底下，有些联系也无妨，总不能因为怕这些，就不社交了。 　　“娘子不必如此小心，若是各府有送请帖的，娘子想去就去, 不管是哪一家，都可以去，不用顾忌这些。”萧清明道。 　　他立身正，不怕这些。 　　纪婉儿明白了萧清明的意思，亲了他一口，道：“好。” 　　正好过几日就是秦素瑶的生辰。纪婉儿找了些材料，给她做了一个六层的奶油蛋糕。又带上了一些贺礼，便带着云霜去了王府。 　　她曾是秦素瑶身边的奴婢，此次不来才会惹人多想。 　　纪婉儿是来表示谢意的，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她这蛋糕做得着实别致，味道又好，当下便有人问她哪里做的。听说是她亲手做的，更是连连赞叹。 　　第二日，便有人来定做蛋糕了。不过，他们没去府上，而是去了酒楼里面。 　　纪婉儿琢磨了一下，觉得是个赚钱的好法子，便让人接受了订单。随后，就有更多的人来定做生日蛋糕了。 　　纪婉儿觉得是个宣传的好时机，等到尚书夫人生日宴来邀请她时，她又做了个蛋糕送过去，还顺便宣传了一下自家的酒楼。 　　这样一个月下来，光是生日蛋糕，她就赚了两百两。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管纪婉儿私下与哪个府中的夫人关系好，萧清明在朝堂上依旧做着他的纯臣。既不会靠向五皇子，也不会接近其他皇子。 　　他这性子，倒是让皇上越来越喜欢。 　　渐渐地，各府上了解了萧清明的性子，也不再拉拢他。当然了，也不会得罪他。毕竟，他如今正得皇上的青睐，人又比较有能力。两榜进士出身，前途无量，有封侯拜相之相。而且，若是得罪了他，不正是把他推向别处了么。 　　十月时，董嬷嬷一家进京了。 　　那日，纪婉儿和秦素瑶一起来见了她。 　　一见董嬷嬷，秦素瑶就哭了，两个人关在房间里说了许久的话。出来时，两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 　　想到书中秦素瑶对董嬷嬷的帮助，纪婉儿想，董嬷嬷应该是秦素瑶非常信任的人。 　　纪怀京考中了秀才。 　　萧清明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给他找好了学堂。 　　董嬷嬷是个有规划的人。来京城之前，就把在县城的铺子已经卖了，包括家里买的地，也全都卖了。来到京城后，自己买了个小铺子，开了个杂货铺。 　　至于纪婉儿在县城的那三个铺子，纪婉儿开成了加盟店。 　　等钱周转过来时，在董嬷嬷的建议下，纪婉儿去京郊买了百亩良田。 　　随着蛋糕的生意越来越好，酒楼里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等到冬天时，纪婉儿去开了家糕点铺子，铺子的名字就叫美味居，一看便知是同一家。 　　这日，纪婉儿正在蛋糕铺子里做蛋糕，外面来了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年约三四十岁，留着短须，身上穿着绸缎衣裳，一看便知家中富裕。 　　其中一名男子定做了一个蛋糕，另一人买了一些糕点。 　　“听说这铺子是新科状元家开的，味道不错。”一人说道。 　　“是么，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家中的女儿快过生辰了，非得让我来这边买。说是这里的蛋糕好吃。”男子说起来这番话，脸上带着笑，一看便知很疼爱自己的女儿。 　　“郑兄，那新科状元郎来自江东府。你不是之前去过吗？那边如何？是不是很美？能出来一个年轻的状元，怕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刚开始说话的人说道。 　　“确实不错，有山有水。”那位姓郑的中年男子说道。 　　说着话，纪婉儿把蛋糕做好了，一旁的人也把糕点做好了，包了起来，放在了一处。 　　“蛋糕一百文，糕点二十文。”纪婉儿道。 　　这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响起，两个中年男子就停止了讨论，看了她一眼。这一看，更是惊讶。虽对方带着口罩，但也能从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中看出来绝色。 　　纪婉儿秀眉微蹙，道：“是分开付还是一起付。” 　　郑姓男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终于回过神来：“一起，一起付。” 　　另一男子道：“不用了郑兄，我自己来。” 　　郑姓男子坚持，那男子没抢过来，只得让他付了。 　　“郑兄如此慷慨，怪不得绸缎生意越做越好。” 　　付完钱，两人便走了。走到门口时，另一男子已经叫起来郑姓男子的小字。 　　听到那个小字，纪婉儿突然怔住了。 　　姓郑……又是那个名字……家中有个小女儿…… 　　开绸缎生意。 　　家，似乎也在这附近。 　　封存已久的记忆突然就浮现在了眼前，书中的情节一点点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男子，就是书中提到的那个把原主带走的男子吧。为了原主，他跟家中的妻子和孩子闹得特别僵，绸缎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最终关门了。 　　而如今，他们二人并未有什么交集。 　　他的绸缎生意越来越好，对家中的女儿也甚是疼爱。 　　她也做着她的状元娘子，和丈夫生活美满，日子越来越好。 　　所有人的结局都改变了。 　　真好。 　　纪婉儿长长呼出来一口气，离开了这里，去了酒楼。 　　后半晌，天变得灰蒙蒙的，风里像是夹着刀子，刮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看这样子，是要下雪了。 　　果然，晚上下起了雪。下了雪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也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等到腊月二十六，萧清明终于不忙了，放假回家。 　　过年那一日，董嬷嬷一家人过来了，他们七口人聚在一起。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三个年了。 　　这个年，所用的吃食都是纪婉儿亲手准备的。 　　她其实也可以不用忙活的，直接去酒楼后厨拿现成的食材就好。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做的比较有意思。 　　她过了油，炸了丸子、藕合、酥鸡、鱼。又做了不少甜点。还蒸了馒头。 　　三十这一日，天冷得过分。 　　这种天，自然是适合吃火锅。 　　从下午起，纪婉儿就开始准备食材了。肉、素菜、丸子、手擀面等等，应有尽有。 　　这一年，比前几年收获还要多。 　　萧清明中了状元，在翰林院任职，深受皇上信任，是朝堂中炙手可热的新贵。过年这一日，皇上还赏了一道菜。 　　纪婉儿开的酒楼红红火火。 　　纪怀京中了秀才。 　　子安去了新的学堂，云霜也去了侯府的女学跟着读书，涨了不少见识。 　　大家坐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比以往多了许多。 　　吃过饭，董嬷嬷三口人就离开了。 　　从前在一处吃年夜饭守岁，是因为都不在家里。如今都在京城有了家，就不一样了。而且，如今萧清明已经成了新科状元，他们若是还这般，难免让人背后说闲话，说女儿带着娘家过来蹭吃蹭喝。 　　董嬷嬷三口人走后，本来要收桌子的，不知怎的，大家又坐下来吃了几口。 　　纪婉儿今日开心，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些酒，跟萧清明小酌了几口。 　　纪婉儿喝得脸红红的。 　　萧清明倒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这半年的官场生活，倒是让他的酒量涨了不少。他静静看着自家娘子。 　　爆竹声响起来时，新的一年来了。 　　云霜和子安很兴奋的在院子里玩儿。又过了一会儿外头渐渐没了声音，两个孩子也困了。 　　纪婉儿已经醉的意识不清醒了，强撑着守完了岁。 　　萧清明把她抱了起来，朝着正房走去。 　　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擦了一把脸。 　　纪婉儿一直在闹腾。 　　闹腾到后面，她抓着萧清明的胳膊，摸着他的脸，傻笑。 　　“这是谁家公子啊，长得可真好看。”说着，用手指描摹了萧清明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了嘴唇上。 　　在嘴唇上按压了几下。 　　瞧着按一下又起来，按一下又起来，顿时笑了起来。 　　“真好玩~”纪婉儿笑呵呵地说道。 　　说这番话时，她只盯着萧清明的嘴唇看，并没有看到萧清明眼神中的情绪，丝毫没察觉到危险临近。 　　又闹腾了一会儿，纪婉儿开始嚷嚷着热。 　　“好热啊。”说着，就开始扯自己的领子。 　　萧清明早已忍了许久，此刻喉结微微滚动，低头，亲上了那一张乱说胡话的唇。 　　亲着亲着，身上的衣裳也被扯乱了。 　　情到浓时，萧清明趴在纪婉儿耳边，沉声道：“娘子，咱们要个孩子吧。” 　　“好。” 　　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路面像是铺了一层霜。 　　渐渐地，雪越下越大，屋顶上，树上，都白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醒来，大地变得白茫茫的一片。历时上千年的京城，被白雪覆盖，增添了几分魅力。 　　新的一年，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