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爱我[西幻]》 作者:梵妾   文案   姬诀一觉醒来穿进了奇怪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非凡种族,世界由魔法主宰。   最要命的是他们称呼她为‘达迦纳’。   幼生期的达迦纳就是超大经验包,他们脆弱无能,被吃掉之后却能令食用者获得巨大力量。   幼生期的达迦纳唯一拥有的能力是令任何生物陷入狂热至死不渝的爱。   一些达迦纳有美丽的双眼,与他们对视便会陷入热恋,闭上眼就能杀死他们。   一些达迦纳有动听的声音,听到他们的声音会拨动心弦,杀死他们需要堵住耳朵。   一些达迦纳有美妙的香气,闻到香气会就此迷醉其中,靠近他们一定要停止呼吸。   姬诀却发觉她有点不一样,   即便闭上眼堵住耳朵停止呼吸,面对她的生物仍会无可救药的陷入热恋。   高傲之名响彻大陆的银辉巨龙任她骑乘,深海主宰者为她诞育子嗣,歌声引动暴风的海妖之王永远追随在她身后……   度过幼生期,达迦纳便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姬诀觉得自己没准能成为第一个度过幼生期的达迦纳。   不被爱就被杀,你怕了吗?   姬诀:“怕了怕了。”   注意事项:   1,西幻背景,全员单箭头   2,女主一心保命,没有人能不爱她,非人类也不行   3,无敌玛丽苏,金手指巨大   4,本文别名《作为一块唐僧肉》《论如何得到忠犬》   5, 友情提示不要轻易站cp,站错了也不要骂作者,QAQ   6. 作者会视心情加更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骑士与剑 西幻 魔法幻情   主角:姬诀 ┃ 配角: ┃ 其它:西幻预收《死敌都跪下说爱我》求收藏呀   一句话简介:非人类也不行   立意:无论在什么样的绝境下都要保持乐观心态 第一章   姬诀挣扎着睁开眼,浅琥珀色的眼瞳被光刺到又下意识紧紧闭上,困意将她的意识往下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求,让我们再睡一会儿。   她闭着眼,理智在尖叫。今天有一节早课,马上就要迟到了。   理智和身体左右博弈还未打出一个胜负,她忽然感觉自己脸上湿乎乎的,仿佛有什么玩意在舔她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无论她怎么摇头,那种湿润的触感都无法摆脱。   姬诀彻底被舔清醒了,她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巨大的嘴,那条粉红的舌头当头对着她又舔了一口。   她连滚带爬的往后爬,发出了一声有生以来最高分贝的尖叫。   见了鬼,她在宿舍睡了一觉,醒来就直接空降动物园。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狮子?老虎?还是狼?   姬诀用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狗爬出三米,这才发现那玩意根本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动物。   她敢保证没有任何一只动物会长着一双燃烧着火焰的赤红眼瞳。   她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有一个头颅,一个头比她整个人都更大。   这是一只大的超乎想象的巨兽。   如果说刚看到一张嘴跟一条舌头的时候她还能尖叫想逃跑,看清自己面对这样一个怪物,姬诀完全吓傻了,她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那只巨兽又凑了上来,它凝视着她,那双赤红的眼瞳中跳动着火焰。   姬诀心说完蛋,早知道今天要给怪物加餐,她昨天就该把最后一片贵妇面膜用了。   虽然她现在一脑子浆糊也理不清楚当加餐和用面膜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逻辑关系。   它伸出那条湿乎乎的舌头美滋滋的对着她一顿狂舔。   “你搁这洗菜呢?”   姬诀被糊了一身的口水,她擦了把脸僵硬的跟那两个红灯笼对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哥,您,您这还挺讲究啊。”   它又往她的方向凑了凑,整个头颅都贴在了地上。   姬诀觉得这怪物的动作,莫名还有点卑微?   像是路边的小猫在撒娇求摸摸,只是这只猫大的过份。   她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它的鼻子。   它眼睛弯了弯,忽地跳起来围着她一个劲的来回跳动,发出巨大的叫声。   哪怕听不懂它在叫什么,光看动作就足以看出它很开心。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更为刺耳的尖利啸声,狂风大作吹的姬诀不得不捂着双耳蹲在原地瑟瑟发抖,只觉得整个世界一下都暗了下来。   怪兽猛地停了下来,它仰头看着天空如临大敌。   姬诀顺着它的目光抬头看去,发现天空中盘旋着一只巨大的,嗯,或许是翼龙?   总之,一只非常不科学,完全不符合她世界观的动物。   它体型庞大将光全都挡住了,以至于遮天蔽日,翅膀上洁白的羽毛闪耀着雪一样的光泽。   赤瞳的怪兽发出一阵尖啸,姬诀的头都让这阵尖啸刺得开始剧痛。   只是剧痛了一瞬,她发觉头不疼了风也不吹了。   赤瞳的怪兽凑过来小心翼翼的用舌头舔了她一下,姬诀居然从那两只灯箱一样的眼睛里看出了抱歉和不安。   她发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闪光符号,一层透明的薄壁从空气中剥离,将她完全笼罩。   她透过薄壁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世界仍然狂风大作。   但处在这个小小的符号中她完全感受不到风,似乎所有嘈杂的声音与狂风都被这层薄壁所阻挡。   “原来是一只幼生期的达迦纳,怪不得此处星辰光芒耀眼得整个世界都能看见。唔,多么充沛又迷人的魔力逸散。”   洛尔斯深吸了一口浓郁的魔力,浑身的羽毛在魔力的浸润中舒展开。   只是达迦纳诞生而产生的魔力逸散便如此浓郁,它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去尝尝这只达迦纳了。   说不准只要吃了它,他马上就能成为神明。   他闭上双眼,封闭住鼻息与听觉,收了翅膀冲着地上的小点,像一支箭一样俯冲而下。   即便闭上双眼,没了听力与鼻息,作为一只纯血的银辉巨龙,他想要抓住这只幼小的达迦纳还是轻而易举。   在坠落的过程中,那只巨兽不断地在缩小,洁白的羽毛飞的到处都是,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姬诀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一片羽毛,羽毛落在她手心中,摸起来像是触碰冰雪。   那根羽毛上竟然带着刺骨的寒冷,几乎是瞬间就将她的掌心冻红。   她连忙将手里的羽毛扔掉。   赤瞳怪物挡在娇小的姑娘身前,盯着走来的人呲牙咆哮,疯狂摆尾。   姬诀感觉到它的焦躁不安,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   搞什么?   它们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洛尔斯闭着眼却能感受到面前这只低贱混血魔龙的愤怒,纯血龙裔天然对这些杂种有血脉压制。   这种肮脏的东西一生不过数百年,真正的巨龙却是近乎永生的伟大种族。   这种根本不该被称之为龙的玩意此时竟敢不受血脉压制对他龇牙,洛尔斯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它一定是对上了达迦纳的目光,或者闻到了达迦纳的气味,亦或者听到了达迦纳的声音,因此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达迦纳。   爱上达迦纳的生物哪怕失去生命也会去全力保护达迦纳,多么愚蠢。   世界是如此钟爱达迦纳,他们的诞生受到星辰日月的祝福,一旦度过幼生期便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可幼生期的达迦纳脆弱又无能,他们是自然造物,没有父母亲族保护,哪怕一只最低级的魔狼也能轻易杀死他们。   吃掉一只达迦纳可以获得巨大的力量,有的达迦纳蕴含的魔力少,只能让魔法学徒成为六星级别的传奇大魔导师。   但也有蕴含魔力多的达迦纳,传说中亡灵女神便是吃了一只达迦纳才晋位神明。   所以一旦达迦纳诞世,星辰光芒闪耀,魔力逸散得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一个巨大的烟花。   全世界都会追逐着去试图吃到这顿甜美丰盛的大餐。   世界钟爱达迦纳,给予幼生期的达迦纳令万物垂爱的能力。   可惜这能力太无用弱小也太可笑了。   洛尔斯挥动身后洁白的羽翼,一道白光从他羽翼中荡开,方圆十里之内的一切,当然包括那只愤怒的魔龙都变成了粉屑。   世界终归于寂静,姬诀坐在原地看着身负洁白羽翅的男人一步步走近。   银白的长卷发一直垂到脚下,他穿了一袭素色的宽大长袍,脖子上带着一条镶嵌了数十枚红宝石的白银项链,肌肤白的根本不像人,五官轮廓深邃,看起来极为妖异却又出奇的俊美。   姬诀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有些同情的想道,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鸟人,却是个瞎子。   而且这个脱发真的太严重了,刚刚掉毛飞的跟鹅毛大雪一样。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迟早得秃。   洛尔斯循着魔力一步步走向魔力逸散的中心点,越靠近那个方向,他的身体在魔力的浸泡中愈发轻盈。   直到站在那个造物的面前,他的每一根羽毛在几乎凝实的魔力沐浴下轻轻战栗。   他跪在地伸出手在草地上摩挲着,试图抓住那只达伽纳。   姬诀眼睁睁看着人一步步走近,扑通一声跪下,伸出手在地上摸索。   这画面惊悚又奇怪,她默默的将脚往后缩了缩。   洛尔斯在草地上摸索了片刻,一无所获。   他轻蔑的微微一笑,“垂死挣扎而已。”   银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溢出,姬诀不受控制的被银色的光束拖着向他滚去。   她慌乱道:“啊——这是什么?”   洛尔斯抓住了她的小腿,露出笑容,“小甜点,抓到你了。”   他低下头将嘴唇贴在了她的脚背上,张口对着这个浓郁的魔力来源咬了下去。   他几乎已经能看见自己吃下这只达迦纳成为神明的样子了。   姬诀的心跳几乎停止。   这家伙抓她的架势跟她拿着泡椒鸡爪是一个气势。   她毫不怀疑他这一口下去一定会咬出血。   一滴鲜血在舌尖化开,他舔舐着女孩温热柔嫩得不可思议的肌肤,喉头滚动,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时间就此停止。   无数花朵一瞬间将他淹没,千百种欢欣勾缠着他的灵魂,托着他升去最高处。   他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点燃了快乐的火焰。   他感受到掌心触摸到的肌肤在颤抖,他明知道不该睁开眼,可还是不受控制的睁开了双眸只想看清她的面容。   四目相对,姬诀对着那双如蓝宝石般的眸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鸟人眼睛竟然是竖瞳,换谁谁不抖?   少见的黑色长发蓬松的垂在粉色的长裙上,浅琥珀色的眼眸闪动着明亮的光芒,她是如此美丽,不愧是世界所钟爱的造物。   只是她似乎被吓到了,身体一直在颤抖,看起来那么让人怜惜。   他已沉溺在那抹琥珀色里,托起她的手掌,他在她的手背上虔诚的落下一吻,“我的小公主。”   察觉到更多靠近的气息,他抱起单薄的少女合拢羽翼,低声叹息道:“一群令人讨厌的家伙。”   姬诀蜷缩在他怀中,只觉羽翼合拢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当那对羽翼再次打开,眼前的世界已经换了样子。 第二章   薄薄的睡衣挡不住从他身上不断传来的冷气。   她揉搓着手臂,向外看去。   藏蓝色丝绒地毯铺满了房间的每一寸,两扇厚重的大门紧紧闭合,金色的窗帘被金钩拉向两边,露出半透明的蓝色窗户。   窗面质感不像是玻璃,倒像是某种宝石的色泽。   她顺着这扇足有三米高的窗户向上看去,情不自禁摒住了呼吸。   高大的半圆形穹顶被宝石和黄金分割,描绘着某种诡秘精美的花纹,震慑人心又让人不安。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域风情与危险的意味,无论是人,还是物品。   那双冰蓝的竖瞳转动,扫过她冻得微微发红的面颊,“你的脸变红了。”   他的喉头滚动,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很香。”   姬诀觉得那个很香的语调在他口中,绝非玫瑰的香,而是乳猪的香。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冷了。”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缓缓的吸气。   姬诀屏住呼吸,浑身僵硬。   他贴了贴她的脸颊,“温热的,香喷喷的,一点也不冷。”   他的形容不是在形容人,像是在形容一盘烤乳猪。   姬决不寒而栗,努力偏开头,“是你很冷。”   她又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在散发冷气,让我感觉很冷。你可以放下我吗?”   洛尔斯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将人更加用力的扣在怀中。   怀中的少女柔软轻盈的像是一朵云,双颊也像是云朵一样白皙,此时微微泛着红比朝霞还要好看,连声音都像是小鸟清晨的啼声。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身上传来,像是一把火焰在不温不火得燃烧着,令人舍不得放手。   姬诀被冻得上下牙不受控制的磕磕碰碰,“如果你一直这样抱着我,要不了多久你就能闻见尸臭了。”   感觉到怀里的达伽纳微微发抖,洛尔斯十分不情愿的躬身,松开手。   姬诀心头一喜,急忙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几乎是推门的同时,洛尔斯合拢双翅,一把抱起还未站稳的姬诀,将人严严实实的藏进了羽翼。   姬决的脚刚踩上地毯就再次腾空,刚刚远离一点的寒冷再次袭来。   不是吧?   又来!   管家看见洛尔斯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脚步一顿。   只是他的视线只来得及看见一截小腿。   赤|裸的小腿线条流畅美丽,肌肤像是晶莹甜蜜的奶糕,脚踝纤细,脚掌小巧柔软,应当是一位雌性。   他一寸寸贪婪的凝视着陌生雌性白皙的肌肤,喉头滚动。   察觉他的目光,羽翼移动,那位雌性的完全隐藏在了羽翼后。   管家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遗憾。   巨龙的威压突然暴涨数十倍,狂暴的龙息引动周围数十米内的冰元素,气温突降入严寒。   这座庄园中的侍从大多都是龙裔,只是血脉远远不及巨龙。   此时一些低阶的侍从被突然降临的龙息压得昏迷了过去,而管家虽然没有昏过去,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跪伏在地,颤声道:“我主,请您怜悯。”   “滚出去!”   几乎是话音落,一道力量击中了他,将他完全推出大门。   大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紧紧闭合,埃努斯心悸不已,他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敢离开,只能在门前一遍遍徘徊。   少女紧紧抓住洛尔斯胸口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尔斯展开双翼,微微低头,冰蓝的竖瞳静静与她对视片刻。   她的触碰与主动靠近使他的心跳嘭嘭嘭的跳个不停,片刻前的愤怒被抛之脑后。   少女的声音颤抖,她的声音近乎于哀求,“大,大哥,行行好,收了神通吧。我真的,冻,冻死了。”   在极度的严寒下,她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凌迟般的痛苦。   这样可以轻易决定她生死的非自然力量面前,她心中只有灭顶的恐惧与求生欲望。   他背后的双翅轻轻挥动,周围的冷气骤然散去。   姬诀好似一瞬间从酷寒地狱回到了人间,顿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   巨龙抱着她穿过墙壁进入另一间房间,将她放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   城堡中的某一处。   管家垂首,“按照您的吩咐,仆人不会靠近那间房间。但要准备日用品的话,请问这位小姐的种族是?”   洛尔斯眸光微闪,他捡回来的达伽纳还是一只幼崽。   达伽纳出生的消息根本藏不住,现在一定有不少捕食者在全世界搜寻她,而巨龙从来没有与人分享宝物的习惯。   光是想到有人正在觊觎她,他就感到心情十分不快,想要杀死所有觊觎者。   但他理智上同样清楚,这些情绪都是受到达伽纳的天赋所控制。   他该做的事情跟那些觊觎者一样,就是立刻吃掉她。   他沉默了片刻,“人类。”   管家了然,“原来是一位人类的公主。我会立刻向哈罗尔帝国索要赎金。”   “她不是哈罗尔的公主。”   管家一怔,人类帝国只有三个,玛兰帝国的公主此时已经在庄园内,没道理再绑她的姐妹。   西敏帝国中虽然生活着大量的人类,但众所周知王室是狮型女妖。   只剩下哈罗尔帝国,可主人又说不是。   “那这位小公主是?”   “她不是任何一个帝国的公主。”   “那她与您的关系是?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接待这位客人呢。”   洛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未想清楚。   他烦躁道:“不用接待,不必管她。”   ……   姬诀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从外反锁。   简单来说,她被囚禁了。   这一整天她都饿着肚子,饥饿倒是其次,干渴是重中之重。   无论她怎么拍打房门,试图求救,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试过推开窗户,或者砸破窗户,但窗户紧紧闭合,坚硬的像是石头根本砸不破。   奢华的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似乎完全被人遗忘了。   正当她已经饿的奄奄一息,忍不住趴在床上低声哭泣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管家打开小门将餐车推进去。   推到一半,餐车遇到了阻碍。   一个略有些沙哑带着浓浓哭腔的女声传了过来,“送饭的好心人,你好。”   管家放在餐车上的手紧张的握紧,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好。”   得到对方的回应,姬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试图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将声音放的更轻,“早上我们好像见过一面,我能听出你的声音。感谢你的慷慨,这个漂亮的红果子是什么?”   管家听到对方能认出自己的声音,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喜悦,“那个是龙血果。你可以尝尝,它很甜。你可以从这里选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稍后我会为您将餐车收走。”   姬诀原本就饥肠辘辘,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红果子塞进了嘴里。   “太谢谢你了,好心的大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虽然根本信不过陌生人,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可挑的了。   就算这些食物有毒,吃饱了被毒死总好过被饿死。   管家犹豫了片刻。   巨龙说了不必管她,可是想到那惊鸿一瞥,他便鬼使神差的拿来了食物。   毕竟一直放着不管的话,人类是那么脆弱的种族,应该很快就会死亡。   这对一位美丽的少女来说太残忍了。   少女的声音低落了下去,隔着一道门他似乎都能看见少女落寞的神色。   “如果不方便的话……”   他不假思索道:“埃努斯。”   少女的声音便立刻雀跃起来,“埃努斯大人,我的名字叫姬诀。这个果子的确很甜,您方便多等我一会儿吗?我会尽快吃完的。”   少女愿意亲口告诉他姓名,埃努斯心头被喜悦充满,他连忙点了点头,很快又意识到少女看不见。   “姬诀,诀小姐的名字很特别。您不用太着急,我十分愿意多等待一位美丽的女士一会儿。”   他的内心略有些歉意,这个时间对于公主们来说,正是晚餐的时间。   一位淑女用餐至少要花两个小时,对于贵族来说,足够的用餐时间和食物是一种体面。   这位小姐却只能在简陋的餐车上选择食物匆匆进食。   “诀不是我的姓,姬才是我的姓。”   埃努斯称赞道:“姓在前吗?好特别的命名方法。”   “埃努斯大人,幸好有你在。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害怕啊。我好想回家……”   少女的嗓音带着无助的哭腔,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一点。   这说不定是她获得求生信息的重要机会。   埃努斯对于安慰哭哭啼啼的公主颇有心得,“这里是巨龙的庄园。姬小姐放心,只要你的父母亲眷交出足够的赎金您就能回家了。像您这样的公主,不,像您这样的女性,庄园接待过很多。”   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带一个人类少女回到庄园,但按照主人的性格,大概率又是为了敲诈。   少女一定是出身于某个不逊于王室的古老贵族,一夕之间被巨龙抢走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姬诀心头一沉,这只巨龙竟然还抢了不止一个女孩。   她试探着问道:“埃努斯大人,您,您能放我走吗?”   管家埃努斯听着姬诀愈发悲伤的声音,面色为难,“这恐怕不行。”   姬诀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被如此果断的拒绝,最后一点希望也离她而去。   她低头喝水,努力将面包塞进嘴里,尽可能的多吃一些东西。   就算已经被放在了案板上,能多活一秒也要努力多活一秒,至少吃饱了垂死挣扎也会比较有力气一些。   “就算您离开庄园,这周围都是主人的领地,领地内密林遍布各种魔兽,您跑不出太远就会被魔兽吃掉。”   姬诀强打精神,“我看到您的主人有翅膀,他的种族是什么呢?”   埃努斯的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怜惜,“我的主人是银辉巨龙,他非常强大,从来不吃人。您不要害怕。”   特意强调不吃人什么的,反而更可怕了……   姬诀的一颗心都完全沉了下去,一时近乎于绝望。   这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她绝望的又塞了两口面包,“埃努斯大人,如果我交不出赎金会怎么样?”   “美丽的小姐。你的家人一定不会舍得让你落入那样可怕的境地。尽管我的主人十分仁慈,但他的耐心并不好。我会尽力联络您的家人,帮助您早日回家。”   她比谁都清楚,她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父母可以支付赎身的金币。   难道只能在这个房间等死吗?   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恭喜宿主触发关键词,系统启动中——’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预收《死敌都跪下说爱我》,感兴趣的宝贝点开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呀   文案   高坐在王座上的恶神,面容千变万化,传说祂有无数具分/身,无所不知,以神明为食。   当诸神联手将祂驱逐封印,世界重归平静与幸福。   谁都没想到,恶神的踪迹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但想要解开爱神的封印的唯有爱神的偏爱。   去除冥神的诅咒需要他自愿奉上的双眼。   解开天空之神施加的封印,唯有光明消亡,世上再无一座光明神殿,一个光明信徒。   ……   诸神松了口气,“稳了,这诅咒和封印牢不可破!”   爱神看着逐渐失去光芒的咒文,神色变幻,“这不可能,想要解开我的诅咒唯有得到……”   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从背后掏出了他的心,“你的偏爱和炙热的心。”   冥神跪在她面前献上自己亲手剜下的双眼,空荡荡的眼眶流下血泪。“我主啊,我为曾经的背叛而悔恨,请你拿走我的双眼,留下我。我愿重新做您的狗。”   魔女吞下他的双眼,舔舐着指尖的鲜血,“晚了。”   恶神的步步紧逼之下,天空之神的从神大都改换信仰,众神之王不得不狼狈的隐匿于下界。   他拥抱着最后的信徒,“现在全世界都背弃了我,但只要你仍信仰我,那么光明就不算消亡。菲洛德娜就不能破除我的封印重回这个世界。”   正义女神将命运之匕刺进他的身体,“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菲洛德娜。”   没想到吧,高尚勇敢的正义女神,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比玫瑰更艳丽的魔女……都是我的马甲!   羔羊们跪在我的脚下颤抖吧! 第三章   紧接着姬诀的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张半透明的黑色光幕,她松开手中的食物,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握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币。   黑色光幕上浮现出一行白字:【欢迎您回到忒芙之界】   少女突然的沉默让埃努斯有些担心,“姬小姐?”   姬诀摩挲着手中的玉币,捡起地上的食物,定了定神,看向大门的方向,“埃努斯大人,我得知这么多,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感谢您愿意将这些告诉我,您真是一位温柔慷慨的好人。”   埃努斯心中暗暗道这位姬小姐真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少女了。   贵族大多傲慢,但她在这种绝境下没有迁怒于人,还不停的向他人道谢。   “请您放心的在这里居住吧,不要太过于悲伤。如果食物不合口味请一定要告诉我。”   “那么,”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忐忑,她试图得到一个承诺,“埃努斯大人你明天还会来吗?”   埃努斯毫不迟疑,“当然。”   他想到主人的命令,犹豫道:“只是有一点,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曾来过。”   姬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意外得到了一个信息。   埃努斯给她送饭这件事是一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呢?   他在害怕什么?   不管他在害怕什么,这一点都可以利用。   姬诀唇角勾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那这就是我与埃努斯大人之间的秘密了。埃努斯大人,期待明天与您的见面。”   共同的秘密,避开其他人的见面什么的,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埃努斯将餐车拖出来,反复默念秘密两个字,这是他第一次违抗主人的命令,但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头竟有一种隐秘的快乐,既危险又刺激。   这种不道德的感觉似乎格外迷人。   他面色微红,轻声说道:“期待明天与您的见面。”   姬诀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收回视线,抬手触碰了一下面前的光幕,“忒芙之界?系统?”   光幕上的那行字变成了:【恭喜您触发剧情:高楼上的公主】   接着那行字下出现了一行更小的字,【剧情描述:被巨龙关在高楼上的公主殿下,朝不保夕,以泪洗面。】   姬诀的紧张褪去些许,嘴角一抽,这什么弱智剧情。   她开始怀疑自己被拉入了奇怪的全息游戏世界。   【您可以将这一切当成一场美妙的游戏之旅】   光幕闪动,【请接受任务。】   【任务一:寻找公主】   【任务二:获取巨龙(?)好感度(0|60)】   “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出不去,更别提去攻略巨龙,寻找公主。”   光幕上的字消失,一只赤红的小凤凰从平板的光幕中飞出来,黑色的光幕在凤凰从平面飞出的那一瞬间化为了光点。   凤凰仰头啼鸣了一声,长长的尾羽无比炫丽。   姬诀看的目瞪口呆。   凤凰落在了她的肩头,“你可以称呼我为凤鸣。”   姬诀卡住,“还真是凤凰,这不是西幻吗?你突然冒出来一只东方凤凰不太对吧。”   凤鸣抖了抖自己的尾羽,金光羽粉簌簌飘洒而下。   它偏了偏头,“你不喜欢吗?”   姬诀被这种极致的美丽震慑住了,她没出息的重重点头,“当然喜欢了。最喜欢了。凤凰就是最好看的!”   “你的情绪转变很快。”   姬诀叹了口气,“无法拒绝,只能努力活下去了。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奖励吗?”   有系统指引的话,至少能知道游戏任务是什么,或者说,能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这一点让她多少放松了一些。   “获得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可以得到星币。星币可以兑换道具,升级技能。”   “你这玩法有点单一啊。”   “除了常规道具兑换,升级之外,您还可以用星币抽取礼盒。”   “抽取礼盒?”   “新人有一个福利九星礼盒可以抽取。是否现在抽取?”   姬诀搓了搓手,“搞快点,搞快点。你要说抽卡什么的,我可就不困了。”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圆洞。   “请将手伸进圆圈内拿走您想要的礼盒。”   这感觉就很像小时候上台摸奖,姬诀摸到了一堆小方块。   她左挑右选,最后握住了一个小方块。   小方块被拉出光幕的瞬间就变大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大盒子,姬诀手忙脚乱的抱住这个大盒子,“这里面是什么啊?”   凤鸣,“请打开礼盒取出您的礼物。九星礼盒有大概率能开出全五星以上道具和卡片。”   姬诀将信将疑,“听起来像是什么无良骗氪话术。”   她将大盒子放在床上,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床上掀开了一点点盖子,啪的又盖上了。   凤鸣无奈道:“您在犹豫什么呢?”   “我紧张,我紧张不行吗?”   姬诀搓了搓手,又将盒子掀开了一点,将手伸了进去拿出了第一个摸到的东西。   她看着手里的包子傻眼了,“这什么东西?”   凤鸣,“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一个包子,使用后才能看到效果。”   “你不是说什么大概率开出全五星道具和卡片吗?难道是星星越少越稀有?”   “不,星星越多越稀有。”凤鸣迟疑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九星礼盒中能抽取到两星道具也是极小概率事件。”   姬诀几口将包子塞进了肚子里,“看来非酋在哪都是非酋。”   凤鸣凝视她,“这个包子的附加效果是:思念牌豆沙包,吃了都说好,他人对使用者的思念在使用者吃下的这一刻立刻翻十倍。”   姬诀继续从盒子里拿出了第二个道具,“谁会思念我,果然是没有什么用的二星道具。”   “虽然上一次抽出了二星,但九星礼盒抽出五星以下道具只是小概率事件,不可能连续发生,”凤鸣的声音很明显卡了一下,“恭,恭喜您获得四星道具,库亚树枝。”   树枝上马上有了个小小的光幕卡片介绍。   【库亚树枝:清除所有负面状态,时间15天(四星道具)】   姬诀攥住手中的树枝,“……”   “四星道具其实也很有用的。”   “小鸟,你的语气很勉强,你知道吗?”   “盒子里还有至少两样道具或者卡片,请宿主继续抽取。”   姬诀扔开手里的树枝,将手再次伸进盒子里,这一次她摸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拿出来的瞬间,整个房间都被从卡片上传来的光芒照亮。   姬诀看着手中闪闪发光的卡片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凤鸣激动的飞了起来,“恭喜宿主获得SSS级星辰卡。”   “这卡有什么用?”   光芒渐渐弱了下来,姬诀将手里的卡片翻着看了一遍。   卡片上是一张高清美颜的俊男美图,除了美男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凤鸣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最好是在夜晚使用,他会陪伴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请问您是否选择使用?”   姬诀面前啪的一声又弹开了一个光幕。   点击就看美男一夜七次,打开{WWW. dddajkhvhghjfdd.COMM}退订回T   [是否开启?]   [是][是][是][是]   “好无良的感觉。”她点下了[是]的按钮,“嘿嘿嘿,不过我喜欢。”   某位神明在神座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袭来。   黄昏的最后一缕余晖褪去,世界被夜色笼罩。   他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随着光芒的褪去,一个少年伴随着夜色出现在了姬诀的身边,正如凤鸣许诺的那样。   突然出现的少年有着跟卡面上如出一辙的美好面容,野性与肆意刻在了眉眼之中,额心印着一个金色三角形,眼瞳中仿佛有炙热的金液流转。   他的注视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不可接近的神祗,偏偏容貌艳丽到几乎灼伤眼目。   当他微笑时,那些不可接近的漠然便消融,化为炙热的阳光将你完全包裹。   躺在少女的床上,坎思图亚听到自己用一种恶心的语调向少女低语,“太阳与星辰交汇,在这奇迹的一瞬间与你相遇,这个夜晚我属于你。”   坎思图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根本无法阻止。   他在心中默念了十遍咒语,但神力与他的联接似乎消失了。   他甚至主动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缓缓倾身,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可以抱抱我吗?”   坎思图亚在内心怒吼,这是渎神!   姬诀的脸从额头红到了脖子,猛地坐起身,像是一条弹起的咸鱼。   她急需做点别的事缓解尴尬和紧张,“我,我把这个最后一个开了。”   话音落,她取下了礼盒的盖子。   一道白光一闪,姬诀在光芒中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张卡片。   凤鸣后退了一步,“怎么会是这张卡……”   光芒散去,坎思图亚震惊的看见床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浅淡如梦一般的淡紫色长发,安静柔和的眉眼,整个人都如发色般明净而清透,缺乏亮眼的色彩,却如水般温和到了极致。   他的死敌,永恒的梦境之主,阿尔弥斯,出现在了五步之内。   在这种情景下相遇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让对方看到他的丑态,他一定会变成众神的笑话。   想到那样的场景,坎思图□□愿去死。   今天他和阿尔弥斯至少要死一个!   坎思图亚将咒语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神力仍然没有丝毫回应。别说神力了,他甚至连拉好自己的衣服都做不到。   上万年来,高高在上的神明,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   就在绝望之际,他便看到跟他争斗了千年的死敌脸上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单膝在床边跪下,跪在那个柔弱的少女面前。   对方牵起少女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少女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手心里,愈发显得十指纤纤。   他抬起头,那双忧郁的紫眸专注的凝视着少女,眼底仿佛凝结着莫名的哀伤与思绪,“夜安,我尊贵的主人。”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   这两张卡都好帅。   她可以,她没问题,她还能站起来继续。   真女人从不怕帅哥!   她用意念问凤鸣,‘我能对他们做点什么?’   凤鸣,‘你想做点什么?’   这个反问让姬诀老脸微微一红,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脑袋不可描述的想法。   ‘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做一点夜晚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下一刻门便被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嘿,宝贝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四章   那双熟悉的冰蓝竖瞳出现在了门后,他转动双眸,冷冷地与她对视。   少女双手按住胸口,脸色微红,眼中都是挥之不去的惊讶。   她看见他的瞬间,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巨龙大人!”   一个女声从巨龙身后传来,“我刚刚听到这间房间里有陌生男性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三百里之内,没有什么声音能瞒过我的耳朵。主人,这个放荡的人类女人在房间里藏了男人。”   巨龙的眉眼原本就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感,此时他听到这一番推断并未露出怒色,只是那双冰蓝的眼眸中仿佛凝结出可以化为实质的霜雪。   他的指尖亮起一点光芒,缓步走向她,“让那个男人出来受死。”   少女抓紧了胸口处的挂坠玉币,松散的睡衣领口露出大片白皙柔软的皮肤,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眼眸蒙着一层水光,愈发惹人怜惜。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细弱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像是小鸟的哀声。   巨龙感觉到满心冰冷的杀意似乎被一股温暖的水流浇灭些许,水滴使坚冰消融,冰层之下有一些陌生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产生了一些陌生的变化。   只是分开短短一会儿,他竟然开始焦躁不安,那股莫名的焦躁在看见她时消解些许,却在想起她在房间藏有其他人的瞬间产生出了更大的愤怒与焦躁。   姬诀从床上起身直视两人,竭力保持冷静的样子,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没有其他人。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来搜。”   “当然要来搜……”原本气势汹汹的侍女看清少女面容的一瞬间有片刻的目眩神迷,她凶恶的表情不自觉的软化下来,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指责忽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主人带回了一个人类少女,甚至因为管家先生看了一眼那位少女便大发雷霆的消息只用一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庄园。   听说这位少女跟从前来到庄园的人类女人都不同,她不是某个国家的公主。   庄园中只有两种女人,公主和侍女。   虽然庄园中并没有人类侍女,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侍女对这位陌生的闯入者充满了敌意,她这一天都忍不住在少女的房间周围来回徘徊,期待能想出一个赶走她的办法。   但此刻她注视着少女美丽的面容,准备许久的恶言到嘴边变成了,“不用搜了,我相信你,这位小姐说没有,那一定是我听错了。”   哦,天呐,谁能对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口出恶言?   谁又能忍心为难她?   站在床头看好戏的凤鸣,“恭喜宿主成功迷倒女仆(?),获得10点好感值,星币+1。”   姬诀嘴角一抽。   虽然她可以肯定他们在房间里绝对找不到男人。   但这突如其来的临阵倒戈是什么鬼?   “你确定是你听错了?”   虽然是问侍女,但洛尔斯的目光却落在姬诀的脸上。   漆黑的夜色里,他指尖的银光越来越盛,照亮了她的面容。   那双竖瞳在此刻显出一种尤为清澈凝透的蓝,像是冬日映出蓝天的结冰湖面,美丽中暗藏着彻骨的危险。   踏上去的瞬间就会破碎将湖上的人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从他的眼神来看,他想杀死的绝不只有那个藏在她房间的男人。   姬诀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心中慌的一批,只能安慰自己。   恋爱游戏的关键点是什么?   胆大心细不要慌,只要没有抓奸在床就是死也不能承认!   侍女用力点头,一脸的肯定。   她甚至开始替姬诀分辩:“绝对是我听错了。主人,您看这间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就算那个男人跑了,但只要出现必然留下痕迹。”   “神明以下,忒芙之界没有人的气息能躲过您的探查不是吗?”   姬诀听到这话,心口巨跳。   侍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这里的气息只有一种气息,很好闻,唔……很香,一种特别而甜美的味道。”   很快她便从这种迷醉的状态中惊醒,因为巨龙的气息如潮水般漫过房间的每一处。   血脉的压制使侍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房间内的气温再次骤降,姬诀感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她的脚踝缠上她的身体,一寸寸一缕缕贴在她的皮肤上游走。   夜色浓重,四下静悄悄的。   他站在不远处,略带厌恶的注视着她。   “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走近她,高大的身影将娇小的姑娘完全笼罩,凭空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如果让我查到,我保证你会后悔对我的欺骗。”   “我没有欺骗你,”少女抬眸看着他,她心口跳的很快,冻得不停颤抖,脸上却露出了羞恼伤心的神色,“请相信我,巨龙先生,我绝非放荡之人。”   洛尔斯不置可否。   相信达伽纳的忠贞是最可笑的事情,这一族都依靠他人爱慕存活于世。   他们总是很擅长同时周旋在众多强者寻求保护。   这本就是他们的天赋不是吗?一群可耻又弱小的寄生虫。   他脑子这样冷静的想着,但心头却浮现出她看到他那一刻骤然明亮的双眸与灿烂的笑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破屋中很久的小狗,等了许多天终于见到了主人,满心欢喜。   他的心头传来一阵刺痛,更多完全相反的想法冒了出来。   说不定她就是那个达伽纳中的例外呢?   他应该毫不犹豫的相信她。   姬诀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变得更为强烈,它粗暴的在她周身游走,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肆意且粗暴的将她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   少女面颊褪去了颜色,连嘴唇也有些发乌,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咬着唇角,“您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吗?”   一时连侍女都在少女的泪水下感到心碎,她觉得主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冷酷。   她的身上完全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气息,只有她自己本身温暖而鲜嫩的香气,像是千百朵鲜花一齐盛放,凝聚着盛夏的阳光与森林的风,清新而迷人。   她的泪水让他心头的疼痛越来越重,仿佛被几根尖针深深刺入心底,狂傲的巨龙第一次品尝到了愧疚的滋味。   那股肆意的力量从身上骤然离去,少女跌倒在地,不停的咳嗽起来。   洛尔斯在她身边蹲下,迟疑了片刻,抬起手想抚摸她凌乱的长发。   凤鸣,“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好感度+1。”   少女将脸偏向另一边躲过他的手,她睡衣下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长睫低垂,一串泪珠滚下白皙的面颊,沉默的表达抗拒。   冰冷的气息如潮水般褪去,房间重新温暖了起来,侍女被一股力量推出房间,房门再次紧紧的合上。   洛尔斯垂下头,缓缓收回手,“抱歉。”   凤鸣,“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好感度+1。”   少女听到抱歉这两个字后,像是再也无法压抑委屈,忽然抱住了洛尔斯,扑在他的肩头伤心的哭泣起来。   “呜呜呜,我第一眼在这个世界见到的就是你,我只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呜呜呜,我好害怕。”   洛尔斯浑身僵硬,不知所措的撑住身体,任由少女伏在肩头哭泣。   他竖瞳紧缩,缓缓转动双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长发是很少见的黑色,浓黑如墨一般,发间缠绕著丝丝缕缕的暖香钻入他的鼻端,发丝扫在他脖颈上,并不坚硬,柔软得令他发痒。   那股细微的痒从脖颈的皮肤处一直漫至心底。   纯血的巨龙是生而强大的种族,没有什么亲缘观念,生下幼崽不必父母的护佑也能自己长大。   大多巨龙一生都从未见过父母,巨龙与巨龙之间关系疏远而淡薄。   巨龙的一生是孤独的强者之路,从生到死都是独行。   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抱住他。   他尝试着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了她,就像是去拥抱一个幻影,生怕稍微用力怀里的人就会碎了。   很温暖。   他低下头,将脸藏进了她柔软的长发里,“我的小公主,不要害怕。”   凤鸣,“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好感度+2。”   少女啜泣着低声说道:“我好冷又好害怕,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还凶我。你不好。”   洛尔斯听着少女的哭腔,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   少女的声音带着些微委屈,“我好冷。”   洛尔斯有些懊恼,他忘记了她还是一只幼崽,一只脆弱的达伽纳幼崽,一点点严寒都可能伤害她,她喜欢温暖的环境,畏惧严寒。   可银辉巨龙传承的龙血魔法以冰法为主,他天生对冰元素有卓越的亲和力。   他生平第一次笨拙的尝试调动火元素,试图让房间变得温暖一些。   “这样会好一些吗?”   感觉到房间内气温回暖,她的哭声终于停了,趴在他的肩膀上揉着眼睛,看起来情绪稍微好了些。   “我想出去晒太阳,我想吹到风,我想找人陪我一起玩。”   最重要的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无法探索地图,也不能主动去获得巨龙的好感,可操作性太低了,总不能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等待巨龙的到来。   等待是很被动的事情,她不想演什么深宫怨妇,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她的任务除了获得巨龙好感之外还有寻找公主。   只有离开房间,她才能去寻找真正被关在高楼上的公主。   洛尔斯听到她这个要求下意识拒绝,“我会每天都来陪着你,我们可以一起在房间里……”   达伽纳的天赋能力就是让所有一切见到她的人为她着迷。   他捡到她时,闭上眼封住了呼吸听觉,可仍然为她所迷。   她是不一样的。   她是无法抵御的,唯一的,永恒的,温暖与诱惑。   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他想让这束火光永远只温暖他。   “不,我想要见阳光,我想走在地面上,”少女抬起头哀求的看着他,泪水在眼中打转,“我不想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求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洛尔斯:“总觉得我好像被绿了?”   姬诀:“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第五章   “好。”   他伸出指腹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珠,放进口中。   苦涩的咸味,远远没有她的血液香甜。   面对那样的眼神,他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少女眼中的泪光晃了晃,骤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咯咯咯的笑着扑了上来抱住他左右摇晃,“太好啦。龙龙你真好!”   洛尔斯,“龙龙?”   银辉巨龙所到之处万兽臣服,其他种族见到巨龙则战战兢兢,满脸恐惧。   就算是那些帝国最高贵的公主殿下们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神色跟村庄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会用这样亲密甜腻的称呼来叫一只巨龙,像是那些人类村庄的姑娘招呼自己养的小狗。   他理应觉得冒犯,更该觉得愤怒。   但奇异的是,当他再次回想那两个字从她口中念出的瞬间,心口涌现出一种难言的甜蜜,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为之颤栗。   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少女听到他微沉的声音,有些紧张的放开他。   糟了,她的进度是不是推的太快,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老老实实在跪坐在他面前,垂下眼盯着手指,好像终于意识到用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一位巨龙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我知道你是巨龙。但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吾名洛尔斯。”   姬诀眨了眨眼,试探道:“那我以后叫你洛尔斯大人?”   “龙龙也可以。”   得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心头一喜,状似小心的抬起眼,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洛尔斯陷入了沉默。   巨龙先生的面容仍旧精致冷峻,宝石般的蓝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姬诀却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一点端倪,她勾起唇角,眼中多出一点笑意,“你喜欢我叫你龙龙吗?”   他仍旧默不作声,像是默许,又像是在犹豫。   姬诀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左右摇晃,软软的撒起了娇,“就让我叫龙龙吧,好不好,好不好?”   巨龙先生矜持的,十分勉强点了点头,耳尖微红,“不许在别人面前叫。”   凤鸣,“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好感值+1。”   姬诀在心底啧了一声,明明很喜欢,还端什么架子。   这个鸟人真是……   她握住洛尔斯的一只手,一双眼充盈着春水般的笑意,“那我私下里就这么叫了,龙龙龙龙龙龙。”   她的一叠声龙龙落进耳朵里,让洛尔斯感觉耳朵微微发热,心口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种陌生的感觉,既让人畏惧又让人沉沦。   他甚至产生出一种幻觉。   她身上的温度要将他点燃了,她的触碰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感觉到头顶一阵发痒,有什么东西要控制不住露出来了。   他如被烫到一般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捂着头站起身向外走去。   但这样捂着根本就无济于事,还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冒了出来。   姬诀看着巨龙头顶突然冒出来的两只黑色尖角一怔。   洛尔斯自暴自弃的放下手,走到门口,忍不住后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月光下,身影单薄,长发落了一身,夜色里她的皮肤很白,小小的一只。   看起来脆弱又漂亮,像是一枚珍贵的宝石。   他感觉心口像是被人轻轻吹了口气,喉头滚动,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   “晚安,我的小公主,愿你今夜有个好梦。”   巨龙一族喜欢宝石和黄金不是秘密,而他最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将那些闪闪发光的美丽宝石吞下腹中,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要得到他的宝石,唯有破开他的骨血。   他真想将她吞入腹中,永永远远的藏在自己的骨血中,令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姬诀感觉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似乎逐渐变得危险,她满心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去,巨龙已经消失,门口空无一人。   她凝视了一会儿空荡荡的门口,眉心微皱,这鸟人怎么回事?   进出不知道随手关门,年轻人,不讲公德!   凤鸣拍打着两个翅膀,“精彩的表演!精彩的表演!精彩的表演!”   姬诀上前关了门,一把揪住凤鸣的翅膀,提鸡似的提着凤凰,“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我差点被抓奸在床当场喜提死亡BE。   你怎么回事,周围有人都不提醒吗?卡牌发出的声音竟然能被别人听见!”   凤凰无助的蹬了两下腿,“你好,亲亲,这边可以提供附近的人位置提醒,声音屏蔽两项服务,但要先充值开通才能享受服务哦。”   姬诀气的有些抓紧了凤鸣的羽毛,“什么玩意,这还是付费服务?”   凤鸣从姬诀手中挣脱,“请您注意文明,不要有过激行为和过激语言哦。”   姬诀深吸一口气,“好,我忍。你这个服务是什么价钱?”   “因为是基础服务,附近的人位置提醒和声音屏蔽都只需5星币,承蒙惠顾,一共10星币。”   “怎么这么贵?”   凤鸣翘了翘尾羽,“在半神的领域中隐藏您的声音,并向您提醒他的位置,仅仅只收您十个星币已是超乎寻常的廉价了。”   姬诀一怔,“半神?这是怎么个说法?这个世界有明显的力量等级吗?”   啪的一下,一个光幕在她眼前弹开。   【普遍意义上的魔法师等级   一星:魔法师学徒   二星:准魔法师   三星:魔法师   四星:魔导师   五星:大魔导师   六星:传奇大魔导师   七星:贤者   八星:大贤者   九星:半神】   姬诀消化了片刻,“我现在有多少星币?”   “巨龙好感值+5,奖励25星币。侍女好感度+10,奖励1星币。共计26星币。”   姬诀皱眉,“对了,我早想问你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侍女的好感度会直接增加,做了那么多,巨龙的好感值才这么一点点。   巨龙一分好感值5星币,侍女的好感值10好感值,才给1星币。”   “能被轻易击倒的小怪给不了多少经验,而难刷的boss理应得到更多奖励回馈。请问您是否开启位置提醒服务?”   姬诀想到十星币的价格有些肉痛,但这个钱又是非花不可,“开启。”   “服务已开启,您以后不用再为此担心。不过我觉得即便没开启服务,您应该也能平安无事。方才您发挥的就非常不错。”   姬诀不满道:“什么叫做非常不错?我差一点就死了!巨龙的那个表情根本就是要吃人。”   凤鸣讨好道:“但您不仅没有死,还获得了巨龙的五点好感,得知了他的名字,还获得了离开房间的许可。明天您就能自由探索巨龙的庄园和城堡。”   姬诀倒在床上,“对了,那两位帅哥,不,两张卡片哪里去了。”   凤鸣挥了一下翅膀,一张光幕在姬诀面前拉开。   两张俊男美图高清卡片并排躺在卡片槽中,她尝试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凤鸣贴心的介绍,“卡片对您的好感值不够,无法召唤。”   姬诀一怔,“什么?卡片还有好感值?刚才不是召唤出来了吗?”   凤鸣,“您知道的,新手总是会有一点小的优待。第一次召唤下,卡片状态是预设好的。您如果想要成功召唤卡片,请努力做任务积攒卡片好感值呢,达到20好感值才能解锁召唤技能。”   姬诀的双眼失去了高光,宛如一条咸鱼摊平在床上,“合着刚才美男脱衣就是个过场动画?”   “这样解释也没有问题。”   “现在这两张卡片的好感值是多少?”   “SSS级卡片好感值-20,C级卡片好感值+10。”   姬诀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这见鬼的游戏,卡片好感值竟然能是负的?!   简直离谱。   ……   坎思图亚在神座上睁开双眼,垂下眼环视了一圈脚下的神殿。   神殿中一切如常,没有人发现神座上的神明曾短暂的离开。   他的右手边,九个命运之环嵌套制成的金球仍然在缓缓旋转。   他再次回想起夜色中少女的面容。   分明端坐在神座之上,他的鼻尖却似乎仍然萦绕着少女身上的幽香,耳畔是自己的不知羞耻的情话。   坎思图亚呼吸乱了节奏,向着金球伸出手。   近乎永恒的生命中,他第一次被人这般戏弄!   金球漂浮在他的掌心之上,快速旋转,试图从尘世中寻找那道胆敢亵渎神明的身影。   “亵渎神明的罪人,不可饶恕。”   ……   巨龙回到了自己的洞穴,他发现角落里的羊皮卷闪烁着莹莹的红光。   他拿起羊皮卷展开,一段声音飘了出来,“尊贵的巨龙先生,我已经连续给你发了两天消息了。请你收到消息尽快给予你最忠心的朋友卡特一个回信。”   这是一个小小的魔法道具叫做魔音卷,可以让远隔两端的人听见彼此的声音。   普通的魔音卷可以即时对话,但如果错过另一方的对话请求就会浪费一次使用机会。   所以可以留存声音的魔音卷应运而生,这种魔音卷的制作难度更高,相应的价格也更加昂贵,比起普通魔音卷往往要贵个上百倍还有价无市。   大部分魔法师都会尝试学习炼制药剂和制作道具,这样既可以剩下一大笔费用又能赚到更多。   对于另一些对此毫无天赋,或者毫无兴趣的魔法师来说,结交一个擅长制作道具的魔法师一方掏钱购买一方收钱制作,各取所需就变成了极为划算的选择。   巨龙化为原型,舒舒服服的钻进了自己堆成山的金币池里,任由金币将他完全淹没。   他从金币下伸出一只爪子隔空点击了一下飘在半空中的魔音卷,不多久,魔音卷发出了声音。   “可喜可贺,巨龙先生,您终于想起我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满腹怨气,“不知道您这两天是又去哪个国家抢了公主,以至于如此忙碌,连回个消息都顾不上。我已经等候您的回信等候了不知道多么漫长的时间。   我早劝过您,俗世那些庸俗的黄金与宝石根本毫无价值,既不能为你带来力量,也不会使你的灵魂变得更加独特!”   “好了,卡特,你有什么事吗?”   “你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卡特说到正事,强压兴奋,“我保证你听到我告诉你的这个好消息,心情一定会更好。女神在上,你不知道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不要卖关子。”   “达伽纳出世的星象你一定也看到了吧。全世界都知道新的达伽纳已经诞生,但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找到这只达伽纳的幼崽。   而我将保证这只通往力量的权杖马上便会属于我们。”   巨龙从金币池中坐了起来,金币啪嗒啪嗒的从他的羽翼和肩头滑落,“难道你有办法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作者加更的小方法tips:预收收藏到50会随机掉落加更   ABO预收《占有玫瑰》   文案   出身偏远星系的容韶踏入王都的第一天,就盯上了那朵王室最夺目的玫瑰,弥因。   身为omega的弥因殿下艳丽夺目,连气味都充满进攻性,性格更是无比高傲恶劣,从不给任何A机会。   对于她的当众告白,弥因把嫌恶写在了脸上,“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容韶,“我承认你还不错,希望我们能在一年内结婚。”   面对容韶送来的生日礼物,弥因气笑了,“这种劣质宝石也只配摔碎听个响。”   容韶置身事外一般看着他把宝石摔了个粉碎,仍旧是那副欠揍的宠溺笑容,“你喜欢就好。”   忍无可忍之下,他把她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本以为这样她就会诚心认错。   没想到临走之前,容韶勾唇一笑,“啧,你不喜欢我的样子让我更喜欢你了。”   九死一生的险境里她带着战功与伤痕作为帝国英雄凯旋,成为晋升最快的Alpha少将。   弥因以为她已经改邪归正。   没想到的是。   当迎接英雄的记者问出,“容少将,您回到王都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容韶,“有,我准备结婚。”   记者,“可以告诉我们那个幸运儿是谁吗?”   万众瞩目之下,她盯着镜头露出笑容,“弥因,一年的时间要到了。”   2   弥因讨厌容韶,讨厌她卑贱的出身,讨厌她作为Alpha辛辣绵密的木质气味,讨厌她不择手段的纠缠,讨厌她满口的甜言蜜语。   他最讨厌的是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时,对他志在必得的眼神。   比被迫伪装成Omega更耻辱的事情是,身为Alpha却被另一个Alpha当作战利品般觊觎。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最害怕的事情会变成——被容韶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要的O。   他讨厌的事情会变成——那些不择手段的纠缠,飞蛾扑火般的追求,虚假的甜言蜜语不再属于他。   3   发现弥因是A之前。   容韶:“只有最美的玫瑰才配得上最强的我,我一定要摘下这朵玫瑰作为我最耀眼的勋章。”   弥因:“滚。”   发现弥因是A之后。   容韶:“对不起,打扰了,我滚了。”   弥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想不负责?!”   野心勃勃的天才狼狗女AX被迫装O婊里婊气的帝国玫瑰 第六章   “哦,当然。托亡灵女神的赐福,我得到了一件不错的宝贝。它告诉我,那只通往力量的权杖就在离我的朋友,伟大的巨龙先生,洛尔斯你很近的地方。”   巨龙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中有些烦躁。   “洛尔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为这个消息感到激动吗?抓到这只达伽纳,我们可以平分这珍贵的血食,一起让我们的名字响彻整个大陆!甚至有可能成为神明!”   巨龙眉心微皱,听到那端男人描绘的未来图景,他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光是想到月色下的女孩永远失去生命被分成数块吞食的场景都让他感到不快且愤怒。   “会不会是错的?”   “我以亡灵女□□义发誓,绝不会有错。”卡特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洛尔斯,你想想。刚出生的达伽纳幼崽该有多么美味。据说他们的鲜血中都流淌着蜜糖般甜蜜的魔力。”   洛尔斯艰难的克制着心中的杀意,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金币上,打断卡特兴致勃勃的描绘未来,“够了!”   洞穴中堆放的金币在这一击下四散飞舞,劈里啪啦的好似下了一场黄金雨。   金币落地后,整整数分钟,洞穴里静的落针可闻,魔音卷的另一边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很久之后,一个冷静的声音重新响起,“洛尔斯,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你的反应就很不对。你是不是已经找到达伽纳了?”   洛尔斯从金币池中完全站起身,他注视着魔音卷,心知他与巫妖卡特认识多年,以卡特的敏锐,他的变化绝对无法逃过对方的眼睛。   况且卡特手中还有一件可以找到达伽纳的东西。   没有必要再掩饰,只能威吓了。   最坏的情景下,或许会有一战。   但巨龙从不畏惧战斗,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他转动无机质的冰蓝竖瞳,冷淡道:“没错。她就在我的庄园里。无论是谁敢在我面前伤害她一根毫毛,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撕成碎片。”   卡特叹了口气,“洛尔斯,你需要清醒一下。很明显,你受到了达伽纳的影响。我现在就动身去探望你。相信我,你是我一生的挚友,我一定会帮助你重新找回理智。”   魔音卷关闭,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   几个女仆聚在一起,一个人不怀好意的问道:“玛丽,昨天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将那个人类小妞赶出庄园吗?”   另一个人,“我可听说那小妞安然无事,甚至主人还允许她今天出门。”   “不止允许她出门,主人亲自挑选了许多衣物与首饰让管家先生稍后送去那个小妞的房间。都是好东西,我发誓哪怕就是银风花帝国的精灵女王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她们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的观察着玛丽的神色。   不料玛丽听到这件事竟然脸上涌起一股潮红,兴奋的捂住了脸颊,“那我今天可以见到那位小姐了。太好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说道:“玛丽,你不是很讨厌人类吗?”   巨龙的侍从中大多都是血脉不纯的龙裔,龙裔以血脉自傲,不屑于与其他的种族为伍。   在仆从中,玛丽的实力最强,血统也相对比其他人更纯。   不要说人类,她平日连这些同为侍从的龙裔都视为低贱,因此在庄园中人缘十分不佳。但畏惧于她的实力,其他人也敢怒不敢言。   正是因为她实力强大又厌恶人类,她们才会怂恿她去赶走那位不同寻常的人类小姐。   玛丽想到昨夜见到的少女,双眸都不禁柔和了些许,“哦,别说傻话了,谁会讨厌那么一位美丽的小姐呢?穷极笔墨也无法描绘的美丽,哪怕就是以美貌闻名忒芙之界的精灵公主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她就是美神的化身!”   “别说傻话了。”   “哦,可怜的玛丽,你一定是昨晚伤到了脑袋。”   “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一个低贱的人类而已。”   玛丽气愤道:“我不许你们这样说那位小姐,当你们见到她,就知道我一句话也没有假。只要见到她就一定会喜欢上她。”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她们压低声音,交换了个眼神,“果然是疯了。”   玛丽疯了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庄园。   正午的阳光充满了整个房间,姬诀是被一阵鸟叫惊醒的。   她趴在柔软的枕头里打了个哈欠,凤鸣站在她的枕头边,“提醒您,有人在靠近。目标据您十米,目标据您八米。请快点起床!”   姬诀迷迷糊糊的推开它,翻了个身继续睡。   凤鸣跳到另一边,“目标据您五米,快起床!”   姬诀将脸藏进被子里,“烦死了!”   凤鸣低下头叼着她的一缕头发往外拽,“目标据您三米,请马上起床!”   姬诀让它这一叼,扯着一小块头皮疼的眼含泪花,当场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卡住凤鸣的脖子,气急败坏的从凤口夺出自己的头发,“本来头发就少,你再揪我要是斑秃了就把你炖了。”   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忙的敲门声,一道颇为熟悉的响起,“姬小姐。”   【限时任务发布:惊艳初登场   任务描述:让他们见证什么是绝世美人!亮瞎他们的狗眼!   任务奖励:10星币   失败惩罚:三日厄运】   姬诀放开手里的凤凰,看着面前的任务面板无语凝噎:“这又是什么玩意?一大早就整活?”   “你还是赶紧好好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姬诀十分平静,“人都到门口了。爱咋咋地吧。”   反正三日厄运不伤筋不动骨的,本姑娘不在乎。   眼前光影有了变化变化,清晨的阳光从少女身后洒满了整个房间,在开门那一瞬间,光芒争先恐后的照入昏暗长廊。   仿佛乘着光而来,她本身比光芒都更耀眼。   当沉重的方门被推开的瞬间,门外站着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一个女仆的脑海中浮现出玛丽信誓旦旦的疯话。   “哦,别说傻话了,谁会讨厌那么一位美丽的小姐呢?穷极笔墨也无法描绘的美丽,哪怕就是以美貌闻名忒芙之界的精灵公主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她就是美神的化身!”   “我不许你们这样说那位小姐,当你们见到她,就知道我一句话也没有假。只要见到她就一定会喜欢上她。”   原来不是疯话,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样完美的造物。   侍女听到自己的心跳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在剧烈跳动。   这一刻,她的灵魂臣服于如此夺目的光芒。   不只是她一个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少女的俘虏。   凤鸣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姬诀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对上几人格外热切的目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万万没想到她这副脸没洗,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的尊容竟然完成了惊艳初登场的任务。   这些人……   他们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   “咳咳咳,有时候任务会在意想不到的方向完成也是正常的。”   姬诀嘴角微抽,的确很意想不到。   虽然知道是弱智游戏,但这个弱智程度还是惊到她了。   姬诀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玩游戏,给女主起名叫王铁柱,隔着电话胡言乱语,对面游戏男主打来的电话仍然会喊着王铁柱这个名字深情款款念台词……   那种熟悉的无语感再次支配了她。   年轻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面色一肃,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露出恭敬的神色,让出路令他走到最前方。   姬诀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一怔。   他看起来很年轻,身着宽大的白袍,那种袍子的样式与巨龙看起来很相似,像是随便弄了一大块布料从中心掏口作为领口,任由其余部分自然下垂,很少裁剪,不够贴身,只在几个关键的地方,比如说腰身草草收了口,勉强看得出来是件衣服,处处都透着股随意自由的气息。   白袍之上罩着一块红底菱形金纹的毛料,这块艳丽的毛料在他的右肩以数枚硕大的绿宝石所固定住,作为笼罩左半身的斗篷。   他抬起头对她露出温柔的绿眸,那双眼比起巨龙更像是人类,没有任何非人类的特征,目光毫无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早安,姬小姐。我是庄园的管家,埃努斯。”   他眉眼英俊极了,微微躬身的姿态优雅的无可挑剔,像是从好莱坞电影中截出来的王子。   那种生长在王庭之中,矜贵优雅,翠绿的双眸能让任何一位姑娘沦陷的绅士。   她眼睛一亮,“埃努斯。”   原来那天隔着门给她送来食物的人就是他。   他对她轻轻眨了一下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几个侍女垂着头将一辆辆的餐车推进房间,另一些人则带来了衣物与首饰。   他弯腰替她拉开餐桌边的凳子,“请您用早餐。”   姬诀坐在丝绒软凳上面对一整桌的珍馐佳肴,吞了吞口水。   有时候游戏弱智一些也挺有乐趣的……   凤鸣提醒道:“旁边还有人,请您保持形象以淑女的姿态进食。”   姬诀遗憾的打消了将手中的甜点整个塞进嘴里的想法,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用刀叉一小块一小块的吃了起来。   少女粉粉的舌尖舔过唇边的奶油,埃努斯眼神微黯,喉头滚动,竟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仿佛胸口处轰然炸开一团烈火。   不只是他一个人,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的注视少女。   在某一刻,这些原本就十分热切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炙热数十倍,甚至已经有人无法克制本能放出了龙息。   少女脸色微红,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为难的抬起头。 第七章   “如果你们很饿的话,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姬诀在内心崩溃的尖叫,她保证她刚才看见有人对着她咽口水了!   埃努斯惊醒,他将目光从少女的脸上移开,“感谢您的体贴,但我们已吃过早饭,请不要为我们担心。   因为不知道您的口味,这些食物暂且按照玛兰帝国的饮食习惯为您准备,希望它们还算合口。”   一旁的侍从们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沦陷在少女的黑眸中。   哦,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小姐,她竟然怕他们饿着,邀请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   菜倒都是好菜,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姬诀感觉自己不是在吃好菜,她就是一道香喷喷的好菜。   这谁能吃得下?   姬诀环视了一圈周围虎视眈眈的侍从,委婉暗示道:“感谢您的盛情招待,这些饭菜十分美味。只是在用餐时旁边有太多人,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少女略带恳求的话语促使埃努斯转过视线与她对视,他将少女的话在心头转了好几遍,才如梦初醒一般回答道:“请您放心,我可以让他们离开。”   他下意识将自己排除在了离开名单之外。   侍从们向姬诀微微躬身,一个个退出房间,有人走到门口仍忍不住万般不舍的回头看她。   姬诀甚至看到一个看起来非常强势的红发美女一脸委屈的红了眼眶。   虽然可以理解人见人爱是主角光环的基础,但人见人爱到男女无差别一见钟情,这就有点离谱了吧?   姬诀眉心微皱,看向一旁的凤鸣,心中默问,‘你是不是搞了什么鬼?’   “对不起,我听不懂您的问题。”   姬诀收回目光,忽略心头的微妙感。   说不定这就是这个游戏的独特画风呢……   埃努斯看着最后一个侍女退出房间,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微微垂着头注视地上的地毯,可耳畔却不断传入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少女咀嚼吞咽声。   那些粘在她身上的诡异目光终于消失,姬诀放松了些许,开始享受早餐。   少女坐在圆桌边,认认真真的将蛋糕切成小片放进口中,一点点的吃东西。   模糊的咀嚼声,细小的吞咽声,仍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虽然没有看向少女,但他的脑海中却难以遏制的冒出了少女殷红的唇齿画面,柔软的粉红的舌尖舔舐着奶油,口腔将银质小勺包裹,在银勺上留下湿润的水痕。   埃努斯深知在人类进食的时候盯着他们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可他还是忍不住移动目光,缓缓抬起头,用余光尽量小心的向少女看去。   一缕长发从肩头滑落,她察觉到头发掉下来,偏了偏头。   但发丝还是沾上了奶油。   发丝粘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她眉心微皱,有些苦恼的样子。   埃努斯动作快了理智一步,从虚空中摸出一张方巾,弯下腰扶住她的肩膀。   两人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令姬诀一惊,她惊慌的眨了几下眼睛。   不过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看,这位管家先生的皮肤状态真的很完美,白皙清透,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   他的绿眼睛,温柔又明亮,像是新春沾着雨水的嫩芽。   眉眼英俊得无可挑剔,好看得像个cg人物。   “别动。”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抬起她的脸颊。   有一刻,姬诀恍惚以为他会亲下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管家先生的嘴唇是很好亲吻的样子,唇珠明显,殷红柔软……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声音很轻,“姬小姐,我帮你擦掉它。”   这么温柔的管家先生,如果她亲上去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吧?   就在方巾触碰到她面颊的瞬间,凤鸣的警告响起,“请宿主注意紧急避险,任务目标据您十米。再重复一边,请宿主注意紧急避险,任务目标据您八米!”   一头冷水从天而降,姬诀被泼的透心凉,心头一凛,狼狈的偏开头躲避了管家的触碰。   她匆匆擦掉了脸上的奶油。   埃努斯的眼神一黯,他僵硬的收回了手中的帕子。   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可埃努斯的手甚至还放在她的肩膀上。   这么暧昧的姿势和距离如果被巨龙看见,一定会死的很惨。   大门被推动的声音在姬诀的耳朵里就像是逐渐逼近的丧钟,她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见了鬼的,这位置提醒开了和没开对于巨龙来说有区别吗?   从十米到眼前,这点距离对于巨龙来说甚至不用十秒。   凤鸣在一旁闲闲的说道:“亲亲,这边可以升级提供100米以内的位置提醒服务呢,升级只需50星币。”   姬诀完全没空理它,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巨龙身上。   巨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迫不及待向着他扑过来的少女。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长发凌乱,拼尽全力向他冲过来,裙摆下膝盖白中透着粉,小腿线条纤细笔直,脚踝莹白好看。   像是看见母亲的小兽,撒了欢的一股脑冲过来。   他原本不打算今天来见她。   他知道卡特说的没错,他受到了太多她的影响。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在想,他被达伽纳完全控制了。   他明明该吃掉她,可他现在都在做些什么,他竟然把她放在自己的庄园里精心照顾。   这副样子该有多蠢?   卡特跟他有上千年的友谊,他是他最好的朋友。   洛尔斯的理智告诉他,尽管是最好的朋友,但在永恒的力量面前,一段友情不值一提。   他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能再犯蠢。   赶在卡特到来之前,先吃掉他的小甜心,她就会永远属于自己,完完全全,连皮带骨。   再也不会有人觊觎她,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她。   洛尔斯一把接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兽,将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深吸了一口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好像一大捧鲜花落在了他的怀里,少女轻盈的几乎没有重量。   她自然的搂住他的脖子,完全没有防备的靠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仍不忘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早,早上好!洛尔斯。”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里盛满蜜糖般的快乐,好似让他也尝到了一点甜意。   他忍不住跟着她微笑起来,“早上好,我的小公主。”   他还是犯蠢了。   姬诀心头一松,看来自己跑的还算快,洛尔斯大概没看见什么,也没有起疑心。   这一次让她又给混过去了。   只是刚才跑的太努力,此刻肺跟炸了一样疼,只能用头抵着洛尔斯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凤鸣,“恭喜宿主,紧急避险成功。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您从跳起来到跑到门口的时间不到三秒呢。”   虽然得到了夸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呢。   洛尔斯看着靠在他肩头大口喘气的姬诀,心中有个地方变得柔软。   达伽纳真是脆弱,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会累成这样。   他轻轻松松的将她打横抱起,向前走了两步,此时才注意到站在桌边的埃努斯,“原来是在吃早餐吗?”   埃努斯看着洛尔斯怀中的少女,竭力隐藏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按照您的吩咐,我为这位小姐送来的食物和一些必需的日用品。”   姬诀呼吸稍稍平复,连忙道:“已经吃完了。”   洛尔斯垂头看着少女,其他的人在他眼中仿若空气,“你下去吧。”   埃努斯垂下头将桌上的早餐收回,安静的推着餐车离开了房间。   凤鸣,“恭喜您,今天截至目前一共获得14位侍从共计140点好感值,奖励14星币,埃努斯好感值3点,奖励6星币。共计20星币。账户余额46星币。   另外友情提醒,任务一寻找公主进度为0,自动开启限时,五天之内如果进度依旧为0,则判定失败。”   姬诀平复了呼吸,脱离了那种马上就要死的紧迫感后,她开始感觉到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公主抱的姿势究竟是有多羞耻。   “谢谢你,龙龙,我现在好多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目光微转落在少女漂亮的双脚上,随便找了个理由,“你没有穿鞋。”   她抱着他的脖子,将双腿往裙摆下缩了缩,有几分羞窘的安静了数秒。   洛尔斯如愿抱住她,甚至贪心的想着,如果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也没有什么不好。   片刻后,少女偏过头在洛尔斯耳边小声请求,“那你把我放在床上,再给我拿一双鞋好不好?”   洛尔斯的身体一僵,细微的气息吹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产生了一种她几乎亲上了他耳侧的错觉。   “请将我放下来好吗?”   巨龙有些不情愿放下她,他很想多抱她一会儿。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小声在耳边求他,他就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姬诀坐在床上看着巨龙在衣帽架中为她挑选裙子和鞋子。   洛尔斯的银发如月光般美丽,他毫无疑问是很好看的,眉眼锋锐又毫不掩饰因自身强大而产生的狂傲。   只要对上他的那双冰蓝的竖瞳,就会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的美丽绝不属于人类。   但洛尔斯现在弯着腰,手里挂着柔软的白色绸裙,微微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羽挡去冰蓝的眼瞳。   他一双一双的从鞋架上挑选一双合适的鞋子,神色认真的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眼前并非是巨龙,而是一只听话大狗狗的错觉。   姬诀产生这种错觉的瞬间,就再次想起他站在那里用一双冰蓝的竖瞳紧紧盯着她时那种巨大的压迫感。   这只巨龙绝对不只是看起来危险而已。   他不是人类,掌握着强大的超出她理解范围的力量,可以轻易决定她生死。   一旦任务失败,她就会变成巨龙口中的食物,永远都无法回家。   就算完成任务,她也无法确定她真的能如愿回到家。   露出依恋的眼神,热切的笑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甜蜜的话语。   可心口还是很冷。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而她会是胜利者。   她要活下去,竭尽全力活到最后一秒。   “这双鞋虽然好看,但鞋底有些太硬,你喜欢高一些的跟还是低一些的跟呢?”   她撑着下巴,一双眼里全是他,轻轻的眨眼,“鞋跟高一些低一些,鞋底软一点硬一点都没关系,龙龙给的我都喜欢。”   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傻傻的拿起手中的鞋走到床边放下,像是狗狗叼着球讨好的送给主人。   “这样的款式,你喜欢吗?”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1,获得奖励+5星币。”   “很好看,”她垂下头摸了摸他的脸颊,理所当然的伸出脚,托着调子喊道:“龙龙。”   他的动作快了理智一步,握住她的脚踝,拿起鞋子为她穿上。   她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唇边笑盈盈的凑近他,冷不丁的问道:“庄园中除了我,龙龙还有其他客人吗?”   四目相对,巨龙放在鞋子上的手一顿。 第八章   当几位去给那位神秘的人类少女送衣服和食物的侍从提前回到厨房。   一个没有去的侍从凑上来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你们见到那位在玛丽口中漂亮得连精灵公主都比不上得人类姑娘了吗?”   一旁的人撇了撇嘴,“玛丽现在满嘴疯话,世上根本不可能有比精灵更美丽的人类。也不知道玛丽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几个刚从姬诀处离开的人对视一眼,他们齐齐摇了摇头。   堵在门边的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女孩为难你们,仗着主人对她好,她就目中无人将你们都赶出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看。”   路过的侍从鄙夷道:“卑劣的人类!”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总有一些公主不知道是看了什么奇怪的戏剧,来到庄园后就理所应当的把自己当作成了庄园的女主人。   想到这里,侍从脸上露出略带嘲弄的神色,“哼,上一个这样愚蠢的女人早都死的只剩骨头了。这些无能的公主,死亡才是她们唯一的归宿。”   从前这样的话题总能让厨房的侍从们轻易打开话匣子。   他们会聚在一起谈论许多年中那些来到庄园时哭哭啼啼的人类公主的脆弱与失态,一位位精灵公主的高贵与美丽,兽人公主的暴躁易怒……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得到往常那样的附和。   一个男性侍从说道:“不是你说的这样。那位小姐一点都不愚蠢,也没有为难我们。”   一位姑娘说道:“那位姬小姐比玛丽说的还要更漂亮。”   “而且还心地善良,特别温柔,一点架子都没有。她甚至怕我们饿着肚子,邀请我们坐下来一起用餐。哦,天呐,我离她那么近,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丽的人类。”   他们压抑不住刚才见到那位小姐的激动,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要是能天天都陪伴在那位姬小姐的身边该多好。我一定不会偷懒。”   “你想得美,公主不会喜欢有个臭烘烘的男人跟在身边,她一定需要一位温柔的同性陪伴。她有一头黑发,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我墨绿色的长发。”   “不,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的红发才是最好看的,姬小姐会选择我才对。我以前在人类的城市生活过,我才能更好的照顾她!”   “你们这些文盲不要吵了,我懂人类的文字,那位小姐毫无疑问会喜欢博学的侍女!”   侍从听着他们越说越发的离谱,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们疯了吧?”   整个庄园里,厨房无疑是最好的工作。   去侍候被抓来的公主,或者说盯着这些公主,一向是一件无聊的让人避之不及的差事。   他们现在竟然要争着去给一个人类做侍从?!   正在争吵的人停下了争吵,他们一致看向侍从,“你才疯了!”   同样的场景不仅出现在厨房,还出现在库房,花园……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说玛丽疯了,大家都在谈论那位神秘的人类小姐。   见过她的人盛赞她的美丽与善良,摩拳擦掌想要成为她的侍女。   没见过她的人则在好奇,她究竟有什么样的容貌与魅力才能让这么多人为她疯狂。   即使有人仍然坚称人类卑劣低贱,人类公主脆弱又无能,也会在其他人的斥责下不敢再在明面上说出来。   很快,埃努斯就收到了数条的调职申请,他们调去那位姬小姐的身边。   他还未想好怎么处理这些调职申请,洛尔斯便传来新的命令,‘新增一条规矩,公主白天不许出门。’   他刚刚让侍女将公主带回房间,洛尔斯新的命令又到了,‘不许任何人向她提起以前来过庄园的女客人,现在庄园中的客人也不能提及。’   这句命令没头没尾,但埃努斯一眼便领会了那个她代表的是谁。   他的主人似乎已经将她完全从客人的范围单独划了出来。   他看着手上的一堆调职申请和巨龙的数条命令有些头疼,但还是将洛尔斯的命令告诉了所有人。   玛丽困惑不解,“为什么要向姬小姐隐瞒过去来过庄园的客人呢?”   旁边一个看起来更为成熟的红发美女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玛丽你这个笨蛋,当然是因为主人喜欢姬小姐了。”   玛丽仍然十分困惑,“喜欢一个人就要隐瞒吗?”   美女露出暧昧的笑容,“当然啊,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想要拼命隐瞒自己不好的一面。只有让对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才能吸引对方爱上自己。   人类的生命短暂,公主们从小生活在宫殿中,性格往往无比脆弱,一旦知道主人曾做过的事情,恐怕会吓得再也不想见到主人了。”   精灵公主安娜端坐在镜子前,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镜中自己脸上每一寸皮肤。   精灵原本就是森林女神最完美的造物,以美丽闻名于忒芙之界的种族。   镜中的人不仅有金子一般的波浪卷发,翠绿的双眸,皮肤如新雪,眉眼圣洁,尖尖的耳朵。   从头到脚难以找出任何一点瑕疵,完全就是按照森林女神的神殿里那尊初代精灵女王雕像长出来的纯正精灵长相。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精灵之中,也是顶尖的美貌。   这样的一张脸根本就是森林女神的恩赐。   她勾了勾颊边的卷发,“一个比我还要美丽的人类姑娘?有趣,真想在离开之前见一见呀。”   一旁的亚龙侍女即便已经跟这位精灵王储相处多日,但对方高贵的气质仍旧令她有些拘谨不安。   “您一定能得偿所愿。”   她眉心微蹙,面容中多出一股忧愁,“可惜现在白天也不能走出房间,龙先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命令呢?”   侍女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垂下头。   安娜站起身取下胸口悬挂的绿色宝石双手递给侍女,“请您将这枚宝石代为转交给龙先生,我想跟他谈一谈。”   侍女一怔,“您不是一直抗拒见到龙先生吗?”   精灵性格高傲,自从这位王储殿下被抓来庄园就一直对巨龙避而不见,即使见面也态度十分冷淡。   安娜没有回答。   精灵公主有一双碧绿的眼,当那双眼静静的映出侍女的身影。   侍女便觉出一种油然而生的自惭形秽,连抬头多看一眼这位公主都好似是莫大的冒犯。   她垂下头诺诺道:“我一定替您转达。请殿下放心。”   ……   姬诀跟在洛尔斯的身后,慢吞吞的在草坪上漫步。   事实上,拖着这么长的裙摆,脚上又穿着软底的低跟鞋,她想走快一点都很难。   洛尔斯回过头,站在原地等她。   今天的阳光很好,微风习习,少女洁白的裙摆在风中微微拂动。   走在阳光中的少女的确比困在房间里更美丽了。   他挑了一条白裙子,丝绸的裙摆,腰身用白色和蓝色的绢纱花朵收束,胸口和袖子点缀着细碎的花纹。   不算繁复华丽,但十分优雅清美。   她穿上这条裙子果然很合适,甚至比他的想象还要更好看。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不如我抱着你,那样会轻松很多。”   姬诀扫了一眼不远处垂头站着的侍从,老脸一红,连忙拒绝,“不用了吧。我可以自己走。”   她又不是三岁,走到哪里都让人抱着还要脸不要了。   洛尔斯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失落。   啊喂,你在失望个什么劲?   姬诀岔开话题,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庄园好大,这里有好多树,草坪也修建的很好看。”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欧式庭院。   不得不说,巨龙的品味不错,整个庄园的布局景观都非常的优秀。   这个世界果然跟她的世界不同,仅仅是走这么几步,她就已经看到了几种十分奇妙的植物。   洛尔斯,“这要感谢我有个能干的管家。你为什么要盯着一株龙血果?”   姬诀这才直到原来眼前这株跟刷了油漆似的蓝色小树苗就是她吃过的龙血果。   “真好看。原来它就是龙血果,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蓝色小树。”   明明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她却是满眼的新奇,可爱极了。   真的还是个幼崽啊。   刚刚出生,见什么都是第一次见。   洛尔斯指尖亮起银光,“我可以将它送给你。”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度+1,奖励+5星币。”   姬诀看到小树晃动,似乎真的马上就要被□□。   她急忙抓住了洛尔斯的手,摇了摇头,“不用送给我。”   洛尔斯皱眉道:“你喜欢它。”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喜欢它。”   他听出她的话语变了口气。   她在畏惧他了。   洛尔斯指尖的银光熄灭,他感觉有些费解。   “你喜欢它,我把它送给你,你为什么会不开心?”   巨龙喜欢什么就抢什么,抢回来藏在洞穴里,要不然直接吞下去。   他很少有这样大方送别人东西的时候,哪怕仅仅只是一株随处可见的龙血果。   毕竟对于巨龙来说,只出不进是常态,送给别人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哪里,露出新奇的目光时,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将所有都送给她。   但他好像吓到她了,虽然他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时,洛尔斯有些无措,又感到有些烦躁。   少女低下头看着那株蓝色的小树苗,“我喜欢它,光是看着它便觉得开心。将它□□,据为己有,算不上是喜欢,而是欲望。   带来死亡和毁灭的只能是贪婪欲望,而非喜欢。”   她也算不上是喜欢洛尔斯,他的确很好看。   但被迫关进笼子里和猛兽共处,难道会因为笼子另一端的恶狼的皮毛好看就喜欢上对方吗?   她承认自己同样有着欲望,贪婪的想要活下去,明明知道欺骗是不对的,但仍然说了很多谎言。   洛尔斯眉目间神色淡了些,“那就算了。”   他虽然很少与人交往,但不至于她话说到这种地步还听不懂她想说什么。   她喜欢那株龙血果,又怕他将树□□,让树死了。   死亡与毁灭?   这话倒是跟那些勇者很像。   她连一棵树都舍不得拔,这性子跟他讨厌的那些哭哭啼啼的公主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有些善良到愚蠢的地步了。   如果让她知道他曾经……   她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一定会变得像那些公主一样畏惧又厌恶他,站在他面前都会怕的发抖。   他从前没觉得公主们对着他发抖有什么不好。   但想到她可能会哭哭啼啼在他面前发着抖的样子。   他却觉得不好,这很不好。 第九章   “洛尔斯,庄园中的最高点在哪里呢?”   虽然她之前问洛尔斯庄园里有别的客人吗?   他给出的是斩钉截铁的答案,‘当然没有。’   但凤鸣没道理骗她,巨龙的庄园中一定有另一位客人,一位被困在高楼上的公主。   巨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向她隐瞒了这位公主的存在。   没关系,看看这个任务的简述,高楼上的公主。   她可以自己出来找,庄园就这么大,想要找到一座高楼应该很容易。   找到了高楼,那高楼里的公主还会远吗?   洛尔斯看向不远处的山峰,“最高点在那座山上。”   姬诀一惊,她停下脚步,扶住一旁的树干,“那座山也算在庄园内?”   连山都被圈进了庄园的范围,这庄园到底是有多大?   她这样真的能找的完吗?   姬诀刚刚鼓起的雄心壮志让巨龙一句话就熄灭了一半。   “这座庄园你可以随意游赏。但只有那座山,你不能靠近,山脚下的花园也绝对不能进入。”   姬诀乖巧了点了点头,心中却涌出了一股莫大的好奇心。   这种越是叮嘱不能靠近的地方,反倒越让人想要靠近。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姬诀默念了这句话几遍,暂且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追问。   她手上什么能保护自己的力量和底牌都没有,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挑战巨龙的耐性,冒然作死了。   这几天的时间先在庄园里转一转,找找公主,再从那些仆人的嘴里套套话。   她不信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生活会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更何况,昨天埃努斯的那种态度,回想起来分明是亲口承人了庄园中曾经有过,甚至现在还有被巨龙抢来的公主。   ……   姬诀发现巨龙似乎消失了,他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出现。   这三天的时间,她每天按照计划一点点探索巨龙的庄园,终于将除了那座山和山脚下花园之外庄园其他的地方都摸清楚了路线。   用自己的双脚和双眼将除了那座山和山下花园以外的庄园地毯式的搜寻了一遍。   但令人痛心的是,这三天她一无所获。   她没能找到高楼,也没能找到公主的踪迹。   庄园中的侍从倒是对她很友好,他们很乐于跟她进行对话,但他们只要一谈到关于公主和巨龙,他们便会神色十分不自然的开始说瞎话或者岔开话题。   很明显,他们在隐瞒什么。   她每天都会一天三顿在吃饭时向埃努斯询问巨龙在做什么。   埃努斯第一天说巨龙先生在休息,第二天说他有事忙,第三天说还是有事要忙。   巨龙有没有那么忙,姬诀不知道。   只是她看得出埃努斯说巨龙很忙时的神色一天比一天不自然。   第三天时,就连那些侍从也在明里暗里的安慰她。   她没能从侍从们的口中得到关于公主的线索,也没有见到巨龙,连开口向巨龙打探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的乐趣大概是在庄园中奔走了一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给两张卡片写信。   按照凤鸣说法,“这是目前获得两张卡片好感度最简单的方式。我会将您的心意传达给他们,请用心写下你对他们的思念。”   因为这个游戏的一贯弱智画风,第一天姬诀在两封信上画了两只小猪。   凤鸣,“请您用心在信中表达对他们的思念。”   姬诀振振有词,“说不准他们看到两只小猪也会感受到我对他们的思念呢?”   第二天晚上,凤鸣吐出了一封回信,“提醒您,收到您的信后,SSS级卡片好感度-5,目前好感值为-25,请您注意获得卡片好感值的方法。   C级好感度+1,奖励+5星币,您获得道具:(一封来自卡片的回信)。”   “好家伙,原来他们还真看信啊?一下就扣了五点好感值也太狠了。”   凤鸣,“如果您不把卡片当成弱智,好感值也不会扣的这么狠。”   姬诀拿起回信,“这C卡真有意思,看到有人给自己画小猪,掉好感值才是正常的吧。你说卡片不是弱智,他为什么还给我加了好感值?”   凤鸣卡了一下,“这张卡片比较特殊。”   姬诀,“让我看看他给我写了一些什么,他不会写信骂我吧。”   凤鸣,“请您不要以己度人。”   姬诀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上的火漆,一张淡紫色的信纸掉在桌上。   她拿起信纸在鼻下轻嗅,“好香。”   像是进入了一场迷幻的梦,四下静谧,坠入无边无际的花海,微微的甜,仔细嗅闻却又觉得那一缕甜根本就是幻觉,似真似假,亦真亦幻。   信上的字符是她完全没见过的文字,但奇异的是,她竟然能看懂。   姬诀将之归结为游戏金手指。   信上只有一行字。   “这只小兽很可爱,感谢您为我带来快乐。”   信的下角仿照着她画了一只小猪。   “哇,这张卡片也太温柔了吧。爱了爱了,我恋爱了。”她摩拳擦掌,“快给我纸笔,我要再给他写十封信!不,二十封!”   凤鸣,“请您冷静一点,以您目前与卡片的关系,每天只能给每张卡片送出一封信。”   “关系?嗯?什么关系?”   光幕再次在她面前弹开,展示卡槽中的卡片,这一次旁边多了一些数值显示。   一张卡的数值是。   等级:SSS   姓名:???   详细信息:未解锁   好感值:-25   关系:他十分讨厌你   解锁道具:无   另一张卡的数值稍微好看一些。   等级:C   姓名:???   详细信息:未解锁   好感值:11   关系:算是比陌生人好一点,仅此而已   解锁道具:一封回信   姬诀看完两张卡的数值陷入了沉默,“……”   SSS卡这个初始好感值低的离谱了!   “古语有云,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眼前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   “西幻世界你满口文言文很出戏诶,如果获得更多卡片的好感值有什么好处吗?”   获得巨龙的好感值能活下去,任务失败就会达成被巨龙吃掉的BE结局。   她只能做任务不可。   如果卡片的好感值没有什么用处的话,放弃获得卡片好感值也没什么问题。   能轻松一点活下去,为什么不选择轻松呢?   “卡片好感值达到20,每天都有一次召唤卡片的机会。卡片与您产生羁绊后,他们可以替您做事,成为您完成任务的好帮手,让您获得更多的星币,给您更多的道具。   最重要的是,达到一定好感值后,他们会心甘情愿的保护您,为您而战。”   “保护我?听起来很有意思。”姬诀若有所思,“如果面对的是巨龙,他们也能打败他,保护我不被吃掉吗?”   难道这是个抽卡,用卡片战斗的乙女游戏?   “可以肯定的说,您目前手上的这两张卡,只要您获得足够的好感值与他们缔结羁绊。他们完全能从巨龙手中保护你。”   “早说嘛,”姬诀重新展开了信纸,“我这个人啊,最喜欢养卡了。”   这是卡片吗?   不,能救她狗命,那这就是爹,她最爱的爹咪。   耗时两小时,她绞尽脑汁的用自己脑子里还记得的情诗东拼西凑出了一封情书,原样一个字不改又照抄了一份。   “快把这两封信送给他们。”   第三天,凤鸣吐出了一封回信,“收到您的信后,SSS级卡片好感度-5,目前好感值为-30,请您注意获得卡片好感值的方法。   C级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共计15,奖励+20星币,您获得道具:(一封来自卡片的回信)。”   姬诀惊讶道:“这没道理,我不信,昨天的信我可是很用心的去写了。为什么SSS卡的好感值又扣这么多?”   凤鸣迟疑道:“可能……”   她慢慢的身体滑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头枕着双臂,眉眼间有些遮掩不掉的焦躁。   连续三天寻找公主的线索一无所获,距离寻找公主的任务最后限时只剩两天时间。   巨龙也迟迟不出现,一切似乎都变得很不顺利。   姬诀虽然白天在人前仍然活力满满,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但凤鸣看得出她情绪已经开始低落,此时努力写出的信又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它第一次主动靠近她,垂下头,蹭了蹭她的手指。   “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或许转机就在下一刻。您要不要拆开C卡的信看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好运呢?”   它将信封叼到她面前。   姬诀挠了挠小凤凰的下巴,漫不经心的拆开手中的信。   一小束鲜花从信封中掉了下来,鲜嫩柔软的白色花朵静静躺在桌面上。   花束中插着一个小卡片,“赠您一点好运,愿您心想事成。”   一条光幕凭空弹出,【恭喜您,获得来自???赠送的祝福。】   下面有一行小字补充:神明的祝福,您将获得来自水梦花的短暂好运加持。   姬诀从桌子上爬起来,她眼中浮现出笑意,戳了一下凤鸣,“你是不是早都知道信封里是什么?短暂的好运加成,心想事成。这份礼物可太好了,只是这份好运的加成时间是多久?”   凤鸣被戳的一下坐在了桌面上,“水梦花在夜间开放,天亮就会消失。”   姬诀推开房门,“那这个夜晚,让我们进行一场冒险吧。” 第十章   夜晚的庄园静悄悄的,白天争奇斗艳的花卉植物都垂下了头,只有一株龙骨树立在视野的尽头,叶片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好像枝头盛开了一大簇一大簇的蓝花。   姬诀在庄园中随意的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龙骨树下。   从远处看,这棵龙骨树非常高大,走到近前发现庞大的树身上有数条藤蔓缠在树身上,藤蔓上挂着小小的带刺果实。   夜风卷过树的枝头,它的叶片在风中发出轻响,清脆好听。   姬诀仰着头站在树下,只觉这这棵树在夜色中美的非常奇幻。   她笑眼弯弯,心中的急躁消散了一些,“是在别的地方很难见到的景色啊。”   风越吹越大,她绕着树往后躲了躲,忽觉眼前的景色有所变化。   她转过身,意外的发现身后就是那座巨龙所说的绝对不能进入的山脚下的花园。   当然听到巨龙明确说明绝对不能靠近,她多少也会生出一些好奇心。   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也是谨慎起见。   这两天,她一直绕着这座山和山脚下的花园走。   没想到今天竟鬼使神差走到这里来了。   看来这株龙骨树就是山脚花园和庄园的分界线。   她站在龙骨树下,小心翼翼的向山脚花园中看去,内心告诉自己看完这一眼就赶紧离开找线索。   只看一眼应该不会问题的……   绿草之间盛开着大片红花,在夜色中花朵周围漂浮着小小的红色光点,颇为绮丽迷人。   夜色中庄园其他地方的花卉植物都有些蔫蔫的合了叶片在休眠,但这一片红色花朵的在夜色中不知道为何开的却很好。   狂风大作,藤蔓上带刺的小果被吹的到处乱砸,姬诀在风中睁不开眼,又怕刺到脸,只得抬手挡了挡风。   下一刻,狂风袭来,她一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径直倒了下去。   待狂风褪去,她再次睁开眼,见到手边的红花,悚然一惊。   这是进了花园?   她连忙爬起来想要退出去。   一声尖啸从山峰上传来,整个静悄悄的庄园都在这声尖啸下震动。   沉睡的亚龙侍从从睡梦中惊醒,他们在龙啸中暗藏的愤怒下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   “主人生气了。”   埃努斯从沉睡中惊醒,他坐在床上侧耳听了片刻,低声喃喃道:“主人很生气,难道是又有不要命的勇者强闯了花园?”   姬诀脸色惨白,她自然听得出这是什么声响。   刚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盘旋在空中遮天蔽日的巨龙就发出过这样的叫声。   巨龙醒了,刚好在她进入花园的这一刻。   不,不可能有这么巧,大概率是她进入花园才吵醒了巨龙。   被吵醒的巨龙光听听这声音就很不爽。   任谁大半夜睡得正好被人给吵醒了,心情肯定都不会好的。   更何况,巨龙跟她讲过不许进入花园。   她不小心进来了,还被抓到。   完蛋,她要没命了。   近在眼前的高山上果然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巨龙舒展双翅,庞大的翅膀遮蔽了身后的山峰。   月光打在它的轮廓上,惨白的一轮残月高悬,它的存在本身就已是黑暗中的噩梦。   翅膀上银白的羽毛在夜色中散发着冰冷的光,如一层一层整齐穿插的尖刀。   她曾触碰过那些硬羽,它们坚硬冰冷且锋利。   那些硬羽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   她被恐惧摄住了心魂,难以呼吸。   银白的硬羽破开夜色占满了她所有的视野,周围的温度都骤然冷了下去。   姬诀眼见着兜头抓来的爪子,心跳骤停。   说好了幸运加持,真的不是在玩她吗?   这是厄运没错吧!   她吓得瑟瑟发抖,眼含泪水,抱着最后拼一把的念头喊道:“龙龙。”   很含糊的两个字,尾音都在恐惧下不停颤抖。   她不能确定巨龙有没有听见。   巨龙的爪尖精确的钩住了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提起,带着自己的猎物向着陡峭的高山飞去。   姬诀挂在巨龙的爪子上飞了起来,裙摆在空中飞舞。   没有立刻死亡,她顿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心头仍然提起,巨龙没有立刻吃掉她,并不意味着他会就这样放过她。   很快巨龙带着她钻进了一个洞穴,他的身形快速缩小。   姬诀止住眼泪,目光飞快的在洞里扫了一眼。   这才知道为什么巨龙不让她靠近这座山。   她这两天将庄园一直在庄园内四处闲逛,但一次都没有遇到巨龙,也没见到巨龙在哪里住。   原来这座山才是巨龙的住处。   他在这座陡峭的高山掏了个洞穴。   这个洞大的过分,没有门,从洞口能看到山脚下,洞的深处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什么,洞中的风阴寒至极。   站在洞口往下看,山下的一切不仅一览无余,甚至因为山峰的高大陡峭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只要往前走一步,人掉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巨龙将她提进了洞里也没有放开,反倒仍然将她压在爪子下,那双冰蓝的竖瞳冷冷的盯着她,似乎在估量从何处下口。   少女躺在地上,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发间点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眼中湿漉漉的,白皙的面颊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湿痕。   巨龙对于领地有非常强的占有欲,对于他们来说,擅闯进入一个巨龙的住处更是最严重的挑衅。   他讨厌自己的住处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他应该杀了她的。   姬诀轻轻抱住他的爪子,他身上的羽毛冻得她掌心发疼,但她不敢松手。   “对不起。”   少女冻得哆哆嗦嗦的,说话都带着颤音,可还紧紧的抱着他,像是幼崽依靠着亲长。   她太脆弱了,只要轻轻按一下就会马上死去。   或许,不用一点力量,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她要不了多久都会被冻死。   分明眼中都害怕的含着泪光,但还傻傻的抱着他。   巨龙的羽毛四散飞舞,他在光芒中褪去龙形又成了她见惯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比之从前的任何一次,他的脸色都更难看。   他将她压在身下,卡着她的脖子。   姬诀松了一口气,面对人形的巨龙多少让她感觉好一点。   至少面对一张人脸,她能自我欺骗一下将他当成人类。   他极力克制怒气,“为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你。我,我一直在找你,今天晚上我想或许起来走一走,说不定会遇到你。”   她的眼中反射出他冰冷的神色,明明被人掐着脖子,怕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太好了,我今晚真的见到你了。”   巨龙心中的怒气莫名散去了些许。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1,获得奖励+5星币。”   他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一直在找我?”   最近他一直逃避着去见她。   每天却又忍不住关注她的情况。   他讨厌这种所有的情绪都被另一个人牵动掌控的感觉,但又无法逃离。   他开始回想这几天她的近况。   她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什么来自他的影响,这些天在庄园中十分闲适的散步,跟那些低贱的侍从搭话,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围绕着她。   看起来他消失的每一天,她都过的很开心。   她的身上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可以如鱼得水融入了环境的能力。   他甚至觉得她在面对他时都没有那么笑得那么灿烂过。   想到这里,巨龙背对着她,声音渐冷,“你说谎,这几天你明明没见到我也很开心,根本不是在找我。”   姬诀有些头疼,这只龙怎么好像越来越不好骗了……   见她没有说话,巨龙回过头在黑暗中静静的盯着她。   姬诀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一头择人而食的野兽,那双竖瞳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蓝光。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但静止的状态并不意味着松弛。   反而如蓄势待发要露出獠牙的野兽,静止只是在默默积蓄力量,找到一击致命的机会。   姬诀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走向他。   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不是这样的。”   他向前一步,突然拉进的距离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眼中泄露出真实的惊惧。   洛尔斯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银白的长发一直垂到地面,如一地流淌的银液,他的衣襟间满是毫无克制的冷气。   那种气味仿佛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风雪,光是吸气都会让肺管刺痛。   他捕捉到了她眼中的惊惧,心底滑过莫名的失落。   但事情本该如此。   巨龙是最非凡而强大的造物,低贱弱小的生物本就该匍匐在他的脚下战战兢兢。   没有例外。   他压下那些陌生的不该有的情绪,冰冷的注视着她,“你的谎言不足以愚弄巨龙。”   姬诀退了两步之后就反应过来自己搞砸了。   她在心中懊悔。   “你很害怕我,连靠近我都不敢,在没有见到我的每一天你都十分开心。你一直在试图欺骗我。”   这就是真相。   他无法再压抑心中的怒意,面颊的形状扭曲变换,银发间冒出了黑色的角。   姬诀目睹他飞速的龙化,事情肉眼可见的滑向最糟糕的方向。   怕的心脏都狠狠揪成了一团,却想不出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一定会有办法的!   姬诀将方才两个人的对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思路。   她鼓起所有勇气抬起手臂,几步快跑赶在他彻底龙化之前,自己先扑了上去。   那双琥珀般的眼瞳中含着亮晶晶的光芒,脆弱又美丽。   他停住了动作,顺着她的力量被她按进了怀中。   他僵硬又不可置信,她分明刚才根本不敢靠近他,她在畏惧他。   可是为什么……   “原来你没有离开我,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原来你这些天也有在看着我。太好了。”   巨龙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只能说明他在没见到她的时候也在关注她。   只要他对于她有关注。   那么一切没她想得那么糟,事情还有转回之地。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获得奖励+10星币。”   洛尔斯被戳中痛脚一般否认道:“我才没有一直看着你。”   她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膀,“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害怕独处的孤独,我不敢一个人待着。   我想如果能有人陪着会好一点,可是他们都不是你。我每天都在向管家问你在哪里,但你总是很忙。”   她的声音沉闷了下去,“不是的,我这几天一点都不开心。龙龙,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只是在假装开心。龙龙,你不要凶我好不好?我会害怕,只有一点点。我没有不想靠近你,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可你太忙了。”   她为自己方才的退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洛尔斯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心中却已经全无抵抗的相信了。   的确,她每天都有向管家询问他在做什么。至少这说明这些天她没有完全将他抛掷脑后。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那个理由是什么,并不重要。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获得奖励+10星币。”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身上传来,像是一把火焰重新点燃了他的心。   他抬起手触摸她温热的面颊,贪恋于近在咫尺的温暖。   那种危险的压迫感褪去,气温回升到正常温度,姬诀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有惊无险的混了过去。   她心头微松,放开怀里的人。   洛尔斯站起身勾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手在她的后背抚摸。   “别动,”他从她的头发里取下一个东西,往后站了一点,“这是什么?”   姬诀看着他手中带刺的小果,“好像是那颗龙骨树上爬着的藤蔓果实。”   小小的果实在巨龙的手中抖了抖,他眉心微蹙,“你是怎么进来的,再跟我说一遍。”   “我走到龙骨树旁边,没想到要进来。然后忽然起了一阵风,我不小心在风中摔倒……”   姬诀说着到这里,自己也察觉出了一点不对,那股风起的太奇怪了。   她看向巨龙手中的果实,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难道从她踏出房门起,这一切都被人在窥视着?   那粒小小的带刺果实在她的注视下,躺在巨龙手中无风自燃化作了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我的更新时间一般是在下午三点或者六点   六点没更新就不要等啦   抓住每个天使亲一大口 第十一章   浓重的雾气无声无息的笼罩了庄园。   姬诀看着山下的浓雾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一点小把戏,短时间内,浓雾笼罩下一切隐匿都无所遁形。”洛尔斯吹掉手心的灰,“我送你回房间,以后夜晚不要随意靠近这里。”   姬诀听出巨龙的话语下似乎有什么潜台词,她握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不能随意靠近这里,难道庄园中有什么危险吗?”   这真是个新奇的问法,‘难道庄园中有什么危险吗?’   好像在她认知中,这座庄园是毫无危险的,安全的。   洛尔斯唇边多出一抹笑意,“事实上,这座庄园当然很危险。我的小公主,你面对的可是巨龙。没有什么比与一头巨龙共处于黑夜更危险了。”   姬诀急切的摇了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一点都不危险,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洛尔斯的心跳加快,唇边的弧度无法抑制的变得更大。   被人坚定信任的感觉,似乎倒也还不错?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1,获得奖励+5星币。”   “一点都不危险,这话听起来可让人难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你要相信,巨龙面对喜欢的女性有时候也是会想做一些什么的。”   姬诀的脸瞬间红透了,她吓得放开了他,后退一大步,直接贴在了石壁上。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危险是指这种危险……   洛尔斯看着少女微红的面颊,忍不住微微的翘起嘴角。   但很快他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让少女的面颊变得更红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低低的垂着,慌乱的轻眨了几下。   他的心跳错跳了几拍,只觉那低垂的长睫仿佛扫在心底,那感觉陌生又让人沉迷。   他移开目光,微微皱眉,不太适应的按了按心口。   姬诀抿了抿唇角,想到自己原本的问题完全没有得到答案。   她有些气恼道:“你就是不想回答我。你想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太过聪明的幼崽总是让人头疼,巨龙抬眼望向她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姬诀愈发觉得今天晚上遇到的那阵风说不定就是有关于寻找公主这个任务的突破口。   她一个无名小卒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的,背后的人不一定是对她有兴趣。   多半是冲着巨龙来的。   如果巨龙真的抢夺了公主藏匿在庄园里,那按照常规套路,必定有勇者要屠龙解救公主。   想到只有两天的任务限时,姬诀满心焦躁,愈发想问清楚,“请不要一直对我隐瞒危险的存在好吗?虽然我,虽然我十分弱小,无法保护你,但我很怕你会受到伤害。”   “你知道巨龙的幼崽是什么样的吗?”   姬诀摇了摇头,不知道洛尔斯为什么会突然很跳跃的问这个问题。   但她曾见过小狗小猫,在动物园见过小狮子小鱼,甚至是小熊猫。   巨龙的幼崽?   龙妈的那几只算吗?   洛尔斯的神色变得很淡,“众所周知,巨龙的力量按照血脉传承,看一只强大与否,只需要看他身上的血统是否足够纯粹。巨龙的幼崽,哪怕刚出生一个月也可以凭借利齿和爪子撕碎五星的魔兽。”   他伸出手,雪白的掌心亮起一团银光,“而流传在血脉中的魔力,它们可以帮我冻住一切。”   “巨龙是强大的,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洛尔斯深邃妖异的面容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傲神色,但那种狂傲之色反倒让他的美丽变得更加夺目。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抚上她的面颊,“从我诞生起就没有任何人保护我,我独自面对一切,曾经有很多……”   她敏锐的捕捉到那双冰蓝的竖瞳中流露些微出嗜血的杀意,浑身一僵。   巨龙感受到少女的僵硬与若有若无的恐惧,话音顿了顿,将那些涌到口边的血腥杀戮隐去,改口道:“总之,我比你想象要的更强大。”   少女贴在石壁上仰着头看他,轻轻眨了眨眼,“可不管多强大的幼崽都只是幼崽,你的利齿和爪子和帮你撕碎五星的魔兽。如果有很多很多只五星魔兽,有六星的魔兽,有更强大的精灵人类来捕杀你。”   她抓住他冰凉的手,一双清澈的黑眸倒映出他的身影,“你也会受伤的。”   巨龙感受到她的目光扫过他的皮肤,那种带有温度的目光几乎如有实质,包含着种种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   并非他见惯了的畏惧,也不是公主们竭力隐藏的憎恶与鄙夷,更非那些亚龙仆从狂热的追随与崇敬。   她的目光温暖得如同阳光,让他的心跳失序。   他慌乱的收回手,垂下眼似乎想要躲避她的目光。   “虽然你已经不是幼崽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力能说出这样的话。”少女的嗓音变得很轻,“我很怕看到你受伤。尽管我的存在微不足道,但我也想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一切。”   洛尔斯忍不住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心,不要害怕。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她竟然在为一头巨龙担心。   他告诉她巨龙连幼崽都十分强大,她竟告诉他,即便再强大,那也是幼崽,也会受伤。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被人想要保护。   少女靠在漆黑的石壁上,夜风从洞外涌进来,吹动她洁白的裙摆。   那双眼亮晶晶的,固执的盯着他,看起来是真的要生气了。   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认真生气的眼神也这么可爱。   他牵起她的手掌,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以星辰的名义起誓,我不会让你面临任何危险。”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获得奖励+10星币。”   他将她一把抱起,“现在我的小公主只需要忘掉今晚遇到的事,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xbam,dhggbn   这种敷衍的态度让姬诀脑子里冒出了一大堆的过激语言,但也让她清晰又绝望的意识到,正常情况下她是绝对不可能从巨龙口中得到什么关于公主的线索了。   ……   一觉醒来,任务限时只剩一天。   凤鸣却发现姬诀一改前几日到处努力找线索的状态,连踏出房间都懒得动。   她整整一个上午都蹲在房间里试衣服。   它忍不住提醒姬诀,“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姬诀冷静的脱下身上的鹅黄绸裙,她审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任务失败我就会被巨龙吃掉达成be结局。我尝试了能尝试的常规办法,但一无所获。当巨龙对我隐瞒公主的存在,我就无法找到她。   庄园内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居住着公主,我暂时假设她们仍在庄园内,那么她们大概率以魔法之类的东西隐去了存在,或者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密室里。”   在昨晚听到巨龙亲口说出“浓雾之下一切隐匿都无所遁形”之后,姬诀的脑海中才有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个世界是有可以隐匿的魔法,那么她找遍了庄园都找不到公主就有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她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是个有着魔法的世界。   姬诀慢条斯理的拿起梳子梳理自己的长发,“我的星币现在有多少,巨龙的好感值又有多少?”   光幕再次在姬诀面前弹开,凤鸣,“巨龙好感值15,账户余额共计120星币。”   姬诀滑动光幕,“有没有道具能看破隐匿的魔法?这个战斗面板为什么是黑的?”   “点亮战斗面板需要100星币,开启战斗系统可以选择学习方向和武器。但必须要提醒您的是,强大的战斗方式需要千百次的锻炼,开启战斗系统并不意味着您能快速战胜巨龙。”   姬诀暂时打消了点亮战斗面板的想法,“那就看看道具。”   她滑动光幕,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样道具上。   【真理之眼:穿破一切迷雾,带你找到真相。   道具等级:6星   可使用次数:5次】   “这个需要多少星币?”   凤鸣,“六星道具,初次兑换打五折。您的运气可真不错,只需120枚星币。请问是否购买?”   “好一个只需120枚星币,”姬诀咬了咬牙,将手里的梳子拍在桌子上,“买了。”   能不能完成任务就看这一次。   反正完成不了任务,她今天任务失败,星币留着也没用。   拿所有的星币最后赌一次,就赌她的猜想这一次没错。   凤鸣,“购买成功。”   像是玻璃球一样的黑色圆珠从光幕中滚落,姬诀一把接住,“怎么使用?”   “将真理之眼含在口中,你的灵视将千百倍增强,穿透一切障碍与迷雾,寻找到真相。”   姬诀将黑色玻璃球一样的真理之眼拿起来对着阳光照了一下,发现球中藏着一直晦暗不明的真眼。   她对上那只眼睛有些头皮发麻,将它转了个方向塞进嘴里。   “闭上眼,用灵视去看。”   她闭上眼,刚想问灵视是什么东西。   话没有问出口,她就惊讶的发现即使闭了眼,房间内的一切却仍在眼前,只是画面变得有些模糊扭曲。   并非通过双眼传入画面,而是通过一种更为奇妙的东西。   凤鸣振翅向着窗外飞去,“你第一次使用灵视很难控制,只要跟着我,一直想着我就好了。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带你去庄园内观察一圈。”   她凝神盯着小凤凰,它顺着窗口飞了出去,她的视角也一同飘在高空,好像自己的灵魂也在空中翱翔。   她的灵视可以无限拉长,如触角般穿梭缠绕。   这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 第十二章   从这种视角来看,庄园里的环境变得很不同。   一些花草树木跟她用眼睛看得没什么不同,而有一些花草树木却笼罩着如血般晦暗的颜色。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不止一个人的哭声,有男有女。   姬诀晃了晃神,凤鸣在一旁提醒,“不要去听那些声音,那是亡灵的声音。”   姬诀心中发寒。连忙收回朝着声音延伸出去的灵视、   两个侍女神色严肃的走来,凤鸣带着她跟了上去。   “昨晚姬小姐受到了不明攻击,昨天晚上主人查了一遍庄园,管家先生今天早上又亲自排查了庄园,没有发现入侵的外人。”   “要说外人的话,庄园中只有三个外来者。姬小姐绝对不会有问题,只能是那两位公主了。”   “人类最是奸诈,当然姬小姐除外,我觉得没准是那位人类公主做的。让我找出来是谁对姬小姐下手,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谁不知道精灵的强大与傲慢,更何况森林女神更为眷顾女性,精灵王储也不可小觑。尽管她们都带上了锁灵手环,但管家说再仔细搜一搜不会有错。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她一旦被找出来。别说是你,主人肯定第一个要惩罚她。”   姬诀心中一喜。   没想到昨天晚上那阵风还能吹出这种意外效果。   她们要去搜公主,她跟着她们岂不是马上就能找到公主的所在?   ……   埃努斯低着头向站在窗边的人汇报,“庄园内未发现外来者,领地内还在排查,不排除有营救公主的勇者潜伏在领地内的可能。按照您的吩咐,我已令人去搜查两位公主。”   “今天她的情况呢?”   埃努斯已经很习惯洛尔斯口中不带名字的特指。   “从早上吃了早饭之后,姬小姐一直待在房间里。”   洛尔斯沉默的注视着窗外,埃努斯默默退了下去。   一个人形从他的身后慢慢凝实,“你最应该搜的可不是那两个倒霉的公主,而是你的那位心肝宝贝。她才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   没准那些事都是她自导自演。你搜搜她,一定能搜出达伽纳的宝藏。”   传闻中达伽纳是自然造物,没有父母,更没有亲人,但很多时候却会凭空拿出一些珍贵的宝物,这些宝物往往会引发更多的觊觎和贪婪。   他们无力守护宝物,甚至于自己都是珍贵的血食,往往等不到成年就会被吞噬殆尽。   曾有很多人试图得到达伽纳的宝物,但强行夺取的人无一都失败了,他们在达伽纳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储物的空间与宝物。   但的的确确又曾有人得到过来自达伽纳的慷慨馈赠,那些出自达伽纳自愿的馈赠在他们死亡后也没有消失。   因此有人推断,达伽纳的宝藏就藏在他们的血脉中,正如龙血魔法随着巨龙的血液流传一样,达伽纳的力量与宝藏随着她们的血脉转移。   只是这个想法到现在都只是一种猜想,无法确切的验证。   达伽纳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洛尔斯冷冷的回过身,“她只是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幼崽。”   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绿色幽光的人形眨眼间便靠近了他,贴着他的脸挑衅,“啧啧啧,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就把伟大的巨龙先生迷得晕头转向。”   一阵银光爆开,被击中的人形骤然散去光芒,碎裂成无数的光尘。   又一个人形在右侧慢慢凝实,他咳嗽了几声,“我亲爱的老朋友,不要这么暴躁。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看在女神的份上。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我甚至没有冒然闯入你的领地。”   这样的幻影只是一个巫妖的小魔法而已,一般用来恐吓迷路的倒霉蛋,或者去往不便真身去往的地方传信,刺探情况。   这种状态下的巫妖无法使用超过三星的魔法,形态十分脆弱,可以被轻易击碎。   但好处也很明显,即使被击碎也不会受伤,只是会损失一些魔力。   当这种幻影出现,往往意味着巫妖的真身就在不远处。   洛尔斯冷漠的盯着人形,“这里不欢迎没有脸的人。”   看不清面目的幻影耸了耸肩,“我现在可不敢把脸给你看,如果刚才在这里的是我的真身。亲爱的,你刚才那一击会杀了我的。别这么大的火气,我可不是来害你的。现在只有我找到了达伽纳,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一个就告诉了你。   洛尔斯,你也很清楚达伽纳的存在传出去会引来多少人吧?   那时候,不只是她会有危险。如果你坚持要保护她,无疑你作为达伽纳的保护者会更加危险。”   他笑了几声,“如果你舍不得吃掉她,不如把她给我。我会让她的死亡尽量体面。你知道的,我一向认为死亡是一件崇高……”   他的话还没说完,幻影就再次被击碎。   洛尔斯伸出手,无数细微的银色光线从他的掌心飞出,涌向再次显出形状的幻影,它们没有击碎幻影,而是一圈圈将幻影裹缠。   魔力顺着魔法回路的缝隙钻入,不断前进,试图追溯源头。   巫妖以灵魂操纵幻影,这些细小的银丝在魔法回路中游走,无异于撕裂他的灵魂。   他想躲藏,却发现洛尔斯早已在这个房间中设下了未知的魔法禁制,他的幻影可以进入却难以退出,除非被击碎。   两个人之间的等阶差距让巫妖面对暴怒的巨龙毫无抵抗之力。   卡特惊恐的大叫,“不,不要。洛尔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份上,对不起。我诚恳的为自己的冒犯道歉。”   “交出那样寻找达伽纳的宝物,立下保守秘密的誓言,离开这里。”洛尔斯话音微沉,冰蓝的竖瞳中展露杀意,“或者,你更想与我为敌?”   卡特苦笑,“好吧,跟巨龙为敌,这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众所周知,巫妖并不擅长战斗。而我只是七星,无法与九星半神抗衡。   洛尔斯,我的朋友,我当然可以交出那个寻找达伽纳的宝物,立下保守秘密的誓言,事实上我从未出卖过你的秘密。但我必须留下来。”   巫妖一族大是亡灵女神的眷属,他们痴迷于钻研灵魂,星象,魔法,药剂,以及各种各样的魔法道具。   对于战斗,则不甚热衷。   而巨龙无疑是这片大陆上战斗力最强的生物之一,大多巨龙成年就相当于顶尖的九星大法师,不折不扣的半神,距离神位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可惜大多巨龙都执着于一些无意义的物欲,有的贪吃,有的好色,至于眼前这一位则格外喜欢抢劫公主敲诈勒索黄金珠宝。   这些无意义的执着使巨龙们很难更进一步登上神位,巨龙对于成神往往也并不热衷。   毕竟他们已经足够强大了。   卡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即使是当年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同为七星贤者,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能战胜巨龙。   更何况,巨龙早在数年前成年晋升九星,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半神。   而他这些年则没有寸进。   毕竟这世上很少有非凡造物拥有巨龙这样强大的天赋与能力。   比起身藏强大力量,自己本身却孱弱无比,只能沦为他人口中食物的达伽纳。巨龙这样通过血脉流传龙血魔法,生来强横,成长速度极快的生物才可以说得上是当之无愧的蒙受世界厚爱。   洛尔斯一言不发,银丝又再次动了起来。   卡特因为疼痛而变了音调,“别生气,别生气。我留下来并不是想伤害达伽纳,而是为了保护你。你能确定现在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出自本心吗?你确信自己并未受到达伽纳的影响吗?你知道的达伽纳会令其他的生物为他们疯狂,心甘情愿的献上一切乃至于生命。”   银丝停了下来,洛尔斯眉心微蹙。   他当然知道卡特说的没错。   事实上作为近距离接触那个少女的人,她那不同寻常的魅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庄园中的侍从一向排外,但短短几日内,现在那些侍从无论男女现在都十分喜爱她。   那种喜爱甚至超过对他这个主人。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哪怕是以美丽闻名忒芙之界的精灵公主们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毫无疑问,他们都受到了姬诀的影响。   他真的没有受到影响吗?   想到这些天他几乎失控的行为,洛尔斯心头涌起一股烦躁。   卡特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洛尔斯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比他所想的最坏的情况要好得多。   只要洛尔斯尚存理智,那么他就不会拒绝他。   巨龙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的提议,何况洛尔斯的性格是如此的高傲,即使是神明都不能让他低头。   他怎么可能甘愿被一个脆弱的达伽纳所控制,变成他人手中的傀儡。   卡特松了一口气,“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达伽纳,是为了重新为我的朋友找回理智。我可以立下誓言未经你的允许,绝对主动不亲手伤害她,绝对不会带她离开你的庄园。   只是找回你的理智需要你的一点配合,给我一些时间研究摆脱达伽纳影响的魔药探寻达伽纳身上的秘密。洛尔斯,现在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吗?” 第十三章   姬诀跟在两个侍女的身后走过小径,她们来到了一片密林的深处。   从灵视传回的视角中,树林深处伫立着一座高耸的白色城堡。城堡被一层晦暗的颜色笼罩,那种若隐若现的哭声在靠近城堡这一刻,变得更加明显清晰。   姬诀记得很清楚,她这两天穿过这片树林三次,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穿破一切迷障,找到真相。”姬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我感觉我距离真相很近了。”   侍女们的脚步微顿,她们站在城堡外念诵了一句咒语,才继续向前走去。   姬诀心头一喜,暗暗记下了咒语。   凤鸣落在侍女的肩膀上,带着姬诀的视角跟着侍女进入了城堡。   突然,一种从背后被注视的感觉令姬诀毛骨悚然。   凤鸣,“不要回头。”   但它说的有些晚,姬诀已经转过了视角,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单薄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来自于一位女性,她在低声哭泣,口中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就在姬诀产生探究的想法,想要听清她的话语的瞬间。   那个模糊的人影面目变得清晰,连她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清楚。   与此同时,一种格外阴寒而玄妙的感觉包裹住了姬诀,让她感到神智有种微妙的迟钝感。   凤鸣叹气,“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跟亡灵产生交互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很明显是一位贵族少女,目测种族是人类。   她有一头浓密的棕红色卷发,头顶黄金小王冠,身穿着繁复的裙装,只是裙子此时已经破碎沾满泥土,浓密的长发也没有光泽。   她抬起头跟姬诀对视,失去光泽的双眼如灰暗的毛玻璃,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神色哀伤,“陌生人,塔吉雅的诺安公爵还好吗?”   姬诀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公主?   凤鸣着急道:“不要回答她,千万不要回答任何亡灵。跟着我离开这里。”   它振翅飞了起来,姬诀回过头将灵视缠绕在它的身上,身后的哭声渐渐远去,那种阴寒与不适感也一点点消除。   姬诀忍不住问道,‘亡灵很危险吗?为什么庄园内会有亡灵?’   凤鸣,“刚才那种亡灵生前没有任何非凡之处,算不上危险,可你没有开启战斗系统。亡灵跟生灵对话,你会与她产生更深的交互,沾染上她的气息,如果是危险的怨灵,你甚至可能会受到一定诅咒或者标记。   当然仅仅只是沾染亡灵气息不至于太危险,但沾染亡灵的气息会吸引更多的亡灵生物,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很危险。   至于为什么会有亡灵,总有一些灵魂在死亡之后没有去往死神的神域。”   灵视状态下,庄园中各处似乎都有哭声,这些声音嘈杂又哀伤。   声音来源众多,有男有女。   姬诀后背有些发毛,这样看来。   恐怕,这个庄园内死亡的人还不少……   他们穿过城堡的大门进入了城堡。   城堡的内部跟庄园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相似的长廊和木制阶梯,一层层旋转向上,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   姬诀的灵视远比她本身灵活,她像一阵风那样随意的在城堡内乱窜,很快就找到了刚才的两个侍女。   她们此时正在顶楼,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这条走廊上站满了人,大多都是姬诀见过的熟面孔。这些天姬诀几乎要将庄园内的侍从认全了。   姬诀穿过外层的侍女,听到房间内传来一阵啜泣声,完全陌生的女性声音。   她隐隐有了一种预感,这个声音正是来自于她要找的公主。   【任务一:寻找公主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连续两道提示音出现的同时,姬诀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她眼前一亮。   房间内有两位绝色佳人,此时金发的美人正伏在桌上低声啜泣,而红发的美人则站在她的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安慰。   两个美人,美的各有千秋,金发的高贵美丽又哭得我见犹怜,有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红发美人五官不及金发美人精致,眉眼间凌厉英气,美得更为热烈明丽。   姬诀甚至于一时不知道该看谁。   一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使姬诀浑身一紧。   凤鸣提醒道:“赶紧关闭灵视,巨龙距离你的身体只有十米。”   姬诀睁开眼,吐出嘴里的真理之眼,慌乱的塞进一旁的一堆衣服里。   但迟迟没有人推门进来。   她迟疑的看向一旁的凤鸣。   凤鸣看着大门,“他现在距离你只有三米,换句话说,他现在正站在门外。”   奇了怪了,今天巨龙这是怎么了?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懂礼貌要敲门的这个概念。   一向来了是推门就进。   姬诀挠了挠头,有些搞不懂他的反常。   洛尔斯垂眸看着门上的雕花,心中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门紧紧合着,但她的气味却仍丝丝缕缕的从门缝中钻出来,独一无二的,温暖的,引人沉沦的香气。   巨龙的五感远超常人,他站在这里都能听见她的呼吸。   越靠近她,他心中的烦躁就越重。   “你知道的达伽纳会令其他的生物为他们疯狂,心甘情愿的献上一切乃至于生命。”   “有的达伽纳用迷人的香气迷惑其他生物,有的达伽纳以双眸使人沉沦,有的达伽纳以美妙的声音施展天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卡特的话语。   这些话,他早都知晓。   早在他遇到她之前,他就已经听过无数次该怎么正确应对达伽纳。   可为什么当他遇见她时,明明闭上了眼睛,封闭了听觉,屏住了呼吸。   仍然会为她所牵动呢?   姬诀等了片刻,门外的人仍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   她索性站起来将一旁的衣服收拾好挂回了原处。   这么一顿收拾后,门外的巨龙还是悄无声息。   她盯着大门,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龙龙在做什么呢?”   洛尔斯慢慢抬起眼,隔着门似乎在跟门内的少女对视。   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伸向大门,却又定格在半空中。   少女的声音低落了下去,却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希翼,“他昨天晚上跟我说明天见,真希望现在就能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作者加更的小方法tips:邪神预收的收藏量到150会随机掉落加更   宝贝们康康我的邪神女儿《死敌都跪下说爱我》   文案   高坐在王座上的恶神,面容千变万化,传说祂有无数具分/身,无所不知,以神明为食。   当诸神联手将祂驱逐封印,世界重归平静与幸福。   谁都没想到,恶神的踪迹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但想要解开爱神的封印的唯有爱神的偏爱。   去除冥神的诅咒需要他自愿奉上的双眼。   解开天空之神施加的封印,唯有光明消亡,世上再无一座光明神殿,一个光明信徒。   ……   诸神松了口气,“稳了,这诅咒和封印牢不可破!”   爱神看着逐渐失去光芒的咒文,神色变幻,“这不可能,想要解开我的诅咒唯有得到……”   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从背后掏出了他的心,“你的偏爱和炙热的心。”   冥神跪在她面前献上自己亲手剜下的双眼,空荡荡的眼眶流下血泪。“我主啊,我为曾经的背叛而悔恨,请你拿走我的双眼,留下我。我愿重新做您的狗。”   魔女吞下他的双眼,舔舐着指尖的鲜血,“晚了。”   恶神的步步紧逼之下,天空之神的从神大都改换信仰,众神之王不得不狼狈的隐匿于下界。   他拥抱着最后的信徒,“现在全世界都背弃了我,但只要你仍信仰我,那么光明就不算消亡。菲洛德娜就不能破除我的封印重回这个世界。”   正义女神将命运之匕刺进他的身体,“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菲洛德娜。”   没想到吧,高尚勇敢的正义女神,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比玫瑰更艳丽的魔女……都是我的马甲!   羔羊们跪在我的脚下颤抖吧! 第十四章   凤鸣,“真奇怪,他离开了。”   “男人心海底针。”姬诀拉开凳子在书桌前坐下,“算了,猜不透。多亏了昨天那束花似乎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我不仅见到了巨龙,巨龙又因为那阵来得莫名其妙的风今天让侍女去搜公主。   总的来说,不管到底跟那束花有没有关系,阴差阳错,我找到了公主。可喜可贺。任务完成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为找不到公主,任务马上就要失败而苦恼。   此时终于完成了任务,好像脱离了悬在头顶上的利剑,心中满是兴奋。   她下意识一遍遍回想着刚才用灵视看到的一切,心中的兴奋稍稍褪去一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庄园里会有那么多的亡灵?那个姑娘头上带着王冠,头发是红棕色。我记得两位公主里有一位是红发。”   她看向凤鸣,有了一个猜想,“或许,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凤鸣,“你为什么不亲口去问一问公主呢?当然,我说的是活着的那位。你最好不要再接触亡灵。”   姬诀摇了摇头,“巨龙将她们隐藏起来就是不想让人见到她们吧。”   她又忍不住想到了庄园中众多的亡灵,心头微沉,眼前浮现出洛尔斯那双冰蓝竖瞳。   巨龙抢夺公主是为了什么呢?   庄园内这么多的亡灵徘徊不去,大概率都是巨龙的手笔。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里果然很危险啊……   姬诀心中惶惶,转念安慰自己。   按照管家埃努斯的话,只要交出赎金,公主就能离开。   或许一切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巨龙想要赎金的话,应该不会对公主太差。   公主只要交够赎金就可以离开。   那么她呢?   姬诀眉心微皱,她不是公主。   一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巨龙为什么要把她抓回来?   刚开始她以为巨龙吃人,她是储备粮。   但这些天的相处,她并没有看到他进食人类。   当然,按照他那个体型,一两个人类恐怕不够他一餐。   那么这个问题就更让她困惑了。   她对巨龙没有任何用处,巨龙总不至于好心到路边随便捡个人带回家当宠物养。   依靠男人的好感完全不靠谱,依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还是得想办法尽快从这里脱身才行啊。   她没有任何当金丝雀的兴趣。   按照她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庄园并没有严格把守进出的大门,也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围墙与栅栏阻挡人的进出。   看起来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但问题是庄园外就是巨龙的领地,一大片密林。   听侍女们的说法,领地内有各种危险的魔兽。   侍女们的原话是,“领地中的魔兽不敢靠近庄园,因为庄园中有远远比那些七星魔兽都更可怕的危险。”   即使没有围墙,她也没有能力离开庄园,独自面对魔兽。   贸然出逃,任务直接泡汤,她无法预测任务失败后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巨龙决心追捕她,她也没有任何信心能躲过巨龙的追捕。   最大概率是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跑出几公里,巨龙挥动一下翅膀瞬间降临在她面前。   这个金丝雀难道她非当不可?   【任务一寻找公主完成,任务奖励结算完毕,已发放】   【道具碎片x10,星币x300,五星礼盒x3,星辰之力x1】   “点亮战斗面板需要100星币?”   凤鸣,“对。点亮战斗面板只需一百星币,点亮之后您自由选择职业,踏上战斗的征程,享受亲自战斗的快乐。请问您是否要花费100星币点亮战斗面板?”   姬诀点了点头,心道这个无良骗氪的味太浓了。   但至少这给了她一个自身提升能力的机会。   “恭喜您,成功点亮战斗面板。”   光幕黑了下去,随着凤鸣的话音落,光幕再次亮起,切换成了之前无法查看的战斗面板的界面。   界面上一共有三栏,技能,地图,武器。   姬诀兴致勃勃的先点了一下技能栏。   光幕扭动了两下,姬诀坐在光幕前完全没提防,瞬间就被光幕吐出的一大堆书砸的倒了下去。   她捂着被砸红的额头从一大堆的书里爬了出来,疼的抽气,“我擦,这都是什么?”   凤鸣,“这些都是你可以学习的技能书。请选择一本进行学习。”   这些技能书看起来有薄有厚,有大有小。   共同点是封皮都十分坚硬,看起来很像一本本字典。   姬诀随手拿起一本薄一点的红色技能书,封皮上书《爆裂之拳》。   看起来像是战士的技能,一拳能打十个的那种。   姬诀来了点兴趣。   凤鸣在一旁咳嗽了两声,“我不得不提醒您,初次选择技能务必谨慎,这将决定您未来的战斗方向。”   姬诀笑眯眯的说道:“我选择这本爆裂之拳,以后就只能走这个方向?”   凤鸣迟疑了片刻,见姬诀兴致勃勃的样子,十分委婉的劝阻道:“爆裂之拳作为初级体术,威力强大,并不需要太强的魔法天赋。   但与之相对的是,它要发挥出足够的威力需要非凡的身体素质和艰苦的训练,千百次生死一线的危险与敌人贴身肉搏才能真正锻炼出一名强大的战士。   值得一提的是,它在兽人的国度非常受欢迎。”   “唔,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兽人。”姬诀放下了手里的技能书,她其实原本也没有立刻选择爆裂之拳的意思。   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主要是试探凤鸣的反应。   得到了有趣的答案,这个世界有兽人,有人类,有精灵,有巨龙。   兽人身体素质强于人类,各个种族大概率各自有独特的天赋点。   第一次基础技能的选择大概率决定了升级路线和职业。   该说,果然不愧是游戏世界吗?   她没有看身边的技能书,反而看向凤鸣,“我的天赋点侧重于哪里?以你来看,哪一种技能又更适合我学习呢?”   凤鸣沉默了片刻,“我无法替您做出选择。”   姬诀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   大概是她脸上的失望太过于明显,它鬼使神差补了一句,“但您可以相信自己的天赋,无论什么技能,您都一定能做到最好。只是学习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持之以恒的专注与努力。”   说完这句话后,小凤凰懊恼的垂下了头。   姬诀挠了挠它的下巴,脸上有了笑意,“看来我天赋不错,凤鸣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有趣,这个小家伙给予她帮助,同时似乎又十分谨慎。   她低头翻找着手边的技能书,试图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技能。   《万物生》明显是个治疗的奶妈技能。   《光明闪耀》大概是放个光团什么的……   《冰刺术》攻击性技能,如果选择的话,或许会成为冰系魔法师?   《炙热之矢》攻击性技能,看起来是火系魔法。   不过又是战士技能,又是奶妈技能,又是魔法师技能,魔法师技能里还有冰火这种相克的技能。   怎么这一大堆技能里什么都有啊?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些技能真的是只要我选择了就能学吗?” 第十五章   凤鸣,“没错,只要你选择了就能学习。”   “如果我选择了爆裂之拳。然后我又想学习冰刺术。两个技能三个技能同时学习,这可以吗?”   “爆裂之拳需要更多的锻炼,冰刺术也需要多次……”   姬诀打断凤鸣,“假设我能兼顾他们。”   “如果你的精力足够,同时学习多少个都可以。但必须提醒你的是这些技能只是最基础,如果无法将一个技能学到精通,你是无法进入下一个学习阶段的。古语有云,贪多嚼不烂。”   嘶——   看起来还真是跟游戏入门一样,所有的职业随便挑选,甚至于选择双职业都无限制,还没有任何玄幻世界常见的五灵根单灵根的天赋点限制问题。   这游戏未免太爽了。   姬诀精神一振,哼着歌继续找起了技能书。   片刻后,她拿起了一本书,“我要学这个《落羽之影》。”   凤鸣看着她手中的黑色技能书,它沉默了片刻,“你确定吗?为什么会选择它呢?”   姬诀摩挲着书皮上金色的花纹,“它的书皮很好看,技能名字听起来也很带感。就它了。”   “竟然是这么随意的原因,”凤鸣叹了口气,“请您闭上眼,打开它吧。”   姬诀低下头闭上眼,打开技能书,没有看到凤鸣看向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光芒从技能书中涌出,姬诀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轻盈,进入了一场暴风之中,被风所主宰,在黑暗中如一片落羽般轻飘飘的被卷向未知的地方。   支配她的力量如一场狂暴的飓风,但四下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光,只有浓稠的黑暗。   她被这股力量卷的晕头转向,身体几乎要被撕裂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落羽之影,她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渐渐学会了顺着支配她的力量飞翔,一点点在风中舒展身体。   当她完全在风中舒展开的那一刻,她从那种极致的静谧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只觉眼前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伸出手,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房间里细微的风。   从未有过一刻,她这么清晰的感受到它们的运动方向。   姬诀产生了一种预感,她似乎还能做更多……   几乎在她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姬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她以一种超乎寻常地速度在房间中行动,轻盈的像是风中的鸟……   这种美妙的感觉直到她狠狠地撞上了房间的另一面墙才停止。   凤鸣叹了口气,“技能往往要多次使用才能熟练掌握。这个技能我个人建议您尽量在空旷处使用。”   姬诀捂着接连受伤的额头,老老实实的开始查看起战斗面板。   现在技能栏中多了一个点亮的图标。   【落羽之影:短暂提升使用者速度,有风的情况下视风力大小对速度加成,攻击敌人可留下一枚暗影羽毛标记,造成三十秒减速效果。】   【技能等级:一星】   【技能熟练度:0|10】   除了一个点亮的技能之外,还有三个未点亮的技能,看起来应该是更高等级的技能。   “我学会了这个,我现在能算是魔法师了吗?”   凤鸣摇了摇头,“不,成功使用一次一星魔法是成为魔法师学徒的条件,您距离成为真正的三星魔法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姬诀心满意足的关闭了技能栏,开始查看起地图,地图界面上是全黑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她现在能吃上一口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地图需要您用气息进行勘测留下自己的标记才能点亮,已点亮的地图可以提供一定的警戒效果。”   她疲乏的躺了下去,“等有时间再去点亮地图吧,反正不急。对了今天的信还没写。”   凤鸣在一旁提醒她,“SSS卡对你的好感值是-30,如果好感值达到-50,或者保持一个月的负值,卡片将自动销毁。   您虽然已经点亮战斗面板,但我必须提醒您,短期之内您无法立刻变得非常强大。无论是从短期,还是长期来看,卡片都是您重要的战力来源。”   “能不能说人话。”   “请不要妄想三天速成,一星魔法师学徒越级一刀屠杀九星半神的银辉巨龙。现在靠卡片比靠你自己战斗靠谱一点。”   姬诀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写了两封信。   她写完信将信从头到尾看了几遍,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壳。   “求求SSS卡大爷收到信能涨点好感,不然写一次信掉一次好感,我真是麻了。”   光看卡片的等级就知道这张卡很珍贵,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命。   如果就这样销毁未免太可惜了。   她现在还太菜了,只能绞尽脑汁的苟一苟命。   ……   一封信件再次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坎思图亚的面前,他凝视着手边的信件,脸色沉了下去,瞳色变幻,仿若落日夕阳时布满天空的火烧云,金红两色交融在一起。   两只守在门口的巨兽偷偷的用魔法传音。   “瞧瞧看,瞧瞧冕下那张可怕的脸,哦,简直是灾难。”   “冕下果然每次看到信都会生气。”   “真奇怪,连着收了几天的信,昨天突然没了。我以为不会再有信来了。那封信到底是出自哪个狂妄的大胆之徒手中?”   “根据我的猜测,没准是亡灵女神,或者,暴风之神,战争之神。众所周知,光明与黑暗势不两立。”   “绝不可能是女神,冕下从没收到过女神的来信。”   “也是,美丽的女神们无法牵动冕下的情绪。应该是死神,冕下只有面对祂才会如此失态。”   “我也觉得是死神,毕竟除了同样强大的神明,没有人能在冕下怒火中全身而退。”   他们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向神座上的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异口同声,“但愿今天冕下烧掉信之后不会生气太久,那一切就不算太糟。”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神座上的那位并没有立刻烧掉手中的信。   他在沉默的凝视了信件片刻。   信件是在某一刻突然出现的,他试图探知究竟是谁将信件送到了他的面前,但无论是占卜还是神术探测都一无所获,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些信件就像是那个夜晚他所遭遇的一切一样,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虽然他没有再次见到那个少女,但这些信件仍然每天一封雷打不动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简直就像是在嘲笑他。   他甚至没有拒绝接收这些信件的权力。   将信送来的存在无疑比他更加强大。   第一次接收到信件的愤怒与种种情绪渐渐褪去,他冷静下来。   既然无法拒绝,不妨看看信件中究竟写了什么?   他或许能从中窥见一点关于背后之人的线索。   他抽出信纸,展开一字一句的将信读了一遍。   信上的字迹娟秀,每一个字符都十分熟悉,组合起来变成了近乎于亵渎的句子。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晚少女明亮的双眼。   这些天,他已无数次想起少女发间浮动的味道,白皙柔软的皮肤,温柔羞涩的神色,覆着水光的朱红唇珠。   以及……他不受控制的话语。   他再次睁开眼,将信纸烧成了灰烬,“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预收ABO预收《占有玫瑰》,滚来滚去求收藏   野心勃勃天才狼狗女AX被迫装O婊里婊气帝国玫瑰   ABO预收《占有玫瑰》   文案   出身偏远星系的容韶踏入王都的第一天,就盯上了那朵王室最夺目的玫瑰,弥因。   身为omega的弥因殿下艳丽夺目,连气味都充满进攻性,性格更是无比高傲恶劣,从不给任何A机会。   对于她的当众告白,弥因把嫌恶写在了脸上,“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容韶,“我承认你还不错,希望我们能在一年内结婚。”   面对容韶送来的生日礼物,弥因气笑了,“这种劣质宝石也只配摔碎听个响。”   容韶置身事外一般看着他把宝石摔了个粉碎,仍旧是那副欠揍的宠溺笑容,“你喜欢就好。”   忍无可忍之下,他把她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本以为这样她就会诚心认错。   没想到临走之前,容韶勾唇一笑,“啧,你不喜欢我的样子让我更喜欢你了。”   九死一生的险境里她带着战功与伤痕作为帝国英雄凯旋,成为晋升最快的Alpha少将。   弥因以为她已经改邪归正。   没想到的是。   当迎接英雄的记者问出,“容少将,您回到王都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容韶,“有,我准备结婚。”   记者,“可以告诉我们那个幸运儿是谁吗?”   万众瞩目之下,她盯着镜头露出笑容,“弥因,一年的时间要到了。”   2   弥因讨厌容韶,讨厌她卑贱的出身,讨厌她作为Alpha辛辣绵密的木质气味,讨厌她不择手段的纠缠,讨厌她满口的甜言蜜语。   他最讨厌的是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时,对他志在必得的眼神。   比被迫伪装成Omega更耻辱的事情是,身为Alpha却被另一个Alpha当作战利品般觊觎。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最害怕的事情会变成——被容韶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要的O。   他讨厌的事情会变成——那些不择手段的纠缠,飞蛾扑火般的追求,虚假的甜言蜜语不再属于他。   3   发现弥因是A之前。   容韶:“只有最美的玫瑰才配得上最强的我,我一定要摘下这朵玫瑰作为我最耀眼的勋章。”   弥因:“滚。”   发现弥因是A之后。   容韶:“对不起,打扰了,我滚了。”   弥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想不负责?!”   野心勃勃的天才狼狗女AX被迫装O婊里婊气的帝国玫瑰 第十六章   姬诀睡了一觉,醒来时房间已陷入了黑暗,“中间有人来过吗?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凤鸣,“管家曾经带着食物来过,他发现你在睡觉后就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位侍从今天多次在你门口徘徊,有人放下了一束花。”   巨龙竟然今天真的没有再来见她一面。   姬诀打了个哈欠,她渐渐已经习惯了庄园内的侍从对于她的友善度高的过分。   “SSS卡收到信有掉好感吗?”   “恭喜您SSS卡收到信件后好感值+1,”凤鸣卡了一下,“SSS卡好感值-1。SSS卡好感值无变化。C卡收到信件后,好感值+1。”   “没有一下扣掉五点好感就是大胜利了。这个男人可真难讨好。”   凤鸣好奇道:“你在信中写了什么?”   姬诀忽然笑了一下,笑容中有着些许轻佻,“情诗。一首热辣的情诗。”   凤鸣咳嗽了几声,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姬诀对它轻轻眨了眨眼,“我现在可是很急切想要得到他好感。别无他法,只能用最热烈的语句表达我不顾一切追求之心。”   “可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喜欢主动的追求。万一吓到他了怎么办?”   “好问题,”姬诀耸了耸肩,“他原本就讨厌我,吓到也就是更讨厌我。没差别了。说不定他会逐渐习惯并被我打动的。C卡那边呢?进度如何?”   凤鸣,“唔,他收到你的信件后,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共计20。关系自动变成友好,奖励+25星币。   您获得道具:(一份来自卡片的礼物。)”   这是什么天使,只要写信就一定会增加好感度。   每次收到信后,好感度增加的一次比一次更多。   不仅会增加好感度,还会主动给她写回信,送她礼物。   凤鸣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盒。   丝绒礼盒里静静躺着一枚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黄金指环,底下垫着一张卡片。   “希望您会喜欢。”   姬诀拿起指环,“有些太贵重了。”   “恭喜您,现在您跟C卡的关系达到友好,自动开启召唤技能。请问是否现在召唤C卡?”   姬诀将指环放回了盒子里,取下光幕上的卡片,“可以现在召唤吗?搞快点,赶紧的。”   房间中起了一阵风,她感到自己身后的床微微陷了进去。   一只手臂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她被陌生的花香包裹,淡淡的水润甜味十足温柔,将人引入迷幻的梦境,令她的思维被困意缠绕。   当她挣脱困意,清醒过来仔细去嗅闻却又什么都闻不到,只觉方才的闻到的味道只是困顿之下的幻觉。   他从背后环抱住她,声音带着一点散漫笑意,“夜安,我尊贵的主人。”   卡片从指尖滑落,她屏住呼吸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少女有双与黑夜相仿的墨眸,却又不是全然的漆黑,晶莹明亮。   阿尔弥斯对上她的目光时,有一瞬怔愣,脸上散漫的笑意褪去。   少女长睫眨动了几下,她轻轻推了推他,“你……”   他柔软的贴在她身上,淡紫色长发扫在她的脖颈,发出满足的感叹,“终于再次见到您了。我的主人。”   凤鸣,“恭喜您,C级卡片好感值+1。”   她垂下眼,不好意思的顿住,眉宇间有了几分羞涩,“放开我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很小,尾音满是羞怯。   “为什么呢?”   突然被只见过一面的人在床上搂搂抱抱什么的……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吧?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完全属于您。主人,在这个时间点召唤我,您可以尽情的随意使用我。我为您而来。”   他的低语贴着她的耳朵钻进脑海,暗含莫名的诱惑。   姬诀耳朵又痒又热,整个人几乎要烧起来。   她用力推开了他,连滚带爬缩到了床的另一边。   “不,我召唤你,不是为了,为了……”   阿尔弥斯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眉眼柔和,全无攻击性,目光温柔,连瞳色都是很梦幻的紫色。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下,一切肮脏的想法都是亵渎。   他既没有追过来,脸上也没有任何□□……   刚刚一定是她想岔了吧?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凤鸣在一旁补充,“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做一点夜晚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说说而已,难道还不允许她口嗨一下吗?!   少女深吸一口气,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抬起手臂,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礼盒递给他。   “今天召唤你是想谢谢你的礼物,然后这个还给你。”   阿尔弥斯看着少女掌心中的丝绒礼盒,他神色一怔,“是不喜欢吗?还是尺寸不合适?”   少女的神色难得认真,“很喜欢,这枚指环真的特别好看。但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花可以收,但这种来自异性又明显很贵重的黄金宝石绝对不能收。   凤鸣,“恭喜您,C级卡片好感值+1。”   他露出明净而温柔的微笑,“我的一切都属于您,主人。”   一直被叫主人什么的也太羞耻了。   姬诀硬着头皮拉住阿尔弥斯的手腕,将礼盒塞进他的手心。   “不用喊我主人,喊我姬诀就行,姬小姐也可以。”   他温柔的笑着颔首,“好的,主人。”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阿尔弥斯。”   姬诀的表情空白了片刻,说实话,这些外国人的名字真的很不好记。   西幻世界观,她根本就记不住名字。   阿尔弥斯眼中笑意更重,贴心的说道:“主人可以称呼我为小弥。”   凤鸣,“恭喜您,获得C级卡片部分信息,卡牌名自动添加为阿尔弥斯。”   小咪?   听起来像是喊猫猫一样。   更有主人和宠物那味了。   姬诀心头有点可耻的激动,她咳嗽了两声压下了自己的不正经,“叫小咪会不会不太好?”   “只要是主人给的称呼就是最好的。”   姬诀竭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过份,“小咪,那以后我就这样称呼你啦。”   凤鸣,“恭喜您,阿尔弥斯好感值+1。”   阿尔弥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哇哇哇,真的答应了。   好乖啊。   阿尔弥斯的眉眼柔和俊秀,连性格似乎都跟眉眼一般温柔,让她产生一种似乎对他做什么,他都绝对不会拒绝的感觉。   凤鸣提醒道:“巨龙现在距离您八米。”   姬诀立刻整个人像是被按下去的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拿穿上放着的卡片,口中一鼓作气口中快速说道:“小咪啊,今天辛苦你了。我们下一次见。提前跟你说晚安。”   就在触碰到卡片的前一刻。   一直神色温和的人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眉心微蹙,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主人现在就要让我离开吗?”   少女的手腕纤细,皮肤细腻莹白,握在手中好似掐着一根花茎。   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他不敢用力,却又舍不得松开手。   凤鸣,“巨龙现在距离您5米。”   姬诀点了点头,她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一点。   “时间太晚了,我有些困了。对不起,明天我们再见面可以吗?”   阿尔弥斯垂下眼,长睫半掩着紫瞳,“是我让主人不高兴了吗?”   姬诀急得毛都要炸起来了,“没有没有,小咪,我怎么会不高兴呢?见到你,我很高兴!”   凤鸣,“阿尔弥斯好感值+1,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该说恭喜。巨龙现在距离您三米。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还是尽快收掉卡片比较好。”   渣男哄骗无知少女酒店出轨,老婆已经杀到酒店楼下是一种什么感觉?   姬诀觉得自己现在完全能体会。   要说什么感觉,就是慌,很慌。   她挣扎着试图去用指尖勾卡片。   就算是挣扎,力气也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只是就算是这样微小的挣扎,仍让他感觉到难以克制的不安。   阿尔弥斯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向自己,姬诀吓得瞪大了双眼。   他面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中却弥漫着低落的情绪,“我已经等待了太久,见不到您的每一天只有您的信件能让我稍稍感到一点快乐。   终于见到了您真是太好了。可惜这次见面如此短暂,我甚至还未对您叙说我对您的思念。”   她仿佛已经能听见死亡的钟声,用力推动他的胸膛。   她用了所有的力气,但仍然无法阻止他靠近。   他捧着她的面颊,温柔的凝视着她,清透的紫瞳中浮着薄薄的忧郁,面容一寸寸在她的视野中放大。   他的确很好看,柔顺的浅紫色长发有种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梦幻感。   可她现在根本无心欣赏,气的一双眼微微发红。   她偏过头躲避他,却又马上被他扭回来。   他落下一个吻。   静谧的夜色里,陌生的气息一寸寸侵入了她,完完全全将她包裹,温柔却又不容拒绝。   他注视着少女的双眸,心底所有积压的忧愁与绝望都一点点散去。   心口如被寒冬笼罩冰封多年的湖泊再次迎来盛夏,有力的,无序的,失控的跳动。   他全无抵抗地沉溺在那双眼睛里,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她,抓住这缕光,放任自己索取更多。   凤鸣怜悯道:“阿尔弥斯好感度+2,但我想说,你完了。”   不用它说,姬诀也知道自己完了。   她已经听到推门的声音。   她有些想哭,会死的吧?   一定会死的! 第十七章   门被完全推开,阿尔弥斯放开了她。   姬诀僵硬的背对着门口坐着,如脱水的鱼般努力呼吸。   她不敢回头,不敢面对巨龙。   空气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阿尔弥斯在低低的笑,声音里都是遮掩不住的满足,像只吃饱了懒洋洋的猫。   “主人真是可爱。”   可爱你个大头鬼啊!   未经对方同意就强吻的男人多少脑子有点毛病。   屑中屑!   姬诀的心跳砰砰砰作响,好像快要炸掉。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少女怀春,心动时间。   纯粹是巨龙带来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   要命,巨龙这一来,房间里的气温都立刻下降了好几度,冻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他这种能力要是放到她的世界去,全球变暖都有救了。   她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但逃避也不是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过头看向门口。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解决问题,巨龙可能会解决掉她。   她可不太想被冻成人棍。   洛尔斯站在门口,垂头凝视着手中的花束。   那是一束浅粉色的花束,粉嫩的小花点缀在绿色的枝条上,小小的花瓣柔软美丽。   巨龙带了花来看她吗?   这倒是第一次。   姬诀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洛尔斯,心中有一点愧疚,更多的是被抓包的心虚害怕。   阿尔弥斯从背后贴了上来,“原来这就是主人想要我立刻离开的原因吗?一只刚成年的银辉巨龙。”   姬诀的耳朵一疼。   他报复性的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好嫉妒。”   神经病啊!   姬诀又气又急。   但眼下更重要的无疑是巨龙。   见洛尔斯没有立即发难,她察觉到情形似乎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应该啊,难道洛尔斯没有看到阿尔弥斯吗?   她试探着问道:“洛尔斯,你手里拿着的花是送给我的吗?”   阿尔弥斯的嗓音中带着笑意,“主人害怕得在颤抖。”   银发的青年垂着头,“大概是。”   姬诀见洛尔斯的目光连移都没有移一下,他仿佛根本没看到房间内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也根本没有阿尔弥斯的话。   但他的脸色却又绝对算不上好,明明手里拿着花要送给她,但语气却冷冰冰的。   她提起来的心在空中左右摇晃,愈发担忧,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两条船中央一个不小心就得沉塘。   “这是什么花?”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愧是洛尔斯你选的花,真好看。”   阿尔弥斯,“这是见星草哦,巨龙最喜欢的花。他们会向喜欢的对象送见星草求偶。巨龙很喜欢您呢。”   姬诀气急想推开狗皮膏药似的阿尔弥斯,但又怕动作太大会引起巨龙注意。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阿尔弥斯禁锢在她腰上的手臂。   阿尔弥斯凑在她的耳边,“不要害怕,他看不见我。我是为了主人而来,除了主人,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姬诀紧悬的心一松,原来是这样。   卡片中召唤出的人物类似守护灵,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   有点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男友那味了。   他收紧环抱着她的手臂,“我永远只属于您一个人。您不用向我隐瞒任何事,只要是主人所喜欢的,主人想要的。我都会帮助您得到。我可以替您做许多事情,请您尽情的使用我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似真似假的低落,“尽管我还是很嫉妒。嫉妒他们能获得您的青睐。”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真是嫉妒他们能让您心跳变快。”   好一个心跳变很快。   生死一线,谁来都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她这是因为巨龙心跳变快吗?   明明是因为阿尔弥斯你这家伙死活不走才会这样好吧。   听着美男子贴在耳边的低语,姬诀不仅毫无心动的感觉,她甚至还想骂人。   没人比她清楚这张卡的好感度不久之前刚达到友好程度。   20左右的好感值就别表现得深情款款了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卡片的自主性超乎想象的高,哪怕就是一张C卡也不是能轻易敷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阿尔弥斯的性格又很奇怪,外表看起来十足温柔,但在某些时候却会做出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   撞见巨龙之后,他没有生气,反倒像是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   她甚至怀疑他存心以她的窘况取乐。   下一次面对卡片一定要更为谨慎。   不然让需要获取好感值的对象撞上,她大概率会直接翻车,当场凉掉。   毕竟她不能断定每个卡片都跟阿尔弥斯一样奇怪。   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会对人说这么多违心的谎话来换一点苟命的机会。   姬诀在心中叹气,如果她能跟热血漫主角一样,提刀开大屠龙只要一次暴击,那该多好啊。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强吻的阿尔弥斯一拳,不经过女性同意就搂搂抱抱的都是人间之屑!   再狠狠的教训巨龙一顿,告诉他抢劫勒索是违法行为,进入女孩子的房间先敲门是基本礼仪。   洛尔斯沉默了片刻,他抬起眼眼底一片冰冷,“不是我要送给你的。它们被放在了你的门外,我想应该是有人想要送给你。”   “主人果然很受欢迎,喜欢您的龙不止一个呢。”阿尔弥斯贴在姬诀耳边对着巨龙做出了满含恶意的评价,“这只巨龙不诚实,他明明知道这束花对于巨龙的意义,但却没有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告诉你这束见星草的意义。”   这家伙怎么跟个挑拨离间的太监似的?   姬诀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他,找准时机挣脱了这块狗皮膏药,站了起来向着洛尔斯走去。   洛尔斯盯着手里的见星草若有所思,“你知道是谁向你送了这束花吗?”   见星草对于巨龙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毫无疑问,这束见星草是庄园内的某个人送给她的,毕竟庄园内的侍从都是血统不纯的龙裔。   就连他都为她而着迷,那些血统不纯的龙裔又怎么能抵抗她的诱惑呢?   他脑海中闪过刚才跟卡特的对话。   苍白的巫妖晃动手中的药剂瓶,“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没有受到达伽纳的影响呢?”   “我见到她时封闭了听觉,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但我仍然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   卡特替他补充,“无法克制的爱上了她?”   “我们都知道达伽纳的双眼,味道,声音拥有独特的效果。但我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双眼,闻到她的气味。所以我并不是中了什么魔法。”   “或许,她的确是独特的。”卡特微微点头,“这并不能说明她不能证明她跟从前那些满口谎言玩弄人心的达伽纳有什么不一样。   只能说明她跟其他以往出现过的达伽纳或许在魔法效果不同,或许她得魔法效果比其他达伽纳更强,反倒这一点更值得研究。”   “你扪心自问,真的能确定半点都没有受到她的影响吗?”   洛尔斯无法回答。   巫妖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自己无法确定并不是因为受到魔法效果影响而爱上她,更该喝了这瓶药剂。”   他将药剂瓶在洛尔斯眼前轻轻摇晃,暗绿色的药汁在半透明的药剂瓶里轻轻摇晃出奇异的光晕,“这瓶药剂是我特意为你用库亚树的枝叶辅以种种珍贵材料配制。它可以清除一切作用于你身上的魔法。按照我的经验,它对于海妖和魅魔都有很好的效果。你知道的,这两族也一向是以魅力闻名。   保险起见,同时我会对你进行一定的催眠使你忘记跟她有关的记忆,因为我无法断定达伽纳令万物垂爱的能力是否与魅魔海妖的魔法类型完全相似,她们从记忆中发挥作用也没准。   当然因为我仅仅只是弱小的七星巫妖,你的实力早已达到九星,你比我强大太多。即使是在你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我的催眠对你产生效果只能维持半个月,半个月后,你会想起一切。”   巫妖陷入深思,他低声喃喃道:“直至今日,也没有人能确切说明达伽纳令万物垂爱的天赋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魔法机制。他们的身上笼罩着太多的谜团等待探究。最好格外谨慎一些。”   洛尔斯盯着药剂瓶,“喝下药剂,配合催眠,我会完全忘记她,回到跟她相遇之前的状态?”   “没错。”   洛尔斯抬起眼冷漠的看着他,“那么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帮我最好的朋友重新找回理智,”巫妖顿了顿,“当然更重要的是解开达伽纳身上的秘密。你知道的,达伽纳在同一段时间内只会存在一个。当一个死亡之后,需要过很长时间,几百年,或许几十年,才会有新的达伽纳诞生。   他们太过于稀少又十分神秘。本身没有力量,却能无视等阶令万物垂爱,使吃掉他们的生物获得强大的力量。如此独一无二的生物,身上又藏有无数的秘密。”   巫妖的神色渐渐兴奋起来,“这难道不是很值得探究吗?”   洛尔斯沉默着没有任何回答。   巫妖笑了笑,“当然,洛尔斯,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真的是在没有任何力量的干扰下爱上了她,那么你肯定会重新爱上她保护她。半个月后,一切都不会改变,她会在你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如果你受到了魔法影响丧失了理智,这瓶药剂能重新将巨龙的尊严还给你,达伽纳的力量能帮助你变得更为强大。请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姬诀十分自然的从洛尔斯的手中接过花,假装没有看出他眼中冰冷的寒意,“今天我睡过头了没有起来吃饭,不知道有谁来过。”   她低头打量着花朵,低下头嗅了嗅花香,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这束花真好看。”   洛尔斯看着她喜悦的笑脸,心头愈发沉闷。   姬诀将花放在一边,她抱住了洛尔斯的一条手臂,盯着他左右看了看,“但还是龙龙你更好看。”   凤鸣,“恭喜您,目标好感值+1。”   洛尔斯冷峻的神色略有松动,他错开眼,唇角勾起却又马上扯平。   “没有人会用好看形容巨龙。”   阿尔弥斯的声音传过来,“见星草在植物中其实一点都不好看,巨龙的审美真的很成问题。它们粗俗又蠢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只是被欲望驱使的野兽,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混血龙裔就知道它们有多么放纵滥情。”   姬诀在心底问凤鸣,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触碰卡片的情况下送走卡片吗?   凤鸣咳嗽几声,“有,当然有。只是,你懂的……”   行了,说吧,又要多少星币?   凤鸣,“心念一动就可以收回卡片服务保证让您无接触快速收卡。此项服务超值超优惠,特惠价只要50星币哦。”   怎么什么都要钱,太骗氪了吧。   姬诀有点肉疼。   阿尔弥斯幽幽的声音传来,“巨龙没有婚姻观念,更没有忠贞的观念,并不是好的爱慕对象。”   行行行,我买了。   赶紧的把这尊神仙送走吧。   凤鸣,“恭喜您,成功购买服务。卡片已收回。”   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姬诀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预收,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开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ABO预收《占有玫瑰》   文案   出身偏远星系的容韶踏入王都的第一天,就盯上了那朵王室最夺目的玫瑰,弥因。   身为omega的弥因殿下艳丽夺目,连气味都充满进攻性,性格更是无比高傲恶劣,从不给任何A机会。   对于她的当众告白,弥因把嫌恶写在了脸上,“就你这种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容韶,“我承认你还不错,希望我们能在一年内结婚。”   面对容韶送来的生日礼物,弥因气笑了,“这种劣质宝石也只配摔碎听个响。”   容韶置身事外一般看着他把宝石摔了个粉碎,仍旧是那副欠揍的宠溺笑容,“你喜欢就好。”   忍无可忍之下,他把她派去了最危险的战场,本以为这样她就会诚心认错。   没想到临走之前,容韶勾唇一笑,“啧,你不喜欢我的样子让我更喜欢你了。”   九死一生的险境里她带着战功与伤痕作为帝国英雄凯旋,成为晋升最快的Alpha少将。   弥因以为她已经改邪归正。   没想到的是。   当迎接英雄的记者问出,“容少将,您回到王都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容韶,“有,我准备结婚。”   记者,“可以告诉我们那个幸运儿是谁吗?”   万众瞩目之下,她盯着镜头露出笑容,“弥因,一年的时间要到了。”   2   弥因讨厌容韶,讨厌她卑贱的出身,讨厌她作为Alpha辛辣绵密的木质气味,讨厌她不择手段的纠缠,讨厌她满口的甜言蜜语。   他最讨厌的是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时,对他志在必得的眼神。   比被迫伪装成Omega更耻辱的事情是,身为Alpha却被另一个Alpha当作战利品般觊觎。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最害怕的事情会变成——被容韶发现他其实不是她所想要的O。   他讨厌的事情会变成——那些不择手段的纠缠,飞蛾扑火般的追求,虚假的甜言蜜语不再属于他。   3   发现弥因是A之前。   容韶:“只有最美的玫瑰才配得上最强的我,我一定要摘下这朵玫瑰作为我最耀眼的勋章。”   弥因:“滚。”   发现弥因是A之后。   容韶:“对不起,打扰了,我滚了。”   弥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想不负责?!”   野心勃勃的天才狼狗女AX被迫装O婊里婊气的帝国玫瑰 第十八章   姬诀转过头盯着巨龙。   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巨龙无法忽视,只能转过头看向她。   两个人目光相交的瞬间,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少女的笑容毫无阴霾,一双眼清澈又明亮,笑起来眼尾会微微的弯下来,连眼角都在表达喜悦。   他的心跳毫无预兆的漏跳了一拍。   凤鸣,“恭喜您,获得任务目标好感值+2。”   他的眼中映出她的笑容,唇角微微勾起。   但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情绪又淡了下去,冰蓝的竖瞳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为什么盯着我笑?”   很平静的语气,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   这不对。   她跟巨龙相处了这些时间,多少能摸到一点他的性格。   他面对她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和反应。   她敏锐的察觉到巨龙身上出现了什么超出她所知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不是好的方向。   他对待她的态度变得冷淡了,这很危险。   少女仰着头看他,笑容灿烂,“因为很开心啊。”   那么灿烂的笑容,她对于危险一无所觉。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见到她的第一面。   单薄的少女在他怀中瑟瑟发抖,那么小小的一点,她有时会畏惧他,但更多的时候都在充满信赖的依靠他。   没有人保护的达伽纳会死在觊觎者的口中尸骨无存,她会被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如果喝下魔药,眼前的笑脸就再也看不见了吧?   他居然产生了一些类似于人类口中怜悯的情绪。   这很奇怪。   他眉心微皱,冰冷的竖瞳缩小,瞳仁变得更为尖细,几乎成为了一条直线。   “开心什么?”   在这样一双明显是非人类的眼睛注视下,姬诀心底有些发毛,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她抱住巨龙,将脸藏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去。   过了片刻,“见到龙龙就很开心。”   说着很开心,为什么声音听起来却又有些失落?   巨龙转念想起稍早一些时候隔着门听到的话语。   难道……   他按住少女单薄的肩头,“你等了我一天?”   姬诀抬起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   她慢慢垂下眼,低着头用很小声的说道:“我好害怕你今天不会来了。”   巨龙心头一软,却又很快想起巫妖的话语,望向少女的柔和目光变得复杂。   他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从少女出现起,他就有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凤鸣,“恭喜您,获得目标好感值+1。”   姬诀见好就收,她收回视线,看向另一边,“虽然见到龙龙很开心。但龙龙现在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洛尔斯睁开双眼,“的确有一些事。”   姬诀只是随口问问,没想过巨龙居然真的会回答。   洛尔斯转动冰蓝的竖瞳,“我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稍作停顿,“我非常喜欢你。”   这一击直球打的姬诀猝不及防,“啊?”   洛尔斯的双眸凝视着她,分明在说喜欢,但他的眼中更多的是困惑。   “但我无法确定这份情感是否真实存在。”   姬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凤鸣,希望得到一点帮助。   凤鸣,“此处为关键卡点,请您谨慎发言,发言不当可能会触发死亡选项。”   姬诀冷汗都要淌下来了。   告白竟然可能触发死亡选项?   难道是拒绝就会被立刻杀死还是什么的?   总之,巨龙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很不对劲。   一面说喜欢,一面又说无法确定这份情感是否真实存在。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这种情绪只是一种错觉?   这可是大不妙。   她认真的与巨龙对视,“我也很喜欢你。”   “就像是喜欢龙血果一样,我见到你就很开心。不,我见到你时比见到龙血果还要开心的多得多。”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   “你刚刚出生,只是一只幼崽,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我想要的绝不是仅仅只见到你而已,”   那双冰蓝的眼瞳静静的凝视着她,“我索求的是将你融入骨血,藏在腹中,在极度的严寒与冰雪中永久陪伴直至死亡。”   阿这?   原来不是告白,这是个进食请求?   吃个饭都要先征得食物同意,您真是太客气了。   姬诀汗毛竖起,她背在身后的手掌紧张的攥成了拳。   如果接受这份喜欢就要被吃掉,那承认这份喜爱出自虚假更好。   “为什么你会不确定自己的情感是否真实呢?”   “因为你非凡而独特,具有无与伦比的魅力,可以轻易使任何一个生物陷入对您的爱情。而我,或许只是众多被您的魔力所击溃的可怜虫中的一个。”   姬诀摇了摇头,“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您所说的太夸张了。我普通又弱小,没有任何长处,更没有什么可让人喜欢的。”   她垂下眼,“如果我让您看到困扰与不快,那么请忘记我。我可以离开这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倒是很想溜之大吉,可任务摆在这里,没有得到巨龙足够的好感值会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她根本活不了。   但被巨龙吃掉的话,肯定也算是任务失败……   洛尔斯转动竖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手指按在心口处,从见到少女的第一面,这颗心失去控制,无序的为她跳动。   她使他品尝了前所未有的欢欣,也让他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混乱。   她是他无法割舍的温暖,也是足以致命的梦。   指尖变得尖利,一点点刺入皮肤。   鲜血涌流而出,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姬诀瞳仁紧缩,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洛尔斯的手指仍在坚定缓慢的向里刺去,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口,像是心口盛开的一朵血花。   可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微笑,“我想取出一个东西。”   姬诀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她吓得不停掉眼泪,浑身都在颤抖,“不要取了好不好?”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   巨龙隐没入胸膛的手掌似乎握住了什么,他用力从胸口处拽出。   姬诀看见他指尖握住的深红,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是把心掏出来了吗?   当他将那一团血红的东西掏出来时,胸口处的伤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速愈合。   他用沾着血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要害怕,除了巨龙自己,没有人能破开巨龙坚硬的鳞片。”   姬诀确认他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止住眼泪。   有魔法的世界果然不一样,取个东西直接当场破开胸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巨龙破开心口鳞?   洛尔斯展开手中那团血红的东西,姬诀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串红宝石项链。   即使在黑夜中,那些项链上的血红的宝石仍然呈现出一种极为纯粹美丽的红,仿佛即将燃烧起来。   巨龙的血液在宝石上快速消失,转瞬间它们就从鲜血淋漓的状态变得一滴血都看不见。   姬诀心里有些发毛,她总觉的那些血不像是消失,而像是被宝石所吞噬消融了。   洛尔斯俯下身虚虚得环抱住她的脖颈,将这串沾着血的项链向她脖颈上带去,“不管这份情感是否来自真实,现在我想守护你这一点是真实的。”   姬诀抓住洛尔斯的手腕,她惊讶又慌乱的摇了摇头,“这是送给我的?不行,这怎么能行。”   昏暗的夜色中,那双冰蓝的双瞳近在咫尺。   那抹一向冰冷的蓝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显得尤为明媚温暖,恍若夏日晴空。   那样的目光只是一瞬,又归于冰冷。   鲜血涌流不休,银色的长发如水般流淌,显得他的面容格外苍白,浑身上下,胸口与指尖以及宝石的红愈发夺目。   那串鲜红宝石仿若他血淋淋的心。   看起来他实在有些可怜。   姬诀想要拒绝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将它献于我最珍贵的公主,愿你永远平安。”   姬诀被脖子上的宝石烫了一下,它们挨着她的瞬间,就仿佛有火星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但很快,那种炙热的温度便消退,变成了淡淡的温热。   他放开她后退了一步,“晚安。”   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凤鸣,“恭喜您收到了来自任务目标的珍贵礼物,看来他的确很喜欢你……”   ……   没有面目的幽灵围绕着他转了一圈,“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气息会变得这么虚弱?”   洛尔斯躺在金币上,疲惫的褪去了人形,“把药剂给我。”   “现在就喝下药剂?你确定吗?”   趴在金币上的巨龙翻了个身,冰霜快速弥漫了整个洞穴,岩壁上一层又一层的冰雪不断凝结。   “你最好在我后悔之前快点把药剂给我。”   幽灵取出绿色的药剂,满意的看着那些药汁消失在巨龙的口中,“不得不说,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药剂发生作用还需要一点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让我来为您催眠。”   巨龙身上的硬羽一点点耷拉了下去,他脱力的趴在金币堆上,视线中幽灵的身影渐渐模糊。   在莫名的低声喃语中,他的眼中亮起一个魔法符号,一点点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幽灵的身形被黑暗笼罩,黑雾之中传来种种嘈杂的嘶喊与哭泣。   一段时间后,黑雾散去,露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漆黑的长袍下露出他的面容,一个倒三角形的森白骨骼,本该是双眼的地方闪烁着两团幽蓝火焰。   他飘荡到洞口的方向,注视着庄园的方向两团幽蓝的火焰快速跳动着,不知从那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女神保佑,一切如此顺利。”   周身的黑雾涌动,一只苍白的手掌从黑袍下拿出用秘银制成的蛇形符文按在心口。   他垂下头握着符文低声祷告,“愿伟大的女神赐予我窥视真实的敏锐,使我解开达伽纳身上所有的秘密,找出达伽纳深藏于血脉的宝藏,令达伽纳的力量永存于黑暗。”   遥远的黑雾之后,一道身影依靠在神座上。   祂的眉心银色的蛇形印记扭动不休。   祂抬起手触碰眉心的蛇形。   一阵剧烈的银光从巫妖手中的符文中射出将他完全包裹,他听到了手心处符文中带来的低语。   “赐予你寻找一切隐藏的双眼。”   巫妖感觉到双眼一阵刺痛,他无法抑制的发出惨叫哀嚎。   他试图去捂住双眼,但根本没有办法将手从符文上拿开。   他眼中的幽蓝火焰完全熄灭。   空荡荡的眼窝中由银色的光芒凝结成了两颗新的如同银丸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六一快乐呀! 第十九章   光芒散去,卡特欣喜若狂的抚摸自己眼窝中转动的两颗银丸,“我得到了神眷!女神在上!我得到了神眷!”   眼前的一片漆黑使他渐渐冷静下来,他调动魔力进入双眼,试图使用这双新的眼睛。   女神亲赐可以寻找隐藏的一切的双眼,一定会让他更加敏锐吧?   无数的眷属中都没有几个能获得如此殊荣。   就是惩戒之所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不一定得到过女神的赐福。   巫妖因为不善战斗,在众多的亡灵女神眷属中数量最为稀少并且一向不受重视。   哪怕卡特已经达到七星,成为大陆常规意义上的贤者,仍然无缘进入效忠于亡灵女神的惩戒之所。   女神一定是看到了他的出色并且对他寄予厚望。   卡特兴奋一遍遍调动魔力使用双眼,脑海中无数遍畅想起当他回到永夜帝国该如何向其他人炫耀神赐的双眼。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眼前都始终是无尽的漆黑。   巫妖呆站在原地。   脑海中的兴奋渐渐褪去,想起了一句广为流传的魔法准则,“获取神明的恩赐,需要付出等价牺牲。”   这就是代价吗?   彻底失去视力,获得寻找一切隐藏的能力。   ……   姬诀再次确认了一遍,“埃努斯,您确定吗?我需要进入这个笼子里?”   埃努斯翠绿的双眸微黯,他的目光充满担忧,“是的,没错。我接到的命令是请您进入这个笼子。”   姬诀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笼子。   它高达两米,由数根拇指粗细的黄金栏杆组成,整体呈现出漂亮流畅的钟形,乍一看像是个特大号的鸟笼。   这是把她当成金丝雀了吗?   “我会被关在笼子里送去哪里?”   埃努斯低声说道:“您会被送到主人的住处,不会离开庄园。我代替主人的一位朋友传达这个命令,这个笼子也是那位朋友的物品。”   “巨龙的住处?”   “没错,您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但,”埃努斯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他压低声音,“主人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在他见你之前,你只能在笼中等待。”   姬诀点了点头,埃努斯的神色非常为难。   她看得出来他在为她担心,而又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只能多提醒她两句。   真正的问题应该出在巨龙那里,他昨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说不定就是这个突然到来的朋友造成的。   “在笼中等待,听起来可真糟糕。”她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伸手戳了一下黄金笼子栏杆上精细的花纹。   她试图开个玩笑,“不过至少这个笼子看起来也不算太差,没准我马上就会见到洛尔斯先生?”   埃努斯看着她的笑脸心底一酸。   这么冒犯的事情放在其他公主身上一定会让她们倍感屈辱,大发雷霆。   即便是最性情柔和的公主也会伤心哭泣。   姬小姐在这种情况下竟还在对他微笑。   姬诀抬脚进了笼子,“不会离开庄园就好。埃努斯,你别皱着眉头了。”   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他呢?   凤鸣,“恭喜您,埃努斯好感值+2.,获得奖励星币+4。”   他目光充满担忧,“这个笼子是特质的魔法道具,我不知道会有什么魔法效果,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增益效果。您最好多加小心。”   姬诀点了点头,“埃努斯,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向他道谢。   埃努斯心里更难受了。   凤鸣,“恭喜您,埃努斯好感值+2,获得奖励星币+4。”   “主人的那位朋友的种族是巫妖,来自永夜帝国。他擅长制作各种魔法药剂和魔法道具是个强大的贤者。但永夜帝国的来客总是十分危险。”埃努斯顿了顿,“不过主人一定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您。”   姬诀好奇道:“永夜帝国?”   “没错,永夜帝国,极北之地的永夜帝国,被黑暗与严寒笼罩的罪恶之地,亡灵与魔鬼的乐园。”他压低声音,“不得不说,那是个很让人讨厌又无比混乱危险的地方。”   姬诀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   光听这个描述,似乎就还挺带感的,天然黑暗阵营?   在无比混乱危险的地方能活下来,甚至于成为七星贤者。   这位新朋友感觉……很棘手啊。   “姬小姐,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上吗?”   姬诀摇了摇头,她看着埃努斯认认真真的道谢,“埃努斯大人,感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这些天过得很好。”   她能感受到庄园内的人对她抱着很大的善意。   他们总是在竭尽所能的满足她所有的需要,无比热情的照顾着她。   埃努斯则教了她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些好意消解了很多她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紧张与不安。   那双绿眸变得温柔又充满歉意,他缓缓的合上笼子。   “姬小姐,我们会再见的,不必总是对我道谢。我更愿意你称呼我为埃努斯。”   凤鸣,“恭喜你,埃努斯好感值+2,获得奖励+4星币。”   少女站在黄金制成的笼子里,高大的笼子显得她的身材更为纤细小巧。   四眼相对,她对他露出微笑,“埃努斯,没错,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姬诀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想到埃努斯将她送上了山,就是她曾去去过的那个洞穴。   上一次误闯入花园是被巨龙提上了洞穴,这一次是埃努斯把她拎着笼子又飞上了山。   她这才知道原来埃努斯也是龙,他同样有着翅膀。   他的翅膀跟巨龙覆盖着硬羽的翅膀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蝙蝠的肉翅,翼骨撑起暗红色的薄膜   她推测埃努斯大概使用了什么魔法隐藏了他们的存在,他拎着笼子离开房间的时候,分明遇到了几个侍从。   可他们甚至没有多看姬诀和埃努斯一眼。   要知道平常姬诀不管走到哪里往往都能引起所有见到她的侍从热情围绕。   上一次她没能看清洞穴的深处有什么,这一次在笼子里被提进了洞穴的深处。   她看到了堆成山的金币池,随意四处堆放的黄金,角落里四散的各种宝石,各种各样的黄金珠宝制品。   姬诀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金子和财宝。   这大概是巨龙的宝藏。   不用大概,这一定是巨龙的宝藏。   而她现在被关在黄金的笼子里和这些金币珠宝放在一起。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姬诀顺着笼子坐下,看向一旁的凤鸣,“你昨天提醒我是关键节点,说错话可能BE,喜提死亡结局。我现在这种情况是正在进行时的死亡结局吗?”   凤鸣,“不要放弃希望,没有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断定结局。”   “你这样说的话,那大概事情还不算太糟。巨龙现在有多少点好感值?”   “截止昨晚你最后见到他时,他的好感值时23。”凤鸣顿了顿,“但现在他的好感值为零。”   姬诀失声道:“什么?清零?还能有这种操作。”   凤鸣挥动翅膀,光幕在姬诀的面前弹开。   【任务目标:洛尔斯   种族:巨龙   获得好感值:0(伪)】   “这个伪字是什么意思?”   凤鸣,“是因为某种特殊情况而暂时不可用,而不是消失清零。有一定恢复的可能。”   姬诀抬起手抚摸了一圈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我真是太好奇这个特殊情况是有多么特殊了,竟然能让一个人的好感值直接变成零。”   昨天巨龙刚给她当场剖心送了一条项链,今天就好感度清零。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特殊情况大概率跟那位新朋友有关。   这条项链真的很奇怪,她试图将它取下却怎么都找不到它的缝隙,仿佛与生俱来就是这样浑然一体没有任何锁扣可以打开。   它保持了一种十分完美的松弛度挂在她脖子上,不松不紧,只是她硬要取下来只会卡在头围取不下来。   她摸了一圈项链,仍旧未能找到办法将它取下,只得作罢。   “我现在的星币有多少?”   “账户余额,共计223枚星币。”   “我记得上一次我完成寻找公主的任务的任务奖励还有没使用的?”   【道具碎片x10,五星礼盒x3,星辰之力x1】   “我知道道具碎片可以兑换道具,五星礼盒可以抽取道具,星辰之力怎么使用呢?为什么我没有在背包中看到它?”   凤鸣站在她的面前的平地上,这个高度差令它不得不仰起头看她。   姬诀从那张鸟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情绪,非常明显的哀伤。   太难得了,凤鸣几乎每天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尽职尽责的给她提醒各种事务。   她有时候觉得它就是个毫无感情的高级版小爱同学。   这是它第一次有明显到令她察觉到的情绪。   奇怪,她说了什么吗?   她只是问了星辰之力怎么使用,为什么没有在背包中看到它。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力量,精灵天生对植物具有特殊能力,这种特殊表现在他们可以操纵植物,或者催生植物,赋予走兽灵智,驱使动物。这是因为他们是森林女神女神的眷属,对木元素的魔力有更强的亲和力,力量的源头是森林。   精灵的国度被称为银风花帝国,他们作为最受森林女神优待的造物,自诩为森林女神的孩子。   森林女神的眷属大多亲和木元素魔力,银辉巨龙对于冰元素有超乎寻常的亲和力,永夜帝国的魔物们的力量来源则很独特,他们不从泥土,森林,水火获取力量。   以巫妖为例子,巫妖来自永夜帝国,他们是亡灵女神的眷属,与精灵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在众多眷属中并不特别受到亡灵女神的偏爱,他们对于亡灵,死亡,瘟疫,没有任何天赋。   他们天生具有更强的敏锐,生于黑暗,窥视黑暗,他们钻研灵魂,往往能在炼金术,星盘占卜亦或者灵魂攻击上有着远超其他亡灵女神眷属的天赋。”   “而星辰之力,它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只有你掌控的力量。” 第二十章   姬诀眼前一亮,“有了它,我是不是就能一刀999,屠龙弑神不在话下?”   凤鸣,“……”   姬诀从那双鸟眼里看到了很明显的无语。   她摸了摸后脑勺,“不能啊?”   凤鸣,“理论上来说,可以。”   姬诀冷静的问道:“实际上呢?”   “实际上你无法立刻完全消化它,你需要一些努力和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去消化它,一旦你完全掌控它……”   姬诀心道果然,她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会怎么样?”   凤鸣垂下头,“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活到过完全掌握它的那个时候。”   “我早就想问了,如果这是一个游戏。那么我算是玩家吗?像是我这样的玩家,只有一个吗?一般游戏还有个背景介绍,可你很少向我介绍这个世界。巨龙的庄园之外,这个有着精灵,神明,巨龙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是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玩家?”   “我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我面对的困局,即将面对的一切,什么信息都不知道,这让我很被动。没有力量就不能动拳头,只能动动脑子。但没有足够的信息,就是有脑子也很难发挥作用。”   凤鸣,“像是你这样的人,曾经的确有过很多。”   姬诀听着凤鸣低落的语气,心口微沉,“最后他们都去哪里了?”   “如果你把这个世界理解为游戏,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至今为止,无人能通关。”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凤鸣说出这句比她预想更为糟糕的话。   姬诀的脑海中难以遏制的产生了一些消极的情绪。   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他们所要面临的一切跟我要面临的一切是一样的吗?”   凤鸣,“不,你们每一个所面对的人和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你懂得,失败之后,每一次新人要面临的任务,理论来说都会更难一些。”   “所以我面对的是比他们都更难是吧?行了,我不问了,先来说说如何掌控星辰之力吧。”   再问下去,她怕自己情绪失控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比如说掐死这只臭火鸡。   “伸出手去尝试握住它。”   姬诀跟着它的话将手伸进光幕,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   那一刻,她看见了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的无数星辰,它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她注视它们的同时也产生了被无数双眼睛一起注视的感觉。   她的心中产生了奇怪的情绪,欣喜,激动,哀伤……   光芒微弱的星辰们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驱退了黑暗,几乎令夜幕化为昼日。   姬诀从那种状态中脱离,睁开眼脱力的靠在笼子上,感觉浑身都十分困乏酸涩,肚子更是饿的好像三天没吃饭。   凤鸣跳上她的膝盖,“已经过去了二十六个小时。你还好吗?”   姬诀靠在笼子上,“我以为时间才过去了一秒钟,好难受啊,又饿又渴的。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坦。”   凤鸣,“忘记提醒你了,刚开始尝试星辰之力往往会对你的身体产生透支,但随着你慢慢掌控它,它对你的消耗会逐渐减少。   另外这是一个难得的禁魔环境,你可以在这个环境中尝试简单调动魔力,这有助于增强你对魔力的操纵。”   她摩挲着胸口处的玉币,“虽然好累,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很高兴。禁魔环境还有魔力可以调动吗?”   凤鸣,“空间内的魔法元素只是被道具附加的魔法阵压制,而不是消失。”   姬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来开个礼盒,抽抽卡,快乐一下。”   她累的实在是肝不动了了。   凤鸣,“……”   ……   巨龙在会客厅醒来,他扶着眉心,感觉这一觉睡得有些太沉了,头仍有些晕乎乎的。   “洛尔斯,你醒了。”   洛尔斯惊愕的抬起头,“卡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搅拌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你忘记了吗?我刚刚到达一坐下喘口气,想跟你说两句话,你却睡着了。   睡醒了还问我这样的问题,哦,卡特,你为什么在这里?”   洛尔斯扶住头,他隐隐想起似乎是这样。   卡特到来了,他在招待朋友,可是不小心睡着了。   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男人抬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水,“我的朋友,丢下客人在客人的面前呼呼大睡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不得不说,你这里的茶水不错。我想大概是产自精灵之森。”   洛尔斯向后靠向椅背,面色逐渐恢复平常的冷峻,“从没有人会对巨龙要求礼仪。”   还是那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出最狂妄的话的熟悉态度。   看来他的催眠非常成功。   卡特露出笑容,“我亲爱的朋友,我给你带来了一份不错的礼物。”   洛尔斯缓缓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你研究出了新的魔法道具吗?”   “不,远远比任何魔法道具都要珍贵。我带来了一只达伽纳。她现在就在你的洞穴里。”   洛尔斯竖瞳紧缩,几乎成了一条直线,“达伽纳?”   “没错,新的达伽纳在不久前出生,你没有听说吗?”   “我并不奇怪达伽纳的出生,”洛尔斯转动竖瞳,“我只是好奇,这种好东西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反倒会拱手送给我?”   卡特笑容更大,“事实上,我并不敢直接面对她。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七星的贤者,巫妖一向不擅长战斗,也不擅长魅惑,更不擅长抵御魅惑。   我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找到达伽纳关于他们奇特能力的秘密和宝藏,那是比一个达伽纳更有价值的东西。但如果要研究她,就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她,面对她。那对我来说太过于危险。”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   “没错,你早已在成年的时候就成为半神了不是吗?忒芙之界,神明之下,我不认为有人能战胜您,您如此强大一定能抵御达伽纳的能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您真诚的朋友祈求您的帮助。”   这一番马屁让洛尔斯的表情有所放松。   “你需要我做什么?说详细一点。”   “配合我做一些实验,半个月后,无论我的研究有没有进展。那只达伽纳都归您所有。”   “不错,需要我做的轻松又简单,”洛尔斯冷淡道:“听起来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生意。但我不太相信你会不想获得近在咫尺的力量。”   如此轻松简单就能得到巨大回报,洛尔斯不认为巫妖是弱智,那么只能说明这一切是个谎言。   巫妖的双眼藏在黑袍下,仅仅只露出的下半张脸上,笑容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我的确希望得到强大的力量,那很具有诱惑力。”   黑色兜帽下的半张脸勾唇一笑,“但知识才是力量的源泉,且远比力量更加宝贵。杀死达伽纳并不是很难,可至今为止没有人得到他们的宝藏。”   巨龙颔首,“希望你不是在欺骗我。”   巫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人能欺骗巨龙,不是吗?”   洛尔斯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捂住额头,竭力回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卡特放下瓷杯,“您还好吗?”   “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奇怪。”洛尔斯抬起头,“我想回巢穴看看那只达伽纳。”   二人站在洞穴口,卡特拦住了洛尔斯,他从黑袍下取出黑色缎带,“请您面对达伽纳时带上这个缎带,封闭听觉,屏住呼吸。”   “你不进去怎么观察?”   卡特从黑袍中掏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球仍在地上,“我会用魔眼从旁观察,这只魔眼可以帮我屏蔽所有致幻的魔法效果,让我一定程度上窥见真实。   你知道的,一些生物,比如阿坎德巨兽,它们的本体粗笨丑陋,遍布脓液,却天生拥有超凡的致幻魔法,在那些受到魔法影响的可怜虫眼里,它们往往拥有不俗的魅力与绝顶的美貌。   在未确定达伽纳的魔法如何发生效果之前,我可不敢直视它们的双眼。”   洛尔斯露出微妙的嫌恶,“真恶心。”   “你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我会从旁观察她是什么反应。我目前最好奇的是达伽纳除了令万物垂爱之外,真的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吗?”   紫红的小球中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眼,看起来像是某种昆虫藏着无数复眼的眼睛。   “另外,为了防止她使用某种未知的魔法,我为她准备的笼子是特制的禁魔笼子。你进入笼子后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最多十分钟,你必须退出笼子。”   “不过达伽纳那所谓令万物垂爱的能力难道不是只要闭上眼睛,堵住耳朵,摒住呼吸就能完全躲避吗?”洛尔斯冷淡的评价,“你过于谨慎了。”   卡特笑盈盈的,“您知道我天生比较胆小。”   巫妖在众多亡灵女神的眷属中战斗天赋最弱,弱小又不擅长战斗的家伙想在永夜帝国那种混乱之地活下来,只能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才能躲避所有危险。   洛尔斯与卡特熟识多年,自然了解这一点。   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绸带将自己的双眼遮蔽,抬步向洞穴深处走去,魔眼滚动着跟在他的脚边。   走了几步,他舔了一下因为兴奋而冒出来的尖牙,回头问道:“如果我想先吃掉她的一部分肢体,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当然可以,但达伽纳是珍贵的实验材料,我需要她活着做出更多的观察以便于了解和寻找达伽纳的秘密。”   卡特顿了顿,“只要您让她留着有一口气就行,其他请便。”   用魔眼的视角看着洛尔斯走向洞穴深处,卡特的内心中生出一股嗜血的期待与兴奋。   洛尔斯面对自己不久之前还口口声声想要守护的达伽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撕咬她吧。   他有些恶趣味的想着,那么等他吃下达伽纳的血肉,在半个月之后解开催眠,是会伤心于此刻的行为。   还是会将不久前口口声声的保护视之为巨龙被欺骗的耻辱?   那个达伽纳呢?   她面对满怀杀意的守护者,又会是什么什么反应?   锁在禁魔的笼子里,所有魔法都无法起效,没有人任何人保护的情况下。   达伽纳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还是根本无法保护自己,只能哀伤的痛苦的哭泣,然后被扯下手臂,或者是小腿,被随意撕咬下一部分肢体满足巨龙的进食欲望。   太有趣了。   那样的话,他或许能观察一下达伽纳的恢复速度。   从巨龙的状态分析达伽纳的血肉是否存在力量,又存在多少力量,这些力量以什么形态存在可以被完全转化吗?   如果她的血肉真的蕴藏极大的魔力,而且可以轻易被完全转化,消化之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那么将她畜养为肉畜也是不错的思路。 第二十一章   “任务目标距离您十米。”   光幕无声无息的弹开。   【恭喜您触发支线剧情:无法逃离的笼中雀。】   接着那行字下出现了一行更小的字,【剧情描述:巨龙所捕获的金丝雀被锁在笼中无法逃离,失去食物,失去阳光,失去自由。即将失去最重要也是她仅有的东西——生命。】   光幕闪动,冒出了新的任务。   【恭喜您触发限时任务:金丝雀的拼死挣扎   任务描述:请努力挣扎,使用任何方法活下去,毕竟您的生命只有一次。   限制时间:14天   基础任务奖励:100星币   额外奖励:五星礼盒X3、道具碎片X10、特殊活动道具四选一   (根据任务完成的完美程度评定等级,获得特殊奖励)   失败惩罚:死亡】   凤鸣以为她会很害怕,或许会急到哭出来。   那样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姑娘看起来实在是太柔弱漂亮了。   但她只是靠在黄金的笼子上,微微仰着头。   洞穴的深处很昏暗,仅有的光被笼子切成一条一条的落在少女白皙柔丽的面容上,清澈的双眸深处弥漫着无声的笑意。   本该哀哀哭泣的金丝雀,却在微笑。   她吐出口中的真理之眼,回想着自己方才用灵视状态下偷听或者说偷看到的一切。   巨龙完全不记得她,带着眼罩是为了抵御达伽纳的能力。   她记得她在这个世界刚睁开眼睛遇到巨龙的时候,洛尔斯也是闭着眼睛靠近。   看来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巫妖说了假话,他说她是他送给巨龙的礼物,事实上她本来在巨龙的庄园呆着。   而巨龙忘记了这一点。   陌生的巫妖比起立刻杀死她,更想研究她身上的秘密。   巨龙在失忆情况下,只想吃掉她。   对于巫妖来说,她活着才能让他更好的研究。   所以他会阻止巨龙杀死她。   巨龙根本不缺她这么点肉,在她与巨龙的相处过程中可以确定的是巨龙对于人肉没有特殊偏好。   是不是可以推测吃掉她能有其他的好处?   如果吃掉她能有额外的好处,那么一直困扰她的那个问题,巨龙为什么会将她带回庄园养着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的确是巨龙的储备粮。   他们称呼她为达伽纳。   在他们口中,达伽纳有令万物垂爱的能力。   巨龙之所以将她带回庄园而没有立刻吃掉她,应该也是因为达伽纳令万物垂爱的能力。   她回味着这个描述,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嘶——这么说我岂不是跟个活魅魔似的。哦不,如果真的吃掉我有好处,那应该是唐僧。”   但如果这些是真的。   那么庄园内几乎所有人对她超乎寻常的热情和善意都变得非常合理。   这些天一直困扰她的问题都豁然开朗。   ……   巫妖取下挡住半张脸的黑袍兜帽,露出了藏在黑袍下的面容。   那原本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但本该是双眼的地方却转动着两丸银球,使得他俊美的面容也变得诡异。   他感觉有些奇怪,抬眸向一侧瞥去。   他什么也没看到,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拥有这双神赐的双眼后,他失去了视力,却还没搞懂怎么使用它寻找一切隐藏。   ……   巨龙脚步声已经近的可以听清。   凤鸣出奇的困惑,“你在笑什么?”   她在心底回答他,“我原来得到了这样多。独特的魅力,你,魔法,星辰之力,卡牌,以及最重要的不断快速成长的可能。   我并非手中没有任何牌可以打。”   “可你现在因此落入险境,难道你不会心怀怨怼吗?”   她偏过头,清澈的双眸里满是平静。   “我使用了从你给的卡片,享受了种种好处。虽然从一开始并不是我主动选择接受了你,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但事到如今,用过了好处,那么就为之承担后果也是正常的。无论是否愿意入局,都已经入局。我必须赢,也一定会赢。我会活下去。”   “任务二:获取巨龙的好感值即将失败,巨龙对您好感值为零,SSS卡对你的好感值是-26,如果好感值达到-50,或者保持一个月的负值,卡片将自动销毁。”   “巨龙对我产生过好感一次,那么有一就有二。距离卡片销毁还有一段时间,没到最后一秒事情就仍有转机。我仍有机会使卡片的好感值回到正值。不过我记得几天前,SSS卡的好感值还是-30,这增长的四点是哪里来的?”   “大概是因为你写完放在我这里的信件存货,我每天都会将一封信传达给太阳神。”   姬诀高兴起来,“行啊,你这还能智能定时。”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又苦了下来,“但你这至少送了有六封信了,好感值才增加了四点,如果仅仅只依靠每天一封信,这个进度赶不到销毁之前把卡片好感值变成正值,有没有什么可以立刻增加卡片好感度的道具?”   凤鸣挥动翅膀,“你或许可以看一下金丝雀任务奖励的特殊活动道具。”   姬诀点击了一下光幕上的【特殊活动道具】。   跳出一个展示界面,界面中分别有四张卡牌。   两张卡面画着的是C卡阿尔弥斯,两张卡面是SSS卡,四张卡面,美的各有千秋。   姬诀一怔,“这是什么?卡牌的皮肤外观?SSS卡和C卡的原皮就够精美了,这几个皮肤也太好看了。”   “特殊的活动道具奖励,有关C卡的道具是:笼中雀,消逝的梦。有关SSS卡的道具是:秘密恋人,冰火交融。   如果你能拿到满分的任务评价,这四个道具你可以任选其一,它们可以带你进入特殊的活动剧情中,增加你和卡牌的羁绊。”   姬诀的目光在四张卡片上犹豫了一番,最后目光定在了秘密恋人上,“我选这张。”   “要获得满分的任务评价才能得到它哦。”   姬诀握住了拳头,“为了SSS卡的命,我一定会取得满分的。”   凤鸣,“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吧。”   咔哒,咔哒,咔哒的脚步声靠近。   姬诀已经很熟悉巨龙了,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听到过巨龙的脚步声。   他总是在一个瞬间之内降临,当你得知他将要出现时,他往往已经站在了你的面前。   但这一次巨龙的脚步声却非常清晰,他的脚步略带犹疑缓慢,踩在石地上发出声响,并在空荡的石洞内引起回响。   她忍不住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巨龙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他站在笼子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本就昏暗的光。   她完全被他的身影笼罩,只能靠在笼子里仰着头看着他。   亲眼从这个角度看,洛尔斯比灵视状态下看到的好看太多。   少女清澈的双眼中映出男人的身影,那双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好似反射着朝阳的露水。   卡特确信这副通过魔眼传回的画面没有受到任何致幻魔法的影响,她原本就长成这个样子。   不是丑陋奇特的形态,第一眼看去就跟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只是发色和瞳色稍显特别。   卡特一怔,“真是出乎意料,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该说不愧是能以双眸迷惑世人的达伽纳吗?”   他回过神来,冷淡得做出评价,“用这样漂亮的眼睛掉眼泪一定会很让人心疼,但达伽纳的双眼除了勾引其他生物和掉眼泪也就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少女仰着头对洛尔斯露出微笑,“龙龙。”   那种亲密无间的态度与称呼,显然,她仍然将洛尔斯视为了守护者。   卡特饶有兴趣的转动魔眼,看向一旁的洛尔斯。   果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事实上巨龙已经封闭了听觉,无论这只达伽纳说什么,他都绝对听不见。   见巨龙毫无波动,少女的神色一怔。   洛尔斯指尖溢出银光,银光笼罩着笼子,打开笼子上的锁。   笼门缓缓拉开,洛尔斯的银发中钻出了漆黑的双角,他的脸部也在缓慢变化,最为突出的就是变得更为尖锐的牙齿,他的袍子下面露出了奇怪的形状,没看错的话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的击打着地面。   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人类面容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扭曲的类人怪兽。   少女仰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已经吓傻了。   卡特充满兴味的遥控着魔眼飘了起来,环绕着笼子转动。   终于要开始了吗?   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光凭借□□咬合力,巨龙的一口可以咬下达伽纳的手臂吗?   这只达伽纳看起来跟普通的人类少女没有什么区别,面对巨龙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洛尔斯钻进了笼子里,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剥离感。   仿佛被塞进了岩浆里,他所有的魔力都在快速的蒸发,难以使用分毫,连身体都变得非常沉重。   这种不适感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应该是禁魔笼子在起作用。   他强忍着不适感向着前方抓去。   刚伸出手他就握住了一只柔软的手,或者说,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   卡特操纵着魔眼靠近笼子,观察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   半龙化的洛尔斯进入了笼子,他看起来其实已经跟个怪兽差不多了。   但那美丽如朝露般的少女却主动握住了他尖锐冰冷的爪子,她的手掌跟那只巨大而丑陋的爪子完全不同,五指纤纤,看起来可以被轻易折断。   纤弱的五指缓缓握住了那只丑陋的爪子,靠着他的力量站起身。   仿佛这一幕不是怪兽要抓个人塞塞牙,而是骑士蹲下身向落难公主伸出了搭救的手。   卡特的心中涌现出一股费解,面对着那样的一张脸她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不过没关系,她这是自找死路,洛尔斯一定会撕下她的手臂,让她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   洛尔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轻,有人解开了他眼睛上覆盖着的绸带。   他的动作一僵,很快便反应过来,达伽纳靠近他并解下了他遮盖双眼的绸带?   她是对他挑衅吗?   他愤怒的挥动着尾巴。   一阵轻柔的触感从他的眼睛上传来。   那种温柔的触碰让巨龙的急速挥动的尾巴一顿。   他眉心微蹙,不适的扭开头,躲避着这种太过亲密的触碰。   尽管……   他竟然有些贪恋这种未知生物指尖传来的温暖。   尾巴忍不住左右快速摆动。   卡特饶有趣味的看着魔眼中传回的画面,“还没有死心吗?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难以想象这样脆弱又愚蠢的生物为什么身体里竟会蕴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   少女轻轻的触碰着巨龙的双眼,眼中满是担忧,“龙龙,你的眼睛怎么了?”   巨龙的扭头躲闪并没有让她停下动作。   她仍然试图靠近巨龙。   巨龙对准她的手臂咬了下去。   卡特露出兴奋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   “叮——”   少女藏在衣服里的宝石项链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巨龙被红光击中,重重的撞在了笼子上。   卡特看着在少女领口若隐若现的红宝石,想起了巨龙喝下药剂前变得虚弱的龙息变了脸色,“竟然是克丝特大贤者盗走的那串项链。”   巨龙在抢公主做人质敲诈勒索这项事业上已经深耕多年。   这项事业为他带来了无数的黄金与珠宝,同时也引来了无数野心勃勃或者身负众望的屠龙者。   那位名为克丝特的大贤者就是无数屠龙者中的一位。   她在三百年前被巨龙杀死,给巨龙留下了一大笔丰厚的遗产。   这位屠龙者最珍贵的遗物并不是塞满了各种魔法材料的空间戒指,而是她的项链,那串曾被火焰之神所赐福过的项链。   这串项链本该放在西敏帝国的火焰神殿中作为圣物。   冰元素和火元素天生互斥,火焰之神的赐福使这串项链成为八星级别的传奇魔法护具,尤其针对亲和冰元素的魔法师更是有超乎寻常的奇效。   成功从西敏帝国的火焰神殿偷出这串项链正是克丝特敢向当时已经成为半神的巨龙宣战的底气来源。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串宝石,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串项链送给了达伽纳。虽然决定喝下药剂,但心中仍然不愿意伤害达伽纳吗?”   卡特摇了摇头,他怎么都没想到巨龙竟然愿意为达伽纳做到这一步。   但这样一来,巨龙看到原本是自己的藏品的项链岂不是会马上怀疑起项链的来源……   他转动魔眼,盯着笼子,头疼的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向巨龙解释他丢了一条项链,而那条项链恰恰好出现在达伽纳的脖子上。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谎言去圆。   巨龙柔顺的银色长发第一次变得凌乱,漆黑的尖角抵在黄金笼子上,他微微睁开双眼,眉眼间有些迷惘的神色,但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他的眉心仍不适的皱在一起,那张脸仍大部分都是人的形态,出奇俊美的眉眼与一些若隐若现的银色鳞片使他看起来怪异狰狞又绮艳。   非人的美丽与危险。   显然,来自项链的攻击在他全无预料的情况下使他变得很狼狈。   姬诀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的身边,欣赏着巨龙难得的脆弱神态。   事实上她毫不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陪伴,下一章就要入v啦   最近几天暂时调整一下更新时间,下午六点更新改到晚上十二点   今晚十二点万字v章掉落,另外因为预收收藏快一百五了,所以预收收藏到150的加更明天会放出来,小天使们注意查收哦   放一下邪神的预收文案《死敌都跪下说爱我》,大家感兴趣的话点一下收藏,收藏变多会掉落加更哦   文案   高坐在王座上的恶神,面容千变万化,传说祂有无数具分/身,无所不知,以神明为食。   当诸神联手将祂驱逐封印,世界重归平静与幸福。   谁都没想到,恶神的踪迹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但想要解开爱神的封印的唯有爱神的偏爱。   去除冥神的诅咒需要他自愿奉上的双眼。   解开天空之神施加的封印,唯有光明消亡,世上再无一座光明神殿,一个光明信徒。   ……   诸神松了口气,“稳了,这诅咒和封印牢不可破!”   爱神看着逐渐失去光芒的咒文,神色变幻,“这不可能,想要解开我的诅咒唯有得到……”   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从背后掏出了他的心,“你的偏爱和炙热的心。”   冥神跪在她面前献上自己亲手剜下的双眼,空荡荡的眼眶流下血泪。“我主啊,我为曾经的背叛而悔恨,请你拿走我的双眼,留下我。我愿重新做您的狗。”   魔女吞下他的双眼,舔舐着指尖的鲜血,“晚了。”   恶神的步步紧逼之下,天空之神的从神大都改换信仰,众神之王不得不狼狈的隐匿于下界。   他拥抱着最后的信徒,“现在全世界都背弃了我,但只要你仍信仰我,那么光明就不算消亡。菲洛德娜就不能破除我的封印重回这个世界。”   正义女神将命运之匕刺进他的身体,“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菲洛德娜。”   没想到吧,高尚勇敢的正义女神,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比玫瑰更艳丽的魔女……都是我的马甲!   蕉餹羔羊们跪在我的脚下颤抖吧! 第二十二章   那晚在巨龙离开之后, 凤鸣就已经向她告知这条项链的特别之处。   她本来觉得它太过贵重,想要将它取下,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还给巨龙。   没想到它竟然带上了就根本取不下来。   而在她偷听到巨龙和巫妖的对话之后, 她明白了当初巨龙掏心将这条项链送给她的用意。   “我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非常喜欢你。”   “但我无法确定这份情感是否真实存在。”   他有一些喜欢她, 这点好感不足以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怀疑他受到了所谓达伽纳能力的影响, 所以他做了什么事情忘记了她。   至于那句, “因为你非凡而独特, 具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可以轻易使任何一个生物陷入对您的爱情。而我,或许只是众多被您的魔力所击溃的可怜虫中的一个。”   她原本以为是巨龙的夸张彩虹屁, 没想到在某种程度上他只是在说真话而已。   他在做出选择忘记她的时候必然内心十分矛盾, 所以他送给她这条项链说,“不管这份情感是否来自真实, 现在我想守护你这一点是真实的。”   “将它献于我最珍贵的公主,愿你永远平安。”   洛尔斯因为禁魔的笼子而无法完全调动魔力,他感受到自己胸口处传来隐隐的疼痛。   这股莫名的疼痛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头脑发懵, 连呼吸都变得微弱,拼尽全力也只能使他抬起手按住了心口。   方才那股力量根本没有打到他的心口, 为什么他这里会痛?   巨龙心口的鳞片可是全身上下最硬的一块鳞片。   一直围绕着的那种隐隐的怪异感因为这阵来得莫名其妙的疼痛变得更重了。   很快, 他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禁魔环境所施加的剥离感与疼痛混在在一起, 连转动头脑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满心因为疼痛产生的痛苦暴怒与狂躁杀意得不到宣泄。   卡特看着笼子里飞速龙化肉眼可见状态非常不好的洛尔斯往洞穴深处走了几步。   洛尔斯喜欢将宝石之类的东西吞下去的坏习惯, 卡特是知道的。   而且越是洛尔斯喜欢的东西,他越会想要吞下去。   吞下去之后,盗贼肯定是无法盗取巨龙心爱的宝物了, 但就算是巨龙自己想要将已经吞下去的宝物拿出来也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刚吞下去的宝物还好说一点,时间越长,那些东西与巨龙的骨血相融的程度越高。   克丝特死了都三百多年,想要取出她的项链无异于剖出巨龙的骨血。   洛尔斯重伤未愈,刚刚又受到了项链的攻击,更要命的是那个笼子是禁魔的环境,虽然笼门现在没有闭合,严格来说算不上完全禁魔的环境。   但这三点叠加起来,对于巨龙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将他继续留在笼子里,受到重伤的巨龙有极大可能会失控,完全龙化丧失理智,一旦他丧失理智,那么失控的魔力会让他的伤势加速恶化。   现在对于巨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将他马上从笼子里带出来。   卡特向前走了几步,顿住脚步,想起笼子里另外一个存在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魔法道具进入禁魔的环境就相当于直接当场报废。   魔眼无法进入笼子。   他进入笼子后会失去大部分魔力,无法控制魔眼。   而他双眼已盲,在这种情况下直面达伽纳……   那太危险了。   卡特不想在任何情况下靠近达伽纳,承受会被达伽纳控制的可能。   他想到这一点后退了几步,犹豫的在洞口不停左右踱步转圈,始终无法做出决定。   “龙龙?洛尔斯?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少女带着哭腔的轻唤从魔眼的另一端传来。   洛尔斯早已封闭了听觉,当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正常回应。   少女急切的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向着虽然勉强是个人形,但已经面目全非的怪兽伸出手。   巨龙感受到少女的靠近,喉咙里发出充满攻击性的低吼,却无法躲避也无法移动自己。   几滴液体落在了坚硬冰冷的爪子上,湿润了他的鳞片。   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扶起,他靠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他封闭了听觉,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睛,却仍然能感受到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温度,指尖落在他面上鳞片上温柔的触碰与抚摸。   卡特看着这一切,不可置信道:“这只达伽纳疯了吧?!洛尔斯在飞速龙化,他已经丧失理智了,他会攻击任何靠近的生物。他一定会撕碎她。”   在那只手温柔的抚摸下,心口处传来的疼痛似乎都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巨龙脸上密密麻麻的鳞片缓慢的消失,他依靠在她的怀中一动不动,姿态甚至称得上乖顺,甚至在她轻轻梳理凌乱的银发时发出了完全不该由巨龙发出的哼哼气音。   凤鸣,“任务目标好感值+2,又+2,又+2。”   卡特看着笼子中濒临失控陷入狂暴状态的巨龙在少女的怀抱中竟然缓慢的褪去脸上的龙鳞,头顶的尖角,恢复镇静,大体维持住了人形。   他感觉更为不可思议,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洛尔斯恢复了理智,那么他应该能自己走出笼子,不需要他冒着正面达伽纳的危险去将他从笼子里拖出来。   他几乎都要忘了一开始让洛尔斯进入那个笼子是想要洛尔斯为他做什么了。   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洛尔斯能怎么进去怎么平平安安的走出来。   出现一只堕落的成年巨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但洛尔斯明明已经褪去了失控时长出来的鳞片,维持住了完美的人形,按理来说,他已经恢复了理智。   为什么还要靠在少女的怀中,没有任何攻击行为,也不起身走出笼子?   他操纵着魔眼费解的转动角度,更加仔细的观察着笼中的少女和洛尔斯。   不知何时,巨龙喉咙中发出的哼哼声已经停止。   他靠在她怀中的身体更是变得肉眼可见的僵硬。   姬诀眼底闪过一线极快的笑意,面上的表情仍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充满担忧与紧张的神色。   少女的双眼中甚至还含着一点盈盈欲落的水光。   “龙龙,你怎么了?”   她用温热的掌心贴了贴他的额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贴上了一条冰凉坚硬的东西。   那种触感像是布满鳞片的蛇腹,坚硬的鳞片下包裹着冰凉柔软的血肉无声贴近。   她好像对此一无所觉,手掌顺着他的面颊,向下摸上了他的脖颈。   那条冰凉的尾巴似乎随着她的抚摸和触碰而变得兴奋,它开始左右轻轻的摩擦起她的小腿。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3。”   靠在她怀中的银发的青年安然的闭合着双眼,面容完美到近乎雕塑,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银发在指尖流淌,她轻轻拨弄他的长发,抚摸着他藏在银发下的皮肤。   他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几乎是瘫软在她的怀中,那条冰凉的尾巴带了一些力度缓缓缠绕着她的小腿。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2。”   她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颈。   缠在她小腿上的尾巴停止了动作。   没有立刻攻击啊,这条尾巴想要绞断她的骨头应该轻而易举吧?   姬诀眼底滑过一线笑意。   她揉了揉掌下男人的喉结,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在充满好奇的把玩着一个玩具。   男人喉头滚动,抬起手撑起身体,迅速从她的怀中坐了起来。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钻出了笼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姬诀眼尖的发现在洛尔斯离开笼子的瞬间,他头顶的尖角再次冒了出来。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4。好感值消失前巨龙好感值23,目前为止巨龙好感值15。您做的非常不错。”   姬诀看着巨龙离开的方向,“这一次刷的猛是因为亲密接触比较多?而且对于巨龙来说,他是被动的接受我的触碰。”   凤鸣冷静分析道:“他失忆了,以为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凡事第一次都会困难一些,当然冲击力也会更大。一切如您所预言的那样,巨龙仍会再次爱上您。”   姬诀不满的戳了戳它的肚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我做的不够好?”   凤鸣,“如果是您,我认为这是合理的发展。换而言之,您原本就是如此非凡卓越。任何人都理所当然会为您而着迷。”   “好家伙,你这一本正经的拍彩虹屁。”姬诀忍不住露出了笑脸,“不过说的很不错,我爱听。”   魔眼跟在巨龙的脚边滚走,卡特看着快步走来的洛尔斯觉得有些头疼。   这可跟他预想的太不一样了。   在他的预想中,巨龙进入笼子攻击达伽纳,达伽纳为了自保一定会拿出所有能保命的能力和底牌。   他能看到她拿出传说中藏于达伽纳血脉的宝物,验证达伽纳除了令万物垂爱之外是否没有任何可以自保的能力。   如果她受伤,他可以观察她的伤口恢复速度,血肉究竟有什么样的特殊功效。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到底是从那一步开始出了问题?   没有等他做出更多思考,一道银光直冲他的面门,“你把我扔在笼子里见死不救?!”   巫妖察觉到魔力波动的瞬间,无数次战斗留下的本能令他在心中默念咒语,一个巨大的绿光组成的符号从空中显现。   银光撞上那个复杂的符号的瞬间,变得更为璀璨,如同炸开的烟花。   一瞬的璀璨褪去,银发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你的眼睛怎么了?”   符号从空中消失,卡特抬手摸了一下帽子,但现在再带上兜帽显然已经来不及。   “如您所见,我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暂时失去了视力。”   洛尔斯抬起手将魔眼抛到空中,紫红的小球旋转着落回他的指尖。   “所以你才会随身携带这个小玩意,将巨龙当成马戏团的小丑取乐。”   任谁都能听出洛尔斯话语中的冰冷与嘲讽。   魔眼飞速旋转,传回的视野什么都看不清。   卡特不得不切断魔眼传回的画面。   他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微微躬身,做出充满歉意祈求巨龙原谅的姿态,“请您原谅我的胆怯,我现在只是个盲眼的可怜蛋而已。一旦进入禁魔环境,失去魔眼与魔力,脆弱的巫妖甚至无法抵御人类的刀剑。   我的朋友,你如此强大,我相信那小小的笼子不足以困住一位伟大的半神。”   适当的示弱一向对巨龙很有效,但这一次洛尔斯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松动。   “油腔滑调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用,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愚弄巨龙是多么愚蠢可笑的行为。”   卡特感觉眼前一黑,他彻底失去了与魔眼的连结。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一定范围内的魔法元素在剧烈波动。   这是至少六星以上的超阶魔法施放趋势……   九星半神与七星贤者的等阶差距是如此明显,连续使用两次六星的超阶魔法就足以抽空他体内的魔力。   而巨龙身受重伤,甚至不久之前还有失控的行为,但使用六星魔法对他来说仍然轻而易举。   卡特试图逃走,但不知何时,龙息已经无声弥漫了整个庄园,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半神的领域,甚至无法调动魔法元素。   巨龙的愤怒程度远超他的预料。   卡特变了脸色,“你想要彻底杀死我,可一旦我死亡,洛尔斯,你会失去……”   “我什么都不会失去,甚至还能独占达伽纳。”   说出这句话时,洛尔斯脑海中划过的并非是力量与鲜血。   而是尾巴触碰到的少女肌肤,温热而细腻柔软肌肤,压上去就会松软的下陷,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   银色的圆圈绕着卡特的脚下显现,银光在圆圈中交织缠绕,绘制成复杂的图案。   伴随着银光的绘制不断完善,巫妖感觉到他陷入了寒冷而充满灵性的环境中,他心中微松。   这是一个精神类的法术,而巨龙显然对于灵魂精神并不专精,因此他尚可抵御片刻。   他努力保持清醒,试图做出挣扎,“她原本就是你的,我将她送给你了。你忘记了吗?”   “我不准备立刻杀死你,但你对我隐瞒了太多,我无法分辨你哪一句是谎话。今天的一切让我感觉到未知的危险与失控。”   巫妖渐渐受到魔法的影响,他无法再保持人形,露出了三角形的森白骨骼头颅,意识陷入了迟缓。   “洛尔斯,我只是一个七星的巫妖,你早已是九星半神了。我无法伤害你。”   他的话音变得虚弱而缓慢。   “巨龙的心口鳞是全身上下最硬的鳞片,我的鳞片下的血肉疼痛不止。”   洛尔斯沉默了几秒,“有人破开了我的心口鳞。”   巫妖惊恐万分又百口莫辩,开什么玩笑,这些年来屠龙的贤者大贤者甚至于半神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哪个不比他能打,他要是有这个能力可以击碎巨龙的心口鳞,惩戒之所那帮家伙不得跪下来请他执鞭。   卡特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冰蓝的竖瞳中浮现出跟卡特脚下一模一样的符文。   他命令道:“回答我,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魔法符文在卡特的脚下闪耀光芒,他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沉默。   “回答我,是你破开了我心口的鳞片吗?”   卡特机械的摇头,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回答,“不,这与我无关。”   银光消散,巫妖失去了力量支撑,他倒在了地上,捂着头颅发出微弱的□□,“我的头像是要裂开了,我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洛尔斯,即使没有真言术,我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实的。”   洛尔斯松开了手里的魔眼,眼中的怀疑却没有消散。   “但愿如此。”   片刻后,卡特从那种虚弱脱力的状态挣脱,他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心下稍稍放松。   “关于达伽纳,洛尔斯,刚才你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吗?”   “你没有告诉我,她身上佩戴了护具。”   “哦,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卡特心跳骤然加快,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看见那个护具是什么了吗?”   “我没有睁开双眼,禁摩环境一定程度上消减了护具的防护能力。以我的经验,那个护具的品阶不会低于五星。”   这么说,巨龙还没有发现达伽纳脖子上带着的护具就是他的藏品。   卡特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她身上佩戴的护具来自哪里,看起来应该是藏在脖子里。”   听到脖子这个词语,洛尔斯不太自然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结,目光微闪。   “短期之内不要在禁魔环境攻击她了。”   “你不想伤害她?洛尔斯,你是不是受到了达伽纳的影响?”   “我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更没有闻到她的气味。我绝对没有受到她的任何影响。”   洛尔斯话音微沉,“在禁魔环境下攻击她只会受到护具的反击,如果你愿意去成为护具的攻击对象,你最好自己进去挨打。”   卡特感觉到一股力量袭来,他被巨龙从山洞中扔了出去。   ……   姬诀靠在笼子上,聚精会神的调动魔力默念咒语,用精神引导细微的魔力凝聚出一片花瓣,“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出食物呢?好饿啊,哪怕给个包子也成。在这样下去,我马上会被饿死渴死的。”   凤鸣纠正道:“你现在已经能使用一星魔法,星辰之力对于你的身体也有些微的改善。这些改变虽然不足以让你远离饥饿,不用进食。但至少可以让你的身体变得更为坚韧一些。”   “说人话。”   凤鸣,“正常人三天水食未进会死,但一星魔法学徒至少能挺六天,加上星辰之力的作用,你可以挺八天。但八天过后,如果你仍然没有食物和水还是会死。”   “怎么魔法师还会被饿死?”   凤鸣,“人被杀,就会死。尤其专职法师路线的魔法师常年不锻炼,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孱弱也是正常的,无非是他们会耐饿一些。一般人饿三天就死,一星魔法学徒能饿六天,二星准魔法师能饿九天,三星魔法师能饿半个月。   攻击魔法师的本体要害处,在没有魔法转移伤口或者代替承受的情况下,魔法师仍会死亡。   真正能脱离□□凡胎的限制,唯有神明。”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你可以想办法向巨龙索要食物,或者召唤卡片给你提供帮助。”   “卡片是保命的底牌,”姬诀看着藏在金币堆中从缝隙里闪烁着红光的不明物体,“这玩意二十四小时对着我直播,我觉得还是尽量谨慎一些为好,底牌不能轻易暴露。”   凤鸣,“那就在下一次巨龙进入笼子的时候向他索要食物?”   姬诀精雕细琢着又凝聚出了一片樱粉色的花瓣,“他不会再进入笼子了,而且你没有注意到吗?   他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按照他们的说法,只要不听,不看,不呼吸,那么就不会受到达伽纳的影响。即使他进了笼子,我也没有办法跟他交流,更别提索要食物。”   “这样来看,达伽纳特殊能力之所以发挥作用是通过双眼,声音,气味。”她看向凤鸣,“不止巫妖很好奇达伽纳的秘密,我也很好奇,真的是这样吗?以前跟我一样的那些人她们都跟我有着同样的能力吗?”   凤鸣沉默了片刻,“你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指向不明的回答。   姬诀略有些失望但又毫不意外。   “如果巨龙不进入笼子,你没有办法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存活十四天完成任务。”   “我知道啊。”   “那你想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   姬诀将手中的两片用尽了她所有的魔力才雕琢出的花瓣小心翼翼的粘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吧。”   “等什么?”   姬诀瞥了一眼金币堆里闪烁着红光的不明物体,她双眼一闭,顺着笼子滑了下去。   “等人来带我出去吃饭。”   巨龙钻进自己的金币池陷入了沉睡,但没有睡多久就再次被去而复返的巫妖吵醒。   他愤怒的睁开双眼,从金币中探出了巨大的头颅,大量的金币从他的头顶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巫妖抬起手挡了一下砸下来的金币,同时设下阻挡二人声音传出的屏障。   他赶在巨龙发怒之前说道:“达伽纳陷入了昏迷,呼吸也变得微弱。如果继续放着不管,我怀疑她即将去往死神的国度。”   巨龙冰蓝的瞳仁缓缓收缩,他从金币堆中站起身,“那该怎么做?”   卡特,“总之,先进入笼子看看她的情况。”   巨龙转动双眸,“我绝不会再进入笼子。”   卡特露出为难的神色。   巨龙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可他没想到笼子中的变故让巨龙不愿意再进入笼子。   巨龙盯着他,“你可以自己进去。”   卡特想出了一个办法。   “当然不会让您再进入笼子。我有更合适的人选。你的管家是七星的贤者,而且有很多照顾雌性生物的经验。”   巨龙不愿意再进入禁魔的笼子,那么把那个关着达伽纳的禁魔笼子放在他的洞穴里就毫无意义。   虽然管家埃努斯不如巨龙强大,但他不用像是费心如何让巨龙不受达伽纳影响一样去提心吊胆的帮助埃努斯躲避达伽纳的影响。   一个完全受到达伽纳影响的个体也是极好的观察对象。   麻烦的是卡特必须向巨龙隐瞒埃努斯已经受到达伽纳影响这一点,防止巨龙察觉到不对,提前回想起一切。   卡特完全无法理解如果不是丧失理智,洛尔斯为什么会做出将达伽纳的种族隐瞒为人类,使庄园内的龙裔侍从完全没有防护的面对达伽纳这种蠢事。   “埃努斯?在照顾公主这一点上,他的确经验丰富。但让他面对达伽纳太过危险。”   卡特,“没有关系,只要让他跟你之前一样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堵住耳朵。他就会像你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觉得……”   “洛尔斯,我的朋友,你是怎么了?我认为你太过于谨慎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洛尔斯。”   巨龙褪去龙形,化为人形,咽下口中的话。   卡特,“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离开这里,尽量不要接近达伽纳,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巨龙看着转身走向埃努斯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他忽略了那一点微妙的不对,身影在洞穴中消失。   ……   “那位小姐陷入了昏迷,管家先生,我想请你进入笼子将她带出来。”   仍然是属于管家的彬彬有礼口吻,“那位小姐陷入了昏迷?”   卡特每次来到巨龙的庄园都会羡慕巨龙能有这样一位面面俱到的管家。   没有视力之后,他的注意力会忍不住更多的放在对方的声音上。   这一次他意外发现管家的口吻没有变,但呼吸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管家埃努斯的呼吸加快了。   卡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用左手在右手的掌心一抹,手心睁开了一只猩红的单眼。   他抬起手心,掌心的单眼转动着看向埃努斯。   埃努斯感觉到目光,微微低头,向他的手心露出微笑。   尽管面对着的是一只长在手心的眼睛,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不虞,表露出的情绪温和而得体。   如果不是他细微的呼吸变化,卡特根本难以捕捉到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那双大的很夸张的猩红单眼转来转去,卡特说道:“我并没有照顾女性的经验,所以那位小姐可能更多需要你的照顾。据我所知,之前这位小姐也是你照顾的比较多?”   埃努斯温和的微笑着,并没有否认,“谈不上是照顾,只是做了一些职责之内的事情。我想知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什么引起了这位小姐的昏迷?”   那双猩红的单眼盯着埃努斯,“你的主人想要咬她一口,除了这个,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埃努斯的微笑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受伤了吗?那或许应该准备一些伤药。”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也有可能是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卡特的手心的单眼上,他的表情找不出破绽,但在听到巨龙攻击了那位小姐的时候。   埃努斯完全停止了呼吸。   卡特摇了摇头,“不,没有受伤。”   他听到埃努斯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气。   “总之,请你进入笼子将她带出来,最好能帮助她恢复健康。我就不进去了。”   埃努斯向洞内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卡特合上掌心,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管家先生,我一直想说,比起龙,你更像是人呢。”   埃努斯习惯性露出微笑,“您的眼力不错,我身上的确有一半来自人类的血脉。”   龙裔大多以身上巨龙的血脉为荣,耻于提起自己身上属于其他弱小种族的血脉。   但埃努斯提起这一点却十分从容。   卡特听着埃努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面上的笑容愈发玩味。   少女蜷缩着身体静静的躺在昏暗的笼中,漆黑的长发半掩着白皙如雪的面颊,唇瓣没有任何血色。   洞穴的深处,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一人在笼中,一人在笼外,再没有旁的人,旁的眼睛。   埃努斯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浓翠的瞳仁紧缩,拉长成了一线。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时,眼睛已经恢复如常。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埃努斯打开笼子在少女的身边蹲下,她难以言喻的苍白和虚弱,像是一捧失去养分即将枯萎的花。   他伸出手又定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的手终于落了下去,轻轻的触碰着少女的长发。   她的面颊微微发凉,不再有以往的温热,他却觉得触碰到她皮肤的掌心微烫。   笼子所施加的那种压制魔法的剥离感与无序的心跳混杂在一起,令埃努斯觉得有些晕眩。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是被惊动的蝴蝶,埃努斯连忙收回手。   她的眼睛睁开了一半,目光无法聚焦,眼底很快积聚一层水汽。   “埃努斯,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埃努斯的心在少女的泪水下变得沉重而酸涩,“嗯,是我。”   凤鸣,“恭喜您,埃努斯的好感度+2。”   她眨了一下眼睛,微红的眼眶中滚出一串泪珠,几滴亮晶晶的水珠挂在睫毛上。   那种懵懂又哀伤的眼神仿佛专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长的荆棘,刺得人心痛难忍。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埃努斯弯下身将少女抱起,神色渐渐坚定,“您不会死。”   凤鸣,“恭喜您,埃努斯的好感度+2。”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耽误了。   他抱着少女快速走出笼子匆匆离去。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洞穴中,金币堆中闪烁着的红光几乎是同时熄灭了。   姬诀对凤鸣挑了挑眉,你看这不是就有人来带我去吃饭了?   ……   洛尔斯的目光看向虚空处,“咳,那个谁怎么样了?”   埃努斯抬起头,“您说之前昏迷的姬小姐吗?”   洛尔斯的目光落在了管家的脸上,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捧着星盘站在巨龙身后的巫妖同时抬起头,飘在巫妖头顶的魔眼同时转动望向了埃努斯的方向。   埃努斯顶着两道目光露出温和的微笑,“我为那位昏迷的小姐喂了一点羊乳,一位热心的侍女在照顾她。两个小时前,她醒来喝下了一些热饮。但她仍然很虚弱。”   洛尔斯目光微闪,“她有说什么吗?”   魔眼转动,盯着洛尔斯的背影看了一眼。   巫妖森白的三角骨骼头部难以看出任何表情与情绪,但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足够诡异了。   魔眼再次转动,这一次看向了埃努斯。   埃努斯知道卡特在观察他会怎么回答。   “她很虚弱,嗓子似乎也因为干渴而暂时失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埃努斯的表情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仍然那么冷静优雅温和,以至于让人怀疑,他受到达伽纳的影响是否是一种错误的猜想。   魔眼收回了目光,卡特皱着眉,拨弄手中的星盘。   埃努斯,“主人,两位公主想在庄园中走一走,精灵公主说她因为离开植物而痛苦。”   巨龙略有不耐,“那她自己去草坪上走一走好了。谁阻止她靠近植物了吗?这种小事就不用跟我讲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下去吧。”   埃努斯心中一凛,果然洛尔斯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他极快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卡特的方向,见巫妖仍然站在原地捧着手中的星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   他心中微沉,收回目光垂下头,“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主人,我先退下。”   洛尔斯挥了挥手。   埃努斯走出几步,洛尔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埃努斯,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埃努斯惊讶的回头看向洛尔斯,“不舒服?”   “就是,有没有什么眩晕啊?嗯……或者,神志不清。”洛尔斯观察着他的表情,“对了,你还没有成年,也没有经历过发情期对吧?”   埃努斯无意识的拨弄了一下头发。   他略带局促的看向巨龙,“您知道,我们的成年期往往比真正的巨龙要来的晚一些,而且我不确定我是否会有发情期。人类的血统在我身上好像占据更强的部分。”   巨龙与其它种族的混血,个体之间往往存在极大的差异,而且存在很大的失控风险。   他们往往很容易被巨龙贪婪暴怒的本性所控制,庄园内这些年来,几乎每年都有失控的侍从。   而埃努斯在这些龙裔当中无疑是最为优秀的一个,他始终保持冷静而克制,几乎每一刻都是完美的做好了一个管家该做的事情。   以这些年来巨龙对他的了解,埃努斯心性坚定,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人。   美色……   他在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个轮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回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那种触感不像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冷血魔物,也跟滑腻腥臭带着粘液的海妖无关。   他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漆黑的长发,洁白的裙摆,当他想要看清她的面容时忽然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洛尔斯清醒过来,愕然的深吸了一口气,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幻想达伽纳的面容,难道他受到了达伽纳的控制?   他压下心底的不安与隐隐的烦躁。   那天他根本没有看到达伽纳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更没有在她的面前呼吸。   他绝对没有受到任何关于她的影响,一定是他多虑了。   一旁的卡特适时插话,“别说是发情期,就算是中了任何有关于魅惑的魔法,有我在这里,就不会有任何人出现问题。你们应该相信一个出色的巫妖配制药剂的能力。”   洛尔斯对埃努斯挥了挥手,“下去吧。”   埃努斯的离开后。   卡特十分好奇的问道:“巨龙是真的会发情吗?我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这个现象。   巨龙的发情期是什么状态?你们会在一些固定的时间集体进入发情期吗?”   洛尔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你的话太多了。”   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卡特还想再问两句,但感受到巨龙投来冰冷的视线,他只能悻悻的闭上嘴,毕竟生命比研究结果更为重要。   就算要付出生命去探寻秘密,那也应该是为一些更重大的秘密。   “将达伽纳从禁魔笼子中放出来,让侍从近距离的照顾她是一种很愚蠢的冒险行为。”   “没错,把她从禁魔笼子里放出来很愚蠢。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她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是否仍然具有那种特别的魔法效果。谨慎起见最好将她安放在禁魔的笼子里,藏在你的洞穴深处。有什么比让巨龙来看守宝藏更为保险的呢?”   卡特慢条斯理的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洛尔斯,你不愿意进入笼子,那么禁魔笼子的存在就毫无用处了。”   “我当然想让她尽量可控,为大家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但现在她远超我们所设想的脆弱,而且正因为照料不周陷入了昏迷,如果她死了,你愿意吃尸体吗?”   洛尔斯露出微妙的嫌恶,“我讨厌腐肉。”   卡特思索着措辞,“那么我们就要好好的照顾达伽纳,最好让她尽快恢复健康。如果她对周围的人施加了魔法效果,其实也是不错的观察对象。”   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庄园内大多侍从都受到了达伽纳的影响,与其费尽心思向巨龙隐瞒这一点,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找个合理的借口说服巨龙。   “你想让庄园内的侍从受到达伽纳的影响以便观察,真是冷酷的想法。”   卡特没有贸然用魔眼盯着巨龙,因此他看不到巨龙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调中揣摩巨龙的心情。   听起来巨龙虽然在指责他冷酷,但口吻并没有明显的气愤。   “面对达伽纳这样独特而危险又充满秘密的生物。我们所能使用的只有清醒的头脑,冷静的思考,绝对的理性。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达伽纳的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必不可少。请相信我,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你要将所有受到影响的侍从恢复神智,并将达伽纳交给我。”   卡特知道这是巨龙默许的意思了,他松了一口气,“亲爱的,没有你的存在和支持,我什么都做不到。当一切结束,你所想要的那些东西理所应当为你所有。”   “时间剩下的不多了,你想做什么最好快一点。”   卡特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我已经在准备给达伽纳的礼物了。”   洛尔斯的眼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与怀疑,“不是我不相信你,上一次你告诉我达伽纳被关在笼子里,一切都很安全,却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上还带着那样的护具。我很怀疑你是否真的能找出达伽纳身上的秘密。   如果你这一次想要再对她做些什么,最好确保她的护具不会生效。”   卡特按了按眉心,强调道:“那只是一个意外,而意外不会同时出现第二次。”   洛尔斯瞥了他一眼,“但愿如此。如果不该有的意外再次出现,我将重新审视你是否配得上我的友谊。”   ……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姬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任务限时还剩十天,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   她试着在心中默念出了咒语,空气一阵震荡,她的身影如风般散去,出现在房间的另一端。   彻底抽空魔力的疲乏感涌上来。   姬诀脱力的用额头抵着墙壁撑住身体,喘息道:“你说的没错,在禁摩环境中尝试操纵魔力,有助于我更好的掌控它们。”   “这一次你使用落羽之影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那种疲乏感稍稍褪去了一些,姬诀转过身来靠在墙边,“我身上最强大的力量,目前来看不是使用魔法的能力,而是那个所谓达伽纳的跟活魅魔一样的效果。”   凤鸣,“不要用魅魔那种肮脏的东西来与自己类比。”   姬诀敲了敲额头,这个莫名其妙的能力就是一个活体玛丽苏的光环。   但问题是光环只对近距离接触过她的人物起效,不能隔空标记施法,而且施法效果强弱和施法对象完全无法选择。   总的来说,弊大于利。   巫妖明显对她深怀戒备,这些天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连巨龙在笼子见了她一次后也没有再次出现了。   他们不出现,她这顶光环再强都没用。   “你应该想一想怎么破局。”   “现在就是一个僵持的状态,他们不知道拿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拿下他们。巫妖想要我身上的秘密,而我想要巨龙的好感。   如果这种状态能一直保持让我度过这半个月的时间倒也不错,管家先生的绿眼睛真是让人着迷。”   “你觉得巫妖可能放弃吗?”   “当然不可能,就看巫妖怎么动了。”   “一直这么等着?”   “不错,以不动应万变。”   这一天又是在不断的练习中度过。   在埃努斯温柔的向姬诀道了晚安之后,她合上眼,落在床头的月影淡去,黑暗完全笼罩了她。   埃努斯合门的手一顿,他向床幔投去了一眼,继而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轻轻的合上了门。   暗沉的绿光在她的眼前扫过,姬诀睁开双眼,感觉到双腿陷入了粘稠冰凉的液体。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站在晦暗粘稠的血液里,几只断裂的人类手指与半个不明的棕毛爪子飘在她的裙摆边。   姬诀怔住,这是什么东西?   一些纷乱的光影与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回想起一切。   她在很久之前意外在陌生的世界醒来,吸引了很多的猎食者。   这些为了捕食她而来的猎食者却在见到她后就陷入了对她的热恋,为此他们心甘情愿的调转剑锋,为了保护她而战。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在她的命令下带着对她的狂热病态的痴迷死于后来的猎食者之手。   这简直变成了一个循环。   她在一个又一个的各色各样的爱慕者的怀中辗转,一个恋人死去,她便会马上在新的恋人怀中欢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无数道暗绿的幽影在她的周围飘荡,漆黑的天空中星辰失去光芒。   她行走在粘稠的血液之中,视野中是无数的尸骨残骸。   半截森白的头骨从晦暗的血液中缓缓浮起,它抬起了头,深深的眼窝中跳动着两团幽蓝的火焰。   它在注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现言预收《真千金只想抢钱》,抱住客官们的大腿,求个收藏呀   文案   谢凝穿成小说里的恶毒真千金,原身处处针对原书女主假千金,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她穿书的第一天,亲生父母为了去看假千金的舞蹈比赛,缺席了她的家长会。   大家都等着看她歇斯底里的跟假千金扯头花。   谢凝打开自己的支付宝余额,数了一下从原身亲妈那里要到的安抚费到底有多少个零,心满意足。   抢什么宠爱,抢点钱不好吗?   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搞点钱,竟然最后搞到了亿万家产。   假千金:“我最爱的亲人是我的姐姐,她亲身教会了我很多道理,挽救了我的人生。”   众人:“???”   ……   系统不停提醒谢凝走剧情。   第一次,她敷衍的按照剧情泼了原男主林靖一脸红酒,“枉我这么喜欢你,你竟然选个假货也不选我!”   按照剧情,她这一杯酒会搅黄男女主的订婚。   万万没想到的是,男主竟然说,“行,既然谢小姐这么喜欢我,那就换你来跟我订婚吧。”   谢凝,“???”   系统,“别担心,三年之后你爹病重,你就会被男主用黑卡砸在脸上逼你签下离婚协议,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豪宅里,沦为豪门弃妇大众笑柄。”   谢凝眼睛亮了,哇,黑卡,大豪宅,谢谢有被安慰到。   三年之后又三年,她挑拨离间,贪财拜金,该她走的剧情都走完了,   但本该到来的离婚迟迟不见踪影,书中忙的起飞的霸总男主竟然开始按时回家。   谢凝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她忍无可忍向林靖提了离婚,“我们离婚吧。”   男人抬起眼定定的看了她很久,颔首道:“好。"   当她拿着巨额赡养费,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他声音中有了不甘,“我答应的事情从不会改变,你不要后悔,后悔求我也没用。”   再次相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林靖却狼狈的不成样子。   他抓住她的手,卑微到了极点,“凝凝,我后悔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二十三章   森白的人骨架从血液中站起来, 黏稠晦暗的鲜血顺着骨骼往下淌。   当它完全站起来,巨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它举起残破的巨剑向下劈砍,发出不知道从哪个部位发出的呐喊, “你用魔法使我迷失了心智, 夺走了我的一切, 还给我……还给我生命!”   姬诀仰头看着劈下来的巨剑, 瞳仁紧缩。   ……   “所以这就是你精心准备要送给达伽纳的‘礼物’?让达伽纳大半夜的自己走到花园来跟尸体面对面站着?”   漆黑的夜色里, 花园中盛开着朵朵鲜红的花朵, 空中漂浮着点点红光。   穿着睡裙的少女背对他站在齐腰高的花丛中,仰头看着面前的巨人骨架。   在巨人庞大的身影衬托下, 少女的身影显得更为娇小羸弱。   洛尔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些天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那道模糊的身影。   那个模糊的身影此刻渐渐与眼前的背影重合在一起变得更为清晰。   他无意识注视了那道背影太久, 久到根本没有听到卡特说了什么。   迟迟没有得到洛尔斯的下一句话,卡特困惑的提高了音量, “洛尔斯?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洛尔斯这才清醒过来,他看向卡特,“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你说到那里了?”   “我这两天从你的花园中找出了一具巨人的尸骨制作成了眼前的死灵傀儡。不得不说, 你的花园下这些尸骨大多都有转化成五星以上死灵傀儡的潜质。”   洛尔斯对于这些尸骨表现的毫不在意,“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意拿去, 但我不认为用死灵傀儡攻击她会是一个好的方式。”   卡特转动手中的水晶球, 洛尔斯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扭曲, 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整个世界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有少女的没有任何改变, 她站在鲜血中保持着和现实一样的姿势。   她面前的巨人尸骨看起来远比现实中的样子更为恐怖。   “这并不是现实, 而是一定程度上与现实交汇的梦境。那个护具只能保护她现实中的躯体不受到伤害,但对于在梦境中的攻击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洛尔斯听到灵魂破碎四个字,忍不住再次看向前方。   巨人已经从血泊中起身, 少女却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我以为你想要的是活着的达伽纳以便找出她的秘密,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现在她的记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在这种情况下面临危险才能逼她用全力去保护自己,而且这个梦魇魔法附加一定的精神攻击,一旦她在梦境中受到伤害,就会逐渐失去理智,灵魂震荡,陷入歇斯底里。   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是无法守住任何秘密的。这不是很有趣吗?”   刀锋已经落下,洛尔斯凝视着这一幕,眉心紧皱,他的指尖亮起了银光,“再次提醒你,我对于食用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没有任何兴趣。”   卡特迫于洛尔斯的警告,有些遗憾的说道:“好吧,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掌控,我尽量不会让达伽纳受到影响现实的重伤。”   他转念又道:“不过不会死,甚至不会因为疼痛晕厥,只能不断承受伤害,这种折磨说不定会让达伽纳呈现出更有趣的表现。”   就在他话音落的瞬间,向少女举剑的巨人横飞了出去。   眼前的世界甚至产生了一阵扭曲,画面出现大量错影。   姬诀盯着自己横飞出去的那具庞大的骨架,错愕的眨了几下眼,低下头看着自己扭曲的双手若有所思。   果然这一切是在做梦吧。   她根本不是那种能够从容周旋在爱慕者之间,毫无负担的让别人替她去死的人。   比起被动的接受他人的保护,努力自救才应该是她会做的事情。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回忆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这个想法仿佛一线亮光驱散了迷雾与她耳边嘈杂混乱的声音,在她坚定的信念与怀疑下,那些被塞进她脑海的记忆变得模糊虚假又可笑。   她一点点回想起了一切,眼前的世界开始坍塌,   一声清越的凤凰啼鸣响起。   姬诀抬起头看去。   头顶的裂口处凤凰盘旋在她的头顶,振翅间挥洒下无数的金粉。   姬诀在心底默默吐槽,“来的这么晚,出场倒是很炫。”   凤鸣渐渐缩小,落在她的肩头,“在你忘记我时,我没有办法主动出现。”   姬诀,“放心吧,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你的。就算死了也一定记着不让你好过。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我记得我上床睡觉,难道我这是在做梦?”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在做梦。除了……”凤鸣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某位神明,没有人能凭空创建他人的梦境。所以这是一个以现实为依托的范围魔法,梦境与现实交叠。”   “所以说这是一个由别人创造的梦,刚才那些记忆都是人为给我预设准备好的,准备记忆的那个人刻板的认为达伽纳都是长袖善舞只能在爱慕者之间流连,而我是只乐于在他人掌中起舞的金丝雀。   他对于达伽纳和我的了解如此有限,却这样自信。”   姬诀勾动了一下唇角露出嘲讽的神色,“我应该知道是谁搞的了,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从梦中醒来?”   “你刚才做的就很好,只要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并且坚定的想要醒来,这个以你为目标的梦境就会坍塌。只是一般进入梦境的人很难意识到这一点,”凤鸣看向周围,“你瞧,现在它们已经在坍塌了。”   姬诀松了一口气。   凤鸣,“但挣脱梦境并不意味着危险消除……”   卡特变了脸色,“有人闯入了花园,他攻击了死灵傀儡,但仅仅如此不应该使世界坍塌……”   为了释放这个魔法,巫妖做了大量的准备,他提前炼制了死灵傀儡,又在花园周围埋下不同的珍贵魔法材料,以花园为基础绘制了一个大型的魔法阵,一定程度上借助了亡灵女神的眷顾。   如此才能勉强做出这个使梦境与现实短暂交汇的时空魔法并对一个进入的人施加控制。   这个魔法在达伽纳进入梦境被远程控制着自己踏入花园的那一刻开启,这一切都只针对达伽纳。   虽然魔法的施法对象只有一个人,但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魔力和珍贵材料。   梦境会影响现实,同样现实也能影响梦境。   他之所以能带人自由穿梭在梦境与现实是因为梦境是他所构建的。   一旦花园中闯入了不在预设中的第二个人就会对这个魔法产生破坏,更别提这个人竟然还在现实中攻击了死灵傀儡。   洛尔斯看着少女安然无恙竟然心口微松。   他嗤笑一声,“看来这一次我又猜对了,卡特,你的精心准备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可靠。”   卡特无心应对洛尔斯的打趣,眼前的世界坍塌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控制。   水晶球汲取了他大量的魔力,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这个世界坍塌的趋势,只是稍微减缓。   他咬牙掏出补魔灵液喝下,转动手中的水晶球。   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幻,满地的血液消失。   猩红的花丛中却翻滚着浓郁的暗绿雾气,土壤被挤开,花朵歪倒,一个个的土包在平地上凭空隆起,仿佛土层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洛尔斯轻松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你没告诉我,你想要唤醒的不是一具尸骨,而是花园下所有的尸骨。”   死于巨龙之手的屠龙者们大都被随便的埋在了山下。   久而久之,大概是因为尸骨堆积太多的原因,山脚下竟然盛开了只有在永夜帝国才能看到的白骨之花。   这些尸骨有一些七星的贤者,也不乏八星的大贤者,甚至就连九星的半神都有几位……   魔眼传回的画面让卡特忍不住恐惧的吞咽口水,“不,我,我没有召唤他们。”   洛尔斯的目光定格在一道几乎与暗绿色雾气融为一体的身影上,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凝,“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有在花园设下阻止他人进入的禁制。”   卡特委屈的高声辩解:“我设了!”   “那精灵公主是怎么进来的?”   卡特抓狂道:“我怎么知道?这一切跟我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你忘记设下阻止他人进入的禁制,”   洛尔斯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他的口气越来越嘲讽,“第二个可能是你设下的禁制比老爷爷的牙还脆弱,连一个未成年的精灵都无法阻止!”   姬诀睁开双眼,她的眉眼间残留着未褪的睡意,眼底还有些朦胧水汽,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赤红的盔甲。   死灵对她张开了怀抱,仿佛满怀欣喜地拥抱宿命的爱人。   一双手从背后搂住她,止住了她落入死灵的怀抱。   她脖子上的项链微微发烫,爆发出一道红光击中了骷髅,使骷髅的头部布满了裂缝,骷髅的动作一顿,却仍向她扑了过来。   而紧接着一道绿光从她身后随着念诵的咒语刺出将骷髅伸出的骨手整齐切断。   她被拉的站不稳,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倒向了身后的人。   红甲下只剩苍白的骨骼,它被砍掉的手掉在地上,骨片又飞快的爬了回去重新拼接在一起。   它原本该是眼窝的地方深深的塌陷下去,那个空荡荡的眼窝牢牢的对准姬诀。   姬诀甚至觉得它在看着她。   它不顾一切的再次扑了上来,向着她伸出了手。   一柄小小的银箭从她耳后射出,无数道盈盈的绿光从箭尖炸开,伴随着一声低喃,尽数化为了藤蔓裹缠住红甲骑士。   姬诀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万物生?!”   箭头深深的刺入红甲怪物的身体,密密麻麻的藤蔓将暗红的盔甲吞没,藤蔓中传来绝非人类能发出的痛苦嚎叫。   凤鸣,“看到了吗?这就是一星技能《万物生》在精灵的六星传奇大魔导师手中发挥出的效果。”   姬诀捂住了双耳,但仍然感觉到胸口仿佛被巨石击中,气血上涌,难以呼吸,耳内回荡着鸣声。   万幸的是那阵嚎叫没有持续太久。   藤蔓落地散开,露出散落成一地的骨头与甲片,它们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那些藤条沿着土地蔓延生长,缠绕上往外爬的怪物们阻止他们的靠近。   “你是个傻子吗?还是脑子不好使!刀都要砍过来了,你不会躲一下吗?”   清亮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火气,毫不留情又语速极快。   洛尔斯站在半空中止住了继续向前冲的趋势,他看着两个少女靠在一起,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到少女被亡灵攻击时不假思索的冲上来想要救她。   他甚至忘了魔法的释放比他冲到她身边会更快。   他很快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不是想要救她,他只是不想看着他的食物被其他东西杀死。   精灵王储救了她。   这位倒霉的精灵并没有做出任何面对达伽纳应有的防护,她一定会喜欢上达伽纳。   两个姑娘靠的很近,几乎贴在一起。   巨龙收回目光,双眼变得更加冰冷。   姬诀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一只手撑在对方的身上,勉强撑住身体,被骂的只能低着头,口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对方冷哼了一声,“你想摸我胸摸多久?还不赶紧滚开!”   啊,原来这个平坦的地方是胸啊……   姬诀触电般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姿势站好,拉开距离。   她抬起头看向救了她一条狗命的人,满脸羞愧又感激,“谢谢……”   道谢的话在嘴边刚说了两个字就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无他,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的神情冷淡又疏离,稚气未脱的眉眼已很好看。   并非巨龙那种很明显不是人类的妖异冷傲,也并非C卡那种如梦境般的温柔虚幻,而是符合人类审美观,正统到无可挑剔的圣洁美丽。   因为年纪还很小的缘故,骨架纤细,身量还未张开,但即使如此也比她高了半头。   当她转动那双翠绿的眼眸投来目光,姬诀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教堂中的天使雕塑活了。   “看什么看?愚蠢又丑陋的人类女人!”   说完这句话,精灵对上少女清澈的双眸一怔,耳尖微微红了。   好吧。   天使大概不会开口骂人。   姬诀清醒了些,想起自己似乎曾见过对方,在灵视的状态下。   这位似乎就是精灵公主?   她按捺不住好奇看向对方的耳朵,“您真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   精灵抖了抖变得更红的耳尖,打断她的话,“哼,算你有点眼光。”   凤鸣,“恭喜您,精灵的好感度+2,获得奖励+10星币。”   精灵公主竟然跟巨龙一样,一点好感值就值五星币。   姬诀有些惊讶。   凤鸣,“因为精灵也是重要的任务目标。”   也是。   高楼上的公主,不止巨龙是主角,公主也是主角。   精灵公主瞪了她一眼,“不许再看我!”   那对好像漫画人物一样的尖耳朵使姬诀的眼睛一亮,她真心实意道:“公主殿下,您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精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冷,“你们这些女人只会说好听话,其他什么也不会。”   姬诀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她只是夸她好看而已?   一阵光芒骤然照亮了整个夜空。   姬诀下意识顺着光芒传来的方向往空中看去。   高空中洛尔斯正在跟……一只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打架。   布满鳞片的畸形身体像是鱼和某种爬行类动物的结合体,身后拖着数不清的尾巴。   它咆哮着冲向洛尔斯喷出火焰,火光仿佛点燃夜空,几乎将整个庄园照亮得如同进入白昼。   两个人打的十分热闹,又是火又是冰的,技能光效碰撞在一起,五光十色放了一场烟花,煞是好看。   姬诀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这里的魔法元素在他们的影响下变得狂暴紊乱。   精灵撑起一层护罩挡在两个人的头顶,声音变了音调,隐隐在颤抖,“这是……传说中的狂暴公爵。”   姬诀一怔,“狂暴公爵?”   精灵惊慌失措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些散落的白骨和红色甲片上。   “我知道了。刚才那个是赤月军团的士兵,恐怕那一整支军团都葬送在这里。”   此时精灵的神色简直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让精灵这样一说,姬诀环视一圈果然见到不少尸骨身上都穿着红甲。   藤蔓有限的阻挡了几个人,但这一眼望去,这一片红花遍布山脚,绵延到她的视野尽头。   而红花中密密麻麻的都是正在爬出土的尸骨,或者已经爬出土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尸骨。   一些尸体在时间的洗礼下只剩苍白的骨架,而一些尸体则产生了部分腐烂,身体变得肿胀散发难以忍受的恶臭,流着颜色奇怪的汁液,爬满各种可怖的蛆虫。   最奇特的是一部分尸体虽然很明显的能看出来是尸体,但它们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   她们已经身陷尸骨的包围之中,这根本不是巨龙的花园,说是坟场也不为过。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些红色的鲜花下到底埋藏了多少尸骨,按照眼下的情况,这块土地下面恐怕比通勤日早高峰的一线城市地铁还要拥挤吧。   唯一没有尸骨的方向就是庄园与花园的分界线,那株龙骨树的方向。   但以龙骨树为界,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层暗绿色的屏障。   进退无路,姬诀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巫妖这一次玩的这么大的吗?手笔未免太大了!   她在心里问站在肩膀上的凤鸣,“落羽之影能帮助我穿过这些尸骨离开这里吗?”   “这些尸体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低于六级传奇大魔导师,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死亡,但不要太小看他们,在尸变的状态下,一星技能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更无法穿透贤者设下的屏障。”   “六星传奇大魔导师不如狗,七星贤者遍地走,简直离谱。”   姬诀躲开一只抓来的骨手,被精灵用力拽到了身后。   精灵的口中念出咒语,百忙之中没空骂她,但刮来的眼刀非常之锋利。   凶是凶了一点,但精灵公主真是个好人。   姬诀老老实实的跟在对方时候做个背后灵,伸手戳了一下凤鸣,“我开局一身白板连个武器都没有,技能刚学了一个,你跟我说人家都已经满神满级装了,你让我怎么打?菜鸡没人权啊?”   凤鸣拉开光幕,“道具和礼盒考虑一下?物美价廉,超值超优惠哦。而且您还剩两个五星礼盒没有抽取。”   它挥动翅膀,光幕自动跳转到卡片界面,“不然,今日您还有一次召唤C级卡片的机会,您可以尝试向他请求保护。”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使用星辰之力,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另外您的武器系统在早前就已经打开,你可以免费抽取武器。”   精灵连续释放了几次魔法,除了第一次姬诀能听出是万物生之外,之后的魔法她一个都听不出来是什么。   几次魔法有效抵挡了亡灵的攻击,但也让精灵公主的额头沾满了汗水,她的眉眼间的疲乏越来越明显。   精灵这个样子无疑是魔力将要用尽的信号。   让未成年的小美人顶在前面可不是她的性格。   姬诀有些肉疼,“抽取礼盒。”   “是否抽取五星礼盒?”   “抽。”   光幕变成圆形的黑洞。   姬诀跳开躲过一只伸过来抓她脚踝的骨手,将手伸进洞里。   但愿这一次能让她抽到有用点的道具。   精灵的施法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扑上来的骨头腐尸却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让这些死尸抓住会发生什么,但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的手在一堆小方块中摸索,握住一个方块抽出来。   凤鸣,“检测到有其他生物在场,自动开启幻术,对他人隐藏礼盒。”   方块在离开黑洞的一瞬间变成了更大的礼盒。   姬诀抱住礼盒,将手伸进礼盒握住一个东西向外一抽。   凤鸣,“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女明星的镜子。”   姬诀将镜子塞给凤鸣,继续从盒子里拿出第二个道具。   “恭喜您,获得三星道具,一小瓶海妖血。”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镶钻蝴蝶结。”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一盒香粉。”   连续四次抽取,抽到了三个二星道具,一个三星道具。   姬诀眉心微皱,“把剩下那个五星道具礼盒也抽了。”   “温馨提示您,累计使用三个同级别礼盒,十二次抽取额外获得一次无限制抽取机会。”   姬诀,“无限制抽取机会?”   “五星礼盒中可以抽出五星以及五星以下的道具和卡片,但无限制抽取机会理论上可以抽到任何星级的道具。”   姬诀有些焦躁的按了按眉心,“只是理论上而已吧,理论上五星礼盒能抽取到五星道具。可我一次都没有抽到。”   虽然知道她的手一向很黑,但在这种要命的关头连着四次抽出垃圾道具还真是让人生气。   她低头看了一眼精灵紧紧握住她的手。   精灵念诵咒语时的声音带着一种优美而独特的韵律。   咒语念完,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姬诀,“不要乱跑,好好的跟着我。”   嘱咐完这一句,精灵又转过头,对着亡灵们念起了咒语。   那么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姬诀收回目光,将手伸进了洞里抓出一个方块。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精美的盒子。”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一星道具,玻璃瓶。”   “恭喜您,获得一个四星道具,一束芝芝草。”   “恭喜您,获得一个二星道具,思念牌豆沙包。”   姬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果然赌博就是 ……十赌九输。”   “额外赠送的一次无限制抽取机会是否使用?”   “难道情况还能变得更糟吗?”姬诀苦笑道:“使用。”   她将手伸进黑洞,几乎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恭喜您,获得六星道具,圣骑士星魂。”   姬诀看着掌心中漂浮的光团一怔,“这是什么?”   “七星以上的魔法师有机率在死后留下凝结了他们一部分信仰与力量的星魂。此道具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后可短暂获得圣骑士的一部分能力。   但必须提醒您的是星魂的能力发挥很大程度上受到使用者的身体条件限制,使用者和星魂所有者的实力差距太大,那么使用星魂极有可能令使用者留下不可逆转的……”   姬诀打断它,“使用。”   让她来看看价值六星的星魂究竟会有多么强,虽然是一次性的体验卡,但也聊胜于无吧。   “请将双手伸进光幕抽取你的武器。”   姬诀毫不迟疑的将双手伸进了光幕,随便攥住一个光球向外抽出。   光球中漂浮着一对短剑,在离开光幕的瞬间,光球破碎,两把短剑自动进入了她的手中。   这对短剑与她的小臂长度相仿,剑柄缠绕着金色的蛇形花纹,剑身反射着寒光。   它们落入她手心的那一刻,在她掌心中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剑身一瞬间布满了金色的闪电。   但也只是一瞬,它们就安静了下去。   她将它们抓在手中,高兴的挽了个剑花。   一时只觉得这剑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剑,握在手里又薄又轻,剑还这么漂亮,花里胡哨的完全是她的取向。   她最喜欢这种金光闪闪又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凤鸣注视着她手中的剑,轻声道:“它们有个名字,玄嚣剑。”   姬诀一怔,“白帝少昊姬玄嚣的玄嚣?好好的西幻背景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要改名字吗?”   精灵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虚弱,但在源源不断扑上来的尸骨面前,她仍然坚定的挡在了姬诀面前,用并不高大的身躯庇护着她。   但这样的保护注定无法长久,如果继续下去,精灵很快就会透支魔力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姬诀握住金剑从精灵的背后冲了出去,“不用了,白帝主金,它金光闪闪的。倒也合适。”   精灵的咒语被打断,她惊愕又慌乱的大骂着伸出手试图抓住冲出去的姬诀,“蠢货!你找什么死?!”   金剑在少女的手中划出一道几乎完美的半圆,金红的闪电从剑锋窜出。   以她为圆心,身前三米的半径内在转瞬间布满了夺目的闪电,在此范围之内的白骨都被金光照亮,紧接着,它们在雷电的轰鸣里一具接一具的倒下。   只有一具腐烂的尸体仍然屹立在原地,但它的动作变得僵硬缓慢。   风吹动少女漆黑的长发,她的发梢在闪电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深红。   她踏过白骨,将右手的短剑贯进死尸流着脓液的胸口。   金光从尸体的胸口迸射而出,它在金光的洗礼下一身的脓液腐肉都不停的脱落,最终露出隐藏在腐肉下的躯体。   那是一具肌肉纠结极为强健的身体,‘他’恢复成了作为兽人时的样貌。   那样的样貌只有短短一瞬,随着光芒消失,白骨轰然倒塌。   数具白骨被踩在少女脚下,它们在金红的,无与伦比的璀璨电光中发出尖锐的哭嚎,挣扎着向前爬动却无法离开。   少女高举起手中的短剑,高声念诵出咒语,剑尖涌出磅礴的金光与力量,她将手中双剑向脚下的白骨刺去。   金光撞在白骨上,以少女为圆心在她脚下荡开,脚下的白骨挣扎不休。   姬诀咬紧牙关,单膝跪地压住脚下的白骨,将双剑用尽全力压了下去。   数秒后,她脚下的白骨彻底不再动弹,化为一堆骨块。   精灵脸上惊愕与慌乱缓缓消失,翠绿的眼瞳中映出少女宛如太阳女神般向黑暗与亡灵挥剑的背影。   她无意识的睁大了双眼,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所击中,心跳一下比一下更重,有什么东西要撞破她的心口跳出来了。   森林女神尤其眷顾女性精灵,因此精灵女性不仅优雅美丽,还往往有着强大的魔法天赋。   她们从不畏惧战斗。   而这个被她鄙夷的人类少女挥剑的姿态竟然不输于精灵曾见过的任何一位精灵女性。   姬诀收回手站起身,她提着双剑对精灵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是少对多,但优势在我。”   圣骑士的星魂真好用,她觉得自己现在能打一百个。   精灵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你是太阳神的祭祀吗?”   凤鸣,“恭喜您,精灵的好感+2,获得奖励+10星币。”   问出口精灵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不,太阳神殿不收女性祭祀,就像是森林女神从不许男性精灵进入祭坛一样。”   姬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只是觉得圣骑士这种听起来就很光明的魔法对于鬼魂死尸这种东西应该有额外的攻击加成所以不假思索的拿出来用了。   没想到太阳神不收女性祭祀。   她在心里骂凤鸣,“太阳神的圣骑士只有男性。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凤鸣,“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姬诀,“怎么就不重要了?”   凤鸣,“我告诉你,你就会不使用这个星魂吗?”   姬诀,“星魂当然还是要用的。”   凤鸣做出了结论,“所以这个信息并不重要只要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就算告诉你使用了这个魔法就会变成魔鬼。你也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它说的好像一点错也没有。   姬诀竟无言以对。   精灵充满困惑的喃喃道:“可这的确是纯正太阳神术的气息。”   遇到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该怎么办?   姬诀选择转过身假装没有听到精灵的话,挥动手中的短剑,一大片金红的闪电从剑尖放出,围堵上来的死尸与白骨在亮光中一个接一个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紫红的魔眼遍布天空,巫妖自然通过魔眼看到了姬诀使用太阳神术的场景。   这本该是他所期待得到的结果,通过对于达伽纳的压迫,使她做出一定的反应,以此更好的了解达伽纳。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让他感到出乎意料了,她居然能在没有接受太阳神的洗礼情况下使用太阳神术净化亡灵。   设想中柔弱的人类姑娘在险境中嘤嘤嘤哭泣的画面从来没有出现,反而一次又一次让他陷入了麻烦。   他一直以来似乎太过于小看她了。   巫妖的脑海中鬼使神差的滑过了少女躺在笼中垂泪的画面,浅琥珀色的眼瞳被晶莹的泪水包裹,细碎的泪珠挂在睫毛上闪闪发光。   她红着眼时真是很好看,比他想象过的画面还要更动人,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她用那种眼神哭着求他……   一具尸体撞在他用魔法卷轴撑出的护罩上发出一声巨响,巫妖回过神来。   他按了按眉心,他到底在想什么?   巫妖转动魔眼观察着外面的死灵,眼下这些尸体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他作为亡灵女神的眷属又在永夜帝国诞生,对于亡灵与死尸并不陌生,大多活着的生物由灵魂支配身体。   当它们死去,灵魂永归于死神,身体归于泥土。   当然这个世界总会发生一些意外和偶然。   极少部分的死者会留下浓烈的情绪,痛苦怨念贪婪憎恨愤怒,种种负面情绪比正面情绪更容易留下残念。   总有一些灵魂在死亡后没有去往死神的神域,而是徘徊在世间。   无论是死灵的怨念,还是已经死去却徘徊不去的亡灵。   他都曾见过,不止见过,他还知道数种操纵亡灵的方法。   但受限于巫妖的天赋,他对于死灵魔法并不精通。   让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重新恢复力量需要种种珍贵的魔法材料,以及单独针对尸体与死灵情况不同而绘制完全不同的魔法阵,一套复杂的仪式也是必不可少,更为重要的是女神的眷顾,自身的天赋。   但眼下他根本无法预测这片土地下到底有多少具尸骨复苏,更搞不懂是什么让亡灵重返了人间。   没有仪式,没有选择合适的时间,没有任何魔法驱动的情况下,它们为什么‘活了过来’?   他们没有任何理智,只会本能的攻击生者,而一些尸体似乎还残留着对于巨龙的恨意和一部分灵魂。   完全失去理智和控制的半神,即使是死亡的半神,也是让人恐惧的存在。   巨龙现在已经陷入了数具死灵的包围中,战况不明。   唯一显而易见的是巫妖花费了很大精力为达伽纳布下的魔法阵被这些复苏的亡灵完全毁掉了不说,还摊上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麻烦。   被强行摧毁的魔法阵带来的反噬掏空了他所有的魔力,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一些原本对于他来说并不该太棘手的死灵攻击也变得尤为棘手。   太阳神术对于一切黑暗生物有超乎寻常的克制作用。   而精灵作为森林女神最为厚爱的眷属,她们的身上有着浓厚的自然气息,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对黑暗生物造成克制。   但巫妖信奉亡灵女神,他身上的气息对于黑暗生物有着更高的亲和力。   换句话说,他对于亡灵和死尸的吸引力远远高于巨龙,精灵,达伽纳。   在场的四个活物中,这些失去理智的亡者会优先攻击他。   巫妖不得不掏出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符咒与魔法卷轴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但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于亡灵的攻击。   等一切平息,愤怒的巨龙也会撕碎他。   这两种可能,哪个似乎都不太好。   巫妖咬了咬牙,他双手颤抖着从黑袍中掏出了一张羊皮纸,“没有办法,只能试一下了。”   他全神贯注的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念出了羊皮纸上的咒语,随着古老的语言从他口中吐出,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沁出越来越多的汗水。   当他第一遍将羊皮纸上的咒语念完,羊皮纸上的字符浸出鲜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从字符中涌出,顺着纸张向下滴去。   一滴鲜红色的液体悬停在巫妖的脚下,它缓慢的延展,像是一层墨水滴进了水里。   巫妖不再看羊皮纸,他也无法再看羊皮纸了。   所有的魔眼以及魔法道具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出现了错乱。   但周围攻击他的死灵却变得更加疯狂,似乎他的吸引力变得更强了。   他缓慢的将那段咒语又念了一遍。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浮现诡异晦涩的低喃与叹息。   “是你召唤了我吗?”   卡特按住心口,他狂喜道:“巫妖卡特真诚请求您的帮助。”   这张羊皮纸是他在某个机缘巧合下从一位女巫的遗物中得到的。   多年来他对于各类魔法的钻研告诉他,这张羊皮纸是某种召唤未知生物的禁术。   精灵信奉森林女神,女妖信奉火焰之神,亡灵女神庇护着巫妖与死灵生物,太阳神是哈罗尔帝国的庇护神……   无论森林女神,火焰之神,亡灵女神,太阳神这些神明都是为大陆所熟知的神明。   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除此之外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强大的存在。   他们大多不是大陆上种群庞大的种族,更为独特稀少,却也更加的强大。   他们甚至可能并不生活在大陆上。   他们十分危险,但同时危险与机遇并存。   只要能给出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缔结契约,他们就会帮助你做事。   那个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诱惑,“将你三天后第一个触碰到的物品送给我,缔结契约。   让我从以你的身体为‘门’,降临于此。你愿意吗?”   这个条件听起来十分划算,太过于顺利以至于让人产生恐惧。   卡特的理性告诉他需要更加谨慎的思考。   但来自死灵越来越疯狂的攻击让他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了。   “如您所愿,请您降临于此。”   他脚下那滩如同鲜血般的液体如同煮沸的水,咕咚咕咚的开始冒起了泡。   一只血红的手从中伸了出来,很快血红之色化为凝脂般的白皙。   与此同时,姬诀仿佛被人狠狠的掐住了心脏,她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漆黑的夜空中无止境的鲜血涌流而下,像是凭空生出了一个血瀑布挂在那里。   一个无与伦比的美人坐在巨大的骷髅头骨上,她的肩头落着一只乌鸦。   她伸出手,遍布天空的魔眼一个接一个的落入她的掌心,像是一颗颗多汁的葡萄受到重力一样爆开。   巫妖的惨叫回荡在整个高空,他听到一道晦涩的古夜语,“这些眼睛看起来真是让人恶心。”   姬诀看不清女人的面目,但她的身姿足够迷人。   看向她的那一刻,姬诀便感觉自己看到了极致的美丽。   精灵失声道:“虐杀女巫,葛列艾娜。”   凤鸣,“恭喜您,成功解锁隐藏角色,【葛列艾娜】。”   “您成功触发隐藏副本【女巫之夜】。”   葛列艾娜缓缓举起手,巫妖被巨大的力量挟制住,不受控制的被卡着脖子提了起来。   美人笑得双眼弯弯,“小巫妖,谢谢你呀。重新将我带来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如果这个时候卡特还没搞懂有什么蹊跷的话,他就是根本没长脑子了,“原来是你,鲜血女巫……”   对于永夜帝国的生物来说,鲜血女巫是绝对不会陌生的名字。   她原本是贪婪之神的信徒,一直以残忍狡诈闻名于永夜帝国,在六百年前晋位为神明,又在四百年前被太阳神的首席骑士率领神圣骑士团封印。   对于永夜帝国的生物来说,互相厮杀几乎是不值一提的本能。   葛列艾娜却能以残忍闻名于永夜帝国,还得到了鲜血女巫的称号,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有非常过分的爱好。   她嗜血而残忍,喜欢虐杀自己的祭品和猎物,虐杀的手段多种多样,哪怕是在永夜帝国也显得过份残忍。   在她成为神明后蛊惑了一小支暗精灵献上大量男童作为祭品。   但在她将那些男童虐杀制成各种魔法器具,又得到那些暗精灵的信仰后却将他们整个部落虐杀制成了自己的傀儡,驱使着他们进入大陆,屠杀各种弱小的种族。   那张羊皮纸上记载着的根本就不是召唤未知生物的禁忌魔法,而是……葛列艾娜留在现世的一个后门。   触动这个后门,跟她达成契约的瞬间,她就可以撕破封印穿过囚禁她的一切,重新降临于世界。   葛列艾娜若有所感,低下头看向了姬诀。   她双眼一亮,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巫妖的神色渐渐变得绝望,落到葛列艾娜的手里别说活着了,能不能死个痛快都是大问题。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女巫竟然毫不犹豫的折断了他的脖子。   巫妖从高空坠了下去。   女巫凝视着不远处的少女,勾唇一笑。   姬诀若有所感仰起头,头脑一阵发懵,身体变得尤为僵硬,只觉那不远处的美人说不出的鬼气森森,让人望而生惧。   哪怕是今天晚上见了这么多的死灵尸体,似乎都没有那个坐在骷髅头上的美女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预收《死敌都跪下说爱我》收藏到150的加更在这里啦,感谢大家的支持,抓住每个小可爱亲一大口   如果《死敌都跪下说爱我》收藏到260还会掉落加更哦   另外因为最近要上夹子会调整一下更新时间,这两天在零点更新,六月八号之后恢复正常,下午六点更新 第二十四章   一道声音在姬诀耳边轻喃, “^&^*^%^&。”   姬诀,“???”   这是在说什么?   凤鸣,“检测到古夜语, 请问是否加载新的语言?”   姬诀一怔, 古夜语?   凤鸣, “古夜语是通行于永夜帝国几个联邦的语言, 因为在忒芙之界并不是大众使用的通用语, 所以未做基础配置。请问您是否要加载新的语言?”   姬诀, “加加加。”   凤鸣,“共计花费三十个星币, 开始加载, 请稍等。”   姬诀在心底哀嚎一声,“不是吧, 这么贵。”   奇诡的韵律仿佛叩响在心头,猩红的花瓣被冰霜包裹,寒冷的风从女孩们的裙子下蹿过。   姬诀不得不用力握着金剑压住自己的裙摆,以防它们飞起来。   她甚至不太凑巧的窥见了一角精灵丝缎裙摆下的白色丝袜。   阿这, 她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精灵抬头看了一眼姬诀,难为情的按住了自己的裙摆。   她面颊发烫, 不确定人类少女刚才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   想到可能会被别人看到……   精灵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红透了的耳尖。   巨龙撑开双翼, 天空中的残月被完全遮蔽。   在难以忍受的严寒下, 围绕着巨龙的骨架与腐尸被冰雪极速吞没, 变成了一个个高悬于空中的冰疙瘩。   随着巨龙的一个摆尾, 被击中的冰疙瘩轰然碎裂成数块。   他盘踞在空中, 遥遥与葛列艾娜对视,“女士,这里并不欢迎你。”   女声仿佛叹息般的低喃响起在天空中, 姬诀和精灵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表情确信对方都没有听懂她口中那种神秘的语言。   巨龙沉默了下去,显而易见,他同样没有听懂女巫的话语。   女巫又说了一句话,这一次迎接她的仍然是沉默。   这种漠视一般的沉默让她的脸上有了怒意。   从星魂中得到的不只是圣骑士的卓越武技,还有一些陌生的语言记忆。   姬诀尝试着用另一种语言磕磕绊绊的说道:“女士,我们听不懂您的语言。”   女巫转动双眼看向姬诀,脸上勃发的怒意不可思议的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兴味的笑容。   腥腻的浓郁血腥气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鼻端,姬诀下意识的后退,右手握住金剑向前刺出。   一团猩红的液体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   巨龙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注视,他转过头,正对上从黑暗中睁开的无数双眼睛。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染上鲜红,无尽的鲜红淹没了一切,最终他只能看到那晦暗的,污浊的暗红。   暗红扭曲成无数张脸,人类的脸,兽人的脸,精灵的脸,矮人的脸,巫妖的脸,夜魔的脸。   这些脸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他们的嘴唇开开合合,他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从晦暗的红中伸出无数只青白的手与各种各样的爪子,它们抚摸着他的身体。   这是致幻魔法,女巫一族原本就很擅长虚假的迷惑术。   鲜血女巫已经晋位为神明,手段看起来也没有高明到那里去。   巨龙审视着眼前的一切,指尖亮起银光,毫不犹豫的刺穿了一张丑陋的鸟脸,向着应该是魔法阵薄弱之处的地方攻击。   指尖刺进的地方温暖而粘稠,仿佛真的刺进了一具身体。   被他刺破的那张脸并没有立刻消失,反倒缓缓褪去了脸上羽毛尖嘴,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一头黑发。   那是一个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温热鲜血从他指尖刺破的地方流出,将漆黑柔顺的长发粘成一缕一缕。   她缓缓的三百六十度转过头,露出残破的脸。   指尖的银光褪去,他慌乱的收回手。   巨龙冰蓝的眼瞳紧缩成一线,太过真实的画面与场景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女巫的欺骗下真的杀死了那个女孩。   就在他心头产生犹豫的瞬间,鲜红将他吞没,女人尖细的笑声响起。   面对神明,一瞬间的破绽都足够致命。   她越笑越大声,巨龙拼尽全力在鲜红彻底淹没他之前击碎了魔法阵的薄弱之处。   庞大的巨龙孤注一掷咆哮着向女巫咬去。   巫妖暗哑的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不!不要伤害她!”   巨龙不顾一切的撕咬下了女巫的半边身体。   ……   金剑刺入血团,迸射出夺目的金光,那团猩红的液体在金光照耀下滋滋的冒着气。   精灵驱使藤蔓插入血团,转瞬就被吞噬。   过度使用魔法本就已经对精灵产生了极大的负担,伴随着藤蔓的消失,精灵倒了下去。   从指尖传来的手感让姬诀自觉仿佛刺进了一团污泥,无处着力,深陷其中,无法向前做更多,也难以将金剑拔出来。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从血团中传来的气息,弥漫着血腥气,腥臭,腐朽,让她本能的感到不适厌恶。   她余光瞥向精灵的方向,眉心微皱,念诵出咒语,随着神术的逐渐完成,温暖充盈了她的身体。   她能感觉到魔力顺着她的手臂进入金剑。   那团鲜红的液体转瞬间进入了类似沸腾的状态,它尖叫不休。   几滴鲜红的液体溅在她的手臂上,传来剧烈的腐蚀疼痛。   姬诀闻见了血肉腐烂的臭味。   她强忍着疼痛高声念诵出咒语,举起左手的金剑,剑锋轻鸣,金色的闪电缠绕在剑身上。   那声音贴在她耳边惊声尖笑,“&*^&%$”   少女高举金剑,如举起一轮炙热的日轮,咒语愈发急促,在最高昂的字符处向下劈刺。   腥臭与血腥与耳边嘈杂的喃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纯净的气息。   ……   女巫的身体撕裂成两半,出乎意料的是被咬烂的身体并不是血肉的质感,而是在撕裂成两半的那一刻就化为了两团鲜红的液体从巨龙口中流出。   那些血红的液体淅淅沥沥的泼在了地面上,被液体泼到的尸骨极速的变黑,仿佛经受烈火焚烧变成了焦土。   巨龙从高空中坠落,伴随着失控的魔力,在地上撞击出一个深坑。   这一次重击致使地面上大半的死灵生物都化为粉屑。   姬诀及时构建出一个魔法护盾将精灵护在身后才撑过了魔力撞击的余波。   有什么东西一溜烟飞快的蹿进了她的防护罩里。   姬诀定睛一看竟然是带着大兜帽的巫妖“你还没死?”   巫妖此时魔眼全部被损坏,能用的魔法道具和卷轴都用的差不多了,连魔力都被掏空又受了伤。   如果不靠近姬诀,就只能跟外面那些在巨龙撞击下化为粉屑的死灵生物一样。   比起立刻死亡,靠近达伽纳会爱上她倒也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拉了拉兜帽,“巫妖的要害不是脖子,折断颈骨对于一个三星的巫妖都算不上是致命伤,更何况对于七星的巫妖。”   他说完这段话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完全没有必要跟姬诀解释这么多。   而且姬诀的态度让他感到实在有些怪异,他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按理来说,他完全没有在姬诀的面前出现过。   她应该现在才是第一次见他。   “听管家说巨龙先生的一个好朋友暂住在庄园,庄园内其他人我都见过。虽然是第一次见您,但不难猜测,您就是那位先生。刚才看见您从高空坠落。”   姬诀口是心非道:“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眼下这副场景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他一手缔造。   他本想让达伽纳陷入危险,没想到原本应该操纵一切的他也被卷入危险,沦落到了不得不依靠达伽纳苟活的地步。   巫妖的兜帽下仅露出半张脸,他扯了扯嘴角,侧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闪烁着泪光的双眼。   其实已经隔着魔眼见到她过很多次,也听到过很多次她的声音。   但通过魔眼观察和真正站在她的身边还是不同的。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她就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不再是遥远的,不可以靠近的存在。   她离他那么近,声音会因为亡灵的嘶吼与狂风而产生扭曲,却是真实的,温柔的,像是甜蜜的糖浆……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尸体腐臭与夜风中更一缕更为鲜明的气味。   漆黑的世界里仿佛突然炸开一束烟花,无数缤纷的颜色点燃了黑暗,他用力呼吸,心跳加快。   原来这就是达伽纳……   他唇边勾出一个近乎于疯狂的笑容。   姬诀看向一旁的凤鸣,在心底问道:“杀掉他,笼中的金丝雀能不能提前完成?”   “限时任务不能在时间结束前完成。另外我必须提醒您,您目前的实力无法轻易杀死巫妖,他的身上藏有一些高星道具。试图杀死他这个行为可能会为您带来更大的不可控危险。”   姬诀遗憾的收回视线,被人装进笼子,一次又一次费尽心机的送入险境。   如果说她一点都不讨厌这个始作俑者怎么可能呢?   凤鸣顿了顿,“另外提醒您,获得巫妖10点好感。”   “一下10点?发生什么了?”   凤鸣迟疑道:“大概是因为……他听到了你的声音,闻到了你的气味。他在某种意义上爱上了你,当然也有极大可能是因为你帮助他解开了疑惑。”   姬诀,在这里用爱这个字还真是讽刺极了。   狂暴失序的魔力冲击止歇,不远处,一团鲜红的液体从土地上耸立起来变化为人形。   女巫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深坑边,巨龙缓缓从深坑下浮起。   巫妖叹了口气,“鲜血女巫原本在还未成为神明时就是无法杀死的,她六百年成为神明,早已摆脱了躯体的限制。将她撕咬成什么样都无法杀死她。”   女巫将手伸向巨龙的头。   如果巨龙死亡,她的任务岂不是直接失败了?   就算不提任务,这些天也算跟巨龙相识一场。   姬诀心头微紧,高声喊道:“女士!”   女巫的手一顿,她转过头看向姬诀,“*&%$?”   巨龙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它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   姬诀担忧又着急的看了巨龙一眼,目光转向女巫。   姬诀这一次跟她距离不那么远,她终于能看清葛列艾娜的面容。   女人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加美丽,她有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酒红的双瞳中亮起诡秘的符文,艳丽的红唇仿佛由鲜血涂就。   她望向姬诀的目光毫不掩饰狂热与贪婪。   姬诀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葛列艾娜的指尖落在巨龙的翅膀上,轻而易举的拽下几根沾血的羽毛。   她盯着少女将羽毛含进口中,舌尖舔舐着银白硬羽上的鲜血,润泽的水光与鲜血使她的红唇更加鲜艳。   “&*……¥”   巨龙费力的睁开双眼,以往冷傲无比的冰蓝瞳色都黯淡了不少。   女巫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   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凤鸣,“语言正在加载中。”   女巫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舔了舔唇角。   巨龙竖瞳紧缩成一线,他挣扎着用头撞向女巫,从喉咙中发出威吓的低吼。   但此时女巫根本不为所动,她的双眼似乎只能看见姬诀一个人,其他任何东西都难以让她多看一眼。   至于巨龙的挣扎不休和嚎叫,反正他绝对不可能挣脱,这些完全可以看作美妙无比的音乐。   女巫肩头的乌鸦张嘴吐出人话,“只能呜呜呜惨叫的家伙可怜可怜真可怜,真可怜。”   姬诀在女巫的目光下生出了一种她的大腿迟早都会被卸下来当女巫零食的错觉,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乌鸦用暗哑扭曲的声音欢乐的唱道:“扒掉她的皮,挖掉她的眼,把魔虫从眼睛灌进去,听听她的哭声。哦,多么美妙。”   姬诀听着这只欢快的小调脸色惨白。   精灵昏迷,巨龙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她已到了过度使用星魂带来的能力的透支极限。   连巨龙都这么轻易的折在对方手中,女巫是不死的神明。   她完全没有任何底气能打过对方。   她握紧手中的双剑,“不是说达伽纳的能力是让所有见到我的人都爱上我吗?女巫这是怎么回事?”   凤鸣,“世间的爱并不都让人感到幸福,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一样。”   “说人话。”   凤鸣,“你认为爱情是什么?让每一个人都完全改变性格,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但想要让一个人没有任何自我,完全听从指令,让嗜血恶毒的生灵变成听话善良的狗,只有掏空对方的大脑,毁灭对方的灵魂,将对方制成自己的傀儡。   毕竟对于一些生灵来说,伤害与毁灭,贪婪与占有,谎言与背叛是刻在骨髓中的天性。”   “也是,如果达伽纳有那么bug的能力,怎么可能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姬诀轻轻了笑了一下,无边的黑暗里,少女的眉目模糊,就连眼底一闪而逝的水光也仿若虚幻的错觉。   她望向女巫,握紧了手中的金剑,“人心易变,不能依靠他人的爱与施舍去解决所有问题。我只能独自去面对一切。”   凤鸣,“咳,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有时你也可以适当的依靠一下同伴。”   红雾凭空降临将她包裹,嘈杂的哭声与搞不懂意思的低声呢喃充斥了她的双耳,姬诀感到无数双手抓住了她的腰,她的手臂,她的脸颊,她的脚踝。   她被完全钳制住动弹不得,它们放纵又肆意的在她身上四处乱摸,甚至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试图夺走她手中的金剑。   “召唤C卡!”   依靠自己,依靠系统抽卡,依靠卡片。   依靠自己是上策,依靠系统抽卡是中策,依靠卡片是下下策。   因为卡片具有太多的不可控性,她无法确定卡片是否能发出作用,又能发出多大的作用。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命的关头,再不把底牌拿出来亮一亮,总不能留着带进骨灰罐。   养了卡片这么久,天天辛辛苦苦的刷好感,就靠这时候救命了。   姬诀在心中默默祈祷C卡能靠点谱。   这一次她可是把所有底牌掏出来了。   抓着她的手力量一松,那些吵得她头疼的低声呢喃全部消失,耳边重归宁静。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迷幻的香气,幽微的香味扫除了所有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仿佛一阵轻风钻进她的鼻端,让她的心都为之一荡。   红雾散去,所有钳制她的力量,抓着她的手都消失了。   她看见了阿尔弥斯含笑的眼。   他抬起她的手,倾身在她的手指上落下一吻,“夜安,我尊贵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   因为六月八号有个榜单要上,所以六月八号的更新会推迟到六月八号晚上十一点五十,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早点睡,第二天再看   六月九号更新恢复正常,每天下午六点更新 第二十五章   姬诀看着阿尔弥斯含笑的眼, 心头莫名一松。   站在不远处的女巫看着那道陌生的背影,对着口中含着的巨龙羽毛咬了下去,硬羽被她咬出啃冰块的响声。   猩红的裙摆下漫出鲜红的液体向着姬诀的方向狂涌而去, 仿佛一场洪水, 沾到这些猩红液体的死灵惨叫着化为了灰尘。   姬诀顺着惨叫抬头看去, 面对汹涌的血红液体变了脸色。   女巫的身体缓缓升起, 她站在血液中踩着这些鲜红的液体向她走来, 对着姬诀轻轻送了个媚眼。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身体的每一寸都写满欲望,美的近乎于罪恶, 但当那双酒红的双眸含情脉脉对你暗送秋波, 暗藏炙热与疯狂。   她满怀野心又毫不掩饰自身的危险,势在必得一步步向你走来, 脚下翻涌的血红液体都仿佛变成了女王翻动的裙摆。   女人慵懒的低喃响起在她耳边,带着某种奇异的诱惑力,“……@#%*”   阿尔弥斯转过身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葛列艾娜看向姬诀的目光。   世界在某一刻突然陷入了静止,汹涌而至的血红液体在阿尔弥斯的面前停止。   它们诡异的平静了下去, 仿佛一锅煮沸的热水突然冷却。   巨龙浮在半空中停止了挣扎,双眸变得呆滞。巫妖保持着按住兜帽的动作, 僵硬的像个木偶。   姬诀惊讶的环顾四周, 发现就连那些死灵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下去, 一具具僵硬的站着, 像是彻彻底底的变回了尸体。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这个嘈杂的世界像是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阿尔弥斯缓缓抬起头,露出浅淡如梦一般的淡紫色长发,安静柔和的眉眼, 整个人都如发色般明净而清透,缺乏亮眼的色彩,却如水般温和到了极致。   那双澄静的紫眸中残存着一点笑意。   触及女巫,那双紫眸中的笑意就如同湖面上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很快消失,恍若一层层被过滤的茶水,淡到了极致。   在那双温和的紫眸注视下,女巫停住了脚步,“¥……&#@”   女巫肩头的乌鸦静若寒噤,甚至迈着小步子往女巫的头发里躲了躲。   阿尔弥斯,“##*…¥%”   姬诀站在阿尔弥斯的背后,轻轻拽了拽阿尔弥斯的衣服,“你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吗?”   “听得懂。”   葛列艾娜,“……&¥#”   “她在说什么?”   凤鸣,“语言加载完毕。”   “她说,很抱歉打扰了,她马上就会离开。她为对你的冒犯而感到歉意,还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葛列艾娜,“是我提出的条件还不够吗?我愿意做出更多的让步,无论是祭品,魔药,信仰,甚至是神血。   您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我只想将她带走。”   她对着姬诀又送了几个媚眼,感叹道:“多么美丽的一只小鸟。”   姬诀听到阿尔弥斯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仍是那么温柔。   他用陌生的语言回答道,“你提出的条件的确很优厚,但显然你对我的了解不够多,也不够了解死亡。”   女巫陷入了沉默。   阿尔弥斯微微侧身,对姬诀换了另一种语言解释道:“她说她马上就会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转过头对女巫用同样温和的口吻说道:“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或许,你更想跟随我进入神国?”   女巫双眸哀伤的凝视着姬诀,“我的小鸟……”   不断涌来的压力挤压着她的嗓子,让她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了。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做了个演员谢幕的滑稽动作,下一刻身影与脚下鲜红的液体都完全消失。   被束缚在半空中的巨龙轰然落地,这一声巨响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这个世界重新运转起来。   阿尔弥斯转换了语言,温和的对姬诀说道:“她刚刚在向你告别,现在她自愿离开了。”   喂,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说瞎话的。   说出自愿两个字,你真的不亏心吗?   “……”   她看向阿尔弥斯的目光有些复杂。   阿尔弥斯侧过头,目光低垂,落在她的脸上,“很高兴今天能见到您,从分开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等待主人您的召唤。”   姬诀,“为什么葛列艾娜能看见你?”   阿尔弥斯轻轻眨了几下眼,“主人的问题值得思考,我也不知道答案。”   这个人到底怎么做到说谎话时,眼神也这么温柔认真的?   巫妖放下按在兜帽上的右手,莫名感觉右手臂十分酸软,像是举起了一个世纪那么难受。   他按揉着手腕,有些迷惑的问道:“为什么我感受不到鲜血女巫的气息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姬诀看向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巨龙,他陷入了一群死灵之中,同时遭受几具死灵的啃咬。   但显而易见巨龙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他的吼声都不再如同往常那么让人畏惧。   她抓住身边的巫妖,“女巫已经离开,先生,这些死灵到底被什么所驱使?”   巫妖在她伸手的时候听到衣物摩擦的细微风声,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但仍然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触碰的不只有少女温暖的掌心,还有少女掌心一块冷冰冰的金属。   他低下头看向被抓住的地方,早已失去视力的双眼自然没有带给他任何画面。   “先生。”   少女的声音混杂在亡灵的嘈杂嘶吼中,清晰而特别。   自从失去视力之后,他花了些功夫去更好的适应这个漆黑嘈杂的世界,通过声音辨别他人的情绪,有时能发现双眼所看不到的细节。   卡特垂着头,极力克制那些奇怪的想法,“你……”   他的声音变得甜腻而轻柔,陌生而让人作呕。   甚至嘴角还不受控制的微微翘起一个大概是微笑的弧度。   光是用想象,他都能想象出那样的表情和语气出现在他的脸上会有多么滑稽。   他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咳,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如何解除这个魔法。”   阿尔弥斯揽上姬诀的肩头,贴在她的耳边问道:“我知道哦,主人,为什么不来问我呢?快来问我吧。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姬诀松开抓住卡特的手,她看向阿尔弥斯,双眸充满了求知欲。   卡特低头用另一只手的指腹揉了揉少女触碰过的皮肤,用力吸了一口气,在那种独特的香味之外。   他闻到了血腥味,她受伤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头一阵刺痛与急躁,甚至双眼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热,充盈着液体……   脑海中勾勒出少女单薄的身影,经由想象为少女的身上添了几道巨大的伤口。   他的思维无法控制落在那些伤口上,想的却不再是,这是千载难逢观察达伽纳的好机会。   而是……   她会不会很痛?   想到她会痛,他的心跟着一起隐隐作痛。   阿尔弥斯见少女琥珀一般澄净的双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唇边勾出一抹笑容,“很简单,只要主人杀掉这只精灵,不该复生的亡者就会重新归于泥土。”   这个消息太过于出人意料,少女满脸都写满了再明显不过的错愕。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为难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巫妖,咬了咬唇角。   阿尔弥斯,“你可以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向我传达您的想法。”   姬诀下意识尝试了一下。   阿尔弥斯……   杀死精灵是开玩笑的对吗?   阿尔弥斯,“主人,我不会欺骗您,永远都不会。想要解除施加于这些死灵的召唤,只有杀死祭物。”   姬诀的表情更加惊讶了,这一次不等她再提问。   阿尔弥斯就再次说了下去,“这只精灵已经是残月之神的祭物,即使现在不杀死这只精灵。三个月后,祭物也会在一个有残月的夜晚死去。”   姬诀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遭受死灵攻击的巨龙。   巨龙那双完全舒展时能遮天蔽日的双翅,无力的垂在地面上,翅膀上银白的羽毛染上了鲜血。   她曾触碰过那些硬羽,它们坚硬冰冷且锋利,如一层一层整齐穿插的尖刀。   但此刻它们杂乱破碎,如弯曲残破染上锈迹的刀刃。   那只无比强大狂傲又美丽至极的巨兽,此时却连守护自己都无力做到,沦为了众多死灵撕咬的食物。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费力的睁开眼,露出黯淡的冰蓝竖瞳。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目光穿过所有的死灵,遥遥落在她的脸上,想要最后记下那张自己一直想要看清的面容。   即便明知跟达伽纳对视会爱上她。   在这种时候,似乎也无所谓了。   姬诀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昏迷的精灵。   精灵倒在地上,金子般的长发杂乱的滚了一身,小小的脸蛋藏在金发里,长睫安然落在眼下,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谁能忍心杀死沉睡的公主?   她握住手中的金剑,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微抬起,手臂上受到的腐蚀伤就发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阿尔弥斯弯下腰,上前一步靠近姬诀。   姬诀后退了一大步。   阿尔弥斯含着笑意问道:“龙和精灵,主人更喜欢哪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基友甜心菜的沙雕小甜饼《系统要我攻略虐文女配》   宋鼎鼎穿成了一本虐文里心机深沉的恶毒女配。   原主因嫉妒万人迷小师妹,冒领师妹功劳后,又陷害师妹与魔域私通,令师妹被男主重罚逐出天宗门   小师妹饱受折磨,九死一生   在男二和男三的帮助下重返天宗门,当众揭穿了原主的阴谋,亲手将原主挫骨扬灰   宋鼎鼎穿过去的时候,小师妹已经被逐出师门还毁了容,整日以面纱示人   系统:男主仙风道骨,男二温柔多情,男三偏执阴郁,宿主的任务是攻略……   宋鼎鼎:攻略男主男二和男三?   系统:不,是攻略小师妹。   宋鼎鼎:……   这就他妈的离谱   -   为了活命,宋鼎鼎扮成男装,一边在小师妹面前疯狂刷好感度,一边阻止小师妹爱上男主男二和男三。   男主给小师妹送去腐生肌的丹药   宋鼎鼎抓住小师妹的手,痛心疾首:“他接受不了你现在的容貌,他不是真的爱你。   ”   男二给小师妹送补身体的木瓜鲫鱼汤   宋鼎鼎抓住小师妹的手,咬牙切齿:“他肯定是嫌弃你平胸,他不是真的爱你。”   男三给小师妹送去鸳鸯荷包的定情信物   宋鼎鼎抓住小师妹的手,唉声叹气:“这两只鸳鸯都是公的,他分明把你当兄弟,他不是真的爱你。”   小师妹十分配合:“我懂,阿鼎才是真的爱我。”   -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宋鼎鼎完成任务,换回女装准备死遁的时候,被小师妹抓了现行。   宋鼎鼎抱住小师妹的大腿,痛哭流涕的忏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骗了你,我不是男人……”   小师妹用剑挑起她的下颌,用着低沉慵懒的嗓音,漫不经心的笑着说:“没关系,我是。”   女扮男装·骚话连篇·又怂又刚师姐X男扮女装·盛世美颜黑月光病娇‘小师妹’ 第二十六章   “阿尔弥斯, 你是不是……”   少女看着他含笑的双眼,在心底问道:“有些不高兴?”   阿尔弥斯的脸上挂着微笑,甚至那双眼都含着温和的笑意。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一点来自于他的微妙情绪。   阿尔弥斯一怔, 他垂下眼, 长睫落寞的半掩住紫瞳, “虽然您的召唤让我很开心, 但我等待了太久。每一次跟您见面, 您的身边似乎总是有新的人出现。”   凤鸣, “检测到卡牌的安全值较低,请您谨慎发言。”   安全值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凤鸣, “简单来说, 每张卡牌都有一定的安全值。使用卡片替您完成任务通关副本视情况会消耗一些安全值。   当然卡片如果长期没有见到您,或者根据卡牌自身特性遇到某种情况, 安全值也会下降。   一旦安全值为0,他们就会掉好感,同时短期内无法召唤。目前C卡的安全值为4,您最好赶紧增加他的安全值。”   所以说, 使用卡片的程度什么的也是有限制的……   这安全值怎么补呢?   凤鸣,“很简单, 增加接触, 给他们安全感。”   姬诀上前抱住了阿尔弥斯, 少女的怀抱温暖柔软, 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仿佛被花丛树木所环绕。   少女的声音从心底传来, “阿尔弥斯,无论多少人出现,小咪, 你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让我每天都写信的人可只有你,请相信,你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阿尔弥斯回抱住怀中的少女,“主人对于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   凤鸣,“恭喜您,卡牌【阿尔弥斯】好感度+2,安全值提升至10。”   巨龙和精灵都是高楼上的公主这个剧情的重要角色,他们两个死一个。   她的任务恐怕都会直接被判定失败。   所以,成年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死亡选择题。   当然是……   “阿尔弥斯,你可以帮帮我让这些死灵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吗?你刚刚可以让女巫离开,一定也可以做到让这些死灵重归泥土对不对……”   少女抬起头,充满恳求的望向他,“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她的目光让他感到被她看到的地方都涌起了一股热气,而那颗仿佛早已死去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为了她甜蜜的话语。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谁能拒绝她的请求?又怎么忍心拒绝。   阿尔弥斯抚摸着她的长发,“只要是主人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帮助您。”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土地上所有的死灵一具接着一具倒了下去。   那些奇形怪状流着脓液的尸体化为了灰尘,而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失去了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力量,重新变成了一堆散落的骨块。   视野中无尽弥漫的暗绿色雾气彻底消散了。   世界重新恢复成了原样,姬诀仰头看着夜空,如果不是她手臂上腐蚀留下的伤口。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凤鸣,“恭喜您,成功使用卡牌【阿尔弥斯】通关隐藏副本【女巫之夜】,获得100星币。因为是第一次通关副本,额外奖励道具碎片X10。”   巫妖转了转头,当然他仍然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死灵的声音都消失了,姬小姐,你做了什么?”   副本终于通关,姬诀只觉得一直撑着自己的那口气也散了,“凤鸣,将这两把金剑收回。”   手中的金剑消失,她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可以帮主人解决这些死灵,但是精灵仍然会引来更多的邪恶。我还是建议您杀死精灵。”   姬诀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他声音低低的说道:“您的双手不应该用来拿剑,下一次遇到危险请更早的召唤我吧。我会作为您的剑,永远站在您的身前保护您。”   阿尔弥斯的确是很好看,那双紫眸的色彩温和而梦幻,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目光更是显得尤为温柔真诚。   “阿尔弥斯,你说他是残月之神的祭物,这是什么?”姬诀顿了顿,“精灵不是森林女神的眷属吗?精灵王储怎么会是残月之神的祭物?”   而且成为残月之神的祭物就会不断的引来邪恶,精灵眉眼间稚气未脱,却会在三个月后终结生命。   这一切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精灵王储?”阿尔弥斯侧过头端详了沉睡的精灵片刻,“的确是森林女神会喜欢的样貌。一般向神明献上祭品需要一些仪式,但据我所知,残月之神有一种特别的献祭方法,只要拿到经过特殊仪式加持的信物,使用之后就被视为信徒献于神明的祭物。   许多邪恶之徒将水杯,首饰,金银制作成为残月的信物,让它们去带走不幸的灵魂。等到精灵醒来,你可以问问这两天这只倒霉的精灵是否使用了来自陌生人的物品。”   凤鸣,“恭喜您,成功获得线索【徘徊的阴影】。”   少女的裙摆上沾上了尘土与鲜血,她的两只袖子被腐蚀的出现了破洞,露出纤细手臂上点点伤口。   阿尔弥斯牵起少女的手背在她的指间落下疼惜的亲吻,“我的主人,您深陷于危险之中。这些伤口让我感到心碎,如果我在您的身边一定会保护您不受任何伤害。”   姬诀错开目光,她没有说什么不需要他保护之类的话。   现在她还太弱小了。   但如果因为自身弱小就连挥剑的勇气也没有,那么,她就永远都只能接受等待他人的保护。   而那不是她所想要的。   “阿尔弥斯,今天多亏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谢谢你。”   阿尔弥斯抚摸着她的面颊,“主人不必像是对待其他人那样对我道谢,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您只需尽情使用我。”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忧愁,可就连那忧愁也是极轻,像是一层飘渺而美丽的雾气。   “另外,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是可以哭泣的。”   姬诀一怔。   阿尔弥斯弯下腰抱住了她,姬诀浑身一僵。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有我在,您不用那么坚强。”   姬诀在他温柔的声音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了下去。   面对阿尔弥斯,即使知道他可能看起来不如外表那么温柔无害,但想要对他保持戒备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听着他温柔关切的话语,哪个受了委屈的姑娘能不心软呢?   姬诀放任自己靠在他怀里,将脸藏在他的胸口,掉了几滴眼泪。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下一次再见。”   尽管还是十分不舍,但少女的神色已有太明显的疲惫。   阿尔弥斯轻声道:“晚安,我永远都在等待并且期盼您的召唤。”   光芒一闪而逝,他消失在了眼前。   凤鸣落在她的肩膀上,“恭喜您,成功使用卡牌进行了一次战斗。隐藏副本的难度通常会比普通副本的难度更高,但您做的不错。”   “阿尔弥斯这么强,为什么只是C卡?”   凤鸣沉默了一下,“我听不懂您的问题。”   姬诀不再追问,她蹲下身扶起一旁的精灵,对着她使用了一个治疗类的魔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精灵在经过治疗后,脸色重新有了些微血色。   根据魔法传回的信息,精灵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因为过度使用魔力而透支陷入了沉睡。   姬诀稍稍放下心,向不远处的巨龙走去。   巨龙的情况看起来比精灵糟糕太多,他奄奄一息闭着眼睛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发出愤怒的低吼,喉咙里滚动着沉闷的噪声。   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巨龙下意识小幅度摆动头颅向靠近他的人露出威吓的表情以及尖尖的利齿。   他的体型太过于庞大,以至于连牙齿都大的吓人。   姬诀脚步一顿,“是我,洛尔斯,不要怕。没关系的,我不会伤害你。”   似乎是她的话语起了作用,巨龙威吓的表情渐渐消失,他静静的趴在地上,如果不是还有些微呼吸。   她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亡。   姬诀费力的抬起手臂摸了摸他的下巴,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他似乎是在回应她,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甚至还将头向她的方向以极小的幅度蹭了蹭。   姬诀可以确信了,眼下的巨龙的确受伤很重失去了意识。   但凡巨龙有一点清醒,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反应。   那道声音简直像是濒临死亡所产生的幻觉,巨龙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少女白皙美丽的面容在他的视野里一点点变得清晰。   肮脏混乱又漆黑的世界里,她就是最美丽的那抹颜色,让他难以分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补全了那个无数次徘徊在他脑海中的模糊身影。   她跟他所想象过的一样,不,她比他所想象的更好。   但,已经太晚了。   从没有一刻,他如此的后悔,后悔明明有无数次机会看清她的脸,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靠近她跟她度过珍贵的时光。   哪怕是听她说一句话也好,但他都没有去做。   那双冰蓝的竖瞳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少女担忧的抬头问道:“你还好吗?”   巨龙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作响,喉咙里滚动的威胁低吼停止,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太快的心跳。   他发出沉闷又粗重的喘息,像是被剥夺了水与氧气的鱼,徒劳的一下下鼓起腮片。   现在他的样子一定丑陋狰狞又狼狈,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尤其是让她看见。   姬诀眉心微皱,“伤的这么重。”   星魂带给她的太阳神术中关于治疗的魔法不少,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可惜那些治疗类的魔法似乎对于自身的效果有限,不然她一定第一个奶自己一口。   现在奶巨龙,她实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如果她强来也没有治好巨龙,那就乐子大了。   巨龙轻轻的抬起头蹭了蹭她,只是抬起头颅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是极为费力。   姬诀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感受到巨龙双眼中的哀伤与不舍却停住了动作,老老实实的站在他面前让他蹭。   他亲昵的蹭了她两下就不堪重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下巴贴在地面上。   瞳仁中失去了光彩,缓慢的放大。   姬诀一惊,实在是没有时间让她再犹豫了。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强忍疲乏与疼痛抬起手臂,对巨龙露出笑容,“不要怕,我会努力去治愈你,你会没事的。”   一道明亮的金光从少女掌心中亮起,滑过巨龙残破的身体,金色光芒所经过的伤口与血液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下一刻,光芒消散,过度透支的疲乏与疼痛涌上来。   姬诀的身体晃了晃,向前倒去。   埃努斯不顾一切的击碎屏障闯进花园,看到满地的尸骨,他满脸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他死死的盯着那一堆一堆的白骨,头皮发麻,不敢去猜想少女在这个夜晚究竟经历了什么……   仅仅只看着这些白骨,无法言说的恐惧与自责就已经淹没了他。   果然,他还是来晚了。   一道光芒亮起,照亮了他的视野,他下意识抬起眼顺着光芒亮起的方向看去,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幕。   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少女,纤细而美丽,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他心头微松,感觉重新活了过来,眼眶微热,骤然放松几乎要掉下眼泪。   太好了,她仍然平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光芒猝然熄灭,少女的身影被黑暗淹没,她摇晃着坠了下去。   埃努斯的心跟着一起坠了下去。   一阵光芒闪过,她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埃努斯收紧手臂,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少女,仿佛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 第二十七章   漆黑的午夜, 整个庄园都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碎骨头在夜风吹动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站在昏暗的夜色里,银白的长发亮的刺眼, “将她给我。”   埃努斯垂下眼, 盯着他伸出的手, “她受伤了。”   洛尔斯不耐的皱眉, “我知道, 将她给我。”   埃努斯转动目光, 视线落在少女染上血迹的手臂上,“您也受了伤, 过量运动和激动都不利于您的伤势。”   洛尔斯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   少女安静的靠在埃努斯怀中, 眉眼柔和漂亮,像只敛去羽翼疲惫沉睡的小鸟, 乖巧的不像话。   他目光柔和了些许,笑了笑,“没关系,她很轻。”   话出口, 巨龙自己都是一怔。   他从没有抱过少女,为什么会下意识那么笃定她很轻。   埃努斯收紧了抱着少女的手, 他微微垂头, 并不直视巨龙。   “我可以帮您将她送回去, 您需要尽快回去休养。”   洛尔斯, “我可以送她回去, 再去休息。”   “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她以前住在那里, 但我想从今天起,她应该换个住处。”   埃努斯一怔,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巨龙一眼, “换个住处?”   洛尔斯点头道:“住进城堡内那间一直空着的主卧。”   庄园内的建筑是按照人类的风格修建的,房间的大小大多也是依照人类的体型修建。   即使是那间最豪华宽敞的主人房也不够巨龙将自己庞大的身体塞进去。   他对于睡在窄小柔软的床榻上毫无兴趣,所以从这间城堡建成起,那间豪奢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人类国王卧房的主人房就一直被空置。   埃努斯眉心微皱,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视线却不自觉落在怀中少女的面容上。   他低低的问道:“那个房间从没有人住过,它应该只属于这座庄园的主人。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只是一间房间而已,我有权将它分享给我所喜……咳,”   洛尔斯话音微顿,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他看向埃努斯的神色略有不满,“埃努斯,你今天问的太多了。这个庄园内的一切都属于我,我当然有权力决定任何事情。无论是杀死,是毁掉,还是分享赠送。”   他嗤笑了一声,“难道你要反对我的决定吗?”   埃努斯的身体僵硬,他愈发恭谨的垂着头,“绝无此意。”   洛尔斯向他伸出手,理所应当的示意他将人交给自己。   他不耐的催促道:“你在愣着做什么?将她给我。”   等了数秒,见埃努斯迟迟没有动作,洛尔斯的指尖亮起银光。   少女残破沾满尘土的裙摆从他的手臂上滑走,微凉柔软丝绸质感擦过指尖。   他下意识动了一下手掌,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抬起眼,正对上洛尔斯冰冷的目光,“你今天很奇怪。”   少女漂浮在空中被力量拖引着落入了洛尔斯的怀抱,大概是因为冰冷,她眉心微皱,发出不适的呻|吟。   埃努斯想起不久之前,少女躺在笼子里奄奄一息,难以言喻的苍白和虚弱,像是一捧失去养分即将枯萎的花。   浅琥珀色的双眸被朦胧的水雾包裹,随着一次眨眼中滚出一串泪珠,几滴亮晶晶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用极轻又沙哑声音的问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的心头一颤,又酸又疼,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受了多次伤害。   这一次他本以为,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少女了。   但是……   上天怜悯,她仍在这个世上。   他不能再将她交给一次又一次让她落入险境的人。   想要守护对方的坚定决心令他的胸口中生出了一股不顾一切的勇气,“不,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洛尔斯盯着他,神情变得危险,“你说什么?”   埃努斯已经认识了洛尔斯很久,他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巨龙对待敌人的残忍和冷酷,他从不是一个能接受拒绝和违抗的人。   在巨龙那种显而易见十分危险的目光下,他近乎本能的产生了畏惧,双肩略有瑟缩。   但他仍然再说了一遍,“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一次他直视巨龙的双眼,语气变得坚定了许多。   巨大的压力迎面涌来,洛尔斯一只手单手抱着怀里的姑娘,另一只手伸来掐住了埃努斯的脖颈,“你要背叛我吗?埃努斯。”   疼痛让埃努斯脸色惨白,但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闪,连一丝怯懦和后悔都没有。   “我,无论如何,您不能再这样对待她……”   洛尔斯又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个低贱的杂种还挺有胆子。”   在这一刻,洛尔斯才清晰的意识到,曾经他漫不经心应允巫妖以庄园内的其他人作为观察目标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担心过庄园内的人,尤其是埃努斯会背叛他。   事实上,埃努斯从踏入庄园的第一天起,就连违抗他都没有一次。   他每一件事都能做的妥帖细致周到,像是一个完美的傀儡人。   相处太久,他已习惯了埃努斯的服从。   埃努斯抬起眼,二人目光对视,他的视线没有丝毫躲闪,连一丝怯懦和后悔都没有。   “姬小姐并非巨龙,但她绝不低贱。高贵并不为巨龙的血统专有。恰恰相反,你从不在乎任何人,粗鲁蛮狠冷漠。   你懂什么是爱吗?你了解她吗?你有好好照顾过她一天吗?你能让她开心吗?你配得上她吗?”   洛尔斯的手一点点收紧,“你在找死。”   埃努斯的双瞳深处闪过一抹幽暗的蓝,无形的虚幻蔓延。   当洛尔斯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对,想要移开视线已经太晚了。   被激怒又面对着远比自己弱小许多,十分熟悉的人让他一定程度上丧失了戒备之心,而重伤并没完全痊愈更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埃努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受伤很重,所以只能让我将姬小姐送回去。”   洛尔斯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受伤很重,所以只能让你将姬小姐送回去。”   ……   温暖的夏日午后,阳光充盈了整个房间。   少女静静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阳光落在她的面容上,愈发显得她的睡容恬静。   床边端坐的男子静静的注视着床上安然沉睡的少女,这画面完美的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无论是整个房间的豪奢,还是两个人的美丽,以及那种祥和的气氛都完美的让人感到虚幻而不真实。   直至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才让这副静止的画面重新动了起来。   洛尔斯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少女的面容上收回,“进来。”   卧房的门被人推开,巫妖头顶上悬浮着一枚不停转动的魔眼,从门口他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   他先是站在少女的床边端详了片刻,“看起来这位小姐今天的气色不错。”   洛尔斯,“她已经整整昏迷了六天,这一切全都要怪你。”   卡特,“没错,这件事我承认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可我也实在没有想到精灵会穿过我设下的屏障进入花园。她的进入破坏了魔法阵,至少也要付一部分的责任。至于那些死灵的复生,我发誓那绝对与我无关。”   洛尔斯冷淡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的理由。死灵与你无关,虐杀女巫呢?”   卡特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那是个意外。”   自从那场变故之后,洛尔斯对待他的态度完全改变。   如果不是因为少女陷入了昏迷迟迟没有醒来,洛尔斯需要他留下来治疗少女,他一定早都被赶出庄园了。   不,如果少女真的死亡。   卡特感觉自己所要面临恐怕不只是失去跟洛尔斯的友谊那么简单,愤怒的巨龙会杀死他。   事实上他感觉现在洛尔斯就已经对他有了杀意和不小的不满,只是那些危险的情绪都在少女的安危下被勉强压制。   “按照你和我的约定,半个月后,不管你有没有找到达伽纳的宝藏,她都会属于我。现在还剩四天的时间……”   卡特赶忙说,“她现在已完全属于你,我从没有想过跟你抢。或许,很快她就会醒来。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你让她恢复健康,为我犯下的错误做出弥补。”   魔眼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维,转动着看向床上的少女。   其实要说一点都不想抢,怎么可能呢?   但折断巫妖的脖子虽然不会让巫妖立刻死亡,却也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更不用说魔法阵被强行破坏带来的反噬,以及承受的死灵攻击。   那天他能苟延残喘活下来,很大原因是靠着床上躺着的少女的怜悯和保护。   在遇到她之前,巫妖从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善良又好心的家伙。   为了救别人,让自己受到伤害,这太奇怪了。   他了解这个女孩越多,越觉得她奇怪。   奇怪又有趣,还有无数的秘密和矛盾点,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更多。   他好像能理解一点当初洛尔斯见到她之后就把她抢回来,不吃就自己一个人藏着的原因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将她抢走,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他可以用漫长的时光去一点点了解她,解开她身上的秘密。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在巨龙眼皮子底下抢人的能力。   洛尔斯沉默着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床上的少女。   他的心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不安与畏惧,他想相信卡特的话,但又很清楚。   卡特一向只会说他想要听的话。   卡特已经出了太多次纰漏,现在就算他想要相信对方,理智上也告诉他那些话恐怕要打个折扣,而且是很大的折扣。   少女每天都静静的躺在这里,像是个美丽的雕塑,这间房间里的时间似乎停止了。   事情保持在一个怪异的平衡点,他每天都会来,可每天床上的人都是一样的躺着,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糟糕。   他期待着事情在某一刻发生变化,又深深的畏惧着变化所带来的可能。   他害怕少女会离去。   就连床上这座看起来如同美丽的雕塑的躯壳,他也会失去。   他的耳边浮现出那天少女最后对他所说一句话语,“不要怕,我会努力去治愈你。你会没事的。”   她真的用尽全力治愈了他,挽救了他的生命。   但治愈他这件事给她带来了伤害,那句话可能会变成她这一生最后一句话。 第二十八章   他的安然无事是以她的生命垂危作为代价。   他没能保护她, 反倒为她带来了这样的不幸。   这些天痛苦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尤其是在他没有见到少女的时候,关于未来和少女的担忧会无数倍放大。   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稍稍好过一点的事情就是每天守在少女的床前看着她。   至少双眼看着她安然无恙的躺着, 能让他感到稍微安心一点。   他伸出手握住少女垂在身侧的手, 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她双臂上的这些伤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好的迹象?”   她手臂上的肌肤白皙如同牛乳, 小臂的线条柔软美丽, 但现在上面却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暗红伤痕。   那些伤痕印在她的手臂上, 竟有种残破又暧昧的美,像伤痕却又像极了吻痕。   巫妖只看了一眼, 就不敢再看了。   魔眼转动偏向其他的方向。   “这是神明留下的伤害。事实上要不是……”   魔眼又忍不住转动看向少女, 白色的丝绸长裙十分贴身,少女的肩颈清瘦又单薄, 圆领隐隐绰绰露出她脖颈上的宝石,一些宝石露出在衣服外,更多的宝石顺着衣领,隐入少女雪白的胸口, 雪白与鲜红互相映衬。   巫妖卡了一下,只觉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好像有人塞进去一把又热又烫的沙子。   他压下那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 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他之前一直担心让巨龙近距离看到达伽纳脖子上的项链会想起那是他的藏品, 让催眠效果提前失效, 他会重新回想起一切。   但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似乎是催眠在起效果, 有关于达伽纳的一切都完全被巨龙所遗忘。   他完全忘记了那是他的藏品, 也忘记了他曾跟达伽纳相处过一段时间。   催眠没有失效,但巨龙却还是再次爱上了达伽纳。   这一切就像是宿命。   这个美丽又脆弱的生物的确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没有人能不为她所着迷。   洛尔斯抬起眼看向他, “要不是什么?”   巫妖换了个说法,“要不是她身上佩戴的护具和太阳神术的保护,她的伤势应该会严重的多。她的身体很脆弱,跟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两样。   她没有坚硬的鳞片,皮肤也不够厚。那样柔软而薄的皮囊,就是最普通的铁器也能划开她的皮肤。我想,葛列艾娜应该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她杀死她。   她对于这位小姐所使用的魔法跟从前在永夜帝国进行战斗时常用的魔法已经是超乎寻常的手下留情了。那天你也同样受到了女巫的攻击,你的伤现在好了吗?”   洛尔斯,“大部分都已经长好了。但她的为什么还没好?”   巫妖即便已经亲眼见过少女使用太阳神术时的场景,仍然在得到这个答案时面露惊色   他沉思了片刻,“看来这位小姐在太阳神术上的确有超乎寻常的天赋,她出生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吧?能治愈巨龙的太阳神术至少也该有六星。   一个不到一岁的六星传奇大魔导师,如果放到人类帝国,不,就是放到六角法师塔,应该也能让那帮家伙吓昏过去,”   那双冰蓝的竖瞳中只有一片冰冷,“我并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她手臂上的这些伤口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不,洛尔斯,你不懂。   这样恐怖的成长速度,我只能说达伽纳不愧是最受世界所钟爱的造物。我本以为只要看到她使用力量保护自己,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开关于达伽纳的秘密。   但是太阳神术是只有太阳神的神职人员才能使用的魔法,众所周知,想要进入神殿,绝大多数的神殿只会从侍奉神明的眷属中选择信仰深厚的神明宠儿。   哈罗尔帝国侍奉着太阳神,祂的神殿大多也存在于哈罗尔帝国。”   “的确是这样,但那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从哈罗尔帝国的神殿中抢走了她?”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刚出生……”   她刚出生就被你带回了庄园。   但这一点并不能告诉洛尔斯,至少现在还不能。   卡特顿了顿,“她刚出生就被我找到,我可以保证她跟太阳神殿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人类帝国的风俗吗?”   “什么风俗?”   “无论是玛兰帝国,还是哈罗尔帝国,他们都是以男子为尊。太阳神的神殿只会挑选男性进入神殿侍奉太阳神。太阳神不可能有女性的祭祀,祂的女信徒因为被视为不洁连太阳神殿都不能进入。即使她跟太阳神有关系,也无法进入神殿,任何雌性生物进入神殿都是对神明的玷污。   我到现在都无法想明白,她为什么能使用太阳神术。而且在那一天之前,我从没有见她使用过任何非凡的力量。我想拨开笼罩在达伽纳身上的迷雾,但现在那层迷雾没有消散,反倒似乎变得更为浓重了。”   洛尔斯握着少女没有受伤的皮肤,凝视着那点点暗红的伤痕,表情几乎凝固了。   “所以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让她康复?”   卡特见到洛尔斯的脸色变化,他苦涩道:“我当然想告诉你,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让她康复。但事实上,她是独一无二的达伽纳,我不够了解她。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奇怪。”   卡特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按照正常情况,判断一个人是否拥有超凡的力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他与魔法元素的交互。那些普通而平凡,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生物是无法跟魔法元素产生交互的,而魔法师则会无意识的吸引魔法元素的聚集。”   “在之前,我在一些时间内观察到她会吸引一些魔法元素。   一般情况下,非凡生物受到伤害之后会大量汲取比平常更多的魔法元素转化为魔力来治疗自己的伤。嗯,在这里我要提醒你一下。洛尔斯,你长期守在这里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让这间房子变得更加寒冷了。而她现在很脆弱。”   “不,我并没有感觉到这间房间有大量其他魔法元素的聚集。”   “所以说,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她在受伤后变得无法跟魔法元素产生交互,也不再吸引其他魔法元素,更没有汲取大量的魔力来治愈自己的伤势。   这几天我使用了治疗人类的药剂,甚至是治疗龙类的药剂,但那些药剂都没有在她的身上产生效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房间陷入了安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一点一点变得沉重了起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尤为漫长,两个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床上的少女。   从巫妖双眼中传回的画面仍是一片漆黑,但这一次他却觉得那片漆黑的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几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同时门把手被人转动。   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埃努斯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金色的水晶杯,杯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盛满了某种浑浊的液体。   与此同时,一股香甜醇厚的气息在整个房间弥漫开。   他向床边的二人颔首,“这是今天为姬小姐准备的生命灵液。我想主人您应该去休息一会儿,这里可以交给我。”   洛尔斯缓缓站起身俯下身用冰冷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两下少女的面颊。   她的面颊温热,长睫静静的落在眼下,安静漂亮的让人心碎。   只是触碰了一会儿,她温热的皮肤就在他掌心变得微微发凉。   他的心头微凉,匆匆收回手不敢再碰她,也不敢再看她。   洛尔斯背过身,“这里太冷了,埃努斯你擅长火焰魔法,来这里,在她的床边设个小型法阵。”   他又补充了一句,“保持让人类感到舒适的温度就可以了,也不要太热了。”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心口就传来一阵隐痛。   洛尔斯的脸色苍白了些许,脚下转瞬间就弥漫上了一层冰霜。   埃努斯脸色一变,一道温暖的半透明金红屏障阻挡了冰霜蔓延上少女的床榻。   他忧心忡忡的看向巨龙,“您的伤又发作了?”   洛尔斯满不在乎的驱散了脚下的冰霜,“不要紧,只是心口的旧伤有点疼,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   卡特在一边劝道:“我觉得你还是去休息吧。虽然巨龙的恢复能力很不错,但心口鳞可是你最重要的一块鳞片。这样严重的伤势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魔力才能痊愈。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担心。”   洛尔斯瞥了一眼卡特,“正是因为有你我才担心。”   他伸手抓住卡特的兜帽,拽着他缓步向外走去,“你跟我一起离开,埃努斯,这里就交给你了。”   卡特,“我觉得这位小姐更需要一个药剂师的照顾和观察去脱离危险。”   洛尔斯,“不,单就照顾人类的经验来说,埃努斯要比你的经验多得多,就连适合她在这种状态下饮用以维持生命的灵液都是埃努斯制作的。”   这一点倒是真的。   人类需要每日进食,而姬诀现在这样的状态显然无法进行常规的进食饮水来补足自己所需要维持生命的营养。   万幸埃努斯拥有丰富的照顾各种状态下的人类的经验,他制作出了可以完全被姬诀吸收的生命灵液。   就连卡特也很好奇,那种可以被完全吸收的灵液究竟是什么配方。   埃努斯向二人离开的背影微微躬身,“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心照顾好姬小姐。”   啪嗒——   门在他的面前被完全合上。   埃努斯一点点挺直了身体,他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床上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收藏到300开心!!!非常开心!!!   加更奉上,感谢各位小可爱 第二十九章   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的矮桌上,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女,一双眼暗沉沉的,“深海的主宰者, 求您让她恢复健康。”   房间内涌起一股潮气, 幽暗的蓝色光芒从他的手指间溢出。   暗蓝的光芒渐渐变成了实体, 它们缠绕上少女的手掌, 仿佛活物一般扭动着沿着她的手腕向上攀爬, 它们爬过的皮肤都留下了点点闪烁着荧光的粘液。   埃努斯端起金色的水晶杯, 口中低诵着咒语,那些浑浊粘稠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旋转滚动, 咕咚咕咚的冒着泡。   那种甜蜜醇厚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酸潮腥臭。   他俯下身一只手将杯子放在少女的唇边微微倾斜,另一只手捏住少女的双颊使她张开唇齿。   金色水晶杯中的液体涌流而下, 那些缠绕在少女手臂上的暗蓝色不明物体暴涨数十倍,将少女的全身完全裹缠了进去,使她从床榻上浮了起来。   埃努斯期待又紧张的看着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攥紧。   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些暗蓝色的不明物体逐渐与少女的皮肤交融消失。   少女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的叶片,直直向下坠落。   埃努斯赶忙扑上去接住了少女。   少女躺在他的怀中静静安睡, 面容上残留着些许斑驳的粘液, 那些闪烁着荧光的粘液让她的肌肤变得晦暗奇怪, 仿佛明珠蒙尘。   他弯下腰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 从空中摸出一方温热的湿帕擦去她脸上的斑驳粘液, 眼底滑过一线失落。   “还是不行,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还是不行?”   少女的面容被一点点擦拭干净,露出秀丽的鼻, 柔软白皙的面颊。   “你何时才能醒来呢?如何才能让你恢复健康?”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阳光最毒辣的午后已经过去,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他收回目光,握住少女的手,“无论如何,您会痊愈。”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坚决的像个誓言。   她静静的沉睡着,无所回应。   他望着她的面容,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灿烂的笑脸。   温暖纯净的日光里,他俯下身在沉睡的少女眉间落下一吻,“只要能让您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随着太阳西斜,月亮爬上天空,整个房间逐渐变得昏暗。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守护着床上的姑娘。   时间继续向前流淌,直到门口响起几声轻敲声。   “管家先生,您可以出来一下吗?”   埃努斯起身点亮四柱床前的水晶吊灯,设下一个守护的禁制,替她整理了一下肩头的长发,将枕头放的更低。   门外又传来几声轻敲,催促道:“管家先生……”   埃努斯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脸上所有的情绪都一点点被收去,只剩那副顺从恭谨又亲和的神色,“晚安。”   他起身关门离去。   一声细微的开门声打破了房间内的静谧。   最先进来的是一颗金色的头,那头金色的卷发即使在黑夜里也闪耀着金子般迷人的色泽。   精灵小心翼翼的将头从门外探进来,目光在屋内梭巡一圈。   这是个并不逊色于精灵过去在王宫中的卧室的大房间,昏暗的夜色里,只有房间中央一盏水晶吊灯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繁复层叠镶嵌堆砌在一起的水晶在光芒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   但光芒只照亮了一小片角落,房间其他的地方都被夜色笼罩。   精灵的夜视力不错,她一眼就看到了吊灯右后方的那张四柱床,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   她抽动鼻子闻了闻,空气中有些微巨龙残留的龙息,不过除了那点冰冷的龙息之外,似乎还有一些更为隐秘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   但有巨龙的气息就足以说明她这一次没有再找错房间,精灵松了一口气,将门缝推的更大,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   精灵走到床边,终于见到了这些天所盼望见到的人。   精灵又惊又喜,她嘴角微微翘起。   “巨龙这个蠢货,竟然以为将我关起来,又给我套上了这个新的狗环就能困住我。”   精灵轻蔑的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环,又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结果还不是让我找到了。”   床上的少女安安静静的沉睡着,她身上穿着柔软的白色睡裙,漆黑的长发铺在身下,看起来应当得到了不错的照顾。   也是,连主卧都让给她居住了,那头愚蠢的巨龙还真是跟传言里一样很喜欢她。   精灵脸上的表情变臭,她伸出手推了床上的姑娘两下,“喂,女人,别睡了。我来看你了。”   少女一动不动。   精灵有些不耐的垂下眼,捏了捏她的面颊,“怎么睡得这么死?快起来。”   她漆黑的长发柔软的垂在肩头,眉眼柔和,睫毛很翘,安然的落在眼睑上,实在是好看。   面颊也是软软的,捏了两下就留下明显的红印子。   精灵放开手,不敢再捏她了,“啧,这皮也太薄了,捏一下就有印子。人类都这么脆弱吗?”   没有预料到她会睡得这样沉,怎么也叫不醒,精灵一向不是有耐心的人。   可看着姑娘恬静的睡容却怎么也发不出火,连用力点折腾她都舍不得。   她只能自己无聊的嘟囔起来,“我有好多话想问你,这些天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天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女巫去哪里了?你有没有受伤?是你用太阳神术给我进行了治疗吗?”   精灵一句一句的问着,又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一切。   她出生在精灵王庭,年纪又小,还是王族。   这一生中遇到过最危险的生物就是巨龙。   虐杀女巫,多得数不清的死灵,巫妖,这都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生物。   但那一晚,精灵却亲眼见到那么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   精灵能记起的,昏迷前的最后的记忆是少女陷入了红雾的包围。   意识消沉的最后一刻,精灵本以为自己将长眠于黑暗,无法再次睁开双眼。   没想到她会再见到阳光,甚至毫发无伤。   精灵对于森林与自然有超乎寻常的亲和力,她能感觉到太阳神术曾作用自身所留下的那种温暖与纯净的气息。   跟少女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她下意识的认为,既然自己安然无恙,甚至得到了那个少女的治疗。   那么她应该同样毫发无损才对。   精灵凝视着少女沉睡的面容,眼底生出了不安。   她睡得实在太沉了,以至于……简直像是昏迷。   这几天她一直在找那晚见到的人类少女。   庄园内的仆从都是龙裔,要找一个人类按理来说应该很简单才是。   更何况,她在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她的美貌。   光是人类这一点就很特别了,尤其还是一个备受瞩目的美貌少女。   可是她这几天都没有在庄园内见到她。   而庄园内的气氛也奇奇怪怪的,那些侍从一个个都满脸忧愁,好像在参加葬礼一样。   这间房间是庄园的主卧,会客厅嵌套着好几个房间,几乎可以用防备森严来形容。   就连她的房间里也设下了禁制,禁制是防止人向里进,而不是困住里面的人不让出。   只有生怕盗贼偷走自己的财宝才会设下这样的禁制,一层又一层的严加保护。   如果不是眼前躺着的的确是精灵所想要见到的人,她会以为这间房间里存放着巨龙的宝藏。   以少女那天所展露出的实力,她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她又不是什么不会动,只能让人拿来拿去的宝石珍珠金币。   精灵眉心微皱,除非……   她现在跟财宝一样不会动弹,根本无力保护自己。   精灵抿了抿唇,眸光闪动。   犹豫了片刻,她爬上床。   精灵是森林的宠儿,她虽然没有为受伤的人类治疗过,但……应该和治疗受伤的小动物差不多吧?   首先第一点,先找出伤口在哪里。   精灵伸出双手掀开少女的被子,不知为什么,手有点颤抖。   少女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裙,雪白的布料贴着身体的线条起伏,睡裙其他的地方都十分宽松,只在腰间微收,从肩颈到腰身都纤细漂亮的不可思议。   那种美丽柔和而无害,尤其是她静静的安睡着,看起来可以被任意支配。   精灵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又响起曾经从侍从口中听到的那些让她不虞的话。   “哪怕就是以美貌闻名忒芙之界的精灵公主在她面前也不值一提。她就是美神的化身。”   精灵移开视线,轻轻的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好看,只是不算难看而已。至少比我还要差很多。”   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空气中全是少女身上温暖而鲜嫩的香气,像是千百朵鲜花一齐盛放,凝聚着盛夏的阳光与森林的风,清新而迷人。   精灵心底涌现出一股焦躁,情不自禁俯下身,将头凑向少女,期待获得更多。 第三十章   她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她困惑又茫然的轻眨了几下眼,“精灵王储?”   精灵惊慌失措的摔在了她的身上。   姬诀被压得闷哼了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精灵趴在她的胸口一动不动。   虽然都是女孩子, 但一睁眼就来个熊抱还是有点太奇怪了。   姬诀推了推精灵的肩膀, “殿下, 可以请你起来一点吗?”   精灵深深的低着头, 头也不抬, 只是保持沉默。   姬诀不太确定的想到, 小姑娘可能被她吓到了?   她耐心的等了片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精灵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利依娜, 我的名字叫利依娜。”   她手臂微微用力, 重新将身体撑了起来,金色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滚落, 散乱的落了一身,甚至跟漆黑的长发交缠。   这个姿势让姬诀看起来完全被精灵困在了床榻和她的怀抱之间。   “利依娜?”姬诀对上精灵翠绿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紧张,“很, 很好听的名字。”   精灵抖动着通红的耳朵,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着了火, 低低地说道:“你好香。”   保持这种姿势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姬诀僵硬的笑了笑, “谢谢。”   精灵的翠绿的眼眸亮晶晶的, “那么, 你的名字是什么?”   眼见着精灵似乎并不打算换个姿势跟她聊天。   姬诀只能自动灵活的从精灵的胳膊下钻了出去, 滚到了另一边。   这才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一些。   “名字吗?一直忘了告诉你。姬诀, 我的名字叫姬诀。”   “奇怪的名字,但我会牢牢记住的。”   姬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啊,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她转头看向精灵,“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结婚了吗?”   姬诀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这么跳跃,“啊?结婚?”   “我有个哥哥还没有结婚。”   精灵换了个姿势,她盘腿坐着,一只腿支起来,撩开长裙,露出裙子下又细又直的小腿,脚踝上还挂着一串漂亮的绿宝石。   她取下脚踝上的宝石环递给姬诀,“你拿着这个去银风花帝国,他会属于你。”   姬诀一怔,“???”   这是什么路数,随手就把哥哥送人。   王储殿下,你哥哥知道你这么大方吗?   利依娜将宝石环往姬诀手中塞,“这是信物。”   姬诀抽回手,摆了摆,连忙拒绝,“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姬诀咳嗽了一声,“结婚这种事还是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可以,你不能替你哥哥做出决定。”   利依娜理所当然道:“我是他的妹妹,更是君王。我当然可以替他做决定。你放心,他长得很好看,精灵里面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漂亮的未婚男性了。”   姬诀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利依娜咬了咬唇角,“是因为巨龙吗?可是巨龙是不会结婚的。他们每个都有一大堆的情人,放荡又肮脏。”   姬诀忍不住为洛尔斯说了句话,“倒也不是每个巨龙都有很多情人,至少洛尔斯就没有。”   利依娜露出嫌恶的神色,“那是你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不够了解他,他到处抢公主,其中不少公主都变成了他的情人。曾经有一位以美丽闻名于世的人类公主都已经成婚了,但他听闻那位公主的美丽,竟然不顾对方已经结婚将人抢走玷污。   那倒霉的丈夫交来了赎金,但巨龙为了强占公主竟不肯将人放回去。直至几十年后,那个可怜的公主年老色衰,她才得以回国。”   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巨龙一脸法外狂徒的样子,充其量是个抢劫犯。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做人,还是个强|奸犯,该说果然不愧是恶龙吗?   不过,精灵这话听起来有点夸张,可能真实性要打个折扣。   姬诀挠了挠头,决定岔过这个话题,“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利依娜目光闪烁了一下,“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   姬诀想起阿尔弥斯的话,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遍利依娜,没有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问题。   精灵面色红润,双眼明亮,看起来十分健康。   她试探道:“利依娜,你的身体这些天有没有什么不适?”   利依娜勾了勾唇角,“你用太阳神术为我治疗了对吗?你的治疗效果很不错。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姬诀问道:“你最近过的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利依娜向姬诀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锁魔手环,“不太顺利。那只愚蠢的,肮脏的,可恶的巨龙。他竟然又给我换了新的狗环。”   她狡黠一笑,“不过这点小问题可难不到我。”   按照阿尔弥斯的说法,利依娜使用了来自不怀好意者的物品变成了残月之神的祭物,三个月后会在一个有残月的夜晚死去,而这三个月里她会不断引来邪恶。   姬诀现在想到那天晚上数不清的死灵从红花下爬出来诈尸的场景还是感到心悸。   但现在利依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引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如果阿尔弥斯的话是真的,那个将利依娜变成祭物的人毫无疑问对精灵有恶意,亦或者有所求。   但这里是巨龙的庄园,利依娜除了和巨龙有利益冲突之外,其他人跟精灵都没有利益冲突。   做这件事除了害死精灵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以巨龙的性格,如果他对利依娜有恶意,肯定会直接杀了对方。   没道理用这种手段。   姬诀头痛的敲了敲眉心。   说不准那番话又是阿尔弥斯开的玩笑?   他的话真是很难分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既然你没有什么事情,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明天再见。”   除了精灵的这件事之外,她现在根本搞不清情况,脑子里是一堆的问号。   自己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笼中雀的任务到底完成了没有?   SSS卡的情况怎么样?   巨龙到底有没有事?   总感觉她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精灵看起来没什么事,巨龙应该也不会有大事吧?   如果巨龙真的死了,她不可能在庄园内醒来。   同样她能醒过来,感觉身体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没出大问题?   所以巨龙没事,她没事,但SSS卡……   如果睡过头,或者拿不到笼中雀的那个额外奖励,SSS卡好感负值一个月直接销毁了,那就乐子大了。   她这种黑手|党,这辈子真的还能再抽出SSS卡吗?   精灵被送出门,姬诀关上门松了一口气,在心底喊道:“凤鸣,凤鸣,快出来。”   精灵握着手里没有送出去的宝石环,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遗憾。   黑暗中亮起一道光芒,熟悉的凤凰啼声响起,又是金粉洋洋洒洒的飘下。   它盘旋一圈慢慢变小,落在姬诀的肩膀上。   “距离你完成【女巫之夜】的副本,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距离笼中雀任务完成的最后时限要求还有三天,SSS卡未销毁,这些天我定时将您存的信发出,SSS卡好感增加三点。”   “我这一觉睡了六天?不是吧?”   凤鸣,“我早都提醒过您,星魂的能力发挥很大程度上受到使用者的身体条件限制,使用者和星魂所有者的实力差距太大,那么使用星魂极有可能令使用者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当时您打断了我的话,毫不犹豫的使用了星魂,并且将我的劝告抛在脑后,以至于……”   “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姬诀,“唔,但我觉得我的身体似乎一切正常。”   “您为什么不掀开自己的衣服看看自己的身体?”   姬诀半信半疑的拉开自己的袖子,双臂上斑斑点点的伤痕让她一惊。   “您现在本身只是一星的水平,如果不是星辰之力和你的体质特殊。一个一星的魔法学徒过度使用星魂的力量会被失控的力量变成粉屑。”   姬诀听到凤鸣这么说反倒不害怕了,“所以是星辰之力和特殊的体质救了我?难怪这几天我梦到了星辰。”   凤鸣,“您非常幸运,这一次受伤反倒让您和星辰之力的联系增加了。不过您的身体在短时间内仍然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您的伤痕无法自然痊愈,而任何物理与魔法攻击都很容易伤到您。”   姬诀找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脸上有个红彤彤的指印,“这个是什么情况。”   凤鸣再重复了一遍,“任何物理与魔法攻击都很容易伤到您,而且无法自然痊愈。”   “就是魔抗物抗清零,还无法痊愈伤痕。从今天起我就个瓷娃娃的意思?”   “您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虽然您无法自然痊愈,但只要您掌控足够多的星辰之力,那么您的伤痕会很快恢复。”   姬诀,“面板调出来给我看一下。”   打开任务界面上,她先看了一眼主任务高楼上的公主。   【任务一:寻找公主,(已完成)】   【任务二:获取洛尔斯的好感度(45|60)】   姬诀有些惊讶,她本来有预感在那天晚上巨龙竟然主动用双眼看她,他应该增加了不少对于她的好感。   但看到好感度一下就到了45还是有些惊讶,这比她想象的可要多太多了。   毕竟第一次巨龙进入笼子的时候也才15点,金丝雀这个任务开始到现在才十二天。   现在她睡了六天一觉醒来,巨龙就增加了30点好感值。   凤鸣解释道:“这六天里虽然你什么都没做,但巨龙为你做了很多。他以为你要死了,非常担心你,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你。”   “我懂,我懂,就是那种轻松得到不会珍惜,在眼前就是得不到,甚至可能会失去,才会更加让人百爪挠心。   另外可能还有一些吊桥效应在发生作用。一个人走过吊桥提心吊胆吓得要死心跳加快,这时候看到个稍微看得过去的人,甚至是一条狗。他都有可能产生自己因为那条狗而心跳加快的错觉。   英雄救美长盛不衰的魅力就在于此,睡六天,三十点好感值,我这波实在是不亏。”   姬诀接着点开了支线任务。   【限时任务:金丝雀的拼命挣扎   剩余时间:3天。】   “凤鸣,笼中雀的评分标准是什么?怎样才能得到高分评价拿到额外奖励?”   “这个任务会从多方面进行评分,最大的前提是保护自身的安全,理论上来说只要在三天后活着,任务就算完成。   另外,获得巨龙好感的多少,对于支线和主线剧情的推动程度,以及副本通关速度都是衡量评分的因素。”   姬诀点了一下最下面的字符,“唔,这有一条线索【徘徊的阴影】。”   字符弹开之后,下面只有一行小字。   线索描述: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死亡阴影在您的身边徘徊。 第三十一章   “死亡的阴影在我身边徘徊?”   姬诀回想了一下得到这条线索的时间, 大概是在阿尔弥斯告诉她精灵是残月之神的祭物的时候。   “难道,”她迟疑的停顿了一下,“将精灵献祭给残月之神的那个人, 他的真正目标是我?”   但这样去想的话, 她又更没有头绪了。   任何人对她抱有恶意, 想要吃掉她, 或者像是巫妖那样想从她身上找到秘密和宝藏都是正常操作。   但不动她, 先对精灵下手, 这个操作就很看不明白。   姬诀思索了片刻也没有任何合理的推测,她倒在床上, “现在给到手中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这几天可以再找找线索。如果目标是我, 那么线索迟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这张床好舒服, 那盏吊灯也不错。这间房间比我原本的那个房间大好多。”   突然她的腰窝压倒了什么东西,微微硌了一下,她确信那绝不是床单的触感。   “这是什么?”   她将那个不明物体拿到面前仔细打量了两眼。   凤鸣,“恭喜您, 获得隐藏道具【不明碎块】。”   它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边缘不规则, 床脚微弱的水晶吊灯照耀下整体呈现出一种非常深的藏蓝色, 仔细观察甚至能看到它的内部里有一些地方在闪烁着荧光。   捏起来像是胶质, 有些微的黏手。   姬诀点开光幕, 盯着那个【不明碎块】看了半天, 怎么点击也没有解释。   她掀开被子, 伸手又在床上一寸一寸的细细摸索了一遍,果然又找到了几块这样小的不明物体。   姬诀将这些不明物体收拢在一起,看向一旁的凤鸣,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凤鸣挥动了一下翅膀,光幕在姬诀面前弹开,“大陆魔法生物材料图鉴,一本100星币,是否购买?”   姬诀,“不是吧。咱们俩这交情,就这点小忙你都不帮?”   “正如您所说,人心易变,不能依靠他人的爱与施舍去解决所有问题,您只能独自去面对一切。”   “那又是谁说,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有时你也可以适当的依靠一下同伴?”   “有时的意思是在一部分的时间里,而不是全部时间。现在正是另一部分需要您独自去努力寻找答案的时间了。”   姬诀嫌弃道:“行吧,我自己翻书寻找答案,这本书买了。”   她现在不缺星币,堪称大户,花起星币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心疼。   凤鸣挥动了一下翅膀,“还有一本海洋魔法生物材料图鉴,两本搭配购买,特惠九折哦。”   姬诀,“海洋图鉴,你这是不是还有本天空魔法生物材料图鉴?”   凤鸣拖动光幕,“天空魔法生物材料图鉴,一本300星币,无折扣优惠。确定购买吗?”   姬诀,“……”   好家伙,这还真是海陆空什么都有。   “请问您确定购买吗?”   姬诀,“要买就买齐了。”   “三本图鉴共计480星币,请问是否确定购买?”   姬诀将那堆不明物体放到一旁,“购买。”   光幕一阵扭动之后吐出了三本摞起来半人高的书。   姬诀看着那个厚度有点绝望,“这真的能看得完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拿起了一本书,放出个火球飘在头顶作为光源,盘腿坐在床上低下头开始一页页的翻查。   ……   姬诀是被冻醒的,除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风之外,似乎有个冰凉的东西握住了她的手。   少女平静的睡颜出现了些微变化,她微微皱眉,将身体更深的蜷缩进了被子和枕头……   就好像在躲避什么让她感到不适的东西一样。   洛尔斯瞥见脚下凝结的冰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时房间内的温度因为他无意识的汲取魔力已经变得太冷。   他驱散寒冷,看着少女微蹙的眉心狂喜起来,那双冰蓝的竖瞳一点点被点亮。   她对于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这是几天来从没有过的事情,是不是说明她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   他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喉头滚动,“快醒来吧。”   话音落,少女的长睫微微颤动。   洛尔斯的心头一颤,他竖瞳紧缩成一线,紧紧的注视着少女的面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心底生出一线卑微的期待与狂喜。   姬诀睁开眼,入眼的就是男人深邃的轮廓,以及那双冰蓝的竖瞳,银色的长发。   少女浅琥珀色的双眸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无辜又茫然。   她睡眼惺忪的轻轻眨了几下眼,偏了偏头露出脸颊上微红的指印,“早安啊,龙龙。”   刚睡醒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一点不自觉的亲昵,甜得像是蜜糖。   洛尔斯握住她的手指紧了紧,他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说不出话,却能听见自己几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龙龙,你的手好冰。”她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两只手反过来包裹着他的手背。   她对他露出微笑,“我替你暖一暖就好了。”   少女的微笑渐渐与濒死时最后见到的那副画面重合。   夜色里少女本身就是最闪耀的存在,也是唯一的救赎。   她用自己点亮了黑暗,他再一次想起那光芒一闪而逝,少女坠落,他却连抱起她的力量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黑暗吞没,将她交予他人。   万幸,她醒了过来。   从没有一刻,他如此感谢命运的厚待。   少女的掌心温热,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的掌心中传来。   明明是不至于灼伤人的温暖,却让他感到炙热滚烫,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   洛尔斯闭眼又睁开,沉默了许久,只说出一句话,“太好了,你醒了。”   太好了,能再次看到那双漆黑的双眸。   太好了,她没有离开。   姬诀在床上侧过身看着他,“我好像睡得有点久,看到你好好的,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一个人面对一切,就算还是幼崽的时候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洞,在漆黑的地底和淤泥里走了十几年找不到出口,也见不到任何可以交流的生物,他都没有害怕过孤独。   可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他开始害怕孤独。   他低眸望着她,“嫁给我吧。”   姬诀一怔,微微睁大双眼,吓得松开了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   在她睡着的六天里,这个世界是出现了什么不结婚就会死的传染病吗?   “成为我的新娘,从此以后我的一切都会与你分享。无论是力量,还是生命。”   “我想与你共度一生。”   她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都是为难。   巨龙执拗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那双眼睛宛如没有一点杂质的冰蓝宝石,在阳光下更显通透瑰丽。   有多美丽就有多危险,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竖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这一点。   姬诀让他的这样盯着下意识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到底该怎么拒绝呢?   巨龙一向是个法外狂徒,杀个把人轻轻松松,万一被拒绝直接杀了她怎么办?   她不想被埋进花园里做肥料。   时间流淌,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   巨龙眼中的光芒逐渐黯了下去,神色重归于冰冷。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多想一想。”   即使知道她是达伽纳,可还是忍不住喜欢上了她。即使巨龙这一族从没有结婚的习惯,可他还是想要跟她结婚。   像个人类或者精灵那样,办一场婚礼,从此他们只属于彼此。   做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确定配偶的巨龙也没有什么不好。   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瞬间能让他变成全世界最幸运快乐的人,但也只要一瞬间就会变得痛苦不幸。   少女看起来那么柔弱漂亮,肩膀和身体都单薄极了,怕冷又怕热,轻轻碰一下都会在薄薄的肌肤上留下明显的伤痕,脆弱得像是一枚易碎的宝石。   可她却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他,主宰了他的心、   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了她的俘虏,期望得到她的怜悯喜爱,又害怕得不到她的喜欢。   他想要得到她,却又怕会伤害她。   “我觉得可能,”姬诀松了口气,抬起眼飞快的看了巨龙一眼,“巨龙先生,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冷静的慎重的思考。”   洛尔斯气笑了,周围的家具的表面开始凝聚冰雪,“巨龙先生?”   她刚刚还叫他龙龙,听到他求婚就直接喊起了巨龙先生。   他的求婚就那么可怕吗?   姬诀的肩头微颤,一半是冻的,一半也是害怕。   洛尔斯驱散寒冷,“你就这么害怕我?”   姬诀垂下眼,“没有,没有害怕。你是很好的人。”   说着没有害怕,可她连看他都不看一眼。   明明是她主动靠近的不是吗?   洛尔斯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许躲,看着我。”   长睫微颤,继而一点点抬起,直至色泽如琥珀般的双眸中完全倒映出他的面容。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的很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让他的内心生出炙热而陌生的欲望。   想要亲吻她,想要做出更多,想要更加靠近她。   姬诀面色微红,推了推他,“放开我。”   这个姿势也太离得太近了吧。   救命。   “不想放开,永远都不会放开,”   他眸光渐深,溺于她的双眸声音,“是你先靠近我的,往前走了就不许再后退,不许躲,不许拒绝。”   姬诀而脸红透了。   她更用力的想要推开他。   他握住的肩膀制止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俯下身去试图得到她的亲吻。   姬诀本能的将头往后缩,带着他倒在了床上。 第三十二章   咚咚咚——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姬诀推开身上的巨龙, 连滚带爬的下了床。   她看都不敢看巨龙一眼,“我去开门。”   说完这句话,她就慌乱的跑去了门口, 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大门被拉开, 姬诀看着飘在面前的魔眼一怔。   少女周身都是清新迷人的香气, 那头少见的墨色直发有些凌乱, 面颊微红, 双眼明亮。   巫妖很难描述看到魔眼传回的画面时的那种感觉, 思维迟缓,惊叹于她的美丽, 更喜悦于相见。   他强制让自己冷静一些, 控制着魔眼将少女从头到脚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少女看起来十分健康,不, 她的一只袖子挽在臂弯,露出了右臂,手臂上的伤痕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姬诀面对魔眼已经不算陌生,在笼子里的时候, 它们几乎每天都环绕着她。   二十四小时,没有间断, 没有死角, 从不休息。   她将右臂上的袖子拽下来挡住了伤口, 后退一步, 让出大门。   巫妖敲门敲得气势汹汹, 她猜测他是有什么急事找巨龙。   巫妖从善如流进了门, 他却没有立刻去找巨龙,而是面对姬诀,“可喜可贺, 您终于醒了。醒来之后,您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姬诀点了点头,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我觉得还好,只是这一觉睡得有些长。”   她感觉到身后巨龙的目光,跟巫妖说话都忍不住有些心不在焉。   真是很难不在意身后的那道目光。   “这几天我每天都来探望您……”   魔眼梭巡一圈,望见正从四柱床上下来的巨龙身上,巫妖的话音微顿。   少女长发凌乱,衣裙也揉的皱皱巴巴的,面如桃花,脚上连鞋子都没穿,眼神也很奇怪。   巨龙竟然在她的床上,从进门起巨龙就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姬诀。   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他敲门也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这个问题出现的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和猜想让巫妖的心情一下变得恶劣又糟糕。   巨龙没有什么忠贞观念,永夜帝国那种地方自然也不可能有。   鲜血死亡暴力总是与欲望相伴而生,而欲望中□□更是尤为重要的一部分。   巫妖作为亡灵女神的眷属,天赋并不算出众,得到的神眷也不够优厚。   他们实力低微,往往只能依靠谨慎小心去度过可怕的初生期。   在永夜帝国那种遍布罪恶的国度,从来不缺乏各色各样的尤物,魅魔一族更是举世皆知的美丽。   从前他认为达伽纳这一族跟魅魔类似,但现在他发现她们是不同的。   至少姬诀跟她们是不同的,她纯洁美丽,像是阳光下的花朵。   她不该被欲望所玷污,沾染上肮脏的色彩。   卡特信奉理智与知识,但也不排斥欲望。   毕竟他是亡灵女神的信徒,而不是太阳神的信徒。   欲望人人都会有,只是在面对一些危险的诱惑时,需要更加谨慎的去克制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这一点,卡特一向做的很好。   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暴虐欲望。   从没有一刻,他这样想要杀死巨龙。   他的声音微沉,“姬小姐身上的伤很严重,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应该更加小心……”   姬诀若有所感看了一眼巫妖又看了一眼巨龙,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奇怪了。   巨龙冷冷的瞥来一眼,他满脸都写满了暴躁,打断巫妖的话,毫不客气的问道:“你跑来干什么?”   洛尔斯的语气很冲,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巫妖却毫不在意,甚至在察觉到洛尔斯的心情很糟之后,反倒勾了勾唇角。   他扯平嘴角,若无其事的掩饰住自己的笑意,“是有一件事情。有几个侍女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你最好去看看。”   姬诀惊讶又担忧,“有侍女出事?是谁?”   庄园内的侍女对她都十分照顾,每次见到她都会热情的围上来。   她跟那些姑娘相处的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朋友了。   “丽娜,依斯提,艾娜……一共六个人。”   姬诀面色微沉,这几个人她都认识。   洛尔斯的表情也变了变,“她们是在庄园内死亡?”   巫妖收敛笑容,“没错。具体的情况,我想你还是应该去看看。”   姬诀转念想起那条没头没尾的线索,直觉这件事恐怕与此有关。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巫妖的袖子,“我也要去。”   “小姐,我想您应该不会想看到那个画面。”巫妖迟疑了一下,委婉道:“她们现在的样子并不算好看。”   洛尔斯站起身向外走来,嗤笑道:“你将她想象的太过于脆弱。别忘了那天是谁从女巫和死灵的手中救了你。”   姬诀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点,但这种尝试很快就失败了,洛尔斯的目光让她感到慌乱。   她只能移开视线,“她们平时对我很好,我一起去或许能帮到一点忙。就算帮不到什么,我也想见她们最后一面。”   巫妖妥协道:“好吧,如果您坚持。”   ……   庄园内的侍从都有自己的卧房和居所,但一部分巨龙血脉占据主导的侍从会喜欢离开庄园,化为龙体去附近的森林睡觉。   而这几位侍女都是喜欢留在庄园内休息的。   一个侍女站在门口,双眼通红的看着巨龙就开始掉眼泪,“主人,请您一定要帮帮我的姐姐。只有您能救她了。”   姬诀认出她是丽娜的妹妹,莱伊拉。   巨龙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表情更冷了。   莱伊拉原本想再对巨龙说点请求的话,但他看起来实在太冷漠了。   她犹豫了一下,巨龙就已经绕过她走进了房间。   姬诀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莱伊拉,“一切都会好的。”   莱伊拉接了姬诀的帕子,抓住她的手腕,像是找到了妈妈一样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姬小姐,您一定要帮帮我姐姐。她才刚成年,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她昨天还开心的跟我说等她成为了贤者就要去人类帝国游历呢。”   姬诀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几句。   一个侍女拉了拉姬诀的袖子,“姬小姐,你离她远一点,沾着她会变得倒霉的。丽娜死了,莱伊拉就是下一个。诅咒可是会在血亲之间流传。”   “对啊,姬小姐,您最好离她们远一点。万一沾上诅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男侍从酸溜溜的说道:“你说丽娜做什么不好,明明身上有四分之三的巨龙血统,天赋又不错,竟然还要向神明乞求力量。   莱伊拉呀,你以后可要记住这个教训,太贪心就一定会受到惩罚。你姐姐就是挺活该的。”   莱伊拉气地双眼通红,眉心钻出一只小角,她恶狠狠的瞪着几个人,“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   姬诀回过头,学着巨龙的眼神,冷淡的瞥了一眼男侍从,“向莱伊拉和她姐姐道歉。”   男侍从对上姬诀的目光,脸涨的通红,但却变了个口气,讨好的说道:“姬小姐,我也没说什么。我也是为了她好。我开个玩笑而已。”   姬诀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玩笑伤害到了莱伊拉了,那就不是玩笑。向她和她姐姐道歉。”   庄园里恐怕没有人不喜欢这位魅力十足又性格温和的姬小姐,没想到这一次这位小姐竟然会生气。   他唯唯诺诺的向莱伊拉道了歉,然后低着头贴着墙边飞快遛走了。   姬诀替莱伊拉擦了一下眼泪,向房间内走去,“我去看看你姐姐的情况。”   莱伊拉却抓住她的手,小声说道:“姬小姐,要不然,你别进去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   莱伊拉的神色黯然,“会吓到你的,姐姐现在的样子很可怕,我害怕姐姐也会让姬小姐您变得不幸。”   姬诀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围在门口的侍从向两边让开,姬诀刚走入房间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在房间外面站着的几个侍女看着少女的背影哀声叹气。   “姬小姐前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听说就是被死灵攻击了。这下可怎么办?”   “主人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姬小姐带到这种地方来。”   “姬小姐等会儿一定会被吓到的。”   “你们刚才看到姬小姐凶那个谁没有,我感觉姬小姐的那个眼神有点像是主人。果然待在一起久了就会慢慢变得相像吗?”   另一个人附和道:“凶凶的姬小姐也好可爱啊。而且主人在旁边,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   这间房间比外面没有窗户的长廊还要阴暗,明明窗帘完全拉开了,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蓝天白云,但奇怪的是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在外。   埃努斯和巫妖巨龙分别站在房间的三个方向,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有隐隐约约的光线在他们的脚下的地板上闪烁。   但姬诀一眼就被困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所吸引……不,那已经不能说是人或者生物。   姬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哪怕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样生物的时候,她仍然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战栗与毛骨悚然。   她从眼前之物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有关于丽娜的影子。   在她的记忆中,丽娜有一头墨绿色的长发,暗金色的双眼,那双眼睛更像是蜥蜴,但不得不说足够独特美丽。   丽娜性格温柔,笑起来鼻尖上的小雀斑非常可爱。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在那个生物身上密密麻麻的洞中看到一只眼睛。   一只暗金色的,蜥蜴般的眼睛。 第三十三章   紧接着姬诀在那个生物的身上, 找到了属于依斯提的蓝眼睛,艾娜的绿眼睛。   它身上密密麻麻的孔洞里蠕动着白色的软肉,那些眼睛有时从洞的深处冒出来, 将孔洞撑大, 露出一只向外凸出的眼睛。   那只眼睛死气沉沉的转动一圈, 又重新消失在孔洞里, 仿佛被人吞了下去。   再一会儿时间之后, 它们在另一个地方冒出来, 转动,消失。   一次次重复。   被它们所注视着的时候, 姬诀的脑海中会忍不住想起, 一张张美丽的面容。   那些眼睛原本美丽而有神。   “这……到底是什么?”   埃努斯的声音不急不缓,“她们六个人四个是五星大魔导师, 两个是六星传奇大魔导师。   今天早上她们没有出现,于是有一个侍从进入了丽娜的房间,发现了这个东西。它攻击了进入的侍从,导致两个侍从的死亡。   昨天她们还有排班, 下午的时候我曾见到过她们。按照我的推断,她们出事时间应该都是在昨天晚上。”   姬诀将目光从房间中央的那个生物身上移开, 她整间房子的墙壁, 乃至于天花板, 桌子, 女孩的梳妆台上的镜子。   所有的家具和能看到的一切都沾满了晦暗的鲜血。   埃努斯的目光温柔, “姬小姐, 您平安醒来真是太好了。”   姬诀压下萦绕在心头的不适感,她抬起头对埃努斯笑了笑。   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完全笑不出来。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变得寒冷,姬诀感觉到巨龙的龙息从她的周身扫过, 再次布满了房间,但很快那股气息就消失了。   巫妖问道:“怎么样?”   洛尔斯眉心微皱,“你刚才应该已经来看过了吧?来自永夜之国的七星贤者,难道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巫妖摸了摸手中的星盘,“它告诉我,管家先生说的没错,这几位小姐的死亡原因是一样的,而且她们都是在同一个时间失去了生命。”   姬诀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直接问道:“凶手是谁?死因是什么?”   洛尔斯神色冰冷,“术法反噬。”   姬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还是一头雾水,“术法反噬?”   巫妖解释道:“众所周知,向一些神明祈求力量类似赌博,经常会出现赌输了的倒霉蛋。”   埃努斯眸光微闪,神色一黯,“神明的馈赠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信仰的神明。”   巫妖低下头拉了拉兜帽。   姬诀有些错愕的想道,馈赠竟然还要付出代价?   等价交换的话,不叫作馈赠,那应该叫做交易才对吧。   而且眼下这个看起来连等价交换的交易都算不上,完全是奸商诈骗。   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求力量竟然会死亡,你们这个世界的神跟她世界里的神画风可有点太不一样了。   如果按照这种规则,她这种大考前先拜三清再拜菩萨最后拜一拜土地爷的家伙有几条命恐怕都不够死的。   姬诀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仍然抱着一点希望问道:“她们还能恢复正常吗?”   洛尔斯对上她略带恳求与希翼的双眼,只能移开目光。   他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她这样请求的眼神,但事实是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   巫妖解释道:“她们已经因为某种力量的侵袭而导致失控堕落,不可能再恢复到未堕落前的状态了。”   姬诀问道:“堕落……那她们现在到底算是死亡了,还算是活着?”   巫妖转动魔眼看着法阵内的生物,神色平静,“作为亚龙的六个人已经消失,现在活下来的是一只堕落生物。   但它缺乏理智,太过于弱小,大部分亚龙的灵魂与魔力都被神明所取走,留下来的这些只是毫无用处的残渣集合体,放到永夜帝国也很快就会被其他的魔物吞噬掉。”   洛尔斯冷漠道:“那这个就送给你了。你把它吞噬掉吧。”   “我是巫妖又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堕落者和魔族。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吃得下的垃圾捅。   这个东西如果让我来处理,我只能用魔法阵将它压制在这里而已。”   洛尔斯的目光看向埃努斯。   埃努斯垂下头,“我刚刚尝试了用火焰魔法对它进行攻击,但它的再生速度太快,而且可以吸收负面情绪变得更加强大。”   卡特抚摸着手中的星盘,“虽然是残渣的集合体,但也是四个大魔导师,两个传奇大魔导师的残渣集合体,更何况它在成型之后还吞噬了两个人。   这种东西最难办的点就是它们大多没有理智,攻击的方式千奇百怪,成长的速度却很快。打败它控制住它不难,想要完全消灭它却很难。按照我的经验,将它封印在这里是最省事的。”   “等等,埃努斯说她们是昨天晚上出事的,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   姬诀抬起头,“这么长的时间里,它没有离开这间房间?它是无法离开这间房间吗?”   卡特摇头,“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它的力量完全可以离开这间房间。对于一个没有理智的堕落生物来说,它们只会四处游荡,攻击摧毁一切遇到的东西,十分危险。”   “除非,”洛尔斯的指尖亮起银光,“它在保护什么东西。”   他脚下的魔法阵出现了一个破角,一股酸臭的气息从破损的魔法阵中涌出,仿佛放了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却又被煮熟的海鲜。   姬诀有些隐隐作呕。   房间里荡开一种格外潮湿阴冷的气息。   姬诀抬起眼,看到面前的法阵如同水波般一层层的震荡,继而随着一种奇怪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层层的坍塌剥落。   那个奇特的生物并没有从破损的角去攻击洛尔斯。   在场的四个人里,它毫不犹豫的率先向她发起了攻击。   那些蠕动着白色软肉的细小孔洞在一瞬间张开,像是蟒蛇张开的大嘴,不可思议的柔软。   姬诀在那个洞的深处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一次不是丽娜暗金色的眼睛,也不是依斯提的蓝眼睛,艾娜的绿眼睛。   那是一只色彩渐变的幽蓝色单眼,没有睫毛,只有一个圆圆的眼球。   它左右转动,投来一瞥,随着它的转动那颗眼球的颜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幻。   那是她见过感觉最恶心的一只眼睛,它的视线让她感到非常的难受。   仿佛能感受到它眼中如有实质的恶意嘲弄。   短短一瞬间它已经完全冲破了魔法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甚至因为扑向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带起一阵风。   少女伸手向着身后一抓,其他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究竟抓到了什么东西,就见她抬手向前扔进了洞里。   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风中。   与此同时,洛尔斯出现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银光刺穿了那个生物,将它一分为二。   它摊在地上,没有任何鲜血流出,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不断的蠕动着试图将两边身体再次合在一起。   洛尔斯眉心微皱,抬起手,冰霜不断在生物的身边凝结。   卡特摇头,“没有用的,你没有发现它的躯体还在生长吗?洛尔斯,你太生气了,保持冷静不要对着它生气。你的负面情绪都会成为它的养料,而且它会影响周围的环境散发诅咒。   这玩意除了同类吞噬,其他方法很难将它们彻底消灭。如果你用负面情绪使它不断成长,那结果将变得糟糕的难以想象。”   就在卡特话音落下的瞬间,地上那两滩蠕动的生物上遍布雷电,在电光闪烁中。   它像是放在夏日街头的冰雕,从内向外的一层层融化,从蠕动着的孔洞变成了坍塌的液体,最后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房间内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他们静静的看着这个难以消解的生物全无抵抗之力的一点点消失。   姬诀用落羽之影从门口蹿了出去,但她没料到门外有人,一时有些刹不住,“啊——”   她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万幸的是对方稳如泰山,不仅纹丝未动,没有被她撞倒,甚至还扶了她一下帮她止住了去势站稳。   姬诀按住对方的肩头,勉强站住。   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手下摸到的肌肉十分紧实,甚至还有点硬邦邦。   头顶上传来温和的询问,“你还好吗?”   “喂,你要赖在别人身上摸到什么时候去?!”   姬诀连忙放开对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道完歉这才顾得上定睛看被她撞到的人。   美丽的红发,英气勃发的眉眼,高挑的身材。   红发美人对她露出包容的微笑,她足足比姬诀高了一个头。   “公主殿下,”姬诀眼前一亮,“您的美丽真是超凡绝伦,让人心醉神迷。感谢您的宽容,您的心地跟外表一样完美。”   旁边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真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原来殿下你也在。”   姬诀在心中暗暗庆幸,幸好撞到的是人类公主。   如果利依娜,她真没办法想象后果。   利依娜不满的又冷哼了一声,“你当然没有看到我。因为你的眼睛里只有她。她身上的香味是很好闻吗?你要赖在她身上那么久?”   人类公主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利依娜的坏脾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玛兰帝国的公主阿尔吉娜。你不必叫我殿下,我喜欢别人称呼我的名字。”   两位公主站在一起,身高的强烈对比,使得高的显得更高,矮的显得更矮。   她们的美丽毫无疑问,但又截然不同。   精灵站在日光里,金发流转着黄金般的光泽,身材纤瘦又单薄,眉眼间有着很明显的未成熟的青涩稚气。   但那种青涩并不折损她的美丽,反而让她圣洁精致的眉眼更添出几分未曾盛开的纯洁感。   阿尔吉娜的身量已经完全张开,不是单薄瘦弱的未成年体型。   而是完全属于成年女性的高挑而强健,她的腰身不算太细,但起伏的线条有着勃发的生机。   在刚才那种极近的距离下,姬诀亲身感受过公主殿下藏在衣服下的肌肉,她确信强健这个词对于这位公主来说是合适的。   阿尔吉娜眉眼凌厉英气,神色沉稳。   如果将精灵比作含苞待放的洁白花骨朵,那么阿尔吉娜就是热烈盛放的杜鹃,色彩浓烈到让人难以忘记。   姬诀,“我的名字是姬诀。”   她的眼神真诚而沉静,唇边的笑容柔化了身上太过浓烈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更有亲和力,“在这个庄园里只有两个人类,我早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的确跟传闻中一样美丽,连我见到你都为之心动。   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逃脱你的魅力。希望以后我们能常常见面。”   明明是夸张的词句,阿尔吉娜却能说的优雅从容,仿佛已熟练的说过千百次。   姬诀被夸得有些脸红,“您的夸奖实在是愧不敢当。”   “听说这里出现了一个大问题,你怎么从里面跑出来了?是受到了什么攻击吗?需要我帮忙吗?”   这句话提醒到了姬诀。   她连忙回头向房间里面看去,阳光从那间向阳的房间里投进走廊。   她心下微松,走到房间门口。正好迎面撞上三张表情各异的脸。   埃努斯举起手中的东西,惊愕的问道:“姬小姐,这个是你刚刚扔进去的吗?”   姬诀看着他手里的金剑点了点头。   她刚刚问过凤鸣,有没有什么道具能彻底将那个生物消灭?   凤鸣的回答其实她的金剑对于这种生物有额外加成,她可以将玄嚣扔进去一把试试效果。   她没有想过跟那个生物正面相对,毕竟这件事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扔进去了好说,万一扔不进去呢?   可谁知道它找谁不好,第一个把目标放在了她的身上。   万幸的是她试了一下还成功了。   少女点了点头,口中轻声说道:“回来。”   埃努斯便觉手中的金剑挣脱了他,向着少女飞去。   她伸手接住剑,向着房间里看了一眼,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生物,阳光照耀在房间里,让墙壁和家具上的那些血迹变得更加清晰。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种阴暗的感觉,连那股让人作呕的腐臭也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铁锈一般的鲜血气味。   看来玄嚣的确对于这种生物有额外的加成攻击,以后把它当炸弹扔出去也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第三十四章   一个侍女惊讶的说道:“刚才姬小姐开门出来的时候, 阳光照过来了,我感觉到房间里那种向外涌出的诅咒气息解除了。好快啊。”   庄园内百八十年也很少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平时最多就是各种屠龙者上门找事。   侍从们最多负责收拾一下尸体, 把那些倒霉鬼埋进花园。   先是六个人不见了, 又有两个人惨死在这间房间里, 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有八个活生生的侍从死去。   侍从们徘徊在这间房间外, 等待着事情的解决, 但没有人敢再进去了,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之间蔓延。   这么严重的事情只能依靠主人了,但谁也没想到事情的解决竟然会这么快。   “主人进去这才多长时间, 有十分钟吗?太快了, 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就被解决了啊。”   “可是刚才好像没有感觉到主人的魔法波动?一般主人解决人的话, 会有很大的魔法波动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么快就解决,主人不愧是主人,血统真是太强了。”   一个人咳嗽了一声, “不是主人,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了一点点, 那个东西是被姬小姐的金剑消解掉的。”   另一个人摇头道:“你肯定看错了, 这么快解决那种东西, 只有主人那种级别才能做到吧。”   “虽然很喜欢姬小姐,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她这么年轻, 还是个人类。”   “而且姬小姐前几天还在昏迷, 她的伤应该还没完全好,真让人担心。”   阿尔吉娜从姬诀进入房间的背影收回目光,“奇怪, 拥有巨龙的血统还有必要向神明献上忠诚吗?”   精灵漠不关心,“谁知道呢。”   她转念想到姬诀,又不免有点担心。   事实上她本来就是想去找姬诀,半路听说姬诀跟着巨龙在这里才拽着人类公主改道来了这里。   她低声嘟囔道:“那头蠢龙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不过如果是她的话……”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门,想起那天少女高举金剑的画面,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些安全感。   “如果是她的话,堕落生物不会是什么问题。”   姬诀拎着金剑回了房间,魔眼转动看向她的方向,在她手中的金剑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姬诀翻了下手,那把金剑就在她的手心里凭空消失。   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但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她看着漂浮在血污中的泡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卡特沉默了一瞬,俯下身触碰血污中的泡泡,泡泡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啪叽——’   一个小玩意从泡泡里掉下去落在血水里,他从血水中将那枚小东西捡起来,“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半成品的女性发饰,没搞错的话,这个形状是见星草?”   魔眼围绕着卡特手中的东西上下左右的旋转,卡特通过魔眼仔细的观察着指间的发饰。   它大概只有七八厘米那么长,形状像是一根迷你的花枝,洁白的柔嫩小花坠在绿色的枝条上,散发着虚幻的荧光。   “上面有未完成的祝福,这是一个半成品护具,”他面对埃努斯问道:“听说见星草对于巨龙来说有一些特殊意义?这是见星草吗?”   埃努斯看着卡特手中沾着鲜血的遗物,神色沉重,“看起来的确是见星草,或许是哪位姑娘收到的礼物,它一定对于那个姑娘来说很重要。   我想或许向丽娜的妹妹询问这是不是丽娜的遗物。”   姬诀离开房间,看向站在门外默默垂泪的莱伊斯,“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莱伊斯看到姬诀眼睛亮了亮,“姬小姐,事情解决了吗?”   姬诀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有件东西可能需要你辨认一下,是不是你姐姐所留下的。”   莱伊斯眼神微黯,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姬诀走进房间。   姬诀假装没有看到精灵脸上的好奇,半掩上房门。   莱伊斯一看到卡特手中的小东西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崩溃的痛哭起来。   “呜呜呜,这是姐姐的……”   姬诀取出帕子默默的递给莱伊斯。   “这个小东西上面描绘着精妙的符文,看起来制作者想要制作一个施加了一定幸运祝福的护具。只是很可惜,她没有来得及完成。”   卡特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打了个响指,一道光芒从他的指尖荡开,整个房间像是调色过曝的画面。   姬诀惊讶的看到房间里在各处积聚着不同的晦暗气团,它们的颜色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看起来都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卡特又打了个响指,房间恢复如常。   他玩味道:“这个房间里残存着大量的诅咒和恶念,但这个小玩意的气息却很纯净,没有受到任何不洁气息的侵染。不得不说难能可贵。”   洛尔斯瞥了她一眼,“你姐姐这几天有什么不同吗?你知道她有了信仰吗?”   莱伊斯面对巨龙有些畏惧,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她摇了摇头,“没有,这几天姐姐没有什么不同。她不是任何神明的信徒。”   洛尔斯收回目光,对卡特抬了抬下巴,“这间房间你清理一下。”   卡特嗤笑道:“我可不是清洁工。”   洛尔斯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卡特的魔眼,眼底的冷意让卡特后背发凉。   糟糕,怎么不假思索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卡特冷静了些许,开始后悔方才对待洛尔斯的口气。洛尔斯并不是能接受违抗的人。   任何人跟他说话最好都时刻保持恭谦。   巨龙的龙息引动房间内的冰元素,无形的威压使莱伊斯吓得止住了眼泪,瑟瑟发抖。   姬诀握住了她的手,对她安抚性的笑了一下。   她的充满担忧和恳求的眼神让洛尔斯神色微松,他偏过头,房间内的温度恢复正常。   姬诀再次看向埃努斯,向他使了个眼神。   埃努斯打破安静,开始打起了圆场,“主人的意思是处理诅咒和恶念,找出残存的线索,这些正是您所擅长的。   这间房间一直这样放着可能还会出问题,只能请您多费心了。”   卡特感觉到姬诀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洛尔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替您将这个房间清理干净,您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能力。我会给您一个惊喜。”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洛尔斯冷冷道:“就像是所有的尸体都苏醒爬出来那样。”   姬诀下意识的向门外精灵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了,那天死灵的复苏到底是什么原因?”   先是精灵公主被人变成了祭物,又是庄园内的侍从因为术法反噬而失去生命。   卡特摇了摇头,“我可以向女神发誓,那绝对与我无关。”   他对着姬诀欲言又止,那一晚对于他来说也同样留下了诸多谜题。   他其实更想问姬诀为什么她能使用太阳神术,她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为什么拥有这样的力量。   她刚才凭空拿出来的剑又是什么……   但眼下已经不是姬诀被关在笼子的境况,他被好奇心折磨的快要疯掉,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强迫她回答。   以理智分析,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对那些疑问闭口不谈,直到她愿意告诉他。   他用一种略带讨好的口气对姬诀说道:“如果您对此感到好奇,我非常愿意与您一起去探寻……”   洛尔斯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探寻黄金笼子的尺寸比例吗?”   怎么回事?   今天巨龙似乎跟巫妖相性很差的样子,从见面起好像就在跟对方争锋相对。   难道他们不是一对多年相交的好友吗?   算了,巨龙的性格一向让人摸不透。   姬诀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看起来今天是无法找到在这里找到线索。   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跟那个【徘徊的阴影】有什么关联。   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她应该再真理之眼返回来仔细搜索一遍,虽然这样有些冒险。   下定决心之后,她开口道:“莱伊斯,你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好吗?”   莱伊斯虚弱的点了点头。   姬诀跟其他三个人匆匆告别,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房间。   在分别的时候,莱伊斯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这个送给您。”   姬诀看着莱伊斯递来的东西一怔,“这是……”   莱伊斯眼中泪光闪烁,“姐姐这几天一直在做这个,她想亲手制作送给您的礼物。她这几天都很开心,绝对没有信仰什么神明。她不是贪心祈求力量以至于堕落的人。   直到最后一刻姐姐还在守护它没有被邪恶侵染。我想可能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将它送给您。虽然它有些丑,还没有完成……”   姬诀合上手心,感觉心头一酸。   “不丑,它很好看,这是一份很不错的礼物。”   ……   姬诀坐在桌边看着桌面上放着的小发饰,神色沉重,“说不上为什么,我有点难过。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吗?”   她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虚拟世界,一场必须赢的游戏。   但游戏中死亡的npc真的会那么鲜活吗?   她现在闭上眼睛,死去的那几个姑娘的面容声音都在脑子里清清楚楚。   她们完全就是活生生的,曾经跟她交谈过,对她释放过好意,有着自己独特性格的人。   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冲击力。   凤鸣,“适当的难过悲伤都是正常的情绪。”   姬诀揉了揉脸,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一直沉湎在情绪里没有任何用处,我一定会查清她们死亡的隐情。”   她取出真理之眼含进口中,再一次去往那个房间,穿过丽娜紧闭的房门。 第三十五章   他站在已没有主人的房间里, 西斜昏红的日光自窗棂投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注视着红的仿佛残血一般的晚霞,“犯下了这样的罪恶, 灵魂会变得浑浊吗?”   他的口气完全改变, 用一种轻佻欢快的回答道:“不会哦, 罪行累累的灵魂是最美味的, 狡诈, 欺骗, 暴怒才是生为超凡生物的美德。”   那双翠绿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低低的问道:“你难道不会为欺骗感到痛苦愧疚吗?”   下一刻, 他的声音变得截然不同, “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情绪。但你现在的情绪闻起来非常美味。你在愧疚,在痛苦, 为什么呢?”   “因为你欺骗了我。”   “欺骗?我可从没有欺骗过你。”   “你告诉我只要让精灵拿起那个杯子,她就能更快的破坏巫妖的魔法阵。”   “这怎么能说是欺骗,精灵的确用很快的速度破坏了魔法阵。我可没有违背与你的誓约,我的确帮助了你不是吗?”   “你没有告诉我, 精灵的进入花园会使沉睡的死灵复苏,使我想要保护的人陷入更大的危险。”   “你对我的请求只有让我帮助你破坏魔法阵不是吗?我的确做到了。我不知道你原来是想要守护, 而不是想要破坏。   你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怎么能强求我知道呢?亲爱的, 你的每一次请求, 我可都认认真真的替你做到了。”   他露出痛苦的神情, “不, 我不知道会死六个人, 你只告诉我你可以给我让她恢复健康的方法,却没告诉我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来自神明的馈赠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亲爱的,我索求的这样少。只是六个亚龙而已。”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守护她, 为什么堕落生物会第一个攻击她?是你在操纵对不对?!”   下一刻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惊讶,那种惊讶太过于明显以至于显得虚假夸张,“你是说那个女孩呀,原来她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人。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攻击她了。”   他开始热情的称赞,“不愧是你喜欢的人呢,你的眼光真好,她闻起来非常美味,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跟你一样好吃。”   他可惜的砸吧了一下嘴,“没吃上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想守护她的话,我会好好帮助你的。”   谎话,完全是谎话。   但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停下了啊。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头发,翠绿的双眸蒙上一层哀伤的水光。   但口中仍然用与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轻松语调说着话,“可是她那么特别,又那么招人喜欢,连我都忍不住有点喜欢她呢。   所有人都喜欢她,巨龙很喜欢她,巫妖也喜欢她。你要怎么办呢?可怜的埃努斯,你要怎么办呢?这样下去,她会属于别人的。没有我的帮助,你就是个可怜鬼啊,连喜欢的人都无法守护。”   他攥紧了拳头,“闭嘴!”   ……   姬诀的在门外听到房间内似乎传来了隐隐的人声,她心头一紧,但想起自己是灵视的状态,就算撞上了其他人也看不见她。   她放下心松弛了紧绷的神经,直接用灵视穿过房门进入了房间。   昏红的夕阳披在窗边的奇特生物身上,它360度旋转,向她露出那只熟悉的,没有睫毛的渐变色幽蓝双眼。   明明是灵视的状态,姬诀却觉得它的充满恶意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的穿破伪装,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听见了无数人声,男性的,女性的,饱含着各种情绪,一遍遍的,声嘶力竭的念诵着一串音符,似乎是来自于什么未知的语言。   那串音符在回荡在她的耳中,脑海中,直至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维,让她的灵魂随着那串声音开始震颤。   一道声音撕破了那可怕的音符,“吐出真理之眼!赶紧吐出真理之眼!”   她的灵视被强行切断,身体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才让她感觉到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有了还在人世的实感。   凤鸣,“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线索更新了,【徘徊的阴影】更新为【凝视深渊】。”   姬诀躺在地上,她感到自己的思维转动变得非常迟缓,深陷在说不出的恐惧不安里。   刚才所听到的那些音符仍然一遍遍的在她耳边重复,只是声音变弱。   凤鸣的话传入耳中,她无意识的重复念了数遍,才终于搞懂它说了什么。   姬诀躺在地上,“凝视深渊?刚刚那玩意是深渊吗?”   总觉得这些任务一步步的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巨龙虽然不是人,但好待看起来至少是个人的形状,这玩意……   如果要让她去攻略今天见到的那种堕落生物,想到任务可能跟【高楼上的公主】是一个尿性,她可能要对那种玩意说违心的情话。   姬诀精神一振,她爬起来连滚带爬抱着垃圾捅开始吐了起来。   “呕,好恶心。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又丑又恶心。”   在庄园内的另一处,某个人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夸张到虚假的笑容,“又丑又恶心?”   ……   连着两天的时间,姬诀都安静的待在房间,以养病的理由闭门谢客不见人。   洛尔斯探望了她一次,见她神色萎靡,便也不忍再打扰,还顺带着阻止了其他人进入她的房间打扰。   姬诀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蹲了两天,精神好一点的时候就努力刷自己的魔法技能。   刷出【凝视深渊】这个线索,让她提高自己的魔法水平的愿望更强烈了,极大程度上激发了她的求生欲。   短短两天时间,就成功刷够了落羽之影的经验条,又学习了第二个一星技能。   直到第三天,金丝雀的任务到达了最后一天的时限。   姬诀才强打起精神走出了房间去找巨龙。   “今天早上哈罗尔帝国的使者到来,主人现在正在会客厅。我带您去。”   “等一下,阿尔吉娜不是玛兰帝国的公主吗?庄园内没有哈罗尔帝国的公主,为什么来的回是哈罗尔帝国的使者?”   侍女略加思索,不太确定的说道:“据说,好像是因为哈罗尔的王太子是玛兰帝国公主的未婚夫。对于人类公主来说,大多已经订婚或者结婚的公主会由丈夫付赎金。”   姬诀点了点头,心道这还挺有意思的。   姬诀进入会客厅的时候刚好听到使者对一旁端坐的公主做出这样的评价,“坎特灵的阿尔吉娜跟她的姐妹相比,她实在显得太过蠢笨,她身材魁梧,不懂得何为恭谦,难以置信的傲慢且冷酷。   所以哈罗尔的王储殿下拒绝为他的未婚妻支付这笔高昂的赎金,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人会想娶一个被巨龙玷污过的公主,尤其是这样不健全的不够淑女的一位公主。”   红发公主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对此报以一声冷笑。   她的这声冷笑让使者露出更加明显的嫌恶与鄙夷,“如果您尚有自尊,就应该拿起剑自尽,以免玷污玛兰帝国的荣耀与王储殿下的颜面。”   阿尔吉娜,“如果我的父亲还知道何为帝国荣耀的话,查理还知道脸面两个字怎么写的话。他们就该拿出足够多的金币来将我赎回,亦或者亲自拿着剑来与巨龙用属于男人的方式决斗,而不是逼一个女性去死。”   洛尔斯原本就听的心不在焉,余光瞥见到侧门打开,他的心口一跳,有了一种预感。   当亲眼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从门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周围其他人都自动被他所忽略,那些声音完全无法再分走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和视野只能容纳下那一个少女。   短短两天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他都在想着去见她。   但是她虚弱的状态阻止这个想法。   他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去见她,却又忍不住想她,以至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和精神。   就连以往对于他来说最能打起精神的索要金币的戏码也无法让他提起什么兴趣。   姬诀在利依娜旁边的位置坐下。   今天利依娜看起来经过尤为精心的打扮,各色各样的首饰和夸张的蓬蓬裙让她看起来像个大蛋糕,甚至营造出了根本不存在的丰满胸部。   但不得不说很好看,是那种有点夸张但绝对贵族式的好看。   姬诀刚一坐下,利依娜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对象可以说。   她啪的一声抖开手里的折扇,用小扇挡住半张脸向姬诀抱怨,“真不知道人类女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塞进这种见鬼的衣服里的,我要喘不上气了。不,我已经无法喘上气了。”   姬诀一怔,“原来这是人类的衣服,不是精灵的服饰?”   “任何一个女精灵如果把自己打扮成这种大礼盒的样子一定会被笑死的。奇怪的是人类女人竟然觉得这样很美。我怀疑她们的眼睛都有毛病。”   “的确很像个大礼盒,”姬诀被利依娜精准的形容逗笑了,“殿下,既然这是人类的衣服,你又为什么要穿呢?”   “还不是因为今天人类使者要来,那头蠢龙要求我必须出现在对方面前。那些侍女就把我打扮成了这种鬼样子,据说是为了让人类使者一眼就知道我是位公主。   我觉得这头蠢龙只是想向每一个人炫耀他的抢劫成果。”   使者大声的斥责打断了二人的窃窃私语,“原本殿下嘱咐我,公主殿下您已经足够不幸,应该对您怀有最后的尊重与怜悯。   但现在来看,您完全配不上这份尊重。我必须告诉您,您与王储殿下的婚约已经在一个月前解除,殿下将要迎娶您的妹妹,她才是一位真正的高贵淑女!没有任何人会为你这样粗俗不堪的荡|妇付出一枚金币!” 第三十六章   下一秒, 姬诀就看到那位使者被一脚踢得高高飞起,圆滚滚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砸倒了角落里的花瓶。   他像条被打蒙了的狗一样跌坐在花泥里。   其他的使节齐齐站了起来, 他们对阿尔吉娜怒目而视, 有几个做骑士打扮的人甚至手摸上了腰间的剑。   洛尔斯敲了敲桌面制止了这场闹剧。   “够了, 你们难道想要在我面前拔出剑?”   精灵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使者此时滑稽的样子,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到底是谁给了他挑衅一个剑士的自信, 阿尔吉娜就算光凭□□力量也能打死他。”   姬诀有些惊讶,“剑士?阿尔吉娜是剑士?”   虽然有点惊讶, 但这个身份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公主胳膊上可是有着硬邦邦的肌肉。   “是啊。她是六星的剑士。这么年轻的人类女剑士真是少见。”精灵话锋一转,“不过那又有什么用。一个女人就算是血统再优秀, 天赋再出众都没用。她又没有继承权,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王储。”   使者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瞪了一眼阿尔吉娜, 但却不敢再靠近她。   阿尔吉娜从容的坐下,她看着使者勾了勾唇角, 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看见她的笑容, 使者只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处好像更疼了, 不止伤处疼, 他头也疼。   他是哈罗尔帝国的贵族, 因为血统高贵, 有着公爵的头衔,但完全没有任何超凡力量。   因此他虽然空有一个公爵头衔,但并不为帝国看重, 无法进入军队,更无法进入权力中心。   玛兰帝国的大公主阿尔吉娜在十三岁之前是备受推崇的,因为她出生高贵,血统极为优秀,而且长得还很漂亮,智力正常,是非常不错的联姻对象。   哈罗尔帝国的王储殿下也是在那个时候派出他作为使节向玛兰帝国表达了联姻的意向,最终用半年的时间成功确定了这桩婚姻。   但从阿尔吉娜展现出超凡天赋,愈发离经叛道的沉迷在剑术的学习中,甚至进入了学院跟着那些男性和粗俗的平民一起学习剑术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查理越来越少的提及这位未婚妻,他转而开始流连于各种剧院与无休止的社交聚会,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风情万种。   没有解除婚约也只是因为玛兰帝国和哈罗尔帝国的邦交需要而已。   在阿尔吉娜被巨龙所抢走之后,王储殿下并没有展露出太多的悲伤和担忧。   恰恰相反,他兴致勃勃的跟国王和王后进行了一番交流后传召了玛兰帝国的使节。   眼下这种情况正是经过两国使节数个月的较量和交锋后拿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案。   查理王储仍然会有一位来自玛兰帝国的未婚妻,但他的妻子将是一位美丽高贵温柔的淑女。   没有人会为不得体的,粗鲁的,失去贞洁的阿尔吉娜付出一枚金币作为赎金。   想到这里,公爵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他施施然对巨龙说道:“我所要说的就是这样,不会有任何人为这位公主付出赎金。”   他露出恶意的笑容,“您可以任意处置她。”   巨龙冷漠道:“你们可以离开了。”   使者们从大门鱼贯而出,最后使者还对阿尔吉娜嘲讽道:“你让坎特灵与暴风之神为你而蒙羞。”   人一走,精灵就忍不住站起来,一脸惊奇的最先对阿尔吉娜问道:“在人类眼中一位真正优秀的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阿尔吉娜的神色郁郁,对姬诀点了一下头,回答精灵,“纯洁的柔弱的,最好举不起剑,走三步就会难以呼吸,面对任何一点困难都会痛哭流涕直接昏迷。当然,最好能在面对巨龙的时候直接自尽保全丈夫和父亲的尊严,那样是再好不过了。”   精灵露出惊讶又错愕的表情,“真是可怕,走三步就会难以呼吸,痛哭流涕直接昏迷,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的生物吗?”   洛尔斯不想继续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只想跟姬诀单独相处。   他瞥了一眼两人,“你们也可以离开了。”   精灵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但也只能被阿尔吉娜拉着离开了会客厅。   姬诀看着二人离开,房门啪嗒一声合上。   会客厅里只剩下她和巨龙两个人。   刚才看到的场景让姬诀忍不住有些担心,“如果一直没有人为阿尔吉娜付赎金会怎么样?”   绑匪抓了人质就是为了向人质的家人敲诈勒索,但如果家人根本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不愿意付出赎金……   姬诀的脑海里冒出一大串警匪剧里人质被穷凶极恶的罪犯割掉耳朵剁下手指来恐吓警方和家人的画面。   不,恐怕会比那个还要糟糕吧……   山脚下花园里可是到处都是尸骨,那些尸骨是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姬诀一时不寒而栗。   这个世界被绑了就是真的被绑了,连个能报警惩罚抢劫犯的地方都没有。   抢劫杀人敲诈勒索的法外狂徒不仅不用蹲监狱,他还能一年又一年割韭菜式的一茬茬的绑架公主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巨龙用非常平淡的口气说道:“会死。”   那双冰蓝色的竖瞳一转不转的盯着她,姬诀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在害怕什么?”   少女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眼中都是惊慌与畏惧。   洛尔斯想了想,“你不会死。”   他低声说道:“你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明明以前那些公主对他这种惊慌畏惧的眼神,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却不想从她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他不想让她畏惧他。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好像浮了出来,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仔细去准寻,却又找不到到底为什么会感到熟悉。   姬诀让自己镇定一点,巨龙现在对她的好感度似乎还挺高,应该不会发生她说错话就被杀掉的惨剧。   她大着胆子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一定要抢公主呢?”   按照她对巨龙的了解,龙血魔法随着血统流传,巨龙的力量生来强大,就连幼年期也强得可怕。   他什么也不缺,为什么偏偏执着于抢公主?   一只脱离了低级欲望困扰,解决了财务自由的龙,为什么偏偏喜欢做这种事。   童话里说恶龙一定要抢公主,可是在洛尔斯的身上,她找不到这个行为的合理性。   虽然精灵公主对她说,洛尔斯喜欢抢公主,连已为人妇的美丽公主都不放过。   在精灵的口中众多公主都被洛尔斯玷污,他抢公主的理由是色欲。   可是在面对精灵公主和人类公主的时候,她没有从他的眼中找到任何对于两位公主的贪婪和色欲。   她总觉得,他不会是精灵口中的那种人。   事实上,他看起来太傲慢了,好像什么都不能让他动容,令他特别在乎。   对于她的问题,巨龙倒是很坦然,“因为我喜欢珠宝黄金,各种各样的财宝。我喜欢用金币堆满我的洞穴。”   姬诀劝道:“如果你喜欢黄金,其实可以去开个金矿,如果是你的话想要获得黄金应该很简单。想要住在黄金矿里也不是问题。没必要一定执着于公主。”   “可是我不仅仅只喜欢黄金,精灵帝国有一种特产的绿宝石,那是只被精灵王族拥有的东西。   兽人帝国的皇宫里有一个神赐的泉水,里面会流出品质超凡的黑色宝石,当那种宝石放在强光下,内部会折射出浓郁的蓝色。很多宝石都是只有各国王室所持有的。我无法同时进攻那么多的国家只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那些宝石,但没有贪婪到想要所有的宝石,我只需要一点,并不算太多的一点就会心满意足。”   姬诀,“……”   原来是为了抢公主换特产,理由好充分,竟然无法反驳。   她沉默了片刻,坚持不懈的问道:“那为什么只能抢公主呢?为什么不是王子?不是国王?”   “他们往往情绪太过于激动,会不断的向我发出挑战。花园中有很多尸体就是因此死亡的王子和国王。”   巨龙露出有些不耐的神色,“其实只要给足我想要的东西,我对于杀死他们没有任何兴趣。后来我发现抢公主会比较容易达成这个目标,但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类公主看到我就会提剑自杀。   即使被阻止,她们在庄园内也会不断寻死,只能依靠侍女每天跟她们在一起,努力的阻止她们自杀才行。”   “但就是这样,也总是有些国家不愿意为公主付出赎金。其实我想要的并不多,只要他们付出赎金,公主就会平安的回到自己的国家。”   姬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巨龙对她说起抢公主这件事的时候。   他的口气就像是老农民抱怨收成不好,商铺的老板抱怨最近市场变动,种种因素影响,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一样。   巨龙好像是认认真真的把抢劫公主当成了一项可以持续发展的事业来做。   一开始是抢国王和王子,发现他们往往会进行激烈的反抗,造成死亡。   一旦人质死亡,那么自然代表着绑架者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却能得到任何回报。   这样对于巨龙来说就是增加了不必要的成本。   他想出的更好的更合理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抢劫不会那么激烈反抗的公主。   他是真的在把一些国王不愿意为公主付出赎金当作苦恼来说的。   就像是商人在抱怨自己的生意出现问题,职员抱怨自己的工作遇到了困难,农民抱怨自己的土地遇到了干旱和虫灾。   他把抢劫公主得到回报当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像是只要在土地中播下种子就会得到庄稼。   如果是在现代,她附和农民伯伯,“多买点化肥,及时打虫,明年收益肯定会好。虽然辛苦但一定会有收获。”   对于商铺老板,她可以说,“老板你家的粉挺好吃的,服务也好,我下次还来你家。今年大行情就是这样,明年肯定就好了。”   但是对于巨龙,难道她要说,“加油,再想想办法,只要用心去抢。一定可以让每个公主都成功付出更多的赎金给你。争取把这项事业做大做强做辉煌。”   姬诀按了按眉心,“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并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只能通过抢劫来得到。你可以和那些国家进行交易,平等的交易去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抢劫是一件不对的不正确的事情。”   单方面的抢劫怎么能用这种平平常常,理所应当,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口呢?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这是在作恶。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端午节安康,加更送上 第三十七章   巨龙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神色渐冷,“你是在教训我吗?”   房间内的温度下降了几度,巨龙面前的长桌上已经被霜雪包裹。   姬诀咽下嘴里的话。   她的确太自大了, 这些话轮不到她来说。   公主岌岌可危, 同样她的处境并不见得能比公主好到哪里去。   这件事跟她无关不是吗?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触怒巨龙, 理智告诉她这对她毫无益处。   可是让她真的坐视阿尔吉娜死亡……   姬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枚没有完成的发饰, 她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悲伤情绪与焦躁不安。   她做不到, 她无法坐视不理。   这该死的正义感……   但究竟怎样才能让阿尔吉娜活下去?   难道这种时候不该有个屠龙英雄从天而降, 高举正义之剑惩罚邪恶的巨龙吗?   他从长桌的尽头站起身走向她,“你想要公主活下去。我允许你跟我做一场交易, 但你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跟我进行这场交易?”   凤鸣, “恭喜您成功触发主线任务【解救公主】。”   姬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抬起眼看着洛尔斯,随着他的靠近, 温度一点点变得寒冷。   她想要逃跑,但又清楚知道这不可以。   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跟巨龙交换的东西吗?   少女微微仰起头,露出脆弱又漂亮的脖颈,“我可以用这串宝石跟你交换阿尔吉娜。”   她指尖颤抖着从衣服下拉出了红色的宝石项链, “我觉得你会喜欢它的。”   原汤化原食,原本就是巨龙的东西, 这个时候还给他刚好。   姬诀甚至有一瞬间暗暗庆幸, 巨龙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   虽然这样空手套白狼不太道德, 但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道德的交易。   他伸出手, 低下头, 手指抚摸宝石的同时似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的脖子, “这串宝石的确不错。它的品质极高还被施加了神明的祝福,不仅是一串项链,还是极强的护具。它戴在你脖子上非常好看。”   巨龙果然对于自己的藏品十分喜爱, 这一点让姬诀心头微松。   她强忍着后退躲开巨龙触碰的想法,“你可以拿走它,当作为阿尔吉娜支付的赎金。”   他轻笑了一声,“但很可惜,我现在不喜欢宝石了。它的价值不够跟我进行等价交换。你必须给出更为珍贵的东西才行。”   少女生气的看着他。   明亮的黑眸里倒映出他的面容,她看他一眼,他就感觉心头的怒气都没了。   在他的世界里,从没有人敢这么不留情面的说他做错了什么。   偏偏她说了,说的一脸认真,满眼都是不赞同。   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少女,平时说话都柔声细语,好像说话大声一点都能吓到她,到底是那里来的胆量指责他呢?   洛尔斯,“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是这样,你认为自己手中的东西足够珍贵,可以用来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手中的东西究竟有多少的价值取决于我,我可以随时改变它,我说它有价值的时候,它便有价值。我说它没有价值。它便没有任何价值。”   姬诀忍不住小声说道:“这不公平。”   洛尔斯,“嗯?这个规则不公平吗?那你要怎么办呢?”   姬诀偏过头,她能怎么办。   她什么都做不到,就算这个规则再不公平,她也只能接受。   他们彼此都一样清楚,她别无选择。   “没有更珍贵的东西了吗?”   姬诀皱眉,“没有了。”   除了脖子上的项链,她想不到自己还能拿出什么珍贵又合乎巨龙口味的东西。   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与她对视,“不如这样,拿你自己来换她如何?”   那双冰蓝的竖瞳让人联想起天空,他的眼神中含着几分笑意,阳光在眼底折射出动人的光彩。   姬诀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惊讶的微微睁大双眼。   “用我的公主换人类公主,公主换公主,不失为一场公平的交易。”   姬诀摇了摇头,“不……”   “我的公主殿下能为了自己的坚持做到哪一步呢?还是只能这样放弃,想要救阿尔吉娜只是说说而已。”   完全就是胡扯。   但是……   这个并不公平的交易似乎是眼下的最优选择了,尽管这个所谓的交易显而易见是巨龙的激将法。   她眨了眨眼,“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不是交易,而是我。”   巨龙坦诚的承认,“没错,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只有我的公主。”   “就像你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只能通过抢劫得到。至少,我无法通过魔法抢到你的心。”   “至于交易,你的确教给我了一项不错的东西。”   巨龙真是很有做奸商的天赋。无师自通奇货可居,漫天要价。   但比起强硬的对她说不许拒绝,必须接受。   懂得拿着筹码让她自愿接受,至少表面上自愿。这一点对于巨龙来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姬诀抬起眼,“我成为你的新娘,你要让阿尔吉娜平安离开。”   他唇角无法抑制的浮现出一丝微笑,竖瞳中也盛满了笑意与喜悦,仿佛盛夏的碧蓝晴天。   他有些嫉妒她竟愿意为了一个根本毫不相干的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但又为此感到一种矛盾的高兴。   一想到她会是他的新娘,从此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浑身的鲜血都为之而沸腾。   他俯下身想要亲吻她,“交易成功,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   姬诀偏了偏头,用手背挡住了他落下的吻,“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她的眉宇浮现出些微羞涩,声音低了下去,“你要,你要向我求婚,正式的,一个足够展现你诚意的求婚才行。”   巨龙停住了动作,“求婚?”   姬诀听到自己的胸口传来急促的心跳,她紧张的抬起眼,双眸中略带恳求,“我,我不想把自己变成商品。每个女孩都该在一场正式的求婚下决定成为谁的新娘,而不是在谈判桌上把自己卖出合适的筹码。龙龙,我想要一个与你有关的,能让我一生都为此而快乐的回忆可以吗?”   先让巨龙放人,完成了平安解救公主的任务。   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再想想怎么破局,总之就是一个拖字诀,先把成为巨龙新娘这件事尽量延后。   他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当然可以。”   别说只是求婚,此时她就算让他去打劫神殿,他恐怕都会答应。   姬诀的心放了下去。   ……   阿尔吉娜回到房间,她沉默的坐在桌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或者说小刀更为合适。   它还不及她的手掌长,只有她的两根手指加起来那么细,刀鞘上还镶嵌着华美但毫无用处的宝石。   突然遇到巨龙的袭击时,她正在王宫中午睡。   父母不允许她将自己的佩剑,那柄她花了重金请锻造大师打造的重剑带入宫廷。   匆忙之中,她来得及带走这柄压在枕头下的小刀。   它如此的单薄脆弱,根本无法刺穿巨龙的鳞片,但用来割开一个少女柔软的脖颈是足够了。   她的姐妹们枕头下都有同样的小刀,这是宫廷中历年的传统。   刀身在阳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她从金属光滑的镜面上看见自己坚定的双眼。   “怯懦者才会自杀,战士只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在敌人的刀下。”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她将小刀插回刀鞘,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站起身去开门。   侍女微微垂首,“主人请您去见他。”   其他有意无意路过的侍从却忍不住观察着这位公主的神情。   她会哭吗?一定会哭的吧。   但公主的脸上找不出什么绝望痛苦与悲伤的情绪,她神色镇定,微微颔首,“稍等。”   她合上门,走廊中的侍从低声说道:“她是偷偷去哭了吧?”   “或许是在收拾遗物?”   “她这种血统高贵,还是长女的人类公主,肯定从小就是千娇万宠养在房间里长大,什么苦头都没尝过。结果不到三十岁就要死掉了。她肯定很难受。”   “换谁都会难受吧?自己的亲生父母竟然因为一些财宝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说真的没有人赎回的公主,基本上都会大哭大叫。她的这个状态算是很少见了。”   房间内,阿尔吉娜站在镜子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身材高挑,肩膀不算单薄,棕红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眉眼与她的姐妹们相比也显得太过于刚硬,缺乏柔和的色彩。   正是因此,父母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   或者说,在很早之前,父母在发现她进入学院研学剑术就已经放弃了她。   在学院中,她的老师称赞她天赋出众,如果给她二十年的时间,她甚至有可能成为一流的剑士。   但很可惜,玛兰帝国从来不缺一流的剑士。   一个立志成为剑士的公主是帝国的耻辱。   虽然刚被巨龙抓走的时候,她尚且对父母的营救抱有一丝期待,但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是意料之中。   阿尔吉娜取出那把最后的利刃绑在自己的手臂上,她拉开房门,对守在门外的侍女点头,“那现在走吧。”   在她离开之后。   侍从们窃窃私语,“真是少见,她竟然没有被吓得昏过去,也没有破口大骂。”   “可惜了,她的家人真是狠心。最近几天主人的心情不太好,不然也不会一天都不多留就要杀死她。”   “不知道今天轮到谁去收拾尸体。”   阿尔吉娜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指微颤。   尽管对于结局已经有所预料,但一步步走向已知死亡,仍然是一件让人无法不恐惧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日万完就感觉被掏空,今天更新有点晚,明天会恢复下午六点准时更新 第三十八章   很快, 侍女就将她带回了那间会客厅。   随着那扇门被缓缓推开,阿尔吉娜注视着逐渐被拉开的大门,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巨龙坐在长桌的尽头, 点了点桌面, “过来坐。”   大门在她身后闭合, 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   她顶着严寒与巨龙的目光一步步走到桌边, 在早上曾坐过的位置上坐下。   凳子上已经布满了寒冰, 巨龙是想要将她变成冰雕吗?   “你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阿尔吉娜沉默了片刻, 她搞不懂巨龙的言下之意。   巨龙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没有过多思考, 她藏在桌下的手伸进了袖子里, 攥住镶嵌着宝石的刀柄。   “剑与王冠——”   几乎是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阿尔吉娜动了起来, 她跳上桌子,在桌子上飞快的奔跑。   黑色的裙摆滚动,坚硬的靴子跟在桌面上留下一串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 她已经逼近到巨龙的面前,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气势向巨龙刺出手中的刀刃。   巨龙松懈的靠在椅子上, 支着下巴, 对于这番图穷匕见的攻击甚至连一点警惕与戒备的姿态都欠奉。   “跑的很快, 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弯曲指节轻叩桌面。   阿尔吉娜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桌面爬上了她的双脚,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因为失温变成了僵硬的木偶。   那柄漂亮的小刀轻轻发出一声脆响, 崩裂成无数碎片, 悬浮在空中。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阿尔吉娜的眼尾落下一滴眼泪。   但预想的死亡没有立刻到来。   “可笑的行为。”   魔法解除,阿尔吉娜从桌子上跌了下去。   “两天后,将有人带你离开这里。你可以先准备一下给自己的父母写信, 让他们来接你回国。”   阿尔吉娜转动空洞的目光,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巨龙的声音过了很久才落入她的耳朵里,撞出不可思议的回响。   “你要放了我?为什么?”   巨龙站起身,漠然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公主,“因为有一个傻姑娘为你付出了足够的赎金。她用自己的自由交换了你的自由。”   一些零碎的画面在阿尔吉娜的脑海中撞来撞去。   她想起某个午后,碧蓝的晴天下,高楼外生长着郁郁葱葱的草木,几株高大的树木在柔软的草坪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从进入这座庄园起,她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华美监狱,没有熟悉的人类,所有看向她的眼睛都毫不掩饰恶意与警惕。   她是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唯一的自由就是在监狱内进行有限的活动,能走出最远的距离就是从庄园的一边到庄园的另一边。   这样的日子她以为已经不可能更加糟糕。   直到看守她的侍女宣布她不能踏出高楼一步,她才知道糟糕这个词语是没有极限的。   被关在高楼中的日子很无趣,她只能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草坪发一整天的呆,无意识的观察每一个行走在树下的人。   有时会想,如果她跟传说里的德鲁伊一样能变成飞鸟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从窗户上跳下去飞走。   直到那天她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女。   她穿着一条白裙子,身材单薄又瘦弱,跟庄园内那些亚龙侍女完全不同,像是一个误入魔窟的小可怜,走在草坪与树丛中不住的左顾右盼。   她忍不住好奇她是谁?又在找什么?   第二天她在高楼上等了一整天,果然又等到了她。   这一次她耐心的等到了她抬起头,远远看到了少女柔和的面容以及那双明亮的黑眸。   只是很可惜,那姑娘只是抬头环顾一圈,就又收回了目光。   她像是只觅食的小鸟,在林间一遍遍的寻找,最后一无所获,便拍拍翅膀离去了。   后来那只小鸟自己撞进了她的怀里,果然跟她所想象过的一样单薄瘦弱,脚步轻灵。   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人愿意救她,大概只有那个姑娘了。   对于这一点,阿尔吉娜有一种没来由的笃定。   毕竟,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很心软的样子。   ……   姬诀回到房间没多久。   凤鸣就提醒她,“恭喜您,支线任务【金丝雀的拼死挣扎】已完成,正在生成任务评价,奖励结算中,请稍等。”   姬诀浑身一震,她点开光幕,盯着结算中的三个大字,不禁屏住了呼吸。   如果这一次她拿不到高评分,就拿不到额外奖励。   其他礼盒碎片什么都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是如果拿不到特殊活动道具,那张一直是负值的SSS卡可就只能在保持一个月负值之后销毁。   她真切的怀疑自己这种黑手党这辈子是否还能再抽出一张SSS卡。   想要短时间内大量增加SSS卡的好感值,这个特殊活动道具恐怕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漫长,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感到焦灼难熬。   姬诀像是重新回到了课堂上,等待着老师揭晓一场大考的分数。   “叮——”   一声清脆的响铃声,让姬诀情不自禁的倾斜身体将脸凑上光幕,焦急且全神贯注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阅读弹出的任务结算界面。   凤鸣,“根据多方面因素判定,您在这个任务中成功的完成了基础任务目标,以极其优秀的表现通关了隐藏副本【女巫之夜】,成功发现了线索【徘徊的阴影】,以及【凝视深渊】。   同时获得了来自巨龙,巫妖,精灵的大量好感,综合各方因素,给您的评级是A。”   姬诀浑身一松,脸上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原地跳跃,狂喜乱舞的挥动着双臂,“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凤鸣,“恭喜您,获得基础任务奖励:100星币。额外奖励:五星礼盒X3、道具碎片X10、特殊活动道具【秘密恋人】。”   “星币已到账,现在您的账户余额:共有598枚星币。其他道具请您注意查收。”   姬诀冷静了片刻,她打开面板,“阿尔弥斯现在的好感值是35,SSS卡的好感值是-23,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凤鸣,“您可以现在使用【秘密恋人】。”   “行,那就现在用。但愿这个道具……”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前就是一黑。   再次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密闭的马车里。   姬诀不太自在的拉了一下身上的黑色丝绒大裙摆,腰间过于紧绷的束腰让她感到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凤鸣,“你或许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凤鸣振了一下翅膀,“详细信息已经发给您。”   姬诀的脑海中多出了一些记忆。   她有了一个新名字,萝拉。   年轻的萝拉出生于坎斯特郡的乡村,她的母亲是被一位女伯爵,父亲则是一位男爵。   在坎斯特郡那样的小地方,她毫无疑问算是一位出生高贵的淑女,人人都尊敬的称呼她为萝拉小姐。   但若是放到玛兰帝国的皇都,那么她的出身则显得有些不太够看了,帝都中像是她这样年轻的贵族淑女不知道有多少。   万幸的是,她有一位身份显赫的丈夫,埃泽里公爵,奥隆。   他不仅出身于最高贵的坎特灵家族,还率领着光勋骑士团与圣帕丽丝帝国卫队。   如果不是那次她在乡间意外的与对方相遇,本来这一生她都会和这样的大人物扯上什么关系。   结婚后,所有人对她的称呼就从萝拉小姐变成了埃泽里公爵夫人。   大家都说她很幸运。   公爵长期带着她驻守在外,但是因为北方受到了瘟疫与旱灾的侵袭,爆发了极为严重的叛乱。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被提前送回更为安全的皇都。   这也是第一次她踏足皇都。   姬诀接受完了这些信息,又想起那张【秘密恋人】的卡面上,SSS卡身着精美繁复的礼服,看起来像个优雅的贵族。   她心中大体有了个猜测,“SSS卡就是公爵?”   凤鸣,“不,他不是公爵。但很快你就会见到他。”   姬诀,“哦,那应该就是王子。秘密情人这种卡面,听起来感觉就很适合偷情。常规套路了。”   她的话音刚落,马车就停止了行进。   姬诀还未来得及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马车外就传来了一阵逐渐靠近的急促脚步声。   下一个瞬间,她的马车门被从外拉动。   一个人出现在车外指着她说道:“就是她,这位公爵夫人刚从疫区回来。”   几个侍卫匆匆挡在她的马车前,将她和那个人阻挡开。   领头的侍卫对她说道:“夫人,我们已经到达帝都,很快就会有公爵的人来接您回府。请您稍作等待,不要惊慌。”   这道声音落下之后,姬诀听到马车周围一下多出了很多嘈杂的声音。   “太可恶了。因为是贵族就这样为所欲为吗?万一将瘟疫带回来了怎么办?”   “疫区跑出来的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应该烧死。他们已经被罪恶与不洁玷污。”   “对,应该把她拉去烧死才对。”   姬诀透过窄小的马车门向外看去,透过黑色的面纱看到很多张充满了恐慌的面容。   这场闹剧变得越来越严重,周围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人高喊着‘烧死她!’想要冲上来。   护送她的侍卫围在她的马车边艰难的阻挡着他们的冲撞,但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姬诀眉心微皱,魔法世界里居然还会有瘟疫这种东西吗?   这些百姓显然已将她视为了瘟疫和死亡。   要是真的落到他们手中,感觉被愤怒的群众烧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就连姬诀自己也有点慌了,她看向凤鸣,“我有没有感染瘟疫?这个剧本不会是霍乱时期的爱情吧?那可缺大德了。”   凤鸣,“请您放心,您的身体完全健康。况且对于魔法师来说,瘟疫与霍乱并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疾病,至少太阳神术就能轻松驱除疫病。”   姬诀这才放下心。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与此同来的还有金属甲片互相碰撞的声响。   有人大声高喊,“光勋骑士团来了!”   下一刻喧闹的人群变得安静,大多数人只顾着匆忙四散离开。   这些身披金甲的骑士很快控制住了局面,姬诀松了一口气。   “夫人请您下马车,少爷将护送您回到府中。”   姬诀提着那要命的裙子,艰难的爬下了马车,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端坐在马上的人。   少年身穿华丽的礼服,高坐在马上,眉眼艳丽到几乎灼伤眼目。   那双璀璨的金瞳居高临下的投来漠然一瞥,“你就是我父亲的新娶的妻子?”   凤鸣,“恭喜您,一眼就找到了SSS卡。”   等一下,这个开局可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三十九章   姬诀停住脚步,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凤鸣,“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没有搞错,您的身份是公爵夫人萝拉, SSS卡的身份是公爵之子加图巴。   值得一提的是, 您现在不再具有达伽纳的特殊能力, 只能依靠自己尽力去获得对方的好感。这一次能否获得对方的好感, 又能获得多少好感, 完全依靠您的能力。”   凤鸣尽职尽责的提醒她, “SSS卡对您的好感值是-23,这将是您最后的机会。十天之内, 如果他对您的好感值无法达到正值, 卡片会自动销毁。”   姬诀,“……”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人们惊异于这位夫人的美丽。   黑色的丝绒礼帽上挂着一层细纱,将她的面容藏在更深处,却又不至于完全让人窥不见分毫。   明明穿着最浓重严肃的黑色,连指尖都包裹在手套里, 但却慷慨的将雪白的肩膀完全暴露在他人的眼中。   查拉克即使以最苛刻的眼光来审视眼前的女人,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难怪能让寡居多年的父亲动心, 甚至给予了她不该有的尊荣。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的那一瞬间, 人群中无声无息的冲出一道黑光。   几个年轻侍卫被炸成了血红的雾气。   浓重的鲜血腥气, 人群的尖叫, 不断倒下的侍卫, 恐慌在人群中肆意蔓延,死亡的气息无声笼罩了所有人。   姬诀抬起头,心口重重的跳了几下。   此时这里最显眼的目标就是她, 这让她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她的预感变成了真。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向后扭,另一手将沾血的刀刃贴上她的脖颈。   她不得不抬高脖颈,露出光洁漂亮的脖颈与形状优美的下巴,同时因为手臂受到了一定的挟制而弯曲腰身,像是被束缚住即将殉道的圣徒,又像是一朵即将被碾碎的玫瑰。   姬诀难以忍受的微微皱眉,辛辛苦苦做任务换来的道具,要是用了三分钟就让她光荣谢幕那岂不是亏死。   可要是出现根本不会魔法的公爵夫人当众暴打凶徒,恐怕她马上会被送上绞刑架。   她只能将目光投向少年。   少年触及那道慌乱而充满恳求的眼神,黑纱下她眼尾一滴若隐若现的泪滑过面颊,红唇,沿着她形状优美的下巴留下一条水线,向下坠落。   细细的脖颈上,雪白的肌肤如新雪,刀锋的那点血红涂抹在上愈发显得动人心魄,致命的吸引。   仿若被摔碎的宝石,炸裂的碎片折射光芒,爆发出浓墨重彩的艳丽,在毁灭中生出脆弱的美感。   亦或者,毁灭本身就是一种美感。   他的心头重重的一跳,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炙热。   姬诀感到背后席卷而来一股热浪,在火焰烧到她的身上之前。   她被拽进了少年的怀抱。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毫不遮掩进攻性。   那双金瞳中仿佛有融化的金液流转,暗藏让她感到陌生与畏惧的热度,仿佛所有的光与热都凝聚在了他的眼中。   少年好看得像是一团肆意燃烧的烈火,就连怀抱也是热烈的。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她靠在他的怀中,呼出的热气吹拂在他的喉结上,暧昧又急促的喘息声钻进他的耳朵里,像是轻佻的引诱。   钻石耳坠随着她的侧头在他的肩头轻轻戳了一下,透过衣服引发一点细微的痒意。   他搂住她的腰身将一把抱起,贵妇人在他怀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声音软的像猫,却下意识搂紧了少年的脖子。   楚楚可怜,十分动人。   他冷笑了一声,将她送上自己的马,放在自己的身前,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怎么,我的父亲难道没有抱过你吗?”   她收回抱住他脖颈的手臂,试图拉开跟他的距离,“我是你的母亲,你,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   分明是教训人的话,但让她软绵绵又含着一点绵软的哭腔小声说着,一点都让人生不出尊敬的心思。   反倒让他心里泛起陌生的痒意,想让她哭泣,想让她多说几句。   “如果不是让你死在这里有失家族体面,我才不会管你 。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配做我的母亲?”   就算竭力想要拉开跟他的距离,也仍然只能被困在他的怀抱之中。   大庭广众之下,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少年的掌心微烫。   她浑身一颤,肩头瑟缩,漂亮的蝴蝶骨在他眼下颤动。   她瑟瑟不安的想逃,他却偏不如她的意。   抬手捉住她细细的腰身,少年五指修长而有力,擦过她的衣裙,将她更加用力按在自己怀中。   他眉眼间写满肆意与顽劣,“尊贵的公爵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陌生男人的马。所有人都在看你,这个皇都初亮相是否让你感到满意?”   她双手捂住面颊,低下头,露出小巧而泛着红的耳垂,小声的啜泣起来。   低柔的哭声环绕在他的耳边,让他感到骨头都仿佛被点燃,整个人的体温高的不可思议。   跟随在少年身侧的中年骑士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向少年,略带不赞同与警告的低声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加图巴。”   他的手臂仍盘桓在她的腰间,毫不退让。   骑士瞥见在他的眼底压着汹涌的热度,但只是一瞬就隐去,快得让他疑心那只是一种错觉。   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夫人。戏有点太过了。”   加图巴抓住缰绳驱动坐下马匹。   她因为惯性重重撞在他的肩头,喘息声变得急促,不由自主抱住了他的腰身。   狂风将她的声音切的支离破碎,他远远的将其他人甩开,骑士们费力的追在他的马后。   两侧的场景急速后退,他已经达到了极为危险的速度。   他在她耳边用含着笑意的嗓音,漫不经心的问道:“夫人,抱住我的感觉跟抱住我父亲的感觉相比是否更让你快乐?”   美貌的贵妇人抬起湿漉漉的眼,望见少年精致夺目的侧脸。   少年怀抱着她,双眸却直直的望着前方,唇边挂着一抹讥嘲的笑。   危险又桀骜不驯,像只野性难驯的小豹子。   若不是切切实实增长的好感,她会以为他真的对她毫无动容,厌恶至极。   ……   回到了公爵的城堡,姬诀一个人坐在主卧的梳妆台前这才松懈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人跟她的眉眼分明一模一样,但眼角眉梢之间却有了些细微的改变。   双眸的瞳色更深,漆黑的长直发变成了卷发,眼尾的弧度些微上挑,眉梢更细。   “总感觉,脸还是那张脸,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好像更漂亮了?”   她脱下手套,拉开自己的袖子,见到小臂上光滑如雪。   她努力了几天融合星辰之力也只是刚把脸上的指印消下去,胳膊上的伤口仍然没有痊愈。   这果然不是她的身体。   她心里有了谱,抬眸端详了镜子里这张脸片刻,评价道:“多了一点贵妇人那种靡丽的感觉,变得成熟了。”   凤鸣,“我替您做出了细微的调整。”   姬诀美滋滋的说道:“你的审美不错。当然,也要多亏了我底子好。”   凤鸣,“今天您做的非常不错,一下就拿到了五点好感值。”   姬诀谦虚道:“还好,还好。只是尽力而为。不过我总感觉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向我隐瞒了什么信息,SSS卡似乎对我的敌意不小?”   凤鸣,“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又来了。   凤鸣总能在她把它当成活人的时候,提醒她,它只是个高级版本的人工智障。   姬诀皱眉,戳了戳凤鸣的翅膀,“辛辛苦苦的挑了个道具,本以为能轻松让SSS卡提升好感,但我现在总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不说直接获得好感,就算给个正常点的身份也好啊。”   “以现在的这种身份对继子出手,总感觉有点不太是人。”   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是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姬诀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仆,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她一面向姬诀屈膝行礼,一面又忍不住偷偷的瞧这位太过于好看的新夫人。   年轻的贵妇人取下了覆面的黑纱,从头发到瞳色都是浓烈的黑色,偏偏皮肤白的好像在发光,任何一点颜色在她身上都显得浓墨重彩。   她竭力保持贵妇人的端庄姿态,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威严。   但此时那双漂亮的黑眸裹着湿漉漉的水光,眼尾晕开动人的红,就连小巧的鼻尖也微微泛着粉。   明明是偏于冷艳的眉眼,却显得脆弱又无辜。   瞧着像是才哭过一场。   看来传言中新夫人一见面就被少爷羞辱哭了并非作假。   侍女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夫人,少爷让我为您送来伤药。”   新夫人垂着眼接过盒子,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   她抬起眼,动了动嘴唇,不太确定的问道:“是给我的?真的是加图巴给我的?”   那个小鬼刚刚回来的时候脸臭的要死,他有这么好心还能见鬼了,这药里怕不是掺了毒。   侍女不忍的垂下头,“少爷说这个药必须让我看着您抹上才行。”   姬诀感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带着无法言喻的炙热,仿佛一寸寸的抚摸过她肌肤。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隐在阴影中的伤口,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鲜红的细线,白玉微瑕。 第四十章   她若有所觉, 下意识偏过头,向目光投来的方向看去。   楼梯旋转消失在视野之外,她定定的看了那道投在暗红木色楼板上的影子数秒。   “夫人, 请您现在立刻使用魔药吧。我好去向少爷复命。”   姬诀收回目光, 看向面前的侍女, “你的名字叫什么?”   他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 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躲。   在她的目光扫过来之前, 身体就先行一步的躲避。   可按理来说, 他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是她这个闯入者该退让。   而不是他。   侍女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做珍妮。”   “这里的管家又是谁?”   “是贝诺丝太太。”   “珍妮, 请你现在去将贝诺丝太太找来好吗?我有一些事情想向她请教。”   请教?   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位贵妇对于仆从这样客气。   客气的让人感到好笑。   不过她倒不算太笨, 至少知道第一个该找谁的茬。   侍女皱眉道:“可是少爷说……”   女人不赞同的重复了一边侍女的名字,“珍妮, ”   声音加重,似乎是想向对面的侍女施加压力。   但很可惜,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不是我不想帮助您,但少爷的确给了我这样的命令。请您不要为难我。”   女人大概是很少有过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轻而易举的就因为这毫不留情的再三拒绝而生气。   他的耳力不错,凝神去听的时候, 甚至能听清她变化的呼吸声。   就好像……   她正在他耳边喘息一般。   她沉默了片刻, 似乎是在思索如何指责对方。   片刻后, 她说出一点分量都没有的指责, “你, 你这样对待一位新的女主人实在是太失礼了。”   仍然是那个声音。   她的声音很软, 吐字显得温柔。   又加之声音实在太小,细细的像是奶猫的叫声,毫无力度可言。   他懒散的靠在楼梯栏杆上, 勾了勾唇角,无声的发笑。   这个人……   还真是连怎么发火都不懂。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   最后以侍女低下头妥协告终,“我现在就为您去找贝诺丝太太。”   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待遇对于这座城堡的女主人来说太过冷落。   这位新的公爵夫人一直跟随着公爵在外生活,一次都没有回过皇都。   若不是这一次是因为瘟疫侵袭北方而被匆忙送回,没有带一个多余的贴身侍女,恐怕那位贝诺丝太太也不会明摆着轻慢对待这位新夫人。   总之,这是少爷和管家以及新夫人之间的事情,而不该是她的事情。   如果新夫人坚持不想做点什么,她也不能勉强对方。   一声关门声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人向前走了一步,他的一只手楼梯扶手上,半身蒙了阳光,半身又隐入黑暗,遥遥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女主人?”   他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又颇具玩味。   ……   “这里的时间和我身体所处的地方,时间是以什么比例流速?”   “一比一。”   姬诀听到这个答案有点头疼,“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过一个小时,巨龙那边也就过去了一个小时?那我的身体怎么办?”   “您不用太过担心,您的身体已经陷入沉睡,即使一两天不吃饭也不会被饿死。只要你跟巨龙那边说,你受伤仍需要修养,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怀疑。”   姬诀换下身上夸张的礼裙,卸下那个仿佛刑具一般的束腰。   “时不时还是要回去露个面。如果有人去看我,发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很难不被认为已经死掉了吧?”   凤鸣,“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会提醒您。”   姬诀换上了宽松的睡裙扑到床上,“好了,就现在。公爵夫人远行而来,疲惫的小睡一会儿也是正常的,你先送我回到自己的身体去。等会儿管家来了,你再叫醒我。”   凤鸣,“万一她马上就到了呢?”   “那你就想错了,她不仅不会马上出现。甚至我怀疑她根本不会来。”   一个从未踏足皇都,出身卑微,独自回来的公爵夫人代表什么?   代表她一无所有,没有丈夫可以撑腰,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甚至就连一个认识的可以用的人都没有。   只徒有公爵夫人的虚名而已。   相反,加图巴倒是板上钉钉的爵位合法继承人。   在加图巴毫不掩饰对于她的厌恶下,她这个公爵夫人的架子能不能撑起来也要打个问号。   “不过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真来做公爵夫人的。我的目标只有SSS卡而已,你抓紧把我送回……”   话音未落,姬诀眼前一黑。   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放纵自己继续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吃饭。   “今天您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埃努斯,“人类公主将要离开,她想要见您。请问您是否愿意跟她一起用餐?”   姬诀立刻答应了,“可以可以。”   反正一个人吃饭也是吃饭,两个人也是一顿饭。   阿尔吉娜是人类,她们的食谱大概是相似的,不存在什么她吃得下但对方看了败胃口的问题。   看着美女吃饭,她说不定还能多吃点。   刚好阿尔吉娜也要走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连朋友也算不上,但或许是因为任务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太清楚的旁观了这位公主可怜的遭遇。   姬诀并不讨厌对方。   有机会的话,她很愿意跟对方做朋友。   可惜很大概率这是她和阿尔吉娜见到的最后一面。   巨龙愿意放人,只要公主平安离开这里,她也算做了点有意义的事情。   换个角度来说,阿尔吉娜留下来会死,她留下来至少不会死。   实在拒绝不了巨龙的求婚,顶多就是捏着鼻子嫁给他而已。   她用乐观的心态安慰自己,至少洛尔斯很帅,她不算太吃亏。   埃努斯转过头对身后的侍从嘱咐了几句,转过身来对姬诀微笑,“那请您稍等片刻。”   侍女一道一道的送来食物。   姬诀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和场景,她和巨龙的交易重新浮上心头。   虽然用最乐观的态度来看,成为巨龙的新娘,她并不吃亏。   但是一想到那场无法拒绝的婚礼与求婚还是让她心烦意乱。   她的神色微沉,眼底流露出一点无法遮掩的忧愁,“洛尔斯现在在做什么呢?”   埃努斯给了姬诀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主人已经离开庄园。”   姬诀惊讶的抬起头,“离开庄园?”   埃努斯,“在跟人类公主见面后,主人很快离开了庄园。抱歉,我也不知道主人的去向。但或许您可以向人类公主问一问。”   姬诀确认巨龙已经离开庄园的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却是松了一口气。   很快,阿尔吉娜跟着侍女出现在了门口。   她看见坐在桌边等待她的少女,双眼微微一亮,但想到什么很快她的神色又黯淡下去。   少女静静的坐在桌边,循着声音抬起头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露出笑容。   阿尔吉娜却在那笑颜前脚步沉重。   姬诀,“阿尔吉娜,来这里,来这里。听说你就要离开了?”   阿尔吉娜在她的身边坐下,她点了点头,“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她顿了顿,声音淡淡,“等我穿过森林,到达森林的边界,会有一队帝国的骑士等候在那里护送我回到皇都。”   姬诀满脸都是真实的喜悦,“那太好了,提前祝你这一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国家。”   她没有向她索求回报,承诺,甚至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自己为她做了什么。   阿尔吉娜垂在身侧的双手微颤,心口隐隐作痛。   明明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她一直想要逃走的魔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巨龙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一遍遍的重复,‘因为有一个傻姑娘为你付出了足够的赎金。她用自己的自由交换了你的自由。’   姬诀拿起刀叉,“光顾着说话了,我们吃饭吧。你离开庄园之前应该多吃一点,如果赶路的话,可能就没有办法吃到合口的食物了。”   阿尔吉娜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跟她吃饭,应该留下一段让人开心的回忆。   她拿起刀叉,慢慢吃起了面前的食物。   姬诀看的有些羞愧,不禁跟着也放慢了速度。   公主殿下吃东西的礼仪,真的是十足优雅。   两个人谈笑着吃完了这顿饭。   姬诀意外的发现,阿尔吉娜是位十足风趣幽默,而没有任何架子的公主。当她有心攀谈,就永远不用担心冷场尴尬,会没有话题。   这一顿饭两个姑娘都吃的很开心。   阿尔吉娜放下手中的刀叉,“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姬诀笑道:“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阿尔吉娜,你想要做什么呢?”   阿尔吉娜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的哀伤痛苦一闪而逝,继而重新变得坚定。   少女明亮的黑眸中倒映出她的面容,她像只轻灵又快活的小鸟。   但这只小鸟只能被困在这个巨大的笼子里,成为巨龙掌中的玩偶。   可她还这样年轻……   她的心中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对我来说是解开了枷锁。   我会去继续磨练自己的剑术,努力实现我的愿望,向着我想要去往的道路进发……”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太好了。我觉得一定可以做到的。”   阿尔吉娜从怀中取出一串闪耀着淡淡银色光辉的东西,“这是我的徽记。它曾被暴风之神施加过祝福,可以让持有者在航海中免受风暴侵袭,也可以针对一些特定的魔法有保护作用。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请你收下它。”   少女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   阿尔吉娜目光微黯,她站起身,“那作为朋友,临别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完全可以,当然可以。”   姬诀站起来热情的给了阿尔吉娜一个熊抱。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吉娜的愿望是什么呢? 第四十一章   姬诀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卧房爬上床。   她闭上眼睛, 刚准备让凤鸣将自己送回SSS卡所在的世界,却突然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睁开双眼,坐起身, 警觉的环顾四周。   此时天色已暗, 夕阳西斜, 卧房内华丽的壁画都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红光。   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她却觉得心跳加快, 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确信, 有一道目光正徘徊在她的左右,一个隐藏了形迹的生物闯入了她的房间。   但她用肉眼根本无法找到任何端倪。   在肉眼观察下, 显然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此时她该怎么做?   取出真理之眼含在口中去窥破隐藏?   她脑海中浮现出在丽娜房间撞见的场景。   昏红的夕阳披在窗边的奇特生物身上, 它360度旋转,向她露出那只熟悉的, 没有睫毛的渐变色幽蓝双眼。   它充满恶意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的穿破伪装,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对视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无数人声,男性的, 女性的,饱含着各种情绪, 一遍遍的, 声嘶力竭的念诵着一串音符, 似乎是来自于什么未知的语言。   那串音符在回荡在她的耳中, 脑海中, 直至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维, 让她的灵魂随着那串声音开始震颤。   直到凤鸣撕破了那可怕的音符,提醒她,“吐出真理之眼!赶紧吐出真理之眼!”   她强行切断了灵视的状态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避免产生更为可怕的后果。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线索【徘徊的阴影】更新为【凝视深渊】。   自那天之后她思维迟缓,深陷于恐惧不安的状态中,那些可怕的音符一遍遍的在她耳边重复,只是声音变弱。   这样的状态在三四天之后才完全消除。   是那个东西吗?   是那个所谓深渊的可怕玩意又向她投来了目光?   姬诀感到毛骨悚然。   或许对于那个所谓的深渊,置之不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本能的感到危险,下意识不想再去靠近。   她转动双眼,环视了房间内一圈后,自言自语道:“奇怪,没有人啊?大概是感觉出错了吧。”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   她却整个人浑身放松了下去,自顾自的躺回了床上,合上双眼。   她在心底默念,凤鸣,送我去SSS卡那里。   再次睁开双眼,姬诀看着眼前完全不同的房间,摆脱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这里的时间跟我本体的时间流速一致,一比一的话,那么从我离开这具身体到回来应该过去了三个小时。凤鸣,这中间没有任何人靠近吗?”   凤鸣,“没有,您的猜测是对的。贝诺丝太太并没有来见您。三个小时内,没有任何人来敲门。”   姬诀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这个公爵夫人当的还真是一点都不被尊重。”   “您要做点什么改变这种情况吗?”   “去向贝诺丝太太和我那倒霉儿子宣战,夺回属于公爵夫人的体面,做一个让人尊敬的公爵夫人?”   她笑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进入这个世界,我只是为了得到SSS卡,哦,现在我应该喊他加图巴,我只是为了得到加图巴的好感而已。从个出发点来说,眼下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您现在要去见加图巴吗?”   姬诀蹭了蹭枕头,迷迷糊糊的说道:“不。我要再等一等,会有人来找我的。现在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凤鸣有些好奇谁会来找她。   毕竟她现在就跟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这种城堡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谁会来找她?   但没有等它问出口,姬诀已经沉入了梦乡。   ……   长长餐桌上每隔半米就在桌面的中央点起一盏烛台,一盏盏烛火将餐厅照的灯火通明。   但偌大的餐厅中空无一人。   片刻后,餐厅的大门被拉开,少年被众人簇拥着进入了餐厅。   一位身着灰色衣袍的侍从弯腰替他拉开桌边的椅子。   一众侍从中只有一位年长的中年女性穿着简洁但不失得体的暗蓝色长裙。   她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拿起手中的菜单,热切的对少年说道:“今天晚上的餐单有您所喜欢的红哩果牛腩汤,冰……”   少年坐进侍从拉开的凳子里,抬了抬手,贝诺丝太太的声音就立刻停止。   “不用念了,反正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没有一点新鲜。”   贝诺丝太太将手里的菜单塞给身后的侍女,脸上保持着笑容,点头称是,“的确如此。”   侍女们推着餐车,将一道又一道盛在精美餐具中的菜肴送上餐桌。   珐琅彩的瓷盘躺在黑色的丝绒餐布上,光洁的盘面反射出烛台上跳跃的火光。   他却对这些精致的餐具与菜肴兴趣缺缺,目光穿过整间餐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缺了什么?”   贝诺丝太太紧张道:“缺了哪道菜?”   “不,缺了一个人。”他的身体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像只懒散的大猫,“那位新的女主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贝诺丝的脸上出现介于紧张和难堪之间的情绪,她艰难的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加图巴的这个问题。   到底是谁告诉她,少爷在见到那位新夫人的第一面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和恶感?   她感觉到一道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饱含威胁性的压力,像是猛虎注视脚下的虫子。   几乎是本能性的,她浑身一颤,但又一时语塞。   想到的谎话无论鼓足多少勇气也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将头垂得更低。   她甚至开始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迎接那位夫人。如果那位夫人出现在了餐厅,她不至于受到这样的诘问。   但现在后悔似乎已经为时太晚。   “你一整天都没有去见她一眼。”   这话甚至不是个问句,而是一个板上钉钉的陈述。   贝诺丝太太清楚的从少年的声音中听到了玩味笑意下的危险,寒意爬上了她的后背。   “看来在这里,坎特灵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贝诺丝太太浑身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抓紧自己的裙子,唯唯诺诺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这全都是我的错。我立刻就去将那位夫人请来。”   “还是我去吧。”   他站起身,椅子被向后推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少年站在她的面前,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那张艳丽到几乎灼伤人眼目的漂亮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金瞳居高临下的瞥着眼前的人,带着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傲慢。   贝诺丝太太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如同被推上审判台等待宣判的罪犯。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尤为难熬,她只能暗暗安慰自己。   她在这座城堡里已经工作了四年,少年虽然很不好惹,但只要不惹怒他,那么他不会给她太严重的惩罚。   他勾动唇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至于你,尊贵的贝诺丝太太,这里不再欢迎你。”   死刑的铡刀落下,贝诺丝太太十分清楚这一句话所代表的重量。   从今天起,整个皇都的上流社交圈将对她完全关闭大门,她将失去坎特灵家族的庇护,也无法再进入这座城堡。   只因为她被公爵唯一的继承人,这座城堡的主人厌弃。   她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难以呼吸,数秒后,直接整个人昏了过去。   ……   姬诀是被凤鸣叫醒的,“请您注意,请您注意,加图巴距离您十米。”   她听到这话只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没有给出什么足够的反应。   凤鸣催促她,“或许您应该现在下床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   姬诀含糊的应着。   但她仍然只是躺在床上,迟缓的眨动着双眼,一下又一下,似乎还在被困意所萦绕。   凤鸣甚至看到了她因为困意而泛起的泪花,“加图巴距离您只有三米了。”   她打了个哈欠。   数秒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变得清晰。   她的房门被人敲响。   一下,两下,三下。   她这才勉强从床上起身,揉了揉充满困意的双眼,直至把两只眼睛揉的通红。   门外的另一面。   少年盯着从门缝中蔓延出来的夜色,眉心微皱。   此时已经入夜,就连长廊都点燃了烛台。   她的卧房居然是黑着的?   她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   原本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变得急促。   姬诀就在这阵敲门声中,拿起方帕沾了一点水杯中的水,擦拭了几下面颊。   侍从拉住动作变得更为粗暴的少年,“少爷,少爷,您别敲了……”   他望见少年眼中的凶狠,话音止住。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再敲了。”   下一刻,少年一脚踢在了雕花的木门上。   ‘嘭——’   一声巨响之中,他撞开那道沉重的木门,冲进了房间。   他的目光轻而易举的锁定住了那道人影。   那道纤瘦的身影在黑暗中仍然鲜明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的手中拽着一件明显属于男性的宽大衣袍,歪斜的挂在臂弯,只掩住了半边肩头。   衣袍下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细细的红色肩带,单薄的丝缎睡裙紧贴身体,勾勒出她柔软动人的曲线。   任何一点颜色在那具白皙无暇的女体上都显得浓墨重彩,更何况是这样艳丽的红。   昏暗夜色里,她像是藏在少年梦境深处的魅魔,在他心底点燃一把大火。   他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甩上了门,将身后的侍从,所有的目光都阻隔在门后。 第四十二章   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 他一步步走向她。   那双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蕴藏着让人生畏的温度。   凤鸣,“恭喜您, 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 星币+25。”   她垂着头, 指尖紧紧抓着衣服, 用力到发白, 脚下慌乱的向后退。   他一步步向着她走, 她一步步的躲着他退。   直至被他逼进墙角,退无可退。   她整个人贴在平滑的墙壁上, 五颜六色几何花纹叠套在一起, 组成华美艳丽的壁画。   那些浓艳的颜色在她纤细的身躯下蔓延盛放,让她看起来像是祭坛上的贡品。   肆无忌惮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雪白的肩头与线条美丽的小臂, 纤细的腰身。   她大抵是很少运动,身上毫无肌肉线条,每一寸皮肤都细腻柔软,丰腴的恰到好处。   这具身体跟男性的身体截然不同。   他无法抑制的想起白天揽住那抹细腰时的触感——   少年的双眸无法维持平静, 眼底燃起更加炙热的焰火。   她垂着头,捏着衣服的手指紧张得发抖, “你, 你想做什么?”   他的一只手撑在她颈后, 陌生的气息侵占了每一寸空间。   “这不就是您所期待的吗?”   他的话音满含讥笑, 另一只手抓住她身上明显属于男性的衣服的衣领向上提, 将她极力掩藏的宽袍下的一切都揭开。   “呵。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穿成这种模样来勾引您的继子……”   啪——   一巴掌打断了他的声音。   他闭上双眼,用舌尖顶了顶疼痛的半张脸,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热辣感, 凶狠的怒意一点点爬上少年精致的眉眼。   这一巴掌,她打的很利落,用尽了全力。   他的半张脸都因此而胀痛发麻。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打他。   他的喉咙里滚出几声笑,这笑声越来越大,却毫无喜悦之意。   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很好,非常不错。您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睁开眼,眼底勃发的怒意却在看清女人红肿的双眼,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一滞。   浓黑的眼瞳被泪水包裹,那双漂亮的眼又红又肿,折损了美丽,却显得更加可怜。   她的脸上都是湿漉漉的泪痕,定然哭了不止一会儿。   难道……   她这么长时间都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哭泣?   怪不得他敲门,她不开门。   怪不得从他闯进来起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这是她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触及他的目光,她浑身一颤,偏过头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却又将额头撞上了少年的手臂。   像只呆头呆脑的兔子。   明明是这样软的可以被人任人拿捏的性子,偏偏那张脸冷艳得无可挑剔。   只要稍加打扮,端出一副冷脸,便是再高贵得体不过的公爵夫人。   他无法抑制的想起初见她时的场景,黑纱覆面,连指尖都藏进手套。   一身黑裙,严肃克制,禁欲到了极致。   而此时长发凌乱,哭红了双眼,红裙贴身,她所有狼狈的样子被他一人看在眼里。   也只被他所窥见。   这样的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越来越快。   快的失去了控制。   他竭力压制住胸口中冒出的那些奇怪的情绪,一点点收敛了眉宇间的情绪。   少年嗓音低哑,“有胆量打我,没胆量去教训那些仆人,只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委屈哭泣。夫人,您可真不错。”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她从他手中拽出那件外衣的领子,一把将衣服的衣领合拢在一起,掩住一身的风情。   那衣服大得出奇,套在她身上像个大口袋。   一点都不适合她,难看又碍眼。   “这又是哪个野男人的衣服?”   她转过头,生气的瞪大了双眼怒视他,“加图巴。”   这是她今天晚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温柔的声音微微沙哑,含着一点模糊的哭音。   奶猫用力咆哮,也只是嗷呜嗷呜。   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在他心头搔了一下,他轻笑一声,“被我说中了吗?”   “这是我的丈夫,你的父亲,奥隆的衣服。”   她翻开衣领内侧向他展示,那里果然有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家徽刺绣。   他的目光却无法自制的落在她因为生气而急促上下起伏的胸口上。   她一无所觉,甚至将衣服拉到他面前,一定要他看清楚,“我只是带了他的一件衣服回来。很多时候,他的气味会让我感到好受一点。”   少年狼狈的移开视线,“那你们的感情可真不错。”   她重新合上衣领,将衣服紧紧的裹在自己的身上,“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少年见鬼似的收回手臂,退后了两步。   “你最好不要再顶着埃泽里公爵夫人的名号做出什么可笑的事情,丢我父亲和坎特灵家族的人。”   他留下这句警告就转头离开,那个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她看着他拉开门又嘭的一声甩上门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一天十五点好感值,该说果然小男生的好感值果然是最好刷的吗?   简直轻松的跟梦一样,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无论她怎么写信都吝啬给予好感值,甚至动不动倒扣好感值到负数的SSS卡。   看来这个道具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过就算增加了十五点,SSS卡现在的好感值仍然是负值。   她坐回床上,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你说过当我进入这里,我的本体就会陷入沉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回去。我的身体在睡了数个小时后是精力充沛的?”   凤鸣,“的确如此。”   那这样来看,如果利用好的话,一天24小时她岂不是都能有事做。   她慢慢躺了下去,“送我回去吧。”   再次睁开双眼,她已经回到了巨龙的庄园。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已经消失,她松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摸黑点开战斗面板。   因为第一个技能【落羽之影】的熟练度已经升满,她之前成功点亮了第二个一星技能【破碎羽毛】。   【破碎羽毛:在移动时留下一个随时会破碎的幻影,以迷惑敌方视线。】   【技能等级:一星】   【技能熟练度:2|10】   这是个很有趣的技能,只是仍然需要多次练习。   凤鸣,“您准备现在练习技能吗?”   “夜深人静,无人打扰。这不是练习技能最好的时候吗?正好我的身体因为已经睡了足够多的时间,精力充沛。”   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姬诀成功在天亮之前刷够了第二个技能的熟练度。   凤鸣,“恭喜您,成功学会技能书《落羽之影》的基础技能,获得学习二星技能的资格。请问是否花费50星币兑换二星技能?或者兑换更多的一星技能?”   “如果您选择一星技能书,不额外花费星币,不影响战斗方向选择。但可能会拖慢您学习二星技能的进度。请做出谨慎的选择。”   姬诀没有犹豫,“学习二星技能。”   现在她所学会的魔法,无论是【落羽之影】还是【破碎羽毛】都不是强力的攻击技能。   落羽之影是加速度,用来跑路非常合适。   破碎羽毛也类似,在移动的过程中留下随时会破碎的幻影,说是迷惑敌方的视线。   实际上用游戏术语来说,一眼就能看懂这个幻影根本就是用来骗技能拉仇恨,甚至是造成假死的错觉,拖慢敌方的追击脚步。   简而言之,为了更方便的跑路。   两个技能都是用来跑路的,可她需要一个真正的攻击技能。   凤鸣,“是否确定花费五十星币兑换二星技能?”   姬诀点了点头,“确定。”   凤鸣,“恭喜您,成功获得二星技能【灰色羽毛】。”   姬诀查看了一下技能的介绍。   【灰色羽毛:魔法瞬时凝结一片灰色羽毛,它将在施法者想要的时间发生爆炸,造成一定伤害。羽毛最多留存24小时。】   【技能等级:二星】   【技能熟练度:0|10】   姬诀尝试着调动魔力,念诵咒语,闭上双眼想象着羽毛的轮廓与每一个细节,以魔力与灵性勾勒。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一片灰色的羽毛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   它不及她的手指长,细小又轻盈,吹一下就会飞起来。   看起来就是一片从某只小鸟身上脱落的普普通通的碎羽,几乎不会引起他人任何注意。   姬诀看着掌心中的羽毛喃喃道:“好家伙,这是炸|弹术啊。还是带伪装,随心控制爆炸时间的炸|弹术。   果然技能只要增加一个星级,效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但不知道这片灰色羽毛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现在显然不是实验羽毛威力的好时机,姬诀只能解除魔法,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中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1 19:20:58~2021-06-18 03: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蓉姒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看流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猫猫子、蹙损他淡淡春山、小V、琉光 10瓶;三遍谎言. 6瓶;小傻瓜 5瓶;唐宁、无一、胖丁dog的姐姐叫安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姬诀吃了个早饭, 回到房间,熬了个通宵的疲乏感涌上来。   她躺在枕头上,闭上眼, 叹了口气, “送我回去。”   再次睁开眼, 眼前的场景变得截然不同。   那种熬了个通宵的脑袋胀痛与疲乏感也一扫而去, 好像她的确睡了一个好觉。   姬诀从床上坐起来, 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夏日晴空,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凤鸣,“恭喜您, 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 星币+25。”   姬诀挠了挠头,“大清早的, 这就加好感。我什么也没做啊……发生了什么?”   这就很摸不着头脑。   凤鸣,“咳,可能是昨天晚上……”   凤鸣吞吞吐吐的口气让姬诀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按了按眉心,“好了, 停,你不用说了。”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还有一个十分客气礼貌的女声, “夫人。”   姬诀眯了眯眼, “进。”   进门的侍女是昨天的珍妮, 她捧着一套新的裙子带着几个侍女进门。   她们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从声音到姿态就诠释四个字‘毕恭毕敬’。   仿佛她真的是这个城堡的女主人一般。   姬诀对于她们明显转变的态度倒也没多问, 发生这种转变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只能说有人帮了她一把。   在这座城堡里有能力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明显只有一个,答案不言而喻。   她平静的接受了侍女们的示好。   接下来的两天, 她没有再往SSS卡的面前凑,甚至是刻意的避开对方,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位安静的继母。   在一方的有心退避下,两个人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再遇见。   可越是这种明显退让,甚至是躲避的态度,越让少年无法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因而心烦意乱。   餐厅中空着的位置和餐盘,楼梯转角处摆放的新花瓶,宴会厅中家具的细微改动。   这座陈旧的古堡中没有她的身影,但似乎处处都是她的影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属于他的空间闯入了一个外来者。   “算上今天得到的好感值,从第一天到现在一共得到了45点好感值。SSS卡原本的好感值是负值-23。现在补完负值,SSS卡对我的好感值是在22。不错啊,真不错。”   凤鸣看着这么短短几天,加图巴不断增长的好感度也流露出几分惊奇。   “您这几天和他连一次见面都没有,为什么他的好感值反倒一直在涨?”   姬诀慢条斯理的修剪着手中的花枝,“你不懂,这就叫张弛有度。一直追着反倒没意思了。”   凤鸣,“您准备一直不见他吗?”   “怎么可能?同在一个屋檐下,迟早还是会见面的。而且我的时间也挺宝贵的,巨龙离开庄园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但我觉得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这边必须抓紧时间。”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见他?”   她拿起桌边的邀请函打开看了一眼,“明天有个迎接舞会,需要公爵夫人携子一同出席。”   ……   贵妇们站在一起低声谈笑。   “你们听说了吗?奥隆新娶进门的那个女人前几天回皇都,据说是位难得的美人。”   “当然听说了,我不止听说那个女人回了皇都,我还听说加图巴直接在城门口当众羞辱她,一点体面都没留。那女人一点都招架不住,被自己的继子给吓哭了。真是可怜。”   “说实话,那个臭小子性子,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招架的住。”   “你们说今天那位埃泽里公爵夫人会来吗?”   “我觉得不一定。我要是她就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至少那样只用面对加图巴。不用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无耻之徒。”   “没有丈夫的庇护,一个漂亮的倒霉蛋不知道会被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上。”   一个男人挂着油滑的笑容走入女人之间,“哦,尊贵的夫人们,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几位贵妇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一人躲开男人试图揽上自己腰身的手,“我想我们该往那边走了。我似乎听到了王子的马蹄声。”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视若无睹的甩下男人离开。   背对着男人,一位贵妇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索努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到门口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姬诀慢吞吞的走进大厅,事实上谁穿着这样夸张的裙子都不可能放开步子。   这场迎接舞会由王室主办,地点就定在王宫。   在她之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各自谈笑,无论男女都身着夸张华美的礼服。   女性们共同的特点是无论年纪都把自己打扮成了夸张的大蛋糕。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以主人的姿态笑盈盈的走上前,“您就是埃泽里公爵夫人吧?”   年轻的公爵夫人穿着一袭暗绿色的长裙,他的目光先从女人雪白的胸口滑过,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线明显的惊艳。   姬诀点了点头,男人在她身上流连的目光让她眼底微冷,“的确如此。请问您是?”   “您可以称呼我索努。为什么您孤身一人,没有看到加图巴呢?”   周围的众人神色玩味,他们毫不掩饰的用看好戏的神情打量着眼前这个可人的尤物等待着她露出难堪的神色。   姬诀平静的说道:“加图巴想要晚一点出门,他马上就会到。”   众人挤眉弄眼,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   她的平静被看作是掩饰难堪。   索努,“那您可以在这边等一会儿。”   姬诀步入大厅,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   无数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她能感受到不少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这里她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像个闯入猴子群里的人。   总之,就是格格不入。   几个女人有意无意的靠近她,她从她们聊天故意提高的声音中得知,那个名叫索努的男人是国王和一位情妇的私生子。   没有任何爵位,也没有王位的继承权,却能在王宫中里如鱼得水。   听起来这个人很招贵妇人们的讨厌,是个声名狼藉的人物。   姬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几位贵妇。   总觉得她们是因为好心而特意来提醒她的?   ……   不远处,几个男人凑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低声谈笑。   “没想到奥隆竟然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位夫人。如果我娶了她,肯定舍不得将她孤身一人送走。”   “嘿嘿嘿,如此美人一个人独守空闺,不知道晚上该有多寂寞。”   “我很愿意抚慰这位夫人的寂寞。”   几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笑了起来。   索努舔了舔唇角,对着姬诀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眼神,“等会儿我要去邀请她做我的舞伴。”   旁边的男人挤眉弄眼,“那你今天晚上定然会过的美妙无比。”   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王子要到了。”   满厅的贵族先是一静,继而喧闹起来。   在一位身着华丽的中年夫妻携手从后门出现后,贵族们齐齐垂头向他们垂头行礼。   姬诀从旁边的人口中得知,那个男人就是国王。   她随大流的低下头去,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弯腰向国王与王后行礼。   门口的贵族向两边让开一条道路,大厅中变得极为安静。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大门走入,他头戴王冠,腰挂佩剑,身材高大,整个人走路的姿态就突出一个脚下带风。   道路两旁的贵族在他走过时纷纷弯腰向他行礼,他站在人群的中心,理所应当的接受着众人的簇拥与臣服。   那大概就是今天王室要迎接的客人了。   一位远道而来的异国年轻王子。   与此同时,一位明显是公主的年轻女孩身着华丽的礼裙被侍女簇拥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王子恰好在此时抬头,他停下脚步。   二人目光相交,久久没有分离。   一众围观的贵族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姬诀旁观着这一场大戏,在心中默默吐槽,“原来又是一个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俗,真俗。你这个游戏剧本能不能有点新意?”   凤鸣,“你为什么一眼就断定她是公主?”   姬诀,“大概是因为她身上的裙子夸张得很有公主的味道?真的就是那天利依娜说的那样,很明显只有人类公主才会把自己打扮成大礼盒。”   凤鸣,“按照你的预测到的剧情,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王子和公主已经相携跳起了舞,整个大厅中流淌着音乐,人群中充满欢笑。   姬诀打开折扇掩住下半张脸,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哈欠,“你这种很俗套的剧本,我想应该马上那个声名狼藉的索努就会来找我跳舞,顺便调戏我,说几句贱话。   然后当然就是加图巴刚好赶来看见这一幕,英雄救美,为我这个小妈伸张正义。”   她这个想法刚转过脑海,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美丽的夫人,我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姬诀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凤鸣。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个剧本,可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姬诀的沉默,让面前的索努眼中的贪婪与色|欲更加肆无忌惮。   他扯出一个油滑到让人感到恶心的笑容,“夫人,您一个人独自站在这里多寂寞啊,不如给我个面子,大家交个朋友?”   的确很老套的剧情,但听到这样的贱话,又面对一双充满贪婪色|欲的眼睛,仍是一件让人感到恶心的事情。   不是畏惧,只是恶心。   眼前的人坏的很下流,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以此为荣。   而巨龙那种就纯粹是把作恶当成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事情,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完全没有道德观念。   那是一头天生的嗜血凶兽,因而尤为让人恐惧。   在这一方面,索努身上的气质还差洛尔斯太多,甚至将他跟洛尔斯相提并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种对洛尔斯的羞辱。   不说洛尔斯,就连加图巴在令人生畏这一方面也胜过他很多。   姬诀微微皱眉,冷淡道:“不必了。”   索努伸出手去握姬诀的手腕,他神色暧昧,“夫人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嘛。算起来,奥隆还是我叔叔,加图巴都要喊我一声哥……”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姬诀之前,一只手从侧面横插进来打掉了索努的手。   “杂种,你再说一遍,谁要喊你哥?” 第四十四章   姬诀最先看见的是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顺着那只手目光后移, 她撞上了少年璀璨的金眸。   他跟在场的男人穿的很不一样,所有人都衣冠楚楚,就连男人也穿着点缀着流苏, 层叠皱领, 烫金花纹的礼服。   人群在欢笑, 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快乐。   他却只穿了一件绿色长袖和白色长裤, 全身上下唯一的配饰是腰带。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参加一场需要盛装出席的宴会, 随意的像是小王子在自己的花园中散步。   当然, 如果小王子的脸能不那么臭的话会更好。   贵妇人眸光微闪,亮起一点喜悦又飞快的消失, 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怎么来了?”   那些人猜的没错, 她让侍女将邀请函送给加图巴之后。   侍女回来传信说,加图巴明确表示不会跟她一起出现在舞会上。   原话是, “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我的母亲?别做梦了。我才不会跟你共同出现在社交场合。”   “如果你一定要去,当面来亲自跟我谈谈也不是不可以。”   姬诀当然没有去见他,也没有跟他谈有关这次舞会的一个字。   不出意外的,在她登上马车离开城堡之前, 他都没有出现。   但姬诀知道他会来。   毕竟少年可是一边说着‘别做梦了,我才不会跟你共同出现在社交场合’, 一边又涨了5点好感。   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见到她, 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能见到她的机会呢?   他瞪了一眼索努, “我不来, 你要怎么面对这种无耻之徒呢?埃泽里公爵夫人……”   奚落与嘲讽的话语在女人主动靠向他时戛然而止, 她默默退到了他的身边。   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她的姿态有种无形的亲昵,仿佛天然信赖他可以依靠。   少年的唇角微翘,笑意藏也藏不住, 甚至心底还滑过一丝庆幸。   幸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如果更晚一点,她这样柔弱可欺的性子一定又会受到伤害,又要躲起来一个人抱着那件该死的衣服委委屈屈掉眼泪了。   索努收回手,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但眼神却仍然黏在姬诀的身上,“几天不见,加图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起了护花使者?”   少年唇边勾起的弧度被扯平,眼里的笑意消失,“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这个杂种来指指点点。”   他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完全将姬诀的身影挡在身后。   索努无法在看到姬诀的任何一点皮肤,他只能看向加图巴。   少年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一双金瞳泛着冰冷的光,“对待我父亲的妻子,一位坎特灵夫人,你最好尊重一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吐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危险。   索努心底一颤,眼底流露出本能的畏惧。   但他很快又因为被踩中痛脚而暴怒起来。   周围有贵族见势不妙,凑上来试图打个圆场,“哈哈哈哈,加图巴,您终于来了。刚刚那位查理王储还问你呢,要不你现在去跟他打个招呼吧。毕竟他也算是你的舅表哥?”   索努怨毒的盯着少年。   他明明是国王的亲生儿子,任谁见了他都能看出他和国王有多么相像。   但他却永远都无法冠上坎特灵的姓氏,甚至不能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的喊国王一声父亲。   眼前的这个臭小子,凭什么那么理所应当享受种种属于坎特灵的特权?!   “我是杂种?那你呢?我的母亲至少是玛兰帝国的贵族。”他的神色越来越恶毒,“而你的母亲连玛兰人都不是,她是个罪恶的异教徒。你身上流着异教徒的血。”   少年静静的看着他,甚至还挑了一下眉梢,“继续。”   索努梗着脖子说道:“红发的坎特灵,每个人都是蓝眼睛。而你,你竟然有一双金瞳。一双属于异教徒的眼睛。   你算哪门子的坎特灵?!你才是那个杂种!你妈是个该死的异教徒,你的父亲将你扔在皇都,就像是将一个垃圾甩在身后。你才是那个没爹妈教养的杂种。”   周围的贵族听到这话如同见了鬼,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脚下都忍不住向外挪了挪。   姬诀听着这些话,却觉得那个坎特灵好像在那里听过。   她仔细的思索着,红发蓝眼睛的坎特灵……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   就算得罪了加图巴又如何呢?   他是国王的儿子,加图巴不敢将他如何。   这里没有人能将他怎么样。   索努想到这一点,有恃无恐得挺直了腰杆。   下一刻他就被一拳砸在了脸上,少年的拳上冒着火焰。   浓稠的鲜血顺着他擦破的半张脸留下来,灼烧感与被重击的痛苦混杂在一起。   索努想要躲避都没有办法。   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挡了他的逃避,将他禁锢在原地。   直到这时,索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加图巴之所以这样人人高看一眼,不止因为他血统高贵,还因为他本人具有非常出众的魔法天赋。   魔法师杀人,那又算是什么大事情呢?   无论是法师塔的法师,还是神殿中的祭祀们都有着超脱世俗的权力。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遗忘这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这会让才突然想起来加图巴不只是个贵族,还是个魔法师。   就像是从前不知道这个信息,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突然被人塞进脑子里一样。   姬诀犹豫了几秒要不要拦一下加图巴,让这场老套的为美人冲关一怒的戏码就此落幕。   虽然戏码很老套,但不得不说,她的小英雄是真的很帅。   那个索努挨打的样子比他说话的样子可顺眼多了,完全不想拦怎么办?   眼见着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出人命。   姬诀才在一旁说道:“你不要再打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顶上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人群的尖叫压过了流淌着的音乐,人们四散奔逃,哭泣不止。   狂风从宫殿穹顶上破了的大洞灌入,将宫殿内的墙皮都刮下来一层,有什么巨型的生物正在房顶上与法师奋战。   透过宫殿穹顶上那个破了的大洞,无法窥见那只未知生物的全貌,只能窥见它的一个爪子而已。   姬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从老套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以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画风突变为末日降临的场景。   只觉得这个剧情转折非常之离奇。   上一秒她还在为要不要制止这场老套的滑稽剧而苦恼,口中念着俗套至极的‘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下一秒直接掉进了怪兽求生的副本里,现在她到底是该跑还是该立刻抱住加图巴的手臂嘤嘤嘤哭泣?   眼见着几具生死不知的法师和护卫从穹顶的破洞中砸下来,所有人都在放足向大门狂奔,大门的方向挤得水泄不通。   只有几个行动不便的贵妇被狂风吹动的杂物砸倒,拖着大的夸张的裙摆,坐在一地狼藉里悲哀的哭泣,仿若在为死亡和鲜血伴奏。   姬诀心头重重一跳,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具身体今天晚上是否能平安回到城堡。   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改变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和节奏。   空气中有寒意在弥漫,一层又一层的冰霜从脚下蔓延,极度寒冷用最快的速度布满了整个大厅,让所有人瑟瑟发抖。   冰霜爬上华美的壁画,那些浓艳的色彩飞快的失去颜色,以银白将这座恢弘的宫殿包裹。   这一切如此熟悉,姬诀从背后爬上一股冷气,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想。   风变得越来越大,少年第一反应是抓住她的手臂,以自己的身体替她阻挡了大部分的寒气与暴风侵袭,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少年的掌心传来,“别乱跑,留在我身边。这些魔力能让你好受一些。”   她暗绿色的裙摆在狂风中翻飞,整个人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狂风卷走。   他抓住她的手紧了紧,想要将她拽进怀中,却又及时克制了这种想法。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极近的距离,再进一步就显得出格。   四面八方怒吼的狂风与极度的严寒中,少年站姿仍旧挺拔得像是一柄剑。   他移开目光,并不看她,竭力克制眼底的情绪,“ 虽然父亲不在,但我会代替他好好保护你的。”   这臭小子在这种时候倒是难得一副可以让人依靠的样子。   “加图巴,你知道那个生物是什么吗?”   像是听到了她的疑问,一个巨大的头颅从穹顶的破洞里伸了进来,它转动冰蓝的竖瞳在宫殿内环视一圈。   宫殿内在一瞬之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在巨龙的注视下静若寒噤。   姬诀心头巨跳,她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步扑进了加图巴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将脸完完全全藏进了对方的怀里的,躲避那双过分熟悉的眼睛。   救命,巨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似乎要将她灼穿。   加图巴完全没有预料到贵妇的突然靠近,感受到女人紧紧搂住他腰身的手臂。   他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热度,极度的寒冷中,热量不断从二人相贴的地方传来,仿佛拥了一怀的焰火。   正在此时,姬诀终于想起来了到底在哪里听过坎特灵。   那个被阿尔吉娜暴揍的人类使者称呼阿尔吉娜时,有一句话是‘坎特灵的阿尔吉娜’。   红发蓝眼睛,的确也能跟阿尔吉娜对的上。   时间流速一比一,巨龙直接出现在眼前,红发蓝眼睛的坎特灵,这里是玛兰帝国。   她又被耍了,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个假的世界吗?   凤鸣,“我从没有告诉过您,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第四十五章   如果这里的一切是真实的, 巨龙是真实的,坎特灵是真实的,王子和公主是真实的。   回忆的齿轮转动起来, 一一嵌合。   阿尔吉娜是玛兰帝国的公主, 种族是人类。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类帝国, 哈罗尔帝国。   哈罗尔帝国的王储跟阿尔吉娜是前未婚夫妻的关系。   玛兰帝国的王室是坎特灵家族, 她的身份是埃泽里公爵奥隆的妻子夫人,   奥隆是国王的弟弟, 他的名字是奥隆,姓氏是坎特灵。   加图巴自然也是坎特灵家族的一员。   结合索努试图激怒加图巴的话语和她这些天获得只言片语。   给SSS卡创造的这个加图巴的身份大概是个从小就被父亲扔在皇都, 一个人在城堡里由仆人照顾长大的少年。   拥有爵位继承权, 高贵身份,但又身具一半来自异教徒的血。   难怪少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缺爱。   按照庄园内侍女们的说法, 一般人类公主未出嫁则由父母支付赎金,出嫁之后则一般由未婚夫或者丈夫支付赎金。   但阿尔吉娜的父母和未婚夫拒绝为她支付赎金,他们甚至在阿尔吉娜被巨龙抢走之后,毁掉了阿尔吉娜和哈罗尔帝国王储的婚约。   阿尔吉娜的妹妹, 那位在使节口中远比阿尔吉娜更为纯洁美丽的公主会代替阿尔吉娜嫁给哈罗尔帝国的王储。   这些都是她曾经在巨龙庄园里听到的。   而眼下她正站在阿尔吉娜的家,玛兰帝国的王宫里。   那么这场盛大的舞会所要迎接的那位王子, 毫无疑问就是阿尔吉娜的前未婚夫, 哈罗尔帝国的王储。   至于那位打扮的跟个大礼盒似的公主就是使节口中远胜阿尔吉娜良多的被选择成为王储新未婚妻的阿尔吉娜的妹妹。   那对中年夫妻, 玛兰帝国的国王和王后正是阿尔吉娜的亲生父母。   她做了这么几天的公爵夫人, 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切。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的。   那么到底什么是虚假的呢?   这具身体难道也是真实的存在的吗?   加图巴呢?   他们总不可能也是真实的吧?   姬诀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萝拉, 或者说,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存在过一位萝拉。   这具身体从头到脚完全是以她的本体为母本创造出来的。   “只有您与加图巴是虚假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您可以理解为现在忒芙之界同时存在两个您,一个在巨龙的庄园沉睡, 一个站在这里。   您所看到的一切,无论是这些贵族还是巨龙都是真实存在的唯一。”   凤鸣,“另外提醒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姬诀收回搂住加图巴腰身的手臂,抓着加图巴的腰,气得整个人要炸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   那个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但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她。   她是独一无二的。   巨龙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混杂了太多的香水,各种各样的香味搅在一起,变成了浑浊得让人嫌恶的气息。   没有让他心旷神怡的气味,所以,只是一个背影相似的人类罢了。   一道剑光割裂风雪,迫使巨龙收回视线。   感受到那道目光离开,姬诀仍然不敢松开加图巴。   她整个人甚至在无意识的发抖。   她没法想象巨龙会做什么,但本能的知道一旦让他发现她超出他的控制。   那么他一定会做出很糟糕的事情。   巨龙根本没有任何人类的道德,他双手染满鲜血。   她太用力了,像是落水的人拼尽全力抓住一块浮板,凶狠的掐着少年劲瘦的腰身,一点都不留情。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这种程度都太过火了。   加图巴闭了闭眼,他按住她的肩头,压下心头涌动着炙热,“夫人,你不用贴的这么紧。”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她不仅没有松开他,反倒双臂如藤蔓般缠上了他的后背。   “不要推开我,我,我害怕……”   女人的身体柔软温热,严丝合缝的与他身体的每一寸嵌合在一起,仿佛天生便该如此长在他的怀中。   她的颤抖似乎也传染了他,他的身体在这个拥抱中战栗。   这不对,不该这样。   他该推开她。   他落在她肩头的手掌收紧,喉头滚动。   她肩头的肌肤温热细腻,仿佛从他指尖点燃一场大火,让他生出了某种不该有的渴望与……贪恋。   极度的严寒里,少年的胸膛却热的不可思议。   姬诀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到少年的心跳,失控加快,撞出无序的律动。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年轻的王子挡在瑟瑟发抖的公主面前,他一把撕裂身上的礼服,高大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金光。   他拔出腰间悬挂的宝剑,剑锋凝聚日光,“恶龙,我,温莉特的查理,为了帝国荣耀与王室尊严,向你宣战!”   那个狰狞的巨大头颅中吐出人类的语言,“你的剑不错,王冠也不错。立刻将它们交给我。”   那道声音低沉的回荡在整个宫殿里,甚至撞出了回音。   简直霸道得像个命令,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应当,笃定对方不会拒绝。   她这算什么?   阴差阳错又撞上了巨龙的抢劫现场?   原来他离开庄园就是为了来玛兰帝国再抢一笔。   这是什么守恒定律吗?   放走一位公主,完成了一次抢劫,就一定要马不停蹄再来抢一笔。   这种兢兢业业的抢劫态度,未必太过于敬业。   宝剑所挥出的光弧与巨龙眉心冲出的银光撞击在一起,巨大的魔力爆炸冲击力以巨龙和王子为中心一圈圈荡开。   加图巴弯下腰,紧紧按住她的肩头,以自身作为盾牌,硬生生挡住了这一波冲击。   姬诀能感觉到宫殿内的巨大魔力波动,但她在加图巴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分毫影响。   她伏在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不敢把脸从少年的怀里完全露出来,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害怕一抬头就跟巨龙对上眼睛。   她只能用很轻的气音喊他,“加图巴,你还好吗?”   压不住颤抖,恐惧又满含关切。   少年他将她按回自己的胸口,“不要抬头乱看,小心被伤到。”   姬诀的声音更低,甚至染上了哭音,“加图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没办法向你父亲交代。”   他扯了扯唇角,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算什么。我可是很强的。”   可她闻到了血腥味。   璀璨的金色光芒消退,王子看着眼前分毫无损的巨兽,变了变脸色,脚下一步步后退。   那头庞大的巨兽撕开穹顶,它的形体一点点展露于众人的眼中,庞大的双翅完全遮蔽了日光。   碎块如石雨般落下,残破的宫殿里曾经不可一世的贵族们各自缩在角落里像是一只只可怜的老鼠,满眼绝望。   大门已经完全被龙息封住,此时没有任何人能再进出王宫。   在抢劫这件事上,这头巨兽显然驾轻就熟。   它盘踞在众人的头顶,庞大的头颅低垂下去凑近查理王子,随着动作,它的身上的鳞片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仿佛蛇压过屋檐。   “这柄剑有着太阳神的赐福,至少是八星级。你身上有着太阳神的加持,这就是你的底气?”   冰蓝的竖瞳紧紧的盯着王子,仿佛猛兽盯住自己所觊觎的猎物。   随着巨龙的一点点靠近,查理王子只能握着剑一步步后退,丧失了所有举起剑的勇气。   他其实并不精通于剑术,准确来说,他并不精通战斗。   只有那些卑贱的武夫才会光着身子跟人搏斗,太不文雅。而他是堂堂王储殿下。   但他又实在没有耐心蹲在法师塔里跟那些厚厚的典籍相伴,更没有任何兴趣进入太阳神殿,从此禁欲一生。   几番深思之后,他还是捏着鼻子选择成为了一个不太文雅的战士。   至少做个战士,不用读那么多的魔法典籍,也不用终生禁欲。   偶尔撕破衣服战斗,还能搏得不少少女的爱慕。   可就算选择了这个方向,他始终对于真正去战斗兴趣缺缺。   直到此刻真正面临危险,查理才感到由衷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勤加练习。   不,如果可以选择,他今天一定不会来这里。   原本藏在他身后的公主绝望的低声哭泣起来,这哭声似乎提醒了查理王子什么。   他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她拽到面前往前推,“你把她带走,不要吃我!我不是公主!她才是公主。”   公主拖着层叠繁复的白色裙摆,带着一整套的珍贵首饰,跌跌撞撞的被推向前,   她像个被推上舞台中央的精美偶人。   原本的小声抽泣,此时在生命被最重要的人完全放弃之时,终于无法抑制的变成了止不住的痛哭   恐慌的王子又用力的推了一下自己的未婚妻,“你不是要公主吗?给你!你把她带走,你不要过来啊。”   无形之间悲戚的气氛在宫殿中弥漫。   但那头巨龙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被推出来的公主,他的目光只紧紧的盯着查理王子一个人。   “我不要公主,只要王冠和你手里的剑。”   无论哪个种族求婚都需要一件很好的礼物。   他不知道姬诀会喜欢什么,但她很像是人类,喜欢的东西应该也跟人类差不多?   人类公主说,最好的礼物就是王冠与剑。   他胸有成竹的想着,拿到这两样东西并不算难,这下等到她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十分开心的答应他的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  巨龙胸有成竹:这波稳了 第四十六章   加图巴说了谎。   他受了伤, 魔力冲击的余波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数道伤口。   巨龙带着抢到的王冠和宝剑离开,她带着少年回到了城堡,他一路上都在嘴硬, 坚称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但却在第二天因为高烧陷入了昏迷。   少年蜷缩在床上, 他睡得很不安稳, 任何一点声响似乎都能将他惊醒。   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 虚虚的看了一眼床边。   床边站着的两个人看不清脸, 但其中一个人有让他安心的气息,他又合上眼, 神色松了松。   姬诀想办法请来了神殿的祭祀。   但祭祀登门看了一眼少年的状态, 只是一味的摇头。   他委婉道:“这位少爷身上有异教徒的血液。夫人,我恐怕帮不到您。”   “虽然他的母亲的确来自异国, 但他身上还有一半坎特灵的血脉。请您务必一定要帮帮他。”   她的声音温柔之中满是藏不住的急切与担心。   加图巴迷迷糊糊的将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感到有点生气。   她是公爵夫人,怎么能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   不要求他啊。   没关系的,他已经习惯了。   就算没有祭祀的祝福, 他也能自己痊愈的。   祭祀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夫人, 坎特灵一族是暴风之神的先知后代, 您也是在玛兰帝国长大的, 不会不清楚他们是圣裔。   圣裔天然对于风元素与冰元素, 水元素, 有着更强的亲和力。坎特灵是无法使用火焰魔法和太阳神术的。”   姬诀一怔, “可,可是加图巴,他擅长火焰魔法。”   “这正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半来自哈罗尔帝国王族的血脉。如果想要治愈他, 应该去找太阳神殿。我无法治愈他,甚至有可能加重他的伤势。”   年轻美丽的公爵夫人红了眼眶,“那我现在去找太阳神殿,我现在就去找。一定要找到一位祭祀给他治疗。”   床上紧闭双眼的少年眉心轻轻皱了皱。   没用的,傻女人。   祭祀皱了皱眉,“我劝您打消这个想法,他是暴风之主的信徒。太阳神殿不会对异教徒伸出援手。除非改变信仰,否则他无法得到任何治疗。”   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玛兰帝国侍奉暴风之主,哈罗尔帝国侍奉太阳神。   改换信仰无异于叛国,尤其他还是一位坎特灵,暴风之主的先知后裔,所谓的圣裔。   他听到女人克制不住的低声抽泣起来。   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雪白的面容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嫣红,红棕色的卷发乖顺的落在眉眼间。   像是沉睡的王子,看起来比平时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可乖巧太多了。   她俯下身乘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摸了摸他的脸颊,用哭腔问道:“那这孩子要怎么办?他烧的这么厉害,伤得那么重。请您帮帮他,想想办法吧。”   有一滴湿润的液体掉在少年的面颊上,马上又是一滴。   听着她的哭声,少年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底有些高兴。   原来被人放在心里关爱是这种感觉。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祭祀从没见过那位贵妇在自己的面前哭的这么惨过。   他有些不忍,“对不起,夫人。我无法为您做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但是我听说哈罗尔帝国的人如果受了伤,含一块通幽花糖就会好的快很多。”   脚步声远去了,房间里重新归于宁静。   她去而复返,拿着糖在他的床边坐下。   日光倾洒在少年艳丽的面容上,他的面容微微陷入在软枕中,一无所觉的静静合着眼。   看起来完全就是任由人为所欲为的样子。   姬诀用指尖按压了一下少年殷红的唇瓣,“啊,张嘴。”   少年眉心微蹙,长睫轻颤几下,睁开了一线。   金瞳裹着一层水雾,雾蒙蒙的没有神采。   倒是很听话的红唇微张,露出雪白的贝齿与粉嫩的舌尖。   昔日桀骜不驯的小豹子变成了百依百顺的小猫。   她将手中的糖塞了进去,他含着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湿漉漉的舌尖在她的指尖留下一抹水迹。   她被吓到似的飞快抽出手指,自言自语道:“这孩子烧傻了。”   他含着口中的糖,甜味从舌尖一直漫到了心底。   迷迷糊糊之间,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如果能一直生病就好了。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姬诀静静的守在他的床边,没再多做什么,最多时不时摸一下加图巴的额头,脸颊。   这臭小子烧的昏昏沉沉的,但偶尔会睁眼看一眼床边。   只要看到她在,甚至不用她做什么就会加一点好感。   虽然没有再一下加五点那么多,但两天零零碎碎的加下来也让她凑够了二十点。   出乎意料的是加图巴的高烧也渐渐退了下去。   姬诀本来一度都以为他熬不过去了。   但这个秘密恋人的道具让她轻轻松松刷了这么多的好感值,就算加图巴熬不过去,她也觉得这个道具使用的很值。   就此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这段时间白天在这里做公爵夫人,时不时抽个时间回到庄园吃个三餐,晚上则回去通宵练魔法。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分钟都没有耽误。   感觉像是同时挂了两个游戏账号的,大号练完练小号。   说实话,这么多天下来,虽然的确刷了不少SSS卡的好感值,又把两个二星技能肝完了,现在成功点亮了三星技能。   但这样高强度的保持二十四小时两具身体之间来回切换,多少还是精神有点太过于疲惫了。   在加图巴恢复神智,可以自己起身的时候,连着舞会和生病照顾的这几天所有的好感值累加,她已经拿到了67点好感值。   脱离了高烧状态的少年就没有高烧时那么听话可爱了。   “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一上午都没有来见我。”   姬诀保持着得体的表情,淡淡道:“您的高烧已经退了,我想应该不再需要人时刻照顾。”   少年眸光微闪,“不,我还是觉得头昏脑胀,整个人很难受。什么都做不了,需要人时刻照顾。”   姬诀与他对视半响,微微颔首,“好吧,如果您坚持。珍妮会来照顾您。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她。”   加图巴不爽的皱起眉头,一脸的桀骜不驯,“不行!”   在姬诀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原本因为疾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一点点染上红晕,“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只有你照顾我才行。她们都不行。”   这就有点任性了。   姬诀有些苦恼的眉心微皱,不太赞同的看着他。   一件事总是做第一次的时候很容易让对方感动。   但做了很多次之后,就不会有一开始那么大的效果了。   她现在不准备再继续照顾少年,原因很简单,因为再做这件事已经不能让加图巴大幅增加好感值。   综合来看,吃力不讨好,性价比极低。   她是后妈没错,又不是女仆。   加图巴,“是你的精心照顾才让我退烧恢复了健康。”   姬诀摇了摇头,“不,我没能做太多。你能恢复健康全靠你自己。”   姬诀的态度十分平淡,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不过份关切。   她的面容轮廓偏向冷艳,当她拿捏起语气姿态,几乎能将冷漠二字完美诠释。   看起来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后妈做派。   如果加图巴没有在高烧时听见对方的哭声和对祭祀的恳求,他会以为她真的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他毫不在乎。   明明心里十分在乎他,她却把自己套进了那个禁欲高贵的冷艳贵妇壳子里,在刻意表现出毫不在乎。   她在怕什么呢?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的好感值5点好感值,星币+25。”   他勾动唇角,“你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呢?”   “我没有否认。”   “对于你来说,我算是什么呢?”   她站起身,冷淡的回答,“你父亲之前一直向我提起你,我只是代替他好好照顾你而已。”   “是吗?”少年指尖微颤,他抬起眼凝视着她,“可你对我来说,并不只是长辈。”   少年的声音很低,仿佛水面上易碎的幻影,含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暗示。   姬诀偏过头躲过少年的目光。   “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我就不过多的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侍女。”   扔下这句话,她施施然的离去。   少年一个人靠坐在床头,久久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静的让人心烦意乱。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却觉得自己像个活在阴沟里的小丑。   好不容易抓到一缕阳光,可那缕阳光却不属于他。   连想一想都是惊世骇俗的大逆不道。   盯着窗外的飞鸟,他轻笑了一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失控了吗?”   ……   少年没有再强行要求她来照顾。   姬诀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两天去探望少年一次,仅仅只给予有限的关心。   两个人似乎变成了很寻常的那种继子与继母的表面亲情关系。   加图巴的好感没有再增长,姬诀也不急。   说实话,她原本想要的也仅仅只是把对方的好感刷到正值,让SSS卡不至于立刻销毁而已。   在她的再三逼问下,凤鸣明确的向她承认过这个道具是有时限,超过一定的时间一切会自行结束。   眼下把SSS卡的好感刷到73这么高,她自觉完全可以挂机养老,坐等这个剧情什么时候走完了。   加图巴看起来现在就像是个不断压抑着的□□桶,任何一点火星子都能把他点燃让他直接炸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火星子会来的这么快。   在某一天,一队瘟疫医生闯进了城堡,他们将姬诀强行抓住,号称国王从某位绅士口中得知她从疫区归来,身染可怕的瘟疫和罪恶,要将她带往疫病隔离区,以免罪恶不洁与瘟疫在皇都中扩散。   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藉口。   埃泽里公爵夫人来到皇都已经超过十天,无论是在公爵的城堡中,还是与她接触过的那些贵族中都没有出现瘟疫患病者。   她虽然从疫区归来,但显而易见的并没有身染瘟疫。   如果她是瘟疫与罪恶的携带者,这些与她解除过的人显然易见也该被一起送入瘟疫隔离区。   但这道命令却只针对她一个人。   所谓的瘟疫隔离区,就是将所有从北方逃来的百姓,不管是否身染瘟疫都一起关在荒废的城堡里只给予少量食物和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就算是一个健康的魔法师,进入那样的地方也会很容易染上瘟疫。   瘟疫隔离区里死亡的人会被就近焚烧,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无法留下。   这个命令无异于将埃泽里公爵夫人推入瘟疫与死亡的怀抱。   谁都知道这是诬陷,这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陷害,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第四十七章   少年静默地站在窗口, 垂眸看着楼下闹哄哄的场景。   她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厄运,显得十分慌乱。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被两个瘟疫医生钳制着向马车拖去, 最后只下意识向着他的房间投来一眼。   那双浓黑的双眸很空, 空茫茫的望过来, 像是没有落处的鸟。   少年的心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的重击, 生出一种难以呼吸的痛。   ……   姬诀蹲在马车里忍不住在心里向凤鸣抱怨, “这马车做的跟个棺材一样,又黑又窄, 还没窗户。其实就是个箱子吧?颠得要命。”   凤鸣安慰她, “马上您就能到了。等会儿下了马车就会好受很多。”   姬诀指尖绕了绕肩头的卷发,她神色轻松, “不过一想到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忍一下。”   凤鸣,“祝您心想事成。”   马车被拉开,一根棍子伸进来戳了她一下, “能动弹就自己下来。”   姬诀从马车中提着裙子跳下来。   马车前围着几个瘟疫医生,他们的装束都一模一样, 披着黑袍, 带着鸟嘴面具的, 从头到脚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 拿着一根类似手杖的棍子。   既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高矮胖瘦, 更看不到真实面容。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高墙与坚固的大门,那扇门足有六米高,整体呈黑铁色, 门上染着点点锈红。   她感觉到几道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   “尊贵的公爵夫人,欢迎您来到疫病隔离区。”   恶意又嘲弄的声音经过鸟嘴面具的阻挡,因而有了些微扭曲,显得更加怪异。   姬诀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她抬眸探究的向着发出声音的鸟嘴医生看去,恍然大悟道:“是你。索努。”   虽然看不到脸,但这种恶心的目光和腔调还是十分独特的。   索努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低笑了几声。   那笑声充满了阴冷与不怀好意。   年轻美丽的公爵夫人却没有如他所想露出恐惧的表情,她反倒玩味的勾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竟然没被加图巴打死?”   她目光落下的部位都是那天加图巴拳头落下过的地方,索努在她的目光下只觉浑身都隐隐作痛。   他变了脸色,强忍怒气提醒她,“埃泽里公爵夫人,你要知道,这不是公爵的领地,而是疫病隔离区。”   他的声音阴冷且满含威胁性。   姬诀的脸上仍然找不到分毫恐惧,甚至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   反正现在她剧情马上就要走完了,倒也懒得再装楚楚可怜。   索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讲吗?夫人,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信到了这种时候,这位年少又美丽的公爵夫人会一点都不害怕。   别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贵妇人,就是一个久经战斗的魔法师面对瘟疫和死亡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恐惧。   她只是在嘴硬。   他轻蔑道:“夫人,您最好慎重的好好想一想,到底谁才能帮你。您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我这样一位绅士。”   姬诀,“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不是要送我进疫病隔离区吗?还不赶紧的把门打开。”   一旁的瘟疫医生们惊异的面面相觑,在这里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这么主动想要进入疫病隔离区的。   索努冷笑一声,“哼,你急着想死,我成全你。”   姬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台词也太老套了。威胁能不能有点新意?赶紧的让我进去,别磨磨唧唧的。”   索努再也忍不住怒气了,他大声怒吼,“把她推进去,现在就把这个婊|子推进去!”   ……   说是隔离区,实际上就是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监狱。   墙内只有荒凉的古堡和破屋。   这是一个极为安静的死亡之地,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人躺在地上。   他们肮脏枯瘦,奄奄一息,眼神空洞,毫无尊严。   人在这里变得不再像是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麻木和绝望。   姬诀走进年久失修的古堡,提着裙子穿过一具具难以分辨生死的身体,目光意外撞上墙角的一个小女孩。   她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瞳孔散开,嘴唇泛着奇异的紫红色,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姬诀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插了一刀,生出难以抑制的隐痛。   她还那么小,小小的手臂,小小的腿,脸蛋却深深凹陷了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直面瘟疫与死亡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知道她们并非真实存在,可能只是一串代码,但这种逼真程度也足以让人感到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做点什么,可又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姬诀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倒在地上,或者枯坐在墙边不知生死的人,“为什么没有人来治疗他们?这么小的孩子……”   凤鸣,“您忘记了吗?只有太阳神术才能驱除瘟疫。可是神明是不会拯救异教徒的。而且想要得到神明的恩赐,必须付出一些代价。这些人一无所有,怎么能得到神明的拯救呢?”   “什么狗屁神明,”姬诀握紧了拳头,“难道我就没办法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凤鸣,“事实上,您的这具身体也是会感染瘟疫的。您太弱小了,连自己都无法拯救。更无法拯救这么多的人。”   姬诀闭了闭眼,片刻后,才冷静下来。   的确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此时回想她的世界,竟然顿生出一股恍若隔世之感。   这个游戏世界的残忍程度远超她的预料,眼前这一切是制度之罪。   从神明到王室都残忍到让人作呕。   她在二楼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小阳台,随意的靠着墙壁坐下,静静的着眼前的风景。   城堡本身就建立在半山腰上,古堡所在的地势很高,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围墙外延绵的森林与草地,以及更远一点的皇都围墙轮廓。   姬诀抱着膝盖坐在小阳台上,“我希望这具身体死亡时不会让我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凤鸣安慰她,“您可以在染上疫病之后,离开这具身体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这样这具身体会在沉睡中死亡。   必要时,我可以给您权限,让您观看自己的死亡过程。”   姬诀闭上双眼,“那现在就把我送回自己的身体。我想用本体好好睡一觉。这些天二十四小时打起精神实在是太累了。”   凤鸣,“好的。”   黑暗袭来,姬诀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回到了巨龙庄园的大床上。   她蹭了蹭带着馨香的枕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被子在床上幸福的滚了两圈。   精神放松,整个人很快再次沉入了深眠之中。   这一觉睡醒,窗外天色已晚。   姬诀懒懒散散的爬起来去吃了个饭,又躺回了床上。   正当她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   凤鸣突然凑上来,“我们要快点回去,有人来找你了。”   姬诀眼前一黑,再次换到了另一具身体上。   有人正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面颊,“醒一醒,快醒一醒。”   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姬诀缓缓睁开双眼。   夕阳西斜,天幕被涂成深浅不一的红。   少年蹲在她的面前,背后是红色的天幕与绵延的森林。   光影交错之间,少年的美丽带着一种易碎的虚幻感,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   这副画面实在太好看。   姬诀一点点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少年的面容,眼底无法隐藏的泄露出惊讶与错愕,“加图巴?”   少年在看到她睁开双眼的瞬间,金眸中亮起光芒,“是我。”   姬诀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   他从没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到那么多的情绪,恐惧,害怕,愤怒,担心……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该来这里。赶紧离开这里!”   他伸出双臂搂住她的后背,将她从地上托起来。   仿佛猴子悬在井边,不顾一切的向着深得足以淹没它的井水伸出手,只为将那一泓浮在水面上的月亮捞起。   他将自己的月亮拥入怀中,“别怕,我来带你走。”   少年的声音很轻,温柔,清澈。   可话语中却暗含着近乎于自毁的疯狂与拼上性命的决绝。   她沉默了下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一时竟说不出话。   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风轻轻的吹过少年的发梢。   她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吗?”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那么高的墙都挡不住他吗?   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才是真的疯了吧。”   少年的怀抱炽热,衣服下的肌肉暗藏力量。   “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你可以去找你父亲,不要回皇都,也不要管我了。加图巴,这里很危险,不是小孩子可以玩游戏的地方。”   剧情马上就能结束了,拜托就让她安安静静的下线回去休息吧。   这臭小子最不能听她用后妈的语气教小孩,一般刺一下就会老老实实的缩回去。   这话已经足够清楚了,他肯定要被刺得转头就走。   “您又在故意激怒我了,可我不是小孩子,不会每次都被您用一样手段激怒。”   他的指尖插进她浓密的黑发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不要再装大人了。您明明也没有比我年长很多。”   可恶,这一次故意激怒他居然被识破了。   臭小子好像学聪明了。   他在她耳边说道:“我被您所吸引,从第一眼就是。”   “加图巴,我是你父亲的妻子。”   他放开她。   没等姬诀高兴,就见到少年凑到她的面前,金眸认真的注视着她,眼底是毫无遮掩的炙热情感。   他一字一顿道:“您是我所爱之人。”   姬诀与他对视半响。   她先败下阵来,“你只是太年轻了,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一时冲动。”   他抓住她的手,五指插入她的指缝间,一点点扣紧她的手指。   “我们私奔吧。” 第四十八章   姬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凤鸣, 在心底问他,“这就是你指的很快就要结束了?”   凤鸣,“无论您是否答应他私奔, 您的身体都很快会死。的确一切都很快就会结束。”   “一个瘟疫患者到处乱跑的话, 会引起大麻烦吧。”   凤鸣, “这您倒不用担心, 我可以确保您身上感染的瘟疫不会感染他人。您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任何您想要的选择, 决定最后这段时间如何度过。”   姬诀听着这话, 心底生出一股探究。   凤鸣,或者说, 系统的能力比她想象的更大。   她转念一想, 毕竟这是一个游戏世界,系统有这么强的能力倒也很正常。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你想去那里都可以。”   “这里到处都是瘟疫病人,加图巴。”   她眼底积聚着水光,极力压抑着自己声音里的情绪,话音微顿, 声音沉了下去。   “我可能已经感染了瘟疫,我会传染给你, 传染给其他人。我不能离开这里。你知道吗?”   他抬起她的手背, 用鼻尖轻蹭她的手指, “去没有人的地方, 深山, 或者找一条小船, 飘在海上河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保证永远不会有别人。”   姬诀眼里的水光如聚集的云朵,随着沉默越聚越多, 直至翻滚的阴云已无法承受,淅淅沥沥的飘下雨丝。   “这会毁掉你。”   “你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有着很好的生活的时候。那么,我只能把那些可耻又不可告人的心思永永远远的藏在心里,不敢袒露分毫。   像是一只阴暗的老鼠,永远都只能旁观别人的幸福,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贪婪又渴望的不属于自己的爱。”   他用手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你现在失去了一切。我却有一刻在窃喜,甚至不道德的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给我一次主动靠近你的机会。这怎么会是毁掉我呢?这明明是上天给我最大的礼物。”   “忘掉我的父亲,忘掉以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的喉咙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晚风吹过他的发梢,他专注的望着她,执着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   少年的爱,炙热又干净,义无反顾,不顾一切。   在明天到来之前,在一切结束之前,就最后放纵这一回也没关系吧?   她慢慢回握住他紧扣的五指,那双黑眸逐渐软化温柔,仿佛坚冰一点点融化在春水里,“好。”   少年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灿烂如烈阳。   隐藏在黑暗中,被一层层掩盖却仍然在持之以恒燃烧着的细小火星,在这一刻化为燎原的火海,将一切吞没。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10点好感值,星币+50。”   他拉着她站起身,在残破的古堡中奔跑,穿过一具又一具腐朽的尸体。   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方,似乎也被他身上的光芒所点亮。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古堡,他们从高墙上的洞里钻出去,在黑暗中奔跑前行,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瘟疫死亡以及不愿面对的身份都甩在身后。   因为不用负责,亦或者说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姬诀放纵自己沉湎于这场梦境一般的私奔里,大方的应允着少年所有的要求,承诺着那不存在的未来。   他们离开疫病隔离区之后在山上找到了一个小木屋。   少年熟练的在火塘中生起焰火,蒙昧的光影落在少年的眉眼间,使得那张精致的面容变得朦胧。   他坐在火焰边,唇边无时无刻都挂着笑意,一双眼注视着姬诀柔和得不可思议。   姬诀有些好笑,“你准备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难以相信。”   姬诀点头道:“把这一切当成梦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如果这一切是梦的话,我想要这个梦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这是我做过最好的梦,不,即使是做梦也做不到这样好。”   他身高腿长,整个人体型比姬诀大不止一圈,此时做这种小鸟依人的动作倒是显出几分滑稽。   姬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傻孩子。”   如果她明天早上突然暴毙的话,这傻孩子该吓成什么样子?   她有点后悔答应他了。   看着喜欢的人在眼前死去,明明已经握在手中的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   其实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吧?   少年偏头躲过她的手。   他挪了挪身体,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环抱住,懒洋洋的将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喂,告诉过你了。不要再拿我当作小孩子对待了。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比你还高好吗?”   他不满的加重语气,“我已经是大人了。”   姬诀忍不住笑道:“小孩子才会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你为什么总是用喂来喊我呢?”   “那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有个特殊一些的称呼?”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却先红了。   姬诀明知故问,“什么?什么叫做特殊一些的称呼?”   少年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变得吞吞吐吐,“就是那种,比较亲密的,比较亲密的称呼。”   他脑海中滑过舞会上那些女人看向自己的情人和丈夫时甜蜜的一声声,baby,darling,honey。   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好像有一道电流从四肢蹿过,他感觉呼吸困难,却又忍不住期待,期待的整颗心都咚咚咚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如果,如果她用那样的口气喊他的话。   他会幸福到昏过去吧。   “亲密一些?”姬诀沉思片刻,迟疑道:“难道……”   少年随着她的难道,整个人都摒住了呼吸,充满期待偏头看向她。   她与他目光相接,“你终于想要喊我妈妈了吗?”   少年恼怒的瞪大了双眼,“什么妈妈,难道你只想做我妈妈吗?谁会跟妈妈私奔!”   眼见着少年被逗得炸了毛,姬诀笑出了声,同时又连忙揉了揉他的头顶安抚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也没有妈妈会跟儿子私奔啊。不要生气嘛。”   少年的眸光闪了闪,闷闷的说道:“你的性格好恶劣,坏女人。”   “的确。我的性格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恶劣很多。这样的话,你有没有后悔……”   少年打断她的话,很凶的驳斥道:“没有!我才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我做过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喜欢你。”   女人的恶劣性格,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明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后妈这个身份来刺伤他,阻挡他的靠近。   当她想要主动靠近时,他无法拒绝,无法不被吸引,无法推开她。   当她想要保持距离时,他却怎么都无法靠近。   从一开始,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放下一切跑来这里见她,大概是他唯一做过的,正确的事情,也是他唯一一次掌握了主动。   她的声音变得更柔软,“更亲密一些的称呼,你想要我怎么喊你呢。baby,darling,honey?”   她每说一个称呼,他的脸就更红一点,到三个词语说完已经是整个人都懵了的状态。   像是醉了酒,垂下头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   她的指尖从他的脖子滑到耳边,用轻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呢喃,“这三个称呼,加图巴,你喜欢哪一个呢?”   他长睫轻颤,沉默了片刻,“honey。”   姬诀用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为什么不看我呢?”   他慌乱的抬起眼,便见到她唇边含着微笑,吐出甜蜜的音符,“honey。”   她的声音原本就很柔软,此时带着一点缱绻含糊的尾音,咬字更显得甜蜜亲昵。   这个简单的音符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他感到天旋地转,似乎全世界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就此消失。   只有那两个音符不断的在耳边回放,在脑海中盘旋,一遍又一遍。   他喘息变得急促而粗重,抬起手捂住了脸颊,不敢再看她。   姬诀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的情态,眉眼间化开盈盈的笑意。   这大概也是她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   少年用手挡着脸,撒娇一般低声请求,“不要看我了。不要看我了。让我缓一缓。”   凤鸣,“恭喜您,获得SSS卡10点好感值,星币+50。”   姬诀移开目光,盯着火焰无声的微笑。   片刻后,他才重新凑了过来,整个人默默贴在她的身边。   姬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少年立刻反驳道:“没有。没有……不喜欢。”   姬诀笑盈盈的继续问道:“那就是喜欢了?”   少年的呼吸一停,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金瞳羞涩又慌乱。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少年恼羞成怒,“太过分了。”   姬诀还想要想说什么,少年的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堵住了她的双唇。   火光跳跃,窗外夜色深深,晚风吹过林叶,蝉鸣声声。   木屋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所有一切的声响都在此刻无数倍放大。   少年放开她,他红着脸大口喘气,但笑意却从眉眼间跑出来。   “太晚了,你快去床上睡吧。明天……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明天。”   姬诀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忽觉出几分后悔。   她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让他看见她的死亡。   不该答应他的。   一夜过去,太阳爬上天空,两队金甲骑兵在山野间疾驰。   马蹄敲在柔软的青草地上,马尾之后尘土飞扬。   两支队伍交汇,一方骑兵齐齐下马,向着另一队骑兵的领头者脱帽行礼。   高坐在马上的男人有着一头红发,蔚蓝的眸子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微微点头,“起来吧。皇都的情况如何?萝拉的情况又如何?”   他说话之时,眉心微皱,表情并不算太好,仿佛有什么烦心事压在身上。   “公爵,我们刚刚已经去了疫病隔离区,那里没有找到夫人。但我们在隔离区的高墙上找到了一个洞。” 第四十九章   公爵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 他沉思片刻。   “接到的消息是昨天进入了的隔离区,那么她最有可能是昨天晚上离开的,一晚上的时间, 应该还没有离开太远。”   他掌心中亮起一道蓝光, 光芒如离弦之箭直冲天际, 卷起疾风吹过整个山野, 最后光芒在最高空炸裂。   无数条光线顺着风穿入山林, 接着一条又一条的暗了下去, 片刻后,只剩下一条光线。   他抬起眼, 目光落在那唯一的指引光线上, “找到了,顺着这条线走。她就在这座山上。”   木屋中, 少年从睡梦中惊醒。   他感觉到风中传来的魔力波动,脸色微变,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掌心中积聚着一团火焰, 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前,猛然拉开木门。   门后之人伸向木门的手一顿, 那双蔚蓝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少年掌心火焰熄灭, 从头到脚都僵硬了。   “honey,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父亲, ”少年浑身一颤, 唇齿动了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隆目光从少年的身上移开,落在从床上懒洋洋坐起来的女人身上, “这句话,更应该由我来问你。”   姬诀揉着眼睛坐起来,这才看清门外站了一个男人。   他站在熹微的晨光里,一袭黑色的骑装,长身玉立。   暗红色的卷发几缕落在眉间,蔚蓝的双眸在看见她的瞬间漫开笑意。   他抬步绕过少年向她走来,用气音轻轻喊了她一声,“甜心。”   那种亲昵又自然的态度绝对做不了假,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爱意。   少年背对着她。   姬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凤鸣,在心底抓狂,“见了鬼,公爵为什么会回来?”   凤鸣没有回答她。   姬诀一时有些头疼,她这都要下线了。   前脚答应了儿子的私奔请求,后脚正宫又是人家的亲爹就杀到面前。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   啊,好想死啊。   就现在。   公爵走到她面前,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唇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缓缓单膝蹲下。   他抬起头看向她,蔚蓝的双眸中映出她的身影,“你不在的时间里,我总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身边。你离开我之后的每一天是否快乐,又是否平安。”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这一刻我等了很久,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含有太多浓厚的眷恋与思念。   若加图巴是一团燃烧着的烈焰,肆意又炙热,危险且极富进攻性。   那么公爵就是被日光照射的海水,温暖却不至于灼伤对方,可以更成熟的包容一切,给予依靠。   姬诀下意识想要抽出手,却又生生的克制住。   他眷恋的深深凝视着她,仿佛她真的是他所深爱的妻子。   “希望我回来的还不算太晚……”   这个游戏剧情真是见了鬼。   完全就是个陌生人也能对她凭空生出爱意。   明明是SSS卡的主场,为什么一个只活在游戏背景里的公爵也会来添乱啊。   少年转过身,他站在门口,不紧不慢的敲了几下门板,打断了公爵的话音。   他的神色冷漠,那双金瞳却暗藏某种危险,“抱歉,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   姬诀触及对方的目光,不由得下意识有些紧张。   加图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您离开太久,有一些有关于萝拉的重要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奥隆松开姬诀,站起身看向加图巴,眉眼间的温柔一点点消失,重新变得平静。   他淡淡道:“你就是这样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吗?太没礼貌了,萝拉是我的妻子,你理应给予她应有的尊重,至少该称呼她一声母亲。”   姬诀头皮发麻,掌心出了汗。   不敢说话,完全不敢说话。   “母亲?”加图巴玩味的重复了一遍,他看向姬诀,“您希望我喊您母亲吗?”   姬诀听到这个死亡问句,忍不住掐了掐掌心。   总感觉怎么回答都会当场死亡的样子。   她迟迟没有做出回答,甚至躲开了他的目光。   加图巴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却只是压住了所有的情绪。   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用尽所有耐心,希翼等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姬诀陷入了艰难的思索,到底是模棱两可的端水糊弄过去呢?   还是明确的在父子之间做出选择?   亦或者,直接告诉公爵,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得错而已。   没等姬诀艰难的做出一个抉择,公爵就替她回答了加图巴,“不要威胁她。加图巴,萝拉她跟你想的不一样,她不是皇都那些贵族。她很年轻也很善良,你这样会吓到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   短短几步而已,却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无形鸿沟。   少年向着她迈出一步,“这么久没有见面。难道您没有什么想对公爵说吗?”   姬诀仍旧在沉默。   奥隆挡在姬诀的面前,他皱眉不满道:“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沉默似乎本身就已经是答案。   少年那双炙热的金瞳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站在原地,勾动唇角笑了一声,“公爵大人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就是为了替娇妻教训我吗?”   奥隆坦然的承认了,“的确是为了萝拉而回来。”   他露出讥嘲的笑容,“呵,那两位的感情还真是不错。”   “加图巴!”   “这些天我跟萝拉小姐相处的很不错呢。她的确像是您说的一样,善良,温柔,忠贞。您运气真好,得到了这么完美的爱人。”   姬诀站起身,她从奥隆的背后走出,对少年微微笑了一下,“没错,这些天我们相处的很好。”   奥隆自然的揽住她的肩膀,眉眼间多出一抹温柔,“这孩子性格恶劣得很。如果他让你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不用替他遮掩。”   少年盯着奥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双金瞳沉沉的注视着她,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姬诀眸光微闪,“加图巴是个很好的孩子,昨天我被送进疫情隔离区,他很担心我,偷偷将我带了出来。”   奥隆揽着她走向门口,“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还会保护母亲。”   两个人擦肩而过,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松开,手指微动,却又一点点收紧。   她小鸟依人的靠在奥隆的怀中,“嗯。所以说,其实,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的声音仍旧那么温柔,仿佛含着绵绵的情意,却像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进他心底。   他从没有想过,她的话语会有这样锋利刺伤他的一天。   少年在她背后低低的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姬诀停住脚步,“对了。我刚从瘟疫隔离区出来,虽然现在身体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现在回皇都可能也不太安全。   你在皇都肯定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不如让我留在这里,一个人住两天。这里安全还清净。”   奥隆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可我们才刚见面。甜心,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她用甜蜜又轻快的语气说道:“那你处理完事情可要快点来看我。反正也不是太远。对了,把加图巴也带回去吧。”   奥隆在她额心落下一吻,“那我先回去,等会儿从皇都拨人来接加图巴。你总是考虑的这样周到细致。”   两个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一对无可挑剔的恩爱夫妻。   看着奥隆带着人消失在丛林中。   加图巴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她背对他,懒散的靠在门边,“梦结束了,我们该回到正轨了。”   加图巴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回答我,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继子、恋人、保护者、可以随意欺骗的蠢货,打发寂寞的玩偶,还是只是个陌生人?”   他停在她的背后,气息吹拂在她耳后。   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她玩味的低笑,“傻瓜,答案从一开始你不是就很清楚。”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颈后雪白的皮肤上,“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你对我从没有动过心,一刻都没有。你从没有喜欢过我。”   “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毕竟你很像你父亲。”   “昨天你说过要跟我度过余生。”   “傻瓜,那些话当然是随便说说骗你的啦。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吗?”   “如果你喜欢我父亲,你喜欢皇都,喜欢做公爵夫人。可以继续欺骗我也没关系,我比父亲年轻,我可以陪伴你的时间比我父亲更长。我现在可以给予你的东西没有我父亲多,但将来我也会是公爵。”   他放下所有自尊,一张脸苍白到几近透明,“我……可以做你的情人。秘密的,不能见光的,不为他人所知的情人。”   她偏身躲过他的触碰,回过头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为了避免产生什么误会,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你父亲伤心。”   他面无表情,长睫低垂,挡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绝情又残忍。”   一向肆意又桀骜不驯的少年,此时仿佛所有的刺被人生生拔掉,只留下千疮百孔的一具架子,强撑着不肯低头,不肯倒下。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甚至咳嗽了几声,“你才知道我是个坏女人吗?”   他抬起眼,金瞳晦暗,“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讲出来吗?”   “你不会这么做的。”她笃定的伸出手轻戳他的心口,轻轻的笑了一声,“因为你爱我。”   少年动了动嘴唇,“我不会再爱你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绕过她,径直走出门,脚下越走越快,直至奔跑起来。   昨夜他跑在漆黑的丛林里,即使茫茫黑夜看不见丝毫光亮,执着所爱之人的手。   他便觉得满心欢喜,有着一腔用不尽的孤勇,浑身都涌动着炙热的力量。   今天在烈日艳阳下,他却觉得浑身冰冷,不管跑的多么快都甩不开几乎让他窒息的绝望与痛苦。   少年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姬诀松了口气,她克制不住喉咙里冒出来的痒意与胸口的隐隐作痛,用袖子捂住口鼻,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她其实已经站不住了,全靠门框撑着才没倒下去。   “快快快,把我送回去。”她扶着墙缓缓走回床边,躺了下去,“太遭罪了,病死真是太遭罪了。” 第五十章   回到自己的身体, 那种被疾病所包裹的虚弱与痛苦荡然无存,她抬起手臂对着阳光照了照,白皙的皮肤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红痕已经淡去不少。   在这些天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白天做公爵夫人, 晚上有点时间就切身体回来疯狂肝技能和星辰之力的情况下。   她不仅进展飞快的刷完了二星技能和三星技能, 伤痕也因为更多的掌握星辰之力而有了肉眼可见的好转。   只是累也是真的累, 虽然两具身体来回倒换, 身体有充足的休息。   可她的精神在这样的紧绷和超负荷运转下仍然感到越来越疲惫。   而现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马上就不用再连轴转了,谢天谢地。   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处在平安的环境里, 不受瘟疫以及各种疾病的侵扰原来是这么珍贵又让人开心的事情。   仅仅只是健康这一点,就足以远胜许多因疾病而濒临死亡之人。   姬诀缓缓吐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吐完,她的房门被人推开。   洛尔斯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我回来了。”   姬诀被这猝不及防的推门就进。吓得爬下床站了起来。   她按住心口,压住惊慌失措的心跳, 瞥了一眼一旁的凤鸣。   真奇怪,这一次凤鸣为什么没有通知她巨龙在靠近?   洛尔斯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低下头在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他的声音满含喜悦与直白的思念, 以及一些……迫不及待。   像只主人出差几天没能见到主人, 在主人回家之后, 一见到主人就兴奋的扑上来狂摇尾巴的大狗。   但一想到大狗刚刚去拆了别人家, 就完全让人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些天不仅完全没有想过他,甚至希望巨龙能晚一点回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些天你不在,我一个人待在庄园里,也每天都很想你。”   他托起她的面颊,那双冰蓝的竖瞳闪闪发亮,“我给你带了礼物。”   姬诀心里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不会吧。   不是吧。   应该没有抢劫犯会把赃物当成礼物送人吧。   巨龙放开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圆圆的玫红色果子,它一出现整个房间都弥漫起了清甜的果香。   姬诀盯着跟人头一样大的果子,心说还好还好,还好巨龙没有想要将抢劫所得送给她。   巨龙的开心也感染了她一些,她抽了抽鼻子,“好香。这是什么果子?”   “一种叫做火浆荔的树的果实,它可以补充魔力,对于火元素的吸引力最强,所以对于火焰魔法师或者太阳神殿的祭祀来说,它的效果是最好。”   巨龙大概是看到她使用过太阳神术,所以特意跑去摘了这种果实。   但她其实只是借用了星魂的力量,自己本身根本无法使用太阳神术。   不,她的体质比较特殊。   太阳神术,她是可以使用的,只是仍然需要时间去学习才能使用。   巨龙将大的跟人脑袋一样的火浆荔塞进姬诀的怀里,“快尝尝,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姬诀艰难的捧着这个比她头都大的果子,盛情难却之下咬了一口。   只是一口而已,柔软微凉的果肉在舌尖爆开汁水,甜蜜一层层席卷而来。   在她咽下口中的果肉后,唇齿间似乎还有一丝酸味的回甘。   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身体中原本默默涌流在魔法回路中的魔力数百倍的汹涌起来,周围的魔法元素如奔涌不息的江水源源不断的向她聚集而来。   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漩涡,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周围的魔力,什么都不挑,不管是什么元素都一口吞了下去。   这一刻她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魔法元素都如同受到了某种吸引,前仆后继疯狂的向她靠近。   姬诀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急忙将果子塞回给巨龙,连连后退了两步,闭上双眼去梳理体内的魔力。   巨龙感觉到周围的魔法波动,脸色微变,他惊异又担心的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少女。   太阳神的眷顾者大多对于火元素与光元素有极强的亲和力。   他认为她应该不会是太阳的眷属,毕竟众所周知太阳神从不眷顾女性。   她是达伽纳,被世界所钟爱的造物,那么有一些特殊之处。   比如说很好吃,吃了能让食用者获得巨大的力量,比如说不经过太阳神的赐福就能盗取神的眷顾,似乎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其实搞不懂这些问题。   搞不懂的事情也没必要非要去搞清楚,他不是巫妖。   无论她是强大与否,是否拥有力量,又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喜欢她所以要给她好的东西。   她使用太阳神术,那么她会喜欢火浆荔,它对她有好的增益效果。他就取来送给她。   但少女所吸收的魔法元素不只限于火与光,几乎所有的元素,无论是水,风,冰,木……遍布于此的所有元素都在向她聚集。   这间房间里的魔力浓郁的让人想要叹息,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魔力的包裹下舒服得战栗。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这就是……达伽纳吗?   不对,这个景象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画面,当他凝神去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放弃了思索,看着景象,心中的想法产生了一些改变。   她似乎要比他所预想的更为特殊……也更为强大。   不是挂在树上等着他人采食的鲜嫩果子,而是一只小小的有牙的幼崽。   没准,有一天长成强大可怕的存在。   “姬小姐,发生了什么,”巫妖的声音一顿,“洛尔斯,你回来了?”   姬诀睁开双眼,如潮水般的魔力一层层散去,魔法元素不再一股脑的往她的方向拥挤。   这一口果子直接把她积聚魔力的魔法回路拓宽了一倍。相当于把她的蓝条拉长了。   巫妖身边的魔眼飘到洛尔斯的身边围绕着他手上的果子转了一圈,“这是火浆荔,太阳神的供物。你是从神禁峡谷回来的?”   姬诀惊讶道:“这是太阳神的供物?”   难怪一口就把她的蓝条拓宽了一倍。   巫妖,“对。太阳神是很特殊的一位神明,他厌憎活祭与血祭。供奉和献祭给他的祭品以及供奉之物,一般都是花,植物果实,矿石,经由阳光暴晒三十八天之类的露水之类的东西。”   刚刚走到门边的埃努斯接话介绍道:“火浆荔是只生长于神禁峡谷的植物,传说之中,神禁峡谷中心地带是太阳降下第一缕光的初生之地,所以被太阳神殿视为禁地。   峡谷中的植物大多对于太阳神的信众与眷属有极好的增幅效果,但这些植物也催生出了许多强大的魔兽,只有太阳神的大祭祀能安然无恙的进出峡谷不受到魔兽攻击,取走这些植物作为献于神的供奉。”   巨龙,“倒也没有那么可怕。我刚好顺路就去了一趟神禁峡谷,那里的魔兽不太强,没几个能打的。”   他这个云淡风轻的口气就好像去路边拔了颗草一样。   洛尔斯,不愧是你。   他拖了拖手里的火浆荔,“这个,你还想吃吗?不想吃我就扔掉了。”   这种东西对于巨龙来说算是属性相克,吃掉也没什么效果。   姬诀有点心疼,“别扔别扔。但这么大一个我现在也吃不完。洛尔斯,你有办法存贮它吗?”   巨龙掌心与果子相接的地方开始弥漫出冷气,片刻后,火浆荔就被冻成了冰疙瘩。   “简单,你什么时候想要吃只要敲下一小块就好了。这冰永远不会化。”   “好厉害。”   巨龙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巫妖和埃努斯,他上前一步,“比起这个,我有更好的礼物要送给你。”   他唇边压不住露出了微笑,目光一点点扫过姬诀的面容,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双眸。   他微微垂头,认真的凝视着她,“我的小公主……”   这话说完,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唇边笑容更大。   姬诀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她紧张的将目光投向埃努斯,“你刚回来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或者,让管家先生给你拿一点食物怎么样?”   洛尔斯更上前一步,姬诀下意识后退,但她的小腿碰到了床,只能站在原地。   他垂下头靠近,手掌揽住了她的腰,“不用了,我不累。”   姬诀喉头滚动,低低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洛尔斯。”   少女的嗓音清甜,带着一点软软的,仿佛难以招架的慌乱。   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那双冰蓝色的竖瞳一直含着亮晶晶的笑意注视着她。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他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低,“请求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姬诀眼皮一跳,该来的还是来了。   埃努斯的神色变冷,绿眸中滑过一线极快的暗色。   巫妖微微睁大双眼,但那双眼睛本就已经是摆设,睁大双眼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魔眼不断传回的画面让他确认这一切正在真实发生。   他分不清自己在一瞬间产生了多少种情绪。   嫉妒,惊诧,不可思议,愤怒……一大堆陌生的情绪将他的心塞满。   他搞不清到底是自己疯掉了,还是巨龙疯掉了,亦或者所有人都疯了。   洛尔斯的掌心中出现了一顶十分眼熟的王冠,“以星辰的名义,我们会永远相爱,直到生命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5 22:29:20~2021-06-22 21: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蓉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59965、可以、求大大爱我、蹙损他淡淡春山、小V、花鸟行吟、琉光 10瓶;凤梨酱 8瓶;舟舟舟舟 5瓶;Joy、我的李泽言呢 3瓶;爱冲澡的大娃 2瓶;唐宁、无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在那顶王冠落在少女头顶上之前, 她伸出手握住了洛尔斯的手腕。   他们靠的那么近,只差一点他就能将王冠带到少女的头顶。   少女浅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尤为剔透,微微蹙眉, 像颗漂亮又脆弱的宝石。   她总是很容易害怕, 也很容易受到伤害。   看起来胆子只有一点点, 稍微凶一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变得湿漉漉的, 让人看了都心疼。   可胆子这么小的姑娘, 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   洛尔斯双眸微微发沉, 像是懒洋洋的毒蛇盯紧猎物弓起脖子,竖瞳露出若有若无的冰冷。   姬诀心脏发紧, 她知道应该马上收回手, 任由巨龙将王冠带上她的头顶,点头告诉他说好。   露出最甜蜜和喜悦的笑容, 表演出一个收到心爱之人求婚的幸福新娘。   但张开嘴唇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又滑过很多很多的画面,猩红花海里绵延没有边际的尸体,棕红长发带着王冠的公主亡魂, 阿尔吉娜。   以及……   玛兰帝国的王宫里,那个被王子推到巨龙面前只能哀哀痛哭的公主。   公主被王子推向巨龙, 无力反抗自己的命运。   那位公主与此刻的她, 区别在哪里?   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 她不能就这样成为巨龙的祭品。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接下这顶染着鲜血的王冠, 将命运交予他人手中。   为了保命而说出的违心之语, 虚假的谎话,已经足够多了。   握住他手腕的掌心柔软温热,手指却一点点施加力量, 将王冠从自己的头顶上推开。   “洛尔斯,从一个人口中说出的相爱,不叫相爱。两个人互相爱慕才能叫相爱。”   她的声音很轻,嗓音仍然是那么甜,却很认真。   洛尔斯脸上的笑意消失,那双冰蓝的竖瞳冷冷的,“你是在拒绝我吗?”   这不是可以被她掌控的剧情,眼前的洛尔斯也不是加图巴。   巨龙是真的会杀人,而她这具身体死了,也是真的没有下一具身体可以换。   少女长睫轻颤,剔透的眸子浮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畏惧。   洛尔斯压下火气,他弯下腰将手里的王冠塞给她,轻声哄她,“这个送给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他像是拿着好看的玩具在哄小孩。   少女垂下眼,将双手藏到身后,“我不需要任何人加冕,尤其不需要一顶从别人头上抢来的王冠。”   那是一顶用黄金打造,镶满钻石珍珠,还点缀着几枚硕大的红宝石点的王冠。   精巧华美的无与伦比又颇具分量,可它不属于她,她亲眼目睹巨龙从王子头顶将它抢走。   洛尔斯捏着王冠的边缘旋转,眉心微皱,“你不喜欢它?是不是这顶不太好看?要不要再换一顶?或者你看看这把剑?”   “不是因为它不好看,”她摇了摇头,抬眸安安静静的望着他,“是因为,我不需要你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东西。”   巨龙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双冰蓝的竖瞳冷到了极致,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了她。   姬诀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张的缠在一起。   “既然你不要,那就毁掉好了。”   王冠分崩离析,夺目的宝石炸裂成碎片,珍珠滚落了一地,又在地上弹跳数下。   姬诀在那接连不断的巨响中,心口巨跳。   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下一个被炸成碎片的不只是宝石。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眼,“我需要的不是这些,龙龙。”   巨龙冷笑一声,“你当然不需要这些东西。不管它多珍贵,在你眼里它们都是抢劫来的,不干净的。   你根本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你都觉得让人讨厌。你在乎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却一点都不在乎我。”   他咬肌鼓动,手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跳,价值连城的红宝石一点点被捏碎,“强者为尊,连神明都一样抢祭品抢眷属,我有什么错。”   好生气,气地想要杀人,偏偏舍不得碰她。   只是心脏一下又一下收紧,刺痛难忍。   他期待了那么久亲手为她带上王冠,但她却不想要。   从没有人敢这样拒绝他,还不止一次。   可是他就是喜欢她,明明知道她是达伽纳还是自己睁开了眼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巨龙从不会确定配偶,他却想给她一场婚礼。   他不该爱她,可他无法自控。   舍不得吃她,舍不得碰她,又舍不得放手。   少女的嗓音清甜,她的声音轻轻的,“我知道这些东西很珍贵。但对于我来说,你随手摘得一朵花,捡的一块石头都比它们更有意义。”   “谎话!”   少女长睫轻颤,一双眼委屈的泛着红,止住了话音。   卡特忍不住出声道:“洛尔斯……”   洛尔斯扫了门外的两个人一眼,暴喝道:“滚!”   冰冷的龙息一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卡特与埃努斯被一股力量拉扯拖走。   房间大门嘭的一声闭合。   少女垂下眼,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柔声细语地向他解释,“人的心意是最珍贵的东西。一件物体是因为凝聚了所爱之人的心意,才变得独特。   宝石被打磨成型,凝聚着其他人的情感与心意。它有自己的主人。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海边带着潮气的晚风,几句话就让他的火气莫名其妙消了下去。   至少她不喜欢的是被抢来的王冠,不是他。   那双冰蓝的竖瞳柔和了些许,口气却还是很硬,“不管是被谁打磨的,以前属于谁。我抢到了那就是我的。”   少女眉心微蹙,“可是这样它原来的主人会伤心,它如果有意识也会很难过的。”   “那按照你的说法,什么东西是不会让它原本的主人伤心的?”   “这个果子啊,”少女捧起一旁的火浆荔抱在怀里,“它是你亲手从树上摘下来,千里迢迢带回来,又为我冻起来的。它与你和我产生了关联,有着让我开心的记忆,独一无二,非常珍贵。而且只属于你和我。”   她满眼认真的抱着果子说着‘只属于你和我’,就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生气都生不下去。   他无意识勾了勾唇角,意识到这一点又拉平自己的嘴角,竭力做出冷酷的样子。   “一个火浆荔而已,有什么珍贵的。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庄园全都种满火浆荔。”   “这倒也不用,”她放下火浆荔,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服,软软的求他,“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以后别去抢公主了好不好?”   “那你先答应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什么事情都会听你的。”   “这算是求婚吗?”   “不算,不行。这一次不算。”   怎么想这个求婚都不能成为让她记一辈子的甜蜜回忆。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求婚,让我的小公主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新娘。”   ……   在安静的木屋里,女人躺在床上静静沉睡。   红发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我本该给你选择的权力,但这一次我想陪你走到最后。”   木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他站起身拉开屋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色为难的骑士,“公爵大人,少爷他……”   奥隆抬了抬手臂,骑士咽下了嘴里的话。   其实眼前的情形根本不用解释。   加图巴试图强行闯入木屋,而这些骑士根据他的命令守在木屋旁的树林里阻止任何人靠近。   骑士们得到的命令是阻止任何人靠近,但又畏惧于加图巴的身份,因而束手束脚。   两方扭打着,竟然让加图巴就这么靠近了木屋。   少年被骑士所包围,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谁都没有退让。   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了。   只有两个人对峙一般相对站着。   奥隆眉心微皱,他先开了口,“加图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怎么样?”   奥隆语声暗含危险,“她怎么样都与你无关,加图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失了分寸。”   少年一脸的桀骜不驯,对于父亲话语中的潜台词充耳不闻。   “你让我见她一面。看到她平安,我就马上离开。”   “她跟我在一起,怎么会不平安。你的担心太多余了。”奥隆瞥了一眼一旁的骑士,声音微沉,“将少爷送回皇都。”   如果说原本靠近这间小屋时怀抱着着一些侥幸和无法抑制的担心,但此刻奥隆的反应已经足以让加图巴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的心沉沉的坠落下去,双眼微黯,却又很快被怒火充斥,“她病了对不对?”   大量魔法元素向着少年聚集,在他的周围空气的温度逐渐升高。   这无疑是高阶魔法释放的前奏,周围的骑士都露出了警觉又紧张的眼神。   少年向前踏了一步,“所以你才不让她回皇都,不让任何人靠近木屋。你想把她困死在这里。”   一瞬间,空气中显现出无数金红的火球,火光照亮一双双眼,铺天盖地的向着奥隆的方向砸去。 第五十二章   一道半透明的符文凭空出现在公爵的面前挡住了铺天盖地的火焰。   谁都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能做到这种地步, 原本骑士们都很怕伤到这位公爵唯一的继承人。   毕竟就算这位少爷是个魔法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再精彩绝艳,也最多是四星魔导师的程度而已。   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位叛逆又过于年轻的继承人, 他们恐怕都会有大麻烦。   瞬发高阶魔法, 这种能力已经至少是六星传奇大魔导师的程度了。   可以作为值得重视的对手。   领头的两个骑士抽剑出鞘, “不必再留手, 抓住他, 打断他的施法!”   他们率先动了起来, 两个人进攻,其余人封锁少年各个方向的退路。   但少年的身影却在剑锋触及之时片片碎裂, 像是池水表面被搅碎的虚影。   一个骑士惊愕出声, “他早已经离开了……”   瞬发高阶魔法的同时在十几个至少是六星剑士的封锁下轻松脱离,或者说向公爵攻击从一开始就是个假动作。   他真正想做的是穿过一切阻挡, 进入那间木屋。   因为是圣裔坎特灵,在以就强到这种离谱的程度吗?   可玛兰帝国王室最出色的长公主,阿尔吉娜殿下也只是六星剑士的程度而已。   还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哈罗尔帝国王族的血脉?   奥隆回过头,少年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边。   “你已经看见了, 她生了病,病的很重。”   奥隆目光微沉, 不动声色道:“现在离开这里, 我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仍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不要任性。”   少年站的很直, 仿佛一把出鞘的剑, 锋芒毕露。   “没有必要。我想要的东西可不需要别人给。我喜欢自己抢。”   “你就这么喜欢她?”   少年的语声淡淡, “我是父亲教育长大, 口味眼光自然与父亲一致。”   奥隆蔚蓝的双眸里涌动着暗潮,“她已经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皇都还有很多未婚的贵族淑女, 她们对于你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不为在动,“对于我来说,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可你跟她不会再有未来,她病得很重。”   少年声音微顿,指尖用力握紧了掌心里的东西,“我会带她去求医。她的未来不会由你决定。”   奥隆瞥了一眼他指间若隐若现的金色徽章,“虽然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一枚哈罗尔帝国的王室族徽,但你要想清楚了。那个徽记使用之时,魔法波动必然会被暴风之神的神殿所察觉。届时,你带走自己父亲的妻子,叛国逃往哈罗尔帝国的消息会被所有人知道。   我会对外宣称跟你断绝关系,你会被千夫所指,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永远失去坎特灵的姓氏,再也无法再回到玛兰帝国。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得到一个将死之人,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父亲总是这么会衡量利益得失,在你眼里人永远没有爵位权势家族重要。”   加图巴语声微顿,垂眸望向床上躺着的人,声音沉了下去,“但在我眼里,这些东西无聊透顶。”   “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就让我的妻子来做出选择吧。”   奥隆上前一步,看向床上的女人,“萝拉,你是醒着的对吗?”   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尤其是加图巴的目光,简直是要在她脸上穿出一个洞。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完全没有办法再躺着装死。   姬诀只好睁开双眼,她这具身体的确已经病的很重,呼吸都变成一种负担,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感觉很快就会死亡,到底为什么临死还要面对这样的修罗场啊喂。   她的眼中映出少年憔悴的面容。   眼前的画面渐渐与那一天在隔离区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少年蹲在她的床边,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后不是空寂无人的暗红天幕与森林,而是他的父亲。   三个人之间气氛十分诡异,父子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等待着她做出一个生死抉择。   门外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三个人身上,他们大概自以为做的隐秘,但那种带着玩味的窥视却仍然如锋芒在背。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却全然不顾他人目光。   他背对着其他人蹲在她的床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掌心带着一点湿意,像是紧张得出了汗。   黯淡的金瞳映出她的面容,他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别怕,我来带你走。”   众人面面相觑,这场父子争妻的大戏实在是太劲爆。   他们一面因为这种狗血戏码而内心暗暗激动,一面又忍不住期待接下来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没人能搞懂少年的心思,任谁来选,前途和父亲,家族荣耀都该远胜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明明已经被她毫不留情的推开过一次,明明甩下过掷地有声的狠话‘我不会再爱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明知道这个女人残忍又绝情,做出这个选择要付出他的一切作为代价。   加图巴知道放手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话说出口就没有往回咽的道理。人往前走就不该再回头。   但是……心里总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向他许诺了未来,她也是喜欢他的。她推开他只是因为她有苦衷。   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他一定要再去见她一面。   回忆中火光映照着的女人美丽得令人难以忘怀,可此时她双颊褪去血色,一张脸苍白得泛着青色,短时间内竟消瘦了一圈,手腕细的触目惊心。   她枕在浓密的长发里,仿佛一朵花瓣一点点凋零,即将枯萎的花朵。   那些曾让人晃目的艳色褪尽,留下的只有空茫茫的脆弱感,易逝且短暂。   疾病正在一点点抽走她身上的颜色与生机活力。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染上了瘟疫,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总之时间不会太久。   这朵玫瑰将彻底凋零,他会永远失去她。   连隔着远远的人群再看她一眼都是奢望,无论是爱是恨,所有的情绪都找不到投向的对象。   这就是她那天说出那些伤人之语的原因,这就是她的苦衷,她察觉到自己生病了。   少年双眸通红,他死死的盯着她,“我会带你去太阳神殿,你不会有事。”   姬诀触及少年的目光,少年目光中的疯狂与热度让她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却又撞进不远处公爵蔚蓝的双眸。   两双截然不同的眼,少年的眼里是毫无遮掩,仿佛将自身燃尽才能止歇的情愫。   男人的双眸平静,目光温柔却在眼底压着哀伤。   这种眼神……   总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他叹气道:“萝拉,做出你想要的选择吧,我会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不要自责。”   姬诀与他对视片刻,男人的目光似乎早已看透她的内心。   少年的心揪在一起,他不安的注视着女人,像是死刑犯在等待死神的镰刀落下。   桀骜不驯的少年,这一刻屏住了呼吸,金瞳满是惶然与隐隐的哀求。   像是一只被主人踢开过,又瑟瑟发抖着想要靠近的猫。   他很怕被拒绝。   奥隆其实已经知道她心底的答案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她想要选择加图巴,又怎么会告诉她不要自责。   她最后看了男人一眼,轻轻说了一声,“抱歉。”   她已经推开过少年一次,她以为他会放弃。   毕竟从一开始他尽管受到她的吸引,但也算恪守规矩,直至她被送入疫病隔离区。   他才有了第一次越矩,偷偷潜入疫病隔离区带她私奔。   这样的行为对于一直以坎特灵自傲的少年,已经是足够大胆。   她无法确定自己离开之后,秘密恋人给予少年的这具身体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SSS卡又是否会有在道具之中的记忆。   她私心希望少年能做回那个肆意的公爵之子,而不是变成世人口中的笑柄谈资。   她希望他不会亲眼看到她的离去,那对他太残忍了。   可即使说出了那么坚决的狠话,他却还是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偷偷摸摸,他变本加厉,竟然光明正大的强闯了进来,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要带她走。   她低估了少年的爱究竟能不顾一切到什么程度。   女人收回目光,不停的咳嗽起来,那种咳嗽声仿佛要将心肺都一起咳出来。   片刻后,她艰难的喘息数下,终于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奥隆忍不住向前一步,又停住脚步,双眸微黯。   少年的心脏一瞬间收紧,他紧张的靠近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担忧的看着她。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艰难地抚摸上少年的面颊,“如果你还愿意,这一次,我想跟你一起度过明天。”   少年的双眼亮了起来,明显的狂喜与不可置信充斥在这张年轻的脸上,他勾动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热烈的笑脸。   那双眼倒映出她虚弱的面容,金瞳亮的惊人。   他俯下身紧紧将她抱进怀中,“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的!”   他俯下身一把将床上的女人抱起来,女人的身体极轻,单薄的身体靠在他怀里,骨头硬硬的硌得他心口发疼。   他收紧了手臂,“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奥隆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强烈的金光将两个人的身影吞没。   那双蔚蓝的眸子漫开浓重的哀伤。   山脚之下,一行人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云层散开突然降下的一束光柱。   他们惊讶的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太阳神术,不过不远处就是皇都了。肯定是看错了吧,不可能会有太阳神祭祀在玛兰帝国境内,还是离皇都那么近的距离使用这么明显的太阳神术。”   一个人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红发姑娘,“殿下,您看呢?”   阿尔吉娜抬头看了一眼那束久久没有消散的光束,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法波动。   她皱了皱眉心,“奇怪,的确是太阳神术。”   “马上就要到皇都了,您能平安归国实在是幸运。”   阿尔吉娜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线冷色,“不是因为幸运,只是有人替我支付了代价。”   “国王陛下见到您平安归来,一定会十分欣喜。”   阿尔吉娜面色淡淡,一言不发。   旁边的人连忙拽了一下说话的人,被拽的人后知后觉想起国王拒绝为这位公主支付赎金,甚至销毁了这个女儿和哈罗尔王太子的婚约。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一般女儿脱离险境回到家,家人见面自然会喜不自胜。   但这位可怜的公主回到王宫却未必能得到多少真心欢迎……   “” 第五十三章   凤鸣, “恭喜您,主线任务【解救公主】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任务解救公主完成,任务奖励结算完毕, 已发放】   姬诀靠在加图巴的怀里, 她呼吸困难, 缺氧与高热造成大脑晕眩,   她费力的吸气, 空气被吸入鼻腔, 却又在吐出的时候引发肺腑阵阵作痛。   凤鸣,“您是否现在离开这具身体?”   不。   再等一等, 等明天。   姬诀艰难的忍耐着身体的痛苦, 在心底向凤鸣说道,“我答应了他要一起度过明天, 至少要等到明天。”   金色的光芒褪去,少年抬头望着头顶上空高悬的那轮金日徽记。   他的双眼一点点亮了起来,抱紧怀里的人激动道:“再撑一下,再撑一下。这就是太阳神殿。他们会救治你的。你马上就没事了, 你会没事的。”   有人惊讶的站在祭台下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   光芒褪去,站在祭台中心的人才显露出轮廓。   红发的少年站在高高的祭台上, 睥睨着脚下的众生, 那双夺目的金瞳以及艳丽到几乎灼伤眼目的俊美面容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面对他, 祭台下的一众祭祀都由心底生出一股近乎本能的敬畏。   他抱着怀中的女人快步走下祭台, “求你们替我救治她, 她病的很重。”   随着少年逐渐靠近, 那张年轻的脸充满了慌乱与急切,极大程度的消融了初见时少年所带来的冲击感。   第一眼所见的少年高高在上恍若天界来客,可此时的眼带哀求的少年就跟任何一个来到神殿跪倒在祭祀脚下寻求帮助的奴隶没有两样。   一众祭祀这如大梦初醒, 清醒过来,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他到底是谁?”   “从没见过。”   “可他有一双金瞳。”   众所周知,太阳神偏爱于如阳光一般的金瞳,金色的发色。   这样的孩子被成为太阳之子。   而哈罗尔帝国的王室就是再纯正不过的金发,但即使是在王族中金瞳的孩子也寥寥无几。   跟随在老人身后的人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公主与玛兰帝国联姻留下的孩子。你看他有一头红发。”   大祭司打量着少年若有所思。   少年就像是一只慌张的小兽,他冲到一个祭祀的面前,低声下气的求他,“祭祀大人,你可以救救她吗?”   大抵是因为出生高贵又生性桀骜不驯,他从未做过这样低三下四求人的举动,说起这样的话格外生涩笨拙。   被少年所注视的祭祀难以忍受向后退了一步,“女人和异教徒不能进入神殿。你不仅是个罪恶的异教徒,竟然还带着女人。”   他高声道:“来人,快把这两个异教徒扔出去。尤其是这个卑贱肮脏不洁的女人。绝不能让她以不洁污染了我们!”   守卫在一旁的卫士们提着仪刀走上前,他们穿着整洁的白金长袍,柔软的长袍包裹着的身体十分魁梧高大,一捏拳头,虬结的肌肉就暴突在白袍下撑出恐怖的轮廓。   这群猛汉完全跟大众印象中爱好和平的太阳神信徒不搭边,当他们围成一圈就足以带来噩梦一般的压迫感。   少年抱着病的快要死掉的女人站在猛汉的包围圈里,看起来就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兽。   无论是气势,还是体型,都完全无法与之相匹敌。   “我不想在神殿里动手,我只是想请求你们救救她。她病的真的很重,只有你们能救她了。”   一双双眼冷漠的扫过来。   “你身上根本没有神的印记,一个异教徒也妄想得到至高无上的尊神救赎?”   “快点带着这个女人滚出去,否则,你们必遭惩罚!”   姬诀克制不住咳嗽起来,她咳得像是要将内脏都一并咳出来。   少年痛苦地抱紧她,“你会有救的,你一定会有救的。”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的祭祀,哀求道:“别这样,她什么罪也没有犯过。救救她吧。”   祭祀嫌恶道:“将他们拖出去。”   卫士们向着少年伸出手,如同将小兽逼到角落亮出网的猎人。   就在那一刻,众人都感到空气中的温度升高,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被点燃。   无声的火焰从少年脚下漫开,卫士们被逼退了数步。   那火焰并没有乘胜追击,它们将少年围成了一个圆。   “大胆!无礼之徒!你这个狂妄的异教徒竟敢在太阳神殿行如此渎神之举!”   “他们带来了罪恶,杀死他们。”   “但至少不能在神圣的祭台上,因为至高无上的神讨厌鲜血。”   “将他们拖出去,杀死在阶前,惩罚他们对神明的冒犯。”   少年听着他们的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眼底的希望在祭祀们嫌恶与憎恨的眼神与杀意凌然的指责中全部化为了绝望。   恢弘的神殿内,象征着太阳神的金日高悬于穹顶,从头顶温暖的照耀着所有的人。   他却觉得浑身都置身于冰窟之中,寒冷彻骨。   一个老人的声音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祭祀不应因蒙受眷顾而骄傲,神殿不应因杀心而染血。”   一众祭祀面对老者羞愧的低下了头颅,他们替老人让开了一条路。   老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缓步走向他,“你想要救你怀里的女人?”   少年点了点头。   “你爱她吗?”   老人有一张十分慈爱的脸,笑容亲和到可以让任何人轻易放下防备。   少年却不喜欢他的眼神,他看向萝拉的眼神高高在上,仿佛从云端俯视脚下的泥土。   怜悯之下,毫无尊重,他并不把女性当作跟自己一样的人。   但他此时清楚,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人。   “我爱她。”   老人的笑容更大,他向少年又走了一步,“那么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吗?”   少年怀中的女人艰难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赫赫的低喘声。   即使饱受病痛折磨,可谁都看得出女人的美丽。   “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她能得到治疗。”   老人站在少年的面前,“那么你愿意为了她跪在神的徽记下向至尊无上的神忏悔自身的罪孽,归于我神吗?”   姬诀平复了喘息,她抬起手抓住少年的衣领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不要,不要答应他们。”   她这具身体是不可能被治愈的。   少年对她用力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   他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我愿意改变信仰,只要你们能救她。”   老人抬起手按在少年的头顶,掌心亮起一团金色的光芒,光芒冲入他的灵魂一遍遍的冲刷去暴风之神留下的印记。   少年疼的额头上布满汗水,浑身颤抖,几乎抱不住怀中的人。   老人高声道:“至尊无上的神!”   神殿内所有的人齐齐跪伏在地,跟着念诵道:“至尊无上的神!”   老人是唯一站着的人,他按着少年的头顶说道:“我奥克弗今日将这迷途的羔羊引到您面前,将他献于您。愿您将慈爱恩赐于他,使他远离邪恶之徒,归于我神。”   在太阳神术的冲刷下,少年无法抑制痛苦,脱力倒在了地上。   一众祭祀漠然的看着两个人摔在地上。   甚至于姬诀在地上滚了两圈,头更靠近一个祭祀的脚竟让对方嫌恶的后退了数步,仿佛她是一块散发着巨大臭气的垃圾。   少年勉强撑起身体快速爬到她身边,强忍着疼痛抱住姬诀,“现在能救她了吗?”   老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他脚下的少年:“仪式还没有完成,你还要接受三道洗礼仪式,忏悔己过,洗去罪孽。   直到你获得神的眷顾,并在正午烈日时立下奉献一生的誓言。我才能破例为这个异教徒治疗。”   姬诀听的都要气笑了,治一次,就又要人改变信仰,又要让人卖命一辈子干白工。   这也太黑了。   相比之下,巨龙的交易竟然都算是良心了。   她用力抓住少年,“别,别答应他们了。”   一股腥甜从胸口翻涌上来,姬诀隐隐有了一种预感,这具身体已经走到了最后。   “对不起,我好像,好像等不到明天了。”   “不,你能等到的。”少年伸手去抓老人的衣服,“你救救她,你快点救救她。”   老人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仪式未完。”   少年的眼中滚出热泪,他低下头抱住怀里的人,一滴泪水砸在姬诀的脸上。   姬诀对少年露出一个微笑,“honey,其实你一点,一点都不像你父亲。我喜欢的是你,只有……”   腥甜从喉咙里翻出来,一股力量将她拖出了这具身体。   姬诀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自己一点点从少年怀中滑下去的样子。   浓黑的双瞳失去焦点,瞳仁迅速扩散,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和眼里涌出来,将发紫的唇瓣染的格外晶莹艳丽。   长发在光滑的地面上铺开,一行血泪滑过脸颊,在苍白发青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凄艳的血痕。   少年的双眼赤红一片,他拖起自己的月亮,那泓浮在水面上的月亮紧紧的抱在怀中,替她擦去流出的血泪,“你看看我,看看我,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但就像是猴子不顾一切悬在井边,向着足以淹没自己的井水伸出手捞到的也只有水面上的虚影那样。   无论他怎么擦去她脸上的血泪,怎么哀求她再看自己一眼。   她的双眼仍在向外流血,那双浓黑的眼瞳彻底没有焦距,永远都不会再抬起眼看向他。   猴子怎么能将月亮私有呢?   “太阳神不是最慈爱的吗?他不是爱生灵吗?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救她!”   天地骤变,神殿之外乌云滚动。   他抬起头,悲伤与绝望裹挟着泪水从金瞳的深处涌出,“什么太阳神!什么大祭司,全是骗人的!”   凤鸣盘旋在她的身边,“您可以选择以灵魂的状态旁观自己完全死亡,是否选择停留旁观?”   姬诀叹了口气,“真是造孽。这死的也太赶巧了。”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亮红的火光围绕着少年的身体旋转,他仿佛漩涡的中心,光与热飞速围绕着他聚集,空气在一瞬间达到了极为可怕的温度。   那张艳丽至极的面容褪去了属于人的种种慌乱哀求与爱,只剩下狰狞的嗜杀暴怒,像是一头发狂的兽。   大祭司悲悯的叹了一口气,“我本有心救赎这个行走在迷途的孩子。没想到,他身上流着异教徒的血,注定是个罪无可恕的渎神者。对于罪恶,我们只有清除。”   他低缓从容的念诵着咒语,祭司们则涌向他的身后。   数十张嘴此时如一,所有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高悬于头顶的旭日爆发出强光射向少年。   神座上的神明从沉睡中醒来,他睁开双眼,向面前缓缓旋转的金球投去一眼。   穿过命运之环,他在神殿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的脸,从眉眼轮廓到金色的双瞳都如出一辙,绝不会认错。   不一样的只有少年眉间没有金色的三角印记,身上没有任何神力。   可是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就是他,是另一个他,或者说另一半他。   他居高临下的冷静地注视着对方痛苦咆哮,奔溃大哭,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咒骂着。   心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他为什么而如此失态?   就在他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他以理智的态度旁观了‘加图巴’的一生。   他看见了加图巴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第五十四章   黑纱之下的那张脸十分熟悉。   那双浓黑的双瞳几乎是瞬间就将他拖回了那个不愿意回想却又无法忘记的夜晚。   让‘加图巴’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女人和那一夜他所见到的少女足有七八分相似。   这种相似程度不能用简单的巧合来解释。   高高在上的神明理智地旁观着自己的不理智, 试图从少年的记忆中找到关于真相的线索。   他冷静的旁观着‘加图巴’向着女人伸出手,将她带上自己的马。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能完全猜到‘加图巴’脑子里所有的想法, 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情绪。   他看着那个骄傲肆意的贵族少年, 就像是看着自己。   但他是自然诞生的神明, 没有父母可言。   诸神之中跟他关系最近的是诞生于黑暗, 又迎来光明的破晓之神。   自然中所诞生的神明大抵都是如此, 在产生意识之时便从自然中获得神职与力量, 成为新的神明,执掌权柄。   即使是在众神之中, 他的强大也毋庸置疑。   如此强大的他, 却无法阻挡那个神秘的少女。   就连‘加图巴’也无法抵挡女人的魅力,他能感受到少年在第一眼见到那个女人时就变得尤为剧烈的心跳。   巨龙撕开王宫屋顶, 女人扑向他怀抱。   他本能想要推开,却又再一次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加图巴’将女人搂进怀中,品味着少年心头的种种复杂的情愫。   他知道少年陷入了单方面的热恋, 亦或者说,一场卑微的单恋。   他体会到种种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那种心跳失去控制, 满心甜蜜, 头晕目眩又四肢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迷恋。   甚至他也无法控制的跟着脸红。   而失去女人时的痛苦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 痛的让他的心都要碎掉了。   看门的巨兽提心吊胆的问道:“冕下, 您怎么了?”   少年萎靡不振的靠在神座上, 金瞳中不断落下眼泪。   他一遍遍喃喃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假的,却仍然这么难受呢?   当那具身体彻底死亡, 姬诀便无法再停留。   她在自己的身体里睁开双眼,“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加图巴……”   凤鸣,“道具【秘密恋人】使用完成,道具已失效,恭喜您,卡片带来的剧情都结束了。”   姬诀,“那世界呢?我们所遇到的那些人在我死亡后还会记得萝拉和加图巴吗?”   凤鸣,“从一开始你和SSS卡的身份都是依托道具而创造出的,当道具失效,一切会恢复如常。公爵会回到应有的地方,他不会记得曾经有过一位妻子,也不记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儿子。”   姬诀,“那些太阳神殿的人呢?”   凤鸣,“那座神殿将被夷为平地。”   “啊?”   凤鸣,“但没有会追究原因,因为他们被视为死于神罚。”   姬诀张口想问,那么加图巴呢?   但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神殿被夷为平地,她的身体死亡,公爵不会再记得加图巴。   道具的使用结束,大概那个少年就会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   姬诀喃喃道:“凤鸣,我有时会越来越觉得自己难以区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这个世界的一切总让我感觉太过于真实。   加图巴,他有喜怒哀乐,有缺点,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我一步步被疾病推向死亡,那种濒死的痛苦与绝望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死亡了一次。”   凤鸣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姬诀若有所思的看向它,“你的每一次沉默都恰到好处,我是否能认为你的沉默是因为向我隐瞒什么信息而无法做出有效回答?”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世界,作为系统的凤鸣本应该对她阐明所有信息,帮助她更好的完成游戏任务。   但从一开始,凤鸣给她的信息是什么【高楼上的公主】,给她的剧情信息是什么‘被巨龙关在高楼上的公主殿下,朝不保夕,以泪洗面’。   它发布的任务,两个初始的主线任务,一个是寻找公主。   一个是获得巨龙的好感值。   它甚至没有告诉她关于‘达伽纳’的信息,一个字都没有。   以至于她到被关进笼子里,从巫妖和巨龙的口中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究竟是来自于什么的危险,又有什么样的优势。   在她完成什么【惊艳初登场】任务的时候,她连脸都没有洗就莫名其妙的惊艳了所有人,以至于产生了疑惑。   当时它的回答是什么?   “有时候任务会在意想不到的方向完成也是正常的。”   它在有意识的对她进行误导,给予她错误的信息,甚至是在隐瞒什么东西。   一边装成动不动就‘对不起,听不懂’的人工智障让她降低戒心,一边不动声色的误导她。   这家伙口中给出的信息并不是全部可信,这些任务和这个所谓的游戏世界,恐怕也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乙女游戏里成功攻略了某个角色到结婚就是结局,最多给个番外生几个孩子。   而战斗手游则简单的多,一局游戏最多半个小时,拿到最多的人头,推掉水晶就算赢。   只要是游戏,就有要达成的目标和结局。   它给她的任务都是什么寻找公主,获得巨龙好感,卡片好感之类的,看起来非常乙女。   在这些任务里,她面临的最大的危险是无法获得他人好感。   但在它没有向她提及的,她自己获得的信息里。   达伽纳会令万物垂爱,但吃下达伽纳会获得强大的力量,所以大家比起爱达伽纳都更想吃一口这个十全大补丸。   获得好感对于达伽纳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真正的危险是如何从他人口中逃生。   如果她把巨龙的好感值刷到七十,又答应了他的求婚,按照乙女游戏的思路。   她就算是已经确定了结局,这场游戏应该就此结束。   她可以实验一下,答应巨龙的求婚,完成那个70好感值的任务。   看一看这场游戏是会就此结束,还是会继续下去。   如继续下去又有新的任务的话,她至少可以确信,这不仅只是个乙女游戏,想要赢到最后不仅仅只需要他人的好感。   凤鸣的出现和这个系统的存在,另有目的。   姬诀飞快地将这些天遇到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凤鸣,公爵是道具创造出的人物吗?”   凤鸣不假思索道:“不,埃泽里公爵原本就存在的。”   “那么他的确结过一次婚,娶了异国的公主,但很快丧妻。一直保持单身到现在?”   “的确如此。”凤鸣抬起头看了看她,迟疑道:“您……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感兴趣?”   姬诀听出凤鸣声音里难得的迟疑。   她展颜一笑,意味深长道:“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很迷人。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场的时候,你总是变得不太灵敏。”   凤鸣,“对不起,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我会积极改进,为您提供更好的服务。”   姬诀,“我们来看看好感值吧。这一次SSS卡对我的好感值应该很高。”   凤鸣,“您为什么这么开心?”   姬诀打开面板,笑道:“做人嘛,就要看开一点,让自己开心一点什么时候都是总没错。况且我终于辛辛苦苦的把秘密恋人刷完了,能放松放松。这就让人很开心。”   凤鸣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一脸兴致勃勃没有任何异样,只得又收回目光。   她期待的搓了搓手,“让我来看看,这一次SSS卡给了我多少好感值。”   SSS卡的面板展现在她的眼前。   等级:SSS   姓名:???   详细信息:未解锁   好感值:100   关系:他对你怀有永恒且矢志不渝的爱   解锁道具:无   凤鸣,“在私奔的那个晚上,SSS卡对您的好感值就已经达到了87,后来在您选择他而不是公爵时,他的好感值达到了97。   当您死在他怀里,他对您的好感值达到了100。”   姬诀高兴的双眼发亮,“哇……”   她的哇字还没说完就看到好感值那一栏跳到了-100。   姬诀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100,“说好了永恒且矢志不渝的爱呢?这有三分钟吗?”   紧接着,两双眼睛的注视下。   那一栏的数值又跳到了-60、-30、20、50、-80……   几乎眨一下眼睛,好感值和关系一栏就会变一次,升高和下降毫无规律,上一秒是正值,下一秒就成了负值。   如果按照这个数字波动变化做个折线,恐怕比心电图的波澜起伏都要大。   姬诀沉默了片刻,“他是在蹦极吧。这样会不会被销毁?不是好感值-50就会直接被销毁吗?”   凤鸣,“使用完道具,卡片的好感值有波动都是正常现象,在三天之内有一个特殊保护期。三天后,如果卡片好感值仍然低于-50,卡片会自动销毁。相对的,在这段时间里,无论卡片的好感值有多高。您也无法对他进行召唤。”   姬诀按了按眉心,“暂时不会销毁的话,就先不看他的好感值了,太糟心。”   她手动点开其他面板,查看起自己收到的任务奖励。   “我记得阿尔吉娜回家,【解救公主】的任务就完成了,还不知道任务奖励是什么。”   【道具碎片x30,星币x500,九星礼盒x1,星辰之力x1】   姬诀看着眼前的奖励挑了挑眉,“奇怪,为什么解救公主这个任务里,解救了阿尔吉娜一个人就算成功。难道利依娜不算是公主吗?” 第五十五章   凤鸣, “恭喜您,成功触发任务【拯救精灵】。”   “好家伙,我这是给自己找任务呢?”姬诀摸了摸凤鸣翅膀上的羽毛,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解救公主这个任务, 救了阿尔吉娜一个人就算完成。”   凤鸣沉默了片刻, “或许, 她们二者之间有一些不同之处。”   看起来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对于它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了。   阿尔吉娜和利依娜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   姬诀仔细想了想, 阿尔吉娜是人类公主,利依娜是精灵王储?   不过这个任务倒也不用太急, 利依娜跟阿尔吉娜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是王储。   精灵帝国肯定不会像是人类帝国放弃阿尔吉娜那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王储。   没准都不用她做点什么, 精灵帝国就会来把利依娜捞回国。   对于利依娜生命最大的威胁不是被绑架,而是她是残月之神的祭物。   三月之期一到, 她就会在一个有残月的夜晚死去。   姬诀点了几下面板,“现在我有1548枚星币,70个道具碎片,待融合的一部分星辰之力。说起来算上这一次, 我一共得到了三次星辰之力。前两次的星辰之力已经融合,这些道具碎片有什么用?”   凤鸣, “可以兑换道具。”   光幕扭曲, 自动跳转到道具购买的界面。   一排又一排的花里胡哨的道具小图标整齐排列, 就像是游戏里的道具购买商城一样。   “获得道具的途径除了礼盒抽取之外, 您还可以用星币购买和碎片兑换自己想要的道具。只是价格会比较高昂。”   姬诀划了一下光幕, “让我看看怎么个兑换比例。”   一星道具:40星币   二星道具:80星币,   三星道具:120星币,5道具碎片可兑换   四星道具:160星币,10道具碎片可兑换   五星道具:200星币, 15道具碎片可兑换   六星道具:240星币,20道具碎片可兑换,   七星道具:480星币,40道具碎片可兑换   八星道具:600星币,50道具碎片可兑换   九星道具:1000星币,70道具碎片可兑换   姬诀摸了摸下巴,“这个价格,的确是很高昂了。不愧是你。”   这个价格虽然高昂,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倒也不是消费不起。   想要把九星道具当大白菜一样买肯定是不行,但星币购买一个九星道具,道具碎片再兑换一个,还能剩下几百星币。   多亏了她一直十分节俭,没有大手大脚的乱花星币,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攒下了这样的身家。   想到这里,姬诀顿生出一种类似葛朗台看着自己银行账户余额的诡异欣慰感。   “请问是否要购买道具?”   姬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没有什么道具能解除利依娜和残月之神的献祭关系?”   氪金能解决的问题,在她兜里有足够金币的时候,就不是问题。   凤鸣短暂的思考后,“无。”   姬诀又换了个询问的方式,“那么有什么方法能解除利依娜和残月之神的献祭关系吗?”   凤鸣,“献给神明的祭品会被打下神明的印记,能抹去印记的只有打下印记的神明。”   姬诀卡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如果想要救利依娜,只能去找残月之神?”   这个方案怎么想都不太现实,那可是神明,又不是庙里的神像,哪里是那么好找又好见的。   在她的世界,想要见到神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上天,一条是入地。   就算见上了残月之神,她该怎么让人家把利依娜身上的印记抹掉。   孙大圣下了地府要阎王给办事还要打个天翻地覆,揪着人家的领子威胁。   她又没有孙大圣的那种武力值,要让神明乖乖听话替她办事不太现实。   凤鸣,“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姬诀头疼的按了按眉心,“理论是这样,实际上应该还有别的操作方法。”   至于是什么方法,又要她自己去找。   跟精灵的这个任务一比,送阿尔吉娜回家竟然都算是简单了。   至少巨龙,她想要见到并不难。   说服巨龙放人跟说服神明放人也不是一个难度。   凤鸣,“请注意,侍从提亚现在距您十米。”   姬诀关闭光幕,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   果然很快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   房门被推开,少女靠在窗边转过头来。   庄园内的侍从无一例外都是亚龙,无论男女,他们都长得十分不错,可以说是美人如云。   姬诀就没有在庄园内见到过长得丑的人,只是有一些亚龙侍从会有明显的非人特征,比如说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鳞片,身后的双翼,头顶上的角,裙子下若隐若现的尾巴。   根据她的观察,越强的侍从,人形越完美。   庄园内,洛尔斯和埃努斯的人形是最完美的。   侍从们并不追求完美的人形,身上留有明显龙类特征似乎是一种值得夸耀的事情。   就像是洛尔斯即使人形完美,双眼也保留着竖瞳。   这些让他们人形不完美的小瑕疵,却又有一种奇特的不属于人类的美感与危险。   提亚的眉心就有着这样一个小瑕疵,他的眉心有一块色泽美丽的香槟色鳞片。   香槟金的齐耳短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迷幻又瑰丽的光彩,他抱着一大捧洁白的见星草站在门口,紧张的望着她,“姬小姐,我想把这些花送给你。”   那一大捧见星草都是刚生出的鲜嫩枝桠,大多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苞,只有几朵零零星星的开放。   少女走上前从他的怀中接过那一大捧的见星草,露出微笑,“谢谢你。”   提亚觉得自己幸福得难以呼吸,少女居然真的收了他的礼物。   她还对他说谢谢。   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股重力击打在腰间横飞了出去。   姬诀盯着那条漆黑的长尾一怔,如同蛇一样的尖尾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尾巴尖,仿佛不好意思一般蹭着地,缓缓缩回了侍女的裙摆下。   面容精致又冷艳的侍女将怀里一大捧艳红的见星草塞进她怀里,“给你。”   姬诀吃力的抱住两大捧见星草,“阿这,温娜……”   名为温娜的侍女超酷的甩下一句‘给你’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提亚刚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姬诀的方向,张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那条漆黑的长尾堵住嘴巴,缠在腰上拖出了门。   姬诀,“……”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两大捧同样含苞待放的见星草。   总觉得……   这花像是一个地方一个时间摘下来的,连生长状态都差不多。   ……   “埃菲利特之湖的水泽巨龙菲利亚,圆山龙城的城主艾泽,六角法师塔的火焰法师索娜……”   卡特放下手里的名单,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你要和达伽纳举办婚礼,还要邀请这么多的人来观礼。”   “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她现在属于我。我完全有权力决定她和我的未来。作为我的朋友你应该为我高兴。”   洛尔斯看着手中的名单,脑海中冒出来一段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质问。   ‘你懂什么是爱吗?你了解她吗?你有好好照顾过她一天吗?你能让她开心吗?你配得上她吗?’   洛尔斯仔细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的,但心底却本能回答这段问句。   她无论是性格还是容貌都跟人类相似,虽然人类公主喜欢的东西,她不太喜欢。   也是在她认真的推开王冠时,他才意识到这世上的女孩子每一个都不一样,并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有着相同的喜好。   他不太懂什么是爱,但他知道他很喜欢她的怀抱,喜欢她用柔软温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   他喜欢少女身上的温度,更喜欢她的温柔。   他的确不太了解她,但他想要一点点去了解这个独特的姑娘。   她是如此珍贵的存在,全世界独一无二,她的种群甚至比巨龙一族还要独特稀少。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互相了解,巨龙的生命漫长而无趣,她会让他的生命变得有趣起来。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他准备的婚礼,但她想要一个求婚,应该也是会喜欢婚礼的吧?   至于让她开心,他正在为她准备的东西一定会让她开心。   巨龙的婚礼理所当然应该办的万众瞩目极尽奢华,尽管新娘是本该躲躲藏藏的达伽纳。   但洛尔斯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他可以用道具藏起新娘的面目和声音,阻隔她的气息。   只要他做好完全准备,不会有来宾质问巨龙的新娘为什么面目不清。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不可能有人配得上她。   谁敢染指巨龙的新娘?   卡特转动无神的双眼,眉心微蹙,“我听说过人类精灵兽人结婚,可我从没听说过巨龙也会结婚。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结婚。众所周知,巨龙没有固定的配偶,也不存在忠贞。   你应该选择的是同样强大的巨龙,最好跟你一样同样是银辉巨龙,一起去生育出纯血的强大后代……”   巨龙神色傲慢,“我该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又该和什么样的人生下后代不需要别人告诉我。”   “洛尔斯,你能确定她真的喜欢你吗?你只是受到她的影响而已!”   “一向以绝对理性来标榜自己的你从前可不会这样跟我争吵。”巨龙声音微顿,“卡特,是什么让你如此激动?”   卡特感觉到巨龙投来的视线,一时仿佛被戳中了命门,沉默了下去。   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些话他不该说,可是心中的一时激愤还是让他把这些话说出了口。   他的确丧失了理性。   忒芙之界,他从没有听说过巨龙会办婚礼。   巨龙这一族不仅天生拥有极强的力量,还有近乎于永恒的生命。   他们往往十分狂妄高傲,将巨龙的血统引以为傲,无论男女都十分滥情。   洛尔斯恐怕是唯一一个愿意确定配偶,并为对方举办婚礼的巨龙。   他做出这个决定足以证明他完全陷入了对于达伽纳毫无理智的愚蠢爱情里。   自己只需要在这种时候说恭喜,不需要发表其他的意见,因为没有理智的人是听不进去任何反对意见的。   但是……   这个消息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不是因为这个消息。   而是因为所谓的爱情,他变得痛苦不堪,又愚蠢可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   在不久之前,他在兴致勃勃的探寻达伽纳让万物垂爱的魅力。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现在亲身领略了达伽纳的魅力,却没有想到任何挣脱的办法。   少女甜蜜的声音,独特的气味,温暖的皮肤,甚至于美丽又无害的外表,变成了让人绝望的枷锁,让他无力反击又不知所措。   曾经他自信满满的用库亚树的枝叶为主料调配出解除魅惑的魔药配合暂时让巨龙忘记关于达伽纳的催眠。   那时他认为自己已经做的万无一失,以此就能让巨龙彻底的摆脱达伽纳的影响。   可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巨龙没有恢复记忆,却再次爱上了达伽纳。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现了问题让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   巫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我,我只是担心你。”   洛尔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洛尔斯,我能找到达伽纳是因为我手中有一样可以定位达伽纳的道具。”   巨龙漫不经心地下了傲慢的指令,“毁掉它。”   巫妖摇了摇头。   巨龙声音微冷,“你不愿意?”   巫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降,他苦笑道:“想要毁掉这个魔法道具并不难,对于你来说,想要解决掉我也不难。   但问题是这个道具并非我制作的,而是我从神殿之中得到的。”   卡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是无法从巨龙手中抢走达伽纳,这才是巨龙会将婚讯告诉他的缘故。   既是巨龙的警告,也是巨龙对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恐怕他的反应早都在巨龙的意料之中。   巨龙的竖瞳紧缩成一线,“亡灵女神?”   巫妖的心中多出一点隐秘的欣慰,像是狠狠的回击了巨龙的傲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只是第一个追踪到她的人,但能追踪到她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她就像是黑暗中的光点,无数飞虫对她蠢蠢欲动。”   洛尔斯说,“你是说,亡灵女神的神殿可以追踪她的位置?”   卡特沉声道:“事实上,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惩戒之所最近有所动作。” 第五十六章   凤鸣, “请注意,巨龙现在距您十米。”   姬诀垂下眼,看着手心里的羽毛飞速消散。   为了避免总被巨龙推门就进吓一跳, 这一次姬诀准备先主动离开这个房间, 在客厅等待他。   果然她刚走到客厅在软椅上坐下喝了一杯水, 巨龙就推门走了进来。   姬诀抬起眼,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 她的唇边绽放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少女浅琥珀色的双瞳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巨龙心中的那些纷杂的情绪在少女的目光下迅速消融。   他勾了勾唇角,“你所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或者说想要实现的愿望?”   “什么都可以吗?”   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有几分出乎意料的错愕, 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   巨龙觉得她这副模样莫名有几分傻气, 却很可爱。   他咳嗽了一声,“没错,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做了会开心。”   巨龙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做起了愿望机,怕不是有诈。   姬诀指尖摩挲着手里的杯子,长睫抬起看了一眼巨龙,又缓缓垂下, “向神明许下心愿需要支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实现。”   少女眉眼间有明显的犹豫,她张开嘴又合上, 轻轻咬了一下唇瓣。   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她总是胆子这么小。   “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不用犹豫直接告诉我。”   “龙龙, 这一次, ”少女不安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就算是向神明许下心愿, 也要支付代价才能实现。   这一点姬诀是在这个世界待得时间越长,她越能切实感觉到的准则。   总之,在她的世界里神明能成为神, 是因为他们受了比凡人更多的苦,心地比凡人更善良,还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考核,成为终极内卷之王才能飞升。   成为神明之后,他们还要兢兢业业的恪守规条戒律,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   听取信徒的心愿,享受了香火就要保佑信徒,当然有时候信徒的愿望实现是不用支付什么代价的,绝不会发生类似把信徒的灵魂拿走当零嘴吃掉的事情。   可这个世界里无论是太阳神这样自然化身的神明,还是双手染满鲜血的虐杀女巫似乎都与她印象中的神明完全搭不上关系。   神明不必为人民服务,他们以自己的喜好行事,甚至会向尘世索要祭品,让信徒为许下的愿望付出天额代价。   虐杀女巫如果在西方神话妥妥就是魔鬼,在东方神话里无疑是需要物理净化的妖魔。   但在这个世界,虽然她恶名远扬,但仍然是公认的神明。   神,只是一个力量等级。   从上到下,这个世界没有对于作恶的规则和惩罚,唯一的规则是强者可以为所欲为。   对于巨龙突如其来的愿望机行为,姬诀实在不敢贸然许愿。   巨龙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顶,“对神明许愿需要付出代价,但对我不用。”   银色的长卷发如银液般流淌在他的身上,肌肤过分白皙以至于产生了透明感,五官轮廓深邃,他实在是很好看。   眼瞳蓝的剔透,竖瞳提醒着她,眼前的人并非人类。   可他眼底又含着很明显的属于人类的情愫,“因为,我只想要你开心。”   少女面色微红,她不好意思的小声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洛尔斯微微笑着,眉眼间的冰冷与妖异被阳光驱退,让他的面容间那些坚硬危险的特质变得柔和,以至于美丽得令人晃目。   那张脸本就是不属于人类的完美之物,来源于巨龙强大的力量。   “不会。”他微微笑了一下,“神明会有很多的信徒,要一个一个的处理他们的心愿自然是很麻烦。   但我的新娘只会有一个,而且我的新娘还很独特,善良温柔又很不喜欢伤害他人,总是会照顾其他人的心思。   这么独特的你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存在,你的心愿也一定很有趣。”   “洛尔斯,之前的事情……你不生气了?”   洛尔斯轻声说道:“为了让我的新娘开心,我可是做什么都愿意,但看起来我似乎用错了方法。   那是因为我不够了解你。所以请大胆的向我许愿吧,只要能让你开心。”   姬诀脑子一抽,“或许你听说过龙骑士吗?”   洛尔斯一怔,他思索了片刻,忍不住将她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姬诀冷静了一点,她暗暗后悔,一嘴瓢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在她对这个世界有限的了解里是没有什么猛人敢骑龙的,毕竟巨龙个顶个的高傲。   但是……   这可是龙诶!   这么大的一头货真价实的巨龙在面前,谁能不想骑一下呢?   要是能骑一次龙,足够她吹一辈子了。   或许是因为巨龙现在的神情是那种很难得的好说话,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不管许什么愿望,他都会帮你实现哦’。   高傲的巨龙不是可以被冒犯的存在,但姿态放的很低,又一脸的真诚的洛尔斯应该会容忍她小小的冒犯吧。   姬诀觉得自己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分明她第一次见到巨龙的时候还吓得要死,跟他说话都结巴。   洛尔斯的目光定格在她单薄的肩背上,姬诀有些紧张的跟他对视,好吧,其实她还是有一点点害怕他会生气。   他肯定地说道:“你,驮不动我。”   姬诀卡了一下。   龙骑、士……原来是这样断句理解的吗?   洛尔斯喉结滚动,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一点淡淡绯红,那双冰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发光,“但我可以驮你。”   话音落,他又连忙补了一句,“就这一次。”   就算是那些血统不纯的魔龙也绝不肯屈居于其他生物做坐骑。   以狂傲善战而闻名于世的银辉巨龙洛尔斯,如果被看见身上驮着另一个生物飞行,一定会非常丢脸。   但如果是她的话,想到那个画面,洛尔斯心头微颤。   他并不感觉讨厌,也不觉得屈辱,甚至隐隐还有些期待。   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的每一秒。   狂傲的巨龙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只是个傻瓜,只要她笑一笑,开心一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姬诀高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龙龙,你真好。”   少女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洛尔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冰蓝的竖瞳里暗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甜蜜。   他抱住了怀里女孩,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他好像的确搞懂了怎样才能让少女开心,不用昂贵价值连城的珍宝,他的新娘比起那些死物。   的确是……更喜欢他。   这个认识让他感到非常的高兴,比得到那些珍贵的宝石还要更高兴。   这就是少女所说的‘人的心意是最珍贵的东西’吗?   “那我们去周围转一转可以吗?”   很少见少女这么兴奋的时候,她双眸紧紧的注视着他,连头发丝都写着期待和高兴。   洛尔斯完全没有办法拒绝那种期待的眼神,他提起怀里的人凌空飞起,“走。”   巨龙撑开双翼,遮挡阳光,在地上投下一大块阴影。   侍从们惊讶的抬起头,他们看到巨龙不断缩小身体,慢悠悠的离开了庄园。   他们惊奇的互相交流。   “奇怪,以往主人化为原型的时候都会释放很强的龙息,但这一次好像没有。”   “温度一点都没有下降,好像只是一只大鸟飞过去了一样,没有威压,没有龙息,什么都没有。的确很奇怪。”   “而且主人这一次离开的速度好慢,像是受了伤行动不便一样。不知道主人离开庄园是去哪里?”   “你不想活了,敢说主人行动迟缓,还想打探主人的动向。”   没人发现巨龙的身上坐了一个小姑娘。   灿烂的日光里,背后是蔚蓝的晴空,从巨龙的身上低头看下去,庄园像是一枚镶嵌森林林里的宝石。   夏日的风吹动少女的裙摆,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被炙热的温度包裹,但身下巨龙的鳞片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将双手按在巨龙的鳞片上就好像在夏日正午最热的时候将两只手伸进冰凉的井水里,舒服极了。   她坐在巨龙的脊背上,兴奋的左顾右盼,甚至难以维持自己温柔安静的形象。   废话,能坐上巨龙的脊背在天空翱翔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么一次。   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一面因为到达了极为危险的高度而紧张恐惧,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看到的景色而震撼兴奋。   她不是没有坐过飞机,但她绝对没有毫无保护的在飞机外壳上坐着享受360°的超大景观视野。   这种刺激感完全是超级加倍。   姬诀指着不远处半山腰上的花丛,激动道:“哇,洛尔斯,你看那里。好多的见星草,而且好多种颜色。”   周围的山坡上都生长着高耸茂密的苍天大树,但只有那一块凹陷下去,五颜六色的见星草一块块的将山地整齐分割。   “要去看看吗?”   少女马上点头,“去看看!去看看!”   巨龙带着她缓缓落在一片洁白的见星草里,低下头颅,身体伏在地上让少女从身上爬下来。   姬诀小心翼翼的从巨龙的脊背上爬下去。   洛尔斯的身体布满了银色的鳞片,双翅生长着冰冷锋利的硬羽,即使是静静的趴在地上也显得过分威严。   银辉巨龙这种物种绝对和可爱搭不上什么关系,但的确十分美丽,属于凶兽的美丽。   换而言之,这种光滑的鳞片真的很容易打滑,   她艰难的爬了几步,膝盖一滑,差点从他的身上滚下去。   威严的巨龙抬起一只爪子接住了她。 第五十七章   姬诀趴在巨龙的掌心里, “谢谢你呀,洛尔斯。刚刚吓死我了,多亏有你。”   如果从巨龙身上滚下去, 应该跟从小山上滚下去一样可怕。   幸亏巨龙反应超快把她接住了。   巨龙低眸看着掌心里的少女, 她坐在他的爪子里, 小小的一点, 轻轻戳一下可能都会被戳坏。   他低声说道:“只是小事情而已。”   龙形所发出的声音跟他平时的声音有微妙的差别, 他的嗓音变得更沉, 尾音带着某种奇妙的回响,仿佛暗藏某种古老的韵律。   少女坐起来揉了揉蹭的发红的膝盖, “龙龙, 放我下去吧。”   他笨拙又小心的控制着力量,缓缓将爪子放在地上, 让她安全的走下掌心。   他从出生到成年动作都从没有这么小心过。   对于这只爪子来说,伤害毁灭什么是很容易的事情,想要保护一个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姬诀走下爪子。   齐膝高的白色见星草在微风轻拂下随风摇曳,枝叶若有若无的清扫过女孩的小腿。   从天空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见星草按照颜色组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方块, 但真的站在其中看到的却是满眼白色见星草,直到视野的极限才能看到一点红色的见星草。   姬诀困惑道:“为什么这些颜色不同的见星草不会生长在一起呢?”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所以都种了一些。”   小山般的巨龙已经消失, 银发的人类男子站在花丛里, 洁白宽松长袍笼罩着高大的身形。   他的表情是很明显的在期待夸奖。   少女唇边绽放出一抹笑容, “龙龙, 我很喜欢这个惊喜。这些见星草真好看。”   相比于巨龙撕开人家的宫殿,从王子头上抢来的王冠。   动手种花这种惊喜,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原来是巨龙在这里种了一大片的见星草, 难怪今天一大早从提亚开始,她就一股脑的收了五颜六色不知道多少束见星草。   洛尔斯低眸看着她,“你喜欢什么颜色?”   她指着这一片见星草说想看,巨龙就直接带她落在了白色的见星草丛里。   人总是会下意识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白色应该是巨龙喜欢的颜色吧。   仔细想一想,洛尔斯的确有很多件白色的衣服,他的长发和鳞片都是银白色的,以至于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有种不染纤尘的感觉。   不过对于他来说,的确他穿白色很好看。   姬诀轻笑着说道:“这些花都是龙龙的心意,我觉得每个颜色都很好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白色的见星草。龙龙,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女的声音甜的像是蜜糖,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连阳光与风都会格外眷顾她。   洛尔斯顺着少女的话语问道:“为什么?”   姬诀笑盈盈的说道:“因为看到白色,我总会想起你。白色是最适合你的颜色。我现在都能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着白色的衣服,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凤鸣,“恭喜您,获得任务目标5点好感值,星币+25。”   洛尔斯脑海中浮现出的他第一次见到少女的场景,   他在禁魔的笼子里试图攻击少女却被少女身上携带的护具所击伤,以至于濒临失控却再在少女的怀抱和安抚下平静下来。   想到自己那时居然想要攻击少女,他眸色微黯,心中生出了许多暗暗的后怕。   幸好他的攻击被姬诀身上护具所阻挡了,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对没有见过面目,也没有听到过声音的她产生出了超乎寻常的感情。   不是因为什么达伽纳的魔法。   从一开始,他就喜欢她温柔又怜惜的触碰,喜欢她温暖的肌肤,喜欢她连对待想要吃掉她的家伙都能敞开怀抱的善良。   他想起初见时记得的是自己站在笼子外露出獠牙,可她记得却是他穿白衣服很好看。   就算是露出了獠牙,半龙化的他,在她眼里也是最好看的人。   她跟他见过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样,她身上有他无法抵御的温暖。   他声音微沉,“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姬诀眼神微动,她总觉得洛尔斯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但她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哪里有了改变。   洛尔斯看着面前绵延盛开的见星草,“有人告诉过你,见星草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姬诀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尔弥斯说过的话。   ‘这是见星草哦,巨龙最喜欢的花。他们会向喜欢的对象送见星草求偶。巨龙很喜欢您呢’。   在巨龙没有失忆的时候,她就收到过一次见星草,那一次是浅粉色的花束。   那时洛尔斯推开门闯进来,拿着花脸色非常难看,阿尔弥斯又死赖着不走,吓得她以为洛尔斯撞见了阿尔弥斯,自己原地翻车了。   后来才知道,那束浅粉色的见星草不是洛尔斯送的。   的确,浅粉色根本不是洛尔斯会偏好选择的颜色。   况且,送花只送一束,也不太符合洛尔斯的性格。   现在去分析的话,那天他心情不好大概一方面是因为那束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见星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的他无法确定对于她的喜欢是否出自真实。   也是那一晚,他破开心口鳞取出了红宝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但阿尔弥斯的存在肯定是不能说的,姬诀只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阿尔弥斯毕竟不是龙,一家之言不可信,不如听听巨龙会怎么解释。   没准那天什么巨龙喜欢送见星草求偶的话,又是阿尔弥斯那家伙满嘴跑火车呢?   她求知若渴,虚心请教,“龙龙,你可以告诉我见星草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见星草对于巨龙来说,的确有着一种特殊的含义。”   洛尔斯目光微闪,“传说中第一只巨龙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中诞生,当时巨龙先祖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星辰。星辰是起始,也是终点。每一只巨龙都会在有星辰的夜晚诞生,最终在有星辰的见证下逝去。”   “见星草,就是巨龙先祖诞生之时,一起开放的伴生植物。”   洛尔斯的话音微顿,他看着姬诀面色微红,“所以……”   姬诀恍然大悟,她抢答道:“所以给其他人送见星草,对于巨龙来说,就是我想和你生孩子的意思!”   抢答完,姬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不是个有奖知识问答环节。   眼下的情形是巨龙给她种了半个山的见星草。   对于巨龙来说,给其他人送见星草,就是我想和你生孩子的意思。   我想和你生孩子……   生孩子……   姬诀难得感到脸上涌上一股热意,口齿僵硬,说不出话来了。   巨龙回想着自己遇到过的同族,他轻嗤一声,“他们通常会说,‘让我的血与你交融,赐予你属于巨龙的荣光’。这样说好像会稍微好听一点,但其实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意思。”   “但我想对你说的不是这个。”   他俯下身,投向她的目光暗藏希翼,“我的一切都想与你分享,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在你眼中都做的不好。过去我无法改变,但未来我愿意为你做出改变。”   巨龙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鼻端除了淡淡的花香,那股仿佛暴雪将歇的冰冷寒气充盈在她的周身。   那双冰蓝竖瞳中的情愫让姬诀产生了些微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达伽纳被万物垂爱,她也的确切身一次又一次的体会到这种光环带来的效果。   她是既得利益者,不能说全然不喜欢,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产生跟曾经的巨龙相同的疑问。   这种‘喜欢’亦或者‘爱’是否真实存在?   曾经巨龙因为无法确定这份情感是否真实存在,他选择喝下巫妖的药剂忘记了她。   如果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难保哪一天巨龙不会再喝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药剂。   这头龙其实一直以来,内心都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和执拗。   即使被虚假一时迷惑,仍然在本能挣脱控制,追寻真实。   庄园内的侍从都受到了达伽纳的影响,但会质疑这种情感是否出自真实的只有巨龙。   如果作为敌人的话,这种难以被迷惑的敌人的确很危险。   他不是可以被控制眷养的宠物,而是一头骨子里就流淌着狂血的凶兽。   姬诀在巨龙的凝视里,安静的垂下眼,思考了片刻。   巨龙在她沉默思索的时候,屏住呼吸,心脏骤然收紧。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刚自己说出口的求婚言辞,为了这一刻,他其实已经独自思考演练,或者说逐字逐句的斟酌过很多遍。   算上这一次,他已经求了三次婚了。   一件事做第一次的时候总是会分外自信,第二次则会稍显窘迫,那么到第三次就会加倍忐忑。   虽然超级自信的放下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求婚,让我的小公主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新娘’这种豪言。   但实际上完全没有底。   甚至现在回想方才说出口的话,总觉得很多地方都准备的还不够好。   少女抬起眼,浅琥珀色的眼瞳中折射着阳光,显得极为平静,甚至于有些过分冷静了。   “现在,洛尔斯,你能确定这份感情出自真实吗?”   “虽然被人喜欢的确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决定一生的配偶是需要慎重思考的。我不想你做出让自己会悔恨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8 19:50:24~2021-06-29 17:2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翼 19瓶;花非花 10瓶;唐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笑意。   那个笑容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某种平衡。   冰蓝的竖瞳定定的注视着她。   难以形容, 像是猎食者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撕破了平静的伪装,露出尖利危险的爪牙。   他俯下身亲吻她, 用动作给予了她回答。   冰冷的气息一寸寸的侵入她, 她却觉得四肢涌入一股热流, 整张脸烫的快要冒烟。   她用力想要推开他, 可是咬住了猎物的巨龙怎么可能放手。   掌心下的肌肉随着两个人的对抗而蓄满力量, 她能清楚的触摸到他的肌理, 就像是在触碰欲望本身。   她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他肆意品尝着自己窥伺已久的甜蜜。   良久之后, 餍足的猎食者松开了利齿。   他俯身凑在喘息的少女耳边低语, “我确信这份感情出自真实,此生不会有任何一个决定比我现在所作出的决定更正确。”   “我是达伽纳, ”她低低的喘息,“你真的清楚,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少女原本就甜蜜的声音此时因为他而变得模糊,带着一点勾人心弦的颤音。   他双眼满是笑意, 握住她的双肩,“我很清楚, 你是我唯一正确的选择。”   她抬起头, 一双眼睛水光潋滟, 澄静明亮, 静静的看他一眼就让他心底软成了一滩水。   “可是, ”她轻轻眨了几下眼, “我是达伽纳,这对你不太公平。”   她怎么这么善良啊,达伽纳的天赋能力就是让万物垂爱, 就跟巨龙的天赋是龙血魔法一样。   这是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能力,他从没见过那只巨龙会因为自己龙血魔法超强,而对其他的生物产生‘对不起,我天赋太强,这对你不公平’的想法。   弱肉强食,巨龙无不以自己强大的天赋自傲。   他心口滚烫,“在听到你的声音,闻到你的气味,看到你的双眼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我的喜欢与达伽纳的魔法无关,我喜欢的只是你。”   他低下头亲了亲少女的眉心,像是猛虎小心翼翼地亲吻玫瑰,“不是你用强大的天赋强行让我爱上了你。”   “我是心甘情愿睁开双眼,成为你的猎物。从一开始就是我想要靠近你。”   “这一次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   答应巨龙的求婚,这是试探所谓‘系统’真正意图的好机会。   她要确定一个乙女游戏的标准结局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更何况……   第一次拒绝巨龙时,他一点都没有生气。   第二次拒绝巨龙抢来的王冠,他勃然大怒。   这是第三次,她不认为再拒绝他一次,巨龙还会有什么耐性陪她玩99次求婚的戏码。   少女垂下眼,低低的说道:“好。”   凤鸣,“恭喜您,获得任务目标10点好感值,星币+50。”   这一声落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两秒,她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诡异。   连风都停了,落在她身上的阳光也丧失了温度。   姬诀汗毛竖起,她本能的回头向身后看去,蔚蓝的天空下,含苞待放的见星草随风摇动。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可她仍感觉到自己在被注视,那道目光宛如冰凉的蛇,缠绕着她的身体,一点点收紧。   她的皮肤沁出冷汗,心跳咚咚咚的跳的一次比一次快,像是站在百米高楼的外墙下,摇摇欲坠。   “太好了——”   巨龙喜悦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攥紧了拳头,目光仓皇的扫了一圈。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具身体贴了上来,他喜悦的笑容在触及少女慌乱又隐隐畏惧的神色时一怔,“你怎么了?”   姬诀僵硬的转动身体,冷汗随着她的动作从脖颈处淌下去。   她压低声音,“你,你没有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   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有什么东西在看我们。”   怀里少女浑身的肌肉都十分僵硬,他很少见到她如此畏惧的样子,像是一只遇到天敌炸了毛的兔子。   巨龙将她抱在怀里,目光扫过眼前平静的花田。   即使是巨龙的眼力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眼前的一切都如此完美,没有任何陌生的气息,没有任何异常的魔法波动,甚至连风都干净极了,只有见星草与泥土的气味。   他放开龙息,反复一遍遍的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每一株见星草,每一朵云都过了一遍,但仍然没找到任何异常。   怀里的少女松弛下来,她声音低落,“没有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连巨龙都找不到异常,那么只能说明对方甚至比巨龙还要更强。   比以善战闻名的半神更强的,只能是……神明了。   那个所谓的‘深渊’从来没有远离过她。   它仍然在关注她。   她必须做一些准备了。   如果她打出了一个乙女的标准结局,这个游戏仍没有结束的迹象,那么只能说明它根本就不是她一开始所以为的乙女游戏。   它想要的也不是让她获得什么人的好感,谈一场恋爱。   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如果真如她所想的一样。   那么系统隐藏在乙女外皮之下的真实意图,一定十分危险。   ……   漆黑的夜色里,一缕风无声无息的顺着门缝吹进来。   少女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安睡。   一只手顺着少女线条好看的肩头一点点摸上纤细的脖颈,缓缓收紧。   少女枕在漆黑的长发里,肌肤温暖又顺滑,将她的脖颈扼在手中,就仿佛掌心握住了一支在夜间开放的牙昙。   这样美丽的一支花,甚至还未开放,却要被折断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脑海中却自动勾勒出少女沉睡的美丽面容。   她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的美丽,无害又脆弱,像一支格外鲜嫩的花。   任何人见到她都会为她着迷。   美丽的,令万物所钟爱的达伽纳,还未长成的达伽纳。   他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一面感受着心底一阵阵的抽痛与不舍,一面将全部的力量灌注于掌心,毫不犹豫的收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些陌生的情绪根本不属于他。   现在,这一切该结束了。   他不需要什么爱人,更不需要新娘,无法掌控,没有机会再窥探的秘密,不如就此毁灭。   至少他能从中取得力量,所有的失控就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他可是提前在她的食物中混入独家配置的散魔剂,不仅能让她无法调动魔力,还会让她在夜晚无法保持任何一秒的清醒。   早在为她治疗伤口的时候,他就在房间里布下了隐秘的魔法阵,这种魔法阵一旦启用不仅可以掩盖超阶魔法的释放波动,还能将魔法阵内的生物困死,削弱除了控制者之外,所有踏入法阵的生物能力。   万事俱备,他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掌下传来一声脆响,那声音一如他预想中花枝被折断般清脆。   那一刻,他的世界仍然一片漆黑,但脑海中却翻飞着冒出很多很多的画面。   画面的最终定格在少女躺在笼中,长睫轻眨,微红的眼眶滚下一串泪珠,几粒细小的水珠挂在眼尾的睫毛上。   那双眼懵懂又哀伤,却也好看到了极致。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她的死亡应当也跟那时一般美丽吧?   清幽甘甜的花香弥漫在鼻端,就仿佛一瞬之间,整个房间都开满鲜花。   他的神色一怔,达伽纳的死亡会带来花香吗?   不……   这个香味不是达伽纳身上的香味,而更像是,更像是……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他思维却在越来越浓重的花香中变得尤为迟缓。   他呆呆的站立在原地,手中握着半片轻飘飘的羽毛,剩下的半片羽毛被折断落在床上。   姬诀举着蜡烛走到呆立的巫妖面前,就着暗蓝色的火光打量着这个闯入者的面容。   巫妖还是披着他那件最喜欢的大斗篷,宽大兜帽遮挡了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颚与嘴唇。   此时那点露出的皮肤染上蓝色的烛光,显得分外诡异。   她伸出手推开他头上的兜帽,好奇的打量着他藏在兜帽下的上半张脸。   镶嵌在眼窝里的那两丸奇特的银球吸引了她的目光。   在这种时候,那两个银丸仍不受任何影响,在他的眼窝里缓缓的转动。   她原本兑换道具是为了所谓‘深渊’而做出的准备,没想到这只悼亡蜡烛第一次点燃用在了巫妖的身上。   “八星道具用起来的确很值。”   凤鸣,“你想要怎么处置他?必须提醒您的是,蜡烛点燃的时间有限,一旦烛火熄灭,他就会从控制的状态清醒过来。   你正置身于他的魔法阵里,一开始使用技能轻易得手只是因为对方毫无防备又失去了视力,敏锐程度极低。如果他清醒过来,你的技能想要再次欺骗他就很难了。”   姬诀看了一眼巫妖手中的半片羽毛,轻轻笑了一下。   这就是她的三星技能【绿色羽毛】的效果了。   以一片绿色羽毛构建幻境,对近距离目标产生作用。   魔法生成的瞬间,敌人会受到操控,忽略施法者。   并不是强力的攻击技能,只是一个可以瞬发的幻境魔法而已,唯一的优点是致幻力极强。   只能说巫妖的运气实在不好,她这个现代人一点都不喜欢早睡,总是喜欢一个人大半夜不点灯在房间里练习魔法技能。   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靠近一开始就被凤鸣十米八米三米的不停通报。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她的魔法影响。   她则握着蜡烛,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一步步走向床榻,又是叹气又是微笑的掐住了羽毛幻化成的她。 第五十九章   “他好像亲口对我说过, 巫妖的要害不是脖子,折断颈骨对于一个三星的巫妖都算不上是致命伤。而且他是一只七星的巫妖。”   “魔法生物可真是难办,想要杀掉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面对这种明明是人形, 但扭断脖子都不会死的生物, 真的很难将他当作人类。   姬诀认真的从上到下将巫妖观察了一遍, 他的命门到底是在哪里呢?   一番观察之后也是无果, 她像是拿着一只活螃蟹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只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凤鸣。   “巫妖的命门在哪里?”   凤鸣, “每一只巫妖幻化成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的命门位置,藏起自己的弱点。简而言之, 这个问题只有本人才能回答您。现在他本人就站在你面前, 您为什么不亲自问一问本人呢?”   姬诀,“他这种状态还能问吗?”   凤鸣, “敲击他的右肩三下,烛光照耀中,他会恢复理智。”   “他不会一清醒就给我来一下吧?六星魔法我可一下都顶不住。”   凤鸣,“您放心, 在烛光熄灭之前,他无法行动, 最多只能动动嘴唇回答您的问题而已。”   姬诀抬起手轻轻敲击了巫妖的右肩三下。   巫妖的呼吸从绵长平稳变得急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六朵安提斯河边千年夜昙与千只奥克斯特兽头部油脂经由湖泽女妖制成的悼亡蜡烛, 集合着夜昙与奥克斯特兽的非凡力量, 又带有湖泽女妖的魔法。   自从湖泽女妖避世, 这样的悼亡蜡烛,整个忒芙之界恐怕也找不到十只。”   他勾动唇角露出笑容,“不愧是身藏宝藏的达伽纳, 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我点燃了这样珍贵的圣物。”   她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加财大气粗,但同时又让他确信那天看到她所使用出的太阳神术多半也是某种魔法道具所带来的效果,而不是她本身的能力。   毕竟除了那天面对鲜血女巫时,她使用了太阳神术,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使用过任何魔法。   她身上所有特殊的力量都来源于那笔庞大的宝藏。   多么让人嫉妒。   如果悼亡蜡烛在他的手中,他绝对不会舍得这样浪费。   巫妖的天赋从来都不是战斗,他擅长的是炼金术,调配药剂,钻研魔法阵,星盘占卜。   无论是调配药剂,还是研究魔法阵,都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   他永远都缺少珍贵的材料,   一个孱弱的,无能的,甚至于自己本身都只能做他人口中食物的家伙,竟然拥有这样一笔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宝藏。   她一点都不珍惜手中这些珍贵的魔法道具。   如果他有着这些珍贵的宝物,又何必再忧愁无法比肩巨龙?   姬诀自然根本不知道巫妖在心里怎么痛骂她浪费。   她开门见山问道:“你的命门在哪里?”   巫妖柔声道:“任何灵魂在烛光的照耀下都会陷入极致的宁静。但很可惜,这只蜡烛燃烧的时间是有限的。   我非常乐意为您解答任何问题,您为什么不把蜡烛熄灭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   姬诀不为所动,她是脑子有问题才会相信巫妖。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对她的敌意很大,表面上挂着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一次次躲在巨龙的身后,怂恿巨龙,蛊惑巨龙,诱使巨龙对她出手。   在巫妖和巨龙的这段友谊,表面上巨龙占据绝对优势,巫妖位于从属地位。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巫妖才是支配者。   如果不是她用尽手段将巨龙一点点拉向她,中间又混着几次阴差阳错将巫妖的计划全盘打乱。   按照巫妖一开始的设想,她恐怕这会儿已经被这家伙解剖研究了。   天赋不是巨龙那种挂壁存在,却能在永夜帝国那种混乱之地活下来的家伙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如果有机会杀掉这个危险人物,她不会有任何犹豫。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又问了一遍,“你的命门在哪里?”   巫妖牵起唇角笑了一下,“小姐,我的确为您的魅力而折服,但亲口向您说出自己的命门,让自己死在爱人的手中对于我来说未免太过残忍。您是如此的善良,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一个爱您爱的如痴如狂的爱慕者如此残忍呢?”   “你管大半夜用魔法遛进女孩子房间,掐人家脖子的人叫爱慕者?”   姬诀冷笑了一声,“那你的爱慕,还真是与众不同。”   “听说您已经答应了巨龙的求婚,一想到我将要永远失去拥有您的机会,我就饱受嫉妒与爱情的折磨。一个可怜的失意者做出了这样的冒犯之举。请您宽恕我。”   巫妖的声音低缓又充满了苦涩,“我对您从没有任何恶意,贸然闯入也只是想爬上心上人的床一亲芳泽。我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可耻,可我实在是太爱您了。我无法承受失去您的巨大痛苦。”   那张脸是与巨龙截然不同的风采,他的皮肤很白皙,那种白色让人想起深埋于地底,还未腐烂的尸体,是一种毫无生机与阳光无关的颜色。   暗蓝的烛光在他的眉眼间跳跃,让那张脸多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邪迷人。   揭掉那个兜帽,就仿佛她听过很多遍的故事里,书生揭开了封印妖邪的符咒。   眼下这只饥渴难耐的妖正在肆意挥洒着魅力,试图蛊惑她自愿赴死。   “熄灭蜡烛吧,就算我告诉您,我的命门在那里。您又真的敢杀死我吗?哦,亲爱的,别为难自己了。您那样美丽细嫩的手不该用来做这样的事情。”   姬诀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抓,抽出金剑毫不犹豫的刺进了巫妖的心口。   巫妖闷哼一声,鲜血从心口涌流而出。   他粗喘了几口气,唇边还是挂着一抹漫不经心近乎于嘲讽的笑,“第一次见到您拿出这把金剑,我就在想它该有多么锋利。现在我能确信,它的确是一把很锋利的兵刃。   您总是将这样珍贵的宝物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可以说明我在您眼中十分重要?”   心口不是他的命门,他在用调笑来拖延时间。   反正蜡烛总有燃尽的时候,只要她找不到他的命门,他顶多受点无关痛痒的伤。   姬诀将刀刃插在巫妖的心口旋转一圈,搅碎了胸口内的血肉。   巫妖脸上的皮肤在急速抽动,浑身的肌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痉挛。   可就算是这样的攻击下,他也没有任何要立刻死亡的迹象。   嚯——   真是个狠人,这嘴也太硬了。   姬诀目光瞟向一旁的凤鸣,“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刑讯逼供,这可是魔法世界,难道没有个吐真魔法吗?一个魔法下去,他就老老实实开口问什么答什么。”   凤鸣,“有,但你不会。”   的确……   现在学好像也不大来得及。   姬诀只好抽出刀刃,将刀锋的鲜血在巫妖的袍子上擦了擦,继续兢兢业业的逼供。   “我愿意问你是因为我心好想给你一个痛快。识趣一点告诉我,你的命门在哪里?”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柔,轻轻的低语,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你果然不是看起来那么软弱。一想到这样您的残忍只属于我,我整个人都兴奋极了。   那副碰一下就会掉眼泪,哭的楚楚可怜,永远只能瑟瑟发抖躲在巨龙怀里的样子太乏味了。   达伽纳原本就该是玩弄人心踩着爱慕者尸骨活下去的绝世妖姬啊。没错,再捅得用力一点,这才是您真正该有的样子。”   “如果你坚持这么嘴硬,我可就只能一刀一刀来试你的命门在哪里了。”   姬诀说话间又一刀捅进了他的腹部,她的声音完全冷了下去,“难免要多插出几个洞,那样你会死的很痛苦。”   巫妖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笑容无法维持,却仍然竭力表现得游刃有余,“在死亡之前,我更想知道您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的惊喜是不知道的?”   姬诀冷冷道:“曾经你想肢解我,我做不到那种程度,但帮你把胳膊腿都剁下来还是可以的。你想试一试吗?”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杀手一样的台词。   但眼前的生物无论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都根本不算是人,也谈不上是杀人吧?   顶多是……物理净化妖邪而已。   少女的声音里是冰冷的杀意,巫妖确信她是真的打算那么做——无法找到他的命门就把他剁成块。   想到那个场景,他胸膛内残破的心脏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跳动,不止胸口疼痛,甚至四肢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具有鲜血女巫那种被剁成多少块都能完好无损重新拼合的不死能力。   他只是自愈能力还算强,但被剁成块的话,他真的还能自愈吗?   就在他沉默的片刻时间里,姬诀已经利落的将剑抽了出来。   冰冷的剑锋贴在他的肩膀上,浅浅的划开油皮,试探着下切,像是餐桌上的食客将薄薄的餐刀对准烤肉的骨缝,寻找一个最合适切下整条腿的时机。   少女执刀的手很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稍微变一下。   丧失视觉,眼前一片黑暗,最细微的动静与肢体感触都会千百倍放大。   无声的压力就像潮水,一点点涌来将他淹没,令他窒息。   巫妖的额头沁出汗,呼吸变重,他无法承受的开了口,“等一等!”   那柄切在他肩膀上的刀松了力量,巫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嗓音沙哑,“来做个交易吧,姬小姐,我有一些你肯定想要知道的消息,你放过我。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说说看。”   “你知道自己是达伽纳,应该也知道自己很好吃吧。吃掉你的话就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到处找材料,一遍遍钻研魔法,独自行走在这条看不见终点的路上。   只要吃掉你,马上就能到终点。这个世界上像是巨龙那种天生就拥有强大天赋的生物可太少了,太多太多的生物用尽一生也无法走到这条路的终点。就算是巨龙这样可怕的生物也会受到这样的诱惑,全世界没有任何生物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一堆废话,别卖关子。”   “我也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但是比起吃掉你,其实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达伽纳到底为什么会拥有这样奇特的能力。我尝试过对你的星盘进行占卜,但你根本没有星盘可言,太奇怪了。好像你根本就不存在。有一股力量遮蔽了你的命运,我无法窥探你的过去与将来。”   巫妖喃喃道:“但前些天我在机缘巧合下听到一个传言,达伽纳的体内有一种特殊的结晶,无法肯定那是什么,但每一个达伽纳体内都会产生。那是自然给予你们的丰厚的馈赠,也是你们不幸的源泉。”   “你知道亡灵女神是如何晋位为神明的吗?”巫妖突然笑了起来,“祂曾吞噬一只达伽纳,那丰沛的力量使祂成为神明。   祂握有达伽纳的力量,堪破了达伽纳的秘密,甚至制作出可以定位你的罗盘。我钻研过那个罗盘,它最核心的东西是一根头发,一根乌黑的类似人类的头发。”   “祂曾用达伽纳的血肉奠定了作为神明的荣光,而吞噬下达伽纳得到晋位的不止一位神明。此时黑暗之中,他们都在准备猎杀新的达伽纳。”   “你准备好了吗?”   烛光逐渐微弱,他缓缓转动头颅,两只无神的银丸向她投来目光,“迎接来自神明的猎杀!” 第六十章   听到少女在他的这番恐吓之下, 一瞬间连稳定的喘息声音都消失了。   巫妖确信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好机会。   烛火跳跃中巫妖惨白的脸如融化的蜡衣般脱落,露出隐藏在皮肤之下,坚硬苍白的倒三角骨骼头颅。   悼亡蜡烛的魔法效果仍在发挥一定的作用, 他依靠本身的特性使灵魂摆脱了悼亡蜡烛的‘宁静’影响。   但对于巫妖来说, 灵魂的强度远胜于身体, 他的身体无法如同灵魂那样轻易摆脱湖泽女妖的魔法效果, 无法使用魔法回路中的魔力。   巫妖的肢体远不及巨龙强韧, 光凭物理攻击力甚至比不上一只三星的魔狼。   但他有着一个独特的优势。   作为黑暗生物, 别的不说,至少巫妖的骨骼头颅看起来足够吓人。   任何生物在黑夜中猛然看见这样一张倒三角的白骨头颅都会陷入恐惧。   他只要用自己的原型吸引住少女的目光短短几秒, 成功吓到她, 让她惊慌失措。   他只要向着惊慌失措的猎物撞过去,不用任何魔法, 强行将她手中的悼亡蜡烛撞掉或者夺走熄灭。   虽然他的身体现在仍然受到烛光影响无法调动魔力释放魔法,但她同样根本不会任何魔法。   他们都只能依靠肢体,他确信自己的身体比少女那具跟人类一般脆弱,甚至比人类都要脆弱的身体更加强大。   烛光一灭, 他可以立刻瞬发六星魔法。   她只能成为他的口中餐。   吃下她,就算是面对暴怒的巨龙, 他也完全不必担心。   他向着前方自信满满的踏出一步, 但并没有撞到东西。   他伸出手不可置信的向前抓去, 但前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方向根本没有人。   烛光施加于他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 少女甜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在找什么呢?”   剑锋无声的逼向他, 穿透了他的黑袍深深刺入他的后腰。   “在找我吗?”   巫妖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一大堆的铺垫,搞得像是在讲鬼故事一样就是在等待最后这一刻。等待一个可以挣脱悼亡蜡烛的时机。   不可否认, 这个鬼故事对于姬诀来说,的确让她感到有些棘手。   达伽纳的特殊能力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以前的达伽纳全部都非正常死亡也是她有所预料的。   但吃下达伽纳成神的神明之一就是亡灵女神。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神仍然对于达伽纳很有兴趣。   这当然对于姬诀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有‘深渊’在前,再来一个‘亡灵’,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巫妖失声道:“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害怕吗?”姬诀将短剑在他身体内旋转一圈,“你的鬼故事讲的很蹩脚,想要吓哭小朋友有点难。”   如果巫妖的双眼仍然有正常视力,她应该会产生畏惧,一个瞎掉的七星贤者和正常的七星贤者绝对不是一个难办等级。   巫妖强忍疼痛,他猛然转身向着身,一把抓住了姬诀的手。   他的手掌变得冰冷而坚硬,像是某种金属,死死的钳制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撞向自己。   白色的倒三角骨骼中裂开一道缝隙,骨缝中伸出一条密布倒刺的紫黑舌头,那条舌头如弹射的箭矢一般刺穿了少女的脖子。   少女被洞穿的脖颈中却没有流出任何鲜血,他刺破少女的脖子的瞬间,那具身体碎裂成了无数闪着光的羽毛。   “居然是魔法幻影!”   他不可置信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不,不可能,你不会魔法,你又在使用魔法道具。”   她的呼吸声总是上一秒在东,下一秒就在西,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一阵随心所欲的风,找不到定处。   他压下心头的紧张与恐惧,冷笑了一声,“出来吧,我们好好谈谈。宝贝,不要再浪费这些珍贵的道具了。”   那条紫黑的舌头在空中左摇右晃,散发着酸臭的涎水滴在地板上立刻将华贵的毛毯腐蚀出几个大洞。   少女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一次她直接从背后砍掉了他的小腿。   “你认为我只能依靠道具,除了道具之外,自身毫无任何力量。”   某种魔法效果在她的刀锋上生效,他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的动作都变得尤为迟缓。   尽管魔法波动微弱的让人难以察觉,但巫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瞬时释放的魔法波动。   他重重摔倒在地,浑身上下多处伤口都在流血,失去了一条小腿,痛的喘息不停,甚至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再撑起身体,最终只能像是一条死鱼那样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   苍白的骨骼在幽蓝的火光映照下那条可怕的舌头已经完全收回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能使用魔法。现在你赢了。唉——亲爱的,让我看看你好吗?”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个重病患,气若游丝得好像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却又低柔得带着一丝哀伤与绵绵情意。   这个声音如果不看脸,拿去做病床戏的台词配音也没问题。   姬诀端着手中地蜡烛微微俯身,不敢放松。   她上前一步靠近他,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即将死亡。   但就在她俯身靠向他的瞬间,大脑本能的捕捉到一点不对。   不对,不对。   完全不对,他的反应太像是人类了。   无论是声音还是饱满的情感完全就是示弱诱骗他人靠近的口气。   她退后一步将蜡烛随手放在了架子上。   地上如死鱼般的人型生物手脚撑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起转身,张大了嘴向身后扑咬。   “但很可惜,只是一些星级很低的小魔术。想要用这种小魔术杀死一个七星的贤者,傻孩子,你天真的有些让人怜悯了!”   少女,“你一直在试图与我对话是因为你根本看不到我,只能靠听觉来捕捉我的方位。只靠听觉也无法成功捕捉到我的方位,所以你想要装死让我靠近。”   被砍断小腿甚至于身上都被捅了几个洞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行动能力。   如果他的双眼仍然能正常视物,眼前的怪物还不知道会有多么难办。   巫妖动作一僵,对方声音里没有一分一毫的畏惧,仿佛早已看穿他的意图。   既然早已看清他的意图,为什么她不躲呢?   姬诀将一把羽毛塞进巫妖的嘴里,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让他大张的嘴强行合拢,“我猜你的命门在舌头。”   他咔哧一声,一口吞下了一嘴的毛,腹腔中发出声音,“不——”   姬诀的目光中毫无情绪,勾动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爆炸!”   一片又一片细微的羽毛在他的口中震荡,在少女话音落下的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巫妖睁大了双眼,他疯狂的扼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嘴里的东西,但是为时已晚。   少女冷眼的看着巫妖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哀嚎,“整整十片羽毛,怎么样,这个零嘴你喜欢吗?你最喜欢的达伽纳的力量好吃吗?”   灰色羽毛可以不限量留存24小时,而同时维持十片羽毛的存在是她的蓝条上限。   刚才她无论怎么砍他四肢躯干,他都表现的过分轻松,甚至是有恃无恐。   那么只能说明他的弱点根本呢就不在四肢躯干,排除掉手脚躯干就只有头颅。   不管舌头是不是他的命门,炸掉那条恶心的舌头都不亏。   他的身体一寸寸开始溃烂,整个倒三角的白骨头颅都在力量的震荡中产生了裂缝,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力量的冲刷下开始破碎。   对于巫妖来说,□□远远不如灵魂重要。   □□的损伤极好修复,即使命门被击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再活下去。   但巫妖的灵魂一旦受到伤害却是不可逆转的。   为什么?   这样的魔法波动根本不强,恐怕连五星魔法都算不上。   为什么却能让他的灵魂破碎?   就在他产生这个疑问的瞬间,那双一直以来毫无作用的‘神赐双眼’产生了一阵刺痛。   他‘看见了’星辰,漆黑的夜色中万千闪耀的星辰。   那一瞬间他确信自己找到了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秘密,他看见了达伽纳的星盘,他看见了达伽纳与自然的连结。   他找到了通往终点的捷径。   可是他身体正在溃烂,即将死亡,连灵魂都面临破碎。   太迟了,这个秘密在他面临死亡时才解开,也只能被他带进坟墓,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   ‘咚——’   他倒在地上,眼窝中的两枚银丸彻底停止了转动,倒三角的骨骼头颅上裂缝越来越多是,肢体与伤口都在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溃烂,烂肉与脓液混在一起,这景象可怕又恶心至极。   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浑身绷紧的肌肉都松弛下来,“再见了,巫妖先生。”   这个惊魂一夜彻底结束了。   这种样子不可能还是巫妖在装死,她的的确确重创了对方,在这场搏杀中赢到了最后。   那些裂缝结合在一起,就像是春日的湖面一样,发出轻微的‘喀喀喀’声。   在某一刻达到了极限,彻底碎裂成了点点光尘,只留下一件漆黑的袍子。   就连房间里那些巫妖的涎水和血液也一并消失,唯有那件黑袍子可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姬诀盯着这件袍子皱眉,“奇怪,我刚刚明明捅出好几个洞。这个袍子怎么这会儿反倒完好无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30 20:08:53~2021-07-01 23: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酒 17瓶;虎子萌萌哒 10瓶;寒江潋 5瓶;凤梨酱 2瓶;我想改个名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凤鸣, “因为这件袍子是一件魔法道具,现在它失去了主人。”   “我懂了。击败boss掉落装备和金币对吧?”   姬诀捡起地上的袍子,这件衣服刚被拎起来, 就叮叮咚咚的掉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又抖了两下, “好家伙, 巫妖的东西还不少。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装进去的?空间魔法?”   凤鸣, “这件袍子内有大概三立方米的储物空间。您确定要将那些东西全部抖出来吗?”   姬诀收了手, “算了算了。”   “对了, 悼亡蜡烛还没吹掉!”   姬诀想起这一茬,连忙放下手里的袍子, 吹掉了蜡烛。   价值八星的珍贵道具此时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 姬诀实在是有些肉疼。   她宝贝的捧着蜡烛,小声抱怨, “不是说悼亡蜡烛能让灵魂进入永远的宁静吗?为什么巫妖挣脱了道具所附加的影响?”   凤鸣,“巫妖的灵魂强度超越大多生物,当然与之相对,他们的身体类比其他亡灵女神的眷属算是相当孱弱。   身体孱弱但能在永夜之国活下来晋位七星贤者, 这只巫妖完全有潜力走的更远。”   姬诀捡起几样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在手中仔细查看。   凤鸣伸着头也凑过来看,“道具鉴定服务五十星币, 请问是否购买?”   姬诀直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认得出来。毕竟我可是买了海陆空三本图鉴的人。当初三本书花了480枚星币, 不能白花。”   凤鸣热情推销, “初次兑换鉴定服务给您六折优惠, 只要30星币。”   “你这个鉴定服务能给我把床上捡到的那个不明物体鉴定了吗?”   凤鸣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不行。有关于任务所获得的道具, 需要您自己寻找答案。”   姬诀立刻说道:“那就算了。”   她刚使用过一个八星道具,现在正是肉疼的时候,以后如果不是必要, 她都准备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多攒一点星币以备不时之需。   她打起精神认真查看眼前的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瞧瞧,暮光水晶,生命宝石,罗曲木,一只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   凤鸣,“其实您完全不用这样过分节省,今天晚上您虽然在巫妖的身上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悼亡蜡烛。但是巫妖可是为您留下了一笔庞大的遗产。”   姬诀头也不抬,“原来是这样,因为巫妖留下一笔庞大的遗产,所以你把鉴定费开到了50星币也想在我这里发一笔横财?”   凤鸣咳嗽了一声,“看在我们这么多天的完美配合,我可以向您提供一次免费的服务。”   “您手上拿着的那只眼睛是巫妖用‘侃侃兽’的眼睛制作成的魔眼,相信您对它一定不会陌生。   巫妖死去后,它身上的魔法印记也消失了。您可以用魔力在它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使用方法非常简单。”   “那个卷轴是巫妖制作的六星级道具,可以远程向留存下的对象传递声音。这样的道具在忒芙之界往往有价无市。”   姬诀打开卷轴,几个闪烁着光芒的字符飘在她的眼前。   大多数名字她根本不认识,但洛尔斯的名字她是认识的。   凤鸣,“触碰名字,您可以看到过往留存的消息记录。”   姬诀触碰了一下洛尔斯的名字,便立刻看到了两个人过往的对话以时间为界限留存成一条条的记录。   她合上卷轴,现在使用这个卷轴的话无疑就是直接告诉巨龙,巫妖死在了她的手里。   在巨龙眼里,她应当是需要保护的弱小者。   她杀死巫妖,巨龙肯定不会为了给朋友报仇而把她怎么样,但他会重新评估她的实力。   她能赢到现在,多亏了无论是巫妖还是巨龙都自信于自己的实力,自信与傲慢使人变傻。   巫妖的死亡就是典型的阴沟翻船。   如果巫妖的死因被巨龙知晓,她完全没办法向巨龙解释自己的能力和这些道具,所以巫妖的死亡必须隐瞒,这些遗物也要暂时封存。   “其实他的遗产里最珍贵的东西是你右手边的那个星盘,上面有亡灵女神的气息,极富夜魔的使用特点,它本该属于一位女神悬铃。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它,但我想他一定十分珍惜这个星盘,甚至往这个星盘上叠加了不少幻觉魔法。可能是怕被其他人看出这个星盘的珍贵?”   姬诀拿起那个暗金色的星盘,“这个东西在我手里有用吗?”   这种专业器械,她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更别提使用了。   凤鸣,“它在您手中的确无法像是在巫妖手中那样对敌人的动向进行预测,甚至于对他人进行灵魂攻击。   但有了它,您只要完全融合现在拥有的星辰之力,就可以开始对于运用星辰之力的学习。”   “除了星盘魔眼以及卷轴和带有储物能力的黑袍子之外,您右手边的皮袋里装着十万枚金币,以及大量永夜帝国的货币贝母。   加上这些珍贵繁多的魔法材料,您现在的财富足以比肩许多贤者。”   “的确是一笔庞大的遗产,但大多数东西我都用不上,先放进背包里吧。”   姬诀站起身一个冲刺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将脸塞进被子里昏昏欲睡,“啊,美好的一天结束了。好困。”   凤鸣,“你好几天都没有看卡片了,要不要看一下卡片的情况?”   姬诀,“看一下两张卡片现在的情况。”   光幕在她的面前弹开。   姬诀有些惊讶,“SSS卡的好感值是50,涨的比我预想中要多很多。”   SSS卡那个一会儿正八十,一会负一百,比心电图都刺激的波动幅度让姬诀感觉最后他冷静下来还有个正值,不让卡片被销毁都十分不错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有50的高值。   “对了,现在过了特殊保护期,应该可以召唤了吧?”   凤鸣,“对。过了特殊保护期,SSS卡已经可以召唤了。”   姬诀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道具对他发生作用,是不是说明加图巴所经历的一切他是清楚的?”   如果SSS卡拥有加图巴的记忆,那么加图巴真的算得上是SSS卡本身吗?   SSS卡从一开始就很讨厌她,初始好感都是负值。   阿尔弥斯只是C卡都已经强到能跟女巫刚个正面,SSS卡恐怕实力也不会低。   他脾气可未必有阿尔弥斯那么好,能不计较她对他的冒犯。   万一他认为她是故意耍她……   姬诀思考了片刻,默默握住了拳头,“萝拉做的事情,跟我姬诀有什么关系?”   SSS卡如果很生气的话,她只能咬牙不承认了。   反正萝拉的脸虽然跟她有一定相似,但她们两个从形象到身份性格都天差地别不是吗?   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没有证据说她跟萝拉就是一个人。   放下这张让她情绪复杂的卡片,姬诀拨弄了一下光幕,调到C卡的界面。   她看清楚眼前卡片她从床上弹了起来,“阿尔弥斯的安全值怎么会低到这种程度。”   她头疼道:“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10,现在只剩2了。我以为10点安全值至少够用很久?”   凤鸣,“这些天您一直忙于道具,对于C卡来说,安全值的数值无疑会随着时间消减。”   “的确,这些天太忙了。根本没顾上他。”   姬诀按了按眉心,“男人太多了,肝就有点不太够用。”   “请问是否召唤卡片?”   姬诀其实已经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打精神点了点头,“召唤。”   凤鸣,“您想要召唤哪张卡片?”   ……   一朵云顺着光滑的台阶遛进大门。   两只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巨兽精神一振,没等他们发出声音。   那朵云就变化成了黑发的神明。   两只巨兽向来者低下头颅,“您回来了。”   面对两只巨兽,偷偷遛出神殿又悄悄进门的神明抿了抿唇,金瞳极快的闪过一线窘迫。   眼前的神殿一如既往的恢弘明亮,无一处染尘,神座高高在上。   神明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他仔细查看了一遍找出了不对,“石像多了几只,兽人,女人,女性兽人……”   他有些惊异,“这些石像是?”   两只巨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您离开的这段时间,神将光辉洒遍大地,不再只眷顾哈罗尔的男人。”   神明沉默了片刻,一言未发,只是点了点头,缓步向里走去。   两只巨兽低伏下去,压低声音,“昨日神使骑士秘密潜入玛兰寻找黑发的女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结果。”   “一旦被发现太阳神殿的圣骑士进入玛兰皇都,恐怕暴风之神很难不多想。事实上冕下改变眷顾的偏向,太阳神殿开始挑选女祭司,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其他神明的警觉吧。”   “冕下这样做一定有我们无法领会的深意。”   “难道是因为那些信的缘故吗?”   “没准是因为没有收到信的缘故。”   “的确,好几天了,一封信都没有再收到。”   一只巨兽偷偷瞥了一眼神座的方向,“冕下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真难得,我以为太阳会永远高高居于众生头顶,热烈的燃烧,不会有任何阴霾。”   另一只附和道:“我从没在冕下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事实上,那天看到冕下流下眼泪,我以为世界将要毁灭了。”   “幸好,幸好,太阳没有因为泪水而熄灭……”   当某种改变刚刚发生,往往会让人感觉无法接受。   但这种改变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无法拒绝,即使无法接受,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习惯。   这种习惯初时连本人都未必意识到,直到一切回归于正常——   坎思图亚才意识到,他早已习惯了那些信件,那些不可理喻的言辞,那些直白热辣的情感,甚至难以忍受它们的突然消失。 第六十二章   C卡的安全值已经低到了2, 如果归零就无法召唤,显然不能让她再偷懒。   SSS卡在她的努力下,终于开启了召唤权限。   姬诀陷入了犹豫, 到底召唤哪一张呢?   “唔, ”她思考了片刻, “召唤C卡吧。”   SSS卡放一放也没问题, SSS卡以前那么讨厌她, 恐怕也不太想见她, 而且见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倒是阿尔弥斯,她每一次都答应他会找他, 但每一次都隔了很久, 几乎总是在面临问题的时候才会想起对方。   阿尔弥斯的安全值这么低,这是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问题。   熟悉的香味弥漫在鼻端, 一只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主人,我很想您。”   阿尔弥斯的音色柔和,落进夜色里仿佛一个温柔的梦。   姬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真诚一点, “阿尔弥斯,我也很想你。”   他将下巴支在她的肩窝里, 声音变得落寞, “我以为主人已经忘记我了。”   姬诀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但顾及已经低到2的安全值, 伸出地手又默默收回。   这些天她一次都没有召唤阿尔弥斯, 他们有很久没见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召唤C卡出来帮她搞定女巫, 自己理亏在先。   她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阿尔弥斯, 最近我实在是太忙了,一直没有顾得上找你。”   他将下巴从她肩窝移开,但没有预料中地生气发怒表达不满。   他温热的掌心贴上少女单薄的肩头,宽大的手掌力度适中地揉捏着她僵硬的肩膀。   “您身体现在很疲劳,肌肉都变得僵硬了,今天一定很辛苦。”   不得不说,他的力度恰到好处,那双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配合着他自身所带着的香气。   姬诀原本就有些困乏,让他捏了两下,整个人都松弛了下去,甚至开始舒服地有些犯困。   少女的肩线流畅,肌肤的热度从轻薄的睡衣下传来,她的肢体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的视线贪恋的一寸寸扫过少女雪白的后颈与肩膀,只觉得心底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她打了个哈欠,“阿尔弥斯,你怎么这么好,还会帮我按摩肩膀。”   他翘了翘唇角,柔声问道:“舒服吗?”   少女的嗓音含糊,“很舒服。”   “那我就不说话了,让您安静地放松一会儿。”   困意越来越多,终于在某一刻侵染了她身体,让她向后倒去。   阿尔弥斯从背后接住了她,他垂下眼,长睫轻颤。   少女慌乱的靠在他怀中,温热的指尖按在他的锁骨,“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太舒服了有点犯困。”   漆黑的夜色里,鼻端都是他身上那股亦真亦幻的香气,微微的甜,并不浓烈,极易忽视,却让人安心。   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依靠的特质,总是让她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警惕。   他的指尖穿过她耳后的长发,微微侧头,双眸柔和的注视着怀中的少女,“不用这么紧张一直向我道歉。您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抱着她身体躺了下去,长臂伸直让她躺在自己的手臂上。   意识到自己躺倒在了床上,跟着她一起躺倒的还有阿尔弥斯。   姬诀惊讶的睁大双眼,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放倒了,过分熟练了吧?!   他的面容凑近,那双紫眸在她的视野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昏暗的夜色里,那双紫眸温柔又迷离,仿佛某种盛开在夜晚的花朵。   姬诀屏住了呼吸,艰难的思索到底要不要推开他,又能不能推得动他。   不,她现在会魔法了!   她可以用落羽之影变成羽毛逃走,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被强吻了。   感谢魔法,魔法世界真好。   阿尔弥斯在她念出咒语的前一刻停止。   他并没有亲到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勉强算是安全距离。   姬诀在漆黑的夜色里却无法放松下来,甚至更紧张了。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眼中只有他温柔的双眸。   “您有些紧张,”他的声音很低,气音暧昧又缠绵,“这样会好一点吗?”   悬挂的水晶吊灯无声亮起,透过水晶折射朦胧的光芒落上少女的半张脸,几缕细细的黑发贴在她白皙柔软的面颊上,朱唇微启。   那双眼无辜又纯净,盛着一点动人的光芒,随着一下轻眨,长睫在挺翘的鼻梁上留下一道颤动的细影。   他的心跟着那道轻颤的影一起颤动了一下,无数个夜晚的煎熬等待都在此刻化为无数小鸟挥动翅膀从他的心口飞出。   至少那些无望的等待并不是全无作用。   “您的眼睛很美。”   那双紫眸变得迷离而柔和,他抬起一只手着迷的抚摸着她的黑色长发,“主人,您不困了吗?”   “不困了。完全不困了。”   阿尔弥斯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躺在她的床上,甚至让她枕着胳膊。   这要是还困,那是人吗?   他低笑道:“需要我哄您睡觉吗?”   “如果我睡着了,你会离开吗?”   “您想要我陪在您的身边?”   “嗯,我多跟你待一会。”   少女的双眼因为困倦显得有些没精神,但仍然认真地注视着他,清澈的琥珀色倒映出他的面容。   她身上那股清新的香气铺天盖地的将他包裹,令他的心跳失控。   凤鸣,“恭喜您,阿尔弥斯好感值+2,安全值+5。”   他眸光微黯,语声温柔得像个誓言,“没有主人的允许,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我的所有要求,你都会答应我吗?”   他毫不迟疑,“当然。”   姬诀困倦的轻轻眨了几下眼睛,“小咪,我更愿意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而不是主人。”   总是被一遍遍喊主人,怎么说呢?   羞耻又奇怪,感觉自己像个奴隶主。   阿尔弥斯欣然应允,“好的,主人。”   姬诀,“……”   “早睡的孩子才会收到礼物,这么晚了您该睡觉了。”   “礼物?”   他含着笑意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想要得到礼物要先闭上眼睛。”   姬诀鬼使神差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衣物与床被摩擦的声音。   他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希望您的梦里有您所喜欢的一切。愿您好梦。”   “阿尔弥斯。”她抓住他的衣服,很快,她的指尖传来的肌肉触感告诉她抓着的位置是他的腰。   闭着眼睛无法看见他衣服下的腰身,但脑子却先一步将画面具现。   看不出来阿尔弥斯温温柔柔的,竟然还有起伏的腹肌人鱼线。   姬诀耳根微热,“梦里能见到你吗?”   阿尔弥斯一怔,他凝视着少女恬静的面容,心底仿佛被轻轻电了一下,微微发麻。   “当然能,我的主人。”   凤鸣,“恭喜您,C卡的好感值+3,安全值+5。”   少女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他将少女圈进自己的怀抱,抱着怀中的人,唇边绽放出笑容。   这一觉姬诀睡得很好,印象中似乎做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梦,感觉从灵魂到□□都充溢着舒适。   直到早晨醒来看到面前沉睡的阿尔弥斯,她过了片刻才清醒过来,起身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   要死,她忘记睡觉前把卡片收回,居然真的就跟阿尔弥斯这么睡了一夜!   果然是太困了都困傻了。   她按着眉心有些苦恼地转头看身后的人。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面容上,大概是习惯了照顾她,他仍然保持着侧着身体伸直手臂的姿势。   她昨天晚上枕着他的胳膊就这么睡了一夜,他昨天晚上是什么样子,今天早上就是什么样子,竟然完全没有换过姿势。   这样应该很辛苦……   沉睡的人眉心动了动,他慢慢睁开眼睛,紫眸对上她的视线,看见她的瞬间就近乎本能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早安。”   姬诀感觉一道电流从天灵感蹿到了指尖,她慌乱的回答道:“早,早安。”   阿尔弥斯轻笑了一声,“这样好像是,新婚的夫妻。”   姬诀微微睁大了眼睛,像只呆头呆脑的小动物。   他撑起身体,揉了揉她的头顶,“新的一天到了,主人今天还是会很忙吗?”   姬诀重重地点了点头,“今天很忙,最近都很忙。”   阿尔弥斯的目光微黯,眼神很明显变得失落,“让您如此疲乏是我的失职,不如您将那些繁琐的杂事交给您忠诚的仆人,让我来替您分担辛劳。”   替她做事。   啊,选项听起来很不错,可她现在为之困扰不是女巫那样危险,总不能让阿尔弥斯替她去跟巨龙结婚,获得巨龙的好感。   显然也不能让阿尔弥斯代替她练习魔法。   姬诀想象力总是过分灵敏,几乎是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她脑海里就已经有了阿尔弥斯身穿白色婚纱依偎在洛尔斯怀中的糟糕画面。   她沉默了片刻,艰难的将那个见鬼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将话题转向另外一件事。   “对了,阿尔弥斯,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残月之神的祭物活下去吗?”   阿尔弥斯略显惊讶,“那位精灵王储现在还活着吗?”   姬诀点了点头,“还活着,但按照你所说过的三月之期。她应该活不久了。这个问题我找不到其他人解决,阿尔弥斯,你帮助我提供一个解决的方法吗?”   “那只精灵对于您来说很重要吗?”   姬诀恳求道:“阿尔弥斯,帮帮我好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是我的朋友,就算不是朋友。只是一个陌生没有关系的人,那么年幼漂亮的小姑娘,没有人会忍心坐视她死去。”   “不,只有你会不忍心。”阿尔弥斯抿唇,“主人总是这样善良。”   “其实想要改变三个月之后在残月下死亡,灵魂变成残月之神祭物的命运很简单也很困难。   只要在魔法发生作用的那个有残月的夜晚送上让残月之神更为满意的替代品就能从神明手中交换回祭物的生命。”   “替代品?”   “一份远远比精灵王储的灵魂与身体要珍贵至少十倍,更让残月之神满意的祭品。”   阿尔弥斯低声叹息,“尽管我也想不到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有这样的价值。精灵王族是森林女神最得意的杰作,从森林女神手中夺走一个精灵王族对于其他的神明来说都是极为珍贵且富有吸引力,甚至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比精灵王族还要珍贵……   全世界就一个的十全大补丸达伽纳算吗?   “找替代品听起来好难,但至少算是有了一个方向。谢谢你,阿尔弥斯。”   阿尔弥斯,“能帮到您我感到十分荣幸。主人可以给我一点奖励,多陪陪我吗?”   姬诀在心底默念收卡,嘴上说道:“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一定会来见你的。”   要是确定了巨龙这条线就算是游戏结束的话,那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阿尔弥斯的声音逐渐消散,“我会一直等着您。” 第六十三章   庄园里的仆从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原本除了抢劫公主之外, 大部分时间都趴在自己的洞穴里睡觉的巨龙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庄园里下达一道又一道奇怪的命令,修整绿植,修缮城堡, 培植各种各样的花卉, 几乎要将周围的山头都种成花海。   还要他们准备大量的食物, 食物种类非常庞杂, 从人类到夜魔几乎涵盖各个种族。   不止如此, 巨龙甚至在准备扩建庄园, 建造新的城堡。   一位侍从围在埃努斯身边小声问道:“管家先生,主人为什么要准备这些食物呢?难道夜魔也有公主要到来吗?”   旁边的人跟着问道:“我们似乎从没有见过主人从永夜帝国抢来公主, 不过, 永夜帝国真的有公主吗?”   一位知识渊博的侍从认真回答道:“完全没有听说过永夜帝国有什么公主,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口味奇特的种族, 非常危险古怪。有位‘阿尔托公爵’原型是只雌雄同体的巨兽,每年都会生下几万只小仔。   他的孩子布满了整座深谷,我想对于这样的生物,想要分辨到底那一只是公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就算得到其中一位公主, 很难说这位公爵会不会为无数孩子中的一个支付赎金。”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 永夜帝国似乎没有主人所钟爱的宝石。”   埃努斯无奈道:“不要乱猜了。主人暂时没有再抢劫公主的打算, 准备这么多的食物是因为庄园可能要迎来大量的客人。”   “大量的客人?”侍从眼睛一亮, “主人要举办宴会吗?”   另一个侍从也惊讶道:“这可是头一次。”   以往庄园来的客人都很少, 最常来的除了各国公主就是巨龙的几位朋友。   客人少, 但上门屠龙的各路勇者却不少。   侍从们应对一群气势汹汹打上门的不速之客的经验可比应对一群请上门的客人丰富多了。   “这次来的客人大多来头很大, 既有六角法师塔的人类法师,也有来自永夜帝国的贵族。他们的信仰与种族都不尽相同,恐怕很容易会发生摩擦。   你们待客要小心一些, 不要触犯了客人的忌讳。”   “哇,为什么要请这么多的人啊?”   “宴会一般都是为了庆祝,主人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现在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埃努斯环视众人的面容,“主人准备结婚,和姬小姐。”   此言一出,围着埃努斯的几个侍从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先是震惊,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了相同的失魂落魄。   气氛变得十分奇怪,大家沉默了很久。   一个人才强打精神,咬着牙说道:“结婚,结婚是一件好事。”   另一个侍女苦笑道:“银辉巨龙也会结婚吗?”   虽然主人对于姬小姐的特别优待被众人看在眼里,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姬小姐的身上并没有完全沾染巨龙的龙息。   深知巨龙不会确定配偶这一点,一众混血龙裔仆从难免心存侥幸。   谁都没料到,主人竟然会确定配偶。   埃努斯,“主人是第一个选择确定配偶的巨龙,可能是唯一一个,所以这场婚礼对于主人来说十分重要。你们明白吗?”   几个人表情复杂,但是只能也点头。   主人下达这些奇怪的命令是因为即将与姬小姐结婚的消息就如同一个爆炸魔法,震荡的余波不断在庄园内扩散。   一时之间,庄园内处处都弥漫着低落的情绪。   就连姬诀也察觉到了庄园内的变化。   作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这几天巨龙总是会拿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来向她寻求答案,喜欢什么颜色?   婚礼在什么样的地方举办合适呢?   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关于婚礼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   他是真的非常认真的在为她准备一场婚礼,甚至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请来了几位据传言是专为王室工作大师级裁缝为她制作礼服。   原本她还在担心巫妖的突然消失会让巨龙发觉什么不对,提心吊胆了两天之后,她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巫妖的动向,更没有人关心他的突然消失。   在她试探性向巨龙提起巫妖时。   “卡特?他大概是自己回永夜帝国了吧。”   恐怕是听到姬诀已经答应他求婚的消息黯然神伤只能离开了。   这一次倒是算他识相。   “那他还会来吗?我们的婚礼需要请他吗?”   巨龙眸光微沉,唇边却仍挂着笑,“我才想起来他走之前好像给我留了一条消息,说他在永夜帝国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至少几十年之内,他都没有办法离开永夜帝国。”   姬诀惊疑不定,巫妖在去啃她之前竟然还留了个后手给巨龙留下消息了吗?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她眉心微蹙,凝神观察巨龙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吗?”   巨龙在姬诀的目光下产生了一点心虚,他下意识移开目光,重音强调,“就是这样。他没有时间不太方便,婚礼不用请他。”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下这种提高音量强调的方式更显得心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说谎。   姬诀收回目光,微微松了口气。   没想到一向高傲到连作恶都不屑于掩藏的巨龙竟然也会说谎。   他大概是很少说谎,说一次就不熟练到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洛尔斯抬起眼,眉心微皱,“你在想他吗?”   姬诀微微含笑,“不,我在想你。”   “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还在想我什么?”   “想你怎么这么可爱。”   “没有人敢用可爱来形容一只巨龙。”   巨龙冷漠的语气说到一半就在少女的注视下松动,他十分自然改口道:“但我允许你做这个例外。”   巨龙喜气洋洋,侍从们情绪低落,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他顾。   甚至出现了奇特的景象,有不止一位侍从在面对她时突然鼻子一红,眼眶湿润,掉起了眼泪。   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姬诀十分惊慌的反思自己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冒犯之举。   反倒是其他的人都一脸‘我懂’的表情,告诉她‘不用管他,他只是比较脆弱’。   谁说性格脆弱就会无缘无故的掉眼泪啊!   你们的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这样的行为不止一次出现之后,姬诀在某位侍从哀伤得仿佛深爱之人即将死亡的目光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侍从们低落的原因。   在达伽纳的魅力作用下,这些侍从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并且没有一个人认为这种好感是不合理的。   当她与巨龙订婚,整个庄园都陷入了群体性的失恋。   这些心碎的侍从们甚至还要为巨龙准备婚礼。   她站起身背对着众人,“你们可以先离开一下吗?”   众人离去之后,姬诀头疼得捂住额头。   在这座庄园里她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中心,时间长了,她竟然习惯了这一点,迫真是万人迷待遇。   这些侍从对她投来目光中隐含的热度,对她展露的笑容,因达伽纳的能力而起的这一切到底算是真实还是虚假呢?   她长长得叹了口气,“达伽纳的魅力啊……”   凤鸣,“提醒您,精灵现在距您三米。简单来说,她现在就在门外。”   姬诀按了按眉心,“刚好我正想找她,没想到是她先来找我了。不过为什么她不进来呢?”   凤鸣思索着是否要告诉她,这几天精灵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她的周围,但每一次都保持在十米左右。   一个确定能看见她,但又离得很远的距离。   在他犹豫的这会儿,姬诀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大门。   利依娜大概是没有想过大门会被突然拉开。   她站在门外僵硬的抬起手,是一个想要敲门的姿势。   四目相对,姬诀多日未见,一时见到精灵顿觉眼前一亮,眼底划过一线惊艳。   无怪于精灵王族会被公认为是森岭女神最完美的杰作。   年幼的精灵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连表情也不必有,金子般的卷发,翠绿的双瞳,精致的眉眼还未完全张开,却已足够圣洁美丽。   亦或者,正是因为精灵的年纪尚小,双瞳中没有染上成人的种种被世俗困扰的苦闷与欲望才会如此出尘纯洁。   她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利依娜!你是来找我的吗?”   利依娜被她的笑容感染,下意识勾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姬诀有些诧异,这个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是利依娜会有的反应。   她揽住利依娜的肩膀十分自然的将她推入房间,“来来来,今天刚好我尝到了一些好吃的饼干。你一定也会喜欢。”   利依娜僵硬的被她拉着在小会客厅的桌边坐下。   姬诀端起盘子拿起两块饼干放进自己的嘴里,酥脆的饼干一咬就断,吃饼干时会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真的很好吃,”她俯下身拿起一块饼干喂到精灵的唇边,“啊,来张嘴尝一块。”   精灵抬起眼看向少女,她嘴唇动了动。   少女看起来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伤心落寞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被强迫的样子。   就像是她这几天看到的一样,少女似乎对于嫁给巨龙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那些想法好像都太可笑了。   精灵垂下头,无意识捏紧了桌子的边角。   姬诀将她的下巴托起来,打断了精灵的思索。   被人捏着下巴抬起脸这种轻佻的动作让精灵本能有些紧张,可是在少女的注视下,她似乎丧失了挣脱的力量,只是轻轻抖了抖尖尖的耳朵。   姬诀捏着一块饼干,俯下身说道:“啊——张嘴。”   掌心中的精灵乖乖学着姬诀的样子,张开了嘴。   姬诀将饼干向前送去,就在利依娜咬下去的时候,姬诀突然将送了一半的饼干抽了回来。   “等一下,我忘了问。”   精灵的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咬了个空,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姬诀一脸认真的问道:“你喜欢吃甜食吗?精灵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 第六十四章   精灵有来准备发火质问她是不是在耍自己, 话涌到嘴边,又被她含着笑意的问句强行打断施法。   她改口道:“当然,当然可以!”   “精灵是森林的孩子, 人类能吃的我们都能吃, 但精灵显然更优于……”   她充满自信的言辞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塞进嘴里的饼干打断, “咔哧, 咔哧, 呜, 好吃,真好吃。”   直到利依娜吃完了一整盘饼干和三大块甜点之后也没搞懂, 自己为什么要吃这些东西。   可能是姬诀投喂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自然了。   利依娜放弃思索这个问题, 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揉了揉微微凸起的腹部,满足的微微眯眼, “真好吃。”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姬诀坐回原位将手上的空盘子随手放到一边, “对吧,这几种饼干和甜点真的很好吃。不尝一尝就很亏。”   利依娜附和着点头, “啊, 人类的甜点实在是太好吃了。”   姬诀好奇道:“精灵的国度没有甜点吗?你一般吃什么呢?”   “有。但是因为取得糖很困难, 而且我们无法像是人类那样种植植物。所以甜的食物很少很少, 而且也不太甜。一般作为供奉女神的祭物。   我平常只喝泉水, 食用一种经过德鲁伊处理的白鹿肉。”   姬诀犹豫道:“那我让你吃人类的甜点会不会不太好……”   精灵打断她, “我说了没关系就没关系。人类能吃的东西精灵都能吃。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这里有没有其他精灵能跳出来指责我食用了不净之物。”   精灵小声嘟囔了几句,“那些喜欢到处指指点点的家伙最烦人了。人类都能种植植物吃植物的种子果实,精灵却不可以。”   白鹿肉虽然很好吃, 但再好吃的食物吃上很多很多年都会腻的。   姬诀好奇道:“精灵的法术不是可以催生植物吗?为什么不能种植植物?”   或许是因为吃的太饱的缘故,此时的精灵懒洋洋的,难得的好说话。   她甚至耐着性子向姬诀解释,“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来说,精灵是森林的孩子,植物播撒种子是自然的恩泽。精灵是森林的守卫者,不能干预森林。”   好像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懂。   姬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对了,我答应了巨龙的求婚,这件事你知道吗?”   话题转换之突然让精灵愣在了原地。   姬诀像是怕她没有听见一样,她又重复了一遍,“利依娜,我答应了巨龙的求婚。”   精灵迟缓的轻轻眨了一下眼,浑身肉眼可见变得僵硬,残留在她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像是一片被秋风卷走颜色的叶子。   “我,我知道了。”   少女笑盈盈的望着她,那双透亮的琥珀色双眸映出她狼狈的神情,“你这些天有没有收到来自家人的信?她们准备什么时候接走你呢?”   精灵移开视线,她盯着墙壁上鲜艳的壁画,   能离开这里当然很好,但是那样应当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她在期待她的离开吗?   明明是温柔又关怀的语气,却像是一把细密的荆棘缠绕住她的心脏,想到要离开再也见不到想要见到的人就刺得一阵阵发疼。   精灵无精打采的垂下头,“没有收到信。”   “没有收到信也没有关系,不要伤心。”   姬诀摸了摸精灵的卷发,温声安慰她,“巨龙会为婚礼请来很多客人,我想邀请你的家人来这里,刚好婚礼结束后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我才没有为了这个伤心。不许拿这种看哇哇大哭小孩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精灵。”   精灵偏头躲过姬诀的手,她神色疏离又冷漠,“还有,不许摸我的头!”   姬诀只好十分遗憾的收回手,不得不说,精灵那一头金发的手感跟她想象的一样好。   精灵见她盯着自己的头发,耳尖一点点变得更红。   她故作冷漠的样子,“如果你实在很想摸的话,我允许你触碰我一下我的头发。”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姬诀双手合十,得寸进尺,“公主殿下,您真是我所见过最随和善良的精灵了,可以摸一下耳朵吗?”   如果跟巨龙一结婚,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想一想曾经见到过精灵却没能摸到精灵尖尖耳朵该有多遗憾啊。   “你明明就只见过我一只精灵。”   精灵偏过头不看她,嘲讽的冷哼一声,“哼,诡计多端的人类!这种过分的要求我堂堂王储才不会答应!”   嘴上说着绝对不会答应,但她却不敢看少女的双眼。   好奇怪,看着那双眼睛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其实一开始,她就不该吃下那些饼干,也不该允许这个人类女人触碰她的头发。   精灵的脑海中冒出了某位德鲁伊的格言,‘魔鬼总是诱使自然的生灵一步步放弃底线,坠入罪恶混沌的怀抱’。   少女靠近她,“就摸一下,摸一下,我会很轻的。善良又大方的公主殿下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少女的音色原来就清甜,此时刻意压低,甜的像是化不开的蜜糖。   红色从耳尖一直蔓延上精灵新雪一般的肌肤,精灵抬起翠绿的眼看着眼前的人,轻轻咬了一下唇瓣。   这就是恶魔的诱惑吗?   姬诀的手已经摸上了精灵尖尖的耳朵。   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姬诀唇边绽放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精灵的耳朵真的很特别,捏起来的手感有点像是捏着猫猫的耳朵。   尖尖的耳朵随着她轻柔的揉捏还会在她的手指间颤抖。   好过分,这个女人。   她手指间的温度从耳廓传来,将精灵的皮肤变得灼热,金发随着主人低头的动作而倾斜。   她将额头抵在她的腰间,无力的喘息,心底冒出一种陌生又奇异的冲动,想要更多的触碰,想要她更多的抚摸,想要被她所拥抱。   精灵艰难的抑制着这些想法。   不可以,这个人类女人是巨龙所选定的新娘。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头蠢龙的强大毋庸置疑。   况且精灵高傲绝不允许做出抢夺他人妻子这样的事情。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姬诀轻轻抚摸着精灵如金子般的卷发,不无羡慕的说道:“公主殿下,您平时都是怎么护理头发的?有没有什么独家护发秘方?”   精灵抬起头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变得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不许——”   那双一向纯净的绿眸凝聚着夺目的光,眼底压着些微情绪,如宝石中斑驳的暗絮,一股力度从她的手腕传来。   姬诀下意识停止了动作,向后抽回自己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摸了。”   精灵将她的手拉回放在自己的耳朵上,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命令,“不许停,继续摸。”   她的指尖顺着耳朵的轮廓轻轻滑动,像是一片羽毛所带来的触碰。   没有人说话,姬诀发觉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尤其是精灵变得有些奇怪。   年幼的尊贵精灵王储自下而上的坐在她面前仰视着她,像是被花粉所吸引的蝴蝶。   尽管神色仍然保持疏离,眼底却有种说不出的迷恋依赖与喜悦。   这样的精灵当然也很美,纯净的宝石染上丝丝缕缕的暗絮,变得深浅不一。   太奇怪了。   姬诀轻轻捏了一下精灵的耳尖,“公主殿下,你喜欢让人摸耳朵吗?”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不,我只是喜欢你,”精灵顿了顿,她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惊讶,却又产生出一种明悟。   这就是喜欢,正是这种情绪左右了她,使她不自觉的想要靠近眼前的人。   与之而来的是慌乱与恐惧,精灵并没有下定足够的决心,她不能畏惧这句话所带来的后果。   极短的时间里,年幼的精灵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拉扯,最终她语声飞快补完了后半句,“的触摸。人类女人都像你这样指尖灵巧吗?”   真的跟小动物一样啊,喜欢被抚摸,摸得舒服了就会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用平时完全不会出现的声音哼哼。   姬诀失笑,“这倒不一定。不过人类中有一种职业叫做按摩师,如果您有机会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话说出口的瞬间,精灵又被巨大的憎恨与失落情绪所包裹。   她憎恨自己的软弱,憎恨自己的怯懦。   这样的她就跟那些被她所看不起的普通男性精灵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有男精灵才会缺乏勇气,哭哭啼啼,软弱怯懦。   利依娜从不是那种精灵,她自懂事起就以历代伟大的精灵王作为自己的目标。   想到那些从不畏惧的精灵王,精灵一时之间鼓足了勇气,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握住姬诀的手,“姬诀,一直以来我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   姬诀一怔,精灵的神色太过于认真让她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好,你说。”   “虽然你是个人类女人,我们的种族不同,但是相比其他种族,精灵与人类其实适配性是最高的。”   “我们有着相似的体型,身体……”   精灵说到这里,脸色红得仿佛能滴血,却还是小声说了下去,“非常契合,还有很多可以共同食用的食物。”   “人类以男性高大强壮为美,精灵男性普遍会比人类更加高大英俊,但性格往往更为温柔体贴。而且精灵非常忠贞,一旦确定一位配偶,终生不会改变。   男性精灵在结婚后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自己的配偶和孩子,相比对配偶毫无忠贞,还不会抚养后代的某些种族来说,精灵无疑是更为优秀的结婚对象。”   精灵刻意咬重的某些种族指向性异常明显,暗示意味十足。 第六十五章   “哇, 这样听起来的话,男性精灵的确是非常完美的结婚对象了。温柔体贴专情又英俊。”   根据她所听到过的传闻,似乎因为森林女神格外偏爱女性精灵, 精灵的国度世代都是女性精灵为王, 作为女神祭祀的德鲁伊更是清一色女性。   那样的国度听起来就很美好。   精灵的心脏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绿眸中涌现出狂喜。   完美的结婚对象, 她也认为精灵是完美的结婚对象!   她热切的说道:“不止温柔体贴专情又英俊, 精灵男性一般都会掌握多门语言, 人类常规语言也是大多数精灵都会选择学习的语言。”   姬诀说:“哇塞,掌握多门语言!”   精灵又道:“精灵们往往知识渊博, 性格和善, 他们对自然生灵报以友好态度。尤其精灵男性,他们心地善良又极富同情心, 还有灵巧的手,善于为配偶制作精美的衣物。他们可以替配偶处理一切生活琐事,让配偶全心在追寻力量的道路上前进。”   姬诀不住点头,赞许道:“太棒了吧。”   精灵做出了总结:“我敢保证整个大陆上没有任何女性能不想拥有这样一位精灵男性作为配偶。”   “的确如此, ”姬诀不羡慕的说道:“利依娜你的运气真好。”   精灵卡了一下,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运气真好?”   “对啊, ”姬诀一脸羡慕的说道:“你的国家里男性不止温柔体贴专情又英俊, 还掌握多门语言又心灵手巧。   这种男性放到人类社会可是万里挑一的绝世好男人。做精灵女性实在是太好了。”   精灵, “不——”   她深深的看了精灵一眼, “公主殿下, 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未来注定会十分幸福。”   精灵脸色一沉,“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只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姬诀反握住了精灵的手,“公主殿下,不要这么不开心。虽然你现在被困在这里,但困境都只是一时的,你想想家乡那些温柔体贴专情……”   精灵打断她,“不用再重复了,我知道他们温柔体贴专情,有重重优点。我是问你,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姬诀点了点头,“有,当然有,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精灵双眼微亮。   姬诀笑盈盈的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精灵男性?”   精灵抓狂道:“没有!我不喜欢精灵男性!”   姬诀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公主殿下不要害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嘴巴很严,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肯定能保守秘密的。”   “谁害羞了?”精灵用力想要挣脱姬诀的手,“我保证我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位精灵男性。”   姬诀露出了然的神色,“的确,你现在年纪还太小,谈感情与喜欢是太早了。但以后你就会知道娶到一位温柔体贴专情又英俊,身材高大知识渊博又会制作精美衣物的精灵男性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事情。”   “不——”精灵涨红了脸,“我不小了!不许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精灵是80岁才成年,我马上就要进入成年期了。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我毫无疑问是长者,甚至人类在我这样的年龄恐怕都要有很多孩子了。”   姬诀点了点头,没什么诚意的附和道:“好吧,长者。”   精灵的成年期出乎意料的长,但眼前的利依娜完全就是个未成年的样子。   姬诀是真的很难对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生出什么长者的尊敬。   精灵红着脸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恶狠狠的说道:“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精灵男性,将来也不会喜欢上什么精灵男性!”   姬诀无奈又包容的眼神就像是在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可是就像是你所说的,没有任何一位女性能拒绝可以为配偶制作衣物的精灵男性,等到你长懿緈大了就懂了。”   精灵大声道:“该死!见鬼!我才不需要什么男性制作的精美衣物!”   凤鸣,“请注意,巨龙距您十米。”   “我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精灵深吸一口气,她鼓足勇气看向姬诀,“我——”   少女的目光却从她的脸上移开,看向了门外。   精灵下意识跟着她的目光转过身看向身后。   大门被人推开,银发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   少女站起身,“洛尔斯。”   他一眼都没有看精灵,那双冰冷的竖瞳从始至终只映照着少女。   房间中在一瞬间弥漫开如冰雪般的寒气,巨龙的气息实在太霸道,一旦出现就绝不容许他人忽视。   精灵本能的后退了半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姬诀察觉到精灵的不安,她安抚性揽住精灵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下次再聊,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她抬头对巨龙笑了一下,“洛尔斯,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好吗?”   巨龙瞥了一眼她揽着的精灵,眼神微冷,但转回姬诀的身上又变得柔和,“早点回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精灵低下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她挣开姬诀的手臂,几步就冲了出去。   姬诀看着精灵匆匆跑掉的背影挑了一下眉梢。   精灵原来这么讨厌巨龙吗?   不过苦主看到抢劫犯会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也有可能是精灵觉得新婚夫妻不好做电灯泡打扰?   姬诀拍了一下脑袋,她本来应该跟精灵提一下有关残月之神的那件事,结果一聊天太高兴又忘了。   洛尔斯站在她的背后,“你跟这只精灵的关系很好?”   姬诀笑道:“的确不错,她性格很可爱。”   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腰,微微低头,“可庄园内其他人都说这位王储殿下不好相处。”   不只是不好相处,准确来说应该是眼高于顶,傲慢且脆弱。   稍有不如意就会斥责侍女,还不如意就会哭泣。   他从不关心庄园内的公主,一般能被他所了解的公主必定是性格难搞到能让下面的侍从们吃了苦头的。   “利依娜年纪小,而且又是王储,短时间内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错从来不在她的身上。我想一个成熟的绅士不会对她太过于苛责。”   “我可没有苛责她的意思。”   巨龙的声音低了下去,“在你眼里是不是什么都很可爱?那种耳朵尖尖的生物到底有什么可爱的?”   姬诀敏锐的捕捉到了巨龙声音里的不满。   她好笑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巨龙,“那要说可爱,肯定还是龙龙你最可爱。”   “啧,”洛尔斯嘴角微勾,“最可爱的这种名头根本跟银辉巨龙搭不上关系。我可没有为这种无聊的名号斤斤计较的意思。”   “好吧,”姬诀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按照你的尺码,我让人类裁缝制作的礼服,这一套是银白色的,你来试试看?”   ……   一条小龙从河水中爬上来,抖了两下身上的蓝色鳞片,极快的化为蓝发的女人,只是头顶上仍然顶着一对尖角。   “我们这都走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紧接着又是一条青蓝色的小龙从河水中爬上岸,变化成蓝发男子,他的脖子上仍残留有一片腮。   他摸着自己的腮片回答身边的女人,“银辉巨龙,炙耀巨龙都能飞,我们水泽巨龙要是能飞起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到了吧。   上岸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我讨厌这种干燥又无法呼吸的感觉。”   湍急的河水中涌动着一团暗影,在浪花之间一条长达数十米的尖锐棘刺若隐若现。   两个人连忙停止了闲聊,他们口中念诵起咒语。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之间阴云密布,江岸上的乱石被狂风卷起吹走,只留下绵软干净的河沙。   顷刻之间,一场倾盆大雨便降了下来。   两个人在倾盆的暴雨之中不仅衣物头发分毫未湿,甚至还一脸舒服的样子。   就在这电闪雷鸣之时,河水被什么东西搅动,一个男人从江水之中走出,赤脚踏在白沙上。   他抬起头看向河岸的树林深处,竖瞳微眯,“火焰法师?”   两个蓝发的男女面色微变,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魔法生物。   按理来说,他们对于亲和火元素的魔法生物应该更为敏感才对。   如果他们一无所觉,只能说明对方不仅不怀好意有心隐藏踪迹,而且力量远远强于他们,至少是八星大贤者的级别。   树林之中走出一个女人。   她有一头金色的卷发,孤身一人走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却打扮的极为奢侈华丽,橄榄裙摆下叠着一层暗红的裙摆,   行走之间裙摆摇晃,轻薄的丝袜若隐若现,更为奇特的是那双软底皮鞋每一步都踏在地上,却一点都没有沾上泥水。   蓝发男子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眼前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年轻的人类贵族少女一样。   但她周围的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能让雨水凭空蒸发,这足以说明她是一位超凡者。   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无遗憾的擦了擦嘴,“哎呀,菲利亚,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谁呢。”   菲利亚的神色微松,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索娜。”   女人落在两个蓝发男女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香喷喷的大鱼,满眼都是垂涎,“这两个混血小龙应该都是你的小崽子吧?不对,这小女孩身上有你的气息。”   她摇了摇头,“啧,你们巨龙还真是不挑,自己的崽子都下得去手。”   蓝发的女人畏惧的后退一步,抱住菲利亚的手臂,“主人,安安好害怕。”   菲利亚摸了摸女人的头顶,哈哈一笑,“怕什么,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索娜,别吓唬我的宝贝甜心了。你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收到了洛尔斯的请柬吧?”   索娜从袖子里用两指夹出一张请柬挥舞了一下,“要不是收了请柬,谁会跑这么远。看来我们刚好同路。”   菲利亚,“我以为你这样的忙人是不会为了别人的婚礼浪费自己的时间?”   索娜淡淡一笑,“别人的婚礼当然浪费时间,但银辉巨龙洛尔斯的婚礼,我就算只剩一口气爬也会爬来的。”   菲利亚说道:“难道你对洛尔斯余情未了?他现在都要结婚了,索娜,天下巨龙那么多。你眼前就有一只,而且我们之间是水火交融,我能给你的刺激绝不会比洛尔斯给你的刺激少。要不我们也试一次?”   索娜瞥了一眼菲利亚身边的安安,“算了吧。我可不是为了洛尔斯,他的新娘现在比他更让我感兴趣。” 第六十六章   “看来我们不仅同路, 连目标都一样。”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对他人的妻子感兴趣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能让洛尔斯那个臭小子心甘情愿套上枷锁的女性恐怕没有人会不感兴趣,尤其这位女性从前从未出现, 神秘至极, 横空出世。   他人的妻子, 尤其是银辉巨龙所承认的妻子, 她一定远超凡俗女性。”   “超凡脱俗的女性?强者不可能岌岌无名。”   索娜语气加重, “尤其一位能配得上成为半神妻子的女性, 整个忒芙之界屈指可数。”   “索娜,你就是这一点实在太无趣。我们巨龙不会因为一个异性足够强而心仪。”   索娜冷冷说道:“不是所有巨龙都跟你一样。”   菲利亚, “事实上, 挑选配偶,魅力才是重要的。至于身份种族, 从来不会是阻碍。在这一点上来说,他人的妻子这个身份反倒更增添魅力。”   索娜冷笑,“想要品尝洛尔斯新婚妻子的魅力,以阁下的能力恐怕是有些不现实。”   “我们的目标一样,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两个人未必做不到。”他话音微顿, “不如我们两个人联手?”   索娜冷淡道:“算了吧。”   巨龙这一族向来不可信任, 他们大多从不遵循任何规则, 毫无道德, 更不会信守诺言。   简而言之, 他们并不是作为同伴的好选择。   而眼前这只水泽巨龙尤其不是什么作为同伴的好选择。   不过她从菲利亚的言谈中试探出了她想要的结果, 那个不知真假却足以让人疯狂的消息她根本不是意外得知。   菲利亚都知道,那么恐怕这场婚礼的宾客没有人不知道了。   不管那个消息是真是假,洛尔斯的婚礼势必会出大乱子。   “看来法师小姐对自己很有信心?”   索娜神色傲慢, 她毫无畏惧的与菲利亚回视,鄙夷一笑,“我想要的东西从不需要依靠男人来取得,依靠男人才能获得一切东西的家伙只是被圈养的肉畜而已,迟早都会被杀掉吃肉。”   红光从她的指尖升起,以她为中心,方圆数十米之内温度骤升,就连云层中泼下来的雨水也在空中蒸发。   一直沉默的蓝发男子下意识向后躲了几步,脸上甚至冒出了鳞片。   菲利亚,“这样的说法可真是让我听着心痛极了,哦,您是如此美丽,为什么对男性这样刻薄,事实上面对您这样美丽的小姐,我愿意让出更多的利益。事成之后让你来决定如何分配胜利的果实如何?”   索娜毫不留情,“傻瓜才会相信男人的诺言,尤其是一头巨龙的诺言。”   菲利亚大笑几声,“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最后谁才能达成那个目标吧!”   女人的身影在璀璨的金红光芒中消失。   他盯着索娜消失的方向扭了一下脖子,“这狂劲也难怪会跟洛尔斯那家伙臭味相投了。”   安安不甘寂寞的出声岔开话题,将菲利亚的视线拉回自己的身上,“主人,安安还从没有参加过巨龙的婚礼呢,您以后有这样的活动可一定还要带安安来。”   菲利亚的情人众多,安安在一众情人中年纪最小,也是近年来最为他所喜爱的。   这一次收到邀请函,她更是力压众人获得了一起陪同菲利亚前来的殊荣,因而一路上都十分得意。   菲利亚推开安安,冷淡道:“没有巨龙会像是那些弱小的种族一样结婚,以前没有这样的婚礼,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被一只金丝雀所迷惑操纵做出这种小丑一样的事情,洛尔斯根本就是巨龙的耻辱。”   ……   姬诀坐在梳妆台前,忍不住不停转头,翻来覆去从不同角度欣赏镜子里的盛装打扮的自己。   哪个女孩穿了好看的裙子坐在镜子前能忍住不自恋呢?   洛尔斯和她挑选了很久,最后选中的是一套银白色的礼裙。   因为达伽纳的特性,她特意选择了能完全遮挡面容的白纱,除此之外婚裙上还附加着阻隔气息的魔法。   来客能看到新娘的身形,但看不见新娘的面容,更无法闻到新娘的气息。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达伽纳的特性就不会暴露。   姬诀忍不住问一边的凤鸣,“我今天好看吗?”   凤鸣站在镜子前抬头看着她,它沉默了片刻。   姬诀声音难掩雀跃的又问了一遍,“快说,我今天好不好看?”   凤鸣这才好似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好看。”   姬诀抬起手戳了几下它的翅膀,不满道:“你这个敷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这套裙子明明就是十分好看!超级好看!   大师级裁剪,虽然是洁白的素色,没有什么花纹,但简约要做好看才是最难的。”   凤鸣被戳的歪了一下,“您真的想好了要嫁给巨龙吗?”   姬诀,“说是让我选择,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吧。不嫁给他,巨龙难道会乖乖放我走吗?”   选择的权力根本不在她的手里。   巨龙是这个【高楼上的公主】剧情里的绝对男主,达伽纳的特性使庄园内所有的人都被达伽纳的魅力所迷惑。   但她从一开始真正称得上可以攻略的角色就只有洛尔斯一个人而已。   不,按照这个游戏里好感增加给星币的力度,精灵王储毫无疑问也是主角,一位隐藏可攻略的主角。   但是想要走精灵线的话,她要怎么摆脱巨龙呢?   况且精灵王储虽然看起来比危险的抢劫犯要容易攻略一些,但精灵王储是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未成年妹妹。   未成年,小妹妹,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耻度太大了。   救命,她又不是宅男,这种属于宅男幻想的萝莉是真的不行。   硬着头皮上也会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比起绞尽脑汁摆脱巨龙,确定精灵线的结局。   对于她来说,答应巨龙的求婚,将对方的好感值刷到要求的数值,最快达成一个结局才是最优解。   她根本不是那种打游戏追求完美通关全结局的人。   况且,这个游戏稍有不慎可是会直接死亡的啊!   受伤是真的百分百痛觉,在【秘密恋人】里死亡的那次已经是她无法承受的痛苦了。   那种事情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回那个平凡的自己。   当个有一大堆作业要写,手机里有着读不完的小说和游戏的现代人可真是太好了。   凤鸣,“巨龙在为你做出改变。”   “算了吧,”   姬诀摆了摆手,“如果拒绝他的话,我就会像是那顶被摔碎的王冠一样吧。   他是稍微对我有了一些尊重,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破坏才是他的本性。”   她支着下巴,靠近凤鸣,用指腹细细的梳理着它美丽的羽毛,“比起改变他人,改变自己是最简单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逃避。我从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她只想逃回自己的世界,做回自己。   凤鸣叹了口气,“您未免太过于悲观。”   “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让我来看看巨龙现在的好感是多少?”   光幕弹开,姬诀看着上面60这个数字并不太惊讶,只要顺利完成婚礼,她有把握能获得10点好感值,凑够70好感值,刚好完成任务。   凤鸣低声说道:“请注意,精灵距您十米。”   几乎是凤鸣话音落下的瞬间,姬诀就挺到了一阵逐渐靠近而变得清晰的脚步声。   那个人脚步匆匆,亦或者根本可以说是用跑的撞开了她的门。   姬诀一怔,循声抬起头看去。   豪华的梳妆间里两面墙都镶嵌着数面镜子,少女洁白的后背倒映在镜面中,腰身纤细,如羽毛般蓬松的裙摆层叠堆在凳子上掩住了她的双腿。   她转过头向利依娜看来,一向素净柔和的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薄粉,除此之外没有过分艳丽的妆容,没有华贵的珠宝。   乌黑的长发被挽起在脑后,点缀着几朵洁白的见星草,林中小鸟一般的轻灵脱俗。   利依娜的双眼中满是惊艳。   她大口呼吸,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一路跑的太快而心跳剧烈得快要死掉,还是因为眼前的少女。   她‘铛铛铛——’得踩着高跟鞋快步冲到新娘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走。”   ……   “主人,客人都已经到场了。有几位客人都在问您。”   “让一下,你挡着我的光了。”   埃努斯默默的向石壁移动了一步。   昏暗洞穴深处的一束光落进红宝石里,照射出宝石内部若隐若现的裂痕。   身着礼服的男人叹了口气,那双冰蓝的竖瞳中含着些许苦恼,“还是不行。”   埃努斯看着巨龙膝盖上放着的那顶残破的王冠,低声说道:“如果您想复原那顶王冠,我可以替您做到。”   洛尔斯拿起王冠,笨拙的将宝石放在王冠上一点点调整角度,“这可不行,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只有亲手做到才有意义。”   自己亲手学习一点点将王冠复原,然后将这顶本不属于他的王冠还给原本的主人。   他如果做到这一点,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脑海中闪现出那天少女一双眼都委屈的泛着红的样子。   其实摔掉这顶王冠他就后悔了。   偷偷将碎了一地的珠子宝石黄金捡回来,可他根本不会复原魔法,龙血魔法来自血脉,它们危险无比。   他本能懂得如何战斗与毁灭,却不懂如何将破坏的物品重新复原,从没有人告诉过他那些话。   只有她敢推开他送给他的王冠,温柔又坚定地对他说,“我知道这些东西很珍贵,但对于我来说,你随手摘得一朵花,捡的一块石头都比它们更有意义。”   “人的心意是最珍贵的东西,一件物体是因为凝聚了所爱之人的心意,才变得独特。宝石打磨成型,凝聚着其他人的情感与心意。它有自己的主人,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   他所爱的新娘如此独特,万物垂爱于她,她的心中则充满了爱。   那是自然所钟爱的造物,这个世界上每个生灵都想得到她。   她是自然的馈赠,无比脆弱,却又在某个层面上无比强大。   遇到她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埃努斯不得不提醒坐在金币堆发呆的人,“时间不早了,一直晾着客人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洛尔斯回过神,漫不经心道:“没有人会对巨龙要求礼仪,”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放下了手中残破的王冠,走下金币堆。   两个人沿着长长的石洞向外走去,阳光逐渐变得热烈。   直至完全站在阳光中,洛尔斯看着洞口外的晴空,“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新娘完全没有任何宝石首饰吗?”   埃努斯摇了摇头。   洛尔斯似乎本来也就没有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他自顾自得说了下去。   “因为我想要以后亲手为她打磨首饰。”   “可,”埃努斯迟疑道:“您会制作首饰吗?”   洛尔斯十分干脆的回答道:“不会。”   “但我会去学。”   他正在学着如何去爱。 第六十七章   一个男人高声喊叫着冲到他面前, 一张脸都因为激动而泛着潮红,“洛尔斯大人,洛尔斯大人!”   他的高声喊叫引来了所有的人注目, 众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投在进门的新郎身上。   埃努斯上前一步挡在洛尔斯的身前挡开了冲上来的人。   他彬彬有礼的提醒着对方, “男爵先生, 请不要高声喧哗。”   洛尔斯看着眼前的人略加思索, 那张脸实在是太陌生。   可对方的神色又的确是跟他十分熟悉的样子, 而且还收到了他的请柬, 那么至少应该是他关系不错的朋友。   埃努斯低声提醒道:“主人,这位先生就是阿劳特男爵。”   洛尔斯听到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 阿劳特, 他的原型是一头坎特巨兽,亡灵女神的眷属。   他曾经在永夜帝国生活过数年, 卡特与眼前的阿劳特就是在那个时候跟他交好。   而那个时候阿劳特还只是三星水准,没有化为人形的能力,更没有得到爵位。   这些年比起时常见面的卡特,阿劳特这个名字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过了。   永夜帝国的贵族等级是按照向神明贡献以及复杂的定评标准划分的勋阶。   高等贵族一定是强者, 强者则不一定是贵族。   比如巫妖因为自身的天赋特性不擅长战斗,虽然达到了七星水准的贤者仍然无法进入亡灵女神的神殿, 也迟迟没能获得任何爵位和领地。   他的朋友其实并不多, 巨龙的生命无比漫长, 曾经的许多朋友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洛尔斯伸出手, “阿劳特, 你变化很大。恭喜你获得了爵位。”   阿劳特用力握住洛尔斯伸出的手, “您的变化也很大,我都没想到会收到您的结婚请柬。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   “哦,天呐, 谁敢相信呢?一位银辉巨龙居然会选择结婚,而且您还是一位半神!以前您拒绝所有雌性的求欢,我本以为您会一辈子保持单身!”   阿劳特的话落下去,周围都是一静。   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哪有在婚礼上这样跟新郎说话的,洛尔斯的性格可一向不好,怕不是要当场打起来把人埋进花园里。   洛尔斯却没有如很多人猜测的那样大发雷霆,“每个人都会变化的,遇到了正确的人,结婚对于我来说就是正确的选择。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向不喜欢社交的洛尔斯能有耐心站在这里口气温和地招待客人。   这或许就已经是个直观的改变。   索娜端着酒杯靠近,自然的接过了话,“听您这样说,我倒是很好奇您的妻子究竟是如何让您做出了这个正确的选择。”   另一个人也笑着附和道:“洛尔斯你可是唯一一个选择结婚的巨龙。你的那位新娘的确让你改变了很多。”   洛尔斯对二人微微点头,态度淡淡,“索娜,艾泽。你们也来了。”   艾泽是一头炙耀巨龙,“这么热闹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我在这里都等的要无聊死了,快把你那位神奇的小新娘拉出来让我瞧瞧。”   洛尔斯看了埃努斯一眼,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将新娘接来。”   数位宾客互相隐秘地交换眼神,阿劳伯不知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情绪,一张脸涨的通红,额头上落下汗水,使他不得不掏出口袋里的汗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索娜看着空中若隐若现的星辰符号,她敏锐的问道:“你准备在星辰之下对她许下诺言?”   大多数巨龙从不遵守诺言,说出口的话就像是一阵风刮过,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但当他们以星辰起誓时,境况则会完全不同。   洛尔斯点了点头,“没错。”   意识到这一点,索娜的脸色微变,眼底情绪日益复杂。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轻嘲的笑,“我曾以为巨龙不懂什么是爱情,看来是我狭隘了。没想到竟然有女性能让巨龙变成情圣。”   菲利亚高举起酒杯,“洛尔斯,恭喜你!你的运气总是如此让人羡慕!”   一众宾客受到他的感染也纷纷向洛尔斯举杯。   “恭喜你呀,洛尔斯,娶到了自己喜欢的新娘。”   洛尔斯从侍从的手中接过酒水,举杯道:“感谢你们今天的到来。今天对于我来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眼中荡开笑意,饮下杯中如鲜血般的烈酒。   一众宾客跟着纷纷饮下酒水。   只有一只精灵拿着酒杯没有任何动作,她的目光穿过洛尔斯在场内环绕一圈,眉心微皱,看起来忧心忡忡。   她抬起眼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明明空无一人,可她却对着那个方向动了动嘴,像是在下达某种无声的命令。   菲利亚,“我看着星辰突然想起来另一件好事。就在不久之前的一天,那天明明是白日晴天,但星辰爆发光芒,星河挂在天空中清晰无比,预示着达伽纳的诞生。洛尔斯,你还记得那一天吗?”   洛尔斯抬眸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奇怪,姬诀是在最近诞生的吗?   按理来说,达伽纳诞生会有奇特的星象,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但是他为什么对于菲利亚口中所说的景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他想到这里时,脑海中划过几幅模糊的画面,随着他的回想,那些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洛尔斯的眼神微变,他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菲利亚并不介意他不回答,   他径自说了下去,“我还记得那一天,一看到星象我就马不停蹄的向着星象所指的方向赶去,但我距离当时达伽纳诞生之地实在太远。不过你的庄园倒是距离达伽纳诞生之地不远。”   洛尔斯冷淡地回答道:“那倒是很巧。”   “还有更巧的!”   菲利亚亮出手中的罗盘向众人展示,“它告诉我,达伽纳就在这里。”   洛尔斯盯着菲利亚手中那个十分眼熟的罗盘,面色微沉。   巫妖手中的那个罗盘明明早已被他毁去,可是此刻菲利亚手中却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道具。   卡特的罗盘是从亡灵女神的惩戒之所中得来,想起卡特对于他的警告,洛尔斯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所设想的要更糟糕。   他不是没有想过姬诀的身份可能会暴露,从他选择姬诀起,达伽纳三个字就是他必须正视的问题。   她注定会引来很多野心勃勃饥肠辘辘的猎食者,但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有危险就放弃自己的所爱,那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这一天来的比他想的要更早,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菲利亚,“洛尔斯,你的运气总是这样让人羡慕。”   人群鸦雀无声,只有宾客们变得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无声的魔法波动。   ……   少女顺着她的力量站起身,“你要带我一起走?”   利依娜说道:“没错,我要带着你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少女微微蹙眉,“可是,我是巨龙的新娘。你看我身上还穿着婚纱。”   她的眸光是那样清澈,如同一汪林间深处的泉水,好像在无声的鼓励她说下去。   利依娜抖了抖耳尖,红着脸,鼓足勇气将早已设想过千万遍的话说出口。   “我,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那头蠢龙,我可以带你回银风花帝国。”   初时还有些紧张,但话说到最后,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坚定,“不要嫁给他,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别说傻话了,利依娜。”   姬诀温柔的摸了摸精灵的头顶,像是在安慰哭闹不休的小妹妹,“我无法离开这里,但我已经说服洛尔斯。   在婚礼结束后,你可以跟着家人离开,不必支付任何赎金。”   一声轰然巨响,无形的冲击力震碎窗口,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在瞬间破碎。   破碎的镜片中映照出无数个少女的身影。   姬诀的第一反应是抱住精灵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用光洁的脊背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尖锐的镜子碎片在少女微微凸起的琵琶骨上画下一道猩红的血线,血珠溅在洁白的裙摆上,浸处几朵小小的红梅。   她闷哼了一声。   利依娜头埋在少女的怀中,她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少女竟然比她反应还要快。   在她听到巨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姬诀的第一反应是将她拽进怀里,像是母兽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一口叼住崽子藏在身下。   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明明自己也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里,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冲在她的面前替她抵挡伤害。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初见那一夜少女高举匕首如一轮燃烧的日轮般点亮黑夜的场景。   她小声啜泣几声,很快又因为这样太丢脸而强压住了眼泪,大声骂道:“笨蛋!笨蛋!笨蛋!我才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谁要你每次都挡在我面前?”   凤鸣,“恭喜您,精灵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姬诀放开怀里的少女,包容着精灵的坏脾气,干脆的认错道歉,“对不起,条件反射不太过脑子。”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糟糕习惯,如果遇到危险,面前又是个比她更弱的小孩子,身体先大脑一步,本能地去试图保护对方。   躲在强者的身后无可指责,但如果把小孩子拉在身前挡灾就太不做人了。   “真是个糟糕的习惯啊。”   姬诀回过头看向窗外,心口狂跳,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狂风从窗口灌入,她提着裙摆,踩过一地的镜子碎片快步走到窗边,向着窗外看去。   原本的万里碧蓝晴空此时竟布满了阴云仿佛下一秒就要降下大雨。   这样浓重的阴云本该遮蔽太阳,但天空中的太阳并未被遮蔽分毫,只是它已改换颜色,成了如血般的赤红。   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晦暗而诡异的颜色,她本该举行婚礼的那座小楼被炸塌了半边。   一声长长的鸣声之后,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三只巨龙,一同升空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怪兽。   精灵握住姬诀的手臂,“现在那头蠢龙根本没有精力顾及你了,他现在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我的姐姐带来了女王卫队,快跟我走。”   一人穿过墙壁出现在房间内,“这恐怕不行。”   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类似巫妖的黑斗篷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精灵盯着对方斗篷上的银色徽记面色一变,她脚下挪动,挡在了姬诀面前,“女神之鞭!”   男人从斗篷中伸出手,优雅屈膝向着精灵行了一礼,“王储阁下的眼力相当优秀。”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最近好卡   如果小可爱觉得剧情接不上可以看一下前一章,前一章大修了一遍…… 第六十八章   姬诀看着那套眼熟的黑斗篷, 头皮一阵发麻。   她已经不是刚进入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亡灵女神的神殿被称为惩戒之所。   亡灵女神的眷属都以进入惩戒之所为荣,而惩戒之所之内又有一支更为精锐的精英,他们被称为‘女神之鞭’。   她曾依靠道具亲手杀死过亡灵女神的眷属巫妖, 那一次只有巫妖一个人, 而且巫妖的双眼已盲, 对她过分轻敌。   即使是亡灵女神诸多眷属中以不擅长战斗而出名的巫妖对于她来说都十分可怕。   那么真正来自惩戒之所, 承载着女神荣光的‘女神之鞭’又该可怕到什么境地?   姬诀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幽蓝烛光下巫妖缓缓转动的无神双眼说出的那句, “迎接来自神明的猎杀。”   她总是心怀侥幸的想着或许还能再给她多一点时间, 没想到这一切会到来的如此之快。   明明就差一点点,她就能和巨龙办完这场婚礼, 得到70的好感值, 结束这场可怕的游戏。   但现在一切都毁掉了,女神之鞭不可能只是路过, 他们的显然对她筹谋已久志在必得。   可他们抓到她肯定不是为了跟她结婚,这世上像是洛尔斯那么好哄的蠢龙恐怕没有第二条了。   巫妖都说了‘迎接来自神明的猎杀’。   她在这些生物的眼里连平等的人都算不上,只是个行走的猎物而已。   落入猎人手中的猎物就是食物。   姬诀死死地抓紧手里的裙摆,盯着眼前的黑斗篷, 崩溃的简直要哭出来。   她说不上为什么,一瞬间就很沮丧, 好像很努力的背下了整本书, 结果最后却因为手脚太慢, 时间来不及而没有写完大题。   就差一点点而已。   凤鸣, “恭喜您, 巨龙好感值正在恢复中……”   墙壁中钻出一个又一个的黑斗篷。   姬诀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在心底说道:‘现在这种时候说恭喜未免太讽刺了一些。’   凤鸣,“此为关键剧情节点,请您谨慎选择。”   ‘我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   凤鸣, “请您相信,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中,您都仍然拥有着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权力。”   说什么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权力——   不觉得可笑吗?   凤鸣,“请相信,您远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强大。”   精灵握住姬诀的手,“我姐姐很快就会来,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数十个一模一样的黑斗篷从不同方位向他们整齐划一的微微躬身,姿态谦卑,“尊敬的王储阁下,姐妹下午茶的时间结束了。”   每一张嘴都发出一样的声音,几十道声音重合在一起,仿佛一个人那样自然。   不,姬诀从心底发出一股寒意,她意识到他们就是一个人。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是人。   他们的动作有种微妙的迟钝和僵硬,像是被人牵线扯动的偶人。   是了。   谁会用真身来见达伽纳呢?   达伽纳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无视等阶差距作弊般的魅力值。   一道绿光随着精灵的念诵而刺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黑斗篷。   他及时偏过头,这一击并未切掉他的分毫,却击落他盖住了半张脸的兜帽,露出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面容。   那半张脸上布满了眼睛,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眼占了半张脸,没有鼻子,没有眉毛,甚至没有头发。   精灵死死的抓住姬诀,浑身一瞬间变得极为僵硬,“夜魔的附庸恶灵。”   凤鸣在她的身边解释,“您的猜想没有错,这是一种极难制作的傀儡,首先需要特定种族向夜魔自愿献上灵魂。   高阶夜魔可以对这些祭品的躯体与灵魂进行改造。您眼前所看到的就是经过改造的人类。”   “你是说……”姬诀震撼到几乎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原本是人类?”   恶灵的嘴唇鲜红,他的下半张脸长得极好,下巴尖尖,唇珠绯红,让人看着那半张脸都会忍不住猜想没有露出的半张脸该有多么美丽,但露出上半张脸却一点都看不出人类的样子,那张脸由嘴和眼睛两部分组成。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盯着她,他勾动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得太用力,嘴唇几乎变成血盆大口。   那根本不是人类会做出的表情。   数张嘴都挂着连弧度都一样的笑容,异口同声道:“现在该我了!”   姬诀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她下意识后退,但身体早已紧紧贴着窗棂。   身后就是打开的窗口,她根本无路可退。   凤鸣,“恭喜您,巨龙的好感值+1,+1,+2,+3……”   见了鬼的恭喜,她马上就要被送去见死神了啊!   现在谁还会在乎什么好感值!   他们抬起手,柔韧如丝线般的白光从他们的指尖漫出,不,那就是丝线,无数的丝线,它们互相摩擦,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无比柔软又却能刺破空气。   这些家伙的指尖像是蜘蛛吐丝的口器,丝线永远不会有穷尽。   无数道低低的笑声组合成一个声音,“迷途的灵魂,接受女神的恩赐吧!”   ……   洛尔斯站在包围圈的中心,那双冰蓝的竖瞳中满是不可一世的狂傲,他在天空中舒展双翅,双翼上一层又一层的银白硬羽如交叉的刀锋。   绝世的美丽,震慑众生的冰冷威严。   当他出现在天空,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君王,万兽都该在他的阴影下臣服。   “今天是我的婚礼,这是一个好日子不该见血。”   他的声音暗含强横的龙息威亚,许多星级较低的客人无法抵挡这股威亚,一个个被震得口吐鲜血无法支撑,下饺子般的从空中掉了下去。   但空中仍站着不少人,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圆山龙城的城主艾泽。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洛尔斯。你还不懂吗?达伽纳的消息早已泄露,她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猎食者。你只是被她所欺骗了而已,不要执迷不悟了。”   天空的另一面,艾泽在红日下舒展着金红色的羽毛,他挥动着翅膀,双瞳如同两点燃烧着的火焰,眼瞳最亮宛如火焰近乎透明的焰心,向外包裹着一层橙黄,最外则是一圈暗紫色,亮度从内向外降低。   若说银辉巨龙是执掌冰雪的君王,那么艾泽无疑就是火焰的君主。   菲利亚磨了磨牙。   可恶,让他们装到了。   水泽巨龙的原型放在其他兽类中并不算逊色,但放在巨龙之中,光是他们没有双翼这一点就是大大吃亏。   比起眼前这两只飞在空中,有翼的银辉巨龙和炙耀巨龙,他只能算是勉强浮在空中而已,而且因为某些原因,他的体型小了他们整整一圈。   空中从来都不是他的主场,水下才是他的主场。   洛尔斯转动冰蓝的竖瞳向艾泽投去深深的一瞥,“所以你今天并不是来参加兄弟的婚礼,而是为了猎食我的新娘而来?”   艾泽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没有一头巨龙会接受婚姻的束缚,高傲的巨龙从不向任何人低头。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只是来帮我的兄弟钟止这个错误而已。”   洛尔斯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那么从此刻起,我们就只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艾泽沉默了片刻,站着的众人旁观着两只巨龙的交流,他们二人截然不同,就如月亮与太阳,一面是赤红,一面是银白。   但他们的身上又有着某种某种极为相似的特性,当他们相对立在一起,就仿佛张开了一个让旁人无法呼吸的绝对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他们眼中只能看到彼此,也只有彼此可以被视为平等的存在。   艾泽的声音低沉,暗含某种韵律。   “洛尔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么你就是在与全世界的生灵为敌,甚至是与神明为敌。   你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巨龙,你会失去你所有的奴隶。”   “你只知道奴隶,却不懂什么是爱。真可悲。”   菲利亚忍无可忍率先向洛尔斯攻击,打断他们的谈话,“够了,什么爱不爱的。你们的废话太多了!要打就打!谁打赢了达伽纳就是谁的!”   水泽巨龙骤然加速,他张开大嘴,狠狠向着洛尔斯咬去。   洛尔斯振翅,庞大的身体就如同一支离弦之间般破开云层,急速飞升将水泽巨龙甩在了身后。   水柱般的暗蓝色毒液从菲利亚的空中射出,在洛尔斯的尾后惊险炸开,几个未来得及躲避的客人被毒液溅到,他们惨叫着从空中坠落。   菲利亚充满不甘的怒吼下,集聚的阴云开始倾洒瓢泼大雨。   事实上在忒芙之界,水泽巨龙的毒液一向常年在毒性排行榜上排到第一,因为极难安全取得又难以保存而常年有价无市。   艾泽猝不及防被暴雨浇了个透,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瞥了一眼菲利亚。   忍不住心中暗暗嫌弃,这种成天都泡在水里的家伙可真是太讨厌了。   作为炙耀巨龙,他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尤其这种水泽巨龙造成的暴雨不仅阻隔太阳,还会一定程度上削弱他的能力。   反倒银辉巨龙跟水泽巨龙算起来有一定能力重合,一个是冰,一个是水,本质系出同源。   如果是菲利亚单独面对洛尔斯,菲利亚赢的胜算很小。   但是,现在他可还在这里呢!   洛尔斯这样的敌人,他可是期待很久了。   他一声咆哮,云层就此化为一片火海将雨水全部蒸发,赤红的巨龙穿过火海出现在洛尔斯的面前。   金红与银白对撞,如同一朵炸开的烟花。   靠近他们的其他客人都在那无比璀璨的烟花中化为了灰尘。   这是巨龙间的厮杀,只有巨龙才能在这个领域活下去,其他低级生物只能沦为毫无意义炮灰。 第六十九章   光芒散去, 空中纷纷扬扬的洒下银白的羽毛。   任何一点颜色在那具遍布银白鳞片的身体上都显得万分明显,此时那头冰冷威亚,仿佛不可战胜的生物却浑身燃烧着细小的火焰。   冰冷的气息极速蔓延, 他身上的火焰也就此熄灭, 但那些火焰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数道深得吓人的伤口, 银色的鳞片染上鲜血。   洛尔斯在空中翻滚了两圈, 吃痛仰头长鸣, 菲利亚瞅准时机从背后偷袭, 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死死的用四肢锁住银辉巨龙庞大的身躯, 将毒液全部灌入他的身体。   暗蓝色的水泽巨龙与银白的银辉巨龙在空中互相纠缠, 无论洛尔斯如何翻滚挣扎,菲利亚都死死的抱住他不肯撒手。   他们的姿势简直像是缠绵热恋的情侣在用力拥抱, 。   那双冰蓝的竖瞳染上了赤红,他发狂吼叫,震耳欲聋的龙吟饱含痛苦,像是临死发狂的野兽, 鲜血随着他的挣扎而四处喷洒。   菲利亚松开了咬住他的毒牙,却仍死死的抱住他, “洛尔斯,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你以星辰的名义起誓, 你是受到了达伽纳的迷惑绝不会再保护达伽纳。   你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而羞愧愿意拿出所有的财产给予我作为补偿。我可以替你解除毒性, 让你免于死亡。”   但即使解除毒性, 毒液所蕴含的魔力一旦进入其他生物的体内就会破坏对方的魔法回路。   这是他最为厉害的天赋, 也是水泽巨龙独有的龙血魔法。   洛尔斯就算活下来也会跌落半神的力量等阶,形同废物。   “想要我放弃我的新娘?做梦!滚!”   菲利亚冷笑道:“既然你到现在都执迷不悟,那就去死吧!”   原本远远观战的众人见此情景, 心头一喜,这下岂不是他们的机会来了。   “就算这半神的银辉巨龙再强,炙耀巨龙是他的天敌,现在在场的还有一头水泽巨龙。一打二,他肯定输定了。”   “洛尔斯已经要不行了,走,我们去帮艾泽城主和菲利亚大人一把!”   “就算分不到达伽纳的血肉,能分点成年银辉巨龙的皮肉也大赚。”   他们话音未落,就见到炙耀巨龙浑身被冰层所包裹从天空中坠落下去,径直砸在地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大坑,身上冒出火焰将身上厚厚的冰层烤化,坑中顷刻注满了水。   众人一惊,但更多人根本无心顾及炙耀巨龙,他们眼中只有挣扎变得逐渐微弱的洛尔斯。   他的鳞片原本散发着夺目的寒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但此时那些闪闪发光的鳞片逐渐失去光彩,颜色也变得更为晦暗。   那双冰蓝的竖瞳也变得无神,一点点合上,他的声音和挣扎逐渐微弱,像是那具身体中的生机与力量正在被一点点剥夺。   菲利亚得意的死死抓住洛尔斯,他向他注入了所有的毒液,他确信那种剂量就算是神明来了恐怕也无法幸存。   这个巨龙的耻辱马上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毒液在他的血脉中流动,仿佛一寸寸剖开他的血脉与内脏,极致的痛苦使洛尔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与绝望。   他甚至不想再忍耐了,为什么要继续忍耐这样的痛苦?   多活一秒对此刻他的来说都是折磨,他渴求死亡,至少死亡能让他不再痛苦。   但是……   脑海中划过一幕幕画面,从初见时抓住少女的小腿,因一滴血品尝到前所未有的欢欣,不受控制的睁开双眼,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受到致命的吸引。   再到绵延的见星草下,他对少女许下的诺言,“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即使选择忘记,但他仍会为她而着迷,选择保护她。   他不能死,绝不能也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他的新娘正在等他。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绝不允许!   那颗无力跳动地心脏仿佛被注入了一支药剂,重新用力地跳动起来,只是每一次跳动都让疼痛千百倍的加强。   围观的众人眼神变得狂热,随着菲利亚松开怀中的洛尔斯,那具连呼吸都变得微弱的躯体缓缓倒下。   原本不敢踏足的一众宾客一拥而上,谁都怕慢一步,少吃一口。   从龙血到龙骨甚至就是一片银辉巨龙的羽毛都是稀世珍宝。   在某个时间那具庞大的躯体突然保持了静止,止住了坠落的势头。   他悬在空中,那双冰蓝的竖瞳缓缓睁开,只是纯粹的蓝色布满了血丝,他身上数道深深的伤口在飞快的愈合又腐烂,腐烂又愈合。   显然某种肉眼不可察的巨变正在那具躯体上发生,菲利亚无法相信,他明明注入了足够致死的毒液,洛尔斯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他应该在水泽巨龙的天赋魔法下经受骨头内脏肌肉都融化为血水的痛苦而死去。   “你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去?骗人的吧!”   菲利亚扑上去想要撕碎那具躯体,“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会送你最后一程。”   他话音一落,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他体内的魔力被一股力量强行抽空。   无疑,某种魔法正在他的身上起效。   菲利亚不可置信的怒吼,“不可能,你不能还具有这样的力量!”   洛尔斯缓缓抬起眼看向他,他的目光中涌动着嗜血的暴怒与杀意。   “你想知道我的力量来源于什么吗?”他的双眼中涌出鲜血,却狂笑着咆哮,“来源于不顾一切祈求力量的疯狂!”   如果不是疯了,他又怎么可能忍受每一分一秒血脉都被剖开腐蚀又愈合的痛苦呢?   他从未有一刻这样祈求力量,为了得到力量守护那个女孩,他甘愿付出一切,忍受任何痛苦。   这样的信念坚决而又疯狂,也正是这疯狂的信念支撑着他。   银辉巨龙缓缓转动头颅,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冰蓝竖瞳看向身后的众人,那些血丝像是某种诡异的花纹。   此时他的双眼中已看不到任何有关理智的情感,留下的只有野兽般的杀意。   他注视着他们,不可一世的狂傲,君王般的睥睨。   原本对着洛尔斯蠢蠢欲动的众人四散而逃。   侍者们嘲讽的看着这些生物,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巨龙之间的战场,在单独面对主人时极尽谦卑,战战兢兢。   但在主人稍微显露出一点颓势时却妄想着能如蚊虫般扑上去分得一点好处,发现主人仍然强大就自行退却。   这些侍者对于自己的主人有着近乎于盲目的自信,在他们眼中洛尔斯从不会输,也绝不可能输。   温娜从背后冲上去将刚才那个叫嚣着洛尔斯已经不行家伙的撕成两半,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将玄黑的鳞片润湿。   她低下头抓着尸体,站在半空痛饮鲜血,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   这些因为力量不足以插手巨龙之间争斗只能等待时机占点小便宜的客人被眼前这副景象惊呆了。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过庄园内的这些侍从,谁会去注意一群无力的奴隶?   但此刻一个又一个的侍从升空,这些面貌美丽,神色温顺,衣着得体的侍从在此刻撕破了伪装,化身为一只又一只狰狞的魔龙,向着宾客发动了进攻。   他们都跟洛尔斯签订了有关于灵魂的主仆契约,一旦洛尔斯死亡,他们亦会为之陪葬。   性命交付的契约注定他们永远忠心。   有人万念俱灰的喃喃道:“完了!”   或许从一开始因为贪婪而冒险前来这场死亡婚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   双翼折断的炙耀巨龙躺在水坑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他仰头挣扎着想要从坑中爬起。   “你比我更强,但可惜即使是你,今天也不能守得住那只达伽纳。女神之鞭已经降临,她一定会死。”   洛尔斯垂眸注视着水坑中的生物,一道白光从他的双翼中荡开,一股汹涌又霸道的力量倾泻而出。   他在那股力量中舒展双翼,完全遮蔽了红得不详的赤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庄园。   除了亚龙侍从,百米之内,所有触及白光的生灵都在一瞬间化为了粉屑,就连那头半神级别的炙耀巨龙也不例外。   亚龙们摔落在地上,在增强了无数倍的威亚中连抬起头都做不到,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从心底生出近乎于本能的敬畏。   ……   精灵看着从水晶中传回的画面,震惊的久久失去声音。   旁边的精灵不可思议道:“维娜大人,这只巨龙是……”   “没错,他正在晋位。”维娜顿了顿,声音极轻,“从此巨龙有了第一位神明。”   众人皆是一静,她们都很清楚,这个消息足以震动整个忒芙之界。   一个精灵不解的小声说道:“不是说巨龙虽然天赋强大但被自然所厌弃,不可能成为神明吗?”   维娜说道:“巨龙没有一位能成为神明是因为他们拥有强大的天赋,却往往习惯于沉迷在无意义的事情里,他们从不主动追求力量,更无法得到真正的本心。”   巨龙们的爱好千奇百怪,就以刚刚死亡的炙耀巨龙艾泽为例,他在一处火山上修建了圆山龙城。   那是一座极为雄伟的大城,城中除了艾泽这个城主之外,所有生灵都是他的奴隶。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扩建城池,养更多的奴隶。   他喜欢收集癖一样从一些丧心病狂的商人手中购买各个种族的奴隶,必要时还会自己亲手去抢人回去做奴隶。   水泽巨龙菲利亚的爱好相较而言大众很多,他有非常多的情人,数不清的混血后裔。   以对任何雌性女性甚至于母兽都有性趣完全不挑剔而在忒芙之界出名。   至于洛尔斯原本沉迷于什么更是再明显不过,这个讨厌的家伙沉迷于抢劫勒索的游戏,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是个全大陆知名却又谁都无法将他怎么样的头号绑匪。   另一个精灵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这只巨龙摆脱了无谓的欲望,开始主动追求力量,得到了本心,所以晋位了神明?可是他的本心是什么呢?”   维娜想起了在婚宴上所看到的一切,她缓缓道:“我想大概是对于达伽纳的爱,以后我想我们不必再担心会有巨龙来劫掠公主了。”   一个精灵吃惊道:“达伽纳竟然能让巨龙做出这样的改变?”   另一个精灵愁眉苦脸道:“如果达伽纳对巨龙这样重要,那么他成为神明去寻找自己的新娘却发现自己的新娘没了……”   一众精灵默然,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昏迷的未成年精灵。   精灵王族历代的传统是将长女献于森林女神,王族长女会在降生之后被送入神殿,跟随伟大的先知学习,成为终生侍奉女神的德鲁伊。   维娜就是这一代精灵王的长女,原本她带领着女王卫队前来打的就是以武力屠龙硬碰硬的主意。   没想到走到一半,传来消息巨龙要举行婚礼,不仅举办婚礼,只要他们来参加婚礼就能不支付任何赎金将人质带走。   维娜叹了口气,“现在我只确信一点,我们绝对无法屠神。”   她沉默了片刻,“为了我们能安全的回到精灵的国度,或许现在我们该想一想怎么向这位新神解释我们与达伽纳的死亡无关。” 第七十章   他们抬起手, 柔韧如丝线般的白光从他们的指尖漫出。   这些家伙的指尖像是蜘蛛吐丝的口器,丝线永远不会有穷尽。   无数道低低的笑声组合成一个声音,“迷途的灵魂, 接受女神的恩赐吧!”   他们的声音扭曲重合, 钻进两个人的耳朵里。   姬诀感觉到自己的双耳一阵刺痛, 体内的魔力变得不受控制, 如沸腾的水般在魔法回路里横冲直撞。   这些声音使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而迟缓。   姬诀面色发白, 本能的想要逃走, 但在这种状态下她别说使用魔法,她连最简单的挥动手臂都做不到。   那些有形的丝线在她的双眼中不断放大, 她清晰得看见它们刺破空气时流动的冰冷光泽。   而她早已在被牢牢粘在了无形之网上, 那些诡异的声音将她变成了动弹不得无路可逃的猎物。   结局早已注定。   她看向一旁的凤鸣,期望得到一点帮助。   凤鸣却像是断线了一样, 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身影变得半透明,产生了微妙的扭曲,时不时闪一下。   喂喂喂。   这是什么情况?   姬诀着急的在内心大喊,无论是卡片还是道具, 多少星币都没关系,赶紧给她一个脱险的机会啊。   一个光幕弹出来。   【主线任务二:获得巨龙的好感已完成】   凤鸣用机械而平静的声音说道:【任务奖励结算中, 请稍后……】   稍个鬼啊!   姬诀万念俱灰, 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再稍后, 她怕不是稍进人家肚子里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她的世界, 如一柄利刀般破开了那张无形的网。   精灵念诵着咒语, 她的声音变得跟平时截然不同, 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温柔而低沉,难辨性别。   姬诀感觉到自己的浑身一松, 她心头一阵轻松,死里逃生的喜悦让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精灵的身影。   精灵一向美貌,但此时的她与寻常的状态相比,又有很大不同。   她从没有在精灵的脸上看到过那么冰冷的神色。   翠绿的双瞳冷冽如冰,精致而带着稚气的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单薄的身躯漂亮的裙子。   这小姑娘明明打扮得像是个漂亮的洋娃娃,但此刻站在那里却有着刀锋般的锋利气势。   丝线即将触碰到精灵的瞬间被干净利落的切断,空气中荡开水波纹,数只白鹿从波纹中一跃而出,它们撞向房间内的黑袍人。   它们由白色的光芒组成,栩栩如生,却又有着一点微妙而特别的透明感。   当它们出现,整个房间里那股让人喘不上气的阴冷气息都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柔和,让人安心的氛围。   虽然这样的想法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但姬诀看到这些小鹿的第一反应是,利依娜其实是迪士尼在逃公主殿下吧?   利依娜是她见过使用魔法最梦幻少女的人了。   精灵在此时紧紧抓住姬诀的手,回过头来,金发随风飞舞,她的美丽超脱了性别。   那双绿眸中映出她的身影,“跟着我。”   公主殿下牵着新娘的手在白鹿撞开的路中向着大门跑去。   那扇门距离她们并不太远,利依娜还能记起自己进入这间房间时是一路跑着冲进来的,那种急切的心情下她根本没有顾得上将门好好关上。   利依娜用力握住手中的女孩,不敢停下脚步,她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刺。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拽着一个人是能跑的这么快的。   她其实想过很多次,就在进入这间房间前的最后一秒,她都在期待着将姬诀带走。   多么疯狂的想法,在巨龙的婚礼上将巨龙的新娘带走。   大姐现在一定急得要疯掉了,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肯定又会斥责她的任性。   但没有关系,她相信大姐一定能找到她,银风花帝国的女王卫队不会逊色于女神之鞭。   她相信任何人见到姬诀都会喜欢她的,达伽纳原本就是自然最钟爱的生灵。   母亲会容忍像是过去那样,再一次容忍她的任性。   只要自己能将姬诀成功带离这个要命的房间,再撑一撑,很快就能得到女王卫队赶来。   那些像是迪士尼童话里才会出现的闪着光的白鹿每踏出一步,四蹄都会在地上敲出水波纹般的绿色光芒。   它们的行动灵巧无比,黑袍人偶们四散躲避着这些美丽的小鹿,仿佛它们是什么可怕的猛兽。   这些小鹿为二人扫清了前行的障碍。   即使尽力躲避,仍有黑袍人偶不幸触及白鹿,他们触碰到白鹿的地方飞快变得透明,最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化为翻飞的白色光蝶,环绕在白鹿身边。   精灵一脚踢在门上,门缝变大,大门开启。   门外是一条铺着藏蓝色毛料地毯的长廊,此时长廊两侧的烛台都已熄灭,整条长廊变得十分阴暗,像是一条通往永夜的幽冥之路。   长廊的尽头突然亮起两团鬼火般的赤红。   姬诀心口巨跳,她看清那两团赤红根本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两只眼睛,它们长在一只趴在长廊天花板上的怪兽身上。   紧接着,四团,六团,八团,数十团赤红一起点亮了长廊。   这条长廊早已被这些奇形怪状的怪兽所占据。   它们闻到空气中格外香甜的气味动了起来,利爪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上划出尖细的响声。   几乎是转瞬间,它们便已经逼近。   利依娜快速念诵着咒语,但还是来不及。   它们的动作太快了,魔法还未形成,它们已经冲到了二人面前。   姬诀向空中伸手一抓,双手持剑,一剑干脆利落的切断过长的裙摆,将裙子切到膝盖以上。   一剑刺向迎面而来的怪兽,眨眼间就将一只扑上来的怪兽切掉了头颅。   精灵的魔法此时终于成型,浓绿的藤蔓一瞬间爬满整条长廊,它们将这些可怕的怪兽紧紧束缚住。   怪兽在藤蔓丛中奋力挣扎无果,它们开始发出嚎叫。   姬诀后退一步,她的双耳一阵嗡鸣,流出鲜血。   她将双剑收回,匆忙用双手捂住双耳,试图抵挡这种可怕的攻击。   可是即使用魔力封住双耳,那些怪物的声音是抵挡不住的。   他们在嗅闻到鲜血的味道之后变得更为兴奋,发出一阵阵凄厉地嚎叫。   她用双手堵住耳朵,那些兴奋的嚎叫就无比清晰的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使她感觉到一一阵阵的眩晕和头疼。   她艰难的克制着想要用头去疯狂的撞击墙壁以此减轻痛苦的想法。   “好疼啊——”   精灵回过头,少女面色苍白,鲜血沿着双耳在脖颈上画出一条血线,那双一向清亮的浅琥珀色双眸变得浑浊。   她眉心痛苦的紧紧皱着,身体在嚎叫中微微摇晃,赤|裸的双肩都在颤抖。   精灵从未见过少女这样痛苦的样子,她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姬诀?”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那些嚎叫的缘故吗?   可是自己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为什么没事?   姬诀根本听不清精灵在说什么,数秒的时间,她就已经变得神色恍惚。   她所能做的只是用尽全力揪住自己的耳朵,紧紧捂着它,仿佛这样就能阻挡痛苦。   但鲜血是根本捂不住的,她的手腕染上了鲜红。   她的情况正在肉眼可见的飞速恶化,利依娜握住姬诀的双肩,晃动她的身体试图让她变得清醒一点。   “姬诀,你怎么了?”   她现在的样子让精灵从心底里害怕,害怕会失去她。   姬诀怔怔的抬起头看向精灵,她的神色呆滞,眼神涣散,眉眼间满是痛苦。   那双颜色偏浅因而显得尤为清澈的双眸中蒙着一层因为痛苦而生出的泪光。   从神情到喘息都在说明她很痛苦。   精灵不再迟疑,她将额头与她的额头相贴,“以女神作为见证,我洛娜之子利以纳愿与你一同分享鲜花的芬芳。”   精灵的声音完全改变,换回了自己的本音,更为磁性的少年音。   姬诀受到了影响,而他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或许是因为他是精灵王族。   那么只能这样了。   他取下她捂住双耳的双手,一点点与她十指紧扣,“我愿与你共享泉水的甘甜。”   他偏过头咬破舌尖,红着脸亲吻她的唇瓣,将自己的血渡入她的口中,“我愿将我所拥有的一切与你分享……”   她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本能的索取。   利以纳感到疼痛,却又觉得甜蜜,从耳朵尖到指尖都在战栗。   她得寸进尺,像是永远不会知足,霸道的汲取着他的一切。   时光好像没有尽头,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此刻仿佛在世界里消失。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他被剥夺了所有,无法呼吸,心口重重地跳动,想要微笑,大脑里塞满了快乐。   一种不道德的,近乎于放荡的,可耻的快乐。   姬诀的身上还穿着巨龙的婚纱,今天是她的婚礼。   她是别人的新娘。   可是现在她所亲吻的是他,而不是那头蠢龙。   他向她隐瞒了那么多,直到此时都没有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和自己的心意。   他在勾引他人的妻子。   明明只要将一点血喂给她就足够了,可是……   他无法欺骗这只是仪式需要。   你真是卑劣。   他在心里这样向自己斥责,却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因此而快乐。   因为被粗暴对待,因为放荡的勾引得到一个吻而快乐。   他告诉自己应该就打住,大姐随时会到来,现在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放任自己露出这样的丑态。   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想要,想要……   也要在她神智清醒的时候,完全得到她的同意才可以。   他松开与她相扣的手指,后退一步,想让自己恢复冷静,“姬诀,你好点……”   她上前一步,双眼紧盯着他被吸吮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眼底写满渴求。   精灵尖耳朵红得要滴血,他移开视线,心口咚咚咚的直跳,用双臂挡在身前,“不可以,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想不明白,她平时那么温柔的人。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那种眼神简直像是闻见血的魔兽。   偏偏,偏偏在她的注视下,他明明口中伤口很疼,心里竟然在动摇。   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在门框上,再次了吻上去。   利以纳被迫举起手臂,这个动作使他的手臂到肩胛肌肉最大限度拉伸,   上衣因为动作而向上提,露出一截细腰,薄薄的肌肉人鱼线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这具身体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单薄却并不柔弱。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她撬开他的唇齿,激烈且迫切支配着他。   疼痛与窒息感混杂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他上瘾。   卷发如金子般光泽璀璨,面容圣洁而稚嫩,美丽得超脱世俗模糊了性别的精灵此时面颊通红,耳尖不住的颤抖,眼尾泛红。   那双纯净的绿眸变得湿漉漉的,染上了情动的微醺。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但会很晚   宝贝们早点睡不要等 第七十一章   姬诀其实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并不太清楚, 她当时脑子不清醒,所能记得的只有精灵唇齿间的气息,难以言喻的甘甜。   她像是酷热的夏天, 贪心的小狗追逐着主人的手掌, 努力舔舐着掌心的冰块, 直到一点都尝不到想要的味道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直到此刻, 姬诀仍然没搞懂她从精灵那里尝到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模模糊糊地记得那种液体很好喝, 但让她清醒过来的并不是那些液体, 而是数支彻底杀死了那些怪物的羽箭。   守护王室的女王卫队出现,精灵用力推开了她。   伴随着那些怪物的死去, 她恢复了意识。   她第一次见到了成年女性精灵, 那些精灵的确跟传闻中一样,她们风姿优雅, 身材高挑强健,长弓在手,脚步轻灵得不可思议。   每一个人都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却又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当她们带着弓箭出现, 困难就已经宣告解决。   那些可怕的怪兽在精灵们的箭下一具接一具的变成白骨。   谁都没想到在那个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而放松警惕的时候,异变会突然降临。   她感到被人所注视, 那道目光如同冰凉的蛇, 缠绕着她的身体。   原本她还有些不太清醒的头脑在这种目光下变得清醒, 她冷静的抬起头环视周围。   这一次, 一切仍显得那么平常。   身后的房间里白鹿在破碎的镜片里优雅漫步, 点点光蝶绕着一只只白鹿纷飞。   黑袍人偶已全部消失, 身前的怪兽只剩下白骨,那些美丽的精灵穿行在白骨之间行动熟练的处理着一切。   利依娜红着脸躲避她的目光,小声地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和一位女性精灵交流。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不同寻常。   那就是那只总是跟在她身边的鸟不见了。   凤鸣去了哪里?   冷汗从姬诀的头上淌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她的婚礼,在遇见女神之鞭的时候,系统曾告诉她【主线任务二:获得巨龙的好感已完成】。   主线任务完成,她已经走到了婚礼这一步。   如果这是个乙女游戏,她已确定了结局,此时游戏就应该结束。   可是这场游戏……   并没有结束。   眼前的世界没有任何改变,没有通关奖励,没有结束标语,没有回家的通道。   她预感成真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更糟糕,甚至于凤鸣现在竟然直接消失了。   此时巨龙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游戏没有结束,她所看见的巨龙一个人面对两条巨龙,婚礼的礼堂被炸塌,女神之鞭找上门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达伽纳在这里啊!’   ‘达伽纳要和银辉巨龙洛尔斯结婚啦!’   ‘大家快来自助BBQ啊!’   这种消息散播了出去,好了,这下她可是体验了一把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姬诀的内心有些苦涩。   就算是洛尔斯,一个半神想要跟全世界为敌,怎么看都有些不太现实。   巨龙会保她吗?   这个问题冒出来,无非就是两个答案,yes或no。   如果洛尔斯选择保她,毫无疑问他会为此卷入危险,因而受伤,甚至丧命。   如果洛尔斯放弃她,从理智角度来说,的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姬诀脑子里冒出一大堆的想法,时间却只过去了短短数秒。   她目光无意识转动扫过眼前的一切,心不在焉的擦拭着脖子上的鲜血,恍惚间长廊中所铺设的藏蓝色毛毯上的花纹似乎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又向着那个花纹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次她亲眼看到那团鲜艳的花纹在地毯上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态在扭动。   那位与利依娜交谈的精灵看向她露出笑容。   她的目光并没有丝毫躲避,用腔调稍微有些奇怪的人类语言对她说道:“我是队长玛拉,您想跟我们离开这里,一起去精灵的国度生活吗?”   不少精灵强忍好奇,却又忍不住偷偷的看着姬诀。   她们知道她是达伽纳,巨龙的新娘。   可看起来二王子跟她也关系匪浅。   达伽纳全世界就一只,自然宠儿,数量稀少,独一份的能力也是只听说过没见过,这种生物一向只活在传说中。   银辉巨龙洛尔斯,性格狂傲不驯的忒芙之界头号绑匪,身为半神,主业是抢劫各国公主敲诈勒索。   但这位撕票从来不手软的头号绑匪竟开始无偿放公主回家。做起了好事,甚至要娶妻。   这位巨龙近期的所作所为大有洗心革面的意思。   至于巨龙娶妻这种事情就连传说都没听说过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说。   至于二王子利以纳,他跟王储殿下是双胞胎兄妹,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   达伽纳,巨龙的新娘,跟二王子关系匪浅。   这几点叠加,精灵们怎么能不好奇?   这种大热闹可是看一眼少一眼。   至于达伽纳那个独特的能力?   精灵们大多对于自然生灵都怀有广博的好感,她们喜欢树木,喜欢林子里的动物,喜欢一切自然生灵。   达伽纳是自然的宠儿,又不会主动伤害精灵,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这位达伽纳小姐看起来就像是小猫一样需要人保护。   比起玛拉的目光,更不容忽视的是利依娜的目光。   姬诀抬眸看向利依娜,对方触及她的目光,马上掩耳盗铃一般扭过头不看她。   少女没有回复是否想去精灵的国度生活。   她眉心紧皱,盯着她身后的方向,问了另一个问题,“玛拉队长,你见过地毯上的花纹会动吗?”   玛拉一怔,“没有。”   “那你现在回头就能见到了。”   少女的话音未落,玛拉便感到了一种让人恐惧的阴冷,空气中的魔法波动预示着有极为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精灵们拉开弓箭,一轮铺天盖地的羽箭拖着长长的灵光刺入那扭动的花纹,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毛毯上。   这些精灵的箭术足以称道,但无济于事,谁都能感受到那股越来越让人不适的阴冷,空气中的魔法波动没有丝毫减弱消失的痕迹。   现在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因为那个魔法的释放需要时间。   就像是游戏里一样,毁天灭地的大招未必需要漫长的前摇,但拥有漫长前摇的技能绝不会是什么无害的一星魔法。   一个精灵声音颤抖,“楼梯,连接这条长廊的楼梯消失了。”   另一个看起来更成熟的精灵尝试着推动了几扇门,做出了一个结论,“准确点,这条长廊上其他的门都无法打开,楼梯口消失,这里变成了一个类似密室的封闭区域。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那间房间的窗口离开?”   “他们不可能封闭长廊,却留下窗口供人逃生。没准跳下窗户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一位精灵摩挲着下巴,“这气息八成又是女神之鞭的手笔,他们想做什么?”   精灵们的态度让姬诀稍微感觉那种焦灼的感觉消失了一点,她们看起来好有底气,一点都不慌。   这就是成熟大姐姐的魅力吗?   玛拉看着姬诀,沉思片刻,“我想女神之鞭的目的应该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道幽绿色的门出现在姬诀脚下,她当场掉了进去。   利以纳眼睁睁看着姬诀一瞬间消失在那扇门后,他向前扑了过去,本能想要拉住她。   但玛拉牢牢的抓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我想女神之鞭的目的应该是达伽纳。   他们所准备的魔法都是只针对达伽纳一个人为了抓人,而不是为了杀死达伽纳。所以达伽纳没有被抓到手之前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扇幽绿色的门完全闭合,缓缓在地毯中消失。   利以纳大声质问玛拉,“现在不会死,那以后呢?没抓到的时候不杀,抓到呢?”   玛拉神色冷静,“被抓到毫无疑问会马上被吃掉。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是最保险的。”   利以纳愤怒极了,“你为什么知道她会死还不救她?”   玛拉冷静的直视他的双眼,二王子利以纳和王储安娜是难得的龙凤胎,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利以纳非常喜欢穿上王储的衣物玩‘假扮王储’的这个游戏,当他假扮安娜,别说外人,就是女王也常常分不清。   但此时她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些时间里利以纳看起来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他看起来和安娜不太像了。   她居高临下的将利以纳打量了一遍,声音没有起伏,“因为我来这里的任务是保护王子殿下,您没有面临危险,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以命相搏的必要。事实上,王子您的任性已经给我们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   利以纳,“我本来就是个麻烦,谁让你们来救我的?我根本不想回去!”   玛拉指尖动了动,利以纳头脑一阵眩晕,整个人昏了过去。   她伸手接住昏迷的利以纳,“走吧,我们可以回去向维娜阁下复命了。”   此时被精灵们认为死亡的姬诀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躺在一个黑漆漆软乎乎的东西里,前后左右一片漆黑,软泥般的物质簇拥着她动弹不得。   她捏着手边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软泥般的物质,只觉得这个手感很像是她在床上捡到的那种不明物体,微微发凉,手感奇特,但捏起来的确是非常舒服。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回想着当时的记忆。   “凤鸣都不见了,大概我是真的死掉了吧。”   她躺在比沙发还要更舒服的软泥里长叹了一口气,“死掉这件事比我想象中可舒服多了。”   黑暗中亮起一条光线,一个鸟头从那条缝隙中钻了出来,“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感觉怪怪的,连不上   没错,上一章我又修了,加了几百字 第七十二章   姬诀激动地整个人如一条咸鱼般原地弹了起来, 她想伸手去抓住凤鸣摇晃质问这只臭鸟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但稍微动一下,那些四面八方包裹着她的软泥就将她压回了原本的位置。   不动躺平的时候感受不到软泥的束缚,但如果想要动弹就会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些软泥带有的力量。   姬诀只能被迫躺平, ‘动弹不得’这四个字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反倒是凤鸣好像完全不受到那些软泥一样的东西的影响, 它从那条光缝中钻出来, 在半空中轻松的跳来跳去, 优雅的抖动着自己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华丽尾羽。   “恭喜您, 主线任务二:获得巨龙的好感已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   她放弃了拔几根鸟毛的想法, 一想到在她面对女神之鞭,生命最危急的时候, 这只臭鸟只会跟她说什么任务奖励结算中的废话, 最后甚至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姬诀怒视半空中的鸟,“恭喜你个大头鬼啊, 你再来晚一点就可以直接对尸体说恭喜了。”   凤鸣的声音平和,“我确定您现在生命体征平稳,短期之内没有死亡迹象。”   姬诀,“现在是挺平稳的, 但之前你知道我在长廊里遇到了什么吗?”   它耐心的解释道:“在您走入长廊时,我受到了一定的力量干扰, 失去了与您的连接。对不起, 的确是我的失职让您陷入了危险。”   凤鸣态度诚恳的道歉让姬诀的愤怒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眉心微皱, “你也会受到力量干扰吗?什么力量竟然能干扰到你?”   凤鸣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除了她之外, 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它。   无论是巨龙, 庄园内的侍从,精灵,甚至于就算是卡片, 也都完全无法察觉到凤鸣的存在。   想要干扰一件事,首先要确定那件事正在真实发生。   难道这个世界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存在能感知到它,能确定它的存在?   女神之鞭的几次攻击都是针对她,尤其是那些怪兽的嚎叫时,精灵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她一个人感觉非常痛苦。   也是女神之鞭出现之后,凤鸣的反应就不太对了,最后在面对的怪兽的时候,它直接消失不见。   巫妖所说的,亡灵女神曾吃掉过一只达伽纳,祂掌握着达伽纳的力量,窥破达伽纳的秘密,甚至能制作出定位她的罗盘。   所谓达伽纳的秘密,她自己都不清楚达伽纳那种作弊般的魅力究竟是从何而来。   说到达伽纳作弊般的魅力,姬诀突然回想起一个突兀的小细节。   在庄园里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几乎以及习惯了所有人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会目露惊艳痴迷,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产生极为明显的正向好感。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是所有生物的视线中心。   但她在长廊里第一次见到那群精灵时,精灵们的反应却跟以往那些第一次见到她的生物不太一样。   玛拉与她交谈时,显得过于冷静。   精灵们看向她的目光有好奇,却没有惊艳,没有以往亚龙仆从们眼中常有的痴迷。   现在想一想,精灵们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受到达伽纳的影响。   所谓达伽纳的宝藏其实就是她从凤鸣手中兑换到的道具。   凤鸣一消失,所谓达伽纳让所有生灵一见钟情的能力也跟着消失。   凤鸣其实才是达伽纳的本体吧,这个世界里被众生所认为的达伽纳都只是被选中的‘玩家’而已。   在她之前,所有的‘玩家’都已经失败了,不止一位‘玩家’被当成十全大补丸吃掉。   亡灵女神曾吃过一个达伽纳,因此而成神,也可以看作祂已经击败过一次‘玩家’。   如果亡灵女神知道凤鸣的存在,并有一定的手段能影响到凤鸣,那么说祂窥破了达伽纳的秘密的确就很合理了。   但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可比她所想象的要更为危险,绝不是简单的游戏世界。   姬诀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将这个世界当成一个弱智游戏是有多错误。   这种感觉就像是正在漫不经心的挂机打游戏副本突然发现副本boss跳出了预设的剧情和对话之外。   他抬起头对着屏幕外的玩家微笑,那双眼睛直视着玩家的双眼,说出绝对不在玩家设想中的台词,“你以为有着系统的保护,你就能天下无敌吗?来玩玩吧!这一次我一定抓到你,谁也救不了你。”   然后玩家的背包和所有积攒铭文装备卡片都彻底消失。   没有系统加持,失去所有卡片,金币,道具帮助,又无法下线的玩家真的还能赢吗?   达伽纳这个身份除了能让别人大补,完全利他的能力之外,唯一利己的能力是使万物垂爱。   但看起来就连这唯一的能力也不是完全稳妥的。   不过凤鸣消失后,她通过它所学习的那些魔法并没有消失。   这一点证明她一直以来秉承的观点是正确的。   依靠自己去学习魔法掌握力量是上策,依靠系统道具是中策,依靠最不可控的卡片是下策。   至于洛尔斯之流,不止不可控,甚至是不可依靠。   从罗盘到黑袍人偶再到怪物针对她的嚎叫攻击,亡灵女神似乎一开始就比起她自己还要更为了解达伽纳。   凤鸣沉默了片刻,“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又是无法回答,”姬诀叹了口气,“好吧,那我问点你能回答的问题。我从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自己也清楚自己远远称不上出色。   你可以跟我聊聊以前你跟着的那些达伽纳,或者说玩家是什么样子的人吗?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凤鸣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少女。   黑暗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声音,极致的安静,连风都不存在。   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她的呼吸声。   此处没有光源,她躺在无边的黑暗里,枕着浓密的黑发,少女的面颊柔软白皙,眉眼青春又美丽。   只是,此时那双总是闪烁着明亮光芒的浅琥珀色眸子充溢着低落。   自己瞒了她很多事情,她那么聪明,一定看出来了。   她从来不会跟人大吵大闹,最难受也就是看着他叹气。   凤鸣低声说道:“没有那些,只有一个。”   姬诀一怔,“只有一个?可是达伽纳存在过的不止一个。”   光亡灵女神都吃了一个呢。   凤鸣点头道:“是有很多,但我所跟随过的只有一个。”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姬诀的意料,她这一瞬间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曾经出现过的达伽纳不止一个,但凤鸣说它只跟从过一个达伽纳。   它的话语无疑默认了她的想法,的确每一个达伽纳都会有类似凤鸣的系统跟随。   是否可以理解为,曾经出现过的达伽纳不止一个,那么类似凤鸣这样的系统也不止一个?   当‘玩家’死亡,他们的系统也会跟着消失?   可是这样根本说不通……   所有出现过的达伽纳都死亡了,凤鸣亲口承认在她之前,它跟从过一位‘玩家’。   如果按照她的猜想,凤鸣应该也消失了才对。   说不通,她严重的缺乏信息,现有信息不足以把一切线索串起来,反倒让她的大脑变得很乱。   她谨慎思考了片刻,提出了一个较为稳妥的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为什么会是我?”   凤鸣,“因为您是独一无二的,您是最特别的那个。”   “现在我是死了吗?”   凤鸣,“您现在的生命体征平稳健康,并未死亡。”   姬诀,“那我现在是在哪里?这里是否跟亡灵女神有关?如果这又是一个副本,你至少该给我一点脱困线索。”   凤鸣,“您现在所处的困境与亡灵女神无关,线索【凝视深渊】已更新为【坠入深渊】。”   没有落进亡灵女神的手中应当是一件好事。   但坠入深渊,这四个字听起来可不比被落入女神之鞭的手中好多少。   姬诀转动双眼,环视周围一圈,“坠入深渊?这里是深渊?”   她目光所及的环境里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全身上下都被软泥一样的触感包裹着。   总觉得这个深渊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凤鸣,“只是一个线索名称而已,具体详情还需要您自行探索。”   姬诀眸光微闪,“我完成了获得巨龙好感的这个主线任务,是不是说明【高楼上的公主】这段剧情已经完全结束了?”   凤鸣,“的确如此,高楼上的公主这段初始剧情已经完全结束。您出色的应对了这段剧情里所有的挑战,成功完成了三件主线任务:主线任务一寻找公主,主线任务二获得巨龙好感,主线任务三解救公主,以及各种支线任务。”   姬诀眉心微皱,“所以拯救精灵的任务不被算在主线任务之内?为什么?”   凤鸣,“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又是无法回答,姬诀惆怅的想要捏眉心,手指动了一下又发现自己被软泥紧紧裹着根本抬不起手。   她只能叹了口气。   “那么这段剧情结束之后,现在……”   姬诀沉默了片刻,她脑海中划过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到现在为止所经历过的一切。   时间过得真快,这些天她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辛辛苦苦做任务。   说实话,最近她一直心怀侥幸,每天期待自己和巨龙的婚礼的那一天到来。   期待着得到巨龙足够的好感,完成任务,就会有好运降临,她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现在任务完成了,但事情显然并没有结束。   姬诀心里要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她沉默了片刻,压下心里的情绪,轻声问道:“洛尔斯还活着吗?”   凤鸣,“他现在还活着,活得非常好。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状态比过去更好。您不必为此而担心。”   姬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表情有些复杂。   看来洛尔斯做出了足够明智的选择,男人的诺言果然不值得相信。   不过这个消息至少让她打消了对于巨龙安全的担心。   姬诀问道:“现在我能使用卡片吗?卡片能帮我脱离深渊吗?”   凤鸣,“对不起,这个环境比较特殊,系统功能收到一定限制。您无法使用卡片。”   这个环境的确很特殊,她进入这里后就感觉自己完全无法感受到魔法元素。   这是一个禁魔环境,但跟她曾在那个禁魔笼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差别就像是在真空环境和一间停水的房间里找水。   真空环境里没有水是不存在水分子。   停水的房间里没有水,但是你知道水管里以前有过水,只是暂时无法得到水而已。   “环境特殊,是怎么个特殊法?为什么会这么特殊?”   “对不起……”   姬诀看了它一眼,“又是无法回答?”   凤鸣点了点头。   姬诀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环境究竟是特殊在哪里,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第七十三章   一只夜魔撕下一大块兽腿塞进嘴里, “嘿,你别说啊,这些自然造物吃起来还真是味道不一样。”   旁边的魔用爪子整根将龙骨树拔了起来塞进嘴里, 它咔哧咔哧的嚼着坚硬的木头像是在嚼甜点。   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 口齿不清的说道:“我觉得这些树尝起来味道也不错, 甜滋滋的。咔哧、咔哧、咔哧。真好吃。”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站在半空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与阴云使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垂着眼向脚下看去。   起伏的山势生长着各种茂盛的植物, 这是一片属于自然的山脉, 蕴藏着勃勃生机,无数自然的生灵在此生长。   究竟是因为这里蕴含着浓厚的自然生机, 才使得巨龙选择了这里作为居所, 还是因为一位半神的巨龙在此定居,才使得此地如此生机勃发呢?   莫克多吉的视觉与听觉以及嗅觉将方圆数十里之内各种各样的植物散发出的清香, 含着雨水的泥土,雨水打在叶片上的轻响都统统向他送回。   那些气味,声音,翠绿的颜色是永夜帝国从没有过的自然生机。   一并送回的还有魔种们啃噬血肉植物的吞咽声, 以及某只魔种趴在泥土上吸吮落进土壤的鲜血的声音。   他盯着那只趴在地上啃地皮的魔种眉心微皱。   站在他身边的人尴尬的笑了几声,“尊贵的公爵先生, 他们年纪小, 出国的机会不多, 难免有点贪吃。   但我保证他们对于女神的虔诚毋庸置疑, 并且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卓越战士。潜力十足, 每一个都有着不低于六星的强大实力。”   莫克多吉收回目光, 看向远处巨龙庄园的方向。   这里距离巨龙的庄园不太远也不太近,如果大量永夜之国的魔种逼近巨龙的领地,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站在这里, 以他出色的视力可以看到巨龙庄园的方向不时爆闪的光芒。   “看来那里战况激烈。”   旁边的人说道:“嗨,也就是一群不值一提的废物点心。这些自然造物,有一个算一个,放到我们永夜帝国去恐怕三日都活不下来。”   莫克多吉不置可否,“巨龙天赋极强,尤其这头银辉巨龙,他当年是去过永夜帝国的,甚至深入到了安诺河畔。   在阿泽托一带,现在他的名字还是无人不知。当初女神之鞭破例向他递出了橄榄枝,如果他当时愿意信仰女神,此时恐怕也是六悬铃之一了。”   旁边的人不无羡慕道:“在自然造物之中,巨龙的确算是得天独厚的物种之一。他们甚至不用为了取得力量付出任何努力,龙血魔法会跟随血脉而流传。哎,这么好的天赋要是咱们也有就好了。”   另一个人接口道:“即便那只银辉巨龙很强大,但如今他面对的可是另外两头与他同样强大的巨龙。嘿,这些巨龙真是蠢得要死,空有力量而已,那里比得上咱们永夜帝国经过千锤百炼的战士。   等他们打出个胜负再去找达伽纳,达伽纳早让咱们得手了。”   马上便有人奉承道:“这都要都亏了领主大人的聪明才智,制定出了这么周密的计划,这下咱们万无一失。”   莫克多吉冷哼一声,“这种简单的任务还需要什么周密的计划吗?堂堂女神六悬铃之一亲自带着女神之鞭前来,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连一只脆弱的达伽纳都抓不到,传出去岂不是丢尽女神的颜面。”   “您说的是,这达伽纳除了让万物垂爱之外什么能力都没有,抓她还不是跟从树上摘个果子一样简单。而且咱们手里还有定位她的罗盘,不管她跑到那里去都不可能逃得掉。”   莫克多吉,“不止罗盘,女神还亲自赐下了克恩迪深潭里的一些圣兽。听说那东西专门克制达伽纳,女神这一次对于达伽纳是早有准备。今天达伽纳就算不死也好过不了。”   “就是可惜不能吃,啧,听说达伽纳的滋味非常棒。”   “达伽纳是女神点了名要的,谁不想活了敢动女神的祭品。虽然达伽纳吃是肯定不能吃。不过我想龙肉还是能吃两口的。”   莫克多吉听到这话,他横了一眼说话的人,勾了勾唇角,“吃吃吃,你们一天就只知道吃。下面那群小的连地皮都啃,奥克你倒好,想吃龙肉。”   奥克听得出莫克多吉话里带笑,不是生气的意思。   他咧嘴一笑,“嘿嘿嘿,大人您带着我们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半神的巨龙,想来那个滋味应该比达伽纳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利罗回来,我去给您把巨龙的尸体抢回来,让您尝第一口!”   莫克多吉,“你口气倒是不小。看来这龙肉你是吃定了?”   奥克笑嘻嘻道:“女神之鞭降临要吃条龙还不容易。要我说,今天三条龙还有那些宾客,不如咱们全包圆了大吃一顿。哪有来参加婚宴不吃点主人家好东西的道理?”   莫克多吉大笑道:“好,不错。不愧是我们女神之鞭的战士。等利罗回来,咱们也去好好的吃一顿婚宴。那头银辉巨龙死了,肉就让给你们。没死,我倒想尝尝从巨龙身上撕下来的新鲜肉。”   一众人跟着哈哈大笑。   “我看啊,不管什么自然造物,就算是那银辉巨龙在咱们的南方大公面前也就是盘肉而已。”   “别说一只银辉巨龙,女神六悬铃亲至,就算是想要推平一个国家又有何难?”   地上的魔种不明所以,停止了进食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高阶长官。   “大人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奥克对着底下的魔种回答道:“领主先生说等会儿就带我们去巨龙的庄园吃婚宴。你们可以放开猎杀那些庄园里的生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魔种们闻听此言,一起跟着躁动起来,目露期待,甚至不少魔种开始兴奋的嗷嗷叫。   除了少部分特殊的魔种,大多数永夜帝国的魔种没有奇遇,在七星之前都难以化为人形,能在六星化为人形的魔种都是同类中的佼佼者。   而一部分魔种和兽类,直到九星成为半神才能拥有化为人形的能力。   这些魔种大多长得奇形怪状,形貌完全与自然造物不同。   因此他们自从离开永夜帝国,这一路上为了遮掩行迹都十分小心。   大部分永夜帝国的生物都是黑暗与混沌的造物,以夜魔为例,他们是亡灵女神的眷属,亡灵女神的领地是最适合他们生存的环境。   离开女神的领地在永夜帝国其他地方生活,他们会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而一旦离开永夜帝国,阳光与泉水,这些自然的馈赠对于低星的夜魔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即使是高等阶的夜魔在站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会感到不适,力量产生一定的衰弱。   尽管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女神之鞭在女神的眷属中都是千里挑一的强者,但这一路上走的实在不轻松。   大家不仅走的辛苦,明明看到好吃的自然造物也不敢下手,到了嘴边的肉都不敢咬,直到这会儿才敢放开吃两口。   听到能放开了吃,不用再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这些魔种怎么可能不开心?   “听说巨龙的庄园里有好多细皮嫩肉的仆从,等会儿看到人了,你们可谁都不许跟我抢!”   “仆从有什么好吃的,听说巨龙的洞穴下面埋着无数的尸体,骨头才是最好吃的!”   莫克多吉听着底下魔种兴奋的交谈,淡淡一笑。   说想吃尸体的不用想,肯定是食尸兽,这些家伙还真是没出息,放着这么多自然造物不吃,还一门心思的找尸体吃。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魔法波动,奥克神色激动,“艾泽回来了!艾泽回来了!”   众人神色一震,莫克多吉面露笑容,“看来我们的英雄回来了。你们要吃的婚宴不远了。”   叮——   一声轻响之后,半空中的某一处,雨丝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扭曲。   一只带着血的男人手臂撕开了空气,从不知哪里探出身来。   莫克多吉盯着利罗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袍,笑容僵在了脸上。   利罗捂着断臂,咽下口中的血,几步扑到莫克多吉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众人盯着他这副惨样都变了脸色,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没人敢问他发生了什么。   女神六悬铃是女神麾下最得力的六位半神,莫克多吉不仅是女神六悬铃之一,更是永夜帝国的南方领主,号称夜灵大公。   利罗是莫克多吉最信任的副手,半神等阶的夜魔。   不少人都认为利罗迟早会成为女神六悬铃之一,他的实力至少优于女神六悬铃中的三位。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前程不可限量,公认绝不该失手的夜魔竟然失手了。   “不好了,领主大人,不好了。”   莫克多吉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他愤怒的盯着他的双眼,“什么不好了?达伽纳呢?人呢?”   利罗嘴唇抖动,“我按照您事先计划地那样,先操纵附庸恶灵试图抓捕达伽纳。但是一只精灵阻止了我,我猜测那应该是精灵王族。您知道的这些自然生物,尤其是精灵那种备受森林女神眷顾的种族,他们对于恶灵的伤害有多大。”   莫克多吉抓住他的脖子大声道:“然后呢?不是还有女神赐下的圣兽吗?不是还让你在长廊中布下了阵法吗?”   他一脸苦涩的说道又绝望地说道:“阵法,我布下的魔法阵被人修改了。达伽纳被别人盗走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糟糕?你还有脸活着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利罗抓住莫克多吉的双手,“快跑。我回来是就是为了让您快跑。咱们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莫克多吉,“跑什么跑?你还算是个夜魔吗?跑你个腿儿!”   “巨龙……”   利罗察觉到什么。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方向,满眼绝望,“巨龙他追来了!完了,晚了,我们逃不掉了。” 第七十四章   在艾泽说话的时候, 莫克多吉就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   很难形容,他什么也没看到,天空仍然阴沉沉的, 疾风裹挟着雨丝, 叶片摩擦发出簌簌的轻响, 魔种们臭烘烘的气味泡在雨水里。   一切如常, 没有什么多出来的, 足以让人马上引起警觉的特别声响, 特别气味,特殊的魔法波动。   没有大声的嚎叫, 甚至根本没有羽翼撕裂空气的破空之声。   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感知能力突然似乎被套上了一个罩子, 像是一只掉进透明水晶罐子里的老鼠,撞来撞去, 隔着一层阻隔被困在原地。   他下意识看向巨龙的庄园方向,却发现这一次他看不清那里的一切,那个方向的声音突然消失,连庄园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有一股力量阻隔, 亦或者说,阻挡了他的窥视。   他猛然一惊, 向着另一个方向看去, 发现他的视野被限制在了一个范围之内。   视线的尽头, 本该能看清的东西, 此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咚、咚、咚, 胸口内的三颗心变得越来越沉重。   利罗松开抓着莫克多吉的手, 跌坐在半空中,满脸绝望喃喃自语,“完蛋逃不掉了!”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揪着自己的长发, 痛苦的大喊,“我们都得死!今天谁也逃不掉!”   一个人嗤笑一声,“巨龙?这哪有什么巨龙?艾泽大人,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魔法伤到了头或者眼睛?”   奥克笑嘻嘻的说道:“就算巨龙来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变成食物而已。什么巨龙,来一条,咱们杀一条。刚好尝尝龙肉是个什么滋味!”   他们两个这样一说,原本几乎凝滞的气氛马上又活跃起来。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没错。就算达伽纳一时跑掉了也没什么好怕的。罗盘在咱们手里,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今天这顿婚宴我是吃定了,要是那只龙自己送上来才好呢。刚好让他尝尝咱们女神之鞭的厉害。”   一个人从口中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厚厚的嘴唇,涎水从舌尖拉出一条长长的丝,“我想吃腮。自然生灵的腮是最美味的,巨龙的腮肯定很鲜美。”   奥克刚想赞扬他会吃。   就看到这位魁梧的先生抬起手撕下了自己的双颊,将两块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滋滋有味的咀嚼起自己的双颊。   从他撕下肉的两个大洞中甚至能看到他那一口利齿是如何将带着血的肉块研磨分割为肉末。   奥克脸色一变,他在永夜帝国成长,见过的血腥场景不计其数,但此时   安迪美滋滋咀嚼着自己的表情还是让他隐隐作呕。   “安迪,你在做什么?”   鲜血沾湿男人的下巴,沿着脖子流进衣服里,他却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叹息,“真好吃。奥克,你真该尝尝。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安迪摸了摸自己的头,嚼着自己的肉,抽动着鼻子,像是在嗅闻什么香味。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人在此场景下,此时都默默的后退,让他一个人空出来。   安迪一无所觉,只是转动双眼紧紧盯着奥克,目光变得贪婪,眼底染上鲜红,“我觉得,我觉得,你闻起来也挺香的。”   莫克多吉的脸色变得极沉,他当机立断出手,安迪嘭——一声炸成了血花。   他看着众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已经失控了。”   奥克的脸上也没了轻松的神色,他难以理解的问道:“可是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失控的?明明刚才他还好好的!”   莫克多吉回答不了奥克的这个问题,他感觉到某种危险在逼近,或者说已经降临,但他却察觉不到任何魔法波动。   他只能对着众人承认自己的无能,“这里极为危险,我不知道那头巨龙是怎么做到这一切。   但现在任务已经失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事情发生了超出我们掌控的变化。回到惩戒之所,我会承担失职的惩罚。”   他指着永夜帝国的方向说道:“现在集合,所有人集合在,全力向着这个方向冲击,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利罗摇头,“已经晚了,已经晚了,没有人能逃得掉。没有人能逃得掉!”   莫克多吉忍无可忍一脚将利罗踢开,他愤怒道:“我就不信了!打不过,难道还跑不掉?!走!”   咚——   莫克多吉感到胸膛内的一颗心脏被捏碎了,他眼前的世界化为了一片血红,剧痛袭来,某种液体迅速从他的胸膛漫出,沿着胸口将身体沾湿。   一滴带着热度的液体滴落在某只魔种的鼻尖,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怔怔的抬起头。   他看到天空中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急速升高,像是被一条线提起的木偶,高悬于众位大人物的头顶。   那个人垂着头,因而脚下的一众魔种将他的脸看得分外清晰。   那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女神六悬铃之一,永夜帝国南方领主,被誉为夜灵大公的莫克多吉大人,永夜帝国乃至整个忒芙之界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此时那双总是深藏于兜帽的浓紫双眸布满血丝,鼓胀到可怕的程度,甚至于从眼眶中向外凸出。   他的胸口被破开一个大洞,淅淅沥沥的鲜血从心口如永远不会枯竭的泉水般喷涌而出,兜头将腥臭的热血浇了下方魔种一脸。   那些鲜血蕴藏着大量腐蚀的特性,触碰到它们的魔种几乎是在瞬间就惨叫着被腐蚀得浑身变成焦黑的块状,一块块的往下掉,最后化为一捧焦黑的灰烬。   魔种们焦躁不安的咆哮,他们龇牙咧嘴,却不知道该将利齿咬向谁。   他们都是从永夜帝国中千挑万选出的精锐战士,手上血迹斑斑,但要击败敌人,首先至少要搞清楚敌人是谁,敌人在哪里。   可现在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外来者,没有见到任何有威胁的敌人。   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连魔法波动都没有一点,一切来的无声无息,他们的头领受到严重攻击,却没有人能找到敌人的方位进行攻击。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咆哮的魔种倒了下去,他们安静的闭上嘴巴,仿佛困意在魔种当中蔓延,他们无声无息的陷入了沉睡。   而事实上,永夜帝国中许多种族都是不眠的,一些魔种直至死亡才会安眠于尘土之中。   能获得爵位的贵族大多数都是七星以上可以化为人形的魔种。   半空中硕果仅存的几位维持着人形的贵族看着一只又一只魔种一头栽倒进雨后泥泞的土地中,他们飞速的与泥土融为一体。   他们难以置信。   但很快让他们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利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钳制,仅剩的手臂扭曲成奇特的状态。   痛苦使他无法维持人形,人皮一寸寸脱落,露出隐藏在其下的夜魔形态。   这种强行转换当然是有代价的,事实上,他现在虚弱的像是只剩下一口气。   莫克多吉被吊在一众贵族的头顶,脚下的魔种正在与土地消融,而利罗则在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受到某种力量的折磨。   这一切同时发生,让人目不暇接,不知所措。   利罗目光惊恐的四处观察,像是惊慌失措无路可逃的兔子,“不,我没有抓到达伽纳!达伽纳不是被我抓走的!我没有!”   利罗停顿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表情变得更加疯狂和绝望。   他像是个疯子那样摇头,仿佛在跟他人对话,可是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抓到达伽纳。我没有抢走你的新娘。”   无声的爆炸以他为中心展开,一众贵族眼睁睁看着夜魔被炸烂了躯体,只剩下一颗头颅。   他们无从躲避,同时被余波所伤。   永夜帝国的爵位都是靠自身硬实力打出来的,莫克多吉是这一次任务的领头者,也是一众魔物中爵位最高,实力最强者。利罗是他的副手,实力仅次于他。   连这二位都无法匹敌的敌人……   奥克吐出内脏的碎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从心底发寒,手脚冰凉。   他们此时才意识到利罗的那些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伤到了脑袋的呓语。   那头巨龙不是可以小觑的食物,是极有可能将他们斩杀殆尽的可怕敌人。   莫克多吉像是要将自己的皮肤完全撕下来一样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脸上的皮肤,将脸上白皙的皮肤划得鲜血横流。   天空中积聚的浓云汇聚在一起,渐渐有了形状。   奥克仰头瞠目结舌的看着浓云变化成的龙形,“那是……”   云仿佛经过巧匠亲手裁剪,变成了一个没有面目的剪影。   当众人直视那道剪影便感到一种由心底而生出的恐惧,无形的威压使他们血管暴突,心跳加快,情不自禁的想要跪伏于其下。   莫克多吉双瞳紧缩,浑身僵住,这绝不是半神的银辉巨龙所能拥有的能力,不是同层次半神所能达到的高度。   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只在面对女神的神像时感受到过。   他咬紧牙关克制着那种跪伏低头的本能,抬起头直视那朵云,不顾一切的大声怒吼道:“都给我清醒一点,跪拜邪神者,不忠于女神的渎神者必死无疑!”   他的吼声极具穿透力,如震荡的雷电将处于浑噩状态的众人惊醒。   这一刻莫克多吉仿佛被绑在神像下的渎神者,落在他身上的每一道雨丝都蕴含着某种‘惩罚’,在他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   短短数秒,他便被这场细雨打成了血人,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他双眼赤红,胸膛中又一颗心的碎裂,夜魔一共有三只眼,三颗心,他此时已有两颗心破碎。   他双眼燃烧着愤怒狂吼道:“亡灵,死亡,黑暗的尊主,一切仇敌必在我神的注视下死亡!一切异教者必为我神所灭!”   他的声音无法被打断,某种领域在他身上展开。   与此同时,绵绵细雨骤然化为倾盆大雨,雨丝如刀锋般将他的皮肉一块块切下。   他的面颊与双手已露出了白骨,但他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   “愿伟大的女神赐予我无上的伟力,使我为您斩杀邪神!”   嘭的一声,身上的黑袍被炸的七零八碎,浓郁的黑雾笼罩了数十里。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黑雾中撑起肢体,最先露出来的是一个头,巨大的漆黑的头颅,三只眼睛长在圆形的头颅上,   三只眼睛中两只紧紧闭合,一只睁开,像是一整颗浓紫的水球,放射出无数道散光射线,真正肉眼可见的‘视线’。 第七十五章   奥克的身体在接触到那些的紫色视线后,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与狂喜。   仅存的几个永夜贵族转化为魔体,神色恍惚,痴傻狂笑着一头撞向了那头黑色巨魔的头颅。   他们被巨魔吞入口中, 却仍在狂笑, 仿佛在享受什么极致的快乐。   那些能化为人形的魔种最次都是七星的贤者, 每一个都是千锤百炼踩着无数尸体走到今天的狠角色,   永夜帝国不像是人类帝国那样讲究什么贵族传承, 一只魔能获得爵位, 只能是因为它比同类更强,比同类更狠。   而这些强大的子爵, 男爵都成了巨魔口中的小零食, 它轻松的咬断夜魔坚硬的脊骨,吸吮着它的眼睛, 将它们飞快的吞进肚子里。   完成这番迅速的进食,巨魔睁开了第二只眼睛。   紫红的双眼喷射出蓝绿的光焰,转瞬间将空中的雨丝完全蒸腾。   它在那颜色诡异而梦幻的火焰中完全站起身。   那只紫色水球一般的眼睛注视着某个方向,它狂笑着, 那笑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厉鬼的哀嚎。   “一位从自然所诞生的新神,这个世界有太久没有诞生神明。我们为什么要成为敌人而不是朋友呢?”   一直隐匿于空中的巨龙显露出了身形, 那些光焰逼迫他解除了隐身的状态。   巨龙撑开双翼, 他飘浮在空中, 一双冰蓝的竖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巨魔, 一只爪子里握着一颗头颅。   那颗头颅颇为眼熟, 正是半神夜魔利罗。   他明明已经被炸掉了身体, 但此时那颗头却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甚至表情栩栩如生的低声哭泣。   洛尔斯紧紧的盯着脚下的巨魔,“谁想跟你做朋友, 把我的新娘还给我。否则——”   巨魔狂笑着嘶吼,“否则如何呢?你想要怎么样呢?一条为爱痴狂的小蛇?”   它毫不留情的肆意奚落着他,“你明明是神明,眼神却像个没妈的小孩子!又是一个被达伽纳所迷惑的蠢货!”   阴云滚动,巨龙舒展双翼,方圆数十里转瞬间进入了极寒,天空中数十道冰锥凭空出现。   它们整齐的排列在空中,透明的质感折射着冰冷的微芒,像是神明手中的裁决之箭。   “否则我会杀死你的神降。”   一根沉重的冰锥刺破巨魔坚硬厚重的表皮,深深的贯入巨魔的头颅,冰雪顺着骨骼的裂缝凝结。   它的声音一时在痛苦的尖叫,一时又却仍在不屑一顾的冷笑,“一具信徒的躯体而已,你以为我会在意吗?”   “我会亲自远赴克恩迪深潭,击碎你的神像,拆掉你的神庙,亲手将你冻死于深潭之中。”   巨魔发出扭曲的尖叫,含着一种恐怖的力量,“臭小子,你不要太猖狂!”   它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奋力从地面一跃。   短短数秒之间,蓝绿的光焰与银光碰撞了成百上千次,冰雪无数次覆盖住巨魔的躯体又被震碎。   它的躯壳之下充溢着不属于莫克多吉的伟力,此时那个名为莫克多吉的躯体内是神明的投影。   即使如此,它仍然无法靠近巨龙。   那头龙高高的立于空中,俯视着一切,银白的身躯具有神性的圣洁。   “将她还给我,我便饶恕你。”   仅仅只是刚晋位,竟已拥有这样的力量。   “明明不是自然所孕育的神明,又没有吃达伽纳,怎么可能这么强?!”   这么长时间的打斗却一无所获,洛尔斯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他不耐的挥动双翼,身影急速逼近巨魔,利爪刺破它的胸口,抓住夜魔仅剩的一颗心脏。   遥远的黑雾之后,一道身影向后倒去,祂靠在神座上捂住了胸口。   “将她还给我。”   它虚弱的摇头,“没有。你就算杀了这具躯体也是没有。你很强,这一次算我失算了。”   “你以为我杀了这具躯体就算是结束了吗?这区区一具腐臭的魔体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说了没有抓到就是没有抓到!你烦不烦?!我与你没有任何宿怨,也没有职权冲突。日后,你我之间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我的所爱之人毁于你手中,你竟妄想与我相安无事?”   “你以为神明之间的战争是那么简单的吗?如果你想杀了我,就是在与我成千上万的眷属为敌。   你一旦踏入永夜帝国,就会被视为同永夜帝国的贪婪,残月,亡灵,战争四位庇护神宣战。   你就这么确信你会赢?那个达伽纳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没错,她对我很重要。就算是跟四神宣战,我也会杀了你。你不把她交出来,我就绝不会放过你。”   “可怜,可悲,可笑。你可笑至极。堂堂巨龙竟被所谓爱情蒙蔽。那种可笑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夜魔躯体内最后一颗心被捏碎的瞬间,它最终睁开了第三只眼。   一只银白的眼。   巨龙想起曾在永夜帝国听说过的传说。   传说中,亡灵女神居住在克恩迪深潭,这座深潭连接两条河流,安诺河,安卡姆河。   这两条河是亡灵女神信徒的圣河,流经之地皆为亡灵女神的领地。   亡灵女神众多眷属中,夜魔一族是最蒙受女神厚爱的种族,安诺河,安卡姆河中漂浮的死尸以恶缘凝结出一枚银白色的珠子。   十日之内,这个珠子会越来越大,最后碎裂,同时诞生出数十只夜魔幼崽。   夜魔天生三眼,但只有吞噬了足够多的同族成长到四星的夜魔才能睁开第一只眼,而他们到七星乃至于八星才能睁开第二只眼。   至今为止,传说中只有亡灵女神是唯一能睁开第三只眼的夜魔。   夜魔的第一只眼能视千里。   夜魔的第二只眼能喷射出愤怒炙焰。   夜魔的第三只眼究竟有什么作用,无人知晓。   传闻中看到女神之眼的生物都已死去。   他面无表情,没有分毫迟疑,以利爪刺向了那只银白的眼睛,“我倒想知道,这夜魔的第三只眼有什么用。”   那只银白的眼中落下一滴仿佛银液般的液体。   阴云散去,一颗星辰在天幕中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姬诀的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她捂住心口,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去,只觉双眼仿佛一瞬间看到了星辰与巨龙。   星光照耀在巨龙银白的鳞片上,他沐浴在星光之中,比之从前看起来的确有所不同,鳞片的颜色变得更为澄净圣洁,散发着淡淡的冷芒。   看起来更具威仪,甚至可以说神性十足,仿若乘着星光降临的神明。   见到巨龙第一眼时,姬诀对于他的印象是一只可怕危险的巨兽。   那具躯体毫无疑问有着超越她在原本世界认知的力量,震慑人心,让人不安恐惧,想要逃离。   但此时他的样子比起危险,却更让她想起那些古老壁画中的兽型神,。   比起魔法生物,此时的洛尔斯更适合‘神话生物’这个词。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双眸,满眼布满血丝。   那抹蓝色如同透不进阳光的深海,冰冷空寂,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绝望,   属于人类的情感。   那双竖瞳滚落一颗泪,他低低的说道:“这个没有她的世界,太安静了,太冷了。”   他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她无法听清。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她失踪多半是凶多吉少。   他赶去她换衣的梳妆间,那里镜子碎了一地,有几块镜片上还沾着她的血。   房间内留下的魔力痕迹很庞杂,有精灵的魔力痕迹,更多的是夜魔的气息。   梳妆间外的长廊上倒了一地白骨,全是魔种。   他去的太迟了。   他不敢想象她当时到底该有多么绝望。   巨龙的领地不欢迎任何擅闯者,获得更大的力量,成为神明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庄园内遍布擅闯者的痕迹与气息。   太多的气息,太庞杂的痕迹,可是再也找不到那个独一无二的温暖存在。   她消失了,最后的痕迹与夜魔有关。   她是那么脆弱珍贵的存在,胆子小又怕冷,一点点力量,一点点严寒都会让她死去。   死去。   想到这两个字,他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怒意与绝望。   灼烧刺痛从指尖传来,他一点点用力,从夜魔的眼窝中抠出了那只单眼。   夜魔痛苦哀嚎,想要挣扎,却全身都已经被冰层所封住。   银色的光球在他掌心挣扎,有某种力量沿着光球的缝隙失控的向外汹涌流动。   姬诀突然莫名有种预感……   他正在面临危险,那个银色光球中蕴含着某种足以毁灭他的危险。   他即将死去。   不——   就算是他背弃了对她的诺言,她也不想目睹他的死去。   那枚银色的眼睛被骤然捏碎,巨魔的身体崩碎为无数碎片,黑雾涌动。   姬诀本能的生出一种感觉,巨龙手中的光球对她来说似乎十分熟悉,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是一个机会,她得到了一个机会。   她尝试着伸出手握住了那股力量,像是两股水流交汇,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她得到了某种‘馈赠’。   她马上明白了那个光球中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部分星辰之力。   消化星辰之力的过程中,她能更清楚的看到笼罩在星光中的巨龙。   这感觉就像是……   星光就是她本身。   她心念微动,顺从着自己的想法。   那一刻,她仿佛化身星光,轻轻抱住了他,像是在安慰一个失意的孩子。   本该攻击巨龙的星光,温柔的包裹着他。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一道声音,少女低低的叹息,“龙龙,我很怕看到你受伤。”   洛尔斯表情变幻,一时大喜。   很久之前的那个月夜,少女在月光下轻轻的对他说,“虽然你已经不是幼崽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力说出这样的话。”   “我很怕看到你受伤,尽管我的存在微不足道,但我也想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面对一切。”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星光骤然黯淡。   一些恢复如常,只有饱受摧残的森林留存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痕迹。   他的表情转喜为悲,怔怔的盯着自己的两只爪子,那里什么也没有。   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抓住。   “废物,全是废物,连个达伽纳都抓不到——”   遥远的黑雾之后,神座上的神明发出一声长鸣,捂住头顶的眼睛,痛苦的用头一次又一次撞击自己的神座。   那只银白的单眼中不停滚下银液般的水滴,仿佛痛哭的泪水。   祂胡乱擦拭着自己脸上的银液,“不许!啊——不许流泪!好痛好痛好痛!”   祂哀嚎着变化出长尾滚下神座,人形躯壳正在不停失控露出越来越多的魔种特征,最终完全化为一只夜魔,高飞数十米将神庙恢弘的穹顶撞出破洞,又哀嚎着将光滑的地面砸出深坑,反复数次,最终一头撞在神座上,将自己的神座撞得四分五裂。 第七十六章   罗肯山, 圣嘉月塔,月光笼罩在神座上。   一只手转动着一面银镜,那面银镜并非寻常的圆形与椭圆形。   它的形状奇特, 如同被黑暗啃了一口的残月, 银色的月光静静流淌在镜面上。   “星辰的连接没有消失, 森林正在衰败, 这只新生的达伽纳不可思议的躲过了亡灵女神的猎杀, 至今存活于世。   但她并不明白自己究竟深陷于怎样的危机之中。”   “银辉巨龙洛尔斯奇迹般在没有食用达伽纳的情况下成为新的神明, 数十头巨龙在三日内赶到龙神的庄园,却发现那里已经一片荒芜。   新生的龙神早已经是达伽纳的俘虏, 祂怀抱着对于达伽纳的可笑爱意, 因而尤为盲目愚蠢。”   伏在桌案上的人迅速用红色的朱砂以奇异的符文在牛皮纸上记述下对方的话语。   “安诺河与安卡姆河中蕴藏的力量大幅衰减,部分夜魔陷入虚弱, 亡灵女神六悬铃之一的南方大公陨落,可以推断龙神击伤了亡灵女神。”   伏在桌案上的人忍不住抬起头,惊讶的问道:“龙神击伤了亡灵女神?并非自然所孕育出的神明竟能有这样的力量?”   众所周知,自然的三大主神生命, 森林,太阳无一不是由自然所孕育, 从诞生起就是神明。   她们的强大毋庸置疑。   那些并非自然孕育, 经由漫长的生命, 幸运获得力量晋位的自然神明往往与自然孕育的神明相比力量会更为弱小一些。   而且大多从自然中获得力量的神明都较为爱好和平, 不善战斗。   可以说自然神明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力量上限。   亡灵女神身为永夜帝国的四位庇护神之一, 被称之为亡灵与黑暗的尊主, 她的强大经过无数鲜血与死亡印证。   “安诺河与安卡姆河中力量的衰减并非近日才开始,而是自更远的时间开始。”   祂抚摸着银镜低语道:“夜魔的终极进程被亡灵打破,祂原本就并非真正完美的夜魔。那只龙却是巨龙真正的成长极限。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那人听出了祂的言下之意,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女神是因为力量衰减才会迫切想要得到这只新生的达伽纳。您需要那只达伽纳吗?我同样可以为您去猎杀她。”   亡灵女神是因为食用了一只达伽纳才得以晋位,这在忒芙之界并非什么秘密。   祂的面容隐藏于淡淡的雾气之后,“对于大多数神明来说,食用达伽纳并无诱惑力。   但亡灵女神现在受伤而力量大幅衰减,祂绝不可能放过这只达伽纳。”   “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只需等待,等待由这只达伽纳引发的更大的巨变,更多的神明卷入其中,厮杀不休。”   祂低低地笑了起来,“比起达伽纳,神明的血肉才是真正绝顶美味。”   ……   九个命运之环嵌套制成的金球急速旋转起来,   少年将目光投向金球,稍有些惊讶,“自然诞生了新的神明。”   “不过,看起来并不太强。”   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金球,“让我来看看这位新神的过往……”   无数庞杂的光影之中,他意外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守在门口正在打瞌睡的两只巨兽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跑出去了?”   它们惊慌地对视一眼,一起抬头向神座上看去,而神座上已空无一人。   ……   她跟随着星光去往了高处,穿过云层与天幕,窥见漫天星河。   无数星辰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又回到了这里,就像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星辰之力的时候那样。   站在星河之中,却没有躯体,像是灵魂被抽离身体。   姬诀试着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她不知道如何使用,只是本能的让它们从流出。   眼前的画面一晃,她从那片星空中急速坠落,看到了一片深沉的蔚蓝海面。   一束星光照耀在水面上,她落入水中,感觉浑身一凉,却没有任何被打湿身体的不适感。   她只是受到某种牵引般,一直向着海洋的深处坠落。   当她穿过珊瑚,她能感受到珊瑚上缠绕的藻类。   鱼群从她体内穿过,仿佛细小的鳞片擦过掌心。   这种感受非常新奇。   穿过温暖的海水表层,她不断向下坠落,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暗,可以看到的生物越来越少。   渐渐的海水变得漆黑,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坠落,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任何生物。   就在她心生烦躁与不解之时,她看到了色彩与光。   无数暗紫色的圆形肉皮随着水流一张一吸,光芒一闪一灭。   当它们张开便露出色彩迷幻的内壁,像是一个大张的嘴,当它们收缩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圆圆的光球。   颜色在那些圆球上变幻流动,诡艳至极,那是任何调色板与颜料都无法描绘出的美丽。   这样的圆形小肉球有无数个,在它们之下依稀能看到一层稍暗一些的皮肤。   这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一部分,深海中唯一的光源,或者说一个光污染源头更为合适。   姬诀的心底有些发毛,她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胳膊,但伸出手却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没有胳膊可言。   幸好也是没身体,要不然面对这么个东西,她恐怕多半凶多吉少。   话说回来,为什么她用了一下星辰之力,会直接掉进海里?   凤鸣那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她的身体现在到底在哪里?   正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她仍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向下坠落,更加靠近那些肉皮。   她忽然发现昏暗的海水中还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囊’。   那种质感让她想起鱼鳔,亦或者说,即将孵化的虫卵。   那些‘囊’在水中上下漂浮,隐隐约约可见其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甚至看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囊’中类似昆虫的口器啃咬在那层半透明的囊上,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壳而出。   这场景可太精神污染了,却又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姬诀连忙移开视线,仔细思索起来。   但就在此时那股牵引着她下坠的力量突然加强,她一头撞进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圆球中。   姬诀大惊,这玩意看起来就很邪,哪里有不躲还撞上去的道理?   短短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冒出一大堆的猜想。   难道说这是什么邪神的召唤?千里迢迢把她从某地召唤来而来一口吃掉?   撞进那个紫光肉球中,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与异变。   她从自己的身体中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四肢被那种熟悉的软泥般触感包围着。   唯一鲜明的存在是那只华丽的臭鸟,看起来她的离去和回来都在它的预料之中,“您回来了。”   它的声音过分平静。   姬诀放空了一会儿,回想着曾经见到的那只暗蓝色的诡异眼睛,名为深渊的家伙和刚刚坠落深海的过程,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测。   真是坑人啊,看来她是被拖入深海了,眼下这种状态,她难道也是那些漂浮着的‘囊’中的一个?   这种情况下,没有生命危险似乎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不过刚刚那种意识脱离身体的状态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刚刚那究竟是什么情况吗?为什么我会看到巨龙?”   凤鸣,“显而易见,您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   “你说话有个特点,”姬诀顿了顿,“说了跟没说差不多。能不能说点简单的,直白的,我能听懂的?”   凤鸣,“真相需要您自己去寻找。”   姬诀咬牙道:“那你到底有什么用?”   凤鸣,“我会永远陪伴在您的身边。”   姬诀,“……”   凤鸣,“虽然因为特殊环境限制,系统功能受到一定限制,暂时卡片无法召唤,但您仍然可以抽卡,兑换道具,使用道具。”   姬诀,“所以说,无法使用的只是卡片而已?道具是可以使用的?”   凤鸣点头,“没错。”   姬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后,精神骤然松懈了不少。   这样来看,事情倒也不算太糟。   一种吃饱了一般的餍足感涌上来,她合上眼感受着体内增多的星辰之力,低低叹了口气。   凤鸣,“您在为什么而困扰?”   少女半阖着眼,“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救下洛尔斯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她一直是个有些烂好心的人,因而执行解救阿尔吉娜这个任务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那位年轻的公主是个很不错的人,她值得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年纪轻轻被埋葬在巨龙的花园下变成一具白骨。   感受到洛尔斯处于危险之中,即将面临死亡。   她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即使他背弃了对于她的诺言,她也不想看到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接纳了他手中逸散的星辰之力,如果那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洛尔斯应当会安然无恙。   她真的救下了他,这样做是对的吗?   她第一次开始为想要救某个人的而感到犹豫,甚至是一定程度上的懊恼与后悔。   洛尔斯一直以来在她的面前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他总是给包括她在内地其他人带来生命威胁。   花园下的尸骨足以证明那只狂傲的巨龙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如果不是她的任务跟他有关,在【高楼上的公主】这段剧情里,洛尔斯毫无疑问是绝对主角。   姬诀其实一开始最想做的事情是跑,马不停蹄的跑掉,头也不回的远离这个毫无人性,危险可怕,没有任何人类道德感的法外狂徒。   童话里的恶龙很不错,如果洛尔斯的脸放在屏幕里做游戏立绘。   她会疯狂大喊‘我可以!白毛冰山美人赛高!’   但真正面对那家伙,她不止一次地想要退缩,甚至一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一刀屠龙。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个祸害。拯救一个坏人,根据这个坏人力量的强弱,他会对不同程度的伤害他人。   按照我的世界惯例,将一个惯偷减刑放出监狱,那么接下来得到自由的小偷会让一百个人丢掉钱包。   将一个本该死刑的强奸犯放出监狱,那么接下来会有十几个无辜的少女被奸杀。”   凤鸣,“您是担心救了巨龙之后,巨龙会继续作恶?”   姬诀缓缓抬起眼,眉心微蹙,“他可是全大陆最知名的抢劫犯,这种家伙可以预见的未来就是马不停蹄的去抢来一位又一位的公主。他的未来里充满着公主的不幸。”   她苦恼的想要抠脑壳,“如果将来有公主因此而遭殃,那可全都是我的错了。”   无底线的好心与泛滥的同情只会变成恶的温床。   对于恶徒,比起宽恕,更该做的是干脆利落地物理净化。   所以……   她到底为什么会生出那种见鬼的不想看到他死去的想法啊?   这就是所谓的为美色昏头吧。   美貌的少女低垂双眼,哀愁的叹着气。   她轻轻地说道:“唉,过去这种东西总是如此,即使千百倍的后悔都无法改变。”   凤鸣缓缓地说道:“或许你可以相信自己的选择,亦或者说,相信自己做出决定那一刻的心。巨龙已经为您而改变。”   “虽然过去无法改变,我更不相信我能改变他人。尤其是改变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   “但我可以保证,”她抬起眼盯着凤鸣的眼睛,“如果将来他再抢公主,我会拼尽一切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凤鸣看着少女的双眸,它心底微微一动。   它从那句话里听出了某种郑重其事的意味,以及某种冷酷的杀意。   少女很少表现出这样坚决的样子。   她总是用柔软脆弱的表象包裹着自己,隐藏着内心中杀伐果断的冷酷。   如果仅仅只是表露出的那样柔弱善良的小白兔,这姑娘怎么可能被选中,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呢?   她总能哭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让人感觉她是那种比谁都更胆怯,急需他人保护,无法依靠他人就会马上死亡的小可怜。   可那副无害善良的表象下是比谁都更理智坚定的心,慈悲的另一面是狠刺亡灵死尸巫妖面不改色的冷酷。   那种表情只是短短一瞬,她展颜一笑,唇角的弧度清甜温暖,消融掉眉眼间的锋芒。   “来吧,抽卡。试试能不能从这该死的深渊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2 02:08:57~2021-07-17 01:0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爵 40瓶;天涯双客 10瓶;所爱隔山海 6瓶;画霜落、在下白 5瓶;凤梨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凤鸣, “【主线任务二:获得巨龙的好感】任务结算已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是否查看?”   “查看。”   光幕在她的面前弹开, 接连几条信息堆在一起。   【任务二获得巨龙的好感已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完毕, 已发放。】   【任务奖励:道具碎片X50, 星币X1000, 九星礼盒X3, 星辰之力X1。】   姬诀看着任务奖励的界面,喃喃道:“这个任务奖励是最丰厚的一次了。九星礼盒x3一口气给三个。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凤鸣, “这一次的奖励的确很丰厚。”   “你有这么好心?”姬诀一脸狐疑, “是不是有诈?这丰厚的过分了,感觉像是在给丧葬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有大坑等着我。”   系统一向抠门, 突然这么大方总让人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妙预感。   以她多年打游戏的经验来说,如果任务奖励变得比之前都丰厚,只能说明接下来的游戏难度会大幅增强。   但不管怎么说,能拿着满神装去打大boss总比一身白板去摸boss要好。   如果面对的危险增强, 手中却什么可以使用的力量都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看不到, 那还玩什么, 直接躺下等死好了。   凤鸣, “在很久之前, 我就这一点曾向您解释过, 能被轻易击倒的小怪给不了多少经验, 而难刷的boss理应得到更多的奖励回馈。   任务二的难度决定了奖励的丰厚,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您出色的表现,完全值得这笔奖励。”   姬诀, “所以你其实是明明知道巨龙有多难刷又有多危险,还总吞吞吐吐隐瞒各种关键信息让我跟难刷的boss贴脸。你没有心的。”   其实一开始只要凤鸣把关键信息给她,不向她隐瞒达伽纳的特性,甚至是误导她。   她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少女警觉又充满不信任的眼神让凤鸣沉默了片刻,“除了主线任务奖励之外,还有个剧情奖励。”   【恭喜您完成剧情:高楼上的公主。任务奖励结算完毕,已发放。】   姬诀,“奖励是什么?”   【剧情通关奖励:道具碎片X100,星币X1000,九星礼盒X3,星辰之力X1】   姬诀倒抽一口冷气,她的表情失去了控制,“道具碎片x100,星币X1000,又是三个九星礼盒。”   凤鸣,“【解救公主】中的奖励九星礼盒您并未抽取,现在您一共有7个九星礼盒可抽取。星币余额3898。”   “一个礼盒可以抽四次,也就是说,我可以连抽28次。加上十二次抽取给一次无限制抽取的机会,我一共可以抽30次。”   姬诀一口气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兴奋的想要拿头去撞凤鸣。   但她根本动不了,只能在软泥里像是虫子一样扭来扭曲。   “来!抽!先让我抽个十连!此时不抽更待何时!”   凤鸣,“鉴于您现在无法动手,请用目光选择光幕上的小礼盒。”   此时光幕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   姬诀盯着右上角的一个小盒子,“就这个了。”   那个小盒子从光幕中跳了出来,光芒一闪,变成了一条暗红色的软软的长肉块。   凤鸣,“恭喜您,获得一个四星道具,艾肯鸟的舌尖。”   舌头上弹出一个光幕卡片。   【艾肯鸟的舌尖:艾肯鸟的天赋是它们的拒绝从不会失败,当面对不合理的请求,请像是艾肯鸟一样大声说出NO!   你的拒绝会立刻生效,对方会认同你的观点,打消自己的想法。(四星道具)】   姬诀,“感觉好像很有用,但又不太有用的样子。先收起来吧。”   她继续在光幕上随便瞟了一遍,目光落在左下方的一个礼盒上。   “恭喜您,获得一个二星道具,思念牌豆沙包。”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羽毛笔。”   “恭喜您,获得一个七星道具,经由某位传奇大师制作的一对耳环。”   姬诀看着那对精美的耳环,“七星道具只是一对好看的首饰,没有别的附加作用?”   耳环上弹出一张光幕卡片。   【无望的爱:经由某位传奇大师以水泽精灵破碎的心作为原料亲手所制的传世珍宝。   附加效果:水泽精灵的心可以帮助陆生生物在海洋中正常呼吸,但值得注意是佩戴它同时会引起其他海洋自然生物的愤慨。您受到鱼群攻击的概率大大增加。】   姬诀,“简直是瞌睡就给送枕头。小美人鱼要用嗓子和得不到真爱就变成泡沫的可能去换行走在陆地上的双脚。   相比之下,人类下海呼吸只要佩戴首饰,不得不说,这可简单多了。”   “但是说实话,这四个道具里,我觉得最不错的是那个思念牌豆沙包。我现在动不了,劳烦您先给我塞嘴里让我尝个味。”   姬诀盯着豆沙包咽了咽口水,“今天起一个大早,为了逃上礼服我可什么都没吃。”   包子像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拿起,缓缓靠近了姬诀的嘴。   她一口叼住包子,口齿不清的说道:“继续抽,还剩六次。”   “恭喜您,获得一个八星道具,旧神的金箭。”   名为金箭的道具并不像是玄嚣那样闪闪发光,花里胡哨,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很厉害的道具。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乌金色,但却又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旧神的金箭:某位逝去的神明所遗留下的一支金箭,箭尖似乎还残留着部分奇妙的神性。   当您再一次挥动它,它将从沉睡中醒来,以一些逝去的残影帮助您毁灭箭尖所向的一切。】   姬诀看着金箭上弹出的卡片中短短的一行介绍,眉心微皱,咽下口中的包子,“旧神的金箭,感觉可以试试用它刨开这些软泥,看看能不能出去。”   “不过,这个世界里神明还分新旧吗?听起来这么强大的神明也会逝去吗?”   她现在满打满算见过的神明就只有一个鲜血女巫。   阿尔弥斯使鲜血女巫消失的那个状态,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对方死亡,更何况那可是神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亡。   她更倾向于阿尔弥斯是用某种方法送走了那位神明。   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如果这个世界不只是游戏世界。   那么阿尔弥斯和SSS卡又算是什么呢?   凤鸣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她无法确定亡灵女神是否知道凤鸣的存在,但亡灵女神似乎有某种方法可以干扰到凤鸣。   阿尔弥斯也跟凤鸣一样,大部分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但也同样出现过例外,鲜血女巫是明显能看到阿尔弥斯的。   这样说来,亡灵女神可以干扰凤鸣,鲜血女巫可以看见阿尔弥斯。   有关于达伽纳的信息,这个世界的神明是否会知道更多?   阿尔弥斯和SSS卡,她所抽出的卡片,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凤鸣平静的回答道:“一切有形之物皆会有逝去的可能,神明也不例外。事实上,曾经逝去的神明有很多。”   姬诀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摸自己的玉币,但动了动手又意识到自己无法动弹,只得老老实实的躺平。   “是自然消亡?还是说神明也会死于他人之手?”   凤鸣沉默了片刻,“两种情况都存在。”   “如果神明会自然消亡的话,那么神明的寿命是确定的吗?就跟修真小说里一样,元婴期活一千岁,到了寿数没办法升级就死了?”   如果神明会死于他人之手,那么能杀死神明的也只有神明才能做到吧。   这个世界从上到下,不管是神明和普通生物看起来日子都挺不好过的。   凤鸣,“不存在这种情况,神明会自然消亡的原因很复杂。”   姬诀,“好吧,那么,继续抽下一个。”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一片叶子。”   “恭喜您,获得一个效果不明的二星道具,精美的盒子。”   “恭喜您,获得一个四星道具,艾肯鸟的舌尖。”   “恭喜您,获得一个二星道具,思念牌豆沙包。”   姬诀叹了口气,“手黑这毛病真的是无药可救。”   凤鸣,“您抽九次,还要抽第十次吗?”   姬诀,“不想抽了。”   “我想知道,星辰之力要如何使用呢?我已经融合了三四次星辰之力,以及从巨龙那里得到的一些星辰之力。但我没有仍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   她操纵着体内的星辰之力,向着指尖而去,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她的指尖逸散而出,点亮了黑暗。   “在巨龙那里感受到的星辰之力,似乎十分危险。这个环境中我感受不到魔力,但星辰之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她本来以为这种力量就跟水元素和光元素所凝成的魔力差别一样,都只是魔力的一种而已。   但现在看来,它们似乎不太一样。   凝结魔力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周围的魔法元素,无论是光还是火,亦或者是冰。   各种各样不同的元素,面对这些魔法元素时,她像是身处一个巨大的糖果罐子,一伸手就能抓一大把五颜六色各种口味的糖果。   只要按照它们的类别,把葡萄味的和葡萄味的糖果放在一起,香蕉味的和香蕉味的放在一起,分门别类融化就会得到纯粹的葡萄味,香蕉味糖汁,   那就是她转化出魔力的过程。   而释放魔法就是将糖汁变成不同的形状扔出去,释放魔法的瞬间,她体内储存的魔力大幅消耗。   不断的释放魔法就需要不断的从周围获得糖果融化成糖汁,从外获得,由内转化,再次还给外界。   魔法师本身只是一个转化的媒介而已。   但星辰之力的获得不是如此,她感受不到周围有什么能形成星辰元素,也无法从外获得转化。   它更像是一种馈赠,得到了一小杯酸奶,咕咚咕咚的倒进肚子里。   她不知道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它,只是简单的与它融合。   凤鸣低下头凝视了她片刻,“您现在所获得的星辰之力已经足够,的确是该开始学习如何使用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在您未察觉的时候,其实您的身体已经在与星辰之力融合的过程中发生改变。   至于这种变化的直观表现,其实您能接纳所有的魔法元素就是这种改变一开始最直观的表现。”   “现在您可以尝试一下,用星辰之力包裹住双眼后的视野。”   姬诀低声说道:“听起来还蛮简单的。”   她闭上双眼,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包裹住双眼,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世界不再黑暗。   她恐惧的深吸了一口气,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淌了下来,心跳从没有一刻这样快过。 第七十八章   粘稠的污浊粘液将她完全包裹, 粘液之中还有细小的类似于动物经脉的东西。   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她的双脚手臂身体,甚至脖颈都已经被那些经脉所缠绕。   透过粘液, 她看到无数漂浮在黑暗海水中诡异的‘囊’。   这一次她的视野更加敏锐, 甚至能看到‘囊’中各种各样的生物。   有沉睡的, 半边身体都已经与粘液消融在一起的人形生物, 如果光看她的没有消融的大半张脸, 那应当是个极为美丽的女性。   金色的长发, 长睫在眼下扫出深邃的影,睡容沉静恬静如艺术品, 只是左耳与部分左脸都已消融在粘液中。   也有似乎是昆虫一般的巨大的节肢类怪物, 它庞大的身躯被压缩扭曲成奇怪的状态,痛苦的在‘囊’中震动着仅剩的单边翅膀。   同时还有比较眼熟的, 她曾在图鉴中看到过的肯特尔鸟。   图鉴说这种鸟极为美丽稀少,它们跟巨龙一样是天赋超强的非凡生物。   但相较于巨龙,它们更加脆弱美丽,生性善良, 还有独特的歌喉,擅长模仿各种生物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难到它们。   此时那只珍贵稀少的肯特尔鸟在无数经脉的缠绕下, 被融化的只剩下美丽的头冠, 它高昂着脖子, 鼓动颊囊, 仿佛仍在引吭高歌。   而有的‘囊’中的生物早已看不清楚原本状态, 它们看起来像是一团蠕动的血肉,难以界定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亡’。   但她的双耳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没有肯特尔鸟的鸣声, 没有任何痛苦的声音。   耳边仍然只有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她收回目光,看到从自己指尖逸散而出的星光落进粘液里,就像是一滴蜜滴在蚂蚁窝旁边。   那些蔓延在粘液里像是经脉根须一样的东西蜂拥而至,它们翻腾着缠绕在一起,像是一团恶心的蛆虫包裹住食物。   姬诀忍不住的犯恶心。   虽然她多少也有预料自己是被拖进了深海,但眼前看见,还看的这么清晰,不得不说,这画面冲击力不只是有一点大,而是十分大,尤其精神污染。   “旧神的金箭劳烦放到我手边,让我试试手。”   金箭出现在了她的手边,姬诀握住箭,感觉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对了,为了以防万一,劳烦帮我把无望的爱戴在我的耳朵上,别爬出去给淹死了。”   左侧的耳垂微微一重,仿佛有一只手温柔的将耳环扣在她的耳朵上。   另一只耳垂接着传来同样的感触。   姬诀用尽全力握住手中的箭矢,向前刺去。   伴随着她的挥动,手中的箭矢传来一阵温度,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她看到点点红光围绕着箭矢散开,撕裂粘液,那些光芒飞快的化为了各种各样的虚影。   双眼流血,肌肉膨胀,挥舞着骨翼的人形壮汉,四个头的鸟,难以形容的巨兽……   她甚至听到了声音。   无数声音涌进她的耳朵,那一瞬间,她仿佛置身于某个神明降生的盛典,听到了喧闹的信徒源源不断传来的耳语。   无数红光从箭尖爆发而出。   ‘啪——’   一声仿佛泡沫破碎的细微声响后,她触碰到了冰凉的海水。   那种由无所不在的软泥给予她,使她动弹不得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她轻松的挥动着手臂,从那些污浊的粘液中脱离,忍不住擦了擦脸,将自己脖子上那些恶心的根须揪下来。   姬诀收回金箭,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囊’,缓缓的上游,那只巨大的光污染源头就在她的脚下,它仍然流光溢彩。   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只想赶快离开。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心口巨跳,抬起头向下看去。   透过半透明的‘囊’膜,她看到了埃努斯。   他被粘液所包裹,根须缠绕着他的身体。   他在黑暗中抬起头,粘液将他淹没,只有一点从光污染源头那里折射出的迷幻彩光落在他的眼睛里。   那双绿眸中被晶莹的泪水包裹。   熟悉的,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动了动嘴唇。   明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几乎是他动嘴唇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了他的语气。   “姬小姐,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姬诀想起自己被巫妖关在笼子里对着埃努斯说的话。   “埃努斯,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那时,她其实最想说的其实是不要丢下我,带我出去,我想活下去。   在巨龙的庄园中其实比起巨龙,她日常更多见到,相处时间也更长的是管家先生。   他为她准备一切,从衣服到食物,处处体贴。   不管什么时候,埃努斯对待她永远温柔尊重有耐心,他从不会像是巨龙那样让她感到危险。   如果说有一个人让她感到,无论她什么要求,对方都绝对不会拒绝。   那个人只能是埃努斯。   相比较来说,满口主人的阿尔弥斯总让她感到微妙的不可靠。   姬诀没有丝毫犹豫,她调转了方向,握住手中的金箭向下游去。   眼下情况不明,多一个同伴也是好的,说不定埃努斯知道些什么呢?   况且埃努斯帮过她那么多次,现在她要是见死不救就有点不太是人了。   少女漆黑浓密的长□□浮在水中,随着她的下潜而飘动,那双眼一点犹豫与怯懦都没有。   琥珀一般的眸子明亮动人,黑暗之中,纤细而美丽的她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坚定的向着他而来。   他向着她的方向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慌乱,他含着泪水,嘴唇微动。   这一次他说的是,“快走。”   这是他喜欢了很久的姑娘。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连生命都赌上也没关系,不顾一切也想要守护的花。   此刻,当她向着他而来。   他却只想让她离开,不要再管他,不要再靠近他,不要向他走一步。   远远的离开他,离开这里。   姬诀却没有停止靠近,她的动作很快,冷静的绕过一个又一个‘囊’,靠近之后迅速摸出金箭在‘囊’的外皮上一划。   这一次‘囊’的破碎过程比较清晰,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挤破的虫卵,表皮迅速软化了下去,其中的粘液迅速在水中逸散。   他仰着头,看到她出现在面前,泪水滚落眼眶,很快与海水交融。   “姬小姐……”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变得微弱。   姬诀看到‘囊’中的埃努斯安然无恙,她微微松了口气,唇边不自觉的露出浅浅的笑容。   “埃努斯,你还好吗?”   水下说话,少女的声音有着轻微的失真。   她向着他伸出手。   男人轻眨了一下双眼,他握住了少女柔软的手掌,指尖还带着一点黏黏的液体。   皮肤又湿又滑,还冰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姬诀被冰的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向后抽回手,但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攀住她的身体,用力贴上来,像是溺水得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全无平日的风度。   “姬小姐,您救了我。”   埃努斯是真的被吓到了,姬诀这样想着。   他抱住她的身体,鼻尖贴在她的脖颈上,“这里好冷,你的身上好温暖啊。”   他的声音低哑,微弱,带着微微的颤音。   少女的掌心温暖,她擦了擦他脸上沾着的粘液,轻声哄他,“埃努斯,没事了,不要怕,现在没事了。”   他轻轻蹭着她的脖子,像是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姬小姐,可以让我多抱一会儿吗?一会儿就好。”   埃努斯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他看起来很脆弱。   她按捺住自己推开他的想法,有点心软。   埃努斯一向都是很可靠的人,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种样子。   她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埃努斯,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你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柔和,甜蜜得像是糖水。   达伽纳啊,就是这样的生物。   光是听着她温温柔柔的一句我‘就在这里’,就总让人心里发痒,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少女向着头顶看去,“嗯。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好像是深海,我们一直向上游应该就能到海面,到了海面就能想办法找地方上岸了。”   “可是姬小姐,我很喜欢你。”   姬诀一怔,“啊?”   达伽纳的特性,她自己是心知肚明,但她没想过埃努斯会在这个时候向她表达好感。   “从很久之前,我就很喜欢你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或者说,还没见到你的时候。”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所以,”他的声音微顿,“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第七十九章   姬诀心口一跳, 总感觉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他抬起眼安静地注视着她,莫名很有压迫感。   姬诀盯着他看了几眼,眉心微皱, 沉默不语。   她现在不仅觉得埃努斯刚才的话很奇怪了, 她甚至觉得他这个人现在有些奇怪。   记忆中的埃努斯从没有向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深海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吓人。   她的视线滑过他的面容。   他微微偏着头, 金发在海水中散开, 部分头发因为粘液而泛着奇怪的光泽,英俊的眉眼沾着斑驳的粘液, 瞳仁的深处发暗, 像是一池看不见底的深井,泛着浑浊的浓绿。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 什么也没变,可就是不对。   一直以来,埃努斯都是巨龙庄园中最特别的一个,他身上没有任何龙类的特征。   那双绿眸……   一向充溢着温柔, 比起巨龙,反倒更像是人类。   可是此时, 他的视线让她感到恐惧。   她松开抓住他的手, 推开他的肩膀, “你离我太近了, 我也害怕。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的身体被向一旁推开, 她像一条敏捷的鱼一般, 迅速向上游去。   “姬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了吗?”   姬诀没有回答他,这种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   她竭力压下心里的而不安, 暂且忽略了那些来自于埃努斯所给她的怪异感。   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就算有什么问题现在也该向后放一放。   她仰起头全力向上游。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被硬生生拖了下来。   姬诀低下头,“埃努斯,你在做什么?放手。”   他可怜兮兮的向她道歉,马上放开抓住她脚踝的手,“对不起,姬小姐。”   但姬诀却感觉到一股力量压迫着她,使她一点点的向下滑落。   这个深海的环境里,她感受不到任何魔法元素,无法转化魔力。   没道理埃努斯还能使用魔法。   如果埃努斯真的这么强,他怎么会被困在‘囊’中。   他极力向她解释,眉眼间全是忐忑不安,“姬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想要惹你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正在遭遇什么……   是恰巧吗?   恰巧他抓了她的脚踝一下,她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拖着下坠。   少女胡乱的挥舞了几下双臂,她努力地想要向上游,却只能徒劳的激起一点水流波动,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她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并非错觉,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上游。   很快,她连挥动手臂这样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她的四肢。   姬诀想起在她的世界里,人们溺水很多都是因为被水草所缠绕而无法挣脱。   明明周围只有海水,她的双脚双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是她却好像深陷于水草丛中。   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即使听到他说喜欢也分毫不为所动,甚至皱着眉毛一脸冷漠的姬小姐,现在终于露出了让人喜欢的表情。   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眸子里映出她的倒影,迷幻的颜色在她的面容上流动,恐惧与不安在她眼底深处漫延生长。   他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向她道歉,“姬小姐,您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姬诀大声打断他,“埃努斯,我在向下坠,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下坠。”   短短片刻间,她已经坠回了原点。   他绕着她的身体姿态闲适的游了一圈,像是在观赏什么有趣的现象。   凤鸣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边,这一点让姬诀稍微安心了一点。   她在心里问凤鸣,这又是什么状况?   凤鸣,“想要从深渊离开,并非只要简单的向上游就能做到。请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脱困的关键就在眼前。”   姬诀目光看向那个光污染源头,她在心底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要除掉这个玩意,我才能走得掉吧?”   那玩意多看一秒都是精神污染,事实上就算不看那个巨型怪物,只看着眼前这些漂浮在水中的‘囊’都足够可怕了。   这里简直像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怪物池。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脱困?   毁掉这个光污染源头?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回想着从一开始得到‘徘徊的阴影’这个线索开始遇到的一切与之有关的事情。   第一次得到线索‘徘徊的阴影’是在遇到鲜血女巫的那天,无数尸体与死灵从泥土中爬出来,重返人间。   布下魔法阵引她入梦的始作俑者巫妖不止一次说过,那些死灵的苏醒不在他的计划中。   那一次她召唤出了阿尔弥斯。   阿尔弥斯在解决死灵之后,告诉她如果不解决精灵王储,那么仍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邪恶被引来。   也就是说那些无缘无故复苏的死灵,她所面对的危险源头是精灵王储。   她从阿尔弥斯的口中知道了精灵王储是残月之神的祭物,大概率是因为使用了经过特殊加持的信物,简单来说就是被人所暗害。   那是系统提醒她,得到了一条线索,‘徘徊的阴影’。   后来‘徘徊的阴影’更新为‘凝视深渊’是因为庄园内有六位侍女因为向神明祈求力量,术法反噬而失控堕落,变成了一只堕落生物。   当时房间里加上她有四个人在场,管家埃努斯,巨龙洛尔斯,巫妖卡特,以及她。   但堕落生物竟然优先攻击了她。   那只堕落生物没有四处游荡,一直守在自己的房间里,像在守护什么东西。   在被玄嚣所净化后,她在堕落生物的体内找到了丽娜亲手制作,曾对妹妹说过想要送给她的半成品见星草形状的发饰。   丽娜的妹妹莱伊斯说过,丽娜根本没有信仰。   没有信仰的亚龙侍从不会向神明祈求力量,她们的血统足够给她们提供力量。   这件事就跟森林女神最厚爱的眷属精灵王储会变成残月之神的祭物一样,充满了重重疑点。   在她用真理之眼再次返回丽娜的房间,结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了那所谓的‘深渊’。   也就是那个时候线索‘徘徊的阴影’更新为‘凝视深渊’。   两件事情,看起来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但阴差阳错都让她陷入危险,并且直至今日也没有找到凶手。   到底是谁使精灵王储使用了将残月之神的信物?   又是谁能在庄园里将六位侍女召集在一起向神明祈求力量?   那位使六位亚龙侍女变成堕落生物的神明又是谁?   姬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埃努斯上前抱住了她,“姬小姐。您为什么不答应我呢?”   她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身体向后挣扎,试图阻止他的更一步靠近,“埃努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太奇怪了,眼前的人所带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   他像是拿到了什么奇怪的剧本,执着的将这场告白独角戏演了下去,“其实我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待一个能与您独处的机会。一直以来,比起洛尔斯,难道您不是更喜欢我吗?”   姬诀的冷汗简直要淌下来了,“不要自说自话啊喂,现在不是说这种废话的时候!”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牢牢抱住。   “我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您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不要害怕,这样不是很好吗?”   姬诀怎么推都推不开他,甚至于她仍能感受到那股缠绕在她四肢的力量加强了,让她动弹不得。   可为什么受到影响的只有她一个人?   埃努斯看起来行动自然,甚至像是在犯病一样,他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他肯定有问题,或许受到了某种影响。   巨大的恐慌感涌上来,到了这种时候,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她确信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肢体,束缚着她的行动。   如果玄嚣能对堕落生物有额外的攻击加成,那么,这种时候拿出来应该是有用的吧。   她的掌心翻转,握住金剑以刀锋在手腕上方一勾,水流中什么也没有,可玄嚣的剑锋的确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种触感让她想起拿小刀切开鱼肚的触感,柔软微微下陷,鼻尖似乎还有隐隐的潮湿酸臭。   她的手腕骤然一轻,一只手挣脱了某种力量的缠绕,获得了自由。   喜悦爬上她的眉眼,她飞快的向着另一只手的上方一切,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少女就像是一尾活鱼,从他的怀中向下一蹲,在水中转了个圈,转眼的功夫就削断了双腿上的束缚。   喜悦未来得及在那张脸上保持太久,她缓缓低下头,打了个寒颤。   那个巨大的生物身上一个距离她最近的圆球开合,吐出了一大团紫水,像是乌贼吐墨。   如果仅仅只是墨汁,当然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可她从那团污浊的紫水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面对那团迎头袭来的墨汁,她的身体忍不住战栗,本能的想要逃跑。   跑,一定要跑。   这玩意让她感觉很邪。   海洋图鉴上曾介绍过很多这个世界的海洋生物很多都会以毒液和蕴含诅咒的液体作为攻击手段。   一具身体从背后贴上来,挡住了她逃跑的动作。   他缓缓环抱住她的腰身,伴随着他的靠近,那种缠绕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的感觉又回来了。   浓紫的墨汁笼罩了他们,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耳边在此时变得喧闹起来。   像是无数光在眼前炸开,点亮了漆黑的深海。   她的思维陷入迟缓,无数音符在她的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生物以不同的声调重复着一个相似的音节。   男人扣住她的下巴,冰凉的指尖在她柔软的皮肤上按下一个小小的窝。 第八十章   她双眼迷离的望着眼前的人, 忽然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变得灼热,浑身都燥热难耐, 只能牢牢的盯着眼前人, 无法移开目光。   淡淡的紫与深蓝的海水混杂在一起, 变成极为昏暗的蓝紫色。   他在这昏暗的世界里, 金发闪闪发光, 肤色白皙, 斑驳的粘液污渍无损于他的英俊。   甚至让那张英俊的面容多出几分奇异的诱人堕落的美丽。   真是太好看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少女与他对视片刻, 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痴痴的笑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帅哥,你就是我的□□, 命运之火。”   他抬起她的下巴,手上的力气加重,“一点都不乖,总想着逃跑。怎么这么会跑?乖乖的留在这里多好。这里多安全, 永远没有人能找到你。”   她吃痛眉心微蹙,眼底就像是浓雾, 顷刻间便下起了一场湿漉漉的雨。   只是从少女眼中落下的并非晶莹剔透的泪水, 而是鲜红的血迹。那点血很快就在海水中融化, 变成一小团红。   “好痛, 你不要捏我啦。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一点力都没收, 看到她眼中流出的鲜血,甚至饶有趣味的以指甲在她的面颊上轻轻一划。   浅浅的血痕中沁出血珠,她的血流的越来越多。   海水都因此变了味道。   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味道, 那滋味难以言喻的鲜美,他忽然觉得饥肠辘辘。   喉头滚动,他低下头去,舔舐着她脸上的伤口。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那种甜蜜馥郁又特别的香味而感到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小小的伤口被用力吸吮,她吃痛摇头,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一个蓝色的徽记在她眉心一闪而逝,像是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浇灭了她过热的大脑,让她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浅蓝色的液体混杂着血液被男人吞入口中,几乎是入口的瞬间就产生了巨大的灼痛。   他松开怀中的少女,不停的咳嗽,“这,这……咳咳咳咳……呕,是暴风之神的先知徽记……”   星辰之力凝聚在双眼,眼前的画面扭曲。   眼前那张熟悉的,英俊的面容被一只色彩渐变的幽蓝色单眼所替代,数根蠕动的黑色触手从男人的身躯中伸出。   她变了脸色,心底漫上一股寒意,“不,你不是埃努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她,毫不掩饰恶意,“我是你的□□,命运之火。我是你的主人,你的所有者。”   与此同时,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些杂乱的低语。   大约是因为听多了有了抗性,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变白痴,但仍能感到某种影响正在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姬诀强迫自己冷静,思索着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卡片无法使用,道具可以使用。道具……   对了!   库亚树枝!   库亚树枝是她第一次抽卡的时候抽取到的四星道具,作用是清除一切负面状态。   这个道具从抽到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用过。   眼下无疑就是使用的时候了,如果再次陷入刚才那种失控的白痴状态,她肯定会完蛋的。   在那种影响彻底让她丧失理性之前,她在内心大喊道:“我要使用库亚树枝。”   思维骤然清醒,浑浑噩噩的状态荡然而去,就连那些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念个没玩的声音也消失了。   道具的使用效果总是这样立竿见影。   凤鸣,“不要掉以轻心,库亚树枝可以清除负面状态,但它的生效时间会根据需要清楚的负面状态强弱而简短。如果是强力的不断的负面状态侵扰,它可以生效的时间会很短。”   “另外,恭喜你,【凝视深渊】线索触发了新剧情【海底一万里】。”   “主线任务一更新为【深海求生】:你直视了不可直视之物,浓雾后的造物现于眼前,请保持求生意念努力活下去。”   “主线任务二更新为:获得深海主宰者的好感度(30|80)。”   她就知道这个系统任务的尿性,一定又是获得什么好感值之类的。   但对着这种东西也要获得好感值,系统未免有些太为难人了。   这两个任务看起来每一个都像是不太可能完成的样子。   如果是面对埃努斯,她不会有一点微词。   但占据了埃努斯身体的那只眼睛很明显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吧?   巨龙洛尔斯至少还有个人形,这玩意连人形都没有。   至于人性这种高级的名词,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生物,她基本不报任何指望。   怎么完成任务?   怎么在深海活下去,又能让这见鬼的东西对她产生好感?   它对她的好感值并非0,这个见鬼的东西居然也会有可以具体衡量的好感。   不知道它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对她产生了好感。   海鲜都喜欢什么东西?醋吗?   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天天好感值好感值的,搞了巨龙又要搞光污染。   累了,毁灭吧。   他不断的咳嗽,甚至是呕吐,吐出一团团的晦暗之物。   “这该死的暴风之神的祝福混杂在你的血液里,呕呕呕呕,难以原谅。这简直是一种污染。他污染了你的血肉。”   一开始那股如同冷水般刺激着她清醒过来的力量是暴风之神的祝福?   暴风之神是玛兰帝国的庇护神……   姬诀想起阿尔吉娜临走之时给她的那个拥抱,这段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保护了她。   现在他所施加的那些精神攻击暂时无法对她造成影响,而暴风之神的祝福在保护她,使他无法进食她的身体。   她翻转金剑割断了缠绕着她的触手,“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你要跟我做交易?”   “没错,做一个交易。”   姬诀点了点头,“我现在的味道显然不太好。你放走我和埃努斯,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来跟你进行交换。”   这家伙将她拖进深海应该是有原因的。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恐怕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如果他有可以附身于他人的能力。   那么以埃努斯的身份的确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精灵王储安排残月之神的信物使用,不留痕迹的将侍女召集在一起。   他擦了擦嘴角,表情阴沉,“你知道你现在站在哪里吗?”   “别故弄玄虚问些弱智问题了。”   姬诀指了指头顶,“这里是深海。”   她转过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光污染源头,“你就是那个玩意。”   传闻中除了大陆上几个强大国家所普遍信奉的数位神明之外,还存在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隐秘存在,也就是信众更少,亦或者根本没有信徒的神明。   眼前的这个,恐怕就是那些不为大众所知的神明中的一位。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上下打量着她,笑嘻嘻的说道:“你知道现在你在深海里,一个人面对我。还敢跟我谈条件?真奇怪,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达伽纳的心难道比其他生物的心要更大吗?”   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心口上,稍微用力,就划开了她身上的白裙子。   姬诀举剑就向他的手刺去。   他明明看到了,也明明能躲一下,但他根本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甚至他还冲她笑了一下,用着埃努斯的脸,露出了标准的‘管家’式温和笑容,“姬小姐,我们是朋友对吗?”   姬诀的手一顿,剑锋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刺不下去了。   他轻轻笑着,柔声细语道:“你看,姬小姐,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你舍不得伤害我。你救了我。”   她一脚将他踢开,抬手捂住胸口,紧紧将破开的裙子拽在一起避免走光。   “别模仿他说这些鬼话。你模仿的一点都不像。我的确很喜欢埃努斯,你只不过是藏在他人躯壳下的怪物。”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立刻将这鬼东西从埃努斯的身体里踢出去。   “不像吗?你更喜欢埃努斯吗?”   他的笑容扭曲了一下,变得古怪而阴沉,“可是他不会回来了。”   混乱的光影,鲜血与海的腥味,他的声音像是阴暗出伸出的触手,粘腻,冰冷。   一点点钻进她的耳朵里,“你的所有挣扎都是无济于事,达伽纳的天赋的确很有趣。我觉得你真可爱,做什么都可爱。可爱的有点让人讨厌了。”   “你瞧,这些都是我的珍藏。”   他转过头,目光看向无数的在水中漂浮着的囊。   “你到底……”   “嘘,”他打断她的话,仿佛在侧耳倾听什么,“你听……”   在他说下那个嘘字的时候,姬诀感觉自己像是多年的聋子一夕之间恢复了听力。   先是周围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听到了沉睡的巨兽悠长的呼吸声,肯特尔鸟高昂的鸣声,人类的哭泣声,狂乱的笑声,不知名兽类的哀嚎……   太多痛苦,混乱,凄厉的惨叫。   姬诀的脑壳嗡嗡作响,这一刻她情愿自己是个聋子。   “听到了吗?他们的声音多好听啊。”   他又开始古怪的笑了起来,“深海就是这一点不好,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还是那些大陆上的生物有意思。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厮杀,互相欺骗。”   他盯着她,眼神中有种奇怪的炙热,“你是最有意思的,你很会骗人。” 第八十一章   要了命了。   她很会骗人, 这就是她被拖进深海的原因?   姬诀偏过头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尽力忽略那些声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所以你将我带来这里。”   她缓缓抬起眼, 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的面容, 居高临下道:“是也想被我所欺骗?还是不想让我再欺骗他人?”   “你的情绪变化竟能如此之快, 上一秒满脸惊慌恐惧, 下一秒就又是满脸的冷漠。真奇怪, 自然所钟爱的达伽纳竟然会有这样的性格。你真是很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姬诀, “你见过其他达伽纳吗?”   “见过啊。他们很无趣。一个个都傻乎乎的。他们总是在被索取,被欺骗, 被抢夺, 他们无法拒绝他人的请求,却还一个个自不量力的想着救赎恶棍。跟白痴没什么两样。”   他身后蠕动的黑色触手缠绕住她的脚踝, 贴着她的小腿向上一圈圈的缠绕。   他的声音仿佛响起在她脑海深处,带着某种暗示意味,“最后那些家伙谁也救赎不了,只能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没有如他所愿露出那种讨人喜欢的惊恐表情, 反倒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你也想吃掉我吗?骨头渣子也不剩的那种?”   见她没有立刻挣脱, 也没有用金剑割断触手。   他试探性一点点的靠近她, 古怪的笑着, “你的味道尝起来比其他的达伽纳还要好, 亲爱的, 你就是世界上最鲜嫩美味的果子。咬一口就会尝到甜蜜的糖汁。”   她并没有躲避, 只是用那种意味不明的表情看着他,反倒像是耐心的姑娘在等待着路边野猫的靠近。   “食用达伽纳的最高上限也就是成神,据说还有一些蕴藏魔力较少的达伽纳只能帮助一星魔法学徒升到六星传奇大魔导师而已。   你明明都已经成神了, 吃掉我并不会让你获得多大的收益。既不能让你生命更长,也不能让你在通往力量的路上前进更多。”   “你说的没错。吃掉你对我来说并不能让我获得多大的收益。”   他用阴沉而充满恶意的眼神打量着她,指尖故意在她的面颊上的伤口上用力按压,满意的看着鲜血从伤口中沁出。   “但谁说吃一个东西只会是因为收益,我想吃你,只是因为你很好吃。吃到好吃的东西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姬诀“对于小孩子来说,糖果很甜很好吃,吃到糖就能获得快乐。   可对于成年人来说,如果获得快乐的方式还是仅限于吃达伽纳,属实有些低级了。”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你是神明,作为神明应该有点更高级的爱好。”   “高级的爱好?比如说?”   “比如说……”   姬诀捏住他的下巴,突然像是扑食的猎豹一样恶狠狠的啃咬住他双唇,手上用力迫使他张口。   海水灌入口中,又咸又腥。   他被动的接受着她的亲吻,意外却又不算太意外,甚至丝毫没有推开她的想法。   看来她换了路线,这是准备用达伽纳的魅力征服他?   一个不错的想法。   他不认为她会成功。   甜蜜的果实自己滚到恶棍的嘴边,要是推开可就太扫兴了。   他懒洋洋的任由她动作。   她的手沿着衣服的缝隙探入他的胸口,温热的指尖沿着肌肉轮廓一路摸到冰凉的心口,毫无疑问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那双浓绿发暗的双眸微微弯曲,含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她也没有闭眼,那双在阳光下显得透亮的眸子此时在无光的黑暗中变成了仿佛墨汁一般化不开的浓黑。   两个人对视,她像只横冲直撞的豹子,一点都不肯退让。   满脸硬着头皮向前冲的执拗,太过于明显的勉强神色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这种笨拙的姿态也算得上是引诱吗?   也就是那头愚蠢的巨龙会被她轻易吃死了。   他伸出手,缓缓沿着她的脊骨向上,动作很温柔。   她双肩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在他的掌心颤抖,像只瑟瑟不安想逃又不敢逃的蝴蝶。   冰冷的指尖按进那处凹陷,他捏住蝴蝶的双翅,慢条斯理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像是无孔不入的冰冷浪潮裹挟着她,引诱她向无尽的深渊坠去。   绿色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旋转扭曲变形,她看见了无数怪诞又美丽的幻影。   她像是在亲吻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心口嘭嘭嘭跳个不停,胃部却像是钻进去了一只手在狠狠抓挠一般疼痛。   他像是最完美的情人那样温柔的亲吻着她,给予她令人沉沦的快乐。   蠕动的黑色触手彻底将她淹没,缠绕着她的四肢,甚至一根触手沿着她的脖子一点点爬上了少女白皙的面颊,贴着她脸上那道伤口向血肉中蠕动。   那双浓黑的眸子被鲜血包裹,这一次,她似乎无力再挣脱。   她的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在某一刻变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灼烫。   交缠的唇齿间多出一些微微发苦的味道。   巨大的光芒从他的怀中亮起,他嗅到了某种危险,可是现在想要结束这个危险的吻已经太迟了。   她用一种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喘着气,勾缠着他的舌尖,将更多苦涩的液体迫使他咽下。   前所未有的殷勤备至,明明自己都要喘不上气了,却还是红着脸吻的非常用心。   他在被强行剥离的痛感中,忽觉出几分趣味。   她果然是很有意思的,一个非常擅长欺骗的达伽纳。   的确很有趣。   值得称许的高级趣味。   凤鸣,“恭喜您,任务目标好感值+5,获得奖励星币+50。”   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触手飞速萎缩,她那些头晕目眩与胃中奇怪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   那双浓绿的双眼一点点合上,最后无力的松开了按在她背上的手,像是骤然陷入了昏迷。   姬诀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光污染源头,它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身上那些整齐排列的圆球不再开合,表面的色彩不再流动变幻,像是一池静止的光。   她握着手里的珍珠,缓缓的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场景眼熟。   曾经购买过的三本图鉴里,海洋图鉴中有一页是有关于一种生活在深海的魔法生物,纳吉脱鱼。   淡蓝色的躯体,果冻一般的半透明胶状质地,身上有一些凸出来的白点,长得有点像是鱿鱼。   画在图册上看起来还挺可爱,介绍的也非常简单。   一种生活在深海的魔法生物,数量稀少,聪明而长寿,肢体可发微光,具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毒性极强。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玩意有天敌。   海妖血对于这种生物来说是剧毒,如果配合海妖泪水凝结成的珍珠使用,效果加倍。   虽然无法确定那个图画上还有点可爱的小鱿鱼和眼前这个看不见全貌的光污染源头是不是一个东西。   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刚好她曾经抽到过一瓶海妖血,这不就巧了。   虽然手上没有海妖泪水凝结成的珍珠,多亏了她手上现在星币还挺多,花了240个星币兑换了六星的最好品相的海妖泪珍珠也不是什么大事。   珍珠按在埃努斯的心口,同时配合海妖血,发挥出了超出预料的奇效,   她看着昏迷的埃努斯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拽着对方的胳膊,拉着对方向上游去。   游出数十米之后,那种紧张感褪去,姬诀才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凤鸣,“您可以尝试一下将星辰之力凝聚在伤口。”   姬诀半信半疑的试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竟然立刻不疼了。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伤口的地方,发现那里竟然已经完好无损,一点损伤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感觉有点奇怪啊,好像很久之前,巨龙离开庄园去抢王冠的那会儿。   她身上的伤口也是无法自然愈合,只能依靠转化更多的星辰之力才慢慢的痊愈了。   现在更加离谱了,不是融合更多的星辰之力才能愈合,而是只要凝聚星辰之力在伤口就能马上完好无损。   凤鸣,“您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在我这里,深海求生的任务优先级绝对高于什么获得好感。所以现在当然是赶紧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之后呢?”   姬诀,“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瞒着我的东西太多了。这个任务目标对我来说非常危险,我对他的了解基本上可以等同于0。   一直待在那里,只有两种可能疯掉或者死掉。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子,好好从长计议。达伽纳的事情,我一定要搞清楚。   以前的达伽纳都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死的,都死在谁手里。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头痛啊,这个见鬼的游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事情越查越让她觉得害怕。   那只怪物言之凿凿竟似乎所有的达伽纳都是一个性格似的,‘自不量力的想着救赎恶棍。跟白痴没什么两样’。   想想她这些任务,从一开始寻找公主,再到解救公主,最后到拯救精灵,甚至于获得巨龙的好感都有些许救赎的意味。   凤鸣说每个达伽纳的任务都不一样。   但怪物那个‘救赎恶棍’,难道不是跟她这些任务完全是异曲同工?   或许一开始她进入这个世界就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因为她的的确确是个有些烂好心的家伙。   这些都只是猜想,她需要去找更多的线索验证自己的猜想。   “我总有种预感,那个怪物还是会追上来的。”   凤鸣,“如果你不想再被他找到,或许不应该带走已经被他打上印记的信徒。”   姬诀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拽着的埃努斯,她苦笑道:“你是说我应该把他留在那里?可是那样他会死的吧。万一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呢?”   现在想一想,那个眼含泪水让她快走的人应该是埃努斯本人。   他知道会被占据身体,所以才让她快走吧。   她低低的说道:“万一,他能回来呢?”   脱离了深海,她终于感觉到了水流中有着她所熟悉的各种魔法元素,魔力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   凤鸣,“恭喜您,离开特殊环境的限制,现在卡片功能恢复正常。”   “所以,刚才不能使用卡片是因为深海的环境限制?那种环境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啊,又禁魔又不能使用卡片的。他还特别自信,口口声声在那里绝对没人能找到我。”   姬诀若有所思,“因为是所谓的神域吗?” 第八十二章   伊尔不太自然的捏了捏大腿, 小声的跟旁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弥加小声说道:“用两条腿站着,感觉怪怪的。”   弥加抬头看着高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也讨厌人形, 但愿冕下能快点从塔上下来。祂再不回去, 从神和祭祀都要急疯了。”   伊尔转动双眸, 看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魔物, 一时守门的老毛病犯了看到魔物就感觉心痒痒的想跟魔物打一架。   “冕下为什么要踏足神弃之地呢?这里没有阳光的照耀, 黑暗中滋生邪恶。我有点想喷火了。”   弥加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那口想要喷出来的火打了回去。   “把嘴闭好, 这不是太阳神殿, 而是残月之神所在,眼前就是祂的居处罗肯山。”   他指了指山顶的高塔剪影, “现在那座塔上不仅有残月之神还有冕下,不许惹事。”   伊尔盯着头顶悬挂的一轮残月,不满的鼓了鼓腮帮子,“真讨厌。冕下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从未听说过冕下与残月之神有过什么交集。我讨厌黑漆漆的夜晚, 更讨厌这些魔种。”   一个人出现在二人身后,“或许, 他要找的并非残月, 而是另有其人。”   二人闻声吓了一跳, 他们齐齐回头, “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恰好来见个熟人, 又听说他离开了神殿,便来看看情况。”   与此同时,塔上的人也含笑问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是为什么而来呢?”   金色的光辉环绕着一个人影, 缓缓走上塔顶,“让月神出来,我要见他。”   高坐于神座上的神明隐于淡淡的银雾之后,祂轻笑了一声,“太阳与月亮永不相交,漆黑的天幕中不可能同时出现一轮金日与一轮银月。您的要求太为难我了。”   “我与月神几乎是同时诞生,你算什么东西,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小心我砸了你这破塔,消了你这邪神。”   “同时诞生又如何,这些年来,您一次都没来见过祂。我建成这塔的时候,也没见太阳将光明布施这神弃之地一丝半缕。”   残月的声音显露出些许讥讽,“您难道是第一天知道祂在这塔中吗?今日登门恐怕所求并非见祂,而是另有所求吧。”   金辉中面目不清的人被说中心事,却还要嘴硬,“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残月的声音就如同流淌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我不止知道您是有求于人,我还知道您所求的是一个人的行踪。”   “你怎么会知道……”   残月语声平淡,“既然是有求于人,对于您来说,求祂和求我又有什么区别呢?祂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祂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我与祂对于你们来说,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区别。”   他反驳道:“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与祂相提并论。你们之间是天壤之别。”   “没错,是天壤之别不假。祂是自然所孕育的神明,我是沾染黑暗的邪神,执掌光明的主神自然看我如脏污晦暗的污泥。   可明月高悬于头顶。这些年来又有谁在意过那轮月亮是圆还是缺呢?这永夜之地只需要一轮月亮,不需要更多的光了。您的那些教条与光辉最好还是留着去他处挥洒吧。”   ……   山下的二人听着来者的话一惊,“月神?”   他们对视一眼,想起个有关于残月与月神的传闻。   传闻中残月与月神是一对兄弟,但这些年来月神的行踪已渐渐不曾听闻,甚至许多生灵都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位神明。   倒是残月之神盘踞于永夜帝国,身为永夜帝国的四位庇护神之一,麾下无数魔种。   有双生传闻的神明不止这一位,还有传闻说睡神与死神也是同时诞生的兄弟。   诸神之间的恩怨情仇太多,传闻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   男人抬起头,一双金眸映出天空中的残月,“月神就在山上的那座塔中,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二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他们吃惊的对视一眼,哼哼唧唧的从嘴里异口同声的挤出一句话,“残月之神建了这个塔关着自己的兄长,怎么会这样?”   “兄长?”   男人笑了笑,落寞的缓缓垂下眼,“神明之间的关系可不是共生就是亲人那么简单。”   伊尔向弥加身后躲了躲,低声说道:“哥,好可怕啊。”   弥加白了他一眼,“白痴。”   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不过,难得你们的感情倒是很好。”   这两只巨兽也是一对双生子,一晋位就被太阳神顺手抓来守了门。   他们的神态样貌声音一模一样,难得日日相对,争吵都少见,算是感情极好。   挥洒在黑暗中的薄薄月光突然变得更加璀璨了一些,视野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为清晰。   伊尔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哇塞,同时出现了两轮月亮!”   男人感受到塔上传来的气息波动,他目光微动,“这下热闹了。”   一团银雾出现在塔顶,与此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团紫雾。   两个人形站在雾中,身影若隐若现。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银雾后传来,“不要对客人这么刻薄。”   塔顶上同时出现了两团银色的雾气,两相对比之下,笼罩着神座的那团银雾颜色远不如另一团澄净柔和。   神座上的神明冷笑一声,“客人?我看是麻烦还差不多。”   两道音色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一个人用两种口气自言自语。   金辉笼罩中的少年看着那团紫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自雾中传出的声音温柔如水,含着些许忧愁。   月神轻轻笑了一声,“真巧,今天两位客人都是求人行踪而来。”   金辉笼罩下的少年猛然抬头看向对面那团紫雾。   紫雾之后的人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他也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两个人相对沉默,谁也没说话。   事实上,从在这高塔上见到对面那位起,坎思图亚就有了一种极为糟糕的预感。   他想起与少女初见的那一夜,对方跪在床边亲吻少女的指尖的场景。   阿尔弥斯会求谁的行踪?   为什么求人行踪会求到月神这里……   残月跟着笑了一声,印证了坎思图亚的猜想,“更巧的是,二位所求的是一个人的行踪。”   坎思图亚心中一沉,“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想知道的是谁的行踪了?”   残月从神座上站起身,自虚空中抽出一面半月型的银镜。   祂轻轻抚摸着镜面,“这世上有什么生物能躲过太阳神手中命运之环的探寻要您不远万里亲自踏足这神弃之地,找本该永不相见的月神要一个答案。我想这问题是不难猜的。”   月神淡淡的说道:“月亮与星辰悬于夜空,诸多自然造物之中,只有永存于黑暗的月亮与星辰相依相伴。”   残月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月神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侧的阿尔弥斯,“自然垂爱于达伽纳,星辰为其诞生而闪烁光芒,万物亦为之欣喜。每一位达伽纳都是珍贵的世界之子,他们具有无限的成长潜力。不久前诞生的这一位,更是非同寻常。”   他看着身侧的紫雾,目光似乎能穿过那层雾气,“虽然你如今的情况与过往已有很大的不同,但命运与过往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既然已经走到今天,一个错就不要再犯两次,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些许忠告。   抱歉,无论是为了哪一方面,你都不能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阿尔弥斯沉默了片刻,“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知道我一向很少向你开口请求些什么。”   “正是因为我与你是朋友才更不能告诉你。”   “她对我很重要,十日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显得尤为落寞,甚至有几分憔悴的沙哑。   “一点消息都没有,亡灵女神的神域封锁,谁都进不去。如果不是真没办法,我不会向你开这个口。   不用告诉我太多,只要告诉我,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就好。”   月神沉默不语。   四下一片寂静。   残月打破了这寂静,祂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的问道:“祂不愿意回答你,我却是愿意的很。只要你们二位各自回答我两个问题。”   月神负气道:“你!”   残月漫不经心的轻笑道:“问着玩玩而已,有什么要紧?”   一直没说话的坎思图亚耐不住打断他们,“你想问什么?”   残月瞥了一眼金辉光团,“那就你先来。”   祂缓缓走下石阶,摩挲着手中的银镜,“让我想一想问什么好呢?”   坎思图亚,“有话就快问,不要磨磨蹭蹭的。”   祂忽地笑了一声,“聊聊那个达伽纳吧。你这么着急,看起来是还没尝过她的滋味。听说她是在嫁给巨龙的那天失踪的,那头巨龙为此竟一举晋位神明。   光辉圣洁,从不偏爱于任何生灵的太阳神冕下竟然为了他人的妻子不惜踏足神弃之地。”   祂说到这里,仿佛在讲个笑话一般,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坎思图亚的声音微沉,“你废话说够了没有?”   “别生气嘛,现在可是你求我。求人办事,至少态度要好一点。”   “问什么呢?”祂偏过头看向一旁的阿尔弥斯,“我想到了,我们来聊一点有趣的事情吧。”   月神再一次打断他,“残月,不要太过分。”   “比如说,我就很好奇,那个达伽纳有告诉过你,她的名字叫什么吗?”   坎思图亚面色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预收《死敌都跪下说爱我》,感兴趣的宝贝点开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呀   文案   高坐在王座上的恶神,面容千变万化,传说祂有无数具分/身,无所不知,以神明为食。   当诸神联手将祂驱逐封印,世界重归平静与幸福。   谁都没想到,恶神的踪迹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但想要解开爱神的封印的唯有爱神的偏爱。   去除冥神的诅咒需要他自愿奉上的双眼。   解开天空之神施加的封印,唯有光明消亡,世上再无一座光明神殿,一个光明信徒。   ……   诸神松了口气,“稳了,这诅咒和封印牢不可破!”   爱神看着逐渐失去光芒的咒文,神色变幻,“这不可能,想要解开我的诅咒唯有得到……”   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从背后掏出了他的心,“你的偏爱和炙热的心。”   冥神跪在她面前献上自己亲手剜下的双眼,空荡荡的眼眶流下血泪。“我主啊,我为曾经的背叛而悔恨,请你拿走我的双眼,留下我。我愿重新做您的狗。”   魔女吞下他的双眼,舔舐着指尖的鲜血,“晚了。”   恶神的步步紧逼之下,天空之神的从神大都改换信仰,众神之王不得不狼狈的隐匿于下界。   他拥抱着最后的信徒,“现在全世界都背弃了我,但只要你仍信仰我,那么光明就不算消亡。菲洛德娜就不能破除我的封印重回这个世界。”   正义女神将命运之匕刺进他的身体,“真不好意思,我就是菲洛德娜。”   没想到吧,高尚勇敢的正义女神,纯洁柔弱的帝国公主,比玫瑰更艳丽的魔女……都是我的马甲!   羔羊们跪在我的脚下颤抖吧! 第八十三章   自那晚他第一次见过她一面之后, 就再未见过她。   初时收到的信件从不署名,近来就连那些信件都没有过。   他派出圣骑士赶赴玛兰帝国寻人,可寻来寻去, 哪里有什么名为萝拉的贵妇人。   从姓名到身份全是假的, 若不是那座盛怒之下被毁去的神庙, 他简直要以为那一切全是一场梦。   虽然太阳永不入眠。   她耍过他两次。   第一次被耍, 他一开始只想将这不可饶恕的渎神者抓出来狠狠惩罚, 从没有人敢用那种言辞亵渎他, 迫使他做出那种奇怪的姿态,说出那种糟糕的话语。   想要惩罚对方的心不知何时变得奇怪, 他开始好奇她的下一封信, 甚至是期待。   第二次被耍,他又一次被迫去往他处, 无法调用神力,甚至忘记自己是神明。   但他实在无法违心的告诉自己,加图巴爱上自己的继母是被迫。   自大梦初醒一般回到神座之上,他试图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眼睁睁着看着心爱之人死在太阳光辉下的愤怒与痛苦是如此鲜明。   他看着自己最熟悉的徽记,想起的却是跪倒在徽记下的绝望。   他无法保持冷静, 也无法再以绝对理智的态度处理这一切。   愤怒像是一只箭, 他不知道该将这只箭投向何方。   太阳就是他本身, 那些愤怒与悲伤只能无数次将他自己刺伤。   如果太阳神殿眷顾于女性, 那么那一天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如果他将光辉洒向所有自然生灵, 不仅限于信徒, 那一天会不会不一样……   理智上知道这一切恐怕都与那个神秘的少女有关,她现在应该是平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但看不到她活着出现在眼前,他只能被困于萝拉的死亡。   他迫切的想要寻找到那个女孩。   但有心寻人偏偏怎么寻都寻不到, 反倒是无意从巨龙的过往阴差阳错瞥见她的身影。   初时是震惊,继而是狂喜,赶到巨龙的庄园又找了个空,得知她是巨龙的妻子时已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他有一大堆的话等着问她,但此时让残月之神这样一问,他忽地意识到,这些天他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   阿尔弥斯见坎思图亚不答,他低笑道:“有关于她的问题,你不如来问我。”   话音中带着隐约愉悦自得。   残月玩味一笑,“哦?看来你与那位姑娘关系很是亲密。”   月神,“够了。”   他话音落下,一股力量将阿尔弥斯从罗肯山上驱离。   罗肯山是残月之神的神域,很少有人知道,它同样也是月神的神域。   当一位神明展开神域,祂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客人,决定谁可以进入,谁不能进入。   残月之神,“真没意思。好好问几个问题你都要打岔,为什么不让祂说完呢?”   月神对坎思图亚说道:“跟我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坎思图亚心中一喜,他上前一步。   残月冷笑一声,“你想见太阳,可我偏不想见他。”   坎思图亚跟着被从山上驱离。   山下二人面对面站着,各自看不见对方的身形。   阿尔弥斯低笑了几声,“没想到冕下也有不受人喜欢的一天。这种滋味想来是不好受吧?”   坎思图亚总觉得这家伙话中另有所指。   他摩挲着掌心中的银球,心情大好,倒也懒得跟他计较。   “我自然无法与你相比,你招人讨厌很有一套。”   伊尔与弥加一见太阳神就像是见了主人回家的狗狗,喜出望外扑了上来,异口同声道:“冕下!”   坎思图亚倒是对着跟着他们二人慢吞吞走上来的男人一怔,“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对他说道:“恰好听说你离开神殿,顺道来看看。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他偏过头又对紫雾后的人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了。”   坎思图亚一手拉住他,“与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四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阿尔弥斯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罗肯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塔顶只剩下二人相对。   残月走回神座,施施然坐下,“这下清静了。只有你我相伴。”   银雾散去,月神眉心微蹙,“你太过分了。我与祂还有些话要说,你为什么将我的客人这样赶走。”   残月,“你与他有什么好说的,过往的达伽纳,你也不是没有试过。但哪一个又活下来了?如今这种情形,亡灵女神不会放过她,她活不了多久。”   “今天难得你愿意出来,不如坐下,刚好我们聊一聊。”   祂抬了抬手,桌边裂出个洞,掉下几只毛茸茸的小兽,它们嘤嘤叫着滚成一团。   “我新弄了几种眷属,你瞧这几只倒有些像是从前你身边的那只鸟。”   月神瞥了一眼几只小兽。   残月唇角微勾,目光中隐隐露出些期待。   月神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塔下走去,“算了吧。有的事,你还是不懂。”   残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太阳照耀着所有的自然生灵,在祂的光辉之下,其他的存在都黯然无光。下一次,我还是会赶他走。”   ……   海水一层推着一层,拍出细白的浪花。   蔚蓝的天空晴朗得找不到一朵云,灿烂的阳光挥洒在海面上。   姬诀坐在窗边在信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折一折递给一旁的凤鸣。   凤鸣一口叼住信纸,“这一封是给阿尔弥斯吗?需要原样再给SSS卡一封吗?”   姬诀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一封给阿尔弥斯。SSS卡的信我想一想怎么写,再写一封。”   信纸凭空消失。   凤鸣有些好奇的问道:“从前您写信不都是一式两份,两张卡一人一封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姬诀撑着下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她什么都告诉凤鸣,这家伙倒好,总对她遮遮掩掩的不说,有时候还误导她。   现在她有点不想傻乎乎的把所有想法都告诉它了。   凤鸣显然没想到姬诀会直接呛它,它沉默了片刻,转动豆豆眼看向床上躺着的埃努斯。   “他睡了两天都没有醒,如果从这具身体中醒来的并非埃努斯,您想好怎么办了吗?”   姬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晃了晃,“醒来不是埃努斯的话,海妖血管够。”   暗褐色的血液在水晶瓶中晃动,闪动着细碎美丽如金沙般的光芒。   ‘咚咚咚——’   克制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姬诀站起身拉起兜帽挡住整张脸,只露出一点下巴。   她打开房门。   侍者垂着头恭敬的说道:“尊贵的魔法师先生,罗特子爵想要邀请您参加一个小时后在第二层船舱的宴会,命我为您送来请柬。”   姬诀从侍者的手中抽走烫金的请柬。   侍者看着那只明显属于女性的手一怔,他下意识抬起眼看去,但那位尊敬的客人已经合上了门。   他一路上想着那只手,回到了那间全船最豪华的房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的主人,这艘船的所有者,罗特子爵。   罗特从柔软的沙发中站起身,他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惊讶,“你是说那位可怕的魔法师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昨天晚上,这艘船遭遇了一场暴雨。   驾驶这艘船的船长安博是位足足六星的超凡者,他从前是暴风之神的神职人员,十年前离开神殿进入帝国军队,在莫肯郡服役。   可以说,安博是位极为可靠,经验老道的战士。这一点极大的保障了这艘船的安全。   罗特正是因为深信对方的能力才会选择这艘船出海。   他想在海上渡过放荡但绝对安全的三个月,远离大陆,远离一切危险的源头,远离可怕的瘟疫和战争。   事实上,登上这艘船绝大多数的宾客都怀抱着与他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非富即贵,渴望一个逃离硝烟,可以纵情享乐的安全之地。   因此当昨天晚上安博告诉他,“这场暴雨并不是简单的天气变化,而是有大量的月利鱼群聚集在这里。”   罗特当时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他不以为然道:“月利鱼等阶在二星左右。一个鱼群的规模是上万条,其中会有一条的领头鱼,等阶会达到五星。它们经过的地方很容易引发细雨。   这不是什么厉害的种群,肉也不太好吃,不过我听说五星月利鱼的鱼刺有着月光般色泽是打造贵族佩剑极好的材料。安博你特意来告诉我,是想给我送一条月利鱼的鱼刺吗?”   安博却神色严肃,“我当然愿意为您献上一条五星月利鱼,但恐怕我做不到。”   罗特摆了摆手,“说什么呢,你可是六星的,嗝,六星的战士。怎么会做不到?”   “因为这里聚集了不止一个月利鱼群,您或许应该去甲板上看看海面的情况。”   接着罗特看到了打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暴雨,汹涌的海浪里,无数条月利鱼在海水间跳跃翻腾看不到尽头。   平时游在海水中优雅缓慢的鱼群此时仿佛疯了一般撞击着一切。   “啊……”罗特的酒被吓醒了一半,“这是什么情况?这些鱼是疯了吗?”   安博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聚集了大量了的月利鱼,这完全违反了它们的习性。   现在这里的鱼群看不到尽头,它们的冲撞已经是船身受到了一定的破损,我们恐怕很难走出去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安博神色沉重,“有,驱散鱼群。只要鱼群散去,危险就会消除。但我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无论是魔法还是药剂竟然都对他们不起效。   它们本来是胆小温和的族群啊。”   “不能杀掉它们的头鱼吗?”   安博摇了摇头,“如果我现在下海,这艘船会马上被鱼群撞碎。我最多能同时击杀两条月利鱼的头鱼,但这里的鱼群明显不只两个。   一般来说,海洋生物违反了习性,往往是因为它们也遭遇了巨大的危险。”   “你看那个,那个是什么……”   一道黑影从海水下破浪而出,数条巨大的月利鱼紧随那道黑影跃出水面,细长的银色鱼身映在浪花中有种狂放诡奇的美。   它们大张着巨口,罗特甚至看到了环绕在它们口中的尖牙,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从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月利鱼。   原来当这些小鱼大到一定的程度会显得如此可怕。   可怕到看到它们的时候,罗特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十几条五星月利鱼,他一眼都数不过来,甚至打头的那几条之下还隐隐约约有同样的鱼从海中探头。   别说六星战士保不住他,就是再来两个六星恐怕也够呛。   它们咬中了那道黑影,将他撕得四分五裂。   下一个瞬间那个黑影裹挟着一身的潮气,悄无声息的穿过雨幕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整个人藏在斗篷里,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   怪异沙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绅士们,晚上好。” 第八十四章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鱼群沉入海洋,水面恢复平静,滚动的阴云散去, 暴雨停歇。   一轮银月从云朵的缝隙洒下光芒, 静静的投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就好像某个可怕的存在向鱼群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罗特下意识看向安博, 那位经验老道的战士此时眉心紧缩, 他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了相似的惊惧。   罗特从记忆中抽出神, 他摇了摇头, 肯定的说道:“不,那位可怕的超凡者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年轻女性。就算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年轻女性, 多半也只是某种伪装, 事实上青春永驻对于一些魔法生物来说并不罕见。”   他拿起酒杯示意一旁的侍者倒酒,“不过如果那位魔法师是一位女性, 我想等会儿宴会应该增加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现在去告诉托斯先生,我想要更多的男性兽人奴隶,以及几尾成年男性海妖。价钱不是问题。对了,不要那么快的割掉那些可怜蛋的舌头。”   海妖一向是海上邮轮所特有的保留娱乐项目, 常年都有奴隶商人徘徊于海上围猎海妖,同时带着各种兽人精灵之类的非凡种族奴隶, 向这些富人乘坐的邮轮一并推销。   “好了, 你去传话吧。”   侍者躬身行了一礼, 安静的退了下去。   安博慢慢饮下一口酒, 在一旁说道:“这是一个正确的想法, 无论什么种族, 女性总对美丽的海妖情有独钟。我想那位应该也会对他们抱有兴趣。”   罗特眉心微皱,“用几个奴隶结识一位强大的超凡者。这很划算。我只担心这位大人会见过太多这样的奴隶,那些平常的家伙无法引起她的兴趣。昨天晚上, 她挽救了我们的生命。”   力量达到了那种程度的客人只能小心的对待,对于强大的非凡者来说,性别是男是女根本没区别。   如果能用一点金币换得对方的友谊,那简直是稳赚不赔。   毕竟对于罗特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金币。   安博,“海妖相较于其他种族数量稀少,在大陆上一只活体海妖可以说是千金难求。托斯的货色一向都是最顶尖的,您放心吧。”   罗特想起那位奴隶商人,紧皱的眉心松开,“的确,托斯总有些稀奇的货色。”   安博,“我想最高兴的会是托斯。听说他前几天刚围猎到几只海妖,今天就在船上将货物全部转手,就连一向不好卖的成年男性海妖也成功脱手。真是幸运啊。”   罗特,“哈哈哈哈哈,托斯这家伙很会挑奴隶,那些奴隶总是格外让人满意,他的货物一向很紧俏。”   ……   凤鸣,“您要参加宴会吗?”   “完全不想去。宴会有什么好参加的?况且他们现在以为我是大佬,实力超强,但实际上我现在最多能使用三星魔法。”   自从离开海底之后,她就不停的受到各种鱼的攻击。   那些鱼像是疯了一样追着她咬。   多亏她别的不行,跑路的技能是一流。   那个时候凤鸣对此的解释是,“您忘记了吗?你正在佩戴无望的爱。”   光幕自动弹出了卡片。   【无望的爱:经由某位传奇大师以水泽精灵破碎的心作为原料亲手所制的传世珍宝。   附加效果:水泽精灵的心可以帮助陆生生物在海洋中正常呼吸,但值得注意是佩戴它同时会引起其他海洋自然生物的愤慨。您受到鱼群攻击的概率大大增加。】   姬诀,“这只是概率大大增加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概率是百分之一百五?”   凤鸣,“您作为达伽纳,自身同样具有一定的特性,当这种特性与水泽精灵的心所叠加就创造出了远超于原本效果的影响。”   “……”   姬诀沉默了片刻,“所以这该怪我是吗?”   当时凤鸣解释道:“不过只要您离开海洋,这种影响会马上消失。”   姬诀回想着昨天晚上她上船之后鱼群立刻散去,暴雨停歇的情形,的确跟凤鸣讲的一样,离开海洋,水泽精灵破碎的心所造成的效果就会消失。   这种出场方式再加上巫妖这件可以一定程度上阻隔气息,充满神秘感的斗篷。   她会被认为是大佬情有可原。   姬诀拉下挡脸的兜帽,“如果不遮掩面容,难保又会发生什么群体性无脑爱上我的戏码。   一群人中只要有一个人稍微清醒一点,肯定会被马上识破是达伽纳。到时候又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我最好还是尽量少出现在其他的生物面前,远离人群,减少接触,这样能少点事。”   窗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听说等会儿的宴会上会有一些不错的货色。”   “托斯那家伙总能让那些野蛮的物种变成乖顺的小猫,”男人抱怨道:“我家里那几只兽人奴隶总是用不逊的眼神盯着人。怎么教训都学不聪明。”   “嘿嘿嘿,兽人有什么意思,在海上就该瞧瞧海妖。不过如果你喜欢,倒是可以买几只小猫带回家。”   “哦,算了吧,家里那几只兽人就已经让我母亲大发雷霆。如果我再带几只回去,我敢保证她一定会把我扫地出门。”   “那就好好在这艘船上玩玩吧,反正在这艘船上不管怎么玩都可以。不用管那些讨厌的老家伙。我听说威廉那家伙前两天就已经玩死了几只精灵。”   姬诀神色一怔,一手撑在桌面上,从椅子上站起身,“海妖?”   凤鸣,“恭喜您,成功触发任务三【解救奴隶】。”   看到弹出的光幕,姬诀又坐回了原位。   凤鸣,“看来您需要改变主意,去那场宴会上看一看了。”   姬诀不是不想去,但她不想总是被凤鸣牵着鼻子走。   “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总让我救人。”   凤鸣抬起头看着她,“一直以来,这些任务不是我让您所做。而是因为‘您想要’做,它们才会出现。”   姬诀冷笑了一声,“因为我想要它们才会出现,这完全是扯淡吧。我想要获得巨龙的好感吗?我想要获得那个光污染的好感?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比起什么获得好感,我更想跑路,我还想无痛成神,我最想回家。   你要是真的这么善良,发发善心现在把我送回家。我不玩了,我弃权。”   从巨龙的婚礼之后,少女对于它的戒备和不满就肉眼可见越来越强,对待任务也开始报以消极怠工的态度。   凤鸣垂下头沉默了片刻,背过身用嘴梳理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竟有点‘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意思。   姬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它的翅膀,“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今天你不把话跟我说明白了。我是不会去做任务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凤鸣不说话,姬诀便自顾自的练习起了魔法,没有一点要动身去赴宴的意思。   经过昨天那一番拼尽全力的逃命,现在她的三星技能熟练度还差一点就到满值。   凤鸣眼看着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只剩十分钟,它耐不住性子,开口提醒她。   “您该出门了,今天的那场宴会上不仅有兽人奴隶,还有一些精灵和海妖。如果您不去想想办法,很多生灵都陷入巨大的生命危险。”   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急切。   总算让她等到它开口了,这臭鸟还挺沉得住气。   姬诀等的自己都要忍不住起身了。   她不是不想去赴宴,不说别的,那场宴会上有海妖。   光冲着这一点,她都一定会去一趟。   海妖血是纯粹的消耗品,海妖泪可以反复使用。   虽然她可以用星币兑换海妖血,但如果在埃努斯身上大量消耗,她更需要一个稳定的血源。   当然,她不会强行抽人家的血,可以试试商量着来……   在不伤害对方,对方自愿的情况下,取一点血留着备用。   而且听起来这艘船上不止海妖,还有其他的奴隶。   姬诀等到了它先开口,心中一喜,面上却压着情绪,“如果那些可怜的奴隶死了,那可全部都该算在你的头上。他们是因为你对我再三隐瞒而死亡。”   凤鸣沉默了片刻,它的声音变得更加低缓,“您究竟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真相。”姬诀,“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凤鸣,“我保证您会有得知真相的一天,但不是现在,不是从我口中得知。”   又来了,又是那种吞吞吐吐,好像有苦难言的样子。   但这一次姬诀打定了决心,一定要沉住气套出点信息来。   她摆出不为所动的表情继续追问,“为什么不是从你口中得知?你为什么不能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就算不能说,你也应该给我一个你不能透露信息的理由。”   凤鸣,“有关于一个诺言,在某个时间到来之前,我无法主动向您吐露太多有关于达伽纳的信息。   您需要自己去寻找真相,我只提供线索,帮助您更好的成长。”   姬诀重复道:“一个诺言?”   这一次倒是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如果凤鸣与其他不知名的存在有一个关于达伽纳的诺言,那么关注达伽纳,能解开达伽纳身上所有谜团的家伙就绝对不止凤鸣一个。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向她隐瞒信息,所谓‘更好的成长’又是什么意思?   “那么,”   她思索着说辞,试探道:“比起我刚出现在这看的时候,现在我有‘成长’吗?”   凤鸣,“您一直在成长。如果您决心探寻真相,这场宴会上,您将获得一个重要的线索。” 第八十五章   整天搁这里整什么谜语人。   硬了, 真的拳头硬了。   姬诀用力握住拳头,“今天如果我得不到有用的线索,我一定要把你的毛拔掉。你别想让我再老老实实做什么见鬼的任务。”   凤鸣感觉到她态度松动。   只要她愿意去参加宴会, 那么一切都还算好说。   它连忙说道:“我保证宴会上有非常有用的线索, 你去了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现在快走吧、”   姬诀看了一眼时间, 站起身重新用兜帽挡住脸, 往前走了几步, 又停在门前。   凤鸣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了?”   “等一下,我这样就直接走入人群, 真的靠谱吗?达伽纳的能力是怎么个说法来着?”   姬诀回忆着其他人的说法, “达伽纳唯一的能力是让所有生物都陷入狂热且至死不渝的爱,一些达伽纳有美丽的双眼, 与他们对视便会陷入热恋,闭上眼就能杀死他们。   一些达伽纳有动听的声音,听到他们的声音会拨动心弦,杀死他们需要堵住耳朵。   一些达伽纳有美妙的香气, 闻到香气就会迷醉其中,靠近他们一定要停止呼吸。”   凤鸣点了点头, “没错, 从表面上来看, 达伽纳的确有这样的特性。如果您是担心这个问题。   巫妖的这件袍子不仅能挡住您的眼睛, 还可以一定程度上阻隔您身上的香气, 抵挡一些魔法的探查。   只要您像是昨天晚上登船那样, 由我代替您开口讲话。没有人会看见你的双眼,听见您的声音,闻见您的气味。”   姬诀, “话虽如此,但是巨龙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闭上双眼,屏住呼吸,似乎还堵上了耳朵不听我说话。最后仍然把我带回了庄园,对我表现出奇怪的好感。   其他达伽纳都是双眼,声音,气味三项任选其一,怎么到这里是三项全点满了?除了这三项之外,我甚至觉得我可能存在其他达伽纳不存在的第四项奇怪的吸引力?   而且有巨龙这个前车之鉴在这里,我总觉得你又在向我隐瞒什么巨坑。”   凤鸣,“您实在不用如此担心,其实昨天晚上您登船的时候,我就替您削弱了特性……”   又是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左右而言。   不过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点。   “等一下,你居然能主动削弱我身上的特性?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原本是不可以的,我不是有心隐瞒您。”   凤鸣,“但您融合星辰之力的进度很快。我现在可以一定程度上削弱您的特性,但大部分功能会受到限制。昨天晚上我替您削弱特性是为了让鱼群更快的散去,帮助您脱险。   如果您需要使用功能,我需要一定时间反应。值得注意的是,当您面对危险,一点时间可能就会造成您的死亡。”   原本以为凤鸣与她之间的关联只是选择和被选择,监督者和被监督者的关系而已。   没想到她融合星辰之力的进展竟然也会影响到凤鸣?   难道它需要她做的事情,所谓的成长,同样也是它获得力量的途径?   太奇怪了,知道的越多越让她觉得迷雾重重。   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姬诀收回思绪,拉开门,“听起来有点麻烦,但如果又发生群体无脑爱上我。那会更麻烦,赶紧的把特性削弱一下。”   今天只是去套个线索,收集信息,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   昏暗的宴会厅里,女妖坐在黑暗的角落中低吟浅唱,几盏幽蓝色的魔法光团被放在铁制的怪兽摆件口中。   男人们的脸隐藏在黑暗里,身材曼妙,衣着单薄的美女捧着托盘在幽蓝的暗光中穿行。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圆形的水池。   托斯站在水池边面带得意的笑容,“子爵大人,您瞧瞧,这种货色我敢保证大陆上您绝对见不到。六只未成年的海妖,四只成年的五星海妖。”   十只海妖在水池中缓缓游弋。   迷幻的蓝光透过水面在他们的鳞片与玉色的肌肤上流转,这场景美不胜收。   罗特瞥了一眼池中的海妖,点了点头,“的确是不错的货色。非常不错。”   他说完忍不住抬起头,目光在大厅中转了一圈。   托斯有些好奇的问道:“但是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突然对男性海妖有了兴趣?”   安博在一旁对罗特低声说道:“那位尊敬的大人还没有来。不如,我现在去请一下?”   罗特摇头道:“不用了。如果那位大人不想来的话,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可能那位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活动。”   安博叹了口气,“好吧。”   罗特收回目光,从一旁的兽人女奴手中拿过一杯酒,盯着池子里的海妖喝了一口。   只是如果对方不来的话,他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这些海妖就没什么用处了。   托斯看着两个人的神态,他感觉自己似乎解开了先前的疑惑。   罗特是他的老主顾了,他不是第一次上这艘船。   对于老主顾的口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位子爵大人喜欢的口味是精灵奴隶,漂亮的,刚成年的,尤其那种眉眼清冷,有种禁欲味道的精灵德鲁伊。   对于那样的好货色,罗特出手相当大方。   所以成年男性海妖根本不是罗特这个老主顾的口味,而是一份礼物。   一份罗特想要送给某位客人的礼物。   某位女性?   肯定与子爵先生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们之间关系可能平平,罗特甚至需要讨好对方。   毕竟没有男人会有病到送自己的情人一些好看的奴隶。   这倒是很有趣,玛兰帝国中女性本身就是附庸,是可以被转送的礼物。   他的客人中倒也不是没有来自于人类国家的女性客人,但她们往往会做的十分隐秘,绝不可能在公开场合谈及,亦或者接受他人赠与的男□□隶作为礼物。   购买美貌的男□□隶,这件事本身似乎都是一种禁忌,一种违反人类社会加之于女性道德要求的罪行。   她们的羞耻感太强了,所要面对的道德枷锁也更强。   但与此相反的是。   月影之国大量兽人女贵族不少都在光明正大的蓄养大量强壮的男□□隶。   至于西敏帝国的女妖和永夜帝国那些魔女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精灵女性,她们傲慢而充满正义感不会购买任何奴隶,抓到奴隶贩子就会将之吊死。   关于这位客人的身份,托斯心中已经大概有了预想。   一位来自异国的强大女性。   能让罗特子爵奉为上宾,这样用心讨好,她一定是位值得他用心结交的大客户。   姬诀到的时候果然已经晚了。   她有点担心会进不去。   但侍者收了她手里的请柬,一个字都没说,转身恭敬替她推开门。   幽蓝的光投在她的身上,她转动双眼,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巫妖总用兜帽挡着脸的时候,她就很好奇他这样能看见路吗?不影响视线吗?   真正穿上这件斗篷,她才发现这件斗篷材质特殊,那层兜帽挡在脸上不仅不影响视线,反而让她的视野更加清晰。   作为‘萝拉’时,她曾出席过玛兰帝国的贵族宴会。   眼前的宴会与那些宴会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如果说那些宴会还保留着一些上流社会的体面,极尽奢华的环境里,灯火通明,人人站在光明之下,仿佛都是无可挑剔彬彬有礼的绅士淑女。   即便饮酒也会带着克制的态度,谁都不想在那样的社交场合上变成笑话。   但眼前的这些贵族男性或站或坐于黑暗之中,尽情饮酒,肆意调笑,不再保持任何绅士的假面,简直是群魔乱舞,丑态百出不堪入目。   穿行于期间的都是女性的侍者,穿的很少,面容美丽,有各种各样的耳朵和尾巴。   她在那些侍者之间,甚至看到了几个女性精灵。   不同于她记忆中那些风姿优雅,身材高挑强健,脚步轻灵,美丽却让人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的精灵弓箭手。   这些精灵穿着仅能遮住重点部位的衣物,高挑修长得骨架上挂着一层皮,一个个消瘦而单薄,却有种病态的脆弱美感。   她们脸上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微笑,神色恭敬,姿态顺从,满脸无害,千篇一律的甜美妆容。   姬诀不适的皱眉,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高傲的精灵变成这种鬼样子的?   安博露出热切的笑容,他大步迎了上来,“大人。太好了,您的到来让我倍感荣幸。”   罗特推着身边的兽女上前,他亲密甚至是有些讨好的问道:“您想喝点什么?”   姬诀随便拿了一杯酒放在手里装样子。   子爵与船长一左一右,簇拥着她走过群魔乱舞的人群。   姬诀能感受到不少目光扫过她,带着隐隐的好奇。   满目放荡形骸的男人与衣着热辣的女性,一个从头到脚都藏在斗篷里的人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尤其是罗特与安博一左一右的跟在她的身边俨然跟班。   这种阵仗不可谓不引人注目。   罗特献宝一样说道:“您一定要看看这个。”   美貌的人鱼挥动鱼尾击碎变幻不定的蓝光,他们好奇的从池水中抬起头看向她。   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直击人心的美丽。   女妖低哑暧昧的歌声里。   一只海妖昂起头,冲着她抛了个媚眼,两指按在唇间轻吻。   晶莹剔透的红眸宛如最上等的宝石,他的神色单纯,可眼神中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挑逗。   像是一根羽毛飞进心里,若有若无的痒。   姬诀捏着的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深吸了一口气。 第八十六章   槽, 好辣啊。   真的好辣。   他为什么这么会。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抓来被迫展览,倍受屈辱的奴隶,看起来还有点乐在其中魅力四射是怎么回事?   姬诀被这魅力四射的美色冲击的有些手足无措, 甚至想喝口酒压压惊。   安博笑道:“您看看这几只海妖里有看的比较顺眼的吗?”   罗特神色暧昧, “还挑什么, 不如稍后我将他们全都送到您的房间里, 让您好好放松一下。”   全送到她房间?   好家伙, 这可是十条啊, 整整十条。   这谁能扛得住。   姬诀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强装镇定。   她收回目光, 在心底跟凤鸣说, ‘问问他,没有更好的货色吗?’   她想搞清楚这里究竟有多少奴隶, 有多少被抓来的海妖。   暗哑低沉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只有这些?”   另一个人接口道:“不不不,我还有一点更好的货,您想看看吗?”   姬诀偏过头, 微微侧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安博向姬诀介绍道:“这位是托斯先生,这条航线上最厉害的奴隶商人。这艘船上所有的奴隶都由这位先生提供。”   暗沉低哑的声音, “我很好奇, 你是如何让高傲的精灵这么……乖顺?”   “商业机密。”   托斯莞尔一笑, “不过对于您, 我不介意和盘托出。”   “其实很简单, 一点点饥饿, 一点点恐惧,一点点食物。就像是训狗,任何奴隶都会变得听话顺从。”   姬诀对着面前的水池点了点下巴, “这些海妖呢?也是一点点饥饿,一点点恐惧,一点点食物就能如此出色?”   托斯摇了摇头,举杯喝了一口酒。   他看着水池中的海妖,笑意更深,“不,海妖是不一样的。他们非常特别。不需要训导,他们生性放荡野蛮,但足够迷人。   他们喜欢勾引陆地上的生物,船上过路的水手,然后将那些可怜人拖进水里吃掉。迷人的魅力就是他们的武器。”   “不过您不用担心,在陆地上这些美丽的妖精会是最好的情人,他们虽然无法说话,但很听话,最棒的一点是他们可以给予主人最完美的体验。”   姬诀眉心微皱,她看了一眼凤鸣。   这个形容怪怪的,海妖不是传说中声音非常好听吗?为什么会无法说话?   凤鸣不忍道:“因为海妖的歌声是他们主要攻击的方式,一般奴隶贩子抓到海妖后就会割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永远无法开口唱歌。”   姬诀盯着脚下水池里的海妖。   那只对她抛媚眼的海妖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殷红的舌尖缓缓舔舐着嘴角。   那种视线就跟他现在的状态一样湿漉漉的,粘腻的缠在她的袍子上,让人感到脸红心跳。   “他们的舌头没有割掉。”   托斯点了点头,“是啊,没错。因为……”   罗特赶忙在一旁插话道:“我觉得让您亲手割掉他们的舌头,就像是拆开一份礼物一样,那样会更有意思。”   淦。   你有意思的点好奇怪哦。   姬诀指尖轻轻在玻璃杯上擦了一下。   “刚刚你说有更好的货?”   又是那个暗沉低哑的声音,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经历过很多的平静。   托斯更加确信对方是值得他用心发展的客人,“没错。还有一尾海妖在我的船上。只是价格……”   这就能直接上奴隶船大本营了?   任务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   “钱不是问题。”   那个暗沉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你的货要足够好。”   托斯笑容加深,“见到那尾海妖,我相信您一定会满意的。他是最好的。”   他看向一旁的罗特,“子爵先生,不是我不给您最好的货。那尾海妖足足六星,又是成年男性海妖,我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抓到。他十分危险,贸然将他卖给客人搞不好会出大问题。”   他看了姬诀一眼,不着痕迹的奉承道:“不过我见到您,我就知道我为他找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他奉承完姬诀,也不忘照顾自己的老主顾,“明天会有一船精灵从陆上送来,这一次的收获是前所未有的,至少有五位德鲁伊。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罗特的笑容多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从神色来看,他对于托斯的话毫不意外,甚至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姬诀皱了皱眉,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五位德鲁伊?   精灵是森林女神最厚爱的眷属,德鲁伊不同于普通精灵,她们都是经过圣橡树选择进入森林女神的神殿的神职人员。   贩卖普通精灵已经很离谱了。   连自然三大主神之一的森林女神的神职人员都敢下手。   五个活着的德鲁伊出现在一艘奴隶船上,只能说明至少有五十个德鲁伊进入了奴隶市场。   他们难道不怕被森林女神的神殿追杀吗?   安博说道:“那你可要给子爵先生一个好的价格,等帝国完全占领以后你的精灵奴隶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精灵的价格一定会掉得非常厉害。”   他们谈起这些就好像在说得不是活生生的生灵,而是谈论一堆货物的行情涨跌。   托斯知道安博不仅曾经是暴风之神的神职人员,现在名义上还是在莫肯郡服役,又有神殿背景,又有军队背景。   他将对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玩味道:“我以为只是一场莫肯郡发生的只是一场小范围摩擦?您说完全占领,难道帝国真的想要全面开战?可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树而已。”   罗特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据说莫肯郡发现一些迹象,这些迹象足以表明这里会出现非常重要的资源。   国王已经下定决心不计代价的占领那片丛林。”   安博意味深长,“这两年瘟疫频发,那些贱民总是给帝国找事,的确帝国也需要一场对外战争让他们消耗一下精力了。”   姬诀捏着酒杯,感觉自己得到了完全超出预料的信息。   难道这就是凤鸣所说的线索?   她作为萝拉的时候,玛兰帝国境内正在爆发瘟疫和□□。   现在这场瘟疫仍然没有消除,但国王却下定决心与精灵开战?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哪有自己生病的时候,不好好躺着休养,还对着隔壁邻居挑衅找揍的。   按照她对精灵的了解,女性精灵备受森林女神眷顾,森林女神是公认的自然三大主神之一,强大得毋庸置疑。   输得不应该是精灵一方,可是德鲁伊为什么会出现在奴隶船上呢……   罗特用余光瞥了一眼姬诀的方向,见她正饶有兴趣的侧耳倾听。   他有心展示自己的人脉和能力,虽然他并非超凡者,但作为贵族,他的消息足够灵通。   “此外我还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暴风之神在半月前降下神谕,这条神谕使神殿完全支持国王的行动。   据说森林的守护者,精灵的第一先知在达伽纳降生,星辰闪耀的那天留下了最后的预言就此离世。从那一天之后,德鲁伊的力量就在衰减。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这场战争取得胜利,暴风之神冕下的荣光无疑会更加闪耀。”   托斯看了罗特一眼,有些惊讶于他会将这样的消息告诉自己。   他的客户遍布大陆各个国家权贵,消息远比一般的贵族更加灵通。   但根本没有听到过有关于这个消息的风声,足以可见这个消息的价值。   不过想一想从大陆上传来的出现在精灵德鲁伊身上的某些奇怪变化,他立刻认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转瞬间,他从中敏锐的觉察到了商机。   如果暴风之神降下神谕直接推动对精灵的战争,那么这势必会是一场两国之间,甚至两位神明之间的大战。   危险中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他可以向精灵售卖有关于玛兰帝国的情报消息,甚至帮助她们牵线搭桥买通玛兰帝国的官员贵族。   同时如果精灵战败,他可以向玛兰帝国购买精灵战俘。   无论谁胜谁负,只要操作得当,这将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托斯仿佛已经能看见源源不断向他涌来的金币了。   他投桃报李,“您这样说倒是和我的合伙人给我的消息一样。比起从前那些强大的德鲁伊,现在这些精灵德鲁伊不知什么缘故变得虚弱。就像是可怕的魔兽变成了小猫。”   姬诀心口重重一跳。   按照巫妖得说法,这个世界里一些魔法师可以通过星辰的轨迹,看出他人的命运轨迹。   巫妖曾尝试过对她的星盘进行占卜,但她根本没有星盘可言。   好像有一股力量遮蔽了她的命运,他无法窥探她的过去与未来。   巫妖无法做到,但精灵的先知未必做不到……   那位先知在达伽纳降生时,做出预言,就此死去。   这绝非偶然。   每一次主线任务必送星辰之力。   精灵王储成为残月之神的祭物,被笼罩在死亡阴影下。   精灵先知在星象下做出预言,接着死亡,德鲁伊力量衰减。   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线索拉着重新绕回了原点,指向了精灵。   看来她必须尽快上岸去一趟精灵的国度,一是拯救精灵王储的那个任务还未完成,利依娜的生命倒计时所剩不多。   二是搞清楚精灵先知留下来的预言是什么,德鲁伊为什么变得虚弱。   如果一场大战在即,精灵德鲁伊却变得虚弱,无力守护自己的国家。   恐怕精灵的国度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奴隶船上的这些精灵只是不幸的开始。   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她心情却变得沉重,不耐的用指尖轻轻敲击杯子打断这些男人的话,“够了,我想去看看你的货。”   托斯的船比起罗特的那艘豪华邮轮要稍稍逊色一些,它小了不止一号,但肉眼可见更为灵活。   一群人簇拥着她上了船,穿行过一个个房间。   托斯一路上指着各个房间里的各种奴隶,不停向她热情介绍自己的战果。   简直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房产推销员带客户看房。   奴隶船上的大部分奴隶都是还未完全驯化的奴隶,用托斯的形容是‘虽然不太乖巧,但胜在可以自己亲手驯化,更加原生态’。   眉眼间都是冷漠的几个精灵少女像是猪肉一样被一块块吊在阴暗的房间里,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   一群有着蓬松白色大尾巴的兽女挨挨挤挤的睡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瘦骨嶙峋,里面甚至还有小孩子。   头顶尖角的魔女带着锁链和镣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八十七章   潮湿的风吹过船舱, 挂在墙上的魔法光团噗的一声熄灭,整个船舱都陷入了黑暗。   坐在门边把玩一对兽骨的壮汉警觉的放下手里的兽骨,一只手摸上放在膝盖上的剑, 掌心攥住剑柄。   密闭的船舱不可能出现风, 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出现了只能说明有危险到来。   他的视力很好, 匆匆一眼就扫遍了整个奢华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整艘船的核心, 这里放着足以关押七星贤者的禁魔箱子。   特殊材质, 特殊工艺, 出自矮人大师的杰作。   他站起身提着剑,谨慎得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多, 什么也没有少。   走到那个巨大的透明箱子前,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箱子里的生物。   巨大的箱子此时灌满了海水, 黑暗的深处游弋着一抹鸽血般的红。   那点颜色浸在黑暗中,似有似无,却极为吸引他人的视线。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抹红,想要看清海妖的轮廓, 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上前靠近箱子。   那抹红一闪而逝。   海妖的轮廓在他的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没有血色的肌肤, 秾艳的五官, 却有那样一双眼。   瞳色仿佛银白金属在火焰烘烤下显露出的一抹浅红。   凶狠, 野蛮, 倾泻而出疯狂杀意。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伤痕, 清瘦却绝不缺少肌肉, 强壮且满含勃发的雄性荷尔蒙,透露着一种危险的性感。   那些肌肉与伤痕清清楚楚的昭示着他是凶兽,是危险无比的海洋王者。   咚——   他一头撞在了透明的箱子上。   尽管知道他不可能逃脱, 但壮汉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海妖勾动唇角,一点点弧度,没有任何笑意。   但这一点点笑容就足够颠倒众生。   他抬起手,向着他身后指去。   壮汉下意识跟着海妖的指尖向身后看去。   一个人坐在深红的皮椅里,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面容隐没在黑暗里。   他静静在那里坐着,已不知看了多久。   壮汉神色一变,他‘唰——’的一声拔出手中的剑,“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做什么?”   他站起身从桌边拿了水晶杯,又十分自然,甚至可以说熟门熟路的从酒柜里拿出船主最贵的酒。   “要一起喝一点吗?上等的矮人佳酿,这可是托斯的珍藏,错过你一定会后悔。”   金红的酒水倒进里浅蓝色水晶杯,颜色好看,浓郁的酒香逸散而开。   他过于娴熟自然的姿态甚至让壮汉有些摸不着头脑。   鉴于对方说出了老板的名字,壮汉谨慎的改变了态度,“您,您认识我的老板吗?”   他端着两杯酒从黑暗中缓缓走向他,“认识,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在这片海域上讨生活,这十三年也不容易。我也知道你。哈德,对吗?”   很少有人知道托斯是从什么时候成为的奴隶商人。   哈德是托斯身边的老人了,但他跟着托斯也才七年。   他知道托斯有一些非常不同寻常的特别客人。   现在他几乎能确信,眼前这位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金发男子应该就是那些大主顾其中之一。   特别的客人,出现方式的特别一点也是正常的。   他看着对方温和的绿眸,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去。   男人将酒递给他,“来,一起喝一杯?”   哈德接过了酒,低头喝了一口。   男人摇晃着酒杯,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箱子,“这一次托斯抓到了不错的货,这小家伙在海妖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貌啊,真不错。”   哈德点头附和道:“的确。他是这一次抓到的海妖中最好的。他娘的这么多年,这么好的货我真是第一次见。瞧瞧他那张脸,太好看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您突然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送一份礼物。”   哈德好奇的重复了一遍,“礼物?”   “没错,一份大礼,”   他饮下酒水,仰头看着箱子里的海妖,唇边勾出一抹古怪的弧度,“见到了这么漂亮的海妖,如果不听一听他美妙的歌声。那可就太可惜了。”   ……   托斯敲了两下门,门紧紧的关着。   罗特与姬诀都静静站在他身后,他能感觉到罗特投来的视线。   他面色一沉,一旁的手下马上揣着钥匙上前开门,替哈德打圆场,“可能守着的人去上厕所了。”   他刮了一眼手下,推开房门,微微侧身做出请身后人进入的姿势。   “就在这里了。您如果看到他一定不会失望。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抓到过最好的一只海妖。”   姬诀一言不发。   她现在十分心烦,因为刚才看到的大量奴隶。   罗特,“这一路上你把这句话说了太多遍,可别是吹牛,让我们失望啊。”   房间里黑漆漆的,托斯的指尖亮起一团光焰,“您放心好了,我托斯从来不说假话。”   凤鸣,“您如果不想正面与奴隶商人发生冲突,可以从他手中买走这些奴隶,也可以完成任务。”   姬诀勾动唇角,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又飞快的扯平嘴角。   她跟在托斯身后往里走,在心底冷嘲道:“和平的向奴隶商人购买奴隶完成任务?你认为这就是解救奴隶?”   凤鸣,“只要您将买来的奴隶放走,这的确算是解救了他们,还给了他们自由。如果您是担心自己的钱不够,巫妖为您留下了一笔十分庞大的遗产,足够支付这笔帐单。”   姬诀此时已经连冷笑都懒得笑了。   “我的世界里有一种行为叫做放生,本来的出发点是做善事。但后来出现了一些可笑的现象。   有些人抱着功利心去从商贩手中购买毒蛇海水鱼陆龟,放进浅水里。那些被扔进完全不合适的环境里导致死亡的情况就不说了。   更为常见的是,他们上游放,商贩下游接着捕,完美闭环。”   “我付出一大笔钱买了奴隶商人所有的奴隶,你猜猜他拿着这笔钱会去做什么?”   凤鸣按着姬诀的话想到那样做的后果,不由得沉默了下去。   “他会拿着这笔钱去买更好的船,雇更多的人,抓更多的奴隶。这样还算是什么解救奴隶做好事。   这明明只是满足了自己拯救他人的欲望,获得了一点可笑的满足感,同时让奴隶商人大赚一笔,助长奴隶贸易。   得到了更多资金的奴隶商人会干的更加起劲,让更多无辜的生灵失去自由。”   凤鸣,“那您想怎么解救他们呢?”   “我不喜欢暴力,我讨厌力量决定一切这种论调,我不认为拥有力量的人就绝对正确,可以随意伤害他人,支配他人。我不认为以暴制暴是问题唯一的解决方式。”   她捏了一下兜帽,“但这个世界缺乏公正的秩序,以暴制暴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替我兑换星魂。我等会儿直接动手,物理超度了这些孽畜。”   七星以上的魔法师有机率在死后留下凝结了他们一部分信仰与力量的星魂,使用后可短暂获得来自星魂的一部分能力。   立竿见影马上变强,副作用是这个道具只能使用一次,名副其实的体验卡。   得到星魂多少能力也完全看脸,哦不,看使用者的身体条件。   如果使用者身体条件不好,或者跟星魂所有者的实力差距太大,这个星魂使用不好,没有先击败敌人,可能就会先因为无法负担星魂的力量而立刻原地暴毙。   姬诀目前为止仅使用过一次星魂就是在女巫降临的时候,那一次因为透支力量而昏迷好几天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经历让她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但目前来说,只能勉强硬着头皮再试一次了。   凤鸣,“因为我为您削弱了特性,大部分功能暂时无法使用。想要使用功能,请您稍等一会儿。”   托斯站在水缸前,弹了个响指,房间里亮起了数盏灯火。   灯火降临。   骤然从黑暗接触到光明,她不由得闭合双眼。   视网膜中似乎残留着一点最后的画面,她的脑海下意识捕捉着画面中的颜色,催促着她睁开双眼。   银红长尾的海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趴在透明的箱壁上,眉眼秾艳,红云般的长发在水中浮动。   不知何时,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罗特甚至停止了呼吸。   所有的嬉笑,不以为然,烦躁都在触及那道身影时化为了乌有。   托斯满意的看着罗特的神情,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那个神秘的客人身上。   虽然看不见她的全脸,但她的身体姿态已经将她的态度暴露无遗。   没有人看到这尾海妖后能否认他的美丽。   安静了数秒之后,罗特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货太好了。托斯,活该你赚钱,这些年你总能找到最好的货。”   托斯看向姬诀,“您认为如何?”   表面上是询问,但他的神色已然是确定这笔交易会成功。   她微微点头。   那道暗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赞许道:“很不错。现在来谈谈价格。”   托斯谨慎的报出了一个稍高的价格,给足还价的余地,“三千金币,他绝对值这个价。”   “这个价格不太合适。”   托斯面不改色,“价格我们可以再谈。”   有得谈就说明有成交的可能。   姬诀从海妖身上收回目光,信口胡说,“自信点,他至少值六千金币。”   托斯没见过这种反向还价的客人,他一时惊住了。   不止他惊住了,就连他身后其他的手下也一脸震惊。   这到底是那里来的冤大头?   无人注意到箱壁的边角上出现了小小的裂缝。   凤鸣的声音终于响起在耳边,“星魂已兑换。是否立刻使用?” 第八十八章   金发的帅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黑暗的角落里, 狂欢的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他向前走了几步,自然的从兽女手中拿过一杯酒。   站在水池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里面的海妖, 跟着女妖的调子轻轻哼唱了起来。   “虽然这嗓子倒也不错, 只是到底差了海妖一些。”   ……   细小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终于引发了他人的注意。   罗特顺着声音抬起头, 面色一变, 他一把拽住旁边的托斯, “哦,天呐!这个箱子是怎么回事?”   托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瞳孔紧缩, 脸上那副市侩又隐隐得意的笑容僵住了。   海妖贴在箱子上对他们勾动唇角,露出一个足够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箱子上的裂缝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漫延, 就像是一张蛛网。将箱壁后海妖的笑容切割成数个不祥的小块。   “这个该死的家伙在做什么?菲特!菲特!快点阻止他!必须阻止他!”   箱子似乎要破了,这是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变化。   姬诀匆匆瞥了一眼漂浮在星魂上的光幕卡片,‘月神之迦’。   凤鸣,“鉴于上一次使用太阳神圣骑士您提出的穿帮问题, 这一次我替您兑换了某位半神级别月神之迦所遗留下来的星魂。   迦对于月神最高等级祭司的敬称,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不会再出现上一次那样的问题了。”   有点意思了, 太阳神偏爱男性。   月神这是偏爱女性?   “是否立刻使用星魂?”   “使用。”   托斯那几位手下的反应非常快, 他们训练有素的围着水箱站开, 六个人各站一个角刚好是一个完美的六角形。   一股玄妙的感觉笼罩了她, 使她浑身的鲜血温度降低却不至于感到冰冷, 只觉得有种奇异的舒适与安全。   像是一人独自行走在黑夜中,浅浅的月光照亮前路,这光芒不耀眼, 也不刺眼。   让人恐惧的黑暗中,那轮银月是唯一的光源。   姬诀一面抬眼感受着体内汹涌而来的力量与种种知识,一面抬眼看着几个人的动作,   她隐隐能感觉到从六个人身上传来同样的魔法波动,但视野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好像只是快步走上去,各自散开站着,什么也没做。   但他们的神色完全不是那样。   这些人清一色都是高大的壮汉,皮肤被晒得黝黑发红,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   几个人盯着水箱的眼神没有害怕,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危险的兴奋。   他们毫无疑问是渴望见血的暴徒。   姬诀眉心微皱,以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   视野变幻,她看见深红的光线从六个人的脚底来回穿梭,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奇怪而复杂的几何图形。   这至少是一个六星魔法。   成功展开这样的魔法,这六个人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六星的超凡者。   小小的一艘奴隶船上还真是卧虎藏龙。   现在无法确定这个魔法阵会产生什么效果。   有时间的话,她真的应该想办法进法师塔蹲在图书馆好好研究研究,拓展一下自己的知识水平了。   姬诀大概梳理了一下有关于迦的能力,找了个攻击性的的魔法技能在手里。   比起现在动手,她决定先等等看。   如果海妖自己有能力脱困,可以让他先扛一波伤害。   鉴于星魂那个用多了就肾透支的特性,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只在关键时刻输出。   这些奴隶贩子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家伙。   值得警惕的是即使海妖脱困,他多半也会把她算进敌人。   一旦对方脱困,姬诀需要做的是尽量躲避对方的攻击,同时攻击船上所有的奴隶贩子。   唔,如果船上引发骚乱,奴隶们脱困后搞不清状况,也有攻击她的可能。   先尝试一下说服吧,表达善意,安抚这些失去自由的生灵。   实在不行……   达伽纳的光环效果拿出来凑合凑合应该能消解大部分敌意。   海妖不太行的话,她就趁着这些人注意力都在海妖身上的时候,来一波背刺救下海妖。   这哥看起来还挺厉害的,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罗特注意到了从姬诀云淡风轻的态度,一派见过大风大浪的从容姿态。   他心中一定。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是一位多么强大的超凡者。   只要这位大人在这里,什么海妖根本不会是问题。比起其他人,他更信任自己曾亲眼见证过有多么强大的这位神秘魔法师。   他下意识向她身后躲去,想要靠近她获得一点安全感,“大人。今天多亏来的是您,我看其他人就算买下这只海妖,也是有命买,没命享受。”   托斯看着自己的属下,他们身上的那种兴奋感多少消解了一些他面对这个突如其来变化的惊恐。   想起过往记忆中他曾遇到过种种被他成功化解的危险,顿时一颗心回归了平静。   他重新露出那种市侩的笑容安抚起客人,“两位客人不要担心,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这是我们的疏忽,但请相信我能将他抓上船就绝对仍然能控制住他。”   低低的歌声从水箱的裂缝中传出,水箱‘嘭——’一声炸开。   无数透明碎片向四面八方射出,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住,它们悬浮在空中。   那只海妖在水中昂起头,他鼓动双颊,歌声穿透了时空,回荡在整个船舱。   数条红线显出形状,六人手中胳膊手肘上各挂着几根红线,那些红线上坠着一个个银色的小球,稍微晃动一下就发出一阵阵清越的鸣声。   他们手中姿势飞快变幻,抬起手臂一使力那些红线就变成了一张网向着网心的海妖收紧。   短短一瞬间那些银色的小球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完全压过了海妖的歌声。   姬诀看的目不暇接,心说这些奴隶贩子手上的花活还挺多。   瞧瞧这熟练得好像做过千百遍的动作,互相之间的完美配合,想来这张网他们用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如果被这张网罩住,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浅浅的黑色流光从她的斗篷下漫延而出,她盯着那只海妖,心中或多或少生出些许担心,时刻准备如果他落网,她就直接硬上。   海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破开包裹在周身的水,伸出双臂,奋力摆尾,从那张网中一跃而出。   姬诀缓缓松了一口气,但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口没松完的气又提了回去。   海妖的歌声搅动了一定范围内的魔法元素,姬诀向右侧走了一步,数道风刃擦着她的衣角滑了过去将酒柜击碎。   一瓶瓶酒砸在地上,整个房间顿时酒香四溢。   见了鬼,这么多人。   他为什么冲着我来?   上来第一个先痛击己方队友是什么道理?   凤鸣,“或许,他看出了几个人中您的身份是最高的。他将您视为了领头之人。换句话说,可能现在他的眼里,你是最优先的攻击目标。”   潮湿冰冷的海风在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旋转咆哮,托斯的脸色已绝非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已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一步步后退,口中低声喃喃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击碎禁魔的箱子?他明明受了重伤,那些海水里投放了使他虚弱的药物,这些药我从没有失手过,他的嗓子不可能还这样好……”   姬诀已无暇顾及托斯在说些什么鬼话了,海妖果然跟凤鸣那个乌鸦嘴说的一样将她视为了最优先的攻击目标。   一道又一道的风刃贴着她起舞,托斯的那六个手下都没有受到这么多的风刃照顾。   他们手上的红绳被风刃切断之后,索性抽出了各自的兵器,一道道剑弧刀光交相辉映。   可海妖的身影就像是一条真正的游鱼那样灵活,他惊险的躲过了所有斩向他的刀光。   托斯大声喊道:“尽量抓活的,不要伤到肢体!六千金币呢!”   姬诀嘲讽的一笑,这种时候了,这位尽职尽责的奴隶商人还想着金币。   不过如果金币能让他们对待海妖的时候有所顾忌。   她心念微动,看向一旁的凤鸣,“告诉他们,如果这一次能完好无损地抓到海妖。我愿意支付一万金币。”   果不其然,那个暗沉低哑地话音落下。   这原本杀气腾腾的六人动起手都犹犹豫豫起来。   眼前的景象十分不可思议,脱离了水体的包裹之后,那尾海妖竟然仍然能在空气中拖着一条长尾游弋。   那六人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时再想追上他难如登天。   毕竟海妖是可以在整个空间内上下左右的游弋,人类却只能两条腿走在平地上。   他们为了那一万金币束手束脚,灵活程度也远不及他,片刻之间就已经有两个人被风刃所击伤。   托斯已经跑到了门边,他想先跑了再说,没想到那扇门竟然被紧紧锁上。   他回过头去,攻守异形,海妖的美妙歌声之下,这个房间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猎杀场。   一片狼藉的环境里,那个披着斗篷的神秘客人显得尤为特别。   她在房间里走的闲庭胜步,每一步都慢悠悠的,但每一次都能恰好躲过所有的风刃。   狂风暴雨之中,她依然从容轻松到不可思议。   海妖开始主动靠近她,他紧紧的盯着她,饱含敌意。   被美丽的帅哥追逐,尤其是被一条绝美的人鱼帅哥追逐,这大概是可以被放进童话的公主待遇。   当然如果这位美丽的人鱼王子能不要总是对着她嗖嗖嗖的放风刃就更好了。   姬诀向左侧迈了一步让开对方的一道风刃,这一步一让,她身后方位恰好对准了罗特子爵。   那道风刃无比顺滑的平切而出,以下半身为基点,将他一分为二。   眼睁睁的看着罗特子爵死在眼前,想到子爵死在他的船上的后果,托斯一时几乎万念俱灰。   海妖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眉心微皱,眼底生出一点不解。   这也太巧了,他根本没对准那个男人。   刚刚她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之后,那些人对于他的态度就改变了,变得谨慎甚至是小心。   这给他创造了机会。   她说了什么?   她明明可以躲开他的风刃,为什么完全没有保护其他人类的意思?   姬诀偏过头扫了一眼方位,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一直缩在门边观察着一切的托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破开一个大洞的胸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个人举着刀向她隔空一劈,“你杀了老板!你和这条海妖是一伙的。我们中了阴谋!” 第八十九章   倒下的两个人原本就是六人之中较弱的, 其他四个人实力不低,却都束手束脚。   现在托斯一死,让这人一句‘阴谋’二字砸出来按在那个神秘客人身上简直正中大家下怀。   其实谁都不能确信托斯是死在那个客人的手中, 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她出手。   但几个人心中各有心思。   一人愤怒同伴的离世, 心中认定下手只可能是‘外人’。   一人仍然眼馋那一万金币, 却不想再从他人手中赚。   反正现在老板死了, 还死了个贵族, 他再留在船上肯定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既然要散伙, 不妨最后再捞一笔大的。   这个人身上有金币,那直接从她身上抢好了。   他并不太相信人是这位客人杀的, 而且人死都死了, 还玩什么为老板报仇的正义游戏,为自己的以后多打算打算才是正经事。   一人觉得老板盯着, 一直因为什么货物而挨打不敢动手,实在憋屈,现在老板死了倒是刚好。   刚好让他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他们心思各异,但都下手都不再留有余地。   两人直冲着姬诀攻了过来, 其他两人则冲着海妖而去。   海妖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他惊异的看着这些人类的变化。   又是短短一句话就让原本小心对待他, 想要活捉他的那些人类就改变了态度, 不再有任何顾忌。   更为奇怪的是, 人类竟然会攻击人类。   他们向自己的同伴, 原先最为尊敬的那个领头之人黑斗篷举起了刀……为什么?   很快, 海妖就无暇再去思考了。   一个小小的铁环飞快的划破空气, 准确的命中了他,他感受到一阵眩晕,与此同时那个铁环仍然传来魔法波动, 隐隐的红光从铁环中荡开。   他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感,本能的向后退,但身体受到眩晕影响慢了一拍。   铁环的主人已经以铁环为基点瞬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澎湃而出的红光击中了他,在那条美丽的长尾上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该死,魔法是从那个小小的铁环击中他而开始的。   击中他的瞬间,眩晕拖慢他的速度,对方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展开魔法效果瞬移出现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海妖心跳咚咚咚的变得越来越快,他强忍疼痛向后一跃,长尾甩出几滴鲜红的血。   但眩晕仍在他的身上发生作用,他的动作太慢了。   面前的男人抡起手中的重剑,肩膀上蜜色的肌肉隆起,双眼闪动着兴奋的杀意。   他一跃而起,在旋转腰身,重剑击破空气,咆哮道:“去死吧!你这该死的海妖!”   这一击挟着雷霆般的威势,完美到无懈可击,本该没有任何落空的可能。   海妖仓皇的仰起头,那双银红的眸子中倒映出剑影,他向后倾斜身体,心底却已生出一股无路可逃的绝望。   除了眼前的重剑,动作迟缓的这片刻,他的身后同样传来男人逐渐逼近的斥骂声,“德鲁,你小子动作倒是快!”   向前是剑,向后又是什么呢?   他想要唱歌,不顾一切的歌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唇齿因为恐惧而在颤抖,大脑因为晕眩而难以集中注意力,他僵硬的转动着舌头,唱出的曲子却支离破碎。   一支如银色的长枪擦着他的肩头,从他身后射出直直的插入男人的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泼了海妖一脸。   另一支银色的长枪几乎是在同时贯穿了另一个向着姬诀而去的人的心脏,它们的出现迅速而精确,一击命中收割生命。   剩下两个活着的男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个神秘的人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清她出手。   淡淡的银色流光围绕在她的脚下。   她站在灯光之中,面容却深深藏在兜帽所带来的阴影里。   姿态一如既往的,冷静,从容。   晕眩的效果骤然消失,海妖的歌声终于连成音调,一路飙高。   短短数秒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音域,刹那之间,潮湿寒冷的白色水雾就从他的身后涌出,灌满了整个房间。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米,却看不见彼此。   姬诀站在雾中将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   迷雾褪去,她看到了海妖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注意到他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幻的影,似乎也是一尾海妖。   她好奇盯着那道影子,发现那道影竟然正在飞快的凝实,变得越来越像是一条真正的海妖,效果类似于2D平面的纸人变成了真人,总之视觉效果还挺迪士尼。   那只海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接。   露出一双晦暗的,仿佛凝结的血迹般的暗红双眼。   我……我的妈,这眼神还挺有穿透力。   很好,很凶,很有精神。   姬诀想起曾在巨龙庄园和某位侍女闲聊时听到过的一种魔法。   神降。   信徒眷属,亦或者血脉相连的亲属后代,通过某种方式召唤强大的存在以自身为基点降临在自己的身边。   凤鸣,“恭喜您,一下就成功猜到了正确答案,成功触发主线任务三【获得海妖之王的好感】。”   极致的安静,海妖的歌声停止大雾却没有消散。   原本还活着的两个人所传出的呼吸声,此刻也消失在了雾中,鲜血的气味却突然浓重了数倍。   浓雾之中,隐藏着危险。   姬诀眉心微蹙,在心底问凤鸣,“你说我现在大喊我是友军,来不来得及?等一下,这些海妖能听懂人类语言吗?他刚刚唱歌到底唱的是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听懂。”   凤鸣,“海妖有自己的语言,甚至不同部族之间的语言还略有差别,请问是否加载海妖的语言?”   瞬时之间,安静的浓雾中响起一阵低沉的破空之声,数道黑色的尖刺穿过雾气显露于姬诀眼前,尖头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冷光。   姬诀抬起手,大量的光蝶从黑色的斗篷下涌出,‘叮叮当当’将尖刺撞了个粉碎。   “坑死了,海妖有语言不早说。你赶紧的别废话,加载。”   “共计花费三十个星币,开始加载,请稍等。”   浓雾重新归于平静,阻隔住所有视线。   海妖之王缓缓在白雾中游弋,猩红的眼紧紧锁住那个穿着黑袍的人。   刚才那一击的试探让这位海妖之王确信,这四个人类中仅有这个藏在斗篷里的家伙可以作为对手。   那些光蝶带着陌生的力量,给予自己的感觉非常很危险。   海妖在观察她,寻找一个最合适出手的机会。   同时心中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不见那个家伙的脸,可海妖却觉得那双眼睛穿过了重重迷雾正在冷静的注视自己。   在观察她的同时,自己也在被观察。   红尾的海妖跟在海妖之王的身后想要说些什么,但这片浓雾吞噬了他的声音。   在王的领域中,没有海妖能开口发出声音。   海妖之王动了起来,身影转瞬即逝,如一尾暴起的毒蛇,悄无声息的快速逼近。   姬诀的身影消散于雾中,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羽毛,气势汹汹的黑色尖刺牢牢的将那片羽毛钉进了地面。   看到这种画面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它落在人体上会是什么后果。   姬诀在等凤鸣的语言加载完成。   能用语言交流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和海妖之王起正面冲突。   对于这位海妖之王的攻击,还是老规矩,躲一躲,不主动还击。   对方果断的离开原地让海妖之王更加确定对方能看到自己。   那双猩红的眼在空无一人的浓雾中梭巡一圈,掌心出现上百根黑色尖刺,微微抬手,尖刺尽数向着一个方向铺天盖地的砸去。   红尾的海妖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方向,露出不解的神色。   那里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要向那里进行攻击?   下一秒尖刺所指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姬诀看着铺天盖地的黑色尖刺,瞳仁紧缩。   这只海妖的技能来的竟然比她位移还要快,在她出现在下一个落脚点之前,对方竟然已经看穿了她会出现在哪里。   也是。   这是海妖之王,不是瞎子巫妖。   在这种硬茬子面前想玩什么只守不攻,未免太自信,也太托大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她不躲不闪的站在原地,念诵出咒语,甚至伸开双臂。   不是进攻的姿态,反倒像是要给他人一个拥抱。   很好听的声音,低柔清甜的女声,温柔和缓的念诵着咒语。   那声音回荡在浓雾中,仿佛金钟嗡响,无形之间竟有种圣洁不容亵渎的意味。   两尾海妖皆是神色一怔。   下一刻,数百根尖刺铺天盖地的钉在她的身体上,发出的却是类似金属互相击打的嗡鸣。   此时她念完最后一个音符,银色的光芒从她身上爆开,一声仿若雷鸣的巨响之后所有尖刺转瞬化为粉屑。   璀璨的光芒甚至驱退了浓雾,她竟然打破了所谓的‘王之领域’。   浓雾散去,姬诀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除了她之外,果然这个房间已经没有活着的人类。   那双猩红的眼睛落在她遮挡面容的兜帽上,心中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探究欲望。   这种陌生的力量不是来自于暴风之神,也不是来自于太阳神。   她所信仰的并非人类普遍信仰的神明所以才要遮掩面目。   那个兜帽下藏着什么秘密?   还是说……藏着她的命门?   比起那些疑问更重要的是,‘想要看一看兜帽下她的面容’,这个想法尤其强烈。   自己很少这么明确的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海妖再一次动了起来,如一支离弦的箭,笔直的冲向她。   姬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给自己的套了七八个护盾魔法,等着海妖的到来。   反正躲也没用,这位海妖之王能看穿她的位移会落在哪里。   虽然这位月神之迦是更偏向于法师,还是治疗型奶妈的类型。   但奶妈有奶妈的好。   解控净化样样在行,防御力高的离谱,套个护盾就很难破防,随手给自己奶一口就基本上死不了。   除了攻击力低没别的不好了。   想要一刀999打出暴击击退海妖之王不太可能,但保命苟住,顺便恶心恶心对方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海妖扑了上来,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姬诀套好了层层护盾,手里捏着一个月光回响准备砸在对方的脸上,让这位海妖之王感受一下月光洗礼灵魂的回响。   很好。   两米,一米。   冲上来了!   姬诀准确释放了【月光回响】,将一道银光砸在对方的脸上。   魔法释放的瞬间,海妖的肌肉变得僵硬,但还是以绝无仅有的速度向她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姬诀尽管知道自己套了足够多的护盾,甚至还硬化了皮肤,但还是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海妖的面目在浓雾中逐渐变得清晰,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从发色到尾色瞳色都是仿佛玫瑰干枯的暗红,颠倒众生的美丽魅惑,却也是极致的危险。   难以一眼确定这只海妖的性别,但视线下滑落在对方平坦的胸口上,应该是男性无疑。   姬诀不知道的是,在海妖确定性别前,他们的拟态呈现出的都是平胸。   海妖的手已经近在咫尺,用一种孤注一掷的气势……   拽下了她的帽子?   灵魂都仿佛在震颤的晕眩下,海妖耳边回荡着无意义的鸣声,鼻端却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   陆地上的人类本身没有什么太重的体味,却会收集一些海洋生物的排泄物戴在身上,认为那是一种香味,但那种气味在海妖眼中就是最可恶的臭味。   对于海妖来说,没有什么比吃下一个臭烘烘的人类更倒霉的事情了。   但这一次所闻到的不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   甜蜜馥郁,不讨厌,很喜欢,想多闻几下,这味道会让海妖想到阳光下的海水,遥远记忆中的童年,传说中的女神。   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无法移开。   帽子一点点滑落,时间在此刻变得无限慢。   漆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少女缓缓抬起头,折射着灯光的琥珀色双眼尤为干净剔透,倒映出海妖的面容。   在她的注视下,海妖的心脏跟着灵魂一起震颤,难以呼吸,浑身的血液跟着沸腾,像是陷入了漩涡被拉入深海,一直坠落却无力挣脱。 第九十章   巧了, 你说这不是。   姬诀一看对方那傻样就知道那个达伽纳被动BUFF砸了对方一脸。   这可是他自找的,非要手贱拽她的帽子。   也算是求仁得仁。   她抬手又给他当头‘哐哐哐——’砸了几个【月光回响】【神圣流光】之类的技能。   不造成致命伤害,但短时间之内别想好过, 头晕脑胀各种负面虚弱状态叠一起持续掉血。   要不是顾及对方是她要获得好感的任务目标, 这点时间足够她给对方一个透心凉了。   领域被打破, 红尾的海妖硬着头皮, 追上来急切的看了一眼姬诀, 向海妖之王说了几句话。   果然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海妖之王保持原本的姿势, 他双眼失神,也不知道到底是听进去了没听进去。   片刻后, 那双猩红的双眸重新恢复幽深。   红尾得海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静静得盯着她看了很久。   让姬诀有点发毛, 不是被她光环给砸傻了吧?   她拿捏不准他现在的状态,她认真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让她可以安心的痕迹。   微笑?   爱意?   哪怕是些微的好感与温柔呢?   但全都没有,对着颠倒众生的眉眼细细的观察, 深究下去,只有冷酷的, 质感粗粝的底色, 捉摸不定的晦暗。   红尾的海妖大声的说着什么。   原本低沉美妙的音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 躁动, 尖锐。   可是那位海妖之王还是一言不发,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红尾的海妖在说些什么。   亦或者, 听见了,但他不在乎。   他只用目光牢牢锁定自己的猎物。   姬诀忽然意识到从这位海妖之王出现起,对方就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歌声是海妖的主要攻击方式。   没有听到海妖之王的歌声,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到。   为什么?   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缓缓的绕着她游弋。   红尾的海妖挡在他的面前,伸开双臂试图阻止他的动作,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量裹挟着横飞出去,砸的船舱破开一个大洞。   冰冷的海风顺着洞灌进来,带来嘈杂的人声和打斗声。   这一番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船上其他剩下的奴隶贩子。   姬诀不敢将背面暴露给他,她只能跟着他的转动,脚下跟着转,一直保持警觉的面对他。   她开始怀疑对于这位海妖之王来说,交流是否能起到作用。   或许她应该尝试召唤卡牌。   浓雾再一次出现,从他的身后翻涌而来。   混沌的白雾之中,他的身体轮廓变得若隐若现。   姬诀已经见识过一次这白雾,因而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提防。   奇特的空鸣与震颤从不知何处涌出包裹了她,魔法波动带来熟悉的空间扭曲,风拉扯着她的意识,白雾散去。   她恍惚之间感觉周身一凉,仿佛坠入海洋。   海妖的面容在水中缓缓靠近。   怎会如此?   她明明给自己套了足够多的护盾,居然还会中招。   姬诀想要向后退去,她想要召唤……   那个想法未来得及浮出脑海。   那双猩红的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底仿佛藏着一轮漩涡,将她的意识吸入,吞噬。   她僵硬的停住了动作,漂浮在水中,四肢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她被人按住肩膀向后拉去。   陌生人从背后搂住少女的腰身,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低下头将面颊与她的脖颈紧紧相贴,“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红尾的海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追上来,他费力的喘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确认眼前的景象是否真实。   不管他眨了多少次眼睛,眼前的景象都仍旧如常。   海水从两个人的身边褪去,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驱逐它们的靠近。   这个陌生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意识告诉自己,他就在那里,那里有两个人。   可是视野中拥抱着少女的男人的身形模糊不清,无法被看清形貌。   这太奇怪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景象。   毫无疑问,对方是等阶远超他的存在。   他一把抓住失神的海妖之王,二人的身影转瞬便化为一串泡沫,消失于海水之中。   阿尔弥斯没空理他们,他满心都是找到姬诀的喜悦,“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信笺上有着海的潮气,我循着信件而来。”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的少女似乎太过于安静了些。   他抬起头将她掉了个面,面向自己,发现她双眼呆滞,明明睁着眼睛但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日光倾斜,阿尔弥斯眉心微皱,感受到突然变得尤为炙热的阳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伴随着升高的温度,裹挟着热烈的日光与炙热浪潮,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少年站在日光之中,那双金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蕴藏着让人生畏的温度,“放开她。”   阿尔弥斯看着光芒褪去显露出的少年,微微眯眼。   果然他从月神那里得到了帮助。   但不管怎么说,他比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先找到了她。   在少年炙热的视线下,他面不改色的打横抱起的少女,使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你来的太晚了。”   无形的领域展开,四面的空气陷入静止,停止流动,周围涌动的海水此时变成了一滩平静的死水。   极致的平静之下,蕴藏着莫名的危险。   “你不可带走与你无关之人,若你执意行不义之举,我必阻挡在你面前。”   少年的目光落在男人怀中少女白皙秀美的侧脸上,一寸寸扫过少女因为吸足海水而贴在身体上的衣物所勾勒出的单薄肩头,纤细腰身,线条流畅而漂亮的小腿。   薄薄的白裙贴在小腿上,隐隐约约透出细腻粉白的肉色。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身体此时却不起作用,双眼在她漆黑的长发与身形间来回勾勒数遍。   再看一眼就好,再看一眼就好。   每看一遍,有关于初见第一夜和加图巴的记忆就愈发清晰,一幕幕画面与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一起。   他面庞涌上一股热度,大脑越来越热,一时之间竟然脸红到说不下去。   阿尔弥斯听到坎思图亚这种口吻挑了挑眉,“精彩,好一句精彩的圣言。可惜此处没有人类神官可以记叙下来永世传颂。”   坎思图亚强行将目光落在阿尔弥斯的脸上。   盯着那张熟悉又让人讨厌的脸片刻,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一双金瞳褪去温度,含着冷芒。   “总之,不放下她,你今天是走不掉的!”   阿尔弥斯微微偏过头,将少年所有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一时有些惊异于对方的变化。   这位太阳神可是一向漠然又眼高于顶,别说女性生物,就连对着女神也是目空一切的让人讨厌。   他只会高坐在神座上,以一双金瞳注视着脚下的众生,看着众生煎熬,施舍些许所谓的训诫。   可此时对方的眼中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感。   “高高在上的太阳神冕下俯视众生太久大概已经忘记了,我与她都不是您的眷属。”   他声音温和又克制的提醒他,“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权力向我与她下达命令,更没有权力向我索要她。”   坎思图亚沉默了片刻,摒弃了那些文雅的话语,“我怎么记得,跟达伽纳成婚的是巨龙,而不是你。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一波纯粹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坎思图亚说完这话也不见得好受。   倒是阿尔弥斯神色如常,甚至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如果是在其他时间,我十分愿意接受你的挑战。但现在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耐心陪你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不仅很乐于接受对方的挑战,还想让这轮永不熄灭的太阳彻底熄灭。   找到她的惊喜感觉褪去,剩下的只有因为她受到不明魔法影响,而产生的加倍烦躁与浓重不安。   他收紧了抱住少女的手,唯有真真切切的触碰到她的躯体,方才能让他感到丁点慰藉。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一直一动不动?”   少年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你身为神明,却滥用神术迫使不愿顺服于你的女性陷入昏迷。这种下作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   阿尔弥斯脸上笑容一僵,“答应我,不要用你那总是热的昏昏沉沉的大脑去勉强的思考好吗?”   少年握住拳头,“可耻至极。”   阿尔弥斯忍无可忍,“停,诽谤和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她受到了海妖的攻击,某种魔法发生效果,导致她现在就是你看到的状态,对外界无任何反应。”   “海妖?”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微微垂眼,神力搅动海水,这里的确遗留着海妖所留下的气息。   他眉心微蹙,“魔法发生效果,你为什么不解除魔法?使人丧失意识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不,那不是丧失意识。我只是给予疲惫生灵的一点点美妙的馈赠。你使他们从天明劳作到日暮,而我让他们在太阳消失之后得以幸福的休息。”   坎思图亚上前一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幸福的休息?简直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   阿尔弥斯,“你……”   坎思图亚打断他,“现在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关心你那些废话,如果你无法解除她身上的魔法效果就将她给我。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肯定能做到。”   阿尔弥斯与他对视片刻,“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来唤醒她,等她醒来由她自己来选择。”   他当然不愿意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给对方。   但太阳手握命运之环,作为三大主神之一,的确是解除魔法更合适的人选。   坎思图亚,“由她自己来选择?”   阿尔弥斯意味深长,“怎么,难道你怕她会选我?” 第九十一章   “绝不可能。这有什么好怕的。”   少年走上前, “只要她尚存理智就该知道谁才是最好的选择。没有自然生灵会选择你,尤其她还是一位备受世界钟爱的自然宠儿。”   阿尔弥斯的紫眸微微发沉,眼底闪过一线暗光。   “她会选择谁, 还是让她快点醒来决定吧。”   少年将掌心贴在女孩的眉心, 淡淡的金光笼罩女孩全身, “是海妖的幻情泡沫。”   “幻情泡沫?”   阿尔弥斯思索片刻, 他低语道:“极少数海妖才能展开的海妖独有的天赋魔法。将对方的灵魂与意识拖入海中, 当月亮高悬之时, 以两个人的意识构建出凝聚着幻境的气泡。   在幻境中海妖往往会构建出各种极致的享乐以迷惑被拖入幻境的生灵堕落沉迷于其中。   海妖会是做好的情人,使劲浑身解数只为得到那个倒霉蛋的爱。以图让对方陷入热恋, 失去自己的心变成海妖魅力俘虏。   一夜放纵过后, 气泡缓缓上升,在露出海面接触到破晓第一缕阳光时破碎。死亡会降临在陷入热恋的失败者身上。这只海妖倒是很聪明。   达伽纳的影响只存在于现世, 幻境中的她不可能还拥有危险的魅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坎思图亚轻轻摸了摸她湿润的发顶,“对她展开魔法的海妖是半神,我可以强行解除魔法, 但有可能会损伤她的意识。最安全的解决方法是先找到那只海妖。”   阿尔弥斯抱着人后退一步,“找海妖好说, 你不要趁机动手动脚的。”   ……   几只海妖围在一起, 对着躺在贝壳里的王愁眉苦脸。   “安德, 这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安德的红发海妖, “几只小海妖想去浅海玩, 我想着他们快要成年了, 晚上就带着他们去了。结果……”   一只未成年的海妖从外面游了进来,他兴奋的大声说道:“结果我们遇到了人类!好多好多的人类!他们有两只脚,可以站着走来走去!两条腿!”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兴致勃勃的给其他人比划,“就是这样,走来走去。”   一起被抓到的海妖里,安德是最年长的,等阶也是最高的,足足有六星。   当时他被王扔出了船舱,眼见无法阻止王,船上那些帮工反应过来,纷纷来攻击他。   他索性杀掉了奴隶船上的看守者,将船上所有的奴隶都放了出来。这些奴隶中不乏超凡者,当她们恢复自由之后,整艘船很快被奴隶所控制。   他循着气息将另一艘相邻的船上所有的族人都救了出来放归大海。   察觉到王的气息离开,他跳下大海紧随而来。   一只金发的海妖一拳垂在未成年的头上,‘咚——’   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别犯傻了。你是被人类抓上船了知不知道?差一点你们的舌头就要被剪掉了!”   安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下,“就是这样,王和那个人类女孩救了我。”   其他的几只海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   “然后王一直追着那个人类女孩,甚至最后展开了泡沫?”   未成年海妖摸着头上的大包,困惑道:“可是王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年,不是说没有成年的海妖是无法展开泡沫的吗?”   “我认识王已经四百年了。按理来说,海妖八十年就应该成年。我猜可能是他身上另一半属于异族的血统在发生作用。那一半血统使他的成年尤其缓慢。”   “也有可能是因为王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想要的性别。”   “话说,没有成年,从不开口唱歌,居然能强到这种离谱的程度。我真是太好奇他身上另一半血统究竟来自于哪个种族了。巨龙?精灵?还是那些避世的隐秘种族?”   “别瞎说,要是让王听到你就完蛋了。不过,的确是第一次听说王施放天赋。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等到这一天。”   “话说……”一个海妖迟疑的顿了顿,“就算是成功是释放了天赋魔法,王会构建幻境吗?他知道怎样在幻境中获得他人的心吗?”   一众海妖都沉默了下去,他们整整齐齐的低下头看着贝壳里的王。   王静静的躺在黑色的贝壳里,只有在这种时候,那张美丽的面容才会显得无害动人。   在历代海妖王,乃至于海妖中。   他们现在的这位王都是十分奇特的一位存在。   相比较于普遍喜欢唱歌的其他海妖,他沉默得像个哑巴,攻击方式也与正常海妖以歌声攻击截然不同。   海妖的历代先王无论男女都是风流浪荡又多情的存在,她们魅力四射,一个个都是忒芙之界出名的祸水。   这一族以魅力作为攻击手段。   海妖之间一决高下也往往与其他种族不同,他们最常见的决斗就是同时施展天赋,释放幻情气泡。   当气泡破碎,陷入热恋失去了心的海妖就是失败者。   可供他们选择的只有两条选择,一,成为胜利者的所有物,从此无论生死都由胜利者决定。   二,接受像是泡沫一样破碎的命运。   他们没有结婚的观念,没有任何忠贞观念。   强者占有多个被自己魅力俘获的手下败将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但王不一样。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不是靠魅力,而是靠拳头获得王位的海妖。   至今为止,他没能用魅力俘获任何一个海妖。   当然也没有海妖成功俘获他……   甚至没有海妖能让他开口唱歌。   关于每一只海妖都会努力准备的幻境功课,他似乎也从来都没有兴趣。   这样的王真的能获得少女的心吗?   安德叹了口气,“真是让人担心啊。”   太阳离开天幕,一个气泡从静静躺着的海妖心口飘出,它缓缓的向上移动。   ……   姬诀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将脚伸进海面,一下下的踢起水花。   她摸了摸脑袋,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困惑,“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轮残月挂在头顶,漆黑的夜幕中星辰黯淡无光。   波光粼粼的海面漫延到视野的尽头。   海风吹起她绑着蝴蝶结的两个马尾,她弯下腰盯着海面上倒映出的那张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漂亮的铂金色卷发被扎成两个小辫子,矢车菊般的蓝眼睛,漂亮的小脸蛋。   海面上倒映出的小女孩漂亮得简直像个天使。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漆黑的海面大喊一声,“啊!”   清脆的童声在海面上回荡出很远。   喊完这一声,她很快就忘记了刚才那些怪异的不适感,感觉浑身一阵轻松,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个女人摸了摸她的头顶,将她从礁石上抱起来,“海尼薇,我们该回去了。”   姬诀却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大海。   女人捏了捏她小脸蛋,“海尼薇喜欢大海吗?那明天还来好不好?”   姬诀揉了揉眼睛,她刚才好像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条大鱼,鱼鳞在透明的海水下折射着月光。   但只是一闪而逝,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尾漂亮的大鱼就消失了。   或许,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好,”她抱住女巫的脖子,“妈妈明天还要带我来海边玩。”   海面上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说实话,海妖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拽下对方帽子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几乎立刻让他意识到了对方并非什么人类,而是达伽纳,只有传说中的达伽纳拥有那种可怕的,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释放出幻情泡沫这件事完全在海妖的意料之外,那更像是面临危险的本能反应。   但不得不说,这是很不错的方法。   在幻境中只要她爱上自己。   那么海妖就能在泡沫破碎时让对方死亡。   可问题是,为什么幻境偏偏会回到这里……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残月,放任自己翻起肚子,像是一条死鱼一样漂在海面上,就像是他小时候最爱做的那样。   一条鱼静静的漂在海面上,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   只有看着那轮月亮,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能获得一点宁静和安全感。   难怪海妖们都很喜欢这个泡泡,的确这一切看起来太过于真实。   真实的,好像他真的回到了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臭杂种,你果然又跑来海边了。让你做人,你不做。偏要做一条死鱼!”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幽绿的焰火,那些颜色奇怪的焰火落在海妖白皙的肌肤上马上烫出血淋淋的伤口。   他咬着牙在海水中翻滚,激起大片的水花,可那些焰火遇到水根本没有熄灭的趋势。   额头布满汗水,美丽的面容扭曲变形,鲜血浸红的海岸。   “臭杂种,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养你付出了多少?”   女人的骂声滔滔不绝的回荡在海面上。   他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挣扎的动作逐渐变缓,他开始丧失力量沉入水中。   女人这才跳下海水,游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抱住他遍布伤痕的躯体,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砸在他的脸上。   他缓缓抬起眼,就着一点月光看见了早已死去的人。   女人的面容白皙清丽,一双夜蓝色的眼凝满泪水,“对不起,妈妈也不想的。妈妈只是太生气了。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海边了好吗?”   低低柔柔的哭声像是亡灵的回响,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他从骨髓中冒出一股寒意,暗红的双眼中爬上恐惧。   干燥的掌心带着淡淡的香气,熟悉的让人讨厌的,令人作呕的海洋生物排泄物的味道。   那只手一下下的擦拭着他的脸颊,她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一点点偏过头。   他开始讨厌这个太过于真实的幻境。 第九十二章   相比较于海妖之王凄风苦雨的生活, 姬诀这边就要幸福的多了。   她舔了舔甜滋滋的糖块,“好甜!好好吃!妈妈,我还要!”   安妮满脸写着宠溺, 赶紧又剥了几块糖, 口中柔声细语的哄着她, “妈妈这里还有好几块, 宝贝不急, 慢慢吃。”   姬诀含着糖块, 口齿不清的说道:“妈妈,我想喝水。喝凉水。”   安妮放下手里的糖块, 马上站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一转过身, 二楼的楼梯上就传来一声咔哒的轻响,一本书直直的砸在了姬诀的脑门上, 把她连带着凳子一起砸得倒了过去。   “啊——”   安妮放下水杯,惊慌失措的扶起姬诀,怒视楼上,“安托!”   楼上探出一个橘色的猫猫头, 它对着两个人翻了个白眼,惊险的踩着栏杆走来走去, 十分没诚意的说道:“不是我哦。书是自己飞下去的。”   姬诀捂着额头上的大包, 只觉两只眼睛前面全是小星星。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砸仿佛给她的世界开了个小口子, 隐隐约约有些什么画面闪过。   当她凝神想去抓住那些闪过的画面时。   “自己飞下来的?!”   安妮拿起那本砸在她脑门上的罪魁祸首, 转怒为喜, 俯下身笑盈盈的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打断了她的想法。   “宝贝真棒。这本‘落羽之影’主动选择了你。来,快试试翻开它。”   姬诀一脑袋的问号,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二楼掉书的方向,“主动选择我?可是妈妈,我觉得是有人拿它在砸我!好痛哦!”   安托愤怒的哈气,“你这是在诬陷一只无辜的猫!”   安妮用热乎乎的掌心贴上她的伤处,一阵暖流从掌心涌出,“痛痛飞走。好了好了。”   姬诀又惊又喜的摸了摸额头,“哇,真的不疼了,妈妈为什么这么厉害?”   安妮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因为妈妈是女巫啊。”   小女孩抬起头扑闪着澄澈的蓝眼睛,“妈妈,我以后也会变成女巫吗?”   安妮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海尼薇本来就是女巫啊,宝贝。”   小女孩高兴的眼睛闪闪发光,“好耶!我是女巫!”   安托趴在二楼,一脸嫌弃的栏杆上说道:“傻死了,这傻小孩到底是那里来的。真不敢相信,安妮你居然会生出这种蠢货,该不是抱错了吧。”   它惟妙惟肖的学着姬诀的声音,“好耶!我是女巫!笑死啦。”   站在杆子上的不知名鸟类跟着一起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姬诀面色一僵,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就是一只臭猫和一只臭鸟而已。   不行啊,还是好生气。   安妮,“可就算是女巫也要努力学习才能变成强大的女巫哦。来,宝贝,试试翻开这本魔法书。很多魔法书都会自己选择自己的主人,如果不被它们认可是无法翻开它们的。虽然这有一点困难,但我的宝贝一定可以。”   安托懒洋洋的晃着尾巴尖,“虽然那本书是自己飞下去的,但我想应该没有一本魔法书会选择这么蠢的小女巫做主人。”   鸟,“嘎嘎嘎。”   安妮抬头冷冷的看了它们两个一眼,“安托,韦吉,你今天晚上的粮没了。”   一猫一鸟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女孩有些紧张的按照母亲的话语打开了书页,一道灰色的流光缠绕在女孩的身边。   她本能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流光。   下一个瞬间,她一脸迷惑的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橘猫飞快的来回转了几次脖子,看看姬诀原本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她出现的地方。   金色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一脸不可置信。   安妮扑过去,一把抱起姬诀啪啪啪的在她的脸上印满了唇印,“我的宝贝太厉害了!刚刚翻开魔法书就能成功瞬发一星魔法!”   小女孩摸了摸鼻子,“很厉害吗?”   “很厉害!就算是森林女神最偏爱的眷属精灵,亡灵女神最偏爱的眷属夜魔,也不可能在打开魔法书的瞬间就完美的掌握并释放一个魔法技能。”   姬诀本能的用魔法勾勒出一片羽毛放在安妮手心,“那这个送给你。”   第一次打开魔法书就能使用一星魔法已经足够天才了。   她摩挲着掌心中的羽毛,这触感几乎能以假乱真,只有细细的反复体查才能感觉到这是一片由魔力凝结的产物。   又是瞬发,几乎没有产生魔法波动。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一切在眼前发生,安妮简直不敢置信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天才。   “哦天啊,宝贝,这片羽毛有什么效果吗?”   安托伸长了脖子往下一个劲的瞧,简直把好奇两个字写满了全身。   要不是刚刚奚落过小女孩,这会儿开口问太丢脸,它一定会缠着她们问个清楚。   姬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可以这么做。”   她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嘭——’   一声巨响过后。   一大一小两张被炸的焦黑的脸蛋面面相觑。   安托放肆洪亮的笑声传遍了整栋房子,“哈哈哈哈哈哈,蠢死了。我家的小女巫是个笨蛋。”   韦吉,“嘎嘎嘎嘎。”   它们笑了几声忽然察觉到空气太安静,低头一看,一大一小两道绿幽幽的目光正盯着它们。   “你们两个明天也没饭吃了。”   猫和鸟对视一眼,各自干笑了几声。   姬诀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妈妈,我想要韦吉的尾巴毛做个帽子。”   “嘎!”韦吉惊慌失措的振翅飞进了房间里。   安妮擦了擦脸上的黑灰,幽幽的说道:“安托的毛剃下来纺成线做手套的话,又柔软又薄,还能隔热呢。”   安托尾巴尖僵在半空中。   姬诀,“那会不会要很多毛啊?”   安妮轻轻笑了一下,“宝贝的手这么小,不会要很多毛的。也就把背上的毛都剃下来就可以了。”   安托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姬诀,“那该多丑啊。不如全剃下来,妈妈和我一人一双手套。”   安托惊慌失措的遛下了栏杆,慌不择路,一股脑把自己肥硕的身躯挤进了桌底。   安妮看着肥猫消失在栏杆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满意的摸了摸姬诀的头顶,“不愧是我的女儿,打小就像我。”   姬诀扬起黑乎乎的小脸,“妈妈,刚才那个魔法的效果是爆炸。”   “没错,那片灰色羽毛可以爆炸,根据魔法波动判断,应该在二星。我的宝贝不仅能掌握一星魔法,还能使用二星魔法。太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姬诀又凝结出了一片灰色羽毛,“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可以这么做。好像我早都已经学会怎么做一样。”   “那你试试,还有什么是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吗?”   姬诀思索片刻,她伸出掌心,一片绿色的羽毛缓缓在她掌心出现。   安妮欣喜道:“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三星魔法!如果我不是早已经进入六星,而且女巫天生对于幻觉更加敏锐,可能也会被你的魔法迷惑。   海尼薇,你的天赋很强,比妈妈小时候还要更棒。”   姬诀高兴极了。   安妮的神色变得认真,她温柔替姬诀擦干净脸蛋,“但是不管天赋多强,想要走的更远就只有努力勤奋的学习。   海尼薇不能因为自己的天赋很好就骄傲自满哦,这个世界比你想的更大,也有很多天赋强横的种族。”   姬诀乖乖的点了点头。   安妮,“那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教你魔法了,唔,还要给你找几个老师。”   姬诀的小声说道:“那我明天还能去海边玩吗?”   安妮,“妈妈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变卦,宝贝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能变卦哦。答应我,想要出门一定跟妈妈讲,让妈妈陪着你一起出去玩好吗?”   姬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要问一句,“妈妈,为什么呢?”   “海边易生魔种,它们最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女巫了,抓到你就会吃掉你。”   姬诀打了个激灵,吓得眼泪汪汪。   安妮见话似乎是说的太过了,赶忙柔和了声音哄女儿,“没关系,没关系。妈妈跟在你身边,不会有魔种吃掉你的。所以一定不要单独出门。”   说来可能很难让人相信,旁人进入海妖的幻境时往往遇到的都是酒池肉林,绝色美男美女,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诱惑。   常规路线是被各色各样活色生香的美人诱惑着过上腐朽堕落但快乐无边的生活。   但姬诀遇到的是一个负责的女巫妈妈,过上了学习魔法,学完去海边散散步,两点一线的平静日子。   年仅十岁的小女巫最大的快乐就是吃糖和在海边踩水。   这一天,她捧着一个大大的糖块,坐在海边最喜欢的那块礁石上,像是小狗一样美滋滋的舔着手里的糖块。   海妖沉在水底,远远的看着那个小女孩陷入了沉思。   从进入幻境到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他只见到了她三次,可是关于怎么让她爱上自己这件事仍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她似乎每天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来海边玩。   在幻境中,她是女巫的孩子,那位女巫把她看的很紧。   到底怎样才能让那个小狗一样舔着食物的小孩子爱上自己呢?   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听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那只小女巫每天都会来这里呢。闻起来真香,小孩子的话最好吃了。你吃过女巫吗?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侯爵囚禁鲜血女巫的时候,我在夜魔的洞穴偷偷尝了一点肉沫,真的很好吃。如果这只小女巫也是不死女巫的话,我们可以像是侯爵一样把她养起来,这样就一直有的吃了。”   “可惜那个大的总是跟着,吸溜,这只女巫才一点点大,肯定很好吃。”   “嘻嘻嘻,不如我分化一部分去引开那个大的,咱们一起把这个小的抢走。” 第九十三章   幻境由他所构建, 但就连海妖本人目前为止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成功释放出的魔法。   根据他所知道的,族中未成年的海妖以及一部分刚成年无法释放天赋魔法的年轻海妖都会由族中的长者教授如何构建幻境。   他们会为幻境的构建做很多精心准备,确保自己能完全掌控幻境。   但那些未成年所要苦恼的事情都跟海妖之王无关, 虽然他的确现在为止仍未分化性别, 保持了未成年的海妖拟态。   没人敢给王上课。   所以现在他既不知道怎么掌控这个幻境, 对于一切都是一头雾水。   甚至于这个幻境太过于真实, 一切都是他记忆中曾亲眼见过的, 甚至是亲身经历过的过去。   他的力量被压制在一个很弱的程度, 仿佛时间倒转,他又回到那个十分幼小的时候。   在幻境里被杀死的话, 会真的死亡吗?   也有可能对方的死亡会直接让幻境结束, 而她并没有爱上他,那么算是他输了。   输掉的话……   绝对不可以。   就算她要死, 也应该是在爱上他之后。   “不,太不保险了。万一你分出去一部分,让那个女巫一下子就击败了。她跑过来将小女巫带走,再也不让她来怎么办?”   “不如让我来, 我可以建一个海蜃,搞个幻影遮蔽女巫的视野, 我们偷偷把小女巫偷走。”   “这个法子很好。”   这些话似乎有些耳熟, 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看着那个坐在礁石上的小女孩, 她还在一个劲的舔手里的糖块, 小腿快活的在水里踢来踢去。   看起来小小的一点, 傻乎乎的, 像个色彩鲜艳的糖果,完全没有那种在船上云淡风轻掌控一切的气势。   如果这个幻境真的是按照他的记忆和过去而构建出的。   那么,接下来, 那个小女巫,哦不,达伽纳就会被魔种抓走。   在海蜃消失,发现孩子丢失的兽灵女巫会陷入疯狂,当她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找到小女巫带血的衣物后会失控大开杀戒,逐渐被混沌侵染变成堕落生物。   海妖轻轻摆尾,在海中来回左右的乱转,最终下定决心。   保险起见,还是去提醒一下她。   漆黑的夜幕上永远只有一轮高悬的弯月,昏暗的夜色里,海面是深沉广博的夜蓝。   海浪一下下的拍打在礁石上,在女孩脚下溅出细白的浪花,涛声回荡在耳边。   海妖游到距离她十米的距离,缓缓上浮,水面上露出一截暗红的鱼尾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   女孩抬头出神的望着天空中的星辰,一个劲的舔着手里的糖果,根本没有注意到黑沉沉的海面上有什么不同。   海妖抬起头看了她片刻,眉心微蹙。   他又沉下水面,更加靠近她一些。   很近了。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只有六七米。   这个距离她一定能看见他。   要怎么提醒她呢?   他轻轻的摆了摆鱼尾,憋着一口气,盯着那张小小的柔软的白皙面颊,说不上来有些紧张。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说话。   好难。   她会看到他吗?   她看到他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很多很多年前,他小时候做过这样的事,靠近一个坐在岸边的小孩子,想要跟对方做朋友。   结果不出意外,把那个小孩子吓得哭着跑掉了。   后来他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蠢事。   如果吓到她的话……   那她就会哭着离开这里。   倒也不错。   他耐心的摆动着鱼尾,搅动海水,发出微弱的声响,吸引那个小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终于发现了他。   矢车菊般的蓝眼睛微微低垂,望向海面。   海妖一惊,他停在水中,尾巴向后缩了缩,有些想要逃跑。   平静和缓的浪潮顷刻间变得激烈起来,数团暗影在海面上涌动,向着海岸上涌来。   坏了。   那些魔种想要抢人。   小女巫抱着糖块呆住了,傻乎乎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她一抬手,原本两只手抱住的糖块就掉进了水里,‘咚——’一声后溅起大大的水花。   “啊!”她低头看着空空的双手,惊叫一声,跟着一起从礁石跳进了水里。   海面上涌起一层淡淡的雾气,顷刻便淹没了女孩的身影。   百米之外的安妮一惊,飞奔而来,“宝贝!”   魔种已经汇聚而来,海妖瞬时便要想跑,但又忍不住偏头多看了那女孩一眼。   偏偏就是这一眼,女孩入了水倒像是尾灵活的游鱼,一手抓着自己的宝贝糖,一手扑上来抓住了他的尾巴尖。   那小小的爪子一点不老实,抓到尾巴就捏在手里,拿指尖戳着他的尾巴尖上的软膜玩。   鱼尾的皮很薄,鱼尾上的软骨连接着脊椎,十分敏感,一般是绝对不能给其他人摸的。   小孩子的手没有什么力量,戳在软膜上痒痒的。   一只尖利的黑爪破开海水直刺而来。   海妖弯腰一把抓住女孩的领子将她向上提起,捞进了怀里,拥着她向上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跳上了岸,他一时收不住力,狠狠摔进了沙子里。   成年女巫已杀到近前,轰隆几声巨响砸下去,整片海域都沸腾起来。   浓重的海雾中翻涌着腥臭的气味,几道声音骂骂咧咧,高声尖叫。   他这才顾得上匆匆看一眼怀里的小东西,女孩让他一只手抓着,倒也不挣扎,只是呜呜呜的哭,抽抽噎噎的,一张雪白的小脸都泛着红,伤心极了。   他伸出另一只遍布伤痕的手,犹豫了片刻,指尖落在女孩的脸蛋上,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果然,还是吓到她了。   橘猫慢悠悠的晃过来,绕着两个人转了两圈,抽着鼻子闻了闻海妖身上的气味,这才在一旁坐下盯着哭得伤心的女孩舔了舔爪子。   “小笨蛋,你又哭什么?不是没事吗?”   姬诀揉着眼睛,泪眼婆娑的用浓重的哭腔说道:“糖,糖没有了。”   海妖不知为何,听到她说‘糖没有了’,而不是‘这个怪物好可怕’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橘猫翻了个白眼,“白痴!”   海面上的浓雾散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于无形之中。   安妮将沾满乌黑粘稠液体的手伸进水里,将指尖上的秽迹洗去,转过身望见安然无恙的小女孩,脸上的神色便判若两人般和善起来。   海妖却在面对对方时本能的充满了警惕,他还记得记忆中那位兽灵女巫在海边大开杀戒的样子。   安妮缓步走到二人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姬诀的头顶,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块糖塞进了女孩的嘴里。   “有糖了。宝贝不哭。”   姬诀含着糖又傻笑起来。   海妖有些惊讶于女孩的情绪变化竟然能如此之快,明明上一秒还在哭哭啼啼,下一秒竟又能快活的傻笑起来。   安妮见她高兴,神色不由得也是一松,她柔声细语的问女孩,“宝贝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女孩转过头抱住海妖的脖子,口齿不清的说道:“我要他。”   海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正对上女孩笑盈盈的眼,大抵是因为刚哭过。   那抹蓝仿佛经过水洗,格外的干净漂亮。   他眨了几下眼,她竟然不怕他?   安妮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为什么?”   姬诀啪唧一声在海妖脸上亲了一口,她咽下嘴里的糖,用最响亮的声音大声说道:“因为他好看。我喜欢他!”   海妖缓缓垂下眼,长睫遮掩着双眸,双颊却化开一抹红晕。   安托酸溜溜的在一旁说道:“一条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自己也很好看,怎么不见这小笨蛋喜欢。   安妮的目光扫过海妖全身,这尾未成年的海妖的确很好看,只是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尤其是腰部的几处烧伤,已经开始化脓。   永夜帝国中拥有好看皮囊的家伙不要太多,但会出手救人的却是万里无一。   她看着海妖的双眼,微微一笑,“有兴趣跟我们一起走吗?我家中有一些很好的药剂,可以很快治愈你。”   海妖红着脸沉默了片刻,他脑海中思绪庞杂,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   如果他没有回去,那个‘母亲’会来找他。   想到被抓到偷溜出门的后果,他合了一下眼,面上血色褪去。   姬诀非常自来熟,她越看海妖越好看,半点不见外又对着海妖的左脸来了一口,一左一右刚好亲了个对称。   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跟我回家嘛,跟我回家嘛。我的糖都分给你好不好?”   安妮扶额,“我对你没有恶意,对不起,这孩子大概是太喜欢你了。她其实很少对人这样。”   他安静地点了点头。   安妮给姬诀又塞了几块糖,终于成功哄得她愿意从海妖身上下来。   她打了个响指,景色旋转,潮声褪去。   几人回到了那栋女巫的小楼。   女巫指了指二楼,“楼上最右边的房间里有水,你可以在那里休息。安托,给客人带路。”   橘猫不满的重重的哼了一声,但还是站起来轻灵一跃,跳上了二楼的栏杆,“跟我来。”   海妖缓缓游弋在空中跟着橘猫消失在二楼,最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下的女孩。   小女巫正被成年女巫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大概是因为今天太疲惫,她趴在妈妈的肩头犯起了困,小脑袋一下下的点着,终于靠着妈妈的脖子睡了过去。   小小的一点,充满的依恋的靠在妈妈身上。   他双眼微沉,从心底涌出来一股酸涩。   收回目光,低着头跟在橘猫身边,推开了女巫口中的那个房间。   那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另一个空间。   过了那扇门,就仿佛踏入了另一方天地,静谧的湖泊点缀在群山之间,像是一颗蔚蓝的宝石,抬起头可以看见夜幕下群山的轮廓。   橘猫,“就是这里了。别想着跑哦,跑不掉的。湖里有鱼,你想吃可以自己抓。”   湖面上涟漪一圈圈荡开,海妖沉入了湖底。 第九十四章   第二天, 海妖是被人亲醒的。   见他醒来,小女巫抱着他的脸颊吧唧又亲了一口。   海妖眨了一下眼睛,神色窘迫, 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姬诀高兴的眉眼弯弯, “早上好啊!妈妈给了我避水珠, 我就来找你玩啦。”   海妖抓着女孩的后颈领子, 带着她缓缓浮上了水面。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 指着岸上的篮子, “妈妈说这个药剂,你喝下去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   海妖拖着她游到了岸边, 小姑娘高兴得咯咯咯直笑, 一个劲的傻乐,也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好耶!上岸了。你好厉害啊!我叫海尼薇, 你叫什么名字?”   海妖把她放上河岸,他抬眸左右看了一圈。   空荡荡的湖岸边生长着青草,这里看起来很真实,这到底跟真实世界不同。   那些环绕在湖边的群山像是虚影, 此处没有魔种,没有其他活物, 只有湖中有一些鱼。   这个幻境真实存在的活物, 除了他, 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小女巫而已。   他看着女孩满是期待的蓝眼睛, 微微垂下头, 躲开她的目光。   姬诀见他久久不说话, 眨了几下眼,一股脑的爬起来,吃力地把湖岸边的篮子提了过来, 放在海妖面前,“给你。”   一掀开篮子上的那层软布,盖在下面的食物香气就毫无阻挡的飘了出来。   一盘散发着热气的面包,几盘甜点,还有一大杯牛奶,一条鱼,一个小小的装着药剂的粉色水晶瓶。   “妈妈说你可能会喜欢,所以都拿了一点点。你一般喜欢吃什么呢?”   海妖半身浮出海面,趴在岸边,鱼尾则仍然在水中,可以看到海妖的尾巴在清澈的湖水中轻轻摆动。   小女巫眼巴巴的望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吃什么呢?你的名字叫什么呢?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海妖沉默了片刻,鱼尾一摆,转头扎入了水中,一下消失在了水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跟别人做朋友。   小女巫惊叫了一声,“哎呀,怎么跑了?别跑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不需要朋友。   对,没错,他不需要朋友。   他本能的逃避着女孩的问题,像是那是比魔种还要更可怕的东西。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他身体一僵,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小女巫跟着跳下了水,一下水就立刻冲着他游了过来。   他在水下如破浪而去。   小女孩便坠在他的尾巴后面追着他游,大声喊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喜欢你!我可以把糖分给你吃,跟我做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玩,等我长大了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   那小胳膊小腿的当然游不过他,更追不上他。   等她认清楚绝对追不上他的这个事实,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他这样想着。   可他没想到她这一追就是两个小时,不屈不挠,明知道追不上他,还是要追。   不仅追,还一个劲的对他说话。   她的声音没有海妖好听,奶声奶气的,这话真的好多。   一个人都能自言自语说很多的话。   直到上课的时间到了,安妮推开门将百折不挠的小女巫拎走。   湖中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浮出湖面,偷偷看着小女巫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姬诀在安妮的怀里扭来扭去,“妈妈,我不想上课了。不上课了好不好?”   安妮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明知故问,“不上课,你想做什么?”   大抵是因为从小没有什么玩伴,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玩伴的缘故,肉眼可见自从见到那只海妖,这小家伙的一颗心都扑在了海妖的身上。   早上一爬起来吃了饭就要拿着东西往海妖身边凑。   姬诀,“我想跟他玩,他长得真好看啊。妈妈,我也想有一条鱼尾巴。你给我变一条鱼尾巴出来好不好?”   安妮忍俊不禁,“这可变不出来。”   姬诀一脸不高兴。   安妮笑道:“你想想啊,你要是有一条鱼尾巴的话,就不能穿好看的小红鞋了。”   姬诀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没有鱼尾巴的郁闷便立刻散去了许多。   “不要鱼尾巴了,我还是想穿小红鞋。那我可以跟海妖哥哥做朋友吗?”   “可以啊,这是你要先上完课。上完课再去看那位漂亮的海妖哥哥。想要跟人做朋友的话,要真诚的对待对方,多找对方玩。多尝试几次,他可能就会答应你了。”   姬诀点了点头,笑盈盈的说道:“好。上完课我再去。”   将怀里的小家伙交给老师,安妮若有所思,或许,她应该给她的宝贝找几个玩伴了。   那只海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的玩伴。   如果他一直拒绝海尼薇的话,海尼薇会难过。   这如果她有其他的玩伴。   对于小孩子来说,忘掉事情和人总是很快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姬诀不再每天去海边。   除了学习魔法之外,她的课外时间改成了一有时间就跑上二楼去围着那位客人打转。   有时候甚至就算是午休一会儿,得了一点空闲也会噔噔噔的跑上二楼。   小女巫不管是得到了好看的宝石,还是好吃的食物,甚至于漂亮的衣服。   她都会想着要留一份拿去给海妖。   不过她想要送出去的东西,海妖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就是了。   安妮倒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安托的意见非常大,它经常酸溜溜的在小女巫身边转来转去。   时不时说几句,“某个蠢女巫,真是不长记性,被人拒绝了这么多次还是要往上凑。”   “小笨蛋,人家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缺朋友的话,不如看看自己的身边,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那尾海妖有什么好看的?鱼尾巴还有鳞片,身上都是水腥味,臭死了。”   韦吉则在一旁附和,“嘎。”   小女巫对此只会做个鬼脸,甩下一两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或是,‘我就是喜欢他,要你管!’   ‘我不许你说海妖哥哥的不好,他的尾巴那么漂亮!’   反倒把橘猫气个半死,只瞪大了金眸,气鼓鼓地看着她端着好吃的走进海妖的房间。   焦躁不安地绕着安妮脚边打转,“你看看她,安妮,你看看她。”   安妮捞起地上地肥猫,好笑道:“安托,如果你想要海尼薇喜欢你,就不该总是喊她蠢女巫,小笨蛋。”   “可是她,”安托顿了顿,愤愤道:“真的很蠢!超级蠢!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安妮挠了挠安托的下巴,“两个月会有新的客人陆续到来哦。你总是对客人这么不友好是不行的。”   安托舒服的双眼眯成一条线,整只猫都松懈了下去,“咕噜咕噜,什么,什么客人?”   “一位漂亮的小魅魔,一位很英俊的血族,还有两只暗精灵。”   安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啊?为什么突然要来这么多人?”   而且无论是魅魔,血族,还是暗精灵,都是以美貌见长的种族,加上楼上那只未分化的海妖。   安托简直要怀疑这位兽灵女巫是不是性情大变要不做人了。   它小心翼翼地提醒她,“海尼薇还没长大呢。这,这不太好吧。”   韦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在安妮的头顶扑闪了两下翅膀,响亮的附和了一声安托,“嘎!”   安妮唇边笑容温和,“其实说是客人也不太准确,他们是我准备买来送给海尼薇的礼物。不过这些礼物要在她成年时才能拆开,你可不能提前告诉她哦。”   安托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成年礼啊。   对于女巫来说,送一些漂亮的奴隶做成年礼就很正常。   安妮揉捏着安托的耳朵,“海尼薇需要一些玩伴了,这有助于她在成年后更好的成为一位强大的女巫。   她的天赋如此强大,学习魔法只是短短半个月就已经掌握了两个四星魔法,如果给她四年时间,她至少能成长到七星。   这样强大的女巫如果在成年后还是只要见到一个漂亮的生物就轻易的产生好感可不行啊,以后会被那些坏家伙骗得很惨的。”   安托点头附和,“小女巫喜欢漂亮的生物,那看到更漂亮的生物,应该就不会再这么喜欢这只海妖了。不过其实现在她那根本就算不上是喜欢。   女巫要跟其他生物交朋友,也该是他们贴上来讨好,怎么能这么蠢的一直被人拒绝呢?”   安妮,“她喜欢海妖倒不一定,这一定喜欢有人陪她玩。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改变。”   这些天,海妖的伤好了很多。   他渐渐发现了一点掌握这个幻境的诀窍,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得通过一点点诀窍。   他偶尔能听到房间之外的声音。   这些天听到的最多的是小女巫的声音,她真的是很爱说话。   每天他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海妖哥哥会喜欢这个吗?我想把这个送给海妖哥哥。’   ‘我好喜欢他。我要去二楼了!’   ‘最最最喜欢海妖哥哥了,他真好看。’   她口中说起喜欢和海妖们谈起喜欢的语气很不一样。   她总说他很好看,说他的鱼尾巴好看。   海妖轻轻摸了摸自己鱼尾上的鳞片,唇角微微勾起。   他缓缓浮上水面,看着那扇门,却又想到那只猫的话,‘小女巫喜欢漂亮的生物,那看到更漂亮的生物,应该就不会再这么喜欢这只海妖了’。   他目光微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小女巫现在还很小,他提醒自己,他要获得她的喜欢才行。   要让她一直喜欢自己,直到幻境结束。 第九十五章   姬诀提着自己的小篮子推开门, 兴冲冲的跑到湖边放下。   “我来找你玩啦!”   说完这句话,她惊讶的发现这一次海妖竟然默默的从湖面上露出头,缓缓向着她游近了一点点。   姬诀坐在岸边, 屏住呼吸, 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大概距离她四五米的时候, 他又停在原地。   两个人的目光相交, 姬诀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比起之前一见到她就沉入湖面, 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今天海妖主动靠近, 愿意正视她,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进展了。   海妖移开视线, 看向那些模糊虚幻的群山, 默默的向着她又靠近了一些。   小女巫高兴得比学会了新的魔法技能还要激动,“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他盯着虚幻的群山轻轻眨了几下眼睛, 忍不住视线又移回小女巫的面容上,   漆黑的夜色里,她垂在肩头的铂金色卷发泛着美丽的光泽,女孩近乎于完美的笑容对他有着一种难以拒绝的吸引力。   就像是他小时候最渴望的, 一场好梦之中,隐藏在梦境深处的幻象。   那张脸是虚假的, 不曾存在过的。   她的笑容呢?   也是虚假的吗?   此刻她想要跟他做朋友的心……   是真实的吗?   他想要靠近她, 但又警觉的停在原地, 两种想法来回拉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比他更先做出决定的是姬诀。   小女巫噗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向着他游来。   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在他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你不说就是答应了。你靠近我是也喜欢我对不对?”   她自说自话,“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真实的, 热腾腾的身体,带着幼崽所特有的奶香味,让他的紧绷的精神一下松懈了下来。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幼崽,现在他一只手都能击败她。   没有那种让人感到危险的可怕魅力。   眼前这只胖嘟嘟,软乎乎,弱的可怜的幼崽是无法伤害到他的。   她咯咯咯的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单纯得没有任何欲望意味,满是欣赏与喜悦的目光从他的额角滑到唇角。   “你真好看。”   被人注视。   他本能的想要逃跑,想要摆出最冷酷的脸。   “笑一笑嘛,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小女巫揉捏着他的面颊两侧,“冷着脸也很好看。但是,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在他看到那双孩子一般澄净的眼中映出的自己的面容时,冷酷的表情不由得一点点柔和下来。   矢车菊般的蓝眼睛如同一面剔透的镜子,缓缓倒映出海妖的笑容。   像是无数色彩在眼中轰然炸裂,小女孩怔怔的看着他,面对着这超出孩子想象力极限的美色。   她无意识放开抱住他脖子的双手,用小小的手掌拍打着自己莫名发热的脸蛋。   没了他的脖子做浮木,她便立刻向着水面下沉去。   小女巫猛然惊醒,但大脑似乎仍然是懵的,她忘记了自己身上带着避水珠,惊慌失措的滋哇乱叫起来。   海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湖水中拎了起来。   这一回,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小女巫的情绪转变极快,上一秒还在滋哇乱叫,惊慌失措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但这一刻让他拎着后衣领提出了水面,又马上生龙活虎起来,甚至就着他的手做支架,在水里左摇右晃,两只腿踢起了水。   “好耶!你真厉害!哈哈哈哈。”   安妮推开门,“海尼薇,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哦!”   海妖一惊。   两张脸几乎是同时抬头向着安妮抬头看去。   安妮看着海妖脸上的笑容一怔,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女儿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只海妖了。   她是兽灵女巫,从见到这只海妖的第一眼起就能感觉到这只海妖的血脉斑驳。   纯血的海妖大多跟随族群,久居于海上,生活在有阳光的浅海。   永夜帝国中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的黑夜,自然也并没有一片海域属于喜欢阳光的海妖。   未分化性别的海妖出现在永夜帝国,这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多半是永夜帝国的魔种和海妖所产下的半血海妖。   一般来说,两族混血大多会集合两个种族的劣处,比纯血更弱。   但这只海妖似乎是那种集合了两族优点的极为稀少的例外。   海妖以魅力见长,他们的容貌就是能力的具体体现,越美的海妖越危险。   这只海妖还未分化性别,但他笑起来时的美丽并不逊色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只海妖,甚至还要更加出色。   那种笑容配合一定的致幻魔法,足以变成大杀器。   海尼薇真不愧是她的女儿,随便捡条鱼都能捡到最好的。   可惜的就是,不知道这条海妖能不能留得住。   如果能留下他,让他签订契约,将来一定会成为海尼薇的助力。   海妖收敛了笑容,拎着手里的幼崽缓缓游到岸边,将姬诀还给了安妮。   他敏锐的从安妮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些让他不喜欢的东西。   他不喜欢被人注视。   不。   他只是不喜欢被其他人所注视。   无论是仿佛称量一块无生命商品般满含评估挑剔的眼神。   还是满是惊艳与贪婪□□的眼神。   以及那些不屑一顾的鄙薄,嫉妒,厌恶的眼神。   他都不喜欢。   放下小女巫,他飞快的转身沉入了水中,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姬诀当然不知道母亲的一番心思,更不知道海妖的脑海中转过多少想法。   只有她仍旧快快乐乐地对着沉静的湖面用力挥了挥手臂,“明天见!”   那些属于成年人的情感与利益计算对于现在的小女巫来说都太遥远了。   关上了房间的门,安妮抱起姬诀,“宝贝,今天和海妖哥哥玩的怎么样呀?”   “妈妈,今天海妖哥哥冲我笑了。”   她模仿着海妖的笑容对安妮笑了一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笑起来可好看了。”   安妮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在妈妈眼里,我的宝贝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脚步声逐渐远去,整片空间恢复了安静。   寂静让人安心。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觉得有些寂寞。   他缓缓的浮上了水面,看着那扇门的方向,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女孩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   垂下头,他望着水面,试着一点点勾起自己的唇角,直到露出一个足以被称为笑容的弧度。   他对着水面观察起自己的笑容。   真的很好看吗?   明天见……   明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   寻找海妖的踪迹这件对于大多数人难如登天的事情,对于两位神明来说却并不难。   一前一后,两道强横的气息先后降临于海妖王庭的广场上。   沉睡中的安德惊醒,他感受了一下传来的气息,“这个气息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阿尔弥斯打量着眼前的海妖王庭。   海妖喜欢有阳光的浅海,他们的王庭建立也就建立在浅海的海岸上。   这一片海域,白沙绵软干净,海水呈现出淡淡的蓝绿色,尤为清澈。   此时抬起头甚至能透过头顶数十米的海水看见漆黑的天幕。   在一层朦胧月光的笼罩下,这座安静的水中城市隐隐绰绰,看不分明。   坎思图亚眉心微蹙,“这就是海妖的王庭,我们已经降临,为什么这里空无一人?”   阿尔弥斯,“阁下总是想看到所有生物都在您的面前精神百倍,迎接着阳光的降临。但您恐怕忘记了,现在太阳已经消失于天幕,自然的造物大多此时正在幸福的休息。”   他话音落,一尾海妖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是一位半神等阶的女性海妖,火红的浓密卷发,雪白的肌肤,妩媚的双眸,看人总是轻佻而充满莫名的魅惑力。   她的目光从那团金色的雾气移到紫色的雾气上,感到双目传来一阵刺痛。   脑海中浮现出一句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准则‘不可直视神’。   她心中暗暗一惊,脸色微变,赶忙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一眼。   “我是海妖艾克薇,两位冕下是为什么而降临于此呢?”   几乎是同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紫雾后传出,“这片海域中的海妖王在哪里?”   另一道声音则更年轻些,也更急躁一些,“怎么解除幻情泡沫?”   她一听二人的话,联想到现在还在贝壳上昏睡的王,心中便大概猜出了他们恐怕是因为王所释放出的那个幻情泡沫而来。   更准确一点,他们是为了那个被王拉入幻情泡沫的女孩而来。   她心中不由得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同时劳动两位真神?   “明天到来,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海面上,泡泡就会在阳光的照耀下破碎,那时幻境自然会结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幻境提前结束。”   “你们的王在哪里?他也没有办法提前结束幻境?”   艾克薇侧身,“请跟我来。”   她引着他们进入王庭,向他们展示沉睡在贝壳中的王。   “我们的王还未分化性别,王是第一次释放幻情泡沫,释放后自己也陷入了昏迷,一直没有醒来。”   阿尔弥斯声音微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位其实不用这样担心,幻情泡沫并非没有破解之法的绝境。”   她抬起手将飘到半空中的泡泡吸了过来,“幻情泡沫是公正的魔法,我们海妖也常常会共同进入幻情泡沫一决胜负。这是单纯有关于魅力的对决。   只要那位女性能让王爱上她,明天早晨幻境结束后,她就会是我族的新王。”   “” 第九十六章   “不同种族的, 没有海妖血统也能成为你们的王?”   艾克薇淡然一笑,她指了指贝壳里躺着的海妖,“血统没有什么重要的, 海妖永远臣服于胜利者。我们现在的王, 身上也只有一半的海妖血统而已。”   坎思图亚显然并不相信,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的王落败, 你们不会为他而复仇, 反倒要奉仇人为王?海妖竟是如此宽宏大量的种族?”   他眷顾于人类, 甚至可以说哈罗尔帝国中的很多社会准则都是因他的圣言教化而形成。   他教导人类忠诚,正义, 善待家人。   在太阳神的认知中, 一位王落败于异族,他的忠臣自然该施行正义之举, 为他向异族复仇。   艾克薇耸了耸肩,“若王是被人暗算,被人偷袭,被以阴谋手段所击败。我们会竭力守护他, 以血还血,以死亡偿还死亡。”   她声音微顿, 话锋一转, “但幻情泡沫是备受海妖认可的最公正不过的关于魅力的对决, 堂堂正正, 只有关于心和魅力以及爱。纯粹的有关于魅力的较量。   对于海妖来说, 陷入热恋, 失去对于心的掌控,就意味着丧失了所有的魅力,失去冷静的自我, 是失败者,变成了他人的奴隶,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海妖对于魅力的追求达到了一种近乎于变态的追求。   姑且可以理解为种族特性。   坎思图亚看着贝壳里沉睡的海妖,“这位混血海妖能成为王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有足够的魅力?”   艾克薇摇了摇头,“不,王还未分化性别,未成年的海妖幼崽在大多数海妖眼中是没有魅力可言的。   王能成为王只是因为王很强,王正面向曾经的王发起挑战并且在所有海妖的见证下杀死了对方。我们中没有一个能以魅力俘获他,击败他。”   她坦然道:“数年之间不能击败他,又打不过他。只能奉他为王了。”   阿尔弥斯温声说道:“无论是魅力,还是武力,只要能击败海妖。他们就会满怀尊敬,不会在意王是什么种族。”   “可我从没有听说过有异族成为海妖的王。这件事恐怕没有说起来这样容易。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必定是因为沿路埋伏了种种危险。”   坎思图亚看向艾克薇,声音微冷,“你模糊了危险与困难,以不可能发生之事迷惑于我。”   艾克薇浑身一紧,她察觉到了神明语气中的危险。   阿尔弥斯在此时恰到好处的打断坎思图亚的话,“是有的。”   他温声道:“很多很多很多年前,久远到你还未诞生。曾有一支生活在圣科罗雅群岛的海妖,他们尊奉异族为王。   这一族海妖的尾色大多是柠檬黄,象牙黄,日光黄,珍珠金。他们被誉为‘日光海妖’。”   海妖是群居的,他们以族群划分海域,同族的海妖一般尾色相近。   不同的族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坎思图亚与阿尔弥斯无声对视片刻,阿尔弥斯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温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看到他那张一点都不着急的脸,坎思图亚才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塞满了焦躁,“我从没有听过有这样一支海妖。”   名号是日光海妖,生活在有阳光的浅海,尾色又多是黄色,甚至于是金色。   这样的种族本该备受他的眷顾才是。   他确认自己没有眷顾过这样的海妖,他们根本不存在于忒芙之界。   阿尔弥斯低眸看着怀中的少女,“因为他们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所奉的那位来自异族的王是达伽纳,而达伽纳的存在引来了大量的围猎者,日光海妖跟随着他们的王一起失去了生命,灭亡于忒芙之界。”   艾克薇按着心口向着紫色的雾气行了一礼表达尊敬,“冕下十分博学,的确,日光海妖曾奉达伽纳为主。那是第一次异族统治海妖,也是唯一一次异族统治海妖。   日光海妖为了那位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这样的事情虽然少,但并非不可能发生。”   坎思图亚听到海妖曾奉达伽纳为王,神色微微一松,但仍是忍不住追问,“这尾混血的海妖以武力慑服你们为王,达伽纳又是以什么为王呢?”   “魅力,无可匹敌的魅力。”   艾克薇对着坎思图亚浅浅一笑,眼波流转,“海妖永远臣服于强大的魅力。”   她放开了手心中的泡泡,仰头看着它缓缓上浮,“这位姑娘能让二位冕下如此费心,多半魅力也远超常人。”   ……   安妮,“来,再使用一次,四星魔法【暗影降临】让妈妈和安托韦吉看看。”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小女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影从虚空中出现,凌空挥动手中的魔杖向着女巫肩头的鸟和在一旁蓄势待发的肥猫头顶轻轻一敲。   一道淡淡的旭光从她手中落下,命中三个目标的同时,在三个目标的头顶留下了一枚羽毛标记。   安托起身向扑小女巫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安妮,“不错,这个魔法可以分化出多个□□幻影同时对敌,命中敌方之后产生标记,标记可以使禁锢敌方。还有别的效果吗?只能分化出三个幻影吗?试一试攻击?”   三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巫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她们摸了摸脑袋,“不止可以分化三个幻影,可以分化很多个。但现在这里只有妈妈和安托韦吉,所以三个就够了。”   一样的话重复了三遍。   安妮站在原地,“宝贝,来试试攻击我们看一下效果。”   小女巫有些不安,“可是这样你们会受伤的。”   安妮噗嗤一笑,“没关系,宝贝放心,仅仅只是四星魔法还不至于让妈妈受伤。”   小女巫再次举起魔杖,她的身体被淡淡的银色光球笼罩在其中,于此她们同时向着站立在原地不动的目标急冲而去。   ‘咚——’   魔杖敲在了安吉的头顶。   ‘咚——’   魔杖正面敲在了安妮的脖子上。   ‘咚——’   魔杖从安妮背后敲在了韦吉的翅膀上。   安妮掌心的光芒一闪而逝,一层淡淡的弧光挡住了这一次攻击。   “只是这样而已?感觉不是很厉害啊。”   一只有翼的魔种察觉到魔法波动,它放缓速度在几个人的头顶盘旋了一圈,目光落在小女巫的身上,暗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些许垂涎。   小女巫调皮的笑了一下,“不是哦,妈妈。”   悬在女巫头顶的标记闪烁不定,突然化为光球砸向自己命中的目标,触及安妮的头发瞬间爆炸。   于此同时,刚刚爆炸的羽毛标记再次亮起。   女巫谨慎退后一步,狼狈的擦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宝贝好厉害。”   她不动声色的微微抬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头顶魔种的方向,“妈妈今天看到你的魔法效果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虽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无法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却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狼狈,甚至脑袋都在刚才的爆炸作用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这种状态面对魔种实在是太不妙了。   安托抖了抖身上的毛,一改懒洋洋的态度,站了起来。   小女巫解除了魔法,三个幻影同时消散,她的身影从角落中缓缓显现。   橘猫马上小跑飞奔到她的脚边,焦躁地来回打转。   “四星魔法【暗影降临】:分化出数个□□幻影同时对敌,构建幻境隐藏本体,幻影出现的十米范围之内,其他敌方目标被禁锢于原地。   当幻影第一次攻击命中敌方目标,会出现羽毛标记。第二次命中引发标记爆炸,同时标记会因为爆炸再次出现。向着有羽毛标记的敌方目标移动会增加速度,理论上来说,只要技巧足够,这些标记是可以被不断刷新的。”   小女巫神色沉静的分析着自己的不足,“这是一个范围攻击技能。只是我现在操控幻影还不太熟练,不能很好的操控她们做出不同的动作,只能让她们做同一个动作。”   这个魔法今天能够成功释放的一大半原因都是三个目标都站在原地,像是立好的靶子,既不会跑也不会反抗。   她抬起魔杖遥遥对着天空中在她头顶上盘旋不去的魔种轻轻一点,“妈妈,两个四星魔法,我只给你看了一个【暗影降临】。这个魔法是【致命轻羽】。”   四星魔法【致命轻羽】:命中敌方单位,获得敌方视野,并短暂影响敌方的思维。   如果己方力量远超于敌方,自动触发二阶效果【致命操纵】,直接获得操纵对方身体的能力。   一片银色的羽毛从虚空中显现,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魔种。   它动作一僵,笔直的向下落去,甚至没有来得及惨叫一声。   姬诀闭上眼,手指微动,魔种舒展双翼,笨拙的重新飞了起来。   它忽上忽下的向着几个人飞来,那滑稽的飞行姿势像是喝醉了酒。   等它到了近前,小女巫这才睁开眼。   那只巨大的魔种变成了鸭子大小,它瑟瑟发抖满脸抗拒,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向着小女巫狂奔而来。   安妮吃了一惊,“你操纵了它?”   姬诀用魔杖轻轻敲了一下魔种的头顶,双眼亮晶晶的望向安妮,“妈妈,我们带他回家吧。它看起来真可爱。”   魔种的眼睛里冒出豆大的泪水,它惨叫了一声,明明长得是鸟的样子,发出的叫声却是‘呱——’   姬诀眼睛更亮了,“它的叫声好特别!”   安托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你的眼睛长得比较特别,这玩意到底哪里可爱了?”   安妮看了一眼那只瑟瑟发抖的魔种,“唔,三星的音鸟。这种鸟喜欢吃幼崽,特别擅长偷其他魔种的窝。   如果你喜欢的话,带回去也没关系。但是回去妈妈给你写一份契约书,你要跟它签订契约之后才能和它一起玩。”   她闺女这到底是从哪来的爱好,出门不是想捡鱼,就是想捡鸟。   姬诀高兴的鼓掌,学习兴趣空前高涨,“好耶!学习魔法真棒!明天我就开始练习五星魔法!”   安妮走上前摸了摸小女巫的头顶,“如果你的魔杖换成利器,比如刀剑之类的,我想会更加合适。”   韦吉突然激动起来,它挥动翅膀在安妮的头顶嘎个不停。   安妮神色一怔,继而一喜,“我们快回去吧。家里有客人来了。”   姬诀抱着大鸟,“客人?”   安妮点了点头,看向姬诀的笑容多出几分温柔,“两位年轻的客人。” 第九十七章   等母女两人到家的时候, 房门前已经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稍稍高一些,一个人稍稍矮一些。   他们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漆黑的夜色下, 两个人满头银白的长发, 十分引人注目。   月光似乎格外偏爱于他们, 淡淡的光晕染着发梢, 尖尖的耳朵从银色的直发间露出, 他们的面容美丽如顶级的艺术品。   两个人的面容轮廓有几分相似, 很明显互相之间存在亲属关系。   个子高一点的银发青年将一头银发整齐的用蓝色丝缎系在脑后,露出两只耳朵上悬挂的蓝色宝石吊坠。   面容相比较于身边的少年更为成熟, 双眸的瞳色是具有透明质感的浅橄榄灰。   美貌得无可挑剔, 只是那份美貌显得十分有距离感,甚至让人感到隐隐的危险。   可以看出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经过精心打理, 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是精致整洁而得体的。   小女巫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冒出了‘优雅绅士’这四个字。   她是第一次在这近乎于永恒的黑夜中见到真正可以体现书本上‘优雅绅士’这个单词含义的人。   个子矮一点的银发少年则一头银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相比较于兄长,他的五官没有完全长开, 神色却更为活泼。   唇红齿白,像颗还未成熟但已经飘逸着果香的果实。   当小女巫一出现, 他充满好奇的目光就落在了怀抱着大鸟的女孩身上, 一个劲的盯着她看。   姬诀有些紧张的攥住了妈妈的手指。   安妮淡淡一笑, “两位客人久等了。”   银发青年和安妮无声的对视一眼, 他移开目光, 微微垂首, “您好,我就是跟您通过信的乌泽亚。这是我的弟弟约书白。”   安妮打量了两个人的一番,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她上前打开房门,“你们到来的时间比我想的还要更快。请进。”   静静躺在湖中的海妖听着楼下传来的声音,双眼一亮。   小女巫回来了。   她肯定会快就会跑上楼,推开门找他玩耍。   就像是这几个月一直以来她做的那样。   勾引这件事很简单,他什么也不用做,只用安静的等在这里。   她就会一次又一次来找他,跟他做朋友,缠着他一起跟她玩。   她会向他分享她每天所有的琐碎小事,不厌其烦的为他拿来各种各样的食物和玩具,甚至于她最喜欢的糖果。   仿佛只要是她觉得好的东西,他也必须拥有。   她会夸他好看,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睛很好看,鼻子很好看,就连那条鱼尾巴也好看的不得了。   大概在她的眼中,他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虽然一开始要接受小女巫的靠近很难。   但时间长了,一件事重复过很多次,就非常容易变成习惯。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开始习惯有这么个话很多的‘朋友’,不再抵触她的靠近。   他缓缓浮上水面,向着岸边游去,双眼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紧接着,他听到了完全陌生的声音。   属于男性的声音。   安妮正在和一个男性说话,“乌泽亚,希望你们在这里能生活的顺心。一般来说,我和海尼薇会在早上起床,每天保持一定的睡眠。请你们尽量和我们保持相同的作息。”   陌生的,明显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请您放心。我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在你们休息的时候我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影响您和这位小姐的休息。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乌泽亚目光微移,落在女孩单纯稚嫩的脸蛋上,“我擅长缝纫,炼制魔法器具的音律,约书白的年纪太小,但天赋不错。我想他可以陪伴这位小姐一起学习。”   他对于买主的要求有一定的了解,提前已经设想过主人的年纪多半很小,会需要他们长久的陪伴成长。   但眼前的小女巫完全就是幼崽的状态,这一点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女巫的成年时间相比较于精灵其他魔法种族已经算是相对来说很短的了。   她们的寿命远比人类更长,但成长的速度却跟人类一样快,短短几年就会从幼崽的状态完全进入成年状态。   主人这样幼小,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比起那些更为成熟而危险的女性,想要获得一个孩子的喜爱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她看起来性格很好,目光很单纯,应该不会是什么让人头疼的孩子。   除却极少数天赋特别的女巫,大部分女巫性情都算得上和善。   安妮微微颔首,“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可以为海尼薇制作几件衣物。她最近在长个子。”   她侧过头看向约书白,“海尼薇一直都是一个人上课,一起上课的话,你要赶紧追上进度才行。”   她手指微动,几本厚厚的书籍从二楼飞了出来,落在约书亚的怀中。   少年吃力的抱着厚厚几本像是砖块一样的书籍,“我其实有一些基础。您放心,我今天一定会努力看完这些书,不会拖主……这位小姐的后腿。”   乌泽亚扫了一眼少年怀中的典籍,目光微动,他向着安妮道谢道:“感谢您的慷慨。”   其实对于让约书白学习这件事,在交易开始前就是他特意标出的条件之一。   约书白的天赋的确很不错,他马上就要成年了,却因为意外中断了学习。   比起缝纫,料理食物,家务,以及舞蹈音律。   约书白更该去学习魔法,哪怕只是一个三星的魔法师,那也是他自己所获得的力量。   他的未来和现在相比会变得截然不同。   但正是因为这个条件,他们一直乏人问津。   幸好,在他近乎于绝望时,抓到了这最后的希望。   海妖停住动作,眉心微蹙。   他想起自己曾经听到过的女巫和那只肥猫的谈话。   难道这就是她们所说的准备送给小女巫的……   成年礼?   小女巫见到两个好看的暗精灵没有安妮预想的那么高兴,相反,她现在的状态明显是面对陌生人才会有的局促不安,甚至抱紧了怀里的大鸟,把大鸟勒得‘呱呱呱’叫个不停。   倒是韦吉和安托肉眼可见的格外兴奋,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围绕着两只暗精灵看个没完。   时不时看看新客人,时不时又转头看看小女巫。   “两位是暗精灵,残月之神的眷属,生性会更喜欢树木。我想二楼转角处的那两个房间你们应该会喜欢。安托,给二位客人带路。”   约书白向着小女巫看去,他主动向她搭话,“小妹妹,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女巫吃了一惊,怀抱一个用力,把怀里的大鸟勒的‘呱——’惨叫了一声。   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海尼薇。”   约书白真诚道:“海尼薇,这个名字很好听,非常适合你。”   姬诀被人夸了名字好听,紧张便立刻消失了些,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小女巫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少在永夜帝国见到,反倒像是生长在日光下的自然生灵式的漂亮,铂金色的卷发被精心打理,梳成两个小辫子。   一张脸小小的,带着一点婴儿肥,肉嘟嘟,肌肤白皙无暇,水灵灵的,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笑起来简直让人心都化了,她睁大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甜甜的问道:“真的吗?”   约书白开始真的有些喜欢这位小小的‘主人’了,他柔声说道:“当然。我从不说谎话。”   安妮伸手摸了摸海尼薇的头顶,唇角微勾,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海妖憋着一口气,缓缓沉了下去,任由水漫过他的头顶。   海妖当然是淹不死的,他只是憋着一口气,觉得心里很难受。   说不上来为什么而难受。   有了新的‘礼物’给她做衣服,陪着她上课,她还会来找他吗?   他不会做衣服,也不会陪着她上课,更不会夸她的名字好听。   乌泽亚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约书亚见好就收,他向着姬诀轻轻眨了一下眼,“一定要来找我玩哦。我带了好多有意思的玩具。”   安托带着两只暗精灵上了二楼,安妮摸了摸姬诀的头顶,“不要急着去玩,妈妈来写个主奴契约,等这只音鸟签了契约,你才能和它一起玩。”   姬诀乖巧的点了点头。   安妮从书柜中找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开始写起了契约。   姬诀眼巴巴的抱着大鸟等在一边,伸长了脖子看着安妮书写契约,时不时问一句,“妈妈这个是什么?妈妈这个是什么意思?”   音鸟原本一直在怕的瑟瑟发抖,怕了这一路,到现在倒是已经怕过劲了。   它一脸麻木的任由小女巫抱着,反正挣扎也没用,跑又跑不掉,未来的命运几乎是板上钉钉一般的鲜明可见,索性放弃了挣扎。   忙完契约,又跟新抓来的音鸟玩到了很晚。   姬诀直到睡觉也没想起那位以往最喜欢的朋友。   安妮哄着海尼薇睡下,她向着海妖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摇头,“果然,小孩子的兴趣总是来的很快,退去的也很快。只要有新鲜的东西出现,以前的玩具玩伴就会立刻忘到脑后了。”   按照这个趋势,恐怕不出三天,海尼薇就会被这些主动陪伴在她身边的玩伴吸引走所有的注意力。   那位从不走出房间的客人会怎么办呢?   海妖缓缓浮上湖面,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无人开启的大门又放任自己沉下去。   片刻后,他又浮出水面,低垂着双目看着湖面上映出的自己。   他用力的勾动唇角,想要露出笑容,但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露不出跟往常一样的笑容。 第九十八章   水面上倒映出的面容跟他记忆中的一样, 苍白,妖异,让人讨厌。   他盯着水面中映出的虚影, 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不喜欢那双红眼睛。   他不喜欢这张脸。   这张脸从小为他引来过太多的责骂。   仿佛触动了回忆的开关, 脑海中浮现出一句句尖利的指责与斥骂。   “真丑, 你的眼睛红的像是鬼一样。难看的要死。”   “你为什么在哭?胆小鬼才会哭, 哭成这种样子给谁看呢?”   “真不愧是海妖的种, 这样的声音是想勾引谁?这么小的一点年纪就会勾引人了。贱货!”   “再用那双红眼睛看我, 给我摆出一副死人脸。你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我非要把你那条怪异, 肮脏的尾巴上的鳞一片片的拔下来不可。”   一幕幕太过于真实的画面与回忆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 纠缠不休。   那些歇斯底里的辱骂斥责,难以忍受的疼痛, 鲜血淋漓的伤害就仿佛幽灵,从不曾离开他。   他面色青白,指尖用力握紧成拳,暗红的双眼不复平静, 眼底涌动着浓重的晦暗,牙关紧咬。   没错, 他的确生的很丑。   这张妖异的脸只能引来无穷无尽的不幸。   如果他不是长成这种模样。   如果他没有长出这样的一条鱼尾……   他闭了闭眼, 眼前却又鬼使神差的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以后, 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只胖嘟嘟, 软乎乎, 弱的可怜的幼崽, 咯咯咯的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单纯得没有任何欲望意味,满是欣赏与喜悦的目光从他的额角滑到唇角。   “你真好看。”   “笑一笑嘛, 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小女巫揉捏着他的面颊两侧,“冷着脸也很好看。但是,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他抬起手心烦意乱的搅动水面,涟漪从他的手所触碰到的地方所荡开,一圈圈的扭曲了他的面目。   等待落空的焦躁混杂着说不上为何的失落,变成让人煎熬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果然,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   不要相信别人。   一个人呆着就很好。   他一头扎入水中,用尽全力向着水底游去,像是要摆脱什么追在他身后的可怕的东西。   骗人。   那些话,全部都是骗人。   都是骗人的!   可是耳边似乎仍然能听到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今天海妖哥哥冲我笑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笑起来可好看了。”   再也不要笑了。   再也不要和她做朋友了。   说什么他很好看,他是最好的朋友,但还是很容易就忘记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姬诀完全沉浸于交到了新朋友的喜悦中。   直到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着桌子上的鱼,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二楼数日未见的海妖。   这几天她说怎么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原来是忘记了海妖。   她张大嘴巴,“糟糕!”   饭都没来及的继续吃,魔法瞬时释放,她出现在了二楼的房门前。   乌泽亚和约书白齐齐跟着她的目光看向二楼,看着蔚笺她慌乱的冲进了二楼的那间一直紧锁着的房间。   他们收回目光,各自咽下口中的食物,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   最后是乌泽亚开口向女巫询问起来,“那间房间里有什么呢?”   安妮绕了绕发梢,她抬头向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意味不明的一笑,“忘了告诉你们,其实这栋房子里除了我和海尼薇,还有另外一个客人。他也住在二楼,你们隔壁的隔壁的房间。”   约书白最沉不住气,他露出警觉的神色,像是在房间里闻到了陌生味道的小狗。   “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这位客人呢?”   安妮微笑道:“不用担心,他很少出房间。不,应该说,他基本上从不主动走出房间。”   乌泽亚又向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微沉,他不急不忙的问道:“这位客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安妮,“在你们来之前,海尼薇最喜欢这位客人。我不太了解这位客人,因为他是海尼薇的客人,最常跟他相处的人是海尼薇。”   她转开了话题,“对了,约书白,药剂课的老师告诉我,你学习的速度很快,表现比海尼薇还要出色。请你过一会儿去将海尼薇叫出来,辅导一下她的功课,以后多帮帮她在熟悉知识好吗?”   约书白读懂了安妮话中的潜台词,他展颜一笑,“好的。夫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更多的陪伴在海尼薇身边,帮助海尼薇更好学习的。”   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做到最好,不比任何人差。   海尼薇最喜欢的客人吗?   很快就不会是了。   她还有几年就会长大,他一定会确保她最喜欢的客人是他。   只能是他。   他叉起一块甜点放进口中,用力的嚼碎了甜点上嵌着的蓝色果实,酸甜的果汁在口中爆开,露出其中坚硬的果核。   他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将果核也彻底搅碎,变成了碎渣。   乌泽亚冷静的旁观着一切,慢条斯理的吃着食物,一言不发。   约书白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好胜欲。   海尼薇现在还太小了,就算出手也该再等几年。   现在争夺什么,只会像是孩子争抢玩具一样好笑。   安妮从两个人的脸上收回目光,“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两天应该还会有两位客人到来。”   乌泽亚持着刀叉的手一顿,他将一缕滑下来的头发缓慢的别到耳后,“像是我们一样的客人吗?”   安妮点了点头,“没错。像你们一样特别的客人。”   乌泽亚跟安妮目光相交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那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呢?”   对于这位宠爱女儿的女巫来说,同时为自己的孩子准备多个礼物,倒是很正常。   恐怕他们在这位强大女巫的眼中跟小女巫的那些玩具没什么区别。   这是一件在他预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安妮,“就用平常的态度就好,毕竟其实你们都是一样的。至少在我眼里没有什么不同。”   乌泽亚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起跑线是一样的,安妮的态度没有偏好。   这一点是坏消息中不算太坏的好消息。   姬诀冲到岸边,“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一直没有来看你。”   水面上平静无波,仿佛一潭死水。   姬诀挠了挠头,试着又大喊了一声,“海妖哥哥,我来看你了!”   湖面上回荡着她的声音,但水面仍旧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以往明明都会浮出水面主动向着她靠近。   姬诀心下担心,又生出几分小孩子做错事般的手足无措和愧疚。   她向着湖水走了两步,习惯性伸手一摸腰间,想起自己今天换衣服,忘记佩戴避水珠。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去拿避水珠,但想了想又作罢。   其实不用避水珠也没关系吧?   她退回来脱掉了鞋袜,赤脚踩着湖边五彩斑斓的圆形石头,提着裙摆缓缓向着湖中走去,“海妖哥哥,你还在这里吗?”   没有佩戴避水珠的缘故,她今天的动作变得慎重谨慎的多。   毕竟女巫不是海妖那样可以在水下呼吸的种族,没有避水珠阻挡水流的包裹,她也有溺死的可能。   湖水微凉,随着她的向前走,缓缓浸到了她的膝盖,冰的她打了个激灵。 第九十九章   平静的湖水起了波澜, 一股又一股的水花打在她的膝盖上,将她往岸上推去。   姬诀没有任何提防,几乎是浪花一拍整个人就一个屁股蹲坐进了水里, 溅了一脸的水, 甚至头发都湿透了。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 脾气上来了, 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和你谈谈。如果见不到你, 我是不会走的。你不见我, 我就一直等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出现的时候,他下意识浮上湖面, 看着那扇很久没有被人推开的门被一点点推开。   他憋着一口气又沉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一口气除了焦躁之外更多的是开心。   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的开心。   没有被遗忘的开心。   明明下定过决心绝对不能再相信她。   一个人就好。   湖水的波涛愈发汹涌了, 一向平静的湖泊此时却宛如孕育暴风的大海,恶浪翻涌,水声涛涛如同奔雷马鸣。   姬诀仰起头面对着可怕的湖水,伸开双臂, “我什么魔法也不用,避水珠也没带, 没有防护。这些天是我没有遵守诺言, 都是我的错, 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来吧。我保证不躲。”   湖水翻出比小姑娘个头还高的浪头, 乌沉沉的压下来。   女孩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 当真一动不动的像个桩子。   他遥遥看着她的身影, 憋着的那口气,堵心堵得更厉害了。   浪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散开,水迹一分一毫都没有粘在她身上。   这一个浪头翻完, 湖水就像是精疲力竭的猛兽,最后的凶狠一击用完又奇异的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平静样子。   快走啊。   好烦,为什么她不走呢?   难道她不害怕他真的伤害他吗?   已经有了安妮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会夸她名字好听,哄她开心,跟在她身边的朋友。   她根本不需要他。   就像是安妮说的那样,比他更好的‘朋友’太多了。   他不是完美的海妖,他不会勾引,也不知道怎么哄她开心。   他什么都不会。   唯一擅长的是攻击,撕咬,拼尽全力的杀戮。   但面对那个小小的幼崽,他不能动用武力,就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想到安妮和那只肥猫在背后对他的那些点评,他整个人蔫了下去,放任自己向着湖底沉去。   小女巫抱着膝盖蹲在湖边,她安静的望着湖面,一言不发的等着。   漂亮的铂金色长发沾了水,变成一丝一缕的,她这样蹲着,头发一滴滴的往下淌着水。   像只雨天蹲在垃圾旁边,浑身都湿透了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   如果现在回去拿避水珠,她就可以直接潜进湖底抓海妖。   但海妖游起来的速度有多快,她是亲身体验过的,想要强行在水中追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而且强来的话,他肯定会更生气的。   姬诀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一阵阵的委屈泛上心头。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   那双矢车菊般的蓝眼睛慢慢积蓄起一层朦胧的水光。   “这几天家里来了新的客人,老师给我布置了很多的作业,我带回来了一只新的鸟。这些天太忙了,对不起,我忘记来找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以后把那只鸟带来跟你一起玩。它的叫声特别有意思。”   女孩的声音远远的从湖边传来,一句话说完,湖水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往常那种让他安心的,只属于一个人的独处的宁静,现在无法再让他感到平静。   第一眼见到她的开心退去之后,压力与紧张再一次笼罩了他。   他沉默的看着岸边的小女巫,本能的想要移开视线逃避,想要赶走她,想要重新躲回寂静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环境,就像是乌龟缩进自己的壳里。   但心中却又有着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想法,推着他想要去靠近她,跟她一起玩耍。   两股力量互相拉扯,压力越来越大,也让他越来越紧张。   他只能沉默着保持静止,像是被什么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心脏被恐惧密密麻麻的包裹。   不管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一个人自言自语被拒之门外。   这对于一直以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挫折的小女巫来说绝对是从没有过的体验。   她还太小了,很容易难过,也很容易沮丧。   即使梗着脖子对抗,但还是很容易伤心。   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小女孩等了很久之后,终于绷不住,红着眼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泪水如连线珠一般砸进湖水里,激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在海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浮上了水面。女孩细细的哭声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割开了那些困住他的恐惧与不安。   水流波动,他从清澈的湖水中浮现。   虚假的月光落在海妖的眼中,水盛在他的眼窝里,映着一点淡淡的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沿着他的鼻梁面颊滚落。   无边的漆黑夜色,一切都昏暗无光,只有他眼瞳中那一点暗红,透着颠倒众生的颓艳。   “太好了,你愿意见我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海妖静静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在女孩的泪眼下妥协。   他缓缓从湖水中探身,抬起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鼓足勇气,掌心一点点抚上她的面颊。   手掌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小女孩小小的脸蛋还不及他的掌心大。   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掉眼泪,“别哭。你没有错。对不起。”   太久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低,些微的哑,声线透着一种奇妙的诱惑力,像是笼罩在海面上的潮湿大雾。   跟本人性格毫不相符,却又仿佛根植于骨髓中的性感。   他面色微黯,紧紧闭住了嘴。   小女孩听到他说话又惊又喜,她自然品味不出什么性感不性感之类的高级词汇。   她只会干巴巴的,用最真诚直白的语言称赞他,“你的声音真好听!可以多说几句话吗?”   一如既往的,小女孩的眼睛里干干净净,只有坦然的,毫无杂质的喜爱。   海妖凝视着她,确认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他所畏惧的,不想看见的情绪,心底微微一松。   他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你终于想起我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把他抱了个结结实实的,小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哇哇大哭。   “都是我的不对,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不要不见我。见不到你,找不到你,好难受。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的手指触碰着她柔软的,湿漉漉的卷发,感受到她落下的眼泪浸湿了他肩头的皮肤。   ‘咚、咚、咚——’   心脏用力跳动,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在被关心,他对于眼前这只小小的幼崽来说,的确很重要。   他竟然有些开心,唇边无意识多了一点弧度,可是双眼又很胀,水汽模糊了视线。   他揉搓着小姑娘的头顶,“别哭,我不生气了。”   小姑娘特别好哄,揉揉头顶就会止住哭声。抽抽噎噎的用哭腔问他,“你真的不生气了?”   他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不生气了。”   姬诀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眼睛里又开始亮起了小星星,“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最最最最好的人。我最最最最喜欢你了,只比喜欢妈妈要少一点。”   她连着用了好几个最字,直白又热情的向他表达喜爱。   他唇角微勾,藏在水下的鱼尾轻轻摆动,“跟你的新朋友比起来呢?”   姬诀一脸困惑,奶声奶气的说道:“没有新朋友。我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呀。”   他对上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移开,“约书白,乌泽亚,他们不是你的新朋友吗?这几天你忘记了我,但一直和他们一起玩。”   姬诀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是,他们跟你是不一样的,他们是妈妈的客人。”   海妖,“我也是客人。”   姬诀抱住他的脖子,“但你是不一样的呀,你是我的客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最最最喜欢的朋友啊。我只想和你一起玩,也只想把糖分给你吃。”   “可这几天你没有来找我玩。”   她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以出房间来找我玩,跟我一起上课。我保证会对你最好最好最好。   我还可以把玩具和大鸟分给你,我的床也可以分给你一半,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分给你。”   她说到这里,脑子里又冒出了另外的想法,开始走起了神,如果那些讨厌的药剂课作业也能分给别人一半就好了。 第一百章   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约书白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海尼薇,你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哦,该写作业了。”   海尼薇依依不舍的抱着海妖的脖子, “我先去写作业了, 你要记得出来找我玩哦。”   约书白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安妮夫人让你快点去写作业。”   她从口袋里一股脑的掏出糖, 塞进他的手里, 最后重重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要来见我呀,海妖哥哥。虽然你在这里一直等着我, 我很开心啦。但如果你愿意走出房间来主动见我的话, 我会特别特别特别高兴的。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约书白开始拧动房门的把手,房门被缓缓推开, “海尼薇,我要进来了哦。”   海妖手指微动,刚被约书白推开了一点的房门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仿佛门口有一道沉重的力量在施加影响。   约书白咬着牙, 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向前推,额头爆出青筋, 但仍然无法阻止房门一点点朝着他用力完全相反的方向移动, 最终完全恢复成紧紧关闭的状态。   他盯着门把手, 像是见了鬼, 一张脸涨的通红,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怒火在心里勃然爆发, 他简直想一脚踹上这扇门,但最后一点理智阻止了他的动作。   海妖轻轻揉着小女巫的发顶,唇角微勾, “明天,你会来见我吗?”   姬诀点头,伸出小拇指,“等我上完课就会来见你。我们来拉勾。”   海妖迟疑着收走那些五彩斑斓的糖果,学着小女巫伸出小拇指。   小女巫一下用小拇指钩住他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样答应你的承诺就一定会实现的。”   海妖一怔,“这是魔法吗?可是为什么没有魔法波动?”   一百年的时限也太短了。   他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契约魔法,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波动。   这样的魔法真的会有用吗?   “不是魔法,奇怪,我也想不起是在哪里学会的了。”   她摆了摆手,“不管啦,反正我们说定啦。如果你想见我,也可以去找我。我就在楼下呀。”   他缓缓沉入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又兴高采烈的回过头,冲他用力的摆动手臂,“明天见!”   女孩拉开房门,一声轻轻的合门声之后,湖面上又重新恢复了毫无人声的宁静。   姬诀一出门就正面撞上站在一边的约书白,他倚靠在二楼的原木栏杆上,像是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小女巫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准确的说是想起自己的药剂课作业,脸上开心的神色便淡了些许,“约书白,你是在等我吗?”   约书白敏锐的察觉到小女巫对他略带抵触的态度,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门,目光又落回小女巫湿漉漉的脸上,“没错,你的作业还没有做完。”   小女巫满脸都写着不开心,她垂头丧气的往前走去,“好吧。”   约书白向着她伸出手,将手掌自然的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将手给自己。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过于自然,姬诀习惯性的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约书白牵着那只小小的手,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看不到那个神秘的客人也没什么关系,总归从今天开始,陪伴在小女巫身边更多时间的是他。   他低声说道:“海尼薇,你要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弄干头发才行。”   ……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姬诀的生日。   姬诀的身高窜高了一大截,同样飞速提高的还有她的魔法水平。   安妮不能再像是以往那样轻易的抱起女儿,记忆还停留在女儿只到她的腰部的时候,习惯性伸出手,定睛一瞧,现在海尼薇竟然已经长到了她的胸口。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宝贝,我好像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至少在魔法这一方面。”   女巫的进阶大多依靠各自的天赋和奇遇,真正确定女巫的路线往往要到女巫成年。   安妮是兽灵女巫,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陪伴教导女儿一直到成年,她确定路线。   但她没想到的是海尼薇的进度远超她的预料,短短几年就已经直接飞速达到了六星大魔导师水准,甚至以眼下的速度,她很有可能在成年之前成为七星的贤者。   她所擅长的魔法类型可以说和海尼薇完全不同,已经无法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对她进行指引。   几年的时间,姬诀已经完全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女。   安妮的爱怜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你太出色了,比妈妈年轻时还要更加优秀。”   满头铂金的卷发疏于打理,蓬松又毛糙的炸开,堆砌在肩头,因为她垂着头的动作,挡住了半张脸。   她随随便便的套着一件旧旧的灰袍子,袍子上东一道西一道的残留着黑色的焦糊痕迹。   安妮轻轻抚摸着姬诀蓬松的乱发,“我给你配的那些护发的药水是不是不太好用。”   姬诀低着头看着手上捧着的笔记,“哦,没用。”   安妮眉心微蹙,“没用吗?不会吧,难道我的配方出问题了?”   姬诀翻了一页笔记,头也不抬道:“没来得及用,太麻烦了。用水球术洗头一分钟完事,要是涂药水,前前后后得浪费两个小时。”   安妮神色无奈,海尼薇马上就要成年了。   一般来说,孩子长大都会变得叛逆桀骜不驯,鲁莽蛮横。简单来说就是不听话。   但海尼薇却恰恰相反,明明年幼时还算得上活泼,但没想到的是年龄越大,却变得越来越沉稳安静,直至今天也完全没有一点年少躁动的痕迹。   小时候还会对着作业和魔法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态度,现在却俨然变成了废寝忘食,完全沉迷于其中。   “为什么要逼自己这么紧?宝贝,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要我说,你今天就应该痛痛快快的去玩一场。”   姬诀一目十行的看完一页笔记,长舒一口气,啪的一下合上了手里的笔记。   她将刚才看过的笔记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无误。   这才终于肯抬起头看向安妮,耸了耸肩,“主要是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多练习一下魔法。多背几个药剂配方,或者训练一□□能。我现在还是太弱小了。”   永夜帝国永远都只有夜幕和一轮残月,没有天亮的时候,大多数魔种都是不眠的。   当然不是没有好玩的去处,永夜帝国中最不缺的就是‘不眠之城’。   若来客渴求的是金钱享乐纸醉金迷,美人在怀,赌坊中有的是一个个美丽得超凡脱俗的魅魔翘首以待。   若来客想要的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极致感官刺激,那可太简单了。   想要享受这种刺激,甚至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事情与准备,只要在永夜帝国的境内活着,保持呼吸就好了。   因为只要活下去就迟早会撞上饥肠辘辘的魔种,来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就这几年来,姬诀很少出门的情况下都不止一次的遇到无缘无故向她发起攻击的魔种。   有几次甚至是她在自己的房间安睡的时候被魔种摸进了房间。   安妮听着姬诀这样说,一时目光微黯。   她眼底隐隐有些许自责,声音低了下去,“宝贝,当年那件事,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阴影。”   几年前,她曾为海尼薇购买了四个奴隶,两只暗精灵,一只魅魔,一只血族。   结果没想到有一天魅魔诱骗海尼薇出门联合血族一起攻击她。   虽然那只魅魔和血族的谋划没有成功。   但那一次海尼薇受了很重的伤,她在病床上躺了很久,恢复健康之后就很少再出门,反倒全心练习魔法,愈发执着于变强。   姬诀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出意外的把头发弄得更乱了,“啊,倒也没有。我早都忘记了。”   但如果真的忘记了的话,不可能安妮说一句‘那件事’,她马上便能接上话。   安妮苦笑了一下,沉默着摇了摇头。   姬诀不太熟练的转移着话题,“对了,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是不是可以吃的好一点?”   “这个问题我想你该去问乌泽亚,食物由他负责。如果你向他开口,我想他绝对不可能会拒绝。就算你不开口,今天他也一定会准备大餐。”   安妮想起了什么,她对海尼薇眨了眨眼,唇边多出一点笑容,“不过前些天开始约书白似乎总是起很早往厨房跑。男性暗精灵往往厨艺天赋都不错,但这可怜的约书白手背上却烫出了好几个泡,也不知道这只可怜蛋是为了什么突然开始学习下厨。他何必这样为难那双本该用来配制药剂的手呢?”   姬诀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了,她有些窘迫的移开目光,“还有这样的事。您应该阻止他的,药剂师的手需要精心保护。”   安妮,“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海妖在门外等你。”   姬诀双眼一亮,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匆匆拿起桌上的笔记,向着门外走去,“那妈妈等会儿见,我先出去一下。”   安妮看着姬诀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偏心也偏的太明显了。”   她轻轻戳了一下旁边的音鸟,“你说那两只暗精灵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音鸟敢怒不敢言,又被多戳了两下,只能委委屈屈的‘呱!’一声。   你们这些女巫的事情不要拿来骚扰一只无辜的小鸟好吗! 第一百零一章   夜色深沉, 走廊上几盏铁制烛台上亮着五颜六色的光晕。   一左一右两团龙胆蓝与薄荷绿交相辉映,仿佛被揉碎了颜料,浅浅涂抹在海妖的身影上, 勾勒出一个侧影。   他正面对着一大株葵因特花, 枝头压着一大簇, 一大簇散发着荧光的亮橙色花朵,   这是一种永夜帝国特有的植株, 生长在黑夜中, 叶片是很好看的松石绿,花朵常开不败。   一年前姬诀在离女巫的小楼不远的地方划了一块地, 摆下防护的魔法阵, 自己也建了个小屋,陆陆续续往这边搬了不少东西, 时常在这边一个人住上几天。   掰指头算一算,她有半个月没有走出自己的小屋了,自然也有半个月没有见海妖了。   姬诀放轻了脚步,松了一口气, 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边,“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垂眸轻轻弹了一下面前的叶片, “你又忘了给它喂食了。”   姬诀让海妖这么一说, 看着眼前整株花都蔫蔫的葵因特花, 拍了一下脑袋, “啊。我的记性太差了。”   “这株花被你圈养在了这里, 你却总是忘记给它喂食。”   他抬眸向她看来, “它会饿死的。”   这些年她长高了不少,也变了不少。   但他却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 倒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血液浇花的少年姿态闲散,一只手提着小银壶,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黑色长裤包裹下两条长腿颇为惹眼。   在她长大的这些年里,他陪着她也有了很多的第一次。   她受委屈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得时候。   海妖第一次避开其他人,偷偷出现在午夜她的床头,静静陪了她一夜。   他们成为朋友后,她的第一次生日。   在她的央求下,他第一次在众人注视下走出二楼的房间,顶着其他人的目光,摆出一副冷脸陪她过完了生日。   只有她能看出他冷脸下的局促不安。   后来他第一次陪着她出门,第一次变化成人形出现……   他一点点靠近她。   现在回想过往,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   无数个一点点的改变最后变成了巨大的改变,现在的他会对她笑,会主动来找她,会对她说话。   姬诀笑了,“有你在我身边,记着它,它肯定不会被饿死的。”   他勾唇一笑,故作漫不经心道:“这可不一定。”   姬诀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可不一定’?”   海妖收回手中的银壶,“好好的养料,差一点就被你碰洒了。”   姬诀上前一步,“碰洒了我赔你。今天是我的生日诶,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海妖低眸看着眼前的少女,暗红的双眸含着一点浅浅龙胆蓝的光芒,竟显得格外温柔,连带着眉眼间的艳色都愈发蛊惑人心。   他的目光细致的一寸寸从她的眉眼流连到唇角。   这些年这张脸他已经看过了千百遍,看着她从小孩子一点点长高长大。   一开始只是想一个人呆着而已。   结果莫名其妙成了小女巫的朋友。   现在小女巫就要长成大女巫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小时候好,你以前都会喊我‘海妖哥哥’的。真想慢点长大啊。如果时光能停止流逝该多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海妖哥哥’这样的称呼就从她口中彻底消失了。   “不要装老成了。你也只是未成年而已,性别都没有分化。”   她偏过头,“说不定以后我要喊你海妖姐姐。”   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小女巫虽然很爱哭,但很好哄。   眼前这家伙一张嘴就会气人。   一阵夜风吹来,吹动她满头的铂金色卷发。   少女的面容未经雕饰,却实在是好看。   她从小就好看,小时候软乎乎的,胖嘟嘟的,一双蓝眼睛干净得让人忍不住心软。   长大了的这张脸倒是跟记忆中船上曾见过一眼的少女有着惊人的相似。   眉眼轮廓,乃至于发色瞳色都毫不相干。   他却一日日越来越多的从她身上看到那个少女的影子。   海妖收回目光,压下心头得情绪,双手插兜,两条长腿一迈,向外走去,“走吧。”   姬诀快步跟上来,还要故意跑到他前头,先他几步对着他做个鬼脸,“叫你走这么快!”   海妖向前跟着走几步,一旦快要跟上她,她就马上加快速度。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倒是笑声回荡出很远。   安妮听着笑声渐渐远去,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他们堵在门口,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年轻真好。”   ……   女人扣紧了手中的杯子,“你说曾见到我的孩子,就在距离海边不远的地方?竟然这么近?这些年他就躲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一旁的人形魔种点了点头,“绝对没看错。那个小子跟你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现在是人形,做男性打扮。”   女人面色微变,“男性打扮?人形?”   桌后坐着的男人双眸中滑过一线暗色,“他已经分化性别了吗?”   另一个人形魔种摇了摇头,“侯爵大人,我们跟着他好几天,他和两个女巫住在一起。”   女人失声道:“两个女巫?”   一个魔种嘿嘿一笑,“是啊,两个女巫,一大一小。那两个女巫不仅养着你的崽子,还养了两只男性暗精灵的崽子。”   另一个魔种见桌后坐着的男人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连忙拽了同伴一把,“我曾经见过成年的海妖,成年海妖和未成年未分化性别的海妖之间味道是不一样的。我有八成把握,这孩子还未分化性别。”   原本露出猥琐笑容的魔种一见桌后男人的神色便马上换了副表情,一脸真诚的改口说起了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对对对,没错,成年海妖和未成年未分化性别的海妖味道是不一样的。虽然海妖跟两个女巫住在一起,但是那个小女巫其实是单独住在另一处的。   还在抚养幼崽的女巫往往是不会开始下一段关系的,她们之间的很有可能并不是那种关系。”   女人面色阴沉如水,“我知道了,多谢两位的帮助,劳烦你们再去帮我盯着我的孩子。”   桌后的男人对着两只魔种挥了挥手,他们这才安静的离去。   两只魔种一离开,女人便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这些年一个人养着这杂种,没想到这臭杂种根上就坏了,跟他畜生父亲一模一样。竟然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来。他就这么狠心。”   男人站起身抱住她,“那些海妖真该死,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亲爱的,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合上大门,两只魔种对视一眼,脱下了那层在侯爵面前诚惶诚恐的假面。   他们一边用魔法互相传音,一边快速沿着铺满长毛地毯的长廊向外走去。   “你说,侯爵这么关心那只海妖,真的是因为这个情妇吗?”   “嘿嘿嘿,我看可不见得。海妖喜欢阳光,生活在有阳光的浅海。啧,咱们这可没有阳光,海妖也是个稀罕的物种。尤其是还没有分化性别,没有沾染过其他任何生物气息的海妖。你瞧见侯爵方才听说那只海妖已经分化性别后的眼神没有?”   “我可是魅魔,啧啧啧,那种眼神太熟悉了,没有情、欲能瞒过魅魔的眼睛,这位侯爵先生恐怕比起那个女妖情妇,更喜欢的是她的孩子吧。”   “如果不是盯上了那只没有分化性别的小海妖,我们可是魔,不是脑子坏掉了,没有好处可图,谁会去管其他人的幼崽死活。那女妖真傻。”   “这你就说错了,对于大部分魔种来说,恐怕自己亲生崽子的死活都不会管的。没准这个女妖早都知道了,她只是在装傻。”   他们走出了恢弘的豪宅。   魅魔的嘴角笑容满是兴味,“好了,让我们继续去瞧瞧那只倒霉的海妖现在在做什么吧。”   另一只魔种舔了舔唇瓣,“希望侯爵玩腻了这只海妖,以后能分给我们玩玩。”   女人伏在男人的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爷,我这样费尽心思的教导他,到头来一点用处都没有。他还是抛弃了我,去下贱的勾引女人,成了个靠女人吃饭的东西。”   男人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这就是海妖的天性,他们天生美貌无比,又有动听的声音。   这一族就是喜欢勾引异性,容易沉湎于无耻的,卑劣的欲望之中,不能怪你。薇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薇娜摇了摇头,她低低的说道:“我不能这样看着他做个跟他父亲一样的畜生,老爷,你要帮我,帮我把他找回来。”   男人轻轻抚摸着女妖迷人的金子一般的长发,“我会帮你的,薇娜。哦,我亲爱的薇娜,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那孩子的。”   他垂下头在她耳边说道:“那个坏孩子让自己的母亲这么伤心,他真应该得到一些惩戒。”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他需要好好教导,从前我还是对他太心软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爷,你说的对,畜生就该被狠狠的修理才对。对他们说人话是没用的,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学乖。”   男人眸光微闪,“那两个女巫引诱了这孩子,她们也该付出代价。” 第一百零二章   披着灰袍子的少女喘着气, 推开大门,“我回来啦!”   原本懒洋洋摊在书架上的安托见着进门的人,精神抖擞的爬起来, 一个起跳扑到了他的面前。   它一面拿头顶不停的蹭着他的裤腿, 喉咙里滚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面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小笨蛋, 你还知道回来。”   少女弯下腰抱起脚边的肥猫, 挠了挠它的下巴,“今天肯定要回来的, 我都快想死你了。”   他捧起肥猫, 把脸埋进了肥猫软软的肚皮蹭来蹭去。   安托两只前爪用尽力气想要推开他的脸,但今非昔比, 少女一身力气,铁了心往前凑,它就怎么都推不开。   最后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任由姬诀蹭肚皮。   韦吉盘旋一圈,难得一见地落在了他的头顶, 盯着肥猫幸灾乐祸道:“嘎!”   姬诀头上顶着鸟,怀里抱着猫, 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姬诀蹭完猫猫的软肚皮心满意足的放下它, 它一个撒丫子立刻头也不回的跑没影了。   “海尼薇, 你回来了。”   姬诀抬头看去, 正对上暗精灵含笑的眼, “生日快乐。我还想着等会儿去找你……”   姬诀在前面跑得快, 甩掉了海妖一小节路,到最后距离女巫小楼一百多米的时候更是直接冲刺蹿了回来。   海妖这会儿才推门进来。   约书白话音微顿,目光微微偏移, 落在了姬诀身后的海妖身上,笑容淡了些,“看来是有人抢先了一步?”   安托从桌子底下伸出头,“这十几天都没见他出门,今天早上睡地迷迷糊糊好像看到有人出门,原来不是错觉。”   姬诀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海妖,“你又十几天没有出房间?”   海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安托,触及他的目光,肥猫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它心头一慌,不由得默默又缩回了桌子底下。   他收回目光,看向姬诀。   后者眉心微蹙,那张漂亮脸蛋上写满了不赞同,像是在看问题小孩。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神色竟有几分委屈的意味,“你十几天都没有回来。”   很好。   他十几天没有回来。   他也跟着蹲在房间里自闭了十几天,逻辑通。   通个鬼啊!   都说海妖是最喜欢自由的生物,为什么他捡到的这只海妖却总喜欢把自己关起来呢?   虽然他可以把他从房间里揪出来,但是他一没看着他就又会故态复萌,躲回那个小湖里。   不过其实每一次都发现他会乖乖的等着他,像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狗狗,什么时候回头他都会趴在原地等着他,倒也不是不高兴。   小时候他自私想要霸占他,就像是霸占一个好玩的玩具。   会特别喜欢他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其他的客人,无论多么美丽。   约书白还有自己的哥哥,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乌泽亚比他年长,会包容的听他说话,给他做好看的衣服,但与其说朋友,他更像是长辈。   但只有海妖,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他就像是一个被他拥有的玩具,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乖巧的守在房间里等着他上完课做完功课一起玩。   他只会对他笑,也只会跟他说话。   哪个小孩会不喜欢这样的玩具呢?   但后来慢慢长大一些,姬诀却开始觉得这样不好。   她想要他走出那间房间,离开那潭不会流动的死水。他并非玩具,他也该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和想要的人生,不应该被禁锢住。   “以前你答应过我的,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海妖微微垂下头,他向前走了一步,倾下身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就很近,他这一步便已经几乎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暗红的长发沿着他的肩头流泻,双眸安静的低垂,面容一点点放大,直至占据她全部视野。   姬诀莫名的有些慌乱,想要移开视线,但又移不动眼。   约书白提高声音,“海尼薇,今天我准备一些你喜欢的甜点,要不先来尝尝?”   少女的面颊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婴儿肥,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苹果肌,   “好凶。”   他盯着少女气呼呼的面容,想起过往也是她这样无数次的催着他出门,拉着他做朋友,缠着他一起玩,分给他喜欢的糖,带他一起吃各种各样的没有吃过的好吃的。   一点点将他拉出了那孤独的寂静,尝到拥有朋友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看着她长大,自己也像是补足了童年,跟着长大了一些。   想到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忽然想跟她一起再去一趟海边,去看看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等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吧。”   “不许捏我的脸,”   她拍掉他的手,触及他略带委屈的眼神,声音低了下去,“先吃完饭再说。”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和约书白聊了几句。   心绪却全挂在海妖刚才那句‘等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吧’上。   乌泽亚系着围裙走出来,“回来了。”   几年的时间,姬诀变化是最大的,但安妮、乌泽亚海妖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倒是约书白也有长高一点。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上的韦吉的翅膀,“韦吉很想你,这几天经常去你的房间窝着。”   韦吉,“嘎!”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食物,引着韦吉上了自己的手,熟练的喂给它,拍了拍它的翅膀,“好了,去玩吧。”   得了零食的笨鸟振翅飞走,消失在楼梯之间。   乌泽亚笑盈盈的关切着问了几句这些天姬诀的生活,海妖一句都插不上话。   他看了几眼姬诀的背影,默不作声的化为鱼尾,游上了楼。   乌泽亚余光瞥了一眼海妖的背影,唇边笑容更重,开口指挥着约书白去替他看着火,“小心点,别等会儿糊了。”   约书白不情不愿的钻进了厨房。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乌泽亚左右看了一圈,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收紧拳头藏在手心里。   他眼里含着笑对她说道:“来,伸手。”   “啊?怎么还这样啊,我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少女话里说着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蓝眼睛里却满是好奇地盯着他的手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是什么?”   几年的时间过去,他终于等到了小女巫即将成年。   像是照看着一株幼苗,看着它一日日的长高,一点点长大,最终变成了一株郁郁葱葱的小树。   眼前小女孩已褪去面颊上的婴儿肥,显出美艳的轮廓。   她的眉眼之间仍带着一点稚气,站在他面前却已经到他的胸口高,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海尼薇又长高了一些,现在已经是个漂亮的女巫了。可以麻烦美丽的女巫小姐将手给我吗?”   她慢吞吞的伸出手。   他将手放进她的掌心,松开,指腹擦过她的皮肤。   掌心一沉,她收回手拿起掌心里的东西。   是一块带着一点暗精灵体温的宝石耳坠,最中间镶嵌着的宝石是类似乌泽亚双眼的浅橄榄灰色。   作为一块宝石来说,是非常特别的颜色。   “这是送给我的吗?这块宝石跟你的眼睛颜色很像。”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耳畔的蓝色宝石吊坠微微摇晃,柔声问道:“喜欢吗?”   “当然。”   她犹豫了片刻,“不过会不会太贵重了,这个吊坠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很多暗精灵都有家传的徽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吊坠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   他笑着说道:“嗯,的确很重要。它是我成年时得到的礼物。不过对于我来说,现在我有远远比它更重要的事情。”   姬诀神色一怔,“啊?更,更重要?”   乌泽亚摸了摸她的头顶,“对……”   约书白从厨房中探出脑袋大喊道:“哥!你快过来看看!这个锅好像要炸了!哥!哥!你快过来!”   乌泽亚面色一变,在约书白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转身冲进了厨房。   他手忙脚乱的熄灭了火焰,用冷却魔法使锅具快速降温,“奇怪,不是让你一直看着火吗?”   约书白一脸委屈,“我的确一直都在看着。谁知道它会突然变成这样。”   乌泽亚叹了口气,“好吧。你没有事情就好,任何事情都没有安全重要。”   约书白转过身,偷偷的笑了一下,脚底抹油遛出了厨房,“哥,这里还是交给你吧。我先走了,免得耽误你发挥。”   约书白高兴的跑出厨房想要去找海尼薇,却发现小楼中空空如也。   安托横躺在桌子上舔爪子,“找海尼薇啊?她回自己房间打开魔法防护看书去了,你还是算了吧。”   自从姬诀遭了血族和魅魔的攻击之后,安妮的防备心变得高的离谱,不仅修改了原本和暗精灵的契约,让他们对小女巫发下誓言,一旦小女巫死亡,他们也会跟着一起死。   还在姬诀的房间布下了层层魔法防护,只要她进入房间开启魔法防护,其他人推开门就会被魔法防护杀死。   约书白垂头丧气的在桌边坐下,小女巫长大之后变得越来越忙,跟他的关系也仅限于童年的玩伴。   他本来就很难见到她,也很难像是小时候一样经常陪在她身边。   近期海尼薇更是直接搬出了女巫的小楼,虽然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但海尼薇把自己的魔法阵向海妖打开,却没有向他打开。   他想要去探望她都要提前预约,否则去了也打不开魔法阵,只能站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   总感觉这样下去,他和海尼薇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远,最后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了。   唉,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 第一百零三章   安妮推开房门走进来, 动了动鼻子,“好香,好香。隔着好远就闻到香味了。”   安托从桌子上跳了下去, 热情的在她脚边打转, “你回来啦。”   安妮看了一眼约书白, “好了, 我们一起吃饭吧。海尼薇呢?”   约书白立刻从位置上弹了起来, “我去叫她。”   他话音刚落, 楼上就传来脚步声。   姬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了下来,海妖落后一步跟在她的身后。   美丽的少年与少女站在一处, 俨然一对璧人。   安妮看着二人一笑, “看来不用叫了,人已经来了。我们吃饭吧。”   今天准备的食物果然格外丰盛, 大概是为了照顾姬诀,基本上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其实对于安妮和目前姬诀达到的等阶来说,她们已经不需要进食,身体虽然不需要, 但显然安妮和姬诀仍很喜欢进食这件事。   永夜帝国中大多数魔种对于食物都不甚在意,不管是什么东西, 遇到了能吃就往嘴里塞, 茹毛饮血不在话下。   有的魔种连味觉都没有, 而另一些比较特别的魔种以灵魂和欲望之类的东西为食。   相较于那些家伙, 安妮对于食物的需求就要精细挑剔多了, 她喜欢温热的, 经过烹调的各种面点与甜食,连带着养出的小女巫也喜欢吃甜食。   女巫在永夜帝国中是极为特别的物种,除却一些天赋特别的女巫, 大部分女巫的习性类似于人类。   她们是为数不多在永夜帝国会照顾自己后代的物种,虽然这种照顾大多数时候也仅限于成年就截止。   安妮吃了几口食物,便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撑着下巴看着少女肖似自己的面容,心中涌现出一股惆怅。   “宝贝,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成年了。”   几年的时间对于一位强大女巫的生命来说,就像是眨眼那么快。   但也就是眨眼之间,她的孩子就要变成大人了。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女巫也能像是精灵一样,八十年才成年,亦或者像是巨龙和夜魔,上百年才能成年。   至少她还能多享受一下被小女儿天天黏在身边,满脸依恋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快乐。   小小的一点点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多可爱啊,随便亲,给糖吃就高兴不得了。   感觉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脸上,姬诀有点窘迫,“妈妈,这话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好几遍了。”   安妮,“唉,好吧。不说了,不说了。”   女儿长大了就不喜欢像是小时候那么简单热情的表达感情了。   经过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约书白偷偷瞧着姬诀,刚想开口。   安妮,“宝贝,来妈妈这里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讲。”   约书白涌到嘴边的话只好原样咽了回去,眼睁睁姬诀起身跟着安妮进了房间。   他用魔法替乌泽亚讲桌子上的东西收了,又跑到安妮的房间外站着,心里忍不住有些焦躁又有些沮丧。   今天难得海尼薇回来一趟,他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这绝对不行。   乌泽亚看着约书白的身影,摇了摇头,“这臭小子。”   海妖瞥了一眼蹲守在门前的约书白,迈步站到了门的另一边。   约书白警觉又抗拒的盯着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海妖靠在门边,自顾自的出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约书白握紧了拳头,“你——”   这家伙一直是这样,大部分时间缩在二楼的房间里像是死了一样。   偶尔出来也是跟在小女巫的身边,摆着一副臭脸,对待其他人都是目空一切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刚开始也试着跟对方交谈,套套近乎什么的,毕竟了解的越深才越好击败。   传闻中的海妖是魅力十足的种族,歌声动人,颠倒众生。   可眼前这家伙就像是聋了哑了一样,对着他说话,反倒让自己像个小丑,充满了被无视彻底的挫败感。   他甚至一度真的认为这只海妖是个哑巴。   如果不是哑巴,不是有着什么毛病,天性热爱阳光和自由的海妖怎么会留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精灵属于森林,海妖属于大海,这些自然造物在永夜帝国长期无法接触到阳光是会逐步衰弱的。   直到一次听见海妖对海尼薇说话,他才遗憾的确认,这只海妖并非哑巴。   他是能听懂别人说话,自己也能说话的,但仅限于对待小女巫。   想到这么多年来被无视的回忆,约书白冷静了下来,却又忍不住有些嫉妒,嫉妒这些年来海尼薇对于他明显的偏爱和包容。   他酸溜溜的盯着海妖那张美丽的脸蛋说道:“喂,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脸长得好看了一点而已。”   他的话扔出去,海妖保持着懒洋洋靠在门框上的姿势,简单的黑色长袍,质地挺阔,领口松松散散露出大一片雪白的锁骨。   灯光下一张脸什么神色都没有,偏偏透着股颓靡勾人的劲、   一如既往的把他无视了个彻底,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那张脸看起来就是那种很会玩的样子,但约书白更清楚这些年来这只海妖连见人都少,绝大多数时候都缩在房间里。   徒有一副花架子而已,有这么一张脸谁能不偏爱他。   要是他也有这样好看的脸,以他的性格,海尼薇肯定会偏爱他的吧。   凭着一张脸就横行霸道的家伙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没有这张脸的话,这个性格一点都不好,只会摆臭脸却这么多年来都压着他的家伙肯定会被赶出去。   房间里姬诀自然不知道门外那一番暗潮汹涌。   安妮拿出了一个小袋子交给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快要成年了,身上不能没有钱。宝贝,等你成年离开我,想要去哪里独自生活呢?”   姬诀不假思索,“玛兰帝国,哈罗尔帝国,或者西敏帝国。我想去其他的地方走走,看看阳光是什么样子的。”   安妮,“女巫离开永夜帝国会衰弱的。”   姬诀微微一笑,“相比于永夜帝国中一些走在阳光下就是致命伤害的魔种。我们只是衰弱而已,我会小心一点假扮成人类,避开太阳最盛的时间出行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这个想法是她很久之前就有的了,想要离开这永恒的黑暗,去看看阳光下的生物是什么样子。   安妮摸了摸她的头顶,“好吧。你的未来由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过,那只海妖要怎么办呢?”   姬诀轻轻眨了几下眼,她难得迟疑沉默了片刻,垂下头去,“他也有自己的人生。”   安妮拍了拍姬诀的肩膀,“收好我给你的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其他没有什么事情了,快去找你的小伙伴玩耍吧。”   门外的两个人,一人站了一边,气氛别提有多怪异了。   姬诀一出门先看到的是挡在门前的约书白,她合上门,回头一看发现让门挡着的海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看着海妖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假扮门神?”   约书白不明所以,“门神?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隐秘的神明吗?”   姬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眉心微皱。   有时候总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闪过一些若隐若现的记忆碎片。   说完自己再回想,却连自己都不明白说出来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也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学来听来的。   想要抓住那些记忆碎片也总是失败,它们像是潜在她意识深处的东西,偶尔浮上来,但很快又沉下去。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海妖拉住她的手,与此同时,魔法波动无声展开。   约书白察觉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焦急得想要抓住姬诀。   他的手落了一个空,两个人就眼睁睁的在他面前消失。   今天,他仍然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跟她说上。   海妖牵着她出现在了海边。   残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之中,大海深蓝广博没有边际,海面在夜色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他牵着她踩在白沙上,沿着海岸慢吞吞的走。   海风卷过两个的长发,谁也没说话。   走到一块礁石边,海妖偏过头瞧着身边的女孩沉静的蓝眸,勾了勾唇角,“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坐在这块礁石上。”   姬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块礁石,“在我的记忆中这块礁石是很大很大的一块。但现在再看,根本没有记忆那么大。”   月光落在少女的头顶,她微微垂头,眉眼间有着跟美艳五官截然不同的柔和气质。   海浪的涛声不绝于耳,潮湿的海风带来无孔不入的水汽,这样的环境让海妖感到不自觉的放松,又因为身边的人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少女又偏过头,目光认真的打量着身旁的海妖,“但你还是跟我记忆里一样好看,好看的挑不出一点瑕疵,美丽的像是只有梦中才能出现的人。”   海妖低笑道:“小时候你总对我说你真好看,最最最好看。”   她脱下鞋子,拢了拢长发,学着小时候那样爬上礁石坐下。   “我现在回想过去,发现在遇到你之前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我在海边看到你的第一眼隔了这么多年还是清晰的像是刚刚才发生。”   海妖跟着跳入水中,两条长腿触水的那一刻化为了一条长尾。   长发在水中飘荡,如同一团暗红的血,他的身影美丽得不可思议。   海浪一下下的拍打在礁石上,在女孩脚下溅出细白的浪花,涛声回荡在耳边。   姬诀的目光追逐着那尾美丽的身影,心下暗暗感叹,果然在真正的海洋中他看起来比困在那个小湖中要快乐多了。   随着一个浪头打来,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姬诀的心重重一跳,涌上一股焦急。   即使知道他原本就是海妖,他应该属于大海,不存在海水中溺亡的可能。   但……   她没来及的理清自己心中的思绪,那个但后面是什么。   海妖浮上水面,突然出现,就像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样,停留在她一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笑盈盈的抬头问她,“要不要下水一起玩?”   姬诀连忙摇了摇头,“我没带避水珠。”   海妖向她伸开双臂,“没关系,你带了我。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他没穿衣服。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下水会穿衣服呢?   海妖下水怎么可能会需要衣服那种累赘,这才是他原本最真实的状态。   她见到他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可以说从小看到大。   如果往前推几年,她大概会高兴的尖叫一声,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个几大口。   姬诀脑海中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她窘迫的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斩钉截铁道:“不行!”   即使看向远处,他的身影却仍在视野中鲜明的存在。   “为什么呢?跳下来吧。别怕,我绝对会接住你。你不想跟我一起玩吗?”   他的声音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些微的哑,含着散漫的笑意,透着一股奇妙的诱惑力,仿佛带着小钩子。   再平常的话用这把嗓子说出来,听起来都像是别有意味。   但她知道他根本没有。   姬诀微微闭眼——   深吸一口气,暗暗恼恨于自己的杂念。   她没有看见海妖向着她靠近。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冰凉潮湿的手握住她的脚踝微微用力,她惊慌失措的睁开眼,正正的坠入了海妖的怀中。   突然拉近的距离,激起一阵风,她的裙摆飞起又从他的臂弯中垂进水里,一点点被浸湿。   他收紧双臂抱住她,像是接住坠落的流星,眼中闪动着如海面波光般的温柔笑意,“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不可以一直坐在礁石上。”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唇,气息交融之间,无声的魔法波动释放。   她惊慌失措的瞪大了双眼。   轻轻一吻,便快速分开。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这,这就是礼物?”   有点想要生气,但又有种自己赚大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干什么突然这样。   他是脑子坏掉了吗?   他轻轻抚摸着她蓬松的长发,“不,这是来自海妖的祝福,可以让你短暂的拥有海妖的拟态。”   姬诀低下头,暗红的光芒围绕着她的双腿旋转,光芒流经的地方泛起细细的痒,白皙的皮肤上飞快爬满暗红的鳞片,最终两条长腿长在了一起。   她的两条长腿就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成暗红色的鱼尾巴。   她低声喃喃:“唔,还有这样的魔法。真怀疑这是祝福,还是诅咒。”   如果海妖突然跳出水面拉着一个倒霉蛋就是一吻,紧接着对方的腿就没了。   那场景实在有点噩梦。   海妖将她放入水中,抱着她的腰带着她向前游去。   姬诀几乎不用做任何努力,也不用动,她只要靠在他的身上,就能跟着他在海洋中畅行无阻。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避水珠的作用原理是在陆地生物的身体表现覆盖上一层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膜,这层膜阻挡水流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同时向她提供足够的氧气。   这是第一次在水下用腮呼吸,跟佩戴避水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海妖是有腮的,他们的腮长在耳后,一般很难第一眼就发觉。   她摸了摸自己的腮,又好奇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漆黑的海水中,他的面容白的简直在闪闪发光。   她目光忍不住下移,她的手距离他的长尾只有一点点距离。   现在想要不看他的身体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她鼓足勇气,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鱼尾上的鳞片。   触感光滑冰凉,像是某种宝石般的坚硬质地,总之,一片片的鳞片整齐排列起伏,手感不错。   她忍不住多摸了两把,甚至将掌心贴了上去。   海妖的动作一滞,他喉头滚动,低下头看她,“你在干什么?”   姬诀收回手,老老实实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有一点点好奇。这么多年来,我好像没有摸过你的尾巴,就有点想知道你的鳞片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海妖面色微红,他犹豫了片刻,“可以摸,但别摸那里。等会儿,你可以摸一摸其他的地方。”   “嗯,为什么不能摸这里?”   姬诀问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她的手刚刚好能够到,刚刚好摸得十分顺手的位置如果换成人形大概是大腿……   她一下安静了下去,从脖子到耳朵都变得通红,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海妖带着她游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拉着她浮上海面。   姬诀看着眼前的海面不解的问道:“这里跟之前的那些海域有什么不同吗?”   海妖摆动长尾,引出一条水龙飞出海面,又一头砸进了海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点点荧光在水龙与海面的碰撞处浮现,像是突然溅射开的无数火星,点亮了整片海面,在海面上燃起了莹莹蓝色的焰火。   颜色与光在海水中流动,一瞬间的亮光之后,又迅速熄灭,消失,归于黑暗。   不断有水流携着荧光从下翻涌而上,一层又一层的亮蓝色荧光,出现又湮灭。   光芒在运动中闪烁,转瞬即逝,但那一瞬就已经足够美丽。   海妖拥着她,低声说道:“这是一种藻类,在黑暗中会发出荧光。很好看对不对?”   姬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海面,点点荧光点亮了她的双眼,“真美,像是一场梦。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真实的世界会有这种美丽吗?”   海妖满含期待的看向她,“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姬诀轻声说道:“从遇到你开始,我这些年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所有的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想要获得的东西总能轻易得到,不,或者说,我总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海妖“可你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这些年来我度过的时光也是真实的。你获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足够优秀努力,还有一点小小的幸运。”   “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海妖美丽的毫无变化的面容,轻笑道:“你就像是梦中的人。神秘又美丽,神秘到让我感到不太真实。你像是没有过去的人,我触碰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到你的将来。”   海妖含着笑,对她轻轻眨眼,“如果这是梦,难道不是一场很好的梦。”   一开始他必须获得她的喜欢,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几乎是本能的逃避着这件事。   但现在他想要得到她的喜欢。   不,应该说,他想要她一直喜欢他。   真贪婪啊,一开始什么都不想要,但得到了一点就总会想要更多、想要永恒。   姬诀移开目光看向大海,她遥望着海平线说道:“等到我成为七星的贤者,我想要去看看阳光,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   “其实我是海妖和女妖的混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总是告诉我,在她的家乡,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丛林与河流,翠绿的林木孕育出生命,一年四季,从没有寒冷的时候。   女神会温柔的眷顾每一个丛林中的生灵,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女神会不分昼夜的洒下生命的雨露。   那里湿润,潮湿,温暖,生机勃勃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那时我听着她的话,就总想去看一看,看看阳光下的丛林是什么样子。看看她口中的家乡。”   她笑道:“那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那时是那时,我现在只想留在这里,一直照顾你。”   “可我已经不是你在海边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了。” 第一百零四章   海妖愣了一下, 从眼尾一点点染开浅浅的红晕,视线一点点垂了下去,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伤心的影。   “记得你说过,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姬诀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一句话就能让海妖红了眼。   她想了想, 小心斟酌着安慰他道:“最好的朋友也不用一直一直待在一起, 就算我们分离很远……”   海妖长睫一颤, 几滴泪水就从眼眶中滚了下来。   完蛋, 说错话了。   这话一点用处都没有,不仅没有安慰到他, 还把人给惹哭了。   姬诀心下生出一股巨大的罪恶和愧疚, 简直想马上向海妖道歉,告诉他刚才说的话都不作数。   只要能让那张美丽的脸重新展颜一笑, 随便说什么话似乎都没问题。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硬起心肠。   哄海妖开心并不难,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他一直留在这里,那种话说出口无法实现, 就是哄骗而已。   谎言虽然很好听但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不想骗他。   海面上荧光亮起又消逝, 她安静的看着那些荧光, 心情跟已经完全不同。   沉默了良久, 谁也没说话。   海妖难堪的垂下头, 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分离很远, 那是多远?你也不想要我了吗?”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丢人。   可是他真的不想跟她分开,光是想一想那个可能都感到痛苦。   他讨厌被人抛弃。   明明说过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他不想重新变成一个人, 没有她的笑,没有她的声音,没有她不停的夸赞,那样的生活跟死掉没什么区别。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主动出房间转一转吗?”   姬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使他抬起头。   绚烂的蓝光印染在她的身上,海水中混杂着她的气味,女孩的掌心湿漉漉的,但温暖又柔软。   “你没有错,不要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你很好。什么错都没有。”   她认真的望着他,双眸是矢车菊般明媚的蓝,他对上她温和的目光,心头微微的颤了一下,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为什么?”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在哪里,对于我来说,你都是最重要的朋友。”   她用湿润的掌心贴在他的面颊上,目光沉静,“你是自由的生命。不是别人想要就能拥有,亦或者不想要就能丢弃的东西。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这些年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他听到自己震颤的心跳,血液沸腾,隐隐的开心与更多说不清的情绪充满了胸口分不清楚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只觉得双眼却酸涩胀痛得难受。   他轻轻眨了几下眼,用湿漉漉的眼睛不解的望着她,“不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吗?你去哪里,我就陪着你一起去。让我跟着你好不好?为什么要分开呢?”   姬诀耐心的安慰他,“别难过,长大总是要分离的。有一天,你也会分化性别。海妖在水中生活,女巫在陆地上生活。你看,我们怎么能一直在一起呢?我不能一直待在海里,你也不能一直待在岸上。   不过我可以有时间就带上避水珠去海里看你,或者,你上岸,我们短暂的见一面。”   她甚至怀疑海妖迟迟没能分化性别就是因为被困在这里照不到太阳。   只是随着她的话语,海妖的神色越来越淡。   最后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说这些话,那双还染着湿意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横生出一股执拗与说不清的危险。   姬诀心头一慌。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可怕,难道他真生气了?   怎么她现在每一句安慰好像都会起反效果。   可是那些话……   她想了又想,也找不出哪一句错了。   她不安的看了他几眼,“你生气了?”   “我可以一直待在岸上,陪着你。不下水也没关系。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   他的声音低缓,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姬诀眉心微皱,“可是你是海妖怎么能一直在岸上生活呢?你应该回到大海,那对你才是最好的。长时间离开水,你会衰弱痛苦,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他闭上眼,向她袒露自己的过去和伤口,“我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海妖的混血而已,从小到大我都几乎生活在没有水的环境中,远离水源,远离海洋,远离阳光。”   他睁开眼,低低的说道:“这就是我的过去,我没有被当成海妖养育过。相信我,我可以忍耐,我会听话,我会做的很好。”   海妖离开阳光与大海会怎么样?   会无法自控的衰弱,产生违背天性的痛苦。   可是那些痛苦是他早已习惯并且能忍耐的。   他抓住她的手腕,慢慢地一点点收紧,握住了她柔软的掌心,也是这冰冷大海中唯一的热源,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别不要我,别抛弃我,别离开我。”   姬诀一怔,这些年来海妖已经改变了很多。   他会对她说话,他会对她笑,会主动找她,会跟她一起出门。   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从未改变。   他仍然是那只刚刚被她捡回家时,一身的伤,孤独的缩在小湖深处,眼神像是在求救般哀伤的家伙。   再三抗拒跟她做朋友,逃到湖底的深处,是因为怕被伤害。   在确认她是安全的之后,他开始依靠她,已经无法独立的离开她去生活。   就像是被人所驯化的猫,无法再独自面对寒冬。   罢了。   他是一只混血海妖,大多数魔法生物的能力来源于血脉,他血脉不纯。   海妖以歌声进行攻击,她却一次都没有听到过他唱歌,以后就算他回到大海,不会唱歌的海妖,没有人保护他,恐怕也要受欺负。   到时候要是又弄得一身伤,连个能拿到药剂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以后变成厉害的女巫总能想到办法带着他,保护好他,让他平平安安,一直好好的会笑会说话。   她双眼微微发涩,到底是心软了,“我……”   无声的魔法波动从背后传来,她大脑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最本能的应对。   完美的转身,一个光球从手中高速释放,升入高空炸开,化为数条光线照亮了视野中的一切。   海面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没有生物,连海面也平静极了。   一切仿佛都像是她的错觉。   姬诀晃了晃手指,那些光线穿梭交织着,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它们在透明的空气中触碰到了什么,迅速的化为光线束缚住那只隐形的生物。   ‘噗通、噗通——’   海面上接连砸起了巨大的浪花,这足以证明空气中的确存在着她们所看不见的生物。   紧接着海面下泛起了血沫。   那些光线当然不仅仅是好看而已,六星魔法【光羽乐章】。   它们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可以从庞杂的魔法元素中梳理出所有的生物,将之束缚。   一旦触碰到它,就会受到僵硬眩晕的双重影响。   在姬诀的操纵下,它们初步的束缚之后,下一步是切碎束缚之物,切成羽毛一般的大小,纷纷洒洒的肉沫会像是飘散的羽毛那样落下。   整片海洋突然变得沸腾起来,海妖从更远的地方听到破开水流的声音。   无疑有什么东西正在海底飞速接近,甚至不止海底,海风中多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脸上那些脆弱的神色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大雾弥漫,遮挡了整片海面,空中隐藏着形体,自以为动作隐秘靠近二人的魔种一瞬之间显出了形状。   海妖的手掌拂过姬诀的眼,“看,空中有东西。”   姬诀诧异的睁大了双眼,此时无论是大雾,还是暗沉的海水都已经无法遮蔽她的视野。   仿佛视力增强了千百倍,视野变得尤为清晰。   姬诀甚至隐隐感觉到这片海就像是她的使徒,它们会听从她的命令,它会将所有的声音视野全部都向她传回,它受到她的操纵。   她可以‘命令’大海。   很快,她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样的感觉是一种分享。   海妖在向她分享自己的能力,她实际并不具有那样的能力,就算得到分享,也无法完全调用那样的能力。   一只未成年的混血海妖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海妖原来是这么强大的种族?   空中有至少七百只花面魔,它们的脸上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尖嘴颌面,像是某种鸟类,形态神色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张脸上都充满颠狂。   这些花面魔的等阶大概在四星左右,六星以下的单个花面魔没什么值得可怕的,但一旦这些家伙成百上千的聚集在一起就会产生可怕的效果。   它们不但可以隐匿自己的存在,还产生一种可以使生物癫狂的鳞粉,走到哪里就将这些粉末播撒到哪里,一旦太多只花面魔聚集在一起,鳞粉达到一定的浓度,不仅会使生物短时陷入神智癫狂,还极有可能使那些倒霉蛋永久的徘徊于混沌之中,彻底失控成为堕落生物。   一般来说,它们的进攻方式就是偷偷的隐匿身形靠近猎物,播撒下鳞粉,对对方成功施加影响之后就收割战果开始进食。   一些大恶魔会大量圈养它们作为使魔,经常产生超出预料的奇效。   但现在它们未来得及靠近已经在光线颇有效率的工作下折损了先头靠近的数十只,现在的姬诀与它们之间的距离,明显不足以让那些鳞粉发挥作用。   海妖指向更远的海面,“看,那里也有东西在靠近。”   姬诀神色一肃,低声说道:“我们先上岸,这里恐怕有埋伏。帮我解除一下海妖的拟态。”   这样大量的花面魔突然出现,又伴有其他的不明魔种攻击,让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拖着一条长尾,别说像是真正的海妖那样身姿优雅的游弋。   她连行动都变得困难,这一定程度上限制着她发挥自己的能力。   “离开水它会自动解除,我先带你上岸。”   话音落,他拉着姬诀从水中离开,向着岸边穿行而去。   姬诀突觉双腿发痒,裙摆之下竟然正在不断的飘落红光,那些红光落在海面上就像是她经过的地方都开起了花。   她掀开湿漉漉的裙摆低头看去。   点点红光从她的长尾上逸散而出,鳞片飞速消失,她果然正在恢复人腿的形态。 第一百零五章   “那只小海妖带着女巫逃走了呢。这样来看, 其实女巫长得也很好看。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魔种站在礁石上看着远处,他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下巴,“这只女巫还没有成年吧。方才的魔法波动至少是六星。   这样的天赋, 肉眼可见的黑暗未来, 她一定会获得爵位。继续放任成长的话, 恐怕会变成你我只能看着她脚后跟的大人物啊。”   魅魔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口气, “那可真是可惜了。六星的未成年女巫。”   下一刻, 他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这不是更好吗?这么天才的小女巫,又长得这样好看。我都能问道她身上的香味了, 未曾沾染过任何气息的纯净之体。   多么难得, 圈养了两只暗精灵一只混血海妖的女巫竟然还没有尝过□□的滋味。”   魅魔是贪婪之神的眷属,他们以其他种族, 甚至是同族的□□为食。   石像魔听出了一点不对,“你不会又对她产生兴趣了吧?”   魅魔盯着那道身影,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先说好了,这只女巫是我的。”   石像魔一怔, “那现在还追吗?之前的布置怎么办?”   魅魔笑道, “不急着追, 稍微改变一下好了。先放他们回去。”   石像魔皱眉道:“这样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你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可不行。侯爵那里会催的, 他想要尽快看到两具女巫的尸体。”   魅魔耸了耸肩, “如果你这么着急的话,现在先去杀掉那个大的女巫好了。这块硬啃的骨头送给你了。”   石像魔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放这只小女巫活下去, 我杀死她的母亲,她一定会对我心怀仇恨想要复仇。以她的成长速度将来恐怕会带来大麻烦。”   魅魔轻轻笑了一声,“我又没说不对他们动手,也没说要放过那个小女巫。只是她死在这里太过于可惜了。   你不知道一个没有沾染过□□滋味的生物在第一次染上他人的气息,变得不洁,会有多么美丽又美味吗?有什么比让纯洁的少女堕落更为美妙的事情呢?”   石像魔摇了摇头,他的身影渐渐消散于海风中,“不是很懂你们魅魔,我最多给你三个小时。你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出手。”   魅魔舔舐着手指,“放心吧。我可是从没有失手过。不要对魅魔说不行。”   况且,未尝过禁果的少女往往是最单纯稚嫩的,也是最容易受到蛊惑。   她们就像是肥美的小羊,对于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自己又有多么诱人一无所知。   没有什么比让青涩的花苞在眼前绽放更让人兴奋了,他会让她死的很快乐。   ……   约书白突然感觉到一阵困意,他强撑着走到床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暗精灵的先祖原本就是精灵,不折不扣的自然造物,但她难以忍受精灵的种种准则,在残月之神的蛊惑下带着数十个精灵犯下重罪,最终被驱逐出森林。   残月之神收纳了这些精灵,赐下神恩,使她们的一些习性改变,得以在黑暗中生活,从月光中汲取力量。   她们成为了残月之神的眷属,亦或者说,神明掌中值得炫耀的战利品。   这些受到混沌侵染的精灵被称为暗精灵。   但或许是因为她们原本就是森林女神最初创造出眷属,暗精灵仍然像是自然造物那样需要睡眠,而非像是大部分魔种一样不眠。   不过她们需要的睡眠时间很短,一天只需要短暂的两三个小时睡眠就足够。   低低的絮语从梦境的深处隐隐绰绰的传出,那声音很好听。非常好听,虽然听不清,但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下就把他的心抓住了。   他忍不住迈步跟着那些声音,向着梦境的深处走去。   他看见了自己正捧着镜子,镜子里倒映出暗红的双眸,颠倒众生的面容。   那张脸跟海妖的脸一模一样,可他又知道那是自己。   他心绪荡开,只觉得自己终于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却又生出了一点好似偷了他人东西的不道德感。   “约书白,我好喜欢你呀。”   他一抬头便看到女巫凑近的面容,她捧住他的脸,柔情蜜意的望着他,“我最喜欢你了。你可真好看。”   他心口狂喜,连最后那一丝犹疑与不安都扔到了九宵云外,“我好看吗?”   小女巫俯下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傻瓜,约书白,你当然是最好看的了。你的这张脸这么美丽,怎么会不好看?”   他捂住自己的脸,从心底生出一股喜悦。   太好了,果然,只要他得到这张脸,海尼薇就会更喜欢他。   一个声音从他心底生出来,想要永远拥有这张脸吗?   想,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想要这张脸,想要永远做最好看的人,最让海尼薇喜欢的人。   那个声音嘻嘻嘻嘻的狂笑起来,太好了——   床上沉睡的暗精灵张开双眼,他拿起一旁的镜子满意的左照又右照。   女巫在自己的小屋周围设下了各种各样的魔法阵和魔法禁制,一层嵌套着一层,想要窥视都很不容易,更不要说硬闯。   只能用点小办法从内部打开了。   毕竟魔法阵不会出纰漏,但活着的生物总是很容易有各种各样的漏洞可以攻击,可以引诱,可以欺骗,可以蛊惑。   从生物心底滋生出的欲望就是最难以掌控,最危险的东西。   求而不得的爱欲,真是美味的不得了。   ……   两个人上了岸之后发现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岸上没有埋伏,身后那些东西甚至都没有追上来。   姬诀给自己用了个干燥魔法,从头到脚的水汽凭空蒸发,湿乎乎往下淌水的裙子也不再滴水。   她警觉的环顾四周,又放了个【光羽奏章】,这一次光线延伸出去很远,没有触碰到任何生物。   整片海滩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   “奇怪,那些花面魔难道只是来吓唬人的?”   她原本都准备好了迎接一场危险的追杀。   现在看到没事了,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仍然有浓重的困惑和不安徘徊不去。   “不对啊,几百只花面魔不可能是自行聚集,他们一定是受到大恶魔驱使。为什么突然会有大恶魔盯上我们?”   能驱动那么多使魔的只有七星,甚至更高等阶的大恶魔才对。   虽然在永夜帝国遇到危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这里遇到大恶魔还是一件比较少见的事情。   如果大恶魔真的盯上了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   这里距离永夜帝国四位庇护神,残月,战争,亡灵,贪婪的圣地都很远,也没有圣河流经。   众所周知,距离神明越近,越容易得到神眷,圣地周围往往盘踞着各种各样的大恶魔,信徒们无一不以进入圣地朝拜神明为毕生愿望。   女巫的种类很多,一些女巫选择成为神明的仆从,为各种神明效力,但也有不少女巫选择无信仰,不受神明束缚,享受自由。   安妮就是一个无信仰的女巫。   她带着女儿住在了远离四神圣地,就算是在永夜帝国也称得上是偏僻的地方。   这里的位置注定了不会有太强的恶魔盘踞,无疑更利于她们的安全。   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她们住了几年,虽然经常遇到莫名其妙的袭击,但大部分都是音鸟那样三四星的小恶魔而已,至今为止都没有遭遇过什么太大的危险。   海妖神色低落,看着她一言不发。   姬诀皱了皱眉,决定先放下那些疑问,她抬起手摸了摸海妖的头顶。   海妖其实比她高很多,但几乎是她一抬手,他就乖乖的低下了头让她摸,只是那双暗红的双眼涌动着晦暗。   超凶的眼神配合着低头的动作,组合在一起就很奇妙的显得更加委屈了。   “以后我们不分开。你想跟着我就跟着我,别生气了。”   海妖伸出手,翘起小拇指,“拉钩。”   姬诀忍笑收回手,钩住他的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海妖神色一动,飞快的改口道:“不,一百年不够,永远不许变。”   他将永远两个字咬的很重,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能丢下我,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姬诀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分开。”   海妖脸上的低落一扫而去,他缓缓勾动唇角。   姬诀松开他的小拇指,放下手,向前走去。   他马上贴过来牵住她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指。   姬诀动作一顿,看了他一眼。   他一脸平静的与她对视,暗红的双眸倒映出她的面容。   姬诀只好无奈的移开目光,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你想牵着就牵着吧。走,我们回家。”   海风吹动两个人的长发,潮湿的水汽中裹挟着一丝凉意。   海妖却觉得浑身发热,像是泡在热水里,她的掌心向着他源源不断传来热度。   他偏过头看着她的面容,只觉得心里高兴的要炸开了,四肢都涌动着一股没来由的燥。   踩着绵软的白沙,他又想起当初坐在礁石上的那个小姑娘。   那时,游上去提醒她,一定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回到了女巫的小楼,她推开房门,“我回来了。”   约书白从黑暗中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今天是你的生日。海尼薇,我也有一份生日礼物想要送给你。可以跟我过来吗?”   姬诀一怔,“约书白?”   她觉得眼前的暗精灵跟平常相比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约书白上前一步,向着她伸出手,“是我。”   姬诀感觉海妖抓住她的手微微收紧,用了一点力量。   她向外拔了拔,这不拔还好,一拔他反倒攥得更紧了。   啊,难办。   她简直像是一根拔河比赛的绳子。   等一下,姬诀眉心微蹙,拔河比赛又是什么东西?   她脑海中又浮出许多的记忆碎片,她努力去探寻,试图抓住一点。   最终只得到了几个一闪而逝的画面。   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类站在一根绳子的两侧,抱住一根绳子用力向后拉扯。   绳子不断的收紧,人群中声音嘈杂而热闹,那些拔绳子的人看起来都是小孩子,甚至是幼崽,眉眼间稚气未脱,一个个咬着牙,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真奇怪啊。   那些人是什么人?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对于女巫来说,想要拔走那根绳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法,根本不用涨红脸那么用力的跟一群人抢。   她从没有离开过永夜帝国,那些人类玩这个游戏却站在光亮之下,很亮很亮的地方。   那种照亮一切的光芒只能是阳光了。   那些画面告诉她‘拔河比赛’是个什么东西,但却没有解开姬诀心中的困惑,反倒让她心中的困惑变得越来越大。   或许,她应该去人类的帝国,去寻找穿着那种奇怪衣服的人,寻找那种拔河游戏出自哪里,寻找这段记忆的来源。   约书白见她迟迟不接他的茬,甚至对着他开始出起了神。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慢慢垂下眼,露出失望又受伤的神色,“海尼薇,我……”   姬诀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刚刚想到其他的事情了。你有什么事情来着,刚才说到了哪里,你继续说。”   他欲言又止,轻轻的咬了一下唇瓣,“我为这份礼物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   姬诀点了点头,这一次不再犹豫,用了劲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摊平在约书白面前,“那就给我吧。”   约书白为难的看了一眼站在姬诀身后静静盯着他的海妖,“不行,那份礼物比较特殊,你跟我一起去我的房间里看好吗?”   姬诀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金发,她打量了一番暗精灵,盯着他面色越来越红,这才点头道:“好吧。”   海妖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道:“别去。”   姬诀转过身,她拍了拍海妖的肩膀,“没事,刚一起走了那么远,你应该也累了吧。回去休息。”   海妖松开她的袖子,看着她跟暗精灵上了二楼。   暗精灵的房间就在二楼的拐角处,房间里此时现在漂着几个柔和的粉色光团,弄着整个房间都非常梦幻。   姬诀看了一眼几个光团,不明所以,“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礼物?”   约书白关上门,他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姬诀这才发现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绸缎宽袍,一解开最上面的盘扣,衣服松松垮垮的滑下去,露出大半个线条漂亮的肩头。   这几年他已经长高了很多,不再是刚刚到这里时那副少年的样子。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虽然比起他的兄长要更加青涩一些,不及乌泽亚成熟的风度。   但毋庸置疑,他的外表一点不逊色于兄长,只是气质截然不同而已。   银色的直发柔顺流淌在肩头,双眸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泽,肩膀上挂着的衣服要掉不掉,让人生出一种只要轻轻向下一抽就能看见世上最好的风景的错觉。   他光着脚向着她走来,眼神勾人又魅惑,无所顾忌的挥洒着自己的魅力。   “不,今天,你的生日礼物是我。”   他低低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海尼薇。”   微微的气音混杂着刻意表露的情绪,那声音甜的像是蜜糖,动听得好似恶魔呢喃。   混乱的扭曲的欲望从心底侵袭而来,陌生的□□随着她的声音将女孩包裹。   太过于暧昧的粉色光芒下,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让人着迷,无声的引诱着她去做更多。   心底有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冒出来。   她早已知道这对暗精灵兄弟是母亲为她准备的礼物。   母亲的那种神色与态度,称不上是隐瞒,太过于明显了。   说是客人,可无论是暗精灵的兄长还是弟弟都在一直费尽心思的获得她的好感。   小时候的确不懂,渐渐长大,太多的蛛丝马迹。   她只是跟母亲心照不宣而已。   根本无所顾忌,不用有任何犹豫。   只是拆开一份早已属于她的礼物而已,没有人会怪她,不是吗?   母亲会为她祝贺的。   约书白也表现的很喜欢她。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要是这样拒绝他的话太残忍了。   她开始想起很多有关于约书白的记忆。   想起初见时的场景。   他们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漆黑的夜色下,两个人满头银白的长发,十分引人注目。   月光似乎格外偏爱于他们,淡淡的光晕染着发梢,尖尖的耳朵从银色的直发间露出,他们的面容美丽如顶级的艺术品。   两个人的面容轮廓有几分相似,很明显互相之间存在亲属关系。   个子高一点的银发青年将一头银发整齐的用蓝色丝缎系在脑后,露出两只耳朵上悬挂的蓝色宝石吊坠。   面容相比较于身边的少年更为成熟,双眸的瞳色是具有透明质感的浅橄榄灰。   美貌得无可挑剔,只是那份美貌显得十分有距离感,甚至让人感到隐隐的危险。   可以看出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经过精心打理,整个人呈现出的状态是精致整洁而得体的。   个子矮一点的银发少年则一头银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相比较于兄长,他的五官没有完全长开,神色却更为活泼。   唇红齿白,像颗还未成熟但已经飘逸着果香的果实。   当年那颗还未成熟的果实,现在已经完全成熟了。   如果和这样美丽的暗精灵发生一些什么,其实是很不错的事情吧。   一幕幕有关于约书白的记忆像是潮水那样涌来,他无数次看向她的目光重合在一起,眼中的情意逐渐变得清晰。   从年幼的幼童到青春正好的少女,始终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你的身边,毫无保留的默默倾慕着你,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有所回应。   多么动人啊,你忍心拒绝这样一个人吗?你忍心拒绝这样的一份爱吗?   “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姬诀面色微动,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她向着他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脸上。   眼前的精灵凝视着她的双瞳,抽动鼻翼,嗅闻着她身上的气味,露出了些微期待与紧张的眼神。   下一刻,女巫的掌心炸开光芒,物理意义上贴面释放了一个魔法,“不太喜欢。我喜欢你死。麻烦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吧。”   那些见鬼的想法怎么可能是她的想法,眼前的这个生物也绝对不是约书白,那只暗精灵绝不会这样拙劣的勾引,可笑的引诱。   暗精灵的身影被轻而易举的击碎,化为破碎的碎片。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真是难办,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心冷的跟石头一样,动不动就想要人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4 20:54:01~2021-08-04 23: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霜落 6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六章   姬诀懒得跟对方废话, 她指尖微动,【光羽奏章】再次展开。   光线沿着天花板和地板延伸,那些暧昧的粉光被光线所附加的明亮光芒完全压过去, 就像是在黑暗中明显的荧光在阳光下只会显得暗淡, 当天空中出现太阳, 明月的存在就会被完全遮挡一样。   这些光线在黑暗中梭巡着自己的猎物, 噗通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束缚, 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空气中最先露出来的是铂金色的卷发,就跟她自己头发颜色一样的卷发。   她狼狈的侧躺在地面上, 缓缓抬起头, 露出安妮的面容,用慈爱又难过的眼神看着姬诀, “宝贝。”   声音也跟安妮一模一样,就连叫宝贝的口气都该死的相似。   姬诀漠然的看着他,身体姿态写满了提防。   光线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那具跟安妮一模一样的身体切成了碎块,这一次那些碎块没有化为虚影。   一堆血肉散乱的堆积在地板上, 流出浓稠的血水,只有头颅分毫未损, 美丽的面容沾着脏污的血, 蓝眼睛微微睁大。   在这种情况下, 她竟然还能眨动双眼, 眼中流下血泪, “海尼薇, 我一个人将你养大。妈妈最爱的就是你……”   姬诀瞥了一眼那个头颅,手指微动。   光线准确的将舌头先切掉,再将整个头颅包裹住, 片刻后,包含长发在内都变成了灰烬。   “我不喜欢你用她的脸,用她的声音,用她的语气说话。”   她就知道大恶魔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弃。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内,魅魔扶住额头,天赋魔法变化出的身体是以他的一部分魔源作为基础。   那团光线的缠绕之下,魔法从根本被摧毁,连包裹在那具躯体下的部分魔源都被一同剥夺。   魅魔需要不停的吞噬种种混乱的有关于情爱的欲望,因而他们需要一直被爱,需要一直快乐。   那些被吞下的欲望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魔源,使他们施展出更多的,更加完美强大的幻术。   也让他们更加富有魅力,更有力量,永葆青春,躯体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失去魔源,他们会衰弱,会变得疲惫不堪。   那种状态有些类似于人类的衰老。   这样下去可不行。   魅魔将手掌按在墙壁上,低下头,默念起咒语。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原本被光线完全压制住的粉色光团一个个的暴涨开,粉色的光线在光团之间连线,最终组合成了一个奇特的几何图形。   那光芒暧昧不定,仿佛能引诱出人心中所有的欲望,世界在此刻变得扭曲膨胀。   她冷静的观察着一切发生。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感到从骨头里翻出一股细细密密的痒与躁,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上点了一把火,烧的她浑身燥热。   并不是什么立刻要命的魔法效果。   贪婪之神的眷属大多如此,魔法效果偏向于致幻,引诱,欺诈。   联合之前的幻象,可以确定是魅魔无疑。   她在心底勾勒出对方的大概身份,魅魔,释放的魔法等阶在五星至六星,对方至少六星,有一定可能是七星的大恶魔。   她与对方的等阶相差不大,女巫天生对于幻术的抗性更强,优势在她。   姬诀闭上眼,忍耐着这种燥热,放任魔法在她身上施加足够的影响,以方便她探查魔法的来源。   意识延伸,一线魔力跟从魔法回路追溯……   她睁开眼,看向眼前的墙壁。   找到了。   就在墙后。   魅魔隔着一道墙感受着墙后传来的渴望与躁动,像是一团干柴熊熊燃烧,   他在这欲望之火中舒服的叹了口气,向前穿过墙壁,以本体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面染红霞,额头浮出一层薄薄的汗水,愈发显出肌肤水润白嫩。   那双沉静漠然的蓝眼睛此时湿漉漉的,一片混沌,胸口喘息起伏不定。   勉强站在原地,却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仿佛挂在枝头的鲜花,只要轻轻晃动,花瓣便会被摇散落入水中,被打湿,在泥土与风霜的摧残下烂做花泥。   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仍旧有理智。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制作出的作品,低笑道:“放心,宝贝。我会让你很快乐。不会有什么痛苦。一切都是幸福的,快乐的,极致的快乐。我会给你想要的,非常非常多,完全满足你。”   魔法波动从背后传来,几乎是瞬间,他就被从身后刺了个透心凉。   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光线附加的力量不断腐蚀着他的伤口,促使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很快就留下一个大洞。   眼前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眨眼间破碎消失,魅魔这才惊觉自己中了魔法,刚才看到的根本就只是幻影而已。   他的脖子旋转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真正的女巫本体,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有理智?”   明明整个房间里都涌动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火焰一般的热浪。   她受到魔法效果的影响,她正在饱受煎熬,她应该被摧毁理智,沉迷,堕落,只会无度的索求。   少女面色微红,一双眼仿佛海面上低垂的浓云,极致的静是因为所有的风暴都被牢牢压抑紧锁。   她垂下眼,将手指伸进他的伤口里,在血肉中细致的掏来掏去。   “不,不可能,你明明收到了魔法的影响。你是有欲望的。”   他身上的衣物飞速的消失,完全露出衣物下的身体。   一具强健的男性身体,肩宽腿长,纵使胸口破着个血洞也不影响魅力他每一块肌肉都满含着勃发的荷尔蒙,尤其腰线两侧盘踞的幽蓝刺身,非常勾人。   他动不了身体,做不了大动作,原本有几分不安。   只能任由她的目光细致的将他从头到脚一点点看了一遍。   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屈辱和怪异,他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耍,从来都是他占据主动。   怎么此时倒像猎人和猎物是反了过来?   眼前这个少女才更像是蓄意强来的魅魔……   不过她这样看他,想必还是受到了魔法影响,   他勉强安慰了自己一番,打起精神拿一双眼颇具暗示的看向她,嗓音暗沉,“来吧,承认。你是有欲望的。你想要我。”   姬诀的手向下伸去。   魅魔松了一口气,虽然被动比较屈辱,但不管主动被动,只要能吃到就行。   偶尔被动一次,还挺新奇的。   他忍着气,心中暗暗想到,没想到这女巫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喜欢的口味挺特别。   “找到了。”   她的指尖凝聚魔力,轻轻在半空中一划。   手起刀落,魅魔闷哼一声,脸色大变。   伴随着肉块落地,房间内涌动的暧昧光线与浓的熏人的香气如潮水般褪去,魅魔的身体开始进入无法逆转的衰老。   姬诀一脚踩上那块烂肉,脚尖微微用力,彻底将它碾碎。   “将魔源藏在这种部位,不愧是魅魔。这大概是你最需要魔力加持的地方?真是可悲啊。”   听到这话,魅魔衰老的脸彻底扭曲了,他简直恨不得扑上来咬她,愤怒的一双眼都充了血。   “魅魔才不可能不行!我是魅魔! 不可能……”   轰——   一声巨响,未等他说完,身体就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枯骨。   “一般越是不行,才越要强调。”   姬诀抬起手对着骨头又砸了几个魔法下去,将一堆骨头火烧冰冻彻底杂碎成了灰烬,这才确定对方真的死亡,满意的收回手。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感到不可思议。   就算这只大恶魔不是擅长正面对敌专精的类型,魅魔以魅力和玩弄人心而出名。   但这种程度……   未免弱的太可怜了。   她本以为想要杀死他会更难,而这一番完全顺利轻松的像是梦一样。   约书白房间的隔壁是乌泽亚的房间,魅魔可以自由穿梭于两间房间之间,恐怕安妮在这栋小楼中布下的魔法阵和禁制都已经被损坏了。   姬诀按了按发热的面颊,从口袋中拿出一瓶净化药剂喝下。   咕咚咕咚的喝完一瓶药剂,她感到稍微舒服了一些,像是一股凉水流过大脑,稍稍不那么热了,但能感受到遗留的魔法在她身上发挥明显影响。   这种程度,勉强可以保持思考。   她推开门走出房间,鞋子上沾着的血在走过的地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站在海妖的房间前,她轻轻敲了敲门,“是我。”   房间内没有声响,她等待了片刻后,推开门进入房间,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怔。   安妮是兽灵女巫,她的魔法比较特殊,通过召唤各种生物达成契约变成她的使徒来帮助她战斗,因而她天生对于动物有很强的亲和力。   海妖所住的房间原本是安妮为自己的使徒准备的。   据说,安妮本来想用这个房间来养一些凶猛的鱼类。   不过因为她捡到了海妖,这个小湖就一直让海妖住着了。   数年来,小屋中的草地与小湖什么时候看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的水,这里的草,乃至于那些虚幻的群山,头顶的残月以及夜幕都是安妮以魔法构建。   只要魔法没有消除,安妮就会以魔力供养着这一切让它们一直存在。   因为是魔法所构建出的虚假之物,所以水不会变得污浊,不会发臭,不会改变,月亮的光芒不会更暗淡也不会更亮,位置永远不会改变。   但此时她的眼前没有湖水,没有草坪,没有月亮,也没有夜空。   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海妖站在房间中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   所有安妮用魔法搭建构架起的一切都消失了。   姬诀的心沉了下去。   她本能的逃避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七章   但大脑已经给出答案。   魔法是被强行中断的, 安妮一定遭遇了不测,面临某种危险,陷入了一定的困境。这使她无法再支撑这个庞大的魔法。   根据这里的魔力残留可推断魔法中断的时间。   姬诀闭上眼, 压下心中的惊慌与不安。   约书白和乌泽亚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安妮……生死未卜, 她不愿意相信安妮会出现什么问题。   她是成年女巫, 实力比她更强, 身边还有安托和韦吉这样的使徒。   姬诀更愿意相信她可能只是被困, 而非死亡。   但现在安妮所布下的魔法阵和禁制被全部破坏。   情况很糟,现在这栋小楼是不设防的, 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降临。   但海妖还在这里, 他就在她的面前。   姬诀走上前,她抱住海妖, 紧紧抱住他,声音微微颤抖,“只有你了,这里只有你了。妈妈和约书白, 乌泽亚都不见了。”   海妖低下头也跟着抱住了她的腰,摸了摸她的头顶。   姬诀靠在海妖的怀中沉默了片刻, 她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第一次她正面危险, 没有长辈的保护。   永夜帝国的魔种千奇百怪, 大多都不会养育自己的后代, 更有魔种会在饥饿的情况下吃掉自己的后代。   在这种环境里, 安妮却一直独自抚养着她长大, 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照顾她,保护她。   安妮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姬诀想到过往, 从小到大跟在母亲身边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双眼微涩,眼眶微微红了。   无论安妮是生是死。   妈妈活着的话,她要尽快找到她,帮助她脱困。   就算死亡……   她也要找到安妮的尸骨。   女巫死亡之后会留下一件凝聚了她们魔力,独一无二的象征物。   没见到那样象征物之前,她绝不相信安妮已经死亡。   少女的神色变得坚定。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海妖,神色又变得犹豫和不安,“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找我妈妈的下落吗?”   海妖还未说话,她马上又自己摇了摇头,退后一步放开海妖,“不,你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回到海边,一直游,据说大海都是互通的。   你只要一直游肯定能离开这里,去到有阳光的地方,再也不要回这里了。自然造物再凶狠危险也不会比永夜帝国的魔种更危险残忍。这里不适合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安妮现在深陷危险,那是她的妈妈,又不是海妖的妈妈。   妈妈的能力比她更强,连她都无法处理的危险,自己去的话可能都会死,何苦拉着别人一起涉险呢?   海妖不假思索道:“你跟我一起走,我就走。”   姬诀摇头,“不行,我不能不管我的妈妈。这里的魔法被强行中断了,她肯定遇到了危险,我要去找她。”   海妖没有任何犹豫,“那就带上我一起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姬诀还是摇头,她用力推动他的肩膀,“太危险了,你走吧。”   海妖握住她的手腕,“你答应过我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们拉过钩的。”   少女的双眼微微发红,她听着海妖的声音,感觉双眼越来越酸涩,心中想要忍住不掉眼泪,想要撑住做个大人。   但越是想要逞强,却越是克制不住那股情绪。   海妖摸了摸她的头顶,“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就像是以前那样。”   姬诀再也忍不住了,一串眼泪一低头就落了下来。   刚掉眼泪的时候,感觉还很丢脸,还想憋着气再忍一忍,但是眼泪却是越流越凶,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   她捂着眼睛,哭出了声。   海妖心口也涌起一股酸涩,他很久都没有看到她哭了。   小时候的海尼薇小姐是个很容易哭的爱哭鬼,吃不到想吃的东西会委屈的直哭,他不陪她玩,不理她,她会一脸倔强的等在岸边,一边放狠话,一边又难过的直掉眼泪。   药剂课的作业太难了也太多了,她写不完又想睡觉,会崩溃的趴在桌子上哭。   如果老师说她比不上那只暗精灵认真,比不上那只暗精灵有天赋。晚上她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不甘心又生气,还特别难过,只能偷偷哭。   小女巫总是很容易哭,他不喜欢看到她掉眼泪的样子,尤其是为了别人掉眼泪。   后来忘记从什么时候起,小女巫不那么爱哭了。   不过她以前送给他的糖,他都有留着。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糖,像是以前那样,剥开糖纸喂到她的嘴边,“张嘴,吃颗糖。”   根据他的经验,只要给她喂一颗喜欢的糖,她就不会哭了。   姬诀从指缝间,泪眼朦胧的盯着那颗送到眼皮子底下的艳粉色糖果。   搞什么。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谁还喜欢吃糖啊。   而且这糖应该是她以前送给他的吧。   这都多少年了,真的还能吃吗?   哭笑不得的想法冲淡了一些她的难过,她揉了揉眼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放下遮挡双眼的手。   少女盯着那颗糖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嘴一口叼走了糖果,含在口中。   吃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虽然放了几年,但糖果的味道跟记忆中没有区别。   海妖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出所料,像是在说‘果然,只要给糖就不会哭了’。   姬诀深吸一口气,又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好了,我现在要探查一下魔法元素的残留,它们可以告诉我魔法是在什么时候中断的。说不定会得到什么线索。”   她绕开挡在面前的海妖,凭着本能向着这间房间里魔法元素聚集的最为严重的地方走去。   这个房间中残留的魔法元素聚集最多的地方是房间的右上角,她走到那里,发现这里有一个浅浅的圆形痕迹。   姬诀打量着这个痕迹,感觉这里像是原本摆放着什么圆形东西,周围的地板都有些微的灰尘和经过长期暴露在空气中产生的暗淡。   但这里没有,只有一个很明显并且干净的,如人头大小的圆形,可以感觉到在这里魔法元素聚集的格外多。   一定是放在这里很长时间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闭上眼,将手心贴上那块地板,释放出一个占卜类型的魔法【抓影】。   女巫一般来说在星象和占卜上都有较高的天赋,但因为她被【落羽之影】选择的缘故,这些年她的精力主要是围绕着这本魔法书展开。   妈妈并没有交给她太多有关于占卜的知识。   【抓影】是较为简单的三星魔法,一般很容易成功。   只要在魔法释放过的地方,就着残留的灵性,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所求释放魔法,就能得到结果。   想要占卜成功,占卜的范围只能是与此地有关,与残留在这里的魔法有关。   如果范围太大,或者,占卜的对象触碰到专精于此道的超凡者,那么占卜很容易失败。   姬诀单膝蹲着,按在地面上,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所求,想要知道这里展开的魔法为什么中断,想要知道这里展开的魔法为什么中断,想要知道这里展开的魔法为什么中断……   空荡荡的房间里环绕着姬诀的身边吹起了一阵微凉的风,她的眼前涌动起一层浓雾。   雾气散去,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她眼前一亮,从上而下的俯视视角看到了画面。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间,回到了这栋房子的不久之前,以幽灵般的状态旁观着一切。   年轻的暗精灵走出自己的房间,他脚步轻盈,面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女巫坐在一楼的圆桌边,手边放着一杯加了糖的香甜牛乳,热腾腾的牛乳甚至还在冒着水汽。   姬诀甚至能闻见那股香甜的味道,她贪恋得多看了一眼拿着软毛梳正在耐心给安托梳毛的安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走出房门的暗精灵。   那种轻盈的脚步,春风般的笑容几乎从不会出现在约书白的身上。   现在那个玩意显然是顶着约书白皮囊的魅魔。   暗精灵瞥了一眼一无所觉的安妮,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颇为自得的笑容。   安妮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轻轻将一缕发挽到耳后,“约书白,你有什么事吗?”   暗精灵在她抬起头之前就完全改变了神情,像是立刻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惟妙惟肖的扮演着约书白。   年轻的暗精灵失魂落魄的说道:“没有什么事情,夫人,我只是想去那边看看那盆花,之前我经过它的时候发现它好像有点蔫。”   他说着花蔫,但看起来他才更像是没精打采,垂头丧气,完全蔫掉的那个。   安妮想起姬诀刚刚跟海妖一起去了海面,立时便能理解为什么约书白会是眼前这种状态了。   她神色微妙,口气温和下来,“那你去看看它们吧。”   魅魔侧过身消失在栏杆后面,他走向那些被摆放在长廊深处的花卉,玩味一笑。   这些花卉并非普通的植物,它们都蕴含着魔力,是安妮收藏过来专门为了魔法阵而养的。   只要打破一盆,这个让一层又一层的魔法阵和禁制包裹得像是铁桶一般的小楼就会出现漏洞。   很多魔种都可以穿墙,简单的大门和墙壁无法阻挡它们到来,能将它们拒之门外的只有魔法阵。   防护的魔法阵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漏洞,对于它们来说跟打开大门欢迎没有区别。   魅魔抓住一颗幼小的龙血树苗,向上提起,将它一点点从泥土中完全拔出。   安妮神色一变,她站起身向二楼看去。 第一百零八章   在这栋小楼周围翘首以待许久的一众客人, 蜂拥而至。   它们前仆后继,场面之壮观,仿佛飞蛾扑火。   姬诀此时的视野升的更高, 眼前的画面一切为两半, 一半是小楼内安妮, 另一半则交给了小楼外的群魔乱舞。   说实话, 她这辈子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魔种。   正常来说, 魔种除却一些特别的种族, 大多都喜欢独来独往。   毕竟它们从不讲究同伴爱,也没有人类和精灵那种必须要找个同类相伴终生的毛病。   就连繁衍这种一般来说必须要两个生物共同完成的大事, 不少魔种也能轻松单独完成。   就比如安妮, 她是女巫的孩子。   女巫繁衍后代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己的等阶足够高, 释放天赋魔法使自身受孕,三个月后她们就会收获自己的后代。   另外一种则是正常的和其他种族交往,产生后代,妊娠时间视情况而定。   值得一提的是, 无论是天赋魔法受孕还是和异族生孩子,只要是女巫的孩子就只会是女孩, 只能是女巫。   女巫的血统会吞噬其他的血统, 在这一点上强横的离谱。   各种不同的魔种聚集在一起, 只能说明背后还有更强大的恶魔在驱使它们。   姬诀一边注意着小楼内, 一边在一群魔种中寻找看起来最强大的那个驱使者。   一股浓重的恶臭穿过花盆旁的墙壁从二楼漫延而开。   那种味道就像是一桶烂肉泡在水中沤了好几天, 酸酸的腥味混合着腐烂的臭味, 让人想要作呕。   腐烂的手从墙壁后伸了出来,它摩挲着抓住花盆中的泥土,将自己庞大的身体从墙壁挤进来。   那是一具肿胀的尸体, 浑身散发着恶臭,难以看出它活着时原本的种族和样貌,青紫的皮肤伤布满了脓液,随着它的移动,经过的地方流下一道暗黄的粘稠的液体。   紧接着而来的是一些灰色的只有人头那么大的像是由石块组成的家伙。   原本正在沉睡的韦吉惊醒,它振翅飞出自己的窝,身体飞速变大,向着这些不速之客张口喷出火焰。   那具流着脓液的死灵惨叫着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反倒是那些小石头组成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它们从地上弹起来,密密麻麻的扑向韦吉。   姬诀认出来,这些家伙是石像魔。   它们由石头组成,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诞生。   它们不会说话,至少姬诀就从没有见过会说话的石像魔,她好几次出门遇到它们的袭击都毫无准备,因为它们躲在路边看起来跟真正的石头没有两样。   谁也不知道它们彼此之间到底怎么交流。   这些石块真的有理智吗?   暗绿色的光芒从空中震荡开,姬诀第一次听到了石像魔的声音,它们原来也会尖叫。   虽然那声音很微小,但几十只石像魔一起尖叫,便足以让人听清。   伴随着尖叫,它们在绿色光芒中化为了粉屑。   安妮从一楼漂浮起来,她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进入小楼内的魔种,顺道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了一旁的暗精灵。   魅魔站在约书白的房间里,含着笑看着一切,不为所动。   即使解决了一具死灵,几只石像魔也没用,因为这些都只是些小角色。   更多的怨灵,魔种正在从那个漏洞中挤进来,而没能挤进来的则在疯狂的攻击着外部魔法阵,将那个漏洞变得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很快保护这栋小楼的第一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魔法阵就会完全破损,不再产生效用。   姬诀看着安妮在各种各样的魔种攻击下艰难的试图修护魔法阵,她双眼又开始发酸,心头着急,恨不得跳下去帮助她。   但没用,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妮在源源不断的魔种进攻下变得精疲力竭。   安妮开始在魔种的攻击下受伤,   就连韦吉和安托也短短片刻就用尽了魔力,那只肥猫其实原身是一只金虎,最后它在几只魔种的撕咬下自爆,将整个二楼的楼梯都炸塌了。   韦吉则在力竭之时被一只浑身流着脓液的死尸所喷出的毒液触碰到,那些毒液很快使它一身最爱也最精心打理的羽毛脱落,变成了一只没有毛的肉鸟。   它惨叫了一声,“嘎!”   愤怒的一头撞进了魔种里,点燃了一片熊熊火海,照亮了黑暗。   魔种太多了。   死去的破碎的,受伤的魔种很快被更多的魔种踩在脚下。   最终,画面在魔法阵完全破碎,黑色的浓雾笼罩了整座小楼,一只明显更高等阶的石像魔凭空降临时戛然而止。   她盯着那只石像魔,心中清楚他就是驱使着这些魔种的源头。   他的等阶绝对很高,否则,抓影不会在他出现就结束。   恐怕她的占卜已经惊动了他。   这一次竟然出现了两只大恶魔,一只石像魔,一只魅魔。   为什么?   这种出手的谨慎程度,她回想着海边的场景。   无声的魔法波动从背后传来。   海面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没有生物,连海面也平静极了。   一切仿佛都像是她的错觉。   姬诀施放魔法【光羽奏章】,那些光线穿梭交织着,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它们在透明的空气中触碰到了什么,迅速的化为光线束缚住那只隐形的生物。   ‘噗通、噗通——’   海面上接连砸起了巨大的浪花,这足以证明空气中的确存在着她们所看不见的生物。   紧接着海面下泛起了血沫。   通过海妖分享视野,她确认的确有东西在靠近,空气中有数只花面魔在无声的靠近。   不仅是花面魔的靠近,甚至还什么东西正在海底飞速接近。   两次,在海边是先驱使大量恶魔探路,在这里也是用低等恶魔先探路。   这种安排无疑是经过预先演练的,但是根本没有理由。   他们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这样的谨慎。   一切都在说明这两只大恶魔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而且明明那些魔种跟安妮和安托和韦吉的打斗已经使得这栋房子受到了很大的损毁,但她回到家里的时候。   这栋小楼却是完好无损的。   石像魔离开了,但魅魔还在伪装一切没有发生,他修复了这间破损的小楼,抹去一切痕迹,等在这里,保持着约书白的伪装,像是就为了等她回来一样。   石像魔攻击安妮的时候,魅魔除了破坏魔法阵之外没有任何行动,他只是旁观一切,好像杀死安妮这件事与他无关。   他们两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目标,石像魔的目标是安妮,魅魔的目标是她?   她们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蓄谋已久步步筹谋的?   一个人一只大恶魔,这是何等的福气。   姬诀蹲在地上,脑海中闪过很多杂乱的画面,但仍然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她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找安妮。   那只石像魔明显等阶要远远高于她,甚至可以中断占卜魔法。   那么她如果占卜安妮现在的位置能有用吗?   姬诀心中隐隐给出了答案,恐怕是不能的。   万幸的是,没有让她苦思太久。   她想要寻找的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速之客来的熟门熟路,他有些惊讶,“魅魔死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女巫,“其实你杀死了魅魔之后,应该马不停蹄的离开这里,而不是留在这里做占卜。   我和他约定给他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跑的足够快,三个小时足够你离开永夜帝国。你太不聪明。”   姬诀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刚才的占卜,你察觉到了。”   心下忍不住叹息,她的占卜术果然很不专精,虽然占卜成功但却像是专门给人家发消息提醒。   都让察觉到了,还占卜个什么劲呢。   “当然,你的占卜术很蹩脚。我以为女巫会在星象和占卜上格外出色,你打破了我以往的误解。那种窥视太过于明显了。   让我意识到如果你在窥视我,只能是魅魔这个废物点心失手了。”   姬诀默默攥紧了拳头,“你要为你的同伴报仇吗?”   “同伴?报仇?小女巫,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可笑的词汇。那个蠢货会死在你手里,只能说明他弱的可以,愚蠢的要死。死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石像魔移开目光,他意味不明看着海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姬诀挡在他的面前,“你干什么?”   “嘿,小海妖,你的母亲很想你。她非常生气哦。这下你惨了。”   姬诀一怔,“你认识他?”   石像魔耸了耸肩,“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我们盯上?你带着不该带的人回家。丢了孩子的家长就会找你的事。就这么简单。” 第一百零九章   艾克薇仰头看着泡泡:“长夜将尽, 马上它就要浮到海面上了。”   坎思图亚面上露出些许烦躁。   他等了整整一夜,眼睁睁看着这个该死的泡泡一点点上浮,既期待它破碎, 那个女孩得以醒来。   又害怕它破碎, 那个女孩会因为输掉了自己的心而死亡。   达伽纳的确有超乎寻常的魅力, 但在幻境中, 他怀疑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达伽纳, 是否还有着同样的魅力。   “没有办法提前结束这个魔法, 那么是否能有办法在泡泡破碎前,提前预知在幻境中的胜利者是谁?”   艾克薇摇了摇头, “幻情泡沫是公正的魔法, 请您放心,它会给出有关于心的公正裁决。只要第一缕阳光投在海面上, 一切都会随之结束。最终的结果自然会揭晓。”   坎思图亚,“别说那些废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知道结果?”   这不是为难海妖吗?   艾克薇求助一般看向阿尔弥斯。   经过这么一夜的相处,她多少看出来相比较于金光之后的神明, 那团紫光不仅光线更柔和,连光芒之后的神明性格都更好说话一些。   阿尔弥斯含笑道:“他想提前知道结果。”   不是。   她是想求助, 不是听不懂坎思图亚的话, 大可不必再复述一遍。   阿尔弥斯慢悠悠的说道:“但我不一样, 我想问问你, 这个幻情泡沫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直接改变结果?”   这个要求听起来比那位神明的还要更离谱了。……   艾克薇在从那团紫光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她额头沁出汗水, 很快就和海水混合在一起。   那道柔和的声音仍然含着笑意,“我说的足够清楚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声音份外柔和,但却像是一柄尖刀直直刺进了灵魂深处, 让人难以招架,无法抵挡他的命令。   她膝盖隐隐发软,从心底中生出恐惧,惊觉那道声音的温柔表象下隐藏着的是更为可怕的危险。   如果她不给出让对方满意的答案,一定会得到很糟糕的结果。   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杀死她,可以说轻而易举。   没有人胆敢拒绝神明。   她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有。有一个办法。”   那柄刺进灵魂深处的尖刀似乎褪去了一点。   坎思图亚说道:“快说,什么办法。”   “大多数幻觉类型的魔法都有一样的通病,只要被施法者意识到自己处于幻觉之中,他们下定决心清醒过来。这种魔法就很容易失效。   只要那位姑娘能意识到她正身处幻境,哪怕她爱上……”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变得有些危险,急忙改口道:“总之,只要她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就有可能主动打破幻境。   脱困之后,幻境是无法使她死亡的,也算是一种胜利的方式。   另外,幻情泡沫中构建的幻境里往往也隐藏着施法者本身的弱点。”   坎思图亚,“什么叫做隐藏的弱点?你们海妖自己的弱点自己都不知道吗?”   “解释起来很麻烦,但就像是魔法阵一般会有个最容易打破的关键点一样。幻境也有薄弱之处。一旦幻情泡沫释放,外界无法让它中止,施法者自己也无法提前结束。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找出了那个‘关键点’也就是隐藏起来的,施法者自己的弱点。击败弱点,弱点不再是弱点。海妖的力量会提升,幻情泡沫也会结束。但这种情况是非常非常少的。   大多数时候是海妖在幻情泡沫决斗中互相想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和自己的弱点,但谁也找不到……”   说完这些,艾克薇才感觉到那柄仿佛高悬于头顶的尖刀消失了。   她身体一轻,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真是搞不懂那些举族信仰某位神明的种族是怎么做到的。   想要伺候好这群神明大爷真是太难了。   感觉稍有不慎,不止她要完了,这里所有的海妖可能都要没了。   就像是曾经鼎盛,最终却彻底消亡得一条都没有留下来的日光海妖一样。   阿尔弥斯听到了一道声音,分外清楚,清楚的甚至有种对方贴在他耳朵边说话的错觉。   “喂,听到了没有?只要她能意识到自己在幻境中,就能打破这个泡泡。这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不说让你解除魔法,但提醒一下她应该可以吧。”   阿尔弥斯打消了脑子里冒出来的可怕画面,瞥了一眼少年,似笑非笑道:“又是给我出难题。”   坎思图亚,“你能不能行?”   他移开目光看了一眼躺在贝壳里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他既不愿意看到姬诀赢,也不想看到她输。   姬诀如果赢了,就说明海妖爱上了她。   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让海妖去死。   按照海妖的规矩,失败者,要不然死路一条,要不然死心塌地做奴隶。   有了海妖这个奴隶,恐怕她以后想起他的时间会更少了。   如果她输了,爱上了海妖……   那可就太糟糕了。   “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想要今日的太阳不再升起,黑暗的夜幕笼罩大地的时间更长一些。在她醒来之前,没有一缕阳光会出现在海面上。”   坎思图亚没有任何犹豫,“没问题。从此刻起太阳休息,破晓不会降临。”   ……   一直安静站在姬诀身后的海妖终于开了口,“你们是阿拉昂侯爵派来的。”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笃定的陈述句。   他在平静的陈述事实。   石像魔倒也不意外他会猜到,他上上下下将海妖又瞧了一遍,“不愧是海妖和女妖的混血,长得就是好看。嘻嘻嘻,难怪侯爵比起你妈妈,还要更喜欢你。”   石像魔看小女巫的眼神都要比看他的眼神更认真正经几分,甚至略带警惕。   但转向海妖,石像魔的眼神毫无疑问就是海妖最讨厌也是最熟悉的那种眼神,轻慢如称量货物般的评估态度,居高临下,毫无遮掩的恶意与色/欲与嗤笑。   眼前人的身上带着让他讨厌的气息,他将那只他极力摆脱,却仍然纠缠不休的幽灵重新带回到了他的面前。   ‘母亲’‘侯爵’这些早已被他刻意忘记的词语和早该死去的人又一次闯进在了他的世界里,让他记起这是一个幻境。   海妖的身体变得紧绷,眼底暗了下去。   这几年他无法控制自己靠近小女巫,放任自己留在这栋小楼里,躲在那个小小的湖里。   他喜欢跟小女巫做朋友,不厌其烦的偷听着安妮对小女巫的对话,听着她们的日常相处。   感受着那些不属于他,但他又忍不住贪恋的温暖。   他喜欢这里的一切,流连于这个幻境中无法自拔,刻意忘记小女巫是达伽纳,这只是一个幻境,忘记他真正该做的事。   看着小女巫一点点长大,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他便像是自己也跟着一起重新体验了一遍成长,正常的成长。   他开始想要更多,想要她永远留在这里,永远跟她在一起。   那样就能永远幸福快乐了吧?   就算只是幻境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切太过于美好,只要不用醒来,那么这一切就是真实的。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世界了,他不想再面对那些让他讨厌的眼神和人了。   他只想沉湎于梦,将这个梦一直做下去。   海妖垂下头,看着姬诀的背影,“我不会回去的,你将安妮还回来,不要再来这里了。”   石像魔,“安妮?哦,你是说那个女巫吗?你想让我将那个兽灵女巫还回来啊?这可还不回来了。”   姬诀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石像魔耸了耸肩,“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还不回来了。我把她的头带回去给了侯爵。”   “就算是一个头……”   姬诀双眼含泪,“你把头还给我也行。”   女巫被砍掉肢体,甚至只有头也不会死。   只要给她们时间,她们最多十天就能恢复原样,只是等阶肯定会往下掉一些。   石像魔看着海妖,笑嘻嘻的说道:“他的母亲可是因为你们诱拐了她的孩子十分生气。那位生气的母亲当场抢了女巫的头毁掉,最后只留下一片像是鱼鳞一样的鳞片。   如果你想要那片鳞片,可以现在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给我。我带你去见侯爵,你亲自问她们要吧。”   姬诀面色惨白。   海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   石像魔被他的眼神刺得一惊,他没想到这只未分化性别的海妖会有那么凶的眼神,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一次偶然遇见一位真正以死亡和白骨登上尊位的公爵。   面对那样的存在,他心中只有近乎本能的对于危险的恐惧。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很快清醒过来,因为自己居然被区区一只没有成年的海妖崽子吓到而万分恼怒。   就算是成年海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自然造物都弱的可怜。   专精于魅力和蛊惑的种族大多不擅长战斗,这是一条定理。   尤其海妖一旦脱离水,基本上就跟废物没两样。   而眼前这只甚至只是一个混血小崽子而已,在没有阳光照耀,没有海水的环境里,他又能翻出什么浪呢?   他冷笑一声,“你对我释放了什么魔法?海妖善于制造幻觉,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你的母亲说过一定要给你足够的惩罚。我今天便替她管管你。”   他忽视了,或者说,不愿意承认其实在海妖抬头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魔法波动。   他的直觉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关于危险的提示。 第一百一十章   石像魔那具近乎于完美的人形扭曲, 青白的皮肤迅速硬化,变成了类似石头的质地。   下一刻,他一拳向着挡在海妖面前的女巫砸去。   虽然说是要教训海妖, 但有侯爵在, 又怎么轮得到他暴揍海妖。   那小崽子还未分化性别, 也就是说还未成年, 看起来一副脆弱无比的样子, 搞不好他一拳稍微重一点都有可能杀了他。   如果海妖真的出了一点问题, 恐怕侯爵会先杀了他,用绝对足够痛苦的方式。   相比较来说, 还是将怒火毫无顾忌的发泄在女巫身上更为安全。   女巫的生命力顽强, 这只小女巫又是六星等阶,绝对很抗揍, 一个完美的虐杀人选。   姬诀脸色惨白,一双眼却亮的惊人。   她感到一阵阵的炙热,原本牢牢用理智压抑的欲望喷涌而出,脑海中全是声嘶力竭的声音。   杀了他!   打死他!   为安妮报仇!   血债血偿, 让他付出代价,割下他的头颅, 让他感受绝顶的痛苦, 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姬诀两侧的咬肌因为用力而鼓动起来。   魔法瞬时波动。   石像魔一拳击打在女巫身上, 拳头传来的却并非击打肉体的触感, 而是击打在金属上的质感。   挥出时有着多少力量, 原样则返还给他多少力量。   他整个拳头都已经石化, 石头很坚硬不假,但它们同样也有着脆的特点。   在原样返还的力量作用下,从虎口处开始产生数条裂缝, 破碎的小石块簌簌的掉了一地的渣子。   石像魔感到某种魔法效果正在他的身上发挥作用,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迟缓。   他无法轻易抽回手,无法再自如的进行攻击,他变得像是一座真正的‘石像’那样。   少女的神色冷漠,她抬眼看着他,眼白中布满血丝,蓝色的眼瞳冷静而又流露出隐隐的疯狂。   她的五指缓缓包裹住他的拳头,那块巨大的石块在她的掌心中产生了越来越多的裂缝。   十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   “现在,该我了。”   石像鬼的拳头碎裂,化为了粉屑从她的掌心中簌簌的落下。   他惨叫出声,于此同时,巨大的痛苦迫使他挣脱出了那种可怕的僵硬状态。   从下而上,一条腿向前踢出,空气在这骤然施加的大力下发出破空的爆响。   这一脚没有落到实处,少女拉着海妖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数道身影出现在房间的各个方位,呈现出一个圆形将他环绕在其中。   他打眼一看,黑暗中这十个人竟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仅是脸,就连她的穿着神态彼此之间也毫无分别。   一眼扫过去,根本找不出哪一个是本体,哪一个又是幻影。   他将光秃秃的手腕向下一指,满地的碎石纷纷飞了起来,一团一团的融合在一起,飞速的将他的手掌一分不差还原为原样。   他轻蔑一笑,“不过又是幻术而已,女巫总是这样。不是躲躲藏藏的像是虫子一样活着,就是靠着花言巧语欺骗为生。”   看不出哪一个是幻影,找不出哪一个是真身,那就不看了不找了。   一个个打死便完事。   他脚下一蹬,攥起拳头,向着右侧的女巫扑去。   魔力附加于拳头,隐隐的光芒从他的拳头上荡开。   瞬息之间,所有的女巫都动了起来。   被他瞄准的目标想左侧蹲了下去,原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擦过他的拳风,贴面向他释放了一个魔法。   石像魔这一拳深陷于地面,一拳将地板轰出了大洞,直接可以看见一楼的装潢。   他的身体还在地上,受到魔法的影响,行动变得迟缓,另外的几个女巫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一支细长的魔杖深深刺进石像鬼的腹部。   少女漠然张口道:“1。”   一只脚踢在了他的头颅上,巨力使他像个风筝那样侧飞起来。   “2。”   他滞空的这一瞬,双眼几乎同时被两支魔杖刺穿。   “3,4。”   一掌拍在他的胸口,手指如尖刀般刺进他的身体,掏出了他的一颗心脏。   “5。”   双眼已盲,他看不见是什么东西,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一口锯齿状的石牙抽碎。   “6。”   刀锋滑过脖颈,一刀将他的脖颈和身体切为两半。   “7。”   身体与头颅分离,但他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对于石像魔来说,无论将他们分割成多少部分,哪怕就是将他们碾成碎屑。   只要给他们几秒钟的时间,那些掉落的石块就会马上在作用下重新回到他们的躯体上,完美的补足残缺的部分。   这种程度的受伤和痛苦,对于一个七星的石像魔来说,算不上什么,反倒让他更兴奋了。   他甚至开始期待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的攻击。   那只兽灵女巫并不能说擅长正面战斗,没想到她生出的孩子,这个六星的小女巫竟然是难得的擅长近距离搏斗的女巫。   少女不负所望,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这一拳让他的半张脸都凹陷下去,五官变得歪斜而扭曲。   “8。”   紧接着石像魔就亲身体会了一把何为千刀万剐。   跟头部分离的躯体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无数次切割碾磨,那些东西像是无数片刀锋,飞快而凌厉的进行切割。   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将他的躯体完全拆分,他感受着极致的疼痛,从额头到仅剩的脖子都爆出了青筋。   他安慰自己,没有关系,他已经预感到身上所施加的魔法影响正在消除,最多两秒,他就能恢复行动。   无论将他切成多少块,他都能复原。   下一刻破碎的石块被什么东西所包裹住,四面八方的包裹与挤压,越收越紧,配合告诉旋转研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石块硬生生被变成跟面粉不相上下的细腻石粉。   对于石像魔来说,被攻击,被刺穿,被重力砸破某部分躯体,就算被砍掉头颅,被砍断四肢都是不值一提的日常。   那是在他可以忍受范围内,甚至可以说习以为常的疼痛。   但在几秒的时间内被人拆分成数块,被人彻底碾碎成为粉末,这绝对是从没有过的经历。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个过程,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猝不及防的承受了远超出承受范围的痛苦。   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隐隐震颤,甚至于开始有了破碎的趋势。   他的脑海中仅剩的,也是唯一的想法是渴求死亡。   唯有死亡的宁静能将他从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中解脱,他想要嚎叫,却因为魔法所施加的迟缓效果无法抬起唇齿。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在某个瞬间,他感觉到那些包裹着石粉的东西让他彻底失去了对于那部分身体的掌控。   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与之而来的是不可置信与绝望。   对于石像魔来说,每一寸躯体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每一块躯体都蕴含着它们的力量。   体型越大的石像魔越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   刚诞生的石像魔只有拇指大小,谁也不知道这些石像魔是因何而诞生,它们是怎么获得的生命。   总是它们大多在某一天醒来,开始变成一块会动的小石头,饥饿迫使它们不顾一切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只要能吃就统统吃下去,但一旦被人发现它们,它们也很有可能变成其他魔种的食物。   三星以下的石像魔弱小的可怜,对于它们来说最有用的防御方式是假装一块石头,跳进石堆里撞死。   它们获得的力量越来越多,体型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从拇指大的石像魔到变成一只七星的石像魔,他花费了无数年,但是他现在竟然失去了绝大部分躯体。   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等阶在急速倒退,可以掌控的魔力变得少得可怜。   这是比死亡还要难以忍受的事情。   “9。”   仅剩的头颅咕噜咕噜的滚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墙角,被提了起来。   他听到少女温温柔柔的,甚至是柔声细语地在他耳边问道:“告诉我,那个侯爵在哪里?”   魔法所施加的迟缓效果影响褪去。   他从迟缓的状态中挣脱,眼中插着的两根魔杖被缓缓推了出去,凹陷的面颊缓缓恢复原样。   他转动舌头,发出的却是哭嚎,“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哪里?将我的身体还给我……”   姬诀提着他的头转动了一圈,让他看向半空中漂浮着的光球,“身体?哦,你是说那个石粉吗?你想让我将那一团石粉还回来啊?这可还不回来了。”   这是姬诀求他将安妮放回来时,他曾说过的话。   女巫学的连语气都差不离。   石像魔不可置信道:“你做了什么,那个是什么?什么叫还不回来了?”   她耸了耸肩,“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还不回来了。你要是喜欢,我倒是能把你的头带去给侯爵看看。”   她在永夜帝国长大,从小对于这些魔种也算是耳濡目染,它们的习性和特点,她大多了解的很清楚。   要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认出魅魔和石像魔。   魅魔的特点是蛊惑人心,通过引诱而使人萌发出不该有的欲望,一旦放纵欲望就会变成魅魔掌心的玩具。   如果魅魔此时还活着,他一定会乐疯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那九下,她完全失控,被杀欲所掌控。   前面几下攻击只是纯粹的发泄愤怒,对于石像魔来说,那些攻击毫无意义,它们的躯体可以无限制复原。   想要杀死他们,碾成粉屑都不够,只有彻底吞噬他们。   所以对于它们来说,一些天赋是吞噬消融同化的魔种无疑是天敌克心。   她不确定这个魔法能否奏效,【光羽奏章】总能轻易切碎猎物是因为那些光线可以压抑被束缚住的猎物的力量。   最后这一击,碾成粉,彻底切断躯体和石像魔的联系才是她为石像魔准备的杀招。   仅剩的理智阻止着她彻底杀死这只该死的石像魔。   她至少要去拿回安妮的象征物。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连你这头也切碎了磨成粉。你说怎么样?”   短短这么片刻的时间,石像魔的整张脸就已经完全复原。   “别别别,就算是一个头……”   石像魔双眼含泪,“就算只有一个头也行。”   总比连头都没了好。   命只有一条,只要活下去,给他时间,总有机会再长回原来那么大。   “告诉我,你的那位该死的侯爵在哪里?你要知道,我没有耐心再重复一遍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的幻术很厉害, 我都分不出来。你可以变成我混进去,带上我,我给你指路。别杀我。”   失去了大部分躯体的石像魔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懂事, 甚至不用多问。   他就急急忙忙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姬诀想要问的信息倒了出来。   那位名为阿拉昂的侯爵是贪婪之神的信徒, 众所周知贪婪之神是永夜帝国四位庇护神中比较特别的一位。   不过其实说起来, 四位神明都各有各的特别。   贪婪明显更偏好的眷属是以魅魔为代表的, 魅力十足, 狡诈而擅长引诱欺骗的魔种。   这些魔种未必擅长正面战斗, 但一个个的却绝对擅长欺骗。   说到这里的时候,石像魔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曾经贪婪之神冕下最为眷顾的信徒就是不死女巫, 也就是鲜血女巫。那位女巫跟我的特性有些相似,据说无论被怎么击伤都不会死亡, 反倒能从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中变得强大,这一点可就强过我太多啦。难怪她能从一个被大恶魔圈养的肉奴,一路变成贪婪之神最偏爱的眷属,最后甚至成功晋位为神明。   女巫大人, 您其实再在这方面很有潜力,如果加入贪婪之神的神殿一定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量的。”   他说起这话时态度十足讨好, 恭维的太过于明显, 甚至于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姬诀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别说废话。别想着拖延时间。最重要的是别浪费我的时间。”   她说完这些话, 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一些片段。   一只血红的手从空中伸了出来, 很快血红之色化为凝脂般的白皙。   漆黑的夜空中无止境的鲜血涌流而下, 像是凭空生出了一个血瀑布挂在那里。   无与伦比的美人坐在巨大的骷髅头骨上,她的肩头落着一只乌鸦。   她伸出手,遍布天空的长着密密麻麻小眼睛的圆球一个接一个的落入她的掌心, 像是一颗颗多汁的葡萄受到重力一样爆开。   姬诀眨动双眼,额头沁出冷汗,“你所说的那个不死女巫,是否会在血瀑布中出现,她会坐在骷髅上,肩头顶着一只乌鸦。”   石像魔一怔,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姬诀上一秒还抽了他一个耳光说他在讲废话,下一刻却兴致勃勃的跟他讲起了废话。   他点了点头,“没错,那位鲜血女巫的确是这种形象,她作为神明的徽记就是一只乌鸦。   没想到女巫大人你虽然不是贪婪之神的信徒,却对于这位女巫这么了解。算一算,鲜血女巫都被封印几十年了。唉,也不知道这位女巫还能否脱困。”   姬诀的脑海中浮现出更多的与之有关的话语,那些杂乱的声音和记忆塞满了她的头脑,让她原本就被杀欲所支配过热的头脑变得剧痛无比。   “对于永夜帝国的生物来说,鲜血女巫是绝对不会陌生的名字。   她原本是贪婪之神的信徒,一直以残忍狡诈闻名于永夜帝国,在六百年前晋位为神明,又在四百年前被太阳神的首席骑士率领神圣骑士团封印。”   “永夜帝国的魔种互相厮杀几乎是不值一提的本能。   葛列艾娜却能以残忍闻名于永夜帝国,还得到了鲜血女巫的称号,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有非常过分的爱好。”   “她嗜血而残忍,喜欢虐杀自己的祭品和猎物,虐杀的手段多种多样,哪怕是在永夜帝国也显得过份残忍。   在她成为神明后蛊惑了一小支暗精灵献上大量男童作为祭品。”   “但在她将那些男童制成各种魔法器具,又得到那些暗精灵的信仰后却将他们整个部落虐杀制成了自己的傀儡,驱使着他们进入大陆,屠杀各种弱小的种族。”   “那张羊皮纸上记载着的根本就不是召唤未知生物的禁忌魔法,而是……葛列艾娜留在现世的一个后门。   触动这个后门,跟她达成契约的瞬间,她就可以撕破封印穿过囚禁她的一切,重新降临于世界。”   她捂住头颅,不停的摇头,“不,这不对。葛列艾娜。她是在四百年前被太阳神的首席骑士率领神圣骑士团封印。”   石像魔诧异道:“您在说什么?她两百多年前才成神,怎么可能在四百年前被封印呢?”   姬诀捂住头缓缓蹲了下去,“六百年,四百年,几十年前……不,这不对。”   更多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耳边响起声音,那种奇诡的韵律仿佛叩响在心头,猩红的花瓣被冰霜包裹,寒冷的风从女孩们的裙子下蹿过。   她的双眼看到了精灵丝缎裙摆下的白色丝袜。   精灵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红透了的耳尖。   那的确是一只精灵,一只有着金色卷发,绿眼睛,穿着漂亮裙子的精灵。   很明显的属于森林女神的正统精灵而非暗精灵。   那是在哪里?   那是在哪里?   她一直在永夜帝国生活,怎么可能见到这样属于自然的精灵?   她紧接着看到,巨龙撑开双翼,天空中的残月被完全遮蔽。   在难以忍受的严寒下,围绕着巨龙的骨架与腐尸被冰雪极速吞没,变成了一个个高悬于空中的冰疙瘩。   随着巨龙的一个摆尾,被击中的冰疙瘩轰然碎裂成数块。   她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生物,精灵,巨龙,巫妖,死灵,女巫……   她听见自己说话,她看到自己举起金剑,使用出根本不是她所能使用出的太阳神术。   她听到了女巫的笑声。   她看见了巨龙拼尽全力在鲜红彻底淹没他之前击碎了魔法阵的薄弱之处。   庞大的巨龙孤注一掷咆哮着向女巫咬去。   巫妖暗哑的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不!不要伤害她!”   巨龙不顾一切的撕咬下了女巫的半边身体。   她被拉进过去中,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将金剑刺入血团,迸射出夺目的金光,那团猩红的液体在金光照耀下滋滋的冒着气。   精灵驱使藤蔓插入血团,转瞬就被吞噬。   伴随着藤蔓的消失,精灵倒了下去。   从指尖传来的手感是如此真实,就仿佛她曾亲身经历,那绝非仅靠想象就能拼凑出的东西。   那一切太过于真实,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刺进了一团污泥,无处着力,深陷其中,无法向前做更多,也难以将金剑拔出来。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从血团中传来的气息,弥漫着血腥气,腥臭,腐朽,让她本能的感到不适厌恶。   混乱的记忆,支离破碎的画面,各种声音塞满了她的脑子,让她紧紧皱着眉头。   石像魔看着她的样子误以为她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主动说出了更多的有关于鲜血女巫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鲜血女巫的名字,但现在距离这位成为神明的女巫被太阳神的圣骑士封印已经过去了一些年。   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她的可怕之处,甚至于一些年轻的魔种根本不知道曾经永夜帝国还有这样的一位可怕的女巫。   只有那些等阶较高,年龄更大的大恶魔们仍然记着曾经这位女巫所留下的阴影。比如说我。至于知道这位女巫具体形态的魔种就更少了。   因为鲜血女巫虽然很有名。但实际上以本体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看到她的尊容,也不是每一个幸运的魔种都能在见到她之后活下来。   因为她的特性是不死,所以在没有变得那么强大之前过的很惨,大恶魔圈养她,因为她不死的特性,而用尽所有手段无所顾忌的虐杀她以此取乐。   平时还会割下她的肉宴客。据说她即使被吃的只剩下一具骨架,也能再次复原。   我认为她后来之所以那么沉迷于虐杀一切生物,以此为乐,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但话又说回来,没有那些折磨与死亡,她也不可能成长的如此之快。她从痛苦中获得力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咚——’   姬诀的手一松, 手中抓着的石像魔脱了出去。   石像魔的话音急停,他仰起头诧异的看着女巫。   蓝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一层又一层的翻涌着情绪, 鲜明的错愕, 以及些微愤怒, 更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让她的目光极为复杂。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石像魔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   但直到他的脑袋磕在地上, 石像魔也没想明白自己那一句话戳到了姬诀的点, 让她反应这么大。   难道那位鲜血女巫还与这小女巫有什么关系不成?   可是鲜血女巫都已经被关了很多年,她被封印的时候, 这个小女巫应该还没出生。   一直安静站在她身后的海妖上前一步, 弯下腰,将地上的石像魔提了起来。   他低声警告了一声石像魔, “别想着跑。”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石像魔看出海妖有话对女巫说,他干笑了几声,十分懂事道:“您把我放下来吧。我滚到角落里去。您不放心可以给我套几个阻隔画面声音的禁锢魔法。”   就剩下这么点躯体, 他可不敢再冒险了。   要是没跑掉,让生气的女巫再来一下, 最后连头都没了怎么办?   海妖放下它。   石像魔果真十分自觉的滚到了角落里, 把一双眼睛对着墙壁。   释放了一个禁锢魔法将石像魔困在角落, 海妖转过身, 他有些担心的向着姬诀看去。   女巫闭着双眼, 安静的站在原地, 呼吸急促,额头上沁出汗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人轻轻牵住她的手。   少女睁开眼, 一双眼布满红血丝,眼底深处却又漫开一丝迷惘。   她仰起头,目光没有焦点。   就这样安静的站了好半天,海妖总觉得她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他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腕。   少女轻轻的问道:“你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她的声音让海妖心头微微一颤,他眨了几下眼,违心说出了谎话,“当然是真实的。你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姬诀点了点头,她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根本没有听进去。   她不动声色的从海妖的掌心中抽出手,瞥了一眼石像魔,“走吧。”   海妖心头一跳,他执拗的又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少女看着他,“去找那个侯爵,我要把妈妈的象征物拿回来。”   海妖摇了摇头,“别去。”   他握住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嗓音低沉,“你打不过他们。很危险,不要去了好不好?”   他也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有多么不可理喻,海尼薇失去了母亲,安妮和海尼薇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所以,海尼薇当然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找安妮,想要拿到安妮最后的遗物。   他没有立场阻止她,也不该阻止她。   他的声音在少女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而变得越来越小,脸色却是一片惨白。   但那只抓住她的手没有松开,冰凉的指腹按压在她单薄的腕骨上,紧紧将她扣在掌心。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变得安静,仿佛整个房间都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泥沼。   石像魔不敢开口说话,他甚至不敢动,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姬诀一言不发的看着海妖。   他的脸色惨白,面无表情,一双暗红的眼隐隐约约浮出哀伤,像是海面上破碎的月影。   她看着海妖这种异常状态,忽然想起海妖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海妖的混血而已,从小到大我都几乎生活在没有水的环境中,远离水源,远离海洋,远离阳光。”   “这就是我的过去,我没有被当成海妖养育过。相信我,我可以忍耐,我会听话,我会做的很好。”   “其实我是海妖和女妖的混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总是告诉我,在她的家乡,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丛林与河流,翠绿的林木孕育出生命,一年四季,从没有寒冷的时候。   女神会温柔的眷顾每一个丛林中的生灵,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女神会不分昼夜的洒下生命的雨露。   那里湿润,潮湿,温暖,生机勃勃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那时我听着她的话,就总想去看一看,看看阳光下的丛林是什么样子。看看她口中的家乡。”   姬诀听到这些话时没有深思过,只觉得海妖更可怜了。   眷恋大海的海妖不会踏足永夜帝国,生于自然的女妖同样也不该踏足这里。   自然造物踏足永夜之地,势必会衰弱,会感到违背天性的痛苦。   她曾设想过这只海妖的来历,他或许是迷了路,又或许是遇到了不怀好意的魔种把他诱拐到了这里,没有好好的养育过他。   毕竟魔种做什么坏事都不奇怪。   第一次见到海妖的时候,海妖身上斑驳的伤痕无疑印证着他的日子过得很惨。   她不是没有对他的过去产生过好奇的探究心,尤其两三年前,那会儿正是小孩子变成大孩子,求知欲最旺盛,好奇心最重的时候。   她想要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想知道阳光下的大海是什么样,她想要知道他过去吃什么,海妖会捕鱼吗?   但海妖不喜欢跟人交谈,不喜欢出门。   他跟那些旁人口中和纸面上记载的海妖都不一样,他不唱歌,他对过去保持缄默,他对自己避而不谈。   他从没有提起过自己的过去,连名字都至始至终都未告知。   他太神秘了,却又对她那么的好。   姬诀没想过海妖的母亲会生活在永夜帝国,是将自己的孩子带到了这个危险之地。   那些海妖身上的伤痕呢?   也是那位母亲亲手所为?   海妖几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无论她去哪里,他能跟着都想寸步不离地跟着。   哪怕她有自己的事要忙,顾不上他。   他也能毫无怨念的在门口等上一整天,或者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看上很久也不主动打扰她。   海妖会主动阻止她去做什么事,这太异常了。   尤其在石像魔到来前,她想一个人去找安妮,不想将他卷进危险,让他离开。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还记得刚才在他来之前,你跟我说。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会陪着我。就像是以前那样。”   姬诀压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冷静的抛出试探,“我现在只想去拿回安妮的象征物。你是要阻止我,还是陪我一起去见你的母亲和那个该死的侯爵?”   在听到‘母亲’‘侯爵’这些字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给了她极为明显的答案。   很明显的畏惧和逃避,以及一些害怕。   他畏惧的不是危险,而是这两个字眼后面所代表的存在。   那不是离开家人几年,将要回家的游子会有的状态,反倒像是动物遇见曾经给予过伤害的猎人,条件反射般的僵硬恐惧,一心躲避。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时他身上新伤与旧伤斑驳堆叠的样子,混杂着酸涩愤怒的情绪,她的脑海中勾勒出他的年龄更小一点,身材更瘦小却遍布伤痕,奄奄一息被黑暗所笼罩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女妖不是以善良美丽出名的自然造物吗?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姬诀触碰到了他一直隐藏的过去,她找到了海妖躲避其他人目光的原因,她已经能推断出不爱开口说话的理由,她抓住了有关于他过去的残影。   海妖将自己关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因为他从没有获得过足够的勇气走出去,本该保护他的母亲却是给予他最多伤害的人。   他只有将自己藏起来,才能有一点安心。   姬诀克制情绪,陈述出结论,“你不想见到你的母亲,因为她曾经伤害过你。你不仅是不想见到她,你是在害怕她,你一直在逃避面对她。”   轻轻松松的被她一句话点明了心底最大的秘密。   海妖呼吸一滞,松开了她的手腕,后退一步。   他垂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她的声音,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粘稠的沉重的泥沼将他不断包裹,让他感觉难以呼吸。   姬诀上前一步,她迫使他抬起头,那双蓝眼睛仿佛能直直的看进他的心里,“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死吗?”   海妖想要扭开头,但姬诀的力量变得前所未有的大,她毫不留情的掐着他的脸,用力量压制住了他的挣扎。   其实海妖如果全力挣扎,她不一定会这么容易,只是他总是下意识的顺从于她,就连挣扎也显得格外胆怯微小。   她咬着牙说道:“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你怕死吗?”   海妖的双眼中弥漫开水雾,晶莹的水光包裹住双眼。   “我不怕死。”   姬诀放开他的脸,刚才她的粗暴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红印。   但此时她的态度又突然柔和下来,注视着他脸颊上的红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他,“你疼不疼?”   海妖原本在她粗暴掐脸的时候就感到委屈,双眼含泪,但尚且能忍耐。   此时她温柔的询问反倒让他忍不住落下了泪,“不疼。没关系。”   姬诀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原本她就长得和安妮很像,女巫大多都有着美艳的面容只是因为她神色间的懵懂单纯而显得格外青涩。   但此刻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眉眼间透出一种格外迷人的味道,“你不怕死,你不怕危险,那你怕我吗?”   “有你在身边,我就不害怕了。”   他喉头滚动,低低的求她,“海尼薇,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不要去见他们了。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这里。”   他双眼都是从未有过的痛苦与哀求,“我们去人类的帝国,去精灵的国度,去看阳光下的森林。”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去见那些人。   他刻意忘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幻境会将那些他拼命想要忘记的人栩栩如生的还原。   声音面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那些人就是他记忆中的样子,面对他们,他无法不痛苦,他无法保持冷静,他就像是真正回到了过去。   姬诀伸出手缓缓抱住了他,掌心隔着衣服贴上他的后腰肌肉,“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保护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相信我吗?”   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她的怀抱和掌心传来,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力,让人想要相信。   就像是驱逐黑暗的火炬。   他僵硬的身体缓缓在她的怀抱中放松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伸出手臂, 抱住怀里的人。   少年垂下头,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暗红的长发遮挡住双眼, “我相信你。”   姬诀轻轻抚摸着他的脊骨, “我会永远保护你, 无论面对什么危险, 就算是面对你的母亲, 那个侯爵也是一样。我会在你身边, 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少年这一次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只是更用力的抱着她, 听着自己失控的心跳。   他沉默了片刻, 闷闷的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见他们,你明明知道……”   姬诀揉了揉他的头顶, “就算不为了安妮,不是为了陪着我。只是为了你自己,你也要去见他们。如果你没有勇气面对你不想面对的,那么你就会永远被你不想面对的东西困住。   那些记忆中很可怕的东西, 其实就跟我记忆中的那块礁石一样,我的记忆强化了它‘很大’这一点。但我已经长大了, 那块礁石对于现在的我根本称不上大。   你也长大了, 你要相信我, 我会保护你,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任何危险。你远远比你自己认为的更加强大。   你可以走出来, 你可以面对那些讨厌的家伙,你可以向他们证明,他们才是可笑的错误的。”   其实她原本更想让他一个人离开, 不要淌进这摊危险的浑水。   但那两个人是海妖的心结,是他心口上的伤。   如果一直放着不管,伤口得不到治疗,就会化脓恶化。   她不想他永远被困在过去。   海妖听着耳边少女温柔的声音,他双眼酸涩,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小女巫对他的称赞,鼓励,夸奖。   他之所以相信她,就是因为在更久远的时候,他就得到了小女巫毫无芥蒂的信赖。   她敢一个人面对他,她敢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的接受他魔法驱使的浪头。   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她相信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相信他是她的朋友,她相信他可以离开那间房间主动去找她。   她相信他可以陪着她跟其他人一起过生日,不会搞砸她的生日。   她相信他可以做到,后来他便真的一件一件做到了。   姬诀抓住他的手,五指一点点插入他的指缝间,“害怕的时候就抓紧我,事情就没那么难了。你可以做到的。”   他扣住了她的手指,闭了闭眼,鼓足勇气,“好。”   抓着她的手,那些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的事情,便好像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有她陪在身边,这就是世上最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   事情顺利的超出姬诀预料,她变成了石像魔的样子,石像魔则把自己仅剩的那颗头变成了她的样子。   在石像魔的热情引路下,踏上了去侯爵庄园的路。   自己提着自己的头,这滋味别提多怪异了。   一路上,石像魔嘴唇开开合合把有关于那位侯爵的身家背景,来历过往说了个底掉。   “阿拉昂他是陀约兽,他是贪婪之神的信徒。这种魔种天生就非常贪婪。好吧,您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知道,当然众多的魔种中几乎没有不贪婪的。对于魔种来说,贪婪是一种多么值得称道的美德啊!   欲望推动着我们在力量的道路上前进,话说的太远了,说回陀约兽的身上。”   听这话就知道不仅那位阿拉昂侯爵是贪婪之神的信徒,这只石像魔也是贪婪之神的信徒,魅魔基本上无一例外都是贪婪之神的信徒。   上司下属都是同样的信仰,这倒是很正常。   姬诀淡淡的说道:“陀约兽,他们最大的特点应该是弑父,这种魔类的妊娠毫无迹象也没有理由。   往往他们直到将要生产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要出世了,同时也会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大概率走到了尽头。   因为陀约兽的幼崽一般会成百上千的同时降生,他们会将母体从内脏啃噬干净作为自己的养分,最终被幼崽吃干净的陀约兽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成百上千的小崽会撕破最后这层皮囊蜂拥而出。新生命降生的代价就是母体的死亡。”   “这种魔种能活多长时间完全看运气。运气好的情况下,成百上千年,他们都没有妊娠降临。   运气不好,可能刚刚进入成年就因为妊娠而死亡。他们生性残忍嗜杀,而且非常的好色。不过也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对于魔种来说,几乎没有不被欲望所主导的。”   姬诀话音微顿,“我说的对吗?你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石像魔见她目光扫过来,便忙不迭的恭维道:“您虽然年纪不大,但真是太博学了,简直无所不知。”   那张神色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实在是碍眼,碍眼的让她想抽他,又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   毕竟这一巴掌抽下去,总有几分自己抽自己的感觉。   姬诀盯了他几眼,冷声道:“别用我的脸做这种阿谀奉承的表情,看着很碍眼。”   石像魔面色一僵,咳嗽了几声,转移了话题,“关于陀约兽,我没什么可以补充的了。但有一点我想提醒您。这位阿拉昂侯爵,他是八星的大贤者,而那只女妖也同样有着六星的等阶。”   姬诀看了一眼海妖,想要问什么又止住了。   海妖察觉到她的目光,他马上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我的母亲是从一个小湖中诞生的湖泽女妖,后来……”   他话音微顿,神色一黯,“她被一只上岸的海妖所迷惑,生下了我。没过多久,那只海妖毫不留情的扔下她,回到了大海。”   石像魔啧啧称奇,“我本来以为那只女妖应该是狮型女妖之类的,兽型女妖,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纯粹由自然所孕育出的女妖。   相较于那些放纵欲望,凶狠程度并不输于魔种的兽型女妖。从水,花,林木……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由自然所孕育的女妖不是说是真正的纯净之体吗?她们高洁禁欲,她们不沾染尘世罪孽。她们善良的救助一切自然生灵,她们连进食都不用。”   石像魔回想着自己见到的那只女妖,“可是你母亲可一点都不像那种传说中的自然生物。”   他对于女巫和海妖的态度之间差别对待,倒是至始至终都一个样子。   对着能一下就把他的头也给粉碎掉的女巫,说起话来处处顾忌,小心。   反倒对着海妖放肆的多,时不时不轻不重的刺一下对方。   海妖垂下头,抿了抿唇,“是因为我的诞生破坏了她的纯洁,使她蒙受罪孽。她无法再侍奉女神。   从纯洁的湖泽女妖堕落为诡术师,自然的丛林不再接纳她。她只能来到永夜帝国。”   海妖说起这些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平静没有波动,但如果他真的能平静的对待这一切,恐怕也不会几年来对此只字不提了。   诡术师基本上是魔种才会选择的职业路线,即使是魔种,每年也有不少失控成为堕落生物。   自然造物踏足永夜帝国都会感到衰弱难受,从拥有纯净之体的湖泽女妖转变为诡术师,这中间恐怕也不见得轻松。   石像魔意味不明的笑道:“那你母亲倒是还挺厉害的,从纯净之体的自然造物堕落为诡术师竟然还没有失控。原属于自然的造物沾染混沌罪恶黑暗,失控的几率可要比魔物大很多倍。”   姬诀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些记忆碎片,她下意识想要抓住,那些碎片便飞速变得清晰起来。   一些画面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站在黑暗中,手中捧着散发暗蓝光芒的烛火,那光芒并不耀眼,将眼前的一切都涂抹上一层格外昏暗的蓝光。   那是个极为豪奢,宛如传说中王宫一般的大房间。   昏暗的夜色里,房间中央吊着一盏水晶吊灯,繁复层叠镶嵌堆砌在一起的水晶在光芒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奢侈豪华又精巧的东西。   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披着一个大斗蓬,半张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下。   这种装扮让她感到熟悉,这是魔种之间常见的衣物。   她听到自己说道:“巫妖的命门在哪里?”   巫妖?   从小在永夜帝国长大,熟悉各种魔种的她,当然对于这种魔种也很熟悉。   终于有了一点她了解的东西出现了。   但记忆中的‘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这种魔种。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每一只巫妖幻化成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的命门位置,藏起自己的弱点。简而言之,这个问题只有本人才能回答您。现在他本人就站在你面前,您为什么不亲自问一问本人呢?”   “他这种状态还能问吗?”   “敲击他的右肩三下,烛光照耀中,他会恢复理智。”   “他不会一清醒就给我来一下吧?六星魔法我可一下都顶不住。”   看来记忆中的‘自己’,更多的只能依靠于魔法道具,而自身并不具备很强的力量。   如果是她的话,六星魔法是肯定能顶几下的。   “您放心,在烛光熄灭之前,他无法行动,最多只能动动嘴唇回答您的问题而已。”   她抬起手轻轻敲击了巫妖的右肩三下。   那只站在她面前的巫妖呼吸从绵长平稳变得急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六朵安提斯河边千年夜昙与千只奥克斯特兽头部油脂经由湖泽女妖制成的悼亡蜡烛,集合着夜昙与奥克斯特兽的非凡力量,又带有湖泽女妖的魔法。   自从湖泽女妖避世,这样的悼亡蜡烛,整个忒芙之界恐怕也找不到十只。”   他勾动唇角露出笑容,“不愧是身藏宝藏的达伽纳,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我点燃了这样珍贵的圣物。”   记忆就此中止,那一切就仿佛她真的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太奇怪了,如果那是他人的记忆。   为什么那个人连声音都跟她一样?   姬诀从记忆中抽离,头隐隐作痛。   她强忍着疼痛,从那些对话中找到了有用的信息,“湖泽女妖不是避世了吗?”   海妖身体一僵,“你从哪里知道的?”   一旁的石像魔则纳罕道:“没有啊,从没听说过湖泽女妖避世啊。”   姬诀按着眉心,“大概是我听错了。”   一次听错,可能次次都听错吗?   石像魔说道:“您瞧,咱们这就到了。”   姬诀抬头定睛一看。   她什么也没看到。   眼前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壁荒滩,凄冷的风卷着地上的小石子滚来滚去。   除了石子,这里什么也没有。   石像魔说,“您踢一脚地上那块暗褐色的石头。”   姬诀打眼一瞧,满眼都是石头,根本分不出那块是青色,哪块是暗褐色。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开始怀疑起这只石像魔是不是在耍她取乐。   反倒是海妖上前一步,他一脚踩了下去。   眼前的空间一层层的被剥离,像是拨开了什么包裹在果实外面的叶片,骤然显露出隐藏在其后的庄园。   说是庄园,但其实那是一栋建造的非常奇怪的建筑,典型的‘永夜帝国’式风格,形态粗狂,颜色扭曲,花纹装饰都突出一个阴沉颠狂。   属于看一眼就会头皮发麻的层级,不过能在永夜帝国建造房子的都已经算是难得的体面人了。   不少魔种,像是石像魔,他们大多愿意躺石堆里睡觉,秉承着睡觉的地方越硬越好。   海妖盯着那栋建筑,面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   姬诀一手拎着石像魔变化成的自己的头,一手牵住了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海妖缓缓吐出一口气。   姬诀牵着他先前走去,吊在屋顶的蝙蝠振翅一群群飞了起来,翅膀拍打摩挲地声音成百上千聚集在一起就变成巨大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当它们完全飞起来,就像是像是乌云涌起,一大群乌泱泱的盘旋在空中,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   那庞大的蝙蝠群甚至遮蔽了天空中地残月,她头顶着乌压压的蝙蝠群进入了那栋建筑,走过长廊。   她在石像魔的指引下,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   门后的人似乎早已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到来,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   男人有着非常完美的人形,这对于高等的大恶魔,尤其是贪婪之神的信徒来说是不值一提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向后梳去,固定成落魄凌乱,但不失性感成熟的样子,尤其那头不长的卷发还是很漂亮的乌金色。   女人紧贴他坐在一起。   她成熟又美艳,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长发是浓墨般的黑色。   但抬眸扫来时,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眸中却满是可怕的冷色,“没想到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无论是姬诀,还是她手上提着的‘女巫’头颅都没能吸引到两个人的半点注意力。   女人冷冷一笑,“在外面躲着藏着,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贱种!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要回来。怎么样,你这几年在外面,一勾就是母女两个女巫。被人都玩烂了吧?”   女人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声音也越来越大,那张美丽的面容也因为暴怒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如果不是确认海妖不会对她说谎,姬诀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女人会是以温柔纯洁,性格极好而闻名于忒芙之界的湖泽女妖。   那位侯爵的一只手就姿态亲昵又自然的搭在女妖的肩头,仿佛女妖是他的所有物。   他没有开口说话,既没有阻止女妖,也没有斥责海妖。   只是一双眼盯着海妖,将他从上至下,细细的瞧了一遍之后,那目光仍然如有实质般粘在海妖的身上。   眼底有着毫无遮掩的,放肆而贪婪的欲望,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笑容。   姬诀隐隐作呕,她开始担心海妖会顶不住,甚至后悔将海妖带来。   这一对伴侣真的是超乎寻常的恶心了。   难道女妖就没有意识到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吗?   那种露骨的目光难道还不够明显?   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侯爵看向海妖的目光,“大人,我将人带来了。这就是剩下的那个小女巫。”   女妖挥了挥手,“这个小女巫给你处理了。这一次你做的非常不错,将这个小崽子带回来。侯爵会记住你的能力。”   姬诀本以为还能领点赏,听到这话一愣。   合着连个工钱都没有,连枚贝壳也不给,这纯粹打白工?   忙活一番就为了一句,“侯爵会记住你的能力的。”   她瞥了一眼石像魔,觉得这些人怕不是脑子里有泡。这种没好处的事情也干。   侯爵站起身,“对了,魅魔呢?怎么没有见到他跟你一起回来?”   女妖则再难以忍耐,她猛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甚至顾不上姬诀在场,这里还有其他人,径直向着门边的海妖冲去,一边嘴里还咬牙切齿的骂着,“你这个贱种,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都是我以前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敢跑。”   她几个健步冲上前,扬手是铺天盖地的火焰袭来。   数道人影凭空降临,魔法的波动无声展开,一道光刃挡在了海妖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一道声音从侯爵的身后响起,、   整个房间里都涌动起火焰一般的热浪。   “他死了挺久了,恐怕是回不来了。死的只剩下一堆骨灰,如果侯爵大人想要,我倒是不介意给您还回来。”   魔杖刺穿了侯爵的后心,无数光线向着他一涌而去。   侯爵好整以暇的握住了那根魔杖,一把折断,“你想要什么?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就连声音也依旧平稳从容,那种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和震荡。   姬诀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心里话,她甚至双眼酸涩开始哭了起来,“我,我为了我的母亲而来。我想要拿回我母亲留下的象征物。我想要为我的母亲复仇,我要你们为杀死我的母亲付出代价。”   女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她厉声道:“你不是石像魔,你是什么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个贱种,你把什么东西带回家了?好啊,你想害死你妈是不是?”   海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那个女人,他说了踏进这道门的第一句话,“你不是我的妈妈。”   “我的母亲早已经死了。”   他伸出手,黑色的尖刺向着那张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的脸砸去。   “所以,请你也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掉收,加更反而掉收,我可能是第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大家能跟我讲讲吗?   而且西幻的确挺冷的,希望大家不要养肥,看到说养肥的评论真的就很伤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姬诀意识到那具躯体受到某种魔法效果的影响。   她脱离控制说了不该说的话。   阿拉昂的声音中暗含某种力量, 他的问句让人无法拒绝。只能给出真实答案。   陀约兽是喜欢用气味和寄生进行攻击,他们的天赋魔法【溶蚀毒】可以短时间内将地方从内向外全部消化吞噬得只剩下一层皮,一层完好无损的皮。   所以她选择先发制人, 占一手先机近身, 以【光羽奏章】束缚住他, 配合【暗影降临】偷袭。   但……   【光羽奏章】出乎意料, 对他并不起效, 光线触碰到他, 却仿佛被他所吞噬,那具躯体有着奇怪的特性。   【暗影降临】一瞬之间拉近距离出现在他身边成功向着他刺出魔杖的那具分|身则无法再驱动。   本体滞空站在房间的中心, 她冷静看着脚下的房间和站在侯爵面前的‘自己’, 在心中做出评断,这位侯爵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超出预料的强。   他并不畏惧近身战斗,魔法类型更类似于吞噬和操纵。   有些棘手。   又很奇怪,他限制了□□的行动,却没有紧随而来的攻击。   姬诀倒是并不恐惧, 她准备看看他想干点什么。   这点空档里,她又忍不住分了神, 看向另一边的海妖。   海妖独自面对女妖, 这可真让她不放心。   见他仍旧好好的站在原地, 姬诀松了一口气。   不对。   女妖的身影呢?   下一秒, 成排黑色的尖刺从海妖的身后出现, 划破空气, 直刺而出。   女妖被那些尖刺追的在房间里七上八下的逃窜。   但每一次她的位移,似乎海妖都提前一步预知。   这副画面绝对称得上近年来冲击力最大的画面榜首了。   姬诀不可置信的吸了一口气。   他动起手来,比她想象中可要强太多了。   短短片刻之间, 女妖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几顿尖刺的暴击,腹部伤口处不断喷涌出墨汁一般的浓稠液体。   那股液体一出现就泛起难以言喻的恶臭气味,像是从垃圾堆中沤出的污水。   女妖捂住自己的双颊,尖叫了一声,“啊!!!”   溅射在地毯上的污浊液体将华美的地毯一圈圈化为黑色,它们贴着地板飞速向前延伸,冲着海妖而去。   女妖抬起双眼,那些尖刺已经完全消融于她的腹部,只是浓黑的颜色从双瞳中扩散,一点点侵染着眼白。   她用那双不断被黑色侵染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海妖,“你这个杂种,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吗?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你到底想害我到什么时候?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姬诀担心看向海妖,担心他会受不住这些话。   她又分出一个分|身,出现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海妖反过来更加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又松开,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用为我担心。专心去应对那个人吧。我的母亲就由我来处理。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   见他这般说,站在他身边的人,身影缓缓消散。   姬诀将全部精神都压在了另一边。   侯爵顶着半截魔杖缓缓转过身,伤口没有留出一滴血。   那双初见时是夜蓝色的眼此时已完全被浓黑替代,没有眼白,浓黑浸透了每一寸,扭曲的肮脏黄褐色花纹不断旋转变大,像是要将她吞入其中。   那具躯体脸上用魔法做出的伪装正在飞速失效,属于石像鬼的男性面容一层层被剥落,像是融化的蜡烛,化为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下巴底下去。   男人伸开双臂,他颠狂的大笑起来,“迷路的羔羊,来吧。向我展露你心底的真实!将你的一切欲望都向我袒露,跪伏在我的脚下,向我献上一切,以最真实的样貌向我祈求原谅!”   姬诀试图让那具□□挣脱影响。   她快速眨动着双眼,双眼中混乱一片,没有焦点,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做你的梦去吧。”   阿拉昂打量着她显露出的真容,露出了些微的惊讶,又很快泛出一丝喜悦,“美丽的女巫小姐,你不该将自己的美丽藏得这么深。”   他缓缓走向她,抬手摸向她的脸,“向我祈求原谅,我会原谅你的。多么漂亮的一双黑眼睛啊。”   姬诀站在半空中看到了石像鬼的面容一层层剥去后露出的面容,她神色一怔。   还未来得及反应,紧接着从分|身传回的视角里,她又在侯爵的眼睛里瞥见了那张完全陌生的脸。   白皙的面容,黑色的长发,黑色的双眼……   阿拉昂的魔法效果,很明显是‘以最真实的样貌,剥去伪装,跪于脚下忏悔祈求原谅’什么的。   这些有信仰的家伙最爱整的那种操纵术,效果就突出一个神神叨叨,颠狂且不可理喻。   按照她对于这种类型的魔法了解,恐怕真的跪下去的那个瞬间,所有可以遮蔽身体的衣物,甚至是幻化出的人形都会消失。   神明的恩赐,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跪在魔种脚下乞讨获得原谅,从跪下去的那一刻起,魔法开始生效,契约成立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自然造物来说,死亡就是解脱。   哪怕是死敌,只要杀死对方,过往的仇怨也就此结束,死亡是一切终点。   但这条准则在永夜帝国并不适用,魔种们非常乐于将他人甚至自己的尸体炼制成傀儡。   至于驱使亡灵,更是死灵法师的必修课。   高等阶的死灵法师中更是不乏自己本身就是早已死亡的亡灵……   和魔种签订契约的代价就是活着的时候不可能逃走,乃至死亡也无法解脱。   即使失去生命,躯体和灵魂也仍旧会成为对方手中的死灵。   不过……   姬诀盯着那张脸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她最真实的样貌,竟然是一张她自己都没有见过的脸?   这场戏也该结束了。   姬诀压下心头那些怪异的感觉,不管那些记忆和这张脸是怎么回事,等她先杀了眼前这个侯爵再说。   以后,她有的是时间去找出原因。   阿拉昂的动作一僵,手停在了她面容不到一指的距离。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给我死!”   一拳砸在阿拉昂的脸上,拳头上所附加的魔法效果令他的头颅深深凹陷。   下一秒,房间内仿佛下起了一场羽毛雨,无数散发着淡淡柔光的羽毛从天空中纷纷洒洒的飘落,他在四散纷飞的羽毛里横飞出去。   他的身体被羽毛刺穿,每根羽毛之后都挂着细细的银线,它们互相拉扯,缠绕住他的关节,封锁住他的魔力,钻进他的皮肤里,沿着他的魔法回路梭巡着尽头。   阿拉昂抬起头,额头布满汗水,人形几乎无法保持,整张脸变得扭曲,头顶开始失控钻出尖角。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嘴早已被线细细密密的缝住,一丝一缕的声音都无法泄露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尖锐细小的异物,无数次洞穿他的魔源,在他最柔软的脏器上扎出无数小洞,短短数秒就挤了进去,紧接着轰然炸裂。   姬诀俯视着脚下的场景。   羽毛牵引着银线飞舞,光泽在丝线上流转,无数光羽所带来的斑驳光影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的身体不停颤抖,战栗,挣扎,却像是被粘在蜘蛛网上的小虫。   一切挣扎都微不足道。   直至那双浓黑的眼球碎裂,他不再挣扎。   姬诀收回挂在羽毛后的光线。   没有了丝线的拉扯支撑,那具躯体因为惯性在原地保持了一秒原本的姿势,紧接着失去重心,双腿跪地,无数黑色的雾气从已经千疮百孔的躯体中,沿着那些小洞飘出。   转瞬间,那位侯爵就只剩下一层摊在地上的皮囊而已。   姬诀松了口气,她看向海妖。   女妖倒在房间的中央,浓墨般的长发铺了一地,从发梢开始,她的头发正在飞速的褪去颜色,化为湖蓝色。   就连她腹部流出的液体也从浓稠的污浊汁液变成了清水一般的透明液体。   姬诀甚至能感觉到有大量的属于自然的气息从她身上逸散而出,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而湿润。   点点光羽落在女妖浓密的长发,清澈柔和的眉眼,她躺在那里,双眼微微睁大,含着一点泪水,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鹿。   她注视着站在远处的人,“孩子,对不起。”   海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暗红的双眼却被泪水包裹。   那具躯体飞速的消散,最终只留下一小滩水迹和两片静静躺在水迹中的鳞片。   海妖闭上眼,一行泪水沿着面颊滚下,“假的,就是假的。我的母亲不会说对不起,到死都不会说。”   他做到了。   她跟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她只是他所构建出的一个幻象,真实能力远不如他的母亲。   她不是他真正的母亲,只是他的恐惧。   姬诀弯腰捡起两片暗红的,宝石一般的鳞片。   这两片鳞片看起来似曾相识,一片上带着安妮的气息,她不会认错,这安妮留下的象征物。   另一片鳞片上又带着女妖身上那股满含自然气息的水汽。   姬诀握住手心中的鳞片,那些从小到大总是不时冒出来,让她搞不懂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和海妖的红尾,以及有关于鲜血女巫,有关于湖泽女妖的种种出入,以及海妖的反应串在一起,让生出了一个近乎于离谱的猜测。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她抬头看向海妖,“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世界开始坍塌,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漂浮在海面的泡泡随着海浪在黑暗的夜空上下起伏摆动, 大概是因为没有接触到阳光,它坚固的维持着原状,不管被浪水怎么推动都始终没有破碎。   阿尔弥斯轻声道:“两天过去了。”   幻情泡泡本该一夜时间里缓缓浮上海面, 在触碰到破晓第一缕阳光时破碎。   艾克薇麻木的仰起头, 透过清澈的海水, 仰望着夜空。   谁能想到呢?   为了让这个泡泡不破, 整整两天的时间, 没有破晓, 没有阳光,没有一缕阳光照到海面上。   整个忒芙之界现在恐怕都在等待阳光的再次降临。   而一切的源头, 仅仅是为了一位少女。   她大概已经能推断出金光之后的存在是哪位了。   她收回目光, 叹了口气,“大人, 如果这个泡泡今天还是不破怎么办?”   两天的时间,他并不擅长等待,却在遇到她之后总是在等待。   少年望向贝壳中的少女,“那就再等一等。她会醒来的。”   艾克薇嘴角抽动, 这位还真是跟传闻中一样任性。   就在这时,海面上漂浮着的泡泡, ‘啪——’一声破碎。   贝壳中的少女眉心微动, 从沉睡中缓缓醒来。   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海面上, 金光爬上天幕, 茂密的丛林中, 人类的帝国里, 兽人的广场中……   无数的生灵在一刻注视着缓缓升起的旭阳,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所有自然的造物都在为太阳的重新升起而欢欣鼓舞。   少女目光茫然的轻轻眨了几下眼, 理智还未彻底回笼,视野一片模糊。   少年缓步走到贝壳边,垂下头看向她。   他身披十字形的白色宽袍,两肩垂下金红的条带。   那双璀璨的金眸居高临下,眼中的热度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她醒了。”   另一边,阿尔弥斯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反应过来边毫不犹豫的半跪在贝壳边,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姬诀倒吸了一口气,成功吸了一大口水进嘴里,“咳咳咳咳——”   倒霉的艾克薇看到姬诀本想上前恭贺新王的降临,但她的动作没有两位神明的速度快。   慢了一拍,刚向前游了一点,她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恐怖的存在无比熟练的跪在贝壳边亲吻女孩的手指,口称主人,不自主又默默后退了半步。   能同时让太阳神为之不再升起,让那种可怕的神明跪倒于面前口称主人。   她神情古怪的在心下感叹,这位,这位新王,看起来是比历代海妖先王都还要可怕的存在啊。   不过……   这样不是更好了吗?   比起天天一言不发,野蛮的像个野兽一样的那个家伙。   魅力十足的王才是海妖更加需要也更加尊崇的。   日光笼罩在少女的身上,她静静躺在贝壳中,像是一枚海蚌孕育出的珍珠。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太过于熟悉的声音和傲慢口吻,让姬诀终于神智彻底清醒了。   她在那双金眸的注视下,直接从贝壳里弹了起来,用力从阿尔弥斯的手中将自己的手向外抽。   “咳咳咳,阿尔弥斯,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有召唤他们,为什么SSS卡和C卡会同时出现。   但阿尔弥斯缓缓垂下眼,看着空空的手心,脸上的喜悦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低落,“因为主人在信中说想要见我,我就来见您了。”   面对阿尔弥斯的温柔,就真的很容易感到自己不是人,竟然忍心让他伤心。   明明每一次都答应一有时间就会找他,但每一次都是遇到危险才会想起他,把人召唤出来,哄两句就为了干活,用完就扔。   不对……   等一下,她面对那只红尾海妖,中了招被拉入了幻境。   但她没有召唤阿尔弥斯,为什么阿尔弥斯和SSS卡会出现在这里?   姬诀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喂……”   少年声音沉了下去,“你是在故意无视我吗?”   太离谱了吧。   没有玩家的召唤,卡片居然能自己来找她?   凤鸣这个家伙……   火红的凤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肩膀上,“您终于想起我了。恭喜您,成功完成副本【一夜幻情】,奖励正在结算中。”   她在心底质问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我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幻境?你死哪里去了?”   凤鸣,“的确是幻境,您忘记我的时候,我无法主动出现于您的面前。只有您想起我,我才能出现在您的面前。   所以我能为您做的很少,不过我把落羽之影给您送进去了,您在海妖的幻境中刷完了七星魔法的熟练度。恭喜您,一夜的时间直升贤者呢。”   姬诀是真想掐死这只臭鸟。   但眼下显然有更迫在眉睫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在那道愈发危险的目光下,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了贝壳边的少年。   少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艳丽夺目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格外高傲漠然。   看来就跟她猜测的一样,SSS卡的确有着加图巴的记忆。   不过比起那个贵族少年,眼前的SSS卡明显所带来的压迫感更强。   相比较于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生命力,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般亮眼灼目的贵族少年,   眼前的人的面容与记忆中加图巴的面容一模一样,野性与肆意刻在眉眼之间,额心多出一枚金色的三角形印记,总觉得比起加图巴还要更危险。   一个阿尔弥斯,仅仅C卡就能吊打全场了,SSS卡用不好的话,先死的没准是她。   这个时候……   果然还是装傻比较好。   眼前的SSS卡看起来可不太好惹。   少女的眉眼间满是茫然,她迷惑的眨了几下眼,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在跟别人说话。请问,我们认识吗?”   阿尔弥斯噗嗤笑出了声,他抬起眼,温温柔柔的笑着,“只是陌生人而已啊。”   坎思图亚微微睁大双眼,金瞳怒视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属于人的情绪,出乎意料的错愕以及不可置信。   “我们不认识吗?”   如果不认识,那么加图巴和萝拉算什么?   他收到的那些信又算什么。   少女的神色看起来毫无作伪,她不解的说道:“我们应当认识吗?”   他们无声的对视片刻,坎思图亚感受着心口中失序的心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少女的面颊苍白,她垂下头去,捂住额头,“对不起,可以让我一个人先静一下吗?我有点难受。”   她的声音虚弱,跟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合。   女人的双颊褪去血色,一张脸苍白的泛着青色,身材消瘦得触目惊心。   她枕在漆黑的长发里,仿佛一朵花瓣一点点凋零,即将枯萎的花朵。   那张几乎已经成为他的心结,让他无数次心痛难忍的脸和眼前的人的面容缓缓重合在一起。   他心头一滞,声音微颤,“你病了?”   阿尔弥斯,“主人,我可以为您进行治疗。”   坎思图亚,“向你寻求治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了。经过你所治疗的人……”   阿尔弥斯打断他的话,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姬诀,一双眼温柔如水,“主人,您需要我为您治疗吗?”   两双眼都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做出选择。   两张脸各有千秋,少年眉眼间写满野性,容貌灼目如火焰,极具进攻性与无法掌控的危险感。   阿尔弥斯则是另一个极端,他从头到脚,连头发都是浅淡到了极致的紫色,眉眼柔和,神色安静,毫无侵略性,美丽得近乎于梦幻。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视野中,真的很难让人轻易取舍。   姬诀垂下头,避开二人的目光,声音虚弱的说道:“就是头疼,有些晕。不是很严重,不用麻烦了。”   选择谁都肉眼可见可能会引起另一个人的不满。   这种时候最好就是谁都不选,这样谁都不会被伤害了。   她真是太善良了。   坎思图亚上前一步,指尖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以他为圆心,周围的海水都变得温暖起来。   “何必向邪神寻求帮助,”他蹲下身,“身体不舒服应该向太阳祈求神恩。”   姬诀客气拒绝道:“不用了吧。太阳神不曾眷顾过女性。”   这么热情的传教,难道SSS卡其实是太阳神的祭祀之类的?   不过这些卡片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能看到的那种,类似凤鸣一样没有身份的场外援助吗?   她好奇的看着他指尖散发出的金光,这种气息给人的感觉的确很像是太阳神术。   坎思图亚的身体一僵。   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他们之间,的确更像是阿尔弥斯口中的陌生人。   阿尔弥斯意味不明的笑道:“没错,太阳神眼中从看不到女性。他对女性太过于苛责,将之视为不洁。女性连他的神殿都无法踏入,自然不会有女性选择他。自诩公正慈爱的太阳神,可从来没有公正的对待过女性呢。”   坎思图亚看着姬诀,他眸光黯然,“不,太阳神殿最近已经开始招收女性神官。只要你向太阳寻求帮助,就一定会得到帮助。”   他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永远俯视众生的神明,何时需要向脚下的生灵解释些什么呢?   他将手心贴上少女的额心,姬诀想躲却被他俯下身按住了肩膀,“不要动,过我来为你治疗,你不会有事的。”   触及那双金瞳,姬诀动作一顿,心中难得产生了微妙的愧疚感。   此时来看,最后她死在少年怀中的那一幕,足够残忍。   他执意要为她治疗也是这个缘故吧。   少年的声音低缓,“阳光永远会眷顾于你。瘟疫疟疾,一切病痛都会远离你。”   金光笼罩在姬诀的身上,姬诀感到从头顶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不想动弹。   她浑身都软倒下去,没忍住从发出小动物一样的气音,“唔~”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尔弥斯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她。   姬诀死死的憋着气不想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竭力在这夺目的光芒中努力睁开双眼。   怎么会发出那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好羞耻,都怪这个魔法太舒服了。   感觉浑身的每一寸都泡在温暖的水中, 还有暖和的太阳照在身上。   坎思图亚果断拍掉了那只横伸出来的手。   阿尔弥斯目光微冷。   二人之间眼神仿佛刹那间厮杀了几百个来回。   最后齐齐向着姬诀伸出手, 姬诀面对这又一次典型的死亡选择, 选择双眼一闭, 直直的躺了下去, 恰到好处躲过两个人的手, 仿佛昏死一般倒在了贝壳里。   但两个人的目光还是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姬诀硬着头皮装死到底。   这到底是什么鬼畜剧情。   她在心底偷偷问凤鸣, “能不能收走他们?”   凤鸣唯唯诺诺, 犹犹豫豫,“不太行呢。因为这一次他们不是被您召唤出现的。即使现在将他们驱离, 他们还是会找来的……”   姬诀,“???”   “等等,”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不是收回, 而是驱离?什么叫做驱离?什么叫做他们还能找来?你这个有点离谱了,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凤鸣犹豫了片刻, “我有诺言在身, 无法主动向您给予信息。”   姬诀, “别磨磨唧唧的。再隐瞒信息, 我真的不干了。”   凤鸣低低的说道:“请您相信,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安全, 为了让您更好的成长,我对您并无恶意。”   “不,你的恶意很大, 你总是向我吞吞吐吐的隐瞒信息。甚至误导我。”   她顿了顿,严厉的给它扣了个大帽子,“我的处境如此危险,至少一大半的原因都要归功于你。你这样迟早会害死我的。”   凤鸣退步道:“请您不要激动,不要生气。好吧,我无法主动向您解释所有的一切。但我可以给您一个提示,您可以等会儿向任何一个海妖询问阿尔弥斯这个名字,   最好再向SSS卡,亲口询问出他的姓名,您会得到自己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姬诀,“你真是深深的掌握了网游npc给线索的套路,搁我这里发任务呢是吧?揣着一肚子明白,在我这里打太极。你上辈子是个太极盘吧?”   凤鸣沉默了很久,它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它的声音不再那么平静,反倒像是被骂的委屈了。   姬诀忍不住有点心软,她说了重话之后,自己反倒觉得有点不太好,“算了。算了。等会我去问问好了。刚才我的话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阿尔弥斯静静的看了贝壳中被金光笼罩的少女片刻,嘴角微勾,施施然的收回手站起来。   坎思图亚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一根手指竖在唇前阻止,“嘘——”   耳边出现了阿尔弥斯的传音,“她睡了,我们去旁边,不要打扰到主人休息。”   坎思图亚最后再的看了她一眼,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一定的睡眠有助于恢复她的精神和精力,而他的神术会在几个小时内将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净化一遍,治愈一切疾病,安抚受伤的灵魂。   两个人站在海妖的王宫外。   阿尔弥斯仰头看着天空,笑眯眯地说道:“冕下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如早点回去吧,免得从神和祭司们担心。”   他整个人的态度看起来都是那副和气又温柔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在作为很好的朋友,站在坎思图亚的立场上为坎思图亚提出建议。   坎思图亚,“我的神国的确比你的神国要更加繁忙。不过亡灵女神的使徒还在追杀她。据我所知,那只龙也在找她。恐怕很快就会有人追来了。达伽纳毫无疑问需要更多的更周密的保护。”   阿尔弥斯,“主人由我保护,以前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召唤出我。这是她能一直平安活到现在最大的原因。   我会给予她一切她所需要的守护。她信任我,而我则是她最忠诚的仆人。安全问题,冕下无需担心。”   坎思图亚冷笑了一声,“一口一个主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真的像是你所说的这样被她所信任,为什么你没有向她说明你的神职与过往呢?你向她隐瞒这一切是在害怕什么?”   说什么主人,坎思图亚才不信阿尔弥斯这一嘴的鬼话,谁能驱使神明作为奴仆?   阿尔弥斯眸光微闪,面上笑容一僵。   坎思图亚转过头,一双金瞳冷冷的注视着眼前之人,“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就是她身边最大的危险。正是因为你在她的身边,她才更需要保护。”   阿尔弥斯与坎思图亚对视片刻,他勾动唇角,微微一笑,“那么你想以陌生人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还是说,你要主动告诉她。那个从不眷顾女性的太阳神就是你。”   他并不知道坎思图亚与姬诀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刚才几句话已足以让他知道,姬诀对于太阳神没有任何好感,并非对方的信徒。   而太阳神现在的态度实在很奇怪。   按道理来说,达伽纳身上神奇的特性应当对于神明造成的效用并不大才对。   不过他们同属于自然的造物,达伽纳为自然所偏爱,的确自然所孕育出的神明往往会对达伽纳怀有天然的好感。   但那一点好感应该不足以让这位以自大傲慢冷漠出名的太阳,做出为达伽纳整整两日不再升起旭日的事情。   这种不该由太阳神做出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让阿尔弥斯的本能的感到危险不安,这个家伙果然是他的死敌。   阿尔弥斯眯了眯眼睛,“如果你想告诉她,我是谁。最好想一想,同样的事情我也会做。”   坎思图亚面无表情,“我的神名在大陆传颂,自然造物称颂我,赞美我,尊崇我。魔种畏惧我,憎恨我。   而你呢,你只能隐匿于黑暗中,被众生厌憎,逃避。你不足以威胁我,等她醒来我会亲口向她说明一切。”   阿尔弥斯没想到他敢于自爆,但转念一想,这又的确是太阳神会做出的事情。   莽撞自大傲慢,桀骜不驯,不屑于谎言欺骗,不接受任何威胁,坎思图亚一向如此。   他竟一时无话可说。   看着坎思图亚离开的背影,阿尔弥斯不由得有些头疼,“这个家伙真的是……”   “唉,”阿尔弥斯看着头顶的阳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为什么她偏偏会吸引到这个家伙呢?明明太阳神一向对于异性毫无兴趣。”   ……   姬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群海妖,“你是说,我现在是你们的新王了?”   她原本只是想找个人问问‘阿尔弥斯’而已,没想到她还没问呢,这位美女一开口就向她砸了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重磅消息。   艾克薇带着一群海妖围在她的贝壳前,其中还有她曾经在船上见到的那条红尾海妖。   姬诀感觉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   他们一个个都长得太好看了。   特别是为首的红发美女,美的千娇百媚,活脱脱一个尤物。   现在这位尤物姐姐一双眼满是崇敬的看着她,“没错。您战胜了先王,现在您就是我们的新王了。”   少女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漂亮的眸子流转着琥珀般色泽,显得更外清澈,盛满了迷惑,“我战胜了你们的先王?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呀?”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艾克薇晃了晃神,她的笑容不由得变得更加温柔,连语气也变得格外柔和,“您还记得幻境中经历过得事情吗?”   少女点了点头,“大概记得一些,好像是在我认为那个世界是假的得时候,那个世界就塌掉了。我就醒过来了。我没有伤害你们的王,也没有战胜他。我都没有跟他打一架。”   有点像是做梦,做梦的人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那么梦境就会结束,人将会从睡梦中醒来。   现在想一想,最后击败那个侯爵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切都很顺利,也就是在梦境中才会那么轻松的获得成功。   梦境中经历过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已经变得模糊,蒙上了一层朦胧荒诞的感觉。   艾克薇说道:“您的确战胜了他,现在您才是我们真正的王。   您不仅意识到幻境中一切都是假的将泡沫从内部瓦解,而且还没有爱上我们的先王,反倒在他的身上种下印记,让他为您而着迷。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您都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您击败了王,那么您就是我们的新王。”   姬诀为难的皱眉,轻轻说道:“可是,我,我不是海妖啊。”   她搞不懂为什么眼前的海妖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她做王。   怎么看,原本的海妖王都比她更强大,也更能打。那种凶猛的王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吧?   而且,她甚至不是海妖,没有‘破碎的心’,她都无法在水下生存。   姬诀将裙子向上提了一点点,给他们看自己裙子下洁白的小腿,小声的说道:“我没有尾巴的。”   一群海妖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女孩裙摆下的小腿上,没来由的屏住了呼吸。   海水柔柔的围绕着女孩流动,似乎连水流都格外眷顾她,阳光折射进水底,在她漆黑的长发上落下光晕。   裙摆在水中飘动,女孩跪坐在柔软的粉色蚌肉上,小腿皮肤莹白如玉,脚踝细细的,透着一点点粉。   她有着两条跟海妖截然不同的双腿,但谁也不能否认美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感觉到海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姬诀不由得放下裙子,尴尬的将腿缩进了裙摆里。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   尤其眼前这群海妖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绝色美人。   这种让人感到羞耻的目光,只能是达伽纳的buff又在起效了。   真要命。   她咳嗽了一声, 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 “总之, 你们应该去选择更适合的人, 哦, 不, 海妖成为你们的王。”   一只海妖跪伏在她的贝壳下。   他抬起头深深的凝视着她的面容,像是在仰望神明。   姬诀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向后缩了一点点, “你,你怎么了?”   就算是达伽纳的buff又开始无差别横扫全场……   这也太夸张了。   海妖双眼凝视着她的面容, 喃喃道:“没有比您更适合的王。”   在场的海妖跟着跪伏了下去,就连艾克薇也跟着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头,“请您成为我们的王吧。我们会为您准备典礼,进行盛大的庆祝。”   如果说一开始她承认对方为王的一部分原因是顾及着怕惹怒那两位神明, 毕竟太阳神可是为了这位,连太阳都两日不曾升起。   但现在真正面对这位少女, 就连艾克薇也不由为之牵动了心绪。   姬诀慌乱摆了摆手, “别这样。你们先起来。”   艾克薇抬起头, “如果您离开的话, 我们就会变成弃族被其他海妖所耻笑。”   “这太突然了, 你们对我缺乏了解, 我对你们也缺乏了解。”   姬诀看着美女坚决的神色,只得松口,“我们各退一步, 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不会离开。请你们先起来吧,典礼就不要举行了。”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是海妖们最想要的答案,但是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少女的极限。   艾克薇叹了口气,“好吧。”   姬诀仰起头看着艾克薇,“我有点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艾克薇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海妖,“你们先回去。”   一群海妖依依不舍的散去。   艾克薇柔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艾克薇。”   没有了那么多人盯着自己,姬诀不由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软软的蚌肉,示意艾克薇一起坐下来。   艾克薇顺从的坐在她身边,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瓣,海妖的舌尖非常灵敏,可以从海水中感受到几百里之外的鱼类气味。   不用特别用心的去感受,她都能感受到海水中弥散着一种奇妙而甜蜜的味道。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姑娘,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吓到她,“您是达伽纳对吗?”   姬诀还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有些惊慌的睁大眼睛,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   艾克薇笑的花枝乱颤,“放心吧。那些笨蛋根本没想到这一茬。您不想让其他海妖知道的话,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看起来艾克薇对她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近距离看美女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姬诀放松了一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艾克薇点头,“太明显了。您的魅力超凡脱俗。我想不出除了达伽纳,还有什么物种能有这样的魅力。不过就算是作为达伽纳来说,您应当也是出色的佼佼者。毕竟我没有听说过有两位神明会同时守护达伽纳。”   “两位神明?”   姬诀神色微动,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就只有SSS卡和C卡。海妖口中的神明就是他们吗?   SSS卡没见过出手,但阿尔弥斯的确很强。   难道真相就是这些一开始被她以为完全为她所有,只有她能看见,她能召唤的卡片,其实他们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不不不。   这种猜想也太疯狂了。   她皱着眉说道:“您能看到他们?”   艾克薇,“我无法直视神明的面目,但从他们将您带来王庭起,两天的时间,他们都不离您的左右。看得出,他们都在为您的安全而担心。”   姬诀一怔,“那个幻境里我记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其实只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吗?”   闭上眼之前,她记得自己被那条红尾的海妖王拉入了海里。   再次睁开眼,她躺在贝壳里,骤然想起一切,看到阿尔弥斯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海妖的天赋魔法就是释放幻情泡泡,将敌人拖入幻境。   一夜的时间,泡泡从海底升到海面触碰到第一缕阳光时破碎。海妖会在幻境中营造出种种极乐,引诱对方纵情享乐,彻底迷失。   当泡沫破碎时,失去心,陷入热恋即为失败者。泡泡会公正的作出裁决,失去自己的心的失败者会随着魔法一起在阳光下破碎,亦或者成为胜利者的奴隶。”   姬诀,“等一下,一夜就该破碎,可是我却在幻境中度过了两天?”   “千百年来,海妖的泡沫一向在接触到破晓阳光时破碎,您是唯一的例外。”   姬诀显得格外迷惑,“为什么我会是唯一的例外?”   艾克薇嘴角微勾,她望着一脸不解的少女,“太阳神未曾告诉过您吗?他为了您,两日未曾升起旭日。海洋,乃至整个忒芙之界都一直被黑夜笼罩,泡沫自然不会破碎。”   姬诀一怔,她喃喃道:“骗人的吧。我醒来的时候明明阳光照在脸上。”   艾克薇,“没有骗您哦,直到您从内部使泡沫破碎,太阳才随之升起。在我从诞生到今日,几百年来从未见过,也未曾听闻过太阳会为了谁缺席天空,为了谁而升起。   但这两日,我亲眼看到太阳为您而不再升起,也亲眼看到太阳为您而升起。”   太阳为她升起。   太阳神。   姬诀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时她漂浮在空中看着加图巴在太阳徽记下抱着萝拉身体痛哭的样子。   她对太阳神和太阳神殿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她曾被神殿拒之门外,切身体会过他们的傲慢。   那些祭祀明明有能力救她,明明太阳神术驱除瘟疫轻而易举,他们却对着她见死不救。   她现在还能很清楚的记起那些祭祀看向女人时如同看垃圾,对待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女性不能踏足神殿半步,女性就是不洁,女性就不配得到救赎。   如果SSS卡就是太阳神,那么……   她得到道具之后很迫切的想要得到SSS卡好感,凤鸣准备的那个剧本,加图巴是玛兰帝国和哈罗尔帝国王室诞下的混血。   玛兰帝国信奉暴风之神,王室被称为圣裔,天然更亲和水和风元素。   哈罗尔帝国信奉太阳神,王室普遍具有黄金瞳,亲和火与光。   让太阳神本人去体验做一个因为混血而饱受歧视的公爵之子。   甚至因为生活在玛兰帝国,作为玛兰帝国的公爵之子,以玛兰帝国王室的血统为荣,开口就是自称坎特灵。   生病都因为血统不同而无法得到暴风之神的祭祀治疗,只能硬扛。   凤鸣为太阳神准备的角色是得不到爱,饱受歧视,因为异教徒血统而处处碰壁的加图巴。   它告诉她SSS卡因为好感太低,很快就会被销毁。   她便会加倍努力,想去获得加图巴的好感。   当时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剧本会为她准备的结束会那么惨烈,甚至是惨痛。   明明可以更好的有个结局,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当男女主角牵着手在月下私奔,他们就能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女主角刚刚答应了男主角的告白,就因为身患瘟疫而惨死,这也太惨了。   简直是为了故意折磨那个倒霉的男主角。   少年付出一切,摒弃家族,信仰,过往为之骄傲坚持的一切,跪倒在异教神祗的脚下却也无法得到救赎。   如果那位少年就是太阳神本身,这一切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此时回头再看。   其实这个剧本就是所谓的系统为了惩罚这位神明创造出来的吧。   SSS卡是神明,是太阳神。   太阳神是自然三大主神之一。   那么凤鸣,这个能够操纵神明的东西又是什么来头?   姬诀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你听说过‘阿尔弥斯’这个名字吗?”   艾克薇的表情一变,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姬诀,低声说道:“您听说过一条准则吗?‘不可念诵神名’。”   姬诀,“有这样的规矩啊。为什么?”   艾克薇看得出她是真的不知道,便耐着性子向她解释。   神明的名字是禁忌中的禁忌,即使是神殿的祭祀和狂信徒也不敢轻易将所信奉的神明尊名念诵出口。   艾克薇已经是半神等阶,虽然她还未能踏足神域,但她仍能通过他人念诵名字的召唤,穿过空间距离降临。   念诵神明的真名,本身就相当于一种召唤。   甚至对于强大的神明来说,不止念诵出他们的名字,就连在脑子里想到他们的名字,都有可能被他们感知到。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是完全超出了姬诀预料的事情,“也就是说,我刚刚念出口他的名字,他会知道?”   说完这话,姬诀忽然想起某一次,阿尔弥斯就向她说过。   只要她在心底念着他的名字,向他说话,那么他就能听到。   当时,她的确念着他的名字,不用开口,只要心底想一想,他就会回答她的问题。   她脸色微变,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果连想一想名字都会被对方察觉到。   她每一次都跟阿尔弥斯说经常想他,非常想他。   其实却几乎从没有想过他……   他是不是心里也很清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艾克薇压低声音, “当然。神明的名字是禁忌。尤其您所念诵的这一位,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姬诀不禁跟着一起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呢?既然是禁忌, 艾克薇小姐, 你是如何知晓的?”   艾克薇设下了一个隔音的魔法。   即便设下了魔法, 但她还是压低声音, “历代的海妖王换来换去, 但我从未卷入过关于王位的争端。您想知道原因吗?”   姬诀点了点头, 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美人,“我能感受到您的强大, 看起来其他的海妖都很尊敬您。艾克薇小姐, 为什么您不做王呢?我认为您完全有这样的实力。”   从海妖的幻境中醒来,她能感受到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但眼前的艾克薇似乎比她还要强一些。   按照凤鸣所说的,她现在的等阶是七星,艾克薇应该在八星至九星。   “事实上我认为您比我更加强大,不仅是您, 原本的那位海妖王。他已经达到半神等阶,也远胜于我。”   大概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 艾克薇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 肉眼可见态度变得都更亲密了。   “亲爱的, 你可真是嘴太甜了。别这样说, 你在我眼中就是最美丽的。那个野蛮的家伙可远远没有你让人喜欢。”   艾克薇, “不过我们的那位先王很喜欢你。幻境泡泡破碎后, 他被裁定为失败者,身上都打上了奴隶印记。   您可以任意处置他哦。他从心到身体都是您的了,就算您想要他去死, 他也会乖乖去死的。我更建议您在盛大的庆典上处死他,那样所有海妖都会为您欢呼的!”   姬诀瞠目结舌,“艾克薇,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开玩笑。这是惯例。”   艾克薇看着姬诀的神情,话锋一转,“其实您将他留在身边也很棒啦。他之前一直没有分化性别,但我能感觉到,幻情泡泡破碎后,他似乎终于久违的迎来了分化性别的节点。”   艾克薇靠近姬诀,含着一点笑意,对她眨了眨眼睛,“海妖会让您快乐的。我保证他不会逊色于那两位神明。您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   姬诀向后躲了一点,她有些慌乱,“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吧。聊聊我刚才的问题。”   艾克薇笑嘻嘻的说道:“不如这样,您先告诉我,您的名字。作为交换,我回答您的问题。”   真是可爱啊,会红着脸躲避的小姑娘。   姬诀,“我叫姬诀。”   艾克薇开始回答她的问题,“精灵的德鲁伊由圣橡树选择,被选上的小精灵进入森林女神的神殿学习魔法和神术。大多数德鲁伊擅长在丛林间战斗,她们是森林的守护者。   极少部分的德鲁伊会成为先知,没有人知道那些可以预见未来的先知是如何被选择的。她们数量非常稀少。”   姬诀,“您是海妖的先知?”   艾克薇,“没错。我具有类似传闻中精灵先知那样的力量。不过海妖不信奉任何一位神明,我直至今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一切来的非常突然。某天起,我突然可以唱诵出绝妙却无人能懂的长歌,歌词中藏着旁人与我自己都无法探知的真相与未来,甚至是种种隐秘的禁忌。   我从中得到了很多知识,其他的海妖尊敬我,但同样我失去了一些魅力,并不被海妖看作正常意义上的强者。海妖更需要的王是充满魅力的存在。   说远了,你刚才所念出的那个名字属于一位非常神秘的神明。他没有创造任何眷属,但他的伟力却遍布各个种族,即使是不眠的魔种也一样受到他的影响。”   姬诀,“听起来很强,艾克薇小姐,您可以更清楚直白一点告诉我,他的力量是什么,他的神名又是什么吗?”   艾克薇,“我不敢念诵出他的名字,也不敢念诵他的神名。不过,我可以向您讲述一个故事。”   “很多年前,一颗种子破土发芽,同样的根系上长出了两支截然不同的花,一朵花朵洁白,那白色纯净极了。   另一朵浓紫,紫色浓到了极致,便像是一团黑色。两支花化作了两个人,他们同根而生是一对兄弟,却又截然不同,一个是善神,一个是恶神。”   姬诀,“然后呢?哪个是善神,哪个又是恶神?恶神又做了什么恶?”   话是这么问出口,但她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浓紫的那个恐怕是恶。   她的预感一直都是正确的。   那个从一开始就口口声声,‘主人,请您尽情使用我吧’的家伙,非常的危险。   “传闻中……”   凤鸣,“阿尔弥斯距离您十米,请注意。”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姬诀就已经看到了人。   她看着前来的人一惊。   这么快出现。   看来艾克薇说的是真的。   她想到他的名字,念出他的名字,他都能感知到。   偏偏是这种时候赶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听完那个故事,还有好几个问题没有来得及问艾克薇。   姬诀感觉到阿尔弥斯的快速靠近,这才意识到刚才艾克薇的谨慎得没有一句提到对方的名字和神职是多么必要。   凤鸣担忧道:“请您务必谨慎。目前两张卡片同时出现,您不仅需要获得他们的好感值,还需要获得海妖王的好感值。”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我的猜测是真的吗?只要我念他的名字,想他的名字,他都能感知到。”   她现在是不敢直呼其名,只敢以含糊的以他进行代指。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   “SSS卡是太阳神,那么他也是神明?”   “我无法向您主动提供信息,您可以直接向C卡询问。”   “真奇怪啊,我念他的名字,他会知道这种事你从没有跟我讲过。”   “我……”   “我知道的,你无法主动向我提供信息,无法直接解答我的疑问。从一开始你弄出什么卡片,就是为了误导我,蒙蔽我。怎么可能会提醒我呢?现在只是瞒不下去了而已。”   一开始就是什么巨龙公主,搞得像个童话故事,她亲手抽出来两张卡片,又怎么会想到那两张卡片其实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凤鸣又开始沉默。   “按理来说,任何生物念出神明的名字都能被感知到,你动不动喊着他的名字进行好感值播报,距离播报。   他却一无所知,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现在的这种情况是不是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你想要做什么呢?”   凤鸣,“不,您的成长速度比我所预想的更快。”   姬诀翻译了一下,“哦,原本你还想再多瞒一阵子对不对?”   她回想着过往,“你让我做任务,获得巨龙的好感,获得海妖的好感,获得海底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好感,同时解救公主,获得卡片的好感,也就是两位神明的好感。我获得他们的好感,你就给我力量,给我道具,给我一切便利。   最后你想要让我做什么呢?玩弄他们的感情?”   “就是那种什么把神明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让加图巴跪在太阳神徽记下哭的稀里哗啦的,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可怜鬼?赣,你的目的好奇怪啊。难道他们跟你有仇吗?”   她眯着眼看着阿尔弥斯走近,有点忍不住想笑。   凤鸣,“不,完全不是这种理由。请您不要再脑补了。”   “其实那个理由听起来还挺有趣的,如果是这种缘故的话,只要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做个坏女人倒也不是不行。”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她去玩弄一些各有糟糕之处的男性感情,那么,事情倒显得不那么可怕。   怕就怕在它真正的图谋更大。   无论如何,她都会努力活下,找出真相。   艾克薇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气息,她只得匆匆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消除了隔音的魔法。   她站起身向着那团紫雾行礼,“大人。”   阿尔弥斯先看了一眼姬诀,见她神色如常,这才转过头对艾克薇说道:“我想与这位小姐单独相处,可以请您暂时离开一会儿吗?”   艾克薇担忧的看了一眼姬诀。   她原本以为这位达伽纳有能力让两位神明都变成自己的俘虏应当是个手段高超的女性。   但方才短短的片刻交谈,她发现其实姬诀很多常识都不知道。   她与两位神明之间的关系似乎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她开始忍不住为这位看起来年轻而懵懂的达伽纳担心。   姬诀对艾克薇露出微笑,艾克薇收回目光,身影消散在原地。   “刚好,我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呢。阿尔弥斯。”   姬诀仰着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的名字是阿尔弥斯,神职是睡眠。”   没有让她问出口,他似乎就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这种毫无遮掩的坦然态度反倒完全出乎姬诀的预料,使她一怔。   她原本以为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信息是会很难的一件事。   凤鸣对她三缄其口,艾克薇不敢直言,只敢绕着圈子给她讲故事。   少女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错愕和惊讶。   阿尔弥斯静静的看着她,眉眼柔和,目光温柔,浅浅的紫色双瞳使他甚至显出几分神性,“您认为我会向您隐瞒?”   他上前一步,缓缓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姿态虔诚的像是信徒跪倒在祭司脚下,祈求神恩。   “您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您取来,您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您。我对您从不设防,因为我原本就为您所有。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您可以尽情使用我,这句话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不是大哥。   这跟她想的可太不一样了。   你是神明啊。   醒一醒,你怎么能跪在我的面前呢?   姬诀大脑一团乱,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我不懂。为什么?你是神明,为什么要说自己为我所有?”   艾克薇的那种谨慎的态度,无疑在说明阿尔弥斯有可能比她想象还要更加强大。   她没有听说过有关于睡眠的神明,这大概就是艾克薇口中所说的那个缘故。   他没有像是森林女神那样大量的创造自己的眷属,创造出精灵矮人魔种之类强大的种族,没有一个明显的国家信奉他,自然不会像是其他强大的神明那样被四处宣扬称颂伟力。   可是如果他的神职是睡眠,那么几乎所有的种族都受到他的影响。   不对。   仅仅只是睡眠就足以让艾克薇如此恐惧吗?   姬诀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将整件事又从头过了一遍。   恐怕并不见得,故事中两位神明是同根双生的兄弟,一善一恶。   睡眠听起来更像是善神,至少她无法想象仅仅是睡觉会做什么恶。   总不至于因为让人做了噩梦,就被人说是恶神。   姬诀看着眼前的人,冷静了一些,探究的问道:“你有兄弟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世人对于神明很容易产生种种谬误的传言, 不切实际的期待。”   总觉得话中另有所指,可是他的语气又很温柔,感觉不到什么警告的意思。   让她觉得都是自己想多了。   “世人所传颂的都是谬误, 就请神明……”   姬诀眉毛微挑, 手心向上, 用被他亲吻过的手指抓住他的下巴, 微微俯下身, “亲口告诉我何谓真实。”   两双眼对视, 那双浓黑的眸子褪去了伪装,冷静而充满探究。   阿尔弥斯乖顺的将下巴放在她的掌心, 脖颈微微弯曲, 显得肩线连带锁骨的线条都非常好看。   “我只是我,并没有兄弟。在您的面前的我并非神明, 只是您的仆从,为您所驱使,被您所拥有。”   姬诀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说话。   片刻后。   她在心底念着他的名字, ‘阿尔弥斯,我喊你的名字, 想着你的名字, 你能听到, 感受到对不对?’   阿尔弥斯的表情没有分毫改变, 他连话音都没有停顿一下, 仍旧慢慢的说道:“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您的到来,等待您的召唤。”   看起来他完全没有听到她在心中对他说的话。   姬诀开口又问了一遍,“阿尔弥斯, 我喊你的名字,想着你的名字,你能听到,感受到吗?”   他摇了摇头,“世上这样多的生物,如果每一次呼喊都能引来神明的注视。神明会很忙碌。主人不用担心,如果您没有事先说明,我无法听到您的心声。”   她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能不能不要叫我主人了’‘请不要叫我主人了可以吗?’   但他仍然坚持,从没有改过一次口。   被人叫主人什么的,第一次的确很羞耻。   但多叫几次也就习惯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没有成功改变阿尔弥斯,反倒被阿尔弥斯改变。   她没能让他去做他不想要做事情,他却迫使她接受了她不想接受的称呼。   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有主动向她提及,他是神明,他具有什么样的神力。   以前她想让他离开,还可以通过凤鸣收回卡片,但现在凤鸣无法再强制收回卡片。   因为他们与她的连接不再仅仅只通过凤鸣,他们找到了她。   温柔的表象真的是很具有欺骗性。   姬诀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就像是给狗狗挠下巴一样。   “不得不说,你此时的样子其实很好看。非常的,不错。”   无法强行将他驱离,那么他们势必会有更多的相处。   她希望他能听话一点,哪怕是伪装出来的也行,就是不知道他能听话到什么地步。   阿尔弥斯的眼神流露出些微的波动。   他此时是什么样子?   他跪在少女的面前,被迫仰起头,姿态就像是一个再卑贱不过的奴隶。   那一点点波动很快归于平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也没有流露出屈辱,反倒顺从的说道:“能为您带来一点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功劳。”   他跪在她的面前,却从没有露出过屈辱,畏惧,不安的神色。   太过于从容,甚至眼神之中还有些许超脱般的神性。   她笑着说道:“我想你的脖子上如果带上一个项圈,应该会更好看。”   阿尔弥斯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眼前少女脸上的笑容一如以往的甜美,看起来无害又单纯,却好像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低声说道:“您是在生气吗?”   表面遵从于她,跪在她的面前号称一切为她所有,只是她的仆从。   但真正被她当作仆从对待的时候,却又会左右而言。   强行命令他戴上项圈会怎么样?   那种命令会生效吗?   姬诀倾向于不会。   阿尔弥斯嘴上和身体是两回事。   她收回手,“没有生气。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起来吧。”   阿尔弥斯遵从指令站起身,她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在这里。”   阿尔弥斯又乖顺地紧挨着她,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一夜之间等阶提升了很多,感触变得更加敏感。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淡淡的花香,那香味总让她的思绪被困意缠绕。   此刻她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气味的确中暗藏着一种让人困倦的力量。   姬诀想了想,“双生的神明会不会彼此之间更加亲密?”   阿尔弥斯,“真正双生的神明是很少的。大多数号称双生的神明都是谬传。如果主人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您去拜访他们。”   姬诀靠在他的肩膀上。   阿尔弥斯感觉肩膀一重,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靠近,神色一怔,继而侧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姑娘,笑容变得真实了一些。   她一脸喜悦的看着他,清澈的眼中倒映出他的面容,“阿尔弥斯,你总是这么好。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   心里故意念着他的名字,阿尔弥斯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会睁着眼说瞎话而已。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   阿尔弥斯面上笑容微僵,下意识回避了与她的对视。   姬诀凑在他的身边闻来闻去,“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在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顺着他的手背,沿着他光滑的皮肤一点点摸过手腕,感受他掌心下的肌肉紧绷。   他的呼吸无意识变得急促些许,就连身上那股香味也浓重起来。   她鼻尖顶上他脖子,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只要张口就能咬住他最脆弱的地方。   完全超出了安全距离,她变得很奇怪。   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平常她看起来无害稚嫩,但生起气来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危险感。   阿尔弥斯感觉脖子上有点痒,连带着心里都有种说不清的发痒。   她在心底轻轻念着他的名字,阿尔弥斯,你闻起来真香。   凤鸣,“恭喜您,阿尔弥斯的好感值+5。”   他微微侧头,心口直跳,喉头滚动,目光闪烁,满脑子都是那句‘你闻起来真香’。   姬诀在心底问凤鸣,“现在阿尔弥斯的好感值是多少?”   凤鸣,“C卡的好感值是45,SSS卡好感值是50。”   “SSS卡的好感值甚至还要比C卡高一些,但表面看起来完全相反。”   凤鸣,“检测到任务目标海妖王正在向您移动,请注意。”   阿尔弥斯身体紧绷的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像是心知身后藏着恶狼的鹿,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被咬破喉咙。   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都在发麻,变得炙热。   她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姬诀迟迟没动,她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咬他一口,连更近一步的动作都没有。   她用鼻尖顶着他的脖子,细细的嗅闻着他身上的气味。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   她将脸贴在他的锁骨上,放任自己懒洋洋的靠在了阿尔弥斯的怀里,闻着那股香味昏昏欲睡。   像是玩够了的小动物咬着喜欢的玩偶开始打起了盹。   阿尔弥斯开始发觉自己摸不透她。   他猜不到她的想法,也猜不到她的下一个动作。   她靠在他的怀里,他只能微微垂头,看着她黑漆漆的头顶。   不敢推开她,只能老老实实压下心里哪一点说不清的失望,给她做靠枕。   凤鸣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她,“海妖王很快会出现,请注意。我必需提醒您一句,太阳神与您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以前半神巨龙洛尔斯,你随时都能检测到距离也就算了。连神明的距离,你都能检测到。现在想一想,我这位置提醒服务花出去的十个星币还真是值了,哦,忘记了是位置提醒和声音屏蔽合起来才十个星币,这性价比简直超值。”   凤鸣急得跳脚,“海妖王要来了!他马上就到了。你还要获得他的好感,快点别抱着阿尔弥斯了。”   姬诀连动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完全不合作。   凤鸣只能看着她生气也拿她没什么办法,这姑娘好像变得越来越难搞了。   很快,安静的海水中传来了一点声响。   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姬诀没有抬头。   少女半阖着眼睛,半张脸贴着男人的肩膀,单薄的身体靠在男人宽大的胸膛中,两相对比显得愈发纤细美丽。   两个人的姿态亲昵的像是交颈厮磨的水鸟。   完全陌生的美丽少女,完全陌生的面容,完全陌生的男人。   海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甚至感觉自己找错了人。   陌生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向他看来,从发色到双瞳都是少见的浅紫色,缺乏亮眼的色彩,却是让人一见绝不会忘记的美貌。   海妖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危险,他能感受到属于神明的气息。   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一位神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海妖想要逃走,但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比起逃走,他更想要靠近神明怀中的少女。   他身上出现了他曾在那些奴隶身上见到过的魔法印记,他受到魔法约束,他无法离开魔法的另一端,也就是他所谓的……‘主人’。   他失败了,他在幻境中爱上了那个女孩,所以理所应当的被裁定剥夺自由。   他鼓起勇气向着那个女孩游去。   这位神明显然早已注意到他的靠近,却没有阻止他的靠近,应该也不会阻止他再靠近一点。   那个女孩没有杀死他,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   不过正常来说。   任何生物都无法直视神明。   这位陌生的神明完全有能力将一切在他眼中隐匿,但神明却在他的面前显露了真容。   为什么?   海妖很快得出了结论。   这位神明想让他看见这副场景。   他想起过往曾见过的那些作为奴隶的海妖之间互相争夺主人的样子。   这位神明……   大概是在向他挑衅? 第一百二十章   凤鸣急得在她身边绕着飞, “海妖来了,海妖看见您靠在阿尔弥斯的怀里了。”   姬诀用手指绕着阿尔弥斯的头发玩。   神明的头发跟平常人的头发没什么区别,摸起来很柔软, 绕在手指上光泽流转, 显得那抹淡淡的紫色更好看了。   凤鸣急得不行, “海妖正在看着您。请您别玩阿尔弥斯的头发了。这样下去您如果引发海妖的恶感, 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使您陷入危险之中。”   从前一向都是姬诀着急, 它不紧不慢的看戏。   现在倒是完全反了过来,姬诀看起来不仅想要消极怠工, 她似乎还有直接反向操作的趋势。   凤鸣开始怀念起刚到忒芙之界的那个小姑娘了。   那时候姬诀多好一个人, 让干啥就干啥,找不到公主, 完不成任务,一个人急得趴在桌子上哭。   姬诀原本挺生气的,瞧着它这副样子,忽觉的这滋味实在不错。   原来刻意不配合他人, 在别人急得直上火的时候不紧不慢的看戏,把好脾气的人惹得发火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她心情好了, 倒是终于愿意开了金口, 在心里的回它, “有什么好急的, 海妖王的好感值现在是多少?”   凤鸣查看了一下, “80。”   它因为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的数字而沉默了下去。   虽然一直在幻境中旁观一切, 但是姬诀迟迟没有想起它,它就无法真正在她的双眼中显出形状,没有办法插手, 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成长。   原本它以为即使海妖在幻境中对姬诀表现出了一定的好感,但是等到幻境结束,对方回到真实的世界应当会因为失去自由,从王变成奴隶而有所改变。   像是太阳神那样好感波动才是正常现象。   没有想到的是这尾海妖的好感值居然没有变化。   姬诀其实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惊,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问道:“我需要获得海妖多少好感值才能完成你的任务?”   姬诀那种平静的问句让凤鸣觉得她大概早都料到了这个结果,如果不是料到了这个结果,没道理她会这么从容。   就像是故意看它笑话一样。   它忍耐着劝她,“85就够了。就差一点点。请您稍微再努力对海妖好一点吧。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姬诀却没有听话的意思,“如果我很努力的去对海妖释放善意,获得他的好感。阿尔弥斯和那张SSS卡掉好感怎么办?”   凤鸣卡了一下。   以它对于两张卡片的了解,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这里有三个需要我获得好感的目标,两位神明,一位半神。如果对每一个都像是对待巨龙一样努力去获得好感,我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姬诀知道自己有点生气,阿尔弥斯突然出现打断她和艾克薇的谈话,任何人如果做一件事找一个答案,却差一点点的时候被人打断都会生气吧。   而且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一直在找答案,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欺骗,欺骗,欺骗。   她不停在欺骗他人,又在被人不停欺骗。   凤鸣沉默了片刻,“没有精力,所以你想给阿尔弥斯的脖子上套个项圈?这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他目前为止没有伤害你。您的作为让我感觉您有些陌生了。”   姬诀换了一缕发丝一点点缠在手指上,“对啊。没有人伤害我。你也没有伤害我。你只是很喜欢对我再三隐瞒,欺骗算伤害吗?”   凤鸣目光微闪,“您是认为阿尔弥斯也在欺骗您?”   姬诀盯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细长莹白如玉,指尖还透着一点点粉。   “你看我像个二傻子吗?如果你们没有拿我当成傻子,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相信一个神明没有任何图谋,从见我第一面起就愿意跪在我的面前奉我为主。他甚至还可能是一位邪神。”   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什么抽卡养卡的说辞了。   她抽了老半天,但除了第一次就再也没有抽到过人物卡片。   知道SSS卡,C卡都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之前,她还能相信是自己的手气太差。   但现在想一想,自然三大主神,生命,森林,太阳。   太阳这种等级才能作为SSS卡的话,那么能跟他比肩的只有生命和森林,生命之神只活在传说中,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神明,但祂已经有很久没有现世了,也没有眷属,更不知道性别。   森林是女神,划掉。   自然系的神明中没有可以太阳神比肩的,整个忒芙之界想要再搞几张SSS卡恐怕只能从永夜帝国的庇护神里找了,可那四位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   它还能从哪里给她找来卡片呢?   怕不是这个卡池一开始就没几张卡,伪装成什么抽卡系统,只是为了能顺理成章的骗她放下戒备。   凤鸣,“您认为他对您会有什么样的图谋呢?”   “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凭什么愿意当我的仆人,因为我很特别?特别好吃吗?还是因为他就是喜欢管漂亮小姑娘喊主人?”   姬诀眼里滑过一线冷意,“陌生?我说出他套项圈很好看的话让你感到陌生。你不陌生的我是什么样的?哭哭啼啼的说着那些好听的‘我只有你了’‘请你帮帮我’‘我眼睛里只有你,我最爱你’求着他们做个人。”   平常的姬诀肯定是能控制住火气的,她不会做的那么过分,对着一个人说要给对方套上项圈。   那句话说出口,一半是因为心里压着火气,一半是存心试探阿尔弥斯的底线。   姬诀神色平静,慢慢在心里说道:“我不会给别人套项圈,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喜欢管漂亮小姑娘喊主人,喜欢玩这种游戏。很显然,并不是。他神智清醒,嘴上和身体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SSS卡第一次被她抽出来之后,当场直接给她表演了个负好感,写一次信掉一次好感。   当时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一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SSS卡是太阳神。   堂堂神明,莫名其妙的被人控制,换谁都会又惊又怒,感觉很讨厌吧。   他想要她一个解释,她却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   那么阿尔弥斯呢?   他一样是神明,一样是莫名其妙的被她抽到,他的态度为什么会跟SSS卡这么不一样?   他明明神智清醒,他明明没有什么奇怪的偏爱,为什么他会执着于喊她主人?   而且眼前有三个需要获得好感的目标,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埃努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精灵身上的残月诅咒,还有那个精灵先知留下来的与达伽纳有关的预言。   她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办。   时间很紧张,同时三个人在面前,她不可能像是以前对待洛尔斯那样对待他们。   她的精力根本分不过来。   海妖停在了离她很近的地方,就两三步。   他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犹豫怎么开口。   姬诀就跟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的把玩着阿尔弥斯的头发。   阿尔弥斯一动不动的任由她靠着,给她玩头发。   三个人之间保持了奇怪的安静。   凤鸣忍不住道:“您在想什么?”   姬诀自顾自的整理着思绪,懒得向它解释。   对待巨龙洛尔斯是她最小心的时候了,刚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靠巨龙保护,又怕被巨龙吃掉。   她用了全部的精力去应对洛尔斯,稍微有一句话说错都有可能会死掉,只能努力装可怜,绞尽脑汁的劝他做个人。   而且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对着一个人,她可以将一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三个需要获得好感的对象,阿尔弥斯,SSS卡,海妖。   他们仍然都很强大,但万幸的是没有谁表现出对她这口唐僧肉有兴趣,也就是说没有在面对巨龙时那么迫切的,需要解决的生存问题。   以前是走一条钢丝,现在是三条钢丝,很难说哪个更危险。   如果加上那个奇奇怪怪的‘深海主宰者’就是四条钢丝。   她没办法把一颗心分成四瓣。   而且比起获得他们的好感,她更迫切要做的事情是问清楚埃努斯现在的情况,然后上岸去找精灵。   那个残月之神祭物造成的三个月的生命倒计时,精灵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获得这三位好感值的任务只能排到次要目标。   她必须在他们之间保持一定的平衡,端水的关键点就是明面上一定要不偏向任何一方。   她不能表现的太软弱,她需要在这些关系之中占据主动,表现的稍微强势一点。   她强势,他们就只能弱势,这样才能控住场,不让他们因为些奇奇怪怪的原因产生纠纷打起来影响她的进度。   她必须要将他们拧在一起变成她的路,而不是她的束缚。   姬诀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凤鸣说什么在让她成长,可她的成长路线就是变得越来越会骗人,对于男性越来越有一套吗?   姬诀拍了拍阿尔弥斯的肩膀,“你先离开一会儿。”   阿尔弥斯一怔,“我离开?”   姬诀无波无澜的重复了一遍,“对,没错。你先离开一会儿。”   阿尔弥斯虽然有些不太愿意,但在姬诀那种命令的口气下,只能暂时先离开。   不过姬诀只说让他离开,也没说让他离开多远。   他往外走了几步就不走了,故意站在一丛水草旁边看着两个人。   姬诀没理他,她看向海妖,“你找我吗?”   海妖来了之后就一直沉默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目光相交片刻,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海妖让她产生了微妙的错觉,好像她仍然是‘海尼薇’。   按照艾克薇的口气,海妖们在幻情泡泡中会努力获得对方的好感,勾引对方堕落。   她从泡沫中醒来,得到全部的记忆,清楚的意识到幻情泡泡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么海妖的真实性格跟泡沫中应当有所区别才是正常的。   他在泡沫中表现出的一切,可能只是为了更好的靠近她,获得她的怜惜,引诱她对他产生好感。   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艾克薇会说她战胜了他,得到了他的心。   可是看到真实的他,她却发现,他跟幻境中没有什么区别。   他沉默寡言,只会用那双暗红的眼睛静静的盯着她一言不发,可以耐心的守着她,守上很久。   海妖看着那双陌生的黑眸。   他开口说了见到姬诀后的第一句话,“你不是海尼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姬诀能听出他话音里另外一种意思, 他在等着她否定。   他想听她告诉他,“我就是海尼薇。”   因为他正在拿那种看着海尼薇的眼神看着她,一点点期待, 一点点不安。   姬诀展颜一笑, “自我介绍一下, 我的名字是姬诀。”   ‘海尼薇’不会有的声音, 也不会有的笑容。   同样一张脸, 神色之间有一点点差别都会显得天差地别, 更何况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呢?   把‘姬诀’和‘海尼薇’放在一起,她们两个可以说没一点像的地方。   名为海尼薇的小女巫有一头铂金的卷发, 平时不爱打理, 显得非常粗糙,总是乱蓬蓬得堆在肩头, 不太爱笑,神情沉静,五官轮廓偏向于美艳,矢车菊般的蓝眼睛, 蓝的非常漂亮。   而这个叫做姬诀的少女有一头少见的黑头发,黑眼睛, 五官柔和无害, 跟美艳沾不上什么关系。   她们处处都不像, 笑起来不像, 说话声音也不像, 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他的海尼薇不会跟其他男性抱在一起。   海妖的脸色惨白, 他开始意识到她不是‘海尼薇’,她是姬诀。   凤鸣慌乱道:“海妖的好感掉到50了,目前还在往下掉。您快告诉他, 您就是海尼薇。”   姬诀站起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脚踩着白沙向他走去,“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向前走,海妖便向后退。   她走一步,他退两步,好像她会吃了他一样。   姬诀见他一直退,便站定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霸总步步紧逼的戏码?   见她停住脚步,海妖反倒心头微微一沉,浮上来些许失落。   脑海中闪过女孩不顾一切的向着他游去,小女孩浑身湿透了仍旧蹲在湖边不肯走的画面。   姬诀摊了摊手,“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一开始在那艘捕奴船上的时候,我对你和你的子民并没有恶意。”   多亏了凤鸣加载了海妖的语言,她现在终于可以和海妖们用语言正常交流了。   凤鸣,“您快点想想办法,海妖的好感还在掉,已经是30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凤鸣,“如果您想要获得他的好感,最好继续扮演他眼中的‘海尼薇’。这对您来说应该不难。”   “是不难。”   凤鸣正想说,“不难您就赶紧……”   海妖,“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姬诀,“如果合适的话,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解开误会。”   她明知道要如何做才像是‘海尼薇’,但她却根本没有模仿海尼薇的意思。   她就是故意的。   “幻境中……”他眉心微皱,话说出口又吞了回去,只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吗?”   他紧紧的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让他安心的地方。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   姬诀一脸不明所以,“什么?”   海妖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一口气堵在心口,他越来越心慌。   海尼薇一定能听懂他在问什么,可是她听不懂。   在这里找不到海尼薇,他要去哪里找她呢?他还能去哪里找到那个会对他说‘最最最最最喜欢你’的好朋友?   海尼薇消失了,那个唯一会喜欢他,会牵着他的手,会无论如何都主动靠近他的人彻底消失了。   巨大的悲伤拉扯着他的心,让他变得越来越慌乱,只想逃走,躲起来,藏到安全的地方。   他转过身不顾身上奴隶印记带来的压力,眨眼便消失在了海水中。   凤鸣叹气,“好感值已经掉到10了。您这样表现,海妖真的会将您视为陌生人。”   姬诀长久的凝视着海妖离去的方向,像是注视着一个梦的结束。   “达伽纳的能力在他身上不发生作用吗?”   凤鸣,“在他心有所属,并且认定您与他心仪对象是两个人的情况下,仍能对您留有10的好感值 ,而不是负值,就已经是达伽纳的能力在发挥作用了。”   姬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   接下来的几天,海妖王失踪了。   姬诀原本想立刻上岸寻找埃努斯的踪迹,然后去往精灵的国度。   但海妖王的意外失踪让她只能暂时留在海妖王庭,她制止了艾克薇想要给她举办典礼的想法,一面紧急派出海妖寻找海妖王的踪迹,一面在两位神明之间艰难端水。   坎思图亚见她再三向艾克薇询问寻找结果,终于忍不住道:“你宁愿为什么向海妖寻求答案,也不向我寻求答案?”   等的就是他主动开口说这句话,传闻中太阳神可是无所不知。   姬诀压着喜悦,看了他一眼,“我不敢向您寻求什么,众所周知,神明的赐福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先说明她一无所有,等她问完问题,别想再向她索要回报。   坎思图亚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阿尔弥斯先开口道:“主人不如来问我,您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不会向您偿付代价。”   她太聪明,坎思图亚原本的确是等着她主动来向他寻求答案。   众所周知,向神明寻求答案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想要她的信仰。   只要她成为他的信徒,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将邪神从她身边驱逐。   他可以为她打上信仰的印记,从身体到灵魂,其他任何生物,无论是魔种还是神明都无法再染指分毫。   她只会永永远远的属于他。   “你可以大胆向我寻求一切,凡我所有,皆会许给你。”坎思图亚顿了顿,“没有任何代价。”   她跟他记忆中一样聪明,聪明得让人忍不住咬牙切齿。   任何人都别想轻易掌控她,她太懂得如何躲开陷阱。   姬诀略加思索,“距离第一次见到您,已经过去了一些时间。但我还是不知道您的名字,您可否可以将名字告知我?您可以向我亲口说明您来自于何方吗?”   虽然知道他是太阳神,但最好还是听他亲口说一遍比较保险。如果能得知太阳□□字,那更是再好不过。   坎思图亚低头看着她,金瞳中尽是炙热,“我来自于天空,所有的生灵都在我的脚下。我是太阳神坎思图亚。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念诵这个名字可以使你从死中逃脱。”   凤鸣,“恭喜您,SSS卡更新为坎思图亚,好感值+3。”   知道太阳□□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姬诀可以在危险的时候把他当召唤兽使用,只要他愿意,她大喊一声坎思图亚,他就会降临,那一般可是只有狂信徒才有的殊荣。   她在神明本尊这里挂上了号,即使不是通过系统,也能召唤他。   尤其这个名字和神明的允诺还是白嫖出来的,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白嫖果然是最棒的。   姬诀勾唇一笑,“如果遇到危险,我一定不会忘记念诵您的名字。”   阿尔弥斯开口刚想说什么,姬诀马上又快速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忘记你的。阿尔弥斯。以前我总是遇到危险,多亏了你的帮助。”   “以前你总是遇到危险,多半就是因为他离你太近了,以后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坎思图亚意有所指,“离他越远,死亡距离你就越远。”   阿尔弥斯淡淡的笑着,“主人,您瞧,他总是这样刻薄,世人却总是传颂太阳神的仁慈宽和,世人对于神明的传言实在有太多谬误。”   这两个人谁的话都接不下去,姬诀只能岔开话题,“现在海妖王在哪里呢?如果找回他,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坎思图亚抢答,“在东南方向的某个洞穴中。”   姬诀用赞叹的目光望着坎思图亚,“传闻中太阳神有最大的智慧,祂无所不知,您的光芒可照亮一切道路。”   坎思图亚抬起手向着一个方向指去,金光从他的指尖射出变成路标,当真给她指明出一条路。   他故意看了一眼阿尔弥斯,眼神中显露出些许挑衅,“你沿着走,这便是路了。走到尽头就能找到那尾海妖。”   阿尔弥斯默不作声的看着少年一本正经的端着神明的架子给人指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本也没想过跟坎思图亚争这个。   那尾半神的海妖原本就卡在临界点,隐隐有晋位的趋势,他刻意抹去了自己的踪迹,这里又是海妖的海域。   阿尔弥斯试过找他的踪迹,但没那么容易便也就算了。   这种事上的确让坎思图亚来更合适,很少有什么生灵能躲过他手中的命运之环的寻找。   姬诀用魔法沿着金光的指引而去,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野之中。   到达金光的尽头,那已经距离海妖王庭很远的地方了。   海妖喜欢有阳光的浅海,海妖的王庭建立在浅海的白沙上,整个王庭都沐浴在阳光下。   但此处却已经是见不到光的深海。   姬诀停在黑漆漆的洞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但太阳神的神术不会出问题。   她只能硬着头皮沿着金光向着洞穴深处而去。   这是一个灌满海水,深不见底的洞穴,四通八达,不知道连接到何方。   如果不是太阳神的神术光芒指引,她恐怕很容易会迷失于其中。   总觉得这里像是那种童话故事里的恶魔洞穴,随时会冒出恐怖的海怪。   不知道走了多远,钻了多少个洞,姬诀金光箭头的尽头站定了脚步,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但是整个洞穴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点亮了一个小小的光团在指尖。   光芒亮起的瞬间,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她的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得刺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姬诀最先看到的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红色线状物, 它们几乎铺满了阴暗狭小的洞穴,像是一群群的活虫纠缠在一起,又像是长长的头发。   海水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却又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甚至是尝到过。   她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场景冲击力十足, 但至少它们看起来没有攻击她的趋势。   姬诀强忍着恐惧, 驱使着光球沿着那些活物般的东西往里而去, 照亮整个山洞。   一个人躺在不远处,背对着她。   姬诀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那些扭动的红色物体纷纷给她让开一条路。   她稍微绕了一下, 走到他的面前,想要看清他的状态, 却在看清他的脸时心口仿佛被人重重的刺了一下。   只要见了海妖一面,就绝对没有人能忘记他的美貌。   但是此时他变得很陌生,长发失控疯长,连他的身体都被那些扭动的长发所掩盖, 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美丽得让人屏息得眉眼间爬满了扭曲的黑色条纹。   他睁着眼。   初见时, 他的眼神很凶, 极具穿透力。   但此时那双暗红的眼却变得非常空洞, 双眼失焦, 毫无生气。   她蹲在他的面前, 他却连眼神都没有转动一下。   姬诀在他的双眼前挥了挥手, 他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姬诀皱着眉,伸出手将他身上的长发拨开。   长发下的身体上满是水泡,一个又一个微微发黄充满脓液的泡, 在边缘的皮肤上泛着一圈圈深浅不一的红,而腰侧则有大片的皮肤脱落,露出渗血的皮层。   她的手微微一抖,深吸一口,继续一点点的将长发从他身上揪掉。   不同的海域属于不同的海妖部族,这片海域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王。   姬诀想不出除了海妖自己和那两位神明,还有谁还能让他伤成这样。   锁骨往下一点点的位置上被烫了无数个焦黑的小洞,一块好皮都不剩,但从血肉和若隐若现的白骨中仍在隐隐约约的闪烁出光芒,像是什么打在骨髓上符号。   如果不是他偶尔会眨一下眼,姬诀会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那个血肉中若隐若现的符号……   是一个奴隶印记。   奴隶印记。   姬诀脱力坐在了地上,他身上居然真的有奴隶印记。   她盯着焦黑烫痕中闪烁着光芒的符号想要移开目光,却怎么都做不到,手无意识的一直在抖,连身体都在颤,“怎么会这样?”   问题出口的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在冷笑,‘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是因为你啊。   是因为失去了‘海尼薇’,不甘心成为他人的奴隶,所以把自己变成了这种样子。   不。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她没有想过海尼薇对他会这么重要。   种下虚假的种子,怎么会结出真实的果实?   她以为他可以忘记‘海尼薇’,彻底走出那场幻境,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对于她来说,那场梦已经结束了,他却仍在那场梦中不愿意醒来。   海妖没有反应,他只是睁着眼,安静的躺在那里,双眼空空。   姬诀想要触碰他,但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可以让她触碰的皮。   她心里难受极了,强压着情绪,也有些压不住,“回答我。你怎么了?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锁骨下的印记爆发出光芒,这使他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空洞的双眼有了焦距,落在她的脸上。   无形的力量使原本就十分虚弱的他无法反抗她任何行为,他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他无法抗拒她的靠近,他无法回避她的问题。   因为她是他的主人,他是为她所有的奴隶。   他用平静得仿佛机械一般得声音说道:“回答您,我很难过。我很痛苦,我要去寻找海尼薇。我将去寻找我的女孩……”   他的神色开始有了波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露出了期盼的神色,开始轻轻哼起了一支歌,“无能的我,不值一提的我,黯淡无光的我,就此破碎在月光下……”   这是姬诀第一次听到海妖唱歌,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调欢快,歌词也充满喜悦,但却有一种让人心碎的悲伤。   他脸上的那些扭曲的黑色花纹随着歌声而扭动,仿佛要将他完全吞噬。   姬诀崩溃的大声打断他,“别唱了!海尼薇只是梦!她梦中并不存在的人啊!你醒一醒。”   她知道海妖喜欢海尼薇,她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去继续扮演海尼薇。   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梦中那个没有她全部记忆,跟她成长过程完全不一样的海尼薇是完整的她。   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海尼薇’。   梦中的人只能留存于梦中。   他所喜爱的是一个由他创造出的幻影,而非真实的她。   海妖无法拒绝她的命令,他被打断了歌声,转动双眼,眼神中终于多出些许生气。   他用暗红的双瞳凶狠的瞪着她,“我要去寻找梦中的女孩,她存在,她就在那里!”   少女双眼通红,她强忍泪水,轻声说道:“你醒着,你活着,你怎么可能找到梦中的人呢?”   海妖木然的说道:“那就归于死亡的怀抱,永远的长眠于波涛,做一场不会再醒来的梦。梦中,海尼薇一定还在等我。”   他说到最后‘海尼薇’时,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下去,笃定而又满是温柔,唇边还有一点笑容,双眼中亮起光芒。   姬诀闭了闭眼,“你觉得海尼薇会想要你这样做吗?”   海妖的眼神在她脸上一顿,然后漠然的移开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瞬间觉得她很像海尼薇。   但她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根本不知道海尼薇和他经历过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当然会支持我做任何事。她一定在等我。”   他下意识回避了正面回答海尼薇会不会想他这样做的问题,给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如果是海尼薇的话,应该不会想要他这样做吧。   可是没有海尼薇的话,他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对于不想做的事情,不想面对的一切,他只想逃避,逃到一个安全的,幸福的地方。   只要永远长眠,于梦中再也不醒来,他就能永远跟海尼薇在一起了。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死亡又怎么样,根本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会在乎我。”   姬诀定了定神,她忍耐着情绪,一言不发地握住他的手掌,温暖的力量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涌入他的四肢,平复着他的伤痛,修复着他的伤口。   他偏开目光,向外抽出手,“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做你的奴隶。治疗是没有用的。”   他终于对外界有反应了,可以正常对话,这是很好的趋势。   姬诀忍耐着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发火,不要被情绪裹挟,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有情绪的时候,最该做的就是闭嘴。   他的手像一尾活鱼,在她的掌心拼尽全力的挣扎。   她的手指收紧,柔软的指尖深深下压,将他冰凉的手掌紧紧的抓在掌中。   “我没有想要你做我的奴隶。奴隶印记我会想办法替你去除。王位也还是你的。”   他的挣扎突然停止,那些左冲右突挣扎不休的力量被抽去,整只手由软软的任由她握住。   那双暗红的双眸大睁着,却空空如也。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握着手治疗。   狭小的洞穴变得极致安静。   姬诀看着他手臂上斑驳的伤口一点点的在魔力作用下消失,“你讨厌我的话,我很快就会离开。请好好的活下去吧。”   没有反应。   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治疗在他身上发生作用,她承诺了会离开这里,会将自由王位归还予他,但无论是治疗自由还是王位,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让他变得更好。   现实的一切似乎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姬诀换了个方式,“你讨厌我吗?”   他一定会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那个印记。   这是现在唯一可以跟他进行交流的方式了。   海妖眨了一下眼,声音无波无澜的说道:“我爱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与您比拟,我为您而快乐,我为您而忧愁,我为您而生,我为您而死……”   奴隶怎么可能会讨厌主人呢?   奴隶只会跪在主人的脚下,因为主人的一点点恩赐而欢欣。   海妖停止了那些肉麻的话,他的眼神中显露出些许波动,“不,我不为你而快乐,我不为你而忧愁。我不爱你。你不是她,你是,你是……”   姬诀耐心的问道:“我是什么?”   海妖张开唇齿,想要说出什么,却似乎又因为某种力量而无法说出口。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浑身都是焦躁,脸上的黑色线条扭动起来,一双眼中显露出越来越多的情绪。   姬诀换了个口气,语声轻柔,但听起来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不想我救你,可是我想救你。你是半神,又是海妖王。我可舍不得放弃这样的一个奴隶。你知道我是达伽纳吧?”   海妖睁大了双眼,那双暗红的眼瞳中映出她的面容。   他的目光终于聚焦于她,格外专注。   她笑了一声,柔软的红唇勾出一个让人心醉神迷的弧度,“我们达伽纳啊,最喜欢玩弄人心,将爱慕者变成奴隶了。   你没有办法违抗我的命令,不是吗?只要我活着,你就没有办法死。因为我会救你,治疗你。这就是你的命运。”   “不……”   “你连死去的自由都没有啊。因为,你已经属于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妖张开唇齿又合上, 他看着她,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些鲜明的情绪。   很明显的,他并不愿意做她的奴隶。   但他却没有办法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只能用那双眼睛凶狠的盯着她, 一个人的生闷气。   生气好啊。   能有点情绪总比无欲无求一心求死好。   姬诀忽然觉得这奴隶印记打在他的身上, 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想让他死, 他就死不了。   姬诀迎着他凶狠的目光跟他对视, 无视他脸上那些黑色的花纹, 冲他耀武扬威的一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不愿意?你不愿意也没用。你可没资格做选择。”   少女眼里还含着泪光, 一双琥珀般的眸子又湿又软,明明是盛气凌人的, 让人讨厌的,甚至是恶毒的话。   让她用清甜还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出来却一点都不招人讨厌,反倒让人忍不住心软。   海妖与她对视片刻,他眉心微皱, 偏开眼,心跳却无法控制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一定是被气的!   “我会治好你, 你以后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伺候我, 一步也不许离开。”   凤鸣站在她的肩膀上, “您真的决定好了将海妖变成您的奴隶吗?”   姬诀不太熟练的治疗着海妖身上的伤口, 在心底回答凤鸣, “我又不是奴隶贩子, 要奴隶做什么?就算是要端茶倒水,这破地方也翻不出来几片茶叶吧。”   凤鸣,“其实, 您获得好感越多,奖励的星币就越多。如果您成为海妖王……”   姬诀打断它,“如果我成为海妖王就要留在这里,天天吃鱼,带着海妖一起唱着歌去抓大鱼小鱼。   然后过不了多久,亡灵女神追来就能把我和鱼一起片了,刚好就着鱼来一道大宴。   那时美丽的海妖们会为我唱起哀伤的挽歌,你顺利去找下一个达伽纳继续我未完成的事业是不是?”   凤鸣声音微顿,继续平静的说了下去,“得到所有海妖的心,您不仅可以获得巨额的星币,还能一块海妖的领地的海域地图。”   “地图?”   姬诀一怔,“我记得功能栏里是有个地图,一直没来得及试试。这个功能有什么用?”   “点亮地图的方式分两种,一种是用气息进行勘测留下自己的标记点亮地图,已经点亮的地图可以提供一定的警戒效果。   简而言之,点亮的地图,您可以在‘地图’界面直观的观察地图上所有的生物状态。”   姬诀一边给海妖治疗,一边分神说道:“你这个意思是说,类似那种游戏地图沙盘?点亮之后就获得视野。”   凤鸣,“没错,点亮的地图上您可以获得任何地方的视野。但这种方式的缺陷也很明显,需要不断消耗您的魔力。您现在是七星的等阶,魔力大概只能支撑点亮一平方公里的面积。”   怪不得之前没有听它提过,七星等阶也就能点亮一公里而已,之前她二星三星的时候恐怕只能点亮几平米。   姬诀,“一平方公里的面积其实也很大了。好吧,第二种点亮地图的方式是什么?”   凤鸣,“第二种点亮地图的方式就是获得某个部族,阵营,甚至是物种的承认。在得到大量星币的同时,有可能获得向您臣服的部族的实际控制领域的地图。这种点亮方式不消耗任何魔力。”   姬诀沉默了片刻。   凤鸣抛出来的这个地图功能是在一开始就被她忽略的。   她是在完成了寻找公主的任务之后才得到星币,用第一笔大额奖励100星币点亮了战斗面板。   最初战斗面板的主界面上就有三个图标,技能,地图,武器。   这个家伙还真是很认真的在把自己伪装成游戏。   每一个看起来无关的任务都会在最后关联起来,寻找到公主之后就是解救公主,徘徊的阴影会在一步步追查的过程中发现深渊,最后变成从深渊中活下去。   说起来,主线任务一【深海求生】,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提示完成,这意味着那个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   目前为止,它发布的最多的任务是获得某个目标的好感值类型的任务和求生类的任务,其次是找到某个目标并解救类型的任务。   战斗类型的任务一开始很少,但它进一步拿出地图的功能来引诱她,是否说明解下来她可能会面对与之有关的战斗?   毕竟点亮地图就能拥有全图视角,这种功能毫无疑问是用来战斗的大杀器,而且是那种针对群攻型战斗,甚至是战争的功能。   它推动她去做任务,完成任务奖励星币。   她依靠星币获得技能,道具,武器,以使自己在面对危险时拥有战斗的能力。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它推动着她去做这些任务,势必是为了达成它的某种目的。   它提供的地图功能,无疑是在诱惑她去成为海妖的王,点亮这片海域,甚至去争夺更多的地图……   姬诀悚然一惊。   如果说恋爱游戏的最终目标是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以和某个目标达成he或者be的感情结局为目标。   解密求生类型的游戏最终目标是活到通关,解开所有谜题。   争夺疆土,培植势力,这无疑是策略争霸类型的游戏,这种游戏往往唯一的目标是……大一统,杀死所有敌对者,将王旗插满每一寸土地。   可……   这他喵的是个有神明的世界啊!   基本上每个有名有姓的大型势力,不是由强大的神明创造,就是侍奉着强大的神明,得到了神明的庇佑,真正每一块土地都属于神明。   海妖这种聚族而居,却不信奉任何一位神明的生物放在忒芙之界中少之又少。   她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地图,迟早都要主动跟神明对上。   不仅亡灵女神惦记着她这块唐僧肉,那个见鬼的深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光顾,她自保都来不及。   它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给她发这种任务?   虽然想过这个见鬼的系统想要做的事情可能不只是得到几个男人的心那么简单,但它的胃口也太大了。   姬诀深深地看了一眼凤鸣,“你真的有点邪门了。”   海妖身上的伤口在姬诀的魔法下已经恢复了大半,凤鸣看着他腰侧渗血的伤口一点点长出新的皮肤,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引回原点,“您不打算将海妖变成您的奴隶,那么将海妖治愈之后,您要怎么办呢?”   姬诀叹了口气,手指插入海妖的发丝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向下梳理着他的长发。   此时海妖的头发摸起来跟记忆中或者说梦境中不太一样,记忆中海妖的长发是柔软的,脆弱的,触感跟人类的发丝相仿,好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拽断。   但现在他的头发好像有了生命,它们像是一根根温热的,活生生的小蛇,当感受到她的手指便会颤抖着躲开。   片刻后,一根根又主动缠上她的手指,在她的指缝间扭动。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   海妖屏住呼吸,极力压抑着情绪,垂在身侧的手随着姬诀的指尖划过头皮而缓缓收紧。   指尖插进他的发丝间,从他的头顶的皮肤一路按倒了耳后,轻轻合并双指捏了一下软软的发丝,它们受惊一般从她的指缝间散去。   海妖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蜷缩,身体轻颤了一下。   姬诀放开他的手,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能将他先带在身边了。”   海妖身上那些烫出来的水泡已经完全消失了,就连锁骨下被烫的密密麻麻都是焦黑小洞的区域也恢复如常,光洁的皮肤仿佛美玉,没有一点瑕疵。   姬诀盯着他的锁骨处的银色印记多看了几眼,她拍了拍海妖的肩膀,对他说道:“好了,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起来跟我走。”   海妖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到她的话就顺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眼神却变得极为绝望。   如果忽略他脸上那些黑色的线条,疯长的长发。   眼前俨然又是一条童话般标准的漂亮人鱼了。   “不行,完全忽略不了。你脸上的这些线条是什么东西?可以消掉吗?头发还能恢复原样吗?”   海妖垂下头躲过她的视线,不想回答却被无形的力量迫使不得不开口回答。   “这就是,海妖,”他一句话好几个停顿,含糊的吞音,显得非常难以启齿,“真实的样子。”   姬诀好奇的靠近他,更加细致的观察着他脸上那些杂乱的黑色线条和疯长的扭曲长发,“是吗?这居然是海妖的真实样貌?”   海妖将头垂得更低,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半张脸,挡住她的窥视。   屈辱,难以忍受的痛苦,他想要逃离,却根本无法违抗她,只能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   在她的眼中,他一定很丑陋可怕。   他最狼狈,最可怕,最丑陋的样子都被她看见了。   姬诀,“所有海妖的真实样貌都是这样的吗?”   海妖不由自主的开了口,“所有的海妖都是这样的,海妖原本就是面目丑陋的生物。真正好看的是水泽精灵。   他们是自然所孕育出的生灵,善良而强大,会拯救落水的生物。海妖以水泽精灵为样本,创造出了美丽的拟态。”   “为什么你要这样呢?”   “因为,”海妖结结巴巴的说道:“美丽的外表更方便海妖捕食。海妖是追求美的种族,无法,无法接受丑陋。”   他低低的说道:“别看我。求求你。别看我了。别带我回去。我是耻辱,我很丑。”   姬诀拿下他的手,“不,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遮着自己?其实你这样也很好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样的海妖好看吗?   唔,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姬诀拉下他挡脸的手,捧起他的面容。   美丽绝伦的面容被扭曲的黑色花纹所遮盖,花纹随着他的呼吸和情绪波动而变化扭曲,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非常的特别, 看久了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性。   配合着一头仿佛活蛇般扭动的暗红长发, 邪性超级加倍, 震慑人心, 绝对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说海妖的拟态是让人完全不会生出任何恐惧和畏惧心理的致命幻梦, 极致的美丽会让人下意识的放松警惕,忽略他们的危险, 心生好感迷恋。   那么眼前的海妖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海妖无法扭动自己头, 最大程度的抵抗也仅仅只能做到偏开自己的视线。   “别看我。”   姬诀,“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吗?”   海妖垂下眼, 在她的掌心小幅度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真实的样子,很丑。”   姬诀, “不丑,”   海妖想避开她的目光, 想忽视她, 却又忍不住在她温和的注视下偷偷的看了她一眼。   少女琥珀一般的双眼清澈而明亮, 清清楚楚的映出他丑陋的面容。   她的眼神一点都没有他预想中的嫌恶和嘲弄。   那种目光是他所熟悉的, 温和的, 满含没有任何杂质的欣赏。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眼前的人与海尼薇有太多不同,他的海尼薇远远比她更好。   海尼薇无论身边围绕多少男性,永远都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海尼薇就像是完美无缺的明月……   这样相似的眼神, 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对,没有错。   只是恰好偶然很相似而已。   “只有虚假的事物才会完美无缺,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的生物。”   她微笑道:“我很开心能看到不为他人所见的,真实的,有着缺陷的你。”   她是真的有点开心,因为意外知道了海妖一族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海妖美丽的外表只是一层用来迷惑他人的画皮拟态。   姬诀将一个幻术魔法砸下去,“虽然能看见这样的你让我很开心,但既然你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我会为你制造幻术,暂时使你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跟以往一样。”   她下达了一个命令,“从现在开始,你要牢牢的跟着我,寸步不离。不要跟丢了。”   海妖不由自主的跟在了她的身后,向着洞穴外走去。   片刻后。   姬诀扶住额头,“我觉得这个方向好像不太对?”   她已经忘记来的时候走过哪条路了。   太阳神的路标是个单程的,将她一路引到海妖身边找到海妖就算完成。   她现在该怎么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洞穴中找出一条正确的路回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的海妖突然上前一步,他站在姬诀的身边,目光却忍不住向后看。   海底也有山脉,有海水蚀空的洞穴,这些洞穴平时连鱼群都不会进入,因为一旦进入这些洞穴找不到出去的路,误入的生物只能被困死在这无数的不知通往何处的洞穴之中。   此时回头看去,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形状奇怪的洞口,像是怪兽大张的口,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直以来这里都很安静,但现在他却觉得这安静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同。   海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抓住姬诀的衣服,拽着她向外游去。   姬诀松了口气,“你知道怎么出去啊?早说嘛。”   他们不知道向前游了多远,海妖突然停住,“不对,这里被改了。”   姬诀努力的辨认眼前的黑漆漆的洞穴,试图找出哪里有不同,但看来看去还是窄小的石壁,就跟她一路走进来的那些石洞一模一样,根本找不出有什么鲜明到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同。   海妖的声音里的凝重让她跟着紧张了起来,“改了吗?”   “不仅洞穴被改动了。”   海妖终于找出了同样的安静中让他感到不同的点在哪里,他眼神微动,“水也是死水,它不流动了。有人封住了入口。”   姬诀一惊,她放出魔力将整个石洞细细探查了一遍。   没有魔法波动,没有残留的魔法气息。   这个石洞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施法过或者魔法正在发挥作用的痕迹。   如果不是海妖在说谎,那么只能说明施法者等阶远远高于她。   凤鸣,“请注意,现在任务目标深海主宰者距离您十米。”   姬诀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前方,前方一片漆黑,出口肉眼可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这一段狭长的空间就像是一个空空的走廊。   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向身后来时的方向,但什么也没有看到,那里空空如也。   凤鸣,“请注意,现在任务目标深海主宰者距离您八米。”   这是封死了洞穴的出口瓮中捉鳖的意思?   见了鬼的,这什么深海主宰者一出来果然就没有好事。   堂堂一个神明,明明可以直接出现,大大方方的来抢人。   但每一次都喜欢躲在阴暗处弄点事情的。   距离她只有不到十米这么近,也不现身。   这是什么意思,观察仓鼠跑迷宫的表现?   这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神明,放在她的世界倒是很像是恐怖小说里的厉鬼,负责天天站在主角背后搞偷袭,如影随形的制造恐怖气氛。   就连悄没声的把洞口封死,改变道路让人无法走出去也很有常规鬼打墙手法那个意思。   但光封死洞口有什么用处,她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靠着道具狼狈跑路的家伙了,堂堂七星贤者,开个洞还不是轻轻松松。   世界上本没有路,对于路痴来说,只要暴力推平前方的阻碍,两点之间推出一个标准的直线,何愁没有平坦的康庄大道?   再不济,她打不过还不能现场摇人吗?   只要开口大喊那两位的名字,二对一还能怕了他。   说干就干。   “来你给我指一下入口在什么方向。”   海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身体却听话的抬起手对着右向前指去。   一声轰然巨响之后。   飞沙走石四溅,上下左右所有包裹着他们的石壁都在震动,死水一般平静的水流都前所未有的激烈波动起来。   海妖眼睁睁的看着右前方被轰出了一个深达数十米的深坑,此时还不断的有石块向下坍塌。   姬诀一把抓住海妖的手,“来,咱们继续往前走,路这不是就出来了吗?”   海妖浑身一僵,想要抽出手,却无法做到,只能任由她拉扯着向前游去。   下一刻,姬诀突然感觉到海妖变得沉重无比,她一下拽不动他了。   她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回头看向海妖,对上了一双深红的眼,瞳仁的深处发乌,双瞳的颜色像是浑浊的污血,晦暗而不祥。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无法跳动,无法呼吸。   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四肢,触感冰凉粘腻,缓慢的缠绕住她的双腿,双脚,沿着她的脖颈爬上面颊。   魔力被强行从身体中抽离,她像是回到了深海,无法感受到任何魔法元素。   这里又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真空地带。   坏了。   这家伙不讲武德,又搞背后偷袭……   这一次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少女眼神无法抑制的透露出恐慌,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让人喜欢的神态。   她努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但所能做出的最大动作仅仅只是唇齿微张。   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她的表情,用手指抚摸着她微张的唇瓣,用指腹感受着红唇柔滑的质感,微微下陷的温暖,像是用指尖抚弄着一片花瓣。   “好久不见,亲爱的有没有想念我呢?”   死变态!   滚开啊!   他问了她一句,却似乎根本没有想听到她的答案的打算,指尖沿着唇瓣探入牙齿,从微小的缝隙中挤进去抚摸着柔软湿滑的舌头。   “亲爱的肯定会告诉我,你一直很思念我对不对?”   他轻按着她的舌尖,“这条舌头很会骗人。总能说出好听话,真是太会讨人喜欢了。多么有意思,你不仅愚弄了巨龙,愚弄了海妖,连自然的主神都可以愚弄。我每天都在后悔那天放走你。”   他捏住她的舌头,“这么短的时间,你变成了七星的魔法师,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凤鸣,救命啊。快点帮我召唤卡片!’   凤鸣,“抱歉。深海主宰者展开了神域。在他的神域内,我能为您提供的功能非常有限,无法为您召唤卡片。”   他缓缓环抱住她的腰身,贴在她耳边说道,“现在的你已经能承受孕囊了,答应我,让我在你身上种下孕囊,孕育出千百个跟你一样非常擅长欺骗的孩子怎么样?”   所谓的询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话音落下,根本不在乎她的答案。   那些缠绕着她四肢的东西就在柔软的皮肤上刺出小口,浓重的鲜血气味弥漫在鼻端,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的往她的伤口中挤。   不止一个伤口,同时被划破的伤口从头到脚数不清多少处,姬诀浑身都在疼,难道这千百个孩子都要从她千百个伤口中诞育出来吗?   这当妈的方式也太硬核了,人生孩子是十级疼痛,他这个简直是千刀万剐。   她疼得在心底崩溃的对着凤鸣大骂道,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凤鸣慢吞吞的说道:“不过跟以前一样,虽然无法召唤卡片,但能使用道具,也可以抽卡。不如您看看道具和礼包?”   他舔舐着她脸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我希望他们能更像你一点。你真漂亮,多好看的眼睛,黑头发也很特别,连血都是如此的美味。”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具。   对, 使用什么道具。   姬诀冷静下来,痛苦使她的精神几乎无法承受,但在这种时候崩溃只会葬送自己的生命。   她并不太想死, 只好极力保持冷静思考着自己抽出过的道具中有没有此时合适用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的。   在这冷静思考的瞬息之间, 她甚至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一点从图鉴上得知的有关于纳吉脱鱼的介绍。   作为一种生活在深海的魔法生物, 它们数量稀少, 聪明而长寿, 肢体可发微光, 具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毒性极强。   它们没有雌雄划分, 生殖行为极为罕见也极为残忍, 至今无法探明动机。   当时她看到那句生殖行为极为罕见也极为残忍有些迷惑,此时却能深刻的体会到, 它们的生殖方式的确是残忍至极。   上一次对方并没有在她身上制造这么多的创口,而是想吃掉她。   但这一次他却上来就在她身上开口,目标明确,应该是早已有预谋。   对于她的第一处理方式从简单的吃掉, 获得快乐,变成了种下孕囊。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改变, 亦或者说, 冲动?   据说纳吉脱鱼的生殖行为极为罕见。   她身上的哪一点诱发了他植入孕囊的想法?   如果仅仅是因为她达到七星等阶能够承受孕囊, 巨龙的庄园中可不乏强大的侍从, 他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奇怪的意图。   海妖的泪水化成的珍珠和鲜血对于这位深渊都产生过克制作用。   可他竟然能操纵海妖。   现在那枚六星等阶的海妖泪水凝结成的珍珠还能否对他造成作用要打一个问号, 需要进行验证。   最紧迫的问题是她缺乏挣脱束缚去进行验证的机会。   与此同时, 姬诀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某种魔法正在她的身上起效,   对了。   她想起自己曾抽到过一个四星道具,艾肯鸟的舌尖。   她在心底说道:“使用艾肯鸟的舌尖。”   凤鸣, “确定使用这个道具艾肯鸟的舌尖吗?”   【艾肯鸟的舌尖:艾肯鸟的天赋是它们的拒绝从不会失败,当面对不合理的请求,请像是艾肯鸟一样大声说出NO!   你的拒绝会立刻生效,对方会认同你的观点,打消自己的想法。(四星道具)】   他舔舐着她脸上的鲜血,湿漉漉的舌尖钻进伤口里,从喉咙里发出兴奋而低沉的笑声。   那声音明明是海妖一贯的声音,但笑声中却有着海妖绝不会有的狂乱与勾魂。   笑声如同细细的尖针刺进灵魂深处,让她在极致的疼痛中模模糊糊再一次听到了那些杂乱的低语。   嘈杂的低语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脑海,冰冷湿滑的柔软肢体缠绕着她的身体。   鲜血与疼痛变得让人兴奋而沉醉,她失控的喘息,苍白的双颊浮上嫣红,她的双眼变得湿润。   但眼神却仍很冷静,琥珀一般的眼瞳中有着跟面容和喘息截然不符的冰冷。   双眸死盯着人,甚至有几分吓人。   ‘凤鸣,使用道具。你没有听到吗!’   凤鸣,“道具生效需要一点点时间,请稍等。”   他稍稍放开她,偏着头摸了摸脸,“你不喜欢这张脸吗?也是,的确这张脸太不好看了。”   海妖脸上那些邪性的黑色的花纹,从这具躯体被他占据之后就没有再动过。   他用着海妖的躯体,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与海妖截然不同。   姬诀从不知道海妖的声线原来能听起来这么的……古怪又诱人。   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某种颠狂的效果,让人保持冷静,难以思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遭受冲击。   保持冷静变成了一种艰难的考验。   他凑近了她一点,看着她的眼睛,“我也不喜欢从你眼睛里的这张脸,太丑陋了。海妖这种丑陋的物种不应该玷污如此美丽的双眼。”   你的本体可比海妖丑多了。   觉得别人的身体丑就滚出去啊!   凤鸣轻声说道:“请您现在说出自己的拒绝。”   姬诀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力量,一直以来束缚着她的力量似乎在此刻消退,不停往她伤口中钻洞的触手也停止了动作,疼痛感略微消退,浑身却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   她张开口,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声音一点点变得顺畅,“带着你的孕囊滚!”   凤鸣在她耳边说道:“要给出一个理由才能让对方认同。”   姬诀话音未落感受到那股勇气和力量正在飞速消退,她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你总是用别人的身体,一定自己丑的见不了人吧。   丑陋又爱自说自话肆意伤害他人的家伙就应该赶紧绝种。”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那种‘天老二我老大’的勇气消退得一干二净,就连那股支撑着她挣脱束缚开口说话得力量也飞快得消失了。   姬诀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太过了。   虽然有怀疑过这位神明可能是真的长相不太好,但就这样直接说出来根本不是她的性格。   拒绝的话何止不够委婉,听起来气势汹汹得简直像是在挑衅。   话说成这样真的能说服对方,不会激怒对方被打死吗?   但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他安静看着她,让人根本没办法判断那条舌头究竟有没有成功起效。   不过她能敏锐的感知到缠绕在她身上的那些触手停止了向着她的伤口中钻洞,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缚力量正在减弱。   凤鸣在她耳边说道:“四星道具在神明身上能起到的效果有限,有一定可能会不起效。即使起效也大概率无法维持很长时间。请您尽快想出其他的求生办法。”   姬诀双剑入手,金剑在掌心翻转,一剑挑断缠绕在她手臂上束缚住她的触手,念出了两个名字,“阿尔弥斯!坎思图亚!”   名字落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凤鸣,“忘记告诉您了,在神明刻意封闭的神域中,呼喊其他神明的名字是无法被感知的……”   姬诀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但还算是意料之中。   她忍耐着疼痛,砍掉了缠绕在身体上的触手,在心底说道:“来,抽我之前没有开的九星礼盒。”   过量失血让她有些晕眩,隔绝魔力的禁魔环境使她无法治疗自己。   姬诀大概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就跟她所感觉到的一样。   现在她浑身上下简直没一块好皮,那些‘东西’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圆形伤口,手肘上的伤口太深,甚至能看见白骨,现在还再往外流血。   她周围的海水已经完全变成了血水。   按理来说,如果是正常人,这种出血量应该人已经不行了才对。   但她却觉得自己还能撑一下,尽管很疼。   她的身体似乎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她抬起头看着海妖,眼前的海妖保持了一种奇异的静默状态。   在那双晦暗阴沉的双眸注视下,她毛骨悚然,心跳加快。   艾肯鸟的舌尖一定发挥了作用,她成功暂时拒绝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可是四星道具对于神明的作用无法确定能保持多久,这一点喘息时间弥足珍贵。   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可以彻底摆脱眼下困境的道具。   不管这见鬼的系统想要做什么,它现在是她唯一求生的希望。   光幕在她面前弹开,凤鸣用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说道:“您目前的账户余额还剩4个未抽取的九星礼盒,自动读取副本【一夜幻情】奖励,未抽取的九星礼盒更新为6个。   确定使用九星礼盒,鉴于现在您本身的特殊情况,自动选择目光翻牌的抽取方式。”   光幕上光芒一闪,更新为四排整齐排列的金色卡片,一排八张。   凤鸣,“请您用目光选择四张卡片,进行第一次抽取。”   姬诀匆匆一眼扫过去,分别选择了第一排的第三张,第三排的第五张,第八张,第四排的第三张。   下一秒,光幕上的卡片翻转。   凤鸣,“恭喜您,获得一个一星道具,一本作者不明的旧日记本。”   “恭喜您,获得一个五星道具,一件精灵大师制作的绝美礼服。”   “恭喜您,获得效果不明的三星道具,一盒夜魔的眼睛。”   “恭喜您,获得六星道具,一片金色的海妖尾鳞。”   以她的手气来说,这个掉率似乎算是相当不错。   四个道具看起来感觉都很有用,尤其旧日记本和金色的海妖尾鳞。   一片鳞片就能算是六星道具,肯定有独特的效果。   上一次旧神的遗留金箭可才七星。   日记本虽然才一星,但日记一般是游戏里最好的收集信息方式。   她盯着鳞片,“海妖尾鳞有什么用?”   金光闪闪的鳞片上弹出一个小小的介绍卡片。   【海妖尾鳞:某位海妖由心甘情愿亲手所拔下的,全身最美丽的一枚鳞片,凝聚着海妖所有的爱与力量。   附加效果:它将守护海妖的爱人与主人,使一切作用于被守护者的魔法攻击进行术式反转。   但必须提醒您的是,如果您并非这片鳞片主人的爱人,鳞片发挥的效果会大幅消减。】   是一件有着特定主人的护具啊……   姬诀有些失望。   她叹了口气,“继续抽吧。”   凤鸣,“来不及了。”   平静如死水一般的海水涌动起来。   数根熟悉的触手再一次缠绕上了她的脚踝,姬诀浑身僵硬,一点点扭过头向后看去。   她看见了一张脸。   深浅不一的猩红血水在祂的眉眼间流动,祂的半张脸是人类的形态,闭着眼,另外半张脸却覆盖着奇怪的暗紫色薄膜。   那层薄膜质地像是鱼类的腹膜,却称不上平滑,恰恰相反,它的表层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凸起的小圆球。   在她的注视下,那层薄膜像是脱落的皮层般沿着祂的面容向后褪去,化为一头漆黑浓密的长发。   祂拥有了一张完整的人类面容,只是五官与肌肉走向仍在她注视下不断的进行细微的改变调整,最终定格为一张以人类眼光来说,足以称得上神赐般的英俊面容。   祂在血水中缓缓睁开眼,狭长的眼型宛如一双狐眼,眼窝中盛着的两枚眼珠没有眼白,纯黑的眼球上布满蛛网般的纹路。   这美丽得相当锋利,邪肆与神性同生。   姬诀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她的身体在无法自控的颤栗。   那双眼上下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双眼锁定了她。   姬诀无法呼吸,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她的大脑中都塞满了破碎的疯狂想法。   疯狂正在主宰她的思维,将她引向堕落的深渊。   祂含着一抹古怪的笑容,“我为你而创造了一具人类的躯体,我满足了你的愿望。   亲爱的,现在你要满足我的愿望。来吧,来吧,来接受我的孕囊,成为我的配偶,永远为我所拥有,被我所占有,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品。”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小可爱们   最近有点卡   有时间一定补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不是什么请求, 也不是爱的表白,而是来自神明的‘神诫’。   无法拒绝,无法反抗, 当说出口的瞬间就展开的超阶神术。   姬诀握住手心中的鳞片, “使用!”   她现在只能祈祷这片鳞片能发挥点作用了。   话说回来, 这种神术如果成功进行术式反转会是什么效果呢?   很快, 姬诀就亲眼看到了答案。   往她身体中钻洞的触手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近在咫尺的祂身上的衣物被撕裂, 破碎的衣物包裹不住强壮紧绷的肌肉, 饱满的胸肌在她的视线下被洞穿出伤口。   苍白皮肤上不断出现裂口,祂向前挺胸, 在血水中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说不清是痛苦更多还是愉悦更多,显得既可怖又莫名诱人。   与此同时, 姬诀感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奇迹般的一瞬间痊愈了,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躁动。   她盯着祂裸露的胸口,在祂的喘息声中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上去。   凤鸣, “恭喜您,深海主宰者好感值+10, 获得奖励+50星币。”   祂闷哼了一声, 那一声像是某种开关, 姬诀仅剩的一点理智已经无法阻止心中的冲动, 她狠狠的掐着祂胸口冰凉的肌肉, 在苍白的肌肉留下斑驳的红痕。   男人英俊而邪肆的面容呈现出掺杂着极度痛苦与愉悦的神色, 伤口出现又飞速的愈合。   姬诀用一只手捂住祂的双眼,艰难的用理智克制着奇怪的冲动和欲望,但睁眼闭眼, 眼前却全是祂的胸口被被她掐肿挺立的样子。   祂抓着她的手向下拉,“用手挡着我的眼睛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用手摸?来吧,继续,我渴求您的触碰。请多摸摸我吧,更用力一点。”   “你眼睛太丑了,又丑又难看。我讨厌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   祂低低的笑了一声,“那我不看您了,请您放心来摸吧。”   她用另一只手慌乱的捂住了祂的嘴,极力压抑着奇怪的冲动,骂道:“真是下贱!一个神明,求着别人摸,摸,摸……摸你!”   两只手一只捂眼睛,一只捂嘴,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睫毛扫过掌心,似有似无的痒,祂唇边勾出一抹笑容,将健美的胸口向前送,胸口大块肌肉抖动。   那点破损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反倒让人忍不住将眼睛往祂胸口上放。   祂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声急促。   姬诀面色微变,捂着祂的手又更加用力,死死的捂住了祂的嘴,“不许,不许乱动!不要发出声音!”   下一秒,粘腻的肉块一下下的开始舔舐起她的掌心,粗糙的舌尖扫过最敏感的皮肤。   姬诀触电一般收回手,不断的在身上擦掌心,整张脸都泛起了红,一脸嫌恶道:“你舔我!”   殷红的舌尖舔舐着唇瓣,祂低低的喘息着,“是反转,海妖的术式反转。真不错,现在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让我进入了妊娠状态,你让我怀孕了。亲爱的,你太棒了。”   姬诀头皮一麻,“你有病吧?!”   “你,你怎么可能怀我的孩子?!你可是神明,我,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我连你的神名都不知道,你又在骗人了对不对?”   祂抬起眼,姬诀惊讶的发现祂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一双眼黑白分明,没了蛛网般的花纹,也不再是纯黑。   狭长的狐狸眼湿漉漉的含着些许期待与愉悦,眼尾漫开一缕动人的飞红,英俊的眉眼透着些许不满足的魅惑。   祂的身体不断的出现斑驳的伤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那些伤口甚至根本没有流出鲜血。   无血的伤口呈现出皮层裂口下一层层肌理,祂的肌肉走向与肌理线条像是完美的雕塑,生物学家精确的绘图,被解剖开的死尸,偏偏不像是活人。   祂微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点点舔舐着猩红的唇瓣,“你应该很难熬吧?亲爱的,你的心口是不是感觉要烧起来了?你不想对我做点什么吗?来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的。”   祂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向自己的腹部,“来,亲爱的,摸一摸你的孩子。没有骗你,它们就在这里。我把它们都放在这里了。”   祂身上还穿着衣服,但衣服破损的厉害,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腹肌的轮廓线条。   这画面比直接一眼可见还要让人遭不住。   姬诀只觉得指尖灼烫,连带着胸口那股难以克制的炙热都仿佛山火一般喷涌而出。   她可以确信自己受到了某种影响,那片尾麟虽然帮助她反转了神术,解开了触手的束缚。   但同时似乎又将某种奇怪的魔法效果叠加在了她的身上。   凤鸣,“您并非那片尾麟想要守护的爱人,尾麟在您手中发挥出的效果有限,反转术式的同时,产生了一定的副作用。原本深渊主宰者所受到的魔法影响同时逆转向您转移。”   祂拉着她的手触摸到了腹部,皮肤相贴的瞬间,感受到她的温度与气息,祂浑身的力气都没了,舒爽从皮肤漫延到大脑,前所未有的极乐化为焰火将他点燃,就连遥远的本体都在无法自已的颤栗。   没有尽头的漆黑海水中,无数随着水流一张一吸的圆形肉皮此时突然紧紧闭合,懒洋洋的漂浮在海水中的无数根巨大触手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转着缠绕在一起。   它们紧缩成一团在海水中来回扭动,爆发出巨大的光芒。   姬诀的指尖在饱满的肌肉上按下一个小窝,她从皮肤之下触碰到了整齐凸起的小球。   那种触感很奇特,一般来说,按压人类的腹部,如果胖一些就可以感受到整块的脂肪,瘦一些则能感受到肠道内脏骨骼。   但她对着他的肌肉按下去,没有脂肪,没有内脏,只有密密麻麻的柔软凸起。   祂的腹中的确有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她甚至能隐隐感到那些‘东西’与她的关系连接……   姬诀脑子里闪过以前家中买鱼,雌鱼柔软肥美而又微微凸起的腹部,一刀划开,便会有密密麻麻的鱼籽从刀口流出来。   她的一颗心像是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掉进了冰窟窿里,一阵阵的冒着凉气,恐惧的发抖,另一半则像是置于烈火之中,炙热难耐,将要被欲望之火焚烧为灰烬。   他扭着腰,鲨鱼线明显,挺着腹肌往她手中放,“亲爱的,你摸到了吗?这些都是你在我身上所种下的孕囊。我要为你生育后代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它们在汲取我的神力,吸食我的血肉。”   凤鸣迟疑道:“恭喜您,深海主宰者好感值+5,获得奖励+25星币。”   见了鬼的,这好感加的也太奇怪了。   姬诀简直要崩溃了,“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怀孕,这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孩子?!这生出来得是什么东西啊?!一肚子这么多,这得生出来多少啊?”   一想到眼前这玩意的本体长成什么样,成千上百个跟祂一样的玩意冲着她喊妈妈。   那画面让姬诀头皮发麻,惊慌失措,愤怒不可置信,种种复杂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的思维几乎彻底陷入了混乱,无法压制心口翻涌的炙热火焰。   凤鸣咳嗽了一声,“往好处想一想,您导致深海主宰者进入妊娠状态,总好过于您被种下孕囊……”   祂颤抖着将她的手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肌肉上,着迷的渴求着她更多的抚摸和恩赐,湿漉漉的眼哀求的望着她,“求您摸摸我,再多摸摸我吧。来,摸这里。”   姬诀用尽全力从他手中挣脱,喘息起伏,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滚!我才不要摸!滚开啊!”   打完姬诀才冷静了一点,她捂着发疼的手有些后悔。   祂被打的偏过头,舌头从唇角伸出来,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长度舔舐着痛到发麻的半张脸,屈辱与些微疼痛反倒让祂的喘息声都变得更加兴奋。   那双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满溢着难以言喻的愉悦和勾人,“来,再打几下吧。亲爱的。继续打我。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的。”   祂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用最好听的声音和快乐的语气,说着最不知羞耻的词句,仿佛没有任何羞耻心。   姬诀开始后悔刚才没有抽得更加用力一点,盯着那张英俊而邪肆的面容,她脑子里涌现出更多的疯狂冲动,暴虐的想法。   她已经察觉到了,她越是拒绝,越是反抗,甚至是粗暴的对待祂,反倒让祂更加兴奋高兴了。   祂的注视不再阴沉而充满恶意,取而代之的是让她难以分辨清楚的种种混乱情愫,炙热,渴求,愉悦……   这能被称之为爱吗?   这究竟算什么?   姬诀后退了一步,“别过来。到此结束,我要走了。”   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不能真的按照冲动去做什么。   即使被奇怪的魔法效果影响,但她绝不会屈从于欲望。   继续留在这里,她隐隐有预感一定会发生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本能的想要远离那个危险的源头。   祂将她眼底蠢蠢欲动的炙热看在眼里,干脆凑上前拉扯着她的手作势索吻,“亲爱的,你应该也很难受吧?这可全都要怪你,海妖血正在你身上发挥作用。为什么还要忍耐呢?”   姬诀一把推开祂,作势要抽祂,但对上祂满脸的期待又收回了手。   她真怕抽祂反倒让祂爽到。   这太奇怪了。   她甩开祂向外游去,强撑着放出魔法试图轰炸出一条路,喘息着看向凤鸣,“海妖血有什么作用?”   凤鸣沉默了片刻,“海妖血不仅能克制纳吉脱鱼,其实它最广为人知的效果是催情。您上次配合高等阶海妖泪使用,效果翻倍加强。”   它委婉的说道:“虽然海妖的确是纳吉脱鱼一族的天敌,但食物链上的天敌克制关系在祂已经成功晋位神明之后,海妖泪与海妖血对祂其实无法制造太大的伤害,更多的是发挥出一些其他的作用激发了某些方面的本能……”   姬诀眼前一黑,“也就是说。其实上一次祂被喂了一口海妖血就放我走不是因为海妖血使祂受伤,而是因为海妖血让祂开始发情?”   这就是祂第一次将她拽入深海之后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有关于孕囊的话,但这一次却迫不及待想要在她身上种下孕囊的原因。   凤鸣,“可以这么理解。但现在因为术式反转的缘故,深海主宰者进入了妊娠状态,目前海妖血在你身上发挥作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姬诀, “不对吧。如果海妖血使祂受到影响,上一次亲口喂祂喝血的我不应该更加受到影响吗?”   凤鸣,“您忘记了吗?在您第一次面对祂时, 库亚树枝帮助您清除了大部分的负面状态, 您使用海妖血是在使用库亚树枝之后。”   姬诀, “那我现在再兑换一个库亚树枝。”   凤鸣, “库亚树枝只有在海妖血发挥作用前使用才能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哦。”   姬诀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勉力保持冷静, 总结了一下,“事前行, 事后不行是吧?”   凤鸣沉默了片刻, “对于海妖血来说,是这样没错。”   无法动用魔力, 无法使用魔法,洞穴被封死,她无法自行离开这个所谓的神域。   冰冷粘腻的触手再次缠绕上了她的脚踝,“不要离开我。”   姬诀逃跑无望, 只得僵硬地回过头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艰难保持着理智, 努力思索着离开的方法。   现在的情况不能说很糟, 在术式逆转之后, 这位深海主宰者对于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   尽管这种改变很让人不适, 提出的要求也让人很难接受。   但不管怎么说, 面对一张英俊而邪肆的面容, 万分主动的提出‘来抽我,来摸我’这种邀请。   即使深知那副美丽的皮囊之下是个什么东西,也好过于被粘腻的触水缠绕着直观一只没有人形的怪物, 被迫答应‘来吧,来吧,来接受我的孕囊,成为我的配偶,永远为我所拥有,被我所占有,成为我最珍贵的收藏品’的命令。   无论是做祂的收藏品,永远被困在深海的‘囊’中,只能在喘不过气的禁锢压迫中哀嚎痛哭,逐渐被‘囊’所消融,还是身上被钻的千疮百孔植入孕囊,诞育小怪物。   无论哪一种,感觉就算侥幸活着跟死亡也没什么区别了。   万幸在祂进入妊娠状态之后,似乎暂时打消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姬诀感觉思维逐渐变得迟缓,大脑高热的难以理智思考,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眼神,破损的衣物,急促的喘息。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了她所有的心神,引诱着她做出一些什么,获得片刻的愉悦和解脱。   祂从背后将手放上她的肩膀。   姬诀这些天的衣裙基本上都是特制的魔法道具,有着破损之后能复原,自己能给自己清洁的功能。   但也仅限于此,祂的触碰很轻,很慢,但很快就让她坦露出一大块肩头的皮肤。   少女的肩线流畅而美丽,脖颈修长,皮肤雪白柔嫩得像是一块细腻的凝乳,散发着可口又甜蜜的香味。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使祂心醉神迷,在弥漫鼻端的香味中双眼变得尤为亮。   姬诀按住了祂的手腕,压制着那些奇怪的想法,阻止了祂的下一步动作,“你一直跟着我,应该知道阿尔弥斯和坎思图亚如果发觉我太久没有回去就会来找我。”   祂低低的笑着,手腕被压制住无法动弹,手指却灵活在她锁骨上游弋。   她死死的抓住了祂的手,声音微沉,“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祂在她耳后轻轻的说道:“可是亲爱的,我的肚子里现在还有你的孩子呢。你难道不该对我负责吗?”   姬诀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硬了,真的硬了。拳头硬了。   她不太想负责,她想抽祂。   祂又像是拿到了什么奇怪的剧本一样,居然开始啜泣了起来,“的确都是我的不对,我知道我年纪小,没有他们那么强。以前也没有过配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可是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妊娠状态我也离不开配偶。亲爱的,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姬诀转过身一把推开祂,心烦意乱道:“我跟你一点都不熟,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快放我走,不要再缠着我了。”   祂的身体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疼痛的低吟,手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姬诀眼见此景心头一揪,大脑还未思考,身体已经上前一步扶住了祂的肩膀。   扶住了人,握住了男人健硕的肩头,姬诀才反应过来。   她变得有些僵硬,不敢看祂的脸。   只能垂下眼盯着祂捂着的肚子,踟蹰了片刻,硬邦邦的问道:“你没事吧?”   太奇怪了。   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个会哭会闹的,见鬼的‘孕妇’。   该死的道德感不允许她对一个孕妇做什么,尤其她真的能见鬼的感受到祂肚子里的那些‘孩子’是她的,跟她有着奇怪的血脉连接。   祂勾了勾唇角,宽大的手掌撕碎原本就已经破损的衣物,袒露出自己的腹肌,上下抚摸,嗓音沙哑低落,还带着些微疼痛的虚弱感,“有事。亲爱的,我好难受。”   祂的皮肤非常的白,略有些发青,显得底色很冷,肌肉线条饱满而有力,腰身劲瘦,鲨鱼线和腹肌都很明显。   光看祂的腹部,根本看不出那漂亮结实的肌肉下有什么东西。   姬诀着了魔一般盯着祂上下抚摸着自己肌肉的手指移不开眼,耳朵开始发烫,担心道:“难受?”   他喘息着,不知从哪里哼出几声哭音一般的音节,“对,没错。我很难受,亲爱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姬诀的心思已经克制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她唾弃着自己,咳嗽了一声,担忧的问道:“怎么帮?”   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祂眼眸中划过一线暗色和愉悦,缓缓垂下头靠近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少女整张脸变得通红。   姬诀猛然放开祂,抬起手连着给了自己几巴掌,这才把自己打的清醒了一点。   祂盯着少女脸上的鲜红掌印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没人比祂更清楚海妖血会带来多么可怕的诱惑和欲望,那是神明也无法抵挡的欲望之火。   她应该比祂更加备受煎熬才对,可她一直在拒绝,甚至打起自己都没有一点留手。   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果然是最独特,最有趣的。   “达伽纳是以其他生物爱意而活的种族,你在爱慕者之间游走得游刃有余,别担心,别怕。在这里发生得任何事都只会有你和我知道。”   凤鸣,“恭喜您,深海主宰者好感值+5,获得奖励+5星币。”   “请您自重一点。”   “亲爱的,你看看我。难道这张为你而创造出的脸不够迷人吗?”   少女触及祂的目光,下一秒紧紧闭上了眼。   可是祂微微眯着一双狐狸般的眼,微翘的眼尾挂着泪珠的样子仍旧残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几分似真似假的伤心,些许脆弱,一点点泪光。   她眉心微蹙,“喂,你别闹了,等阿尔弥斯和坎思图亚找来,真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放了我和埃努斯还有海妖,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祂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不要喊喂,用你那好听的声音喊我的名字,佩特罗尼。就像是你喊他们的名字一样好不好?”   姬诀心头发苦,只觉唐僧被蜘蛛精困在盘丝洞不过如此。   “佩特罗尼,你不要总是这样,你是神明,就要有点神明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佩特罗尼,但她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甚至于因为闭着眼,无法看到真切的画面,反倒为想象给予了充足的空间。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亲爱的,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姬诀闭着眼,脑海中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他说话时的表情。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放我走吧。人鬼殊途,大家不是一个物种。施主,你何苦执着呢?”   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脖颈,在她的肩膀上流连,轻柔的触碰,像是绵软的纱在火焰上危险的飘动,不知那一刻就会被火焰点燃。   “你本来就不是人,我也不是鬼。亲爱的,你是达伽纳啊。美丽的,充满诱惑力的,让无数生命为之疯狂的达伽纳。你使一切生灵无法不爱你。”   姬诀坚定道:“可我一直只想做个好人。”   “您很擅长欺骗。”   姬诀,“显然你并不了解我。”   “这没什么不好的,欺诈才是超凡生物的美德。您不用在我面前装作好人,当然您骗人时的样子简直美丽极了,被您欺骗是一件让人感到荣幸的事情。您是天生的骗子,独一无二的达迦纳,我们是天生一对。”   “好吧,我的确说过不少谎话,但在我只想做个好人这一点上绝对是出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同样的真心之言,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请你放我走吧。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   “既然一点都不喜欢,您为什么不敢睁开眼呢?”   “有欲望是人之常情。”   少女长睫轻颤,一点点睁开眼,眼中映出他的面容,“我承认,我的确有着欲望。”   他与她对视,面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漆黑的双眼仿佛暗藏漩涡,英俊眉眼间邪气四溢。   少女白皙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潮红,一双眼迷离而暗藏热度,声音却是冷静的,“但欲望不等于喜欢,更不能算是爱。”   他用更加柔和的声音说道:“不用你喜欢我,也不用你爱我。你可以使用我,尽情满足你的欲望。你可以抱住我,你可以向我说出你的要求,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我愿意用一切来取悦你。”   少女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定定地看着他,“做人的最基础就是克制不正确的欲望。我对你唯一的命令就是请你离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可不行, 什么命令都行,只有这个命令不生效。”   姬决愤怒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舔舐着唇瓣, 一脸为难, “我的意思是, 我好难受。你要帮帮我啊, 亲爱的。”   凤鸣, “佩特罗尼的外貌是按照您的偏好而创造出的黑发黑眼, 您真的一点都不动念?”   姬诀试图平复怒火,耐着性子回答, “黑发黑眼的确是蛮好看的, 很符合我的审美,海妖血烧的我难受。动念是肯定有动。”   她补充强调道:“就动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凤鸣咳嗽了一声, “其实您的任务里没有任何有关于‘贞操’之类的要求,您是达伽纳不是唐僧,没有清规戒律束缚,请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破戒惩罚的。”   姬诀冷笑, “你以为我在乎什么‘贞操’?说实话,我不想碰祂, 一是因为我见过祂的本体是个什么东西。就算祂的长相再好看, 只要想到那副皮囊之下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想吐。”   她头晕目眩, 深吸了一口气, “二是因为我不喜欢祂, 你这种事情,至少,要两厢情愿。至少, 要我喜欢。”   凤鸣,“好吧。”   它迟疑了片刻,轻轻的问道:“那您有,喜欢的人吗?”   姬诀手握成拳抵住了眉心,没有回答它。   脑海中却闪过了两双眼睛。   晨光照耀之下,布满血丝的竖瞳,那抹蓝色如同透不进阳光的深海,冰冷空寂,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绝望。   跪于烈阳之下,少年抬起头,悲伤与绝望裹挟着泪水从金瞳的深处涌出。   喜欢吗?   她倒是对洛尔斯说过很多次喜欢,甚至答应了他的求婚。   谎话说多了……也只是谎话吧。   加图巴。   就像是海妖迷恋海尼薇一样,她所动心过的少年也只是不存在于此世的幻影而已。   姬诀捂住逐渐变得迟缓燥热的头颅,“到底怎样才能离开?我真的要撑不住了,这样下去我别说做个好人,怕是再多等一会儿就要兽性大发不做人了!”   凤鸣,“唔,两种方法,一是等着太阳神和阿尔弥斯发现不对来找您。第二种就是,唔,说服佩特罗尼。”   姬诀的火气压不住了,“说服?你看祂这个样子像是能被说服的吗?你当我唐僧啊,还能讲经普渡邪魔的?   我也不是没有好好的跟他讲过道理,但这家伙根本就讲不通道理。我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什么玩意都能成神。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让人讨厌。”   邪魔呼吸急促,腹部随着呼吸收紧起伏,胸口裂开伤口,像是完美雕塑上出现裂缝,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恢复为原样。   呼吸声清晰可闻,上半身的衣物破的只剩下几块布,什么都遮不住,下半身的裤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松松垮垮的挂在胯骨上。   他望向她的目光压着潮热的欲望,眉心微蹙,   明明是他被她堵在这里,瘫软在身后的石壁上,一副被动脆弱的姿态,但却给她带来了无孔不入的危险性。   姬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许喘了!”   他在她目光下,继续喘息不停,甚至微微扭动了几下胯骨,腰部肌肉收紧,就连胸口都跳动了两下,“可是,很痛苦。没有你的触碰,没有你的气息,这些小家伙就会折磨我。怎么办呢?”   两人对视,互相僵持了片刻。   姬决的耐心用尽,她忍不住给了对方一拳,“我让你不要喘了!”   佩特罗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道是似痛似爽的低吟,“对,没错。再用力一点。”   姬诀扇了他一耳光,“贱人,闭嘴!”   雪白的皮肤上被打出了鲜明红印,半张脸发麻,连牙根都能感受到一阵阵又酸又痛的刺激感。   他喉头滚动,目光迷离,“不要那么狠,轻一点,轻一点。”   姬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石壁上,“一个神明居然这么无耻下贱,被人打都能爽到。你到底怎么成神的啊?”   最脆弱的脖颈被人掐在掌中,他却一双狐狸眼笑得微微眯起,微微抬起下巴,“啊,好痛。再重一点,往下一点。掐掐别的地方好不好?”   姬诀气血上涌,她松开他的脖子,没有依言向下,而是向上一把掐住了他的双颊,暴怒道:“放我走,听到了没有?!”   “不要离开我,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别这么绝情。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姬诀手上力度加重,他被掐的说不出话,便微微张口,舌尖一下下舔着她的虎口,拿一双眼从下而上看着她。   少女白皙的面容铺上了一层动人的薄红,眉眼却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冷硬,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眼之中盛满了冰霜。   他注视她太久了,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藏在黑暗中,窥视着她对所有人微笑,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   世人只能看见她温和的笑容,脆弱单薄的身躯,漂亮又无害的像是一枚需要人保护的珍贵宝石。   一次又一次的制造危险,大多数生物短暂的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应该就是被毁灭的刹那。   他期待于听到达伽纳临死的哀鸣。   可是她却总是能从危险中脱身,一次又一次。   他对她的兴趣,与日俱增。   长久的观察,仅仅只是看着她对着他人露出那些无害的,温和的,哄骗傻子的笑容已经不能再满足他。   终于。   他拥有了真实的她。   这样的冰冷,是仅仅只属于他的真实啊。   他的心开始颤抖,躁动,忍不住用虎牙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咬了一下她近在咫尺的手。   尽管很小心,但他实在是太过于兴奋了。   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而已,雪白的皮肤上便被尖锐的虎牙戳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那一点点血腥味,就足以让他变得彻底失控。   眼见佩特罗尼嘴角不正常的开裂,眼白爬上越来越多的黑色。   姬诀果断照着他的眼睛来了一拳,及时打断了他的异变。   那双眼睛恢复了正常黑白分明的样子,嘴角恢复如常,只是眼睛上多了一圈青紫。   他靠在石壁上,呼吸慢了一拍,却还是在笑,“你的血好香啊,果然,跟你在一起就会很开心。真想吃掉你啊。那样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吧。”   笑声低沉又慵懒,透着一股品尝到美味后的餍足,满溢着莫名的欲望。   姬诀低头看着虎口上的牙印,毛骨悚然却又更加生气了,“你居然敢咬我。”   她盯着眼前的人,怒火上头,神志模糊,抵着他的肩膀,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满脑子都只剩下怒火所支配的念头‘不能吃亏,也得咬回来才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佩特罗尼被咬得闷哼了一声,这一次姬诀用的力气很大,疼痛促使肌肉无法自控的开始痉挛。   她的牙显然不及他的牙齿锋利,用了全力连皮都没有咬破。   一点点疼痛只能让他更加兴奋,温热的口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佩特罗尼的手指插入她丝缎般的长发里,指尖微微用力,却不是推开,而是将她摁向自己,按在自己的胸口前,渴求更多的慰藉。   她咬住了一块肉,便像是小狼一样愤怒的撕咬起来。   佩特罗尼十分配合的向前挺胸,抬起下巴,喉结滚动,“唔……”   姬诀发泄完怒火,这才重新找回一点理智,她慌乱的推开他。   佩特罗尼却不依不饶的凑上来。   姬诀情急之下一拳打在了他的心口,“滚,不要过来。”   他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身体缓缓向下滑。   即使愤怒到失去理智,她下手也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腹部。   些微疼痛之后,被打过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开始充血红肿,他的心底涌上更多的贪婪渴求。   佩特罗尼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腿,用高挺的鼻梁在她的皮肤上磨蹭,像条狗一样带着哭音哀求,“别走。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踢开。   “你不是神明吗?没有羞耻心吗?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知道你有多贱吗?”   “对,我没有羞耻心,我就是下贱。我就是想要你……”   “想要我什么,想要我抽你是不是?”   “来吧,抽我。没错,我就是想要你抽我。”   “被人打很爽吗?”   “被别人打不爽,但被你打很爽。”   “爽吧?”   “哈哈哈哈,爽。”   “爽就赶紧的放我走啊,贱人!”   ……   阿尔弥斯先看了一眼姬诀怀中抱着的海妖,眸光微沉,“这是什么情况?”   他目光微微一偏,落在了那个跟在姬诀身后的陌生男人身上,微微勾唇,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祂又是谁?”   坎思图亚则直觉敏锐远超阿尔弥斯,他几乎是一见面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存在着某种与姬诀有关的联结。   他目光警觉地质问道:“祂跟你是什么关系?”   姬诀双眼疲惫又烦躁,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关系。”   男人只穿一条黑色的长裤,他的手掌抚摸着自己健美的腹肌,“亲爱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怎么能说没关系?”   阿尔弥斯面上的笑容微僵,“孩子?”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他一双狐狸眼微微弯起好看的弧度,指尖摸上自己遍布红肿青紫齿痕的胸口,像是向众人炫耀徽章一般骄傲,“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都没有褪去,就不认账可不行。”   艾克薇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姬诀怀里抱着的海妖先王,又看了一眼那位□□着上身的陌生男人,再看了一眼两位神明。   满脑子都是这陌生男人骄傲的自我介绍,脑壳嗡嗡的,片刻后才终于完全消化完他话中的信息量,大惊之下手里的珊瑚一失手掉了下去。   原来达伽纳是能让男性怀孕的生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先知一整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姬诀的目光瞥过佩特罗尼骄傲挺起的胸口, 额角青筋跳了跳。   她对他动手,当然不只揍了胸口,原本他脸上有很多的伤痕。   见他消掉脸上的伤痕, 却没有消掉胸口的伤痕, 她就感觉有些不太对。   完全没想到他留着这些痕迹是这么个用处。   这个家伙真是……   阿尔弥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陌生男人, 目光重点落在了对方的腹部, 眼神罕见的流露出些微困惑, “我从没有见过女性使男性怀孕。况且, 主人亲口说了跟你没有关系。这位先生,你或许需要检查一下自己是否受到某种致幻魔法的影响, 产生了颠狂的错觉。”   艾克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话直观翻译一下, 不是在说人家是深陷幻觉以至于精神错乱才口出狂言吗?   跟在她身边的另一只海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佩特罗尼,伏在她耳边咬耳朵, “我觉得不太像是怀孕,的确很像是幻觉影响。他肚子平平的,都没有鼓起来。”   另一只海妖压低声音,“对啊, 这种事情我没见过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说有孩子找上门来要让王负责,至少也要挺个大肚子来让我们看看吧。这么平, 哪里像是有孩子的样子。”   “连个大肚子都没有, 要我看。肯定是他看咱们的新王年纪小, 长得漂亮, 性子软想来讹诈。”   “谁不知道男性不可能怀孕, 他肯定是骗人的。”   “就算怀孕了也是他不检点, 咱们的新王又不是海妖,她多单纯,瞧瞧这个男人一脸的坏笑, 绝对是他不知羞耻勾引了新王。”   佩特罗尼将海妖那些刻意压低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面上笑容微僵。   这些海妖过多少年果然还是一样让人讨厌。   他上前几步,姿态亲昵又自然的靠近姬诀,作势要从背后揽住姬诀。   姬诀抱着怀里的海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躲开了佩特罗尼的手。   佩特罗尼揽了个空,他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委屈的眨了眨眼,下一刻狐狸眼就泛起了泪花。   他盯着姬诀的背影片刻,声音又低又柔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姬、诀。”   压着声线,片刻之前还气势汹汹骄傲得像只开屏孔雀,此时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一众海妖都看呆了,又互相咬起耳朵来。   “瞧瞧这收放自如的,这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错,哭的太假了。我觉得王不会喜欢这种款型的。”   姬诀对佩特罗尼的声音充耳不闻,看向一旁的艾克薇,“海妖的状态很不好,我想他需要你的帮助。”   其实她想让坎思图亚来给海妖治疗一下,但是……   坎思图亚一言不发捧着凭空出现由九个圆环嵌套而成的金球,低垂着双眼注视着金球,根本没有看她。   少年容貌艳丽,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是好看的无可挑剔。   只是姬诀看得心头生出些怕,总觉得难得的平静下压着的是风雨欲来。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说了跟佩特罗尼没有关系。   但这种情况,真的算是没有关系吗?   脑袋热的头昏脑胀,她感觉思维又变得混乱,一时实在是理不出头绪来给出一个完美的,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莫名其妙的搞大了神明的肚子这一点,简直离奇到根本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离的解释吧。   少年捧着金球的手掌骨节分明,金球在他的掌心飞速旋转。   这一刻海妖王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瑰丽的金光流转在贝壳与白沙上,将海水变得格外温暖,却不至于灼烫。   游动的海妖们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舒适,仿佛灵魂在盛夏的阳光下经过了一场洗礼净化。   姬诀将海妖交给艾克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金球有几分好奇,这个金球就是太阳神的神器吗?   它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阿尔弥斯那样看到佩特罗尼,上来第一句,‘他是谁?’   坎思图亚上来第一句是‘祂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记得从海妖的幻梦中醒来看到他们共同出现时的场景,他们显然互相熟识,知道对方的姓名,来历,甚至是性格。   按照两位神明相处时的态度,甚至可以推断出他们过往有过交集,彼此之间关系并不好。   但对于佩特罗尼,这两位神明竟然都不认识?   姬诀心中涌现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一个世界里神明才多少,众神各有眷属和势力范围,互有交集才是正常的。   可阿尔弥斯和坎思图亚都没有认出佩特罗尼,为什么?   佩特罗尼能把时间掐的那么准,她刚一跟坎思图亚和阿尔弥斯分开,他就把她堵在了石洞里,显然他是对这两位有一定了解的。   甚至按照佩特罗尼曾经在巨龙庄园做过的事情,她怀疑对方很有可能一直在暗处窥视。   在巨龙庄园……   阿尔弥斯也没有发现佩特罗尼的窥视。   她越想越乱,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金球停止旋转,光芒消退些许。   少年抬起眼看向陌生的不速之客,一双向来毫无阴霾的金瞳此刻却蒙上些许的晦暗,显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危险意味。   修长的手掌握住金球,他的声音宛如审判,“你从无光之水而来,污浊不堪。”   阿尔弥斯一怔,“无光之水?”   姬诀将昏迷的海妖放到一边的贝壳里,强打精神,“无光之水,大概是指……深海?的确,深海没有光,这个形容还挺准确的。”   坎思图亚转过头,握住掌心中的金球。   四目相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移开眼。   那双金瞳太过于锋利,少年的眉眼艳丽到几乎灼伤眼目,他站在那里就是让人无法不慑服的神明。   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你不该和这种脏东西有所牵绊。”   佩特罗尼微微一笑,“将一位神明形容为东西,阁下,这不太礼貌吧。”   姬诀一只手扶了扶额头,“我不知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粘上来的。”   佩特罗尼,“不不不,亲爱的。我只是受到了你的吸引而已。”   少女偏过头看了一眼佩特罗尼的腹部,又飞快的收回视线,低低的说道:“我很困扰。”   少女眉心微皱,神色间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和焦躁,微微垂着头,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扶着额头的手掌形状漂亮极了,白皙的皮肤上任何一点颜色都很刺眼。   阿尔弥斯在她虎口处一个不算太明显的牙印上停留了片刻,“让主人感到困扰的家伙啊……”   他盯着佩特罗尼意味不明的淡淡一笑,剩下的语句隐没于笑容之中。   艾克薇察觉到姬诀的状态不太对,她担心的碰了碰姬诀的手指,又是一惊,“姬小姐,您喝了海妖血?”   姬诀按了按眉心,头还是一阵阵的发胀。   艾克薇,“您是喝了,是王,哦,不,这位先王的血吗?”   姬诀想开口回答艾克薇,但身体似乎已经撑到了极限,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意识缓缓的沉入了黑暗,无意识的徘徊在星光之中。   所有的焦躁不安与愤怒在星光的洗礼下逐渐褪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时间的流逝不再明显,不知道注视了多久星辰,她方才感到一种力量推着她离开。   睁开眼,最先入眼的是艾克薇的面容。   她又惊又喜道:“您醒了。”   姬诀迟缓的眨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很久吗?”   艾克薇点了点头又摇头,“是很久。不,也不是很久,您睡了三天的时间。这个时间对于达伽纳来说是正常的吗?”   艾克薇现在不敢轻易的揣测对方的习性了,虽然看起来很像是人类,但没准达伽纳就是要睡这么久呢?   毕竟达伽纳不仅能让万物垂爱,还能让男性怀孕,再多出一些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也很正常吧。   姬诀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感受到那种海妖血作用产生的燥热感觉已经消失。   “海妖血,艾克薇,你知道海妖血有什么效果吗?”   艾克薇,“我们的血有着催情和致幻的效果。”   姬诀,“这种效果很强吗?连神明都会被影响?”   艾克薇,“那倒不会。一般海妖的血别说影响到神明,连半神都无法发挥作用,血液的能力有多强,还是要看血液来源于哪一尾海妖。   如果是我这样的半神等阶海妖的血,说不定能影响到神明。”   艾克薇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抽一些血。”   姬诀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一开始在奴隶船上她是想过要跟海妖进行交换,获得一些海妖血存起来应付那个见鬼的深渊。   但现在已经证明海妖血无法伤害到祂,她也没必要去存血了。   “我只是想问一问,一般来说,这种海妖的血发生效果,要怎么解除效果的影响呢?”   艾克薇,“哎呀,这个不好说。”   “无法解除效果吗?应该会有解除魔法效果的方法吧?”   艾克薇,“不好解除的。我们海妖自己一般也不会去研究这个,因为海妖就算喝了自己的血,其他海妖的血也是没什么效果。只有喂给异族喝才有效果。   我没有试过让异族喝过我的血,实际上一般海妖是很少放血喂给其他生物喝。   大陆上流通的海妖血大多来源于被捕获的海妖。在大陆上,海妖是很受欢迎的奴隶,也有一部分这样的因素。”   “对于不同的魔法生物,我们的血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一些药剂师会用海妖血调配各种催情的魔药。对于人类来说,只要一滴低阶海妖的血就足够让他们几天都保持极为亢奋的状态。”   姬诀,“这样来说,没有解药,只能等着效果自然发挥完。一滴血能自然发挥完,但如果是一瓶呢?”   艾克薇笑了笑,“会死的很幸福吧。高阶海妖的血对于绝大多数生物来说,既是致命毒药又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极乐。”   很奇怪啊。   海妖血在她身上好像并没有发挥艾克薇所说的那大的效果。   而且睡了几天,居然状态自然解除了。   凤鸣,“是因为您这几天融合了很多的星辰之力。”   姬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掏出金鳞,“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艾克薇。你见过尾巴是金色的海妖吗?”   艾克薇看着姬诀掌心中的金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满脸惊讶的沉默了片刻。   姬诀,“你认识这片鳞片的主人吗?”   艾克薇喃喃道:“是日光海妖的尾麟啊。” 第一百三十章   姬诀, “日光海妖?”   艾克薇,“您大概不知道,海妖以部族聚居, 不同的部族占据不同的海域。曾经圣科罗雅群岛附近的海域生活着一群海妖, 只有他们的尾色是珍珠金, 柠檬黄, 日光黄之类的颜色, 因为尾色被称之为日光海妖。”   姬诀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等一下,你说曾经圣科罗雅群岛附近的海域生活着这样一种海妖, 那现在呢?曾经生活在圣科罗雅群岛, 现在他们生活在哪里?”   艾克薇,“现在没了。一只都没剩下。忒芙之界已经没有日光海妖了。就像是我们就无法不爱您一样。   曾有一位达伽纳折服了他们, 使他们奉达伽纳为王,最后所有的日光海妖都在一场大战中为保护达伽纳而死。”   姬诀一惊,张了张嘴,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艾克薇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海妖的尾麟只会送给自己的爱人和主人,失去最重要那块尾麟的海妖就是奴隶。   您拿着这片尾麟, 我想它原本的主人也会高兴的, 在死亡这么多年之后他又一次守护了达伽纳。”   艾克薇说着话, 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摸了摸自己身上最光滑的一块鳞片。   姬诀额头上淌下冷汗, “全族, 所有的日光海妖都死了?那他们所保护的达伽纳呢?”   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在她之前所有的达伽纳,亦或者说,‘玩家’都已死亡。   那位达伽纳肯定也已经死去了。   即使获得了一个种族的保护, 也没能活下来……   “无论是日光海妖还是他们所臣服的王都已经死去很多很多年了。如果您愿意马上举办典礼,经过契约和仪式接过王冠,成为所有海妖认同的新王。我们也会誓死守护您。”   姬诀瞠目结舌,“不是,曾经有着日光海妖这样的前车之鉴。艾克薇,你……不怕吗?”   对于达伽纳的态度无非两种,一种避之而不及,生怕中招,另一种则是信心百倍往上凑,想着吃一口就当场成神。   这两种态度还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兼容,巫妖就是典型例子。   艾克薇是她见过最奇怪的人,哦不,海妖了。   明知道她是达伽纳,难道避之而不及不才是最安全的方式吗?   艾克薇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我们永远臣服于强大的魅力,达伽纳出现就注定是我们最优秀的王。为什么要害怕呢?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姬诀,“可是,这样的王无法,无法保护你们。可能会带来危险与死亡。”   艾克薇轻轻梳理着姬诀的长发,“这个世界里本来就充满了危险与死亡。您是自然所钟爱的达伽纳,美丽出众,高贵不凡。星辰为您而闪耀,万物都垂爱于您,您的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高贵的您不曾嫌弃我们的低贱肮脏,强大者支配一切,我们永远臣服于强大的魅力。我们注定无法不爱您。就像是那位达伽纳曾使日光海妖臣服一样,您就是我们注定的王。”   姬诀脑袋里冒出很多想法。   在她被佩特罗尼包裹撕开皮肤种下孕囊最危急的时候,她使用了【艾肯鸟的舌尖】,暂时拒绝了对方,获得一点喘息时间。   在那种境况下,无法召唤神明,自身的魔力受到禁锢,她的伤口大量失血。   当时山洞里的水都被她的血染红了,按照常理来说,那种失血量足以致死,但她只是感觉伤口很疼,没有出现濒死的虚脱感。   太奇怪了。   等阶的提升会让血量变多吗?   一般低阶海妖的血是不可能影响神明的,但她喂给佩特罗尼的海妖血在对方的身上发挥了作用。   她抽出来的那瓶海妖血,究竟来自于什么样的海妖?   这枚金鳞竟然能反转神术,它的主人该有多么强大啊……   那种危急关头,她能做的只有抽卡,兑换道具。   然后她就四连抽直接抽出了这片能够反转神明魔法术式的金鳞,使佩特罗尼进入妊娠状态,立刻解决了她所面临的危险。   这一切,太恰好了,太顺利了。   姬诀低头看着掌心中的金鳞,所有的日光海妖都因达伽纳而死。   她记得有关于鳞片的介绍。   【海妖尾麟:由某位海妖心甘情愿亲手所拔下的全身最美丽的一块鳞片,凝聚着海妖所有的爱与力量。   附加效果:它将守护海妖的爱人与主人,使一切作用于被守护者的魔法攻击进行术式反转。   但必须提醒您的是如果您并非这片鳞片主人所赠予的爱人,鳞片发挥的效果会大幅消减。】   日光海妖的爱人……   应当就是那位达伽纳吧。   这一切真的是恰好吗?   恰好在她需要的时候,恰好抽出了她想要的道具?   恰好这片鳞片曾经的主人就是达伽纳?   恰好她在那艘船上遇到了海妖,就那么恰好让那尾海妖召唤出了海妖王?   海妖一族的种族特性使他们对达伽纳毫无办法。   所谓注定的王……   到底是被谁所注定?   如果说起爱人和遗物,她似乎还有另外一件说起来也是有关于爱情的遗物,七星等阶的耳环。   姬诀微微侧头,向艾克薇展示自己的耳朵上的耳环,“艾克薇,你看看我耳朵上的这对耳环?”   艾克薇用指尖缓缓将少女耳畔的黑发,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指尖轻轻的碰了碰耳环。   目光却忍不住流连于少女饱满柔软的耳珠上,不知道揉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少女眉心微蹙,“艾克薇,你能看得出它们的来历吗?”   艾克薇飞快的收回手,咳嗽了一声,“是水泽精灵的心为原料制作的首饰。一开始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佩戴水泽精灵的心的确可以使陆上生物在水下呼吸,但很容易引起海洋生物的愤慨,吸引到鱼群攻击。不过这种东西对海妖不产生任何效果。”   姬诀转过头看向她,“水泽精灵的心为什么对海妖不产生效果?”   艾克薇拇指轻轻蹭了蹭虎口,在少女的注视下错开眼,刻意做出的平静表情反而显得心虚。   少女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艾克薇。”   艾克薇心虚的左顾右盼,伸出手向着空无一物的水中一抓,抓出一团淡蓝色的东西,“这个小家伙在偷听我们说话。”   姬诀好奇的盯着艾克薇捧到自己面前东西,“这是……水母?”   它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点,整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通体是很浅的蓝,几乎和海水融为一体。   此时它在艾克薇的掌心中快速的一收一缩,像是一朵小花。   “我没见过您口中的水母,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这种小鱼我们一般称呼它为纳吉脱鱼,它的等阶大概已经在三星了。”   姬诀轻轻戳了一下艾克薇掌心中的小水母,微凉的躯体微微凹陷,小家伙马上收紧缩成一团,像是吓得不轻。   但很快,它又一点点伸出柔软的触手轻轻缠绕上她的手指,整个身体都粘了上来,抱住她的手指蹭来蹭去。   那种触感让姬诀感觉有些熟悉,她打量着手指上小小的水母,“这居然是纳吉脱鱼?”   艾克薇见姬诀的注意力果然被突然出现的小动物转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条小鱼也很喜欢您。”   这么漂亮的小家伙软乎乎的抱着指尖磨蹭就让人很容易心软,不过这么可爱的生物到底是怎么长成那个……   她意识到什么,赶忙掐掉了那个名字,停止继续想下去。   现在好不容易能和艾克薇单独相处套点信息,可千万别招来那群家伙。   “它们不应该生活在深海吗?”   艾克薇,“的确有少数纳吉脱鱼会躲到深海,那里相比较于浅海更加安全。   但它们天性就很喜欢凑热闹,深海太安静了,更多的纳吉脱鱼明知道危险还是更愿意留在浅海水域。如果它们能忍住不要哪里有声音就往哪里凑,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惜大多数都做不到。”   姬诀面色有些怪异,“你是说,它们喜欢声音?”   “没错。它们喜欢声音,喜欢凑热闹。因为海妖的声音好听,所以这种小东西是最常见的海妖零嘴。实话说,味道不错,捕捉也很轻松。您想尝尝吗?”   所谓天敌,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天敌关系。   “不用了。我不饿。”   姬诀从小花一样的水母身上收回目光,抬起头看向她,“所以水泽精灵的心为什么对海妖不产生效果?”   艾克薇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但在少女的认真注视下还是败阵。   她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的说道:“因为水泽精灵,水泽精灵是自然所孕育出的精灵。他们长得跟我们差不多,一样有着人形和鱼尾。   但是他们不会唱歌,声音没有我们这么好听。数量其实已经很少了,现在一般是见不到他们身影的。”   艾克薇轻声说道:“说起来,就,差不多是死敌的关系吧。”   海妖按照水泽精灵的外貌创造出美丽的拟态,在艾克薇的口中却变成了两者之间长得差不多。   海妖们还真是有在很认真的隐瞒美丽外貌只是虚假拟态这一点啊。   艾克薇对她说这种谎,侧面也能证明她大概受到了幻术影响,并没有发现海妖王的真实状态,她已经见过海妖的真实样子。   “如果他们跟你们长得一样好看,自然诞育出的精灵一般都会更强大。你们是天敌,这有点说不通,据我所知,海妖是很博爱的种族……”   说博爱都是美化了,海妖们根本就是滥情。   艾克薇挠了挠头发,“他们的确更强大,天赋也更强。但有着非常明显的致命弱点。”   “什么缺点?”   艾克薇,“他们很容易陷入爱情,得不到真爱就会心碎死亡。”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也就是说, 这对耳环可能是某位水泽精灵爱上了某个生物,但无法得到真爱所遗留下的破碎的心?”   海妖曾说过,水泽精灵是善良而强大的种族, 会拯救落水的生物。   她却很少听人提起过水泽精灵, 巨龙的庄园中根本没有人提起过这个种族, 就算是在人类贵族的邮轮上, 那些贵族谈论起来各种异族里, 也没有有关于水泽精灵的只言片语。   艾克薇说水泽精灵和海妖是死敌, 水泽精灵有着美丽的鱼尾,强大的天赋, 是自然所孕育出的生灵, 还生性善良,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生物。   话说回来, 自然所孕育出的生物似乎大多如此,无论是水泽精灵还是湖泽女妖都是以强大善良出名。   相比较之下,海妖虽然幻化出跟水泽精灵相仿的美丽形态,还有着独特歌喉, 但绝对没有救人的心思。   她们不把路上生灵的心掏出来就不错了,绝无可能拯救落水者。   陆上生物提起海妖是三分贪婪, 七分惊惧。   水泽精灵的心被她所抽出来, 这对耳饰恐怕又有什么来历。   她可以试着去更多的找一找有关信息, 最好还是能找到一只活体水泽精灵观察一下。   不过, 水泽精灵很容易爱上人, 一旦得不到真爱就会死亡。   达伽纳又很容易使万物垂爱……   最好还是不要对上了, 唔,免得一不小心就害死了水泽精灵。   艾克薇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   姬诀又想问问艾克薇有关于海妖身上的变化, 但想到刚才她问她有关于水泽精灵的事情,艾克薇就隐瞒了海妖的真实样貌。   这样直接问,多半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我沉睡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艾克薇指了指头顶的阳光,“先王跟您一样在昏睡。太阳神殿的祭司前来拜访,他们的神色十分急迫,再三恳求之后。那一位不得不离开,离开之前嘱咐我守着您。”   姬诀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是情理之中。   太阳神作为三大自然主神之一,庇佑着一个人类帝国,恐怕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   听到坎图亚的离开,姬诀第一反应是先松了一口气。   她可还记着昏过去之前,坎思图亚那种风雨欲来的平静表情。   这三位神明,各有各的难办之处,少了一个,同时面对剩下来的两个恐怕也不见得轻松。   姬诀叹了口气,“其他那两位呢?怎么没见到,他们这几天在做什么?”   艾克薇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忍着笑,快乐却从眼睛里跑出来,“那位冕下离开的时候,将其他两位也一起带走了。”   姬诀听见这话,一时怔住,“一起带走了?”   艾克薇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没错。一起带走了。当时听闻太阳神冕下要走,另外两位可高兴得很,结果都没能留下来,反而一起走了。”   姬诀不可思议,“太阳神让他们一起走,他们就一起走了?”   这两位应该没那么听话吧。   “那当然不可能。”   艾克薇笑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她笑吟吟得说道:“他们狠狠打了一场呢。”   姬诀,“……”   居然真的打起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小学鸡剧情。   艾克薇拍了一下手,“对了,差点忘记了。这封信是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让我交给您的。”   姬诀有些惊讶的接过信,“信是哪一位让你交给我的?”   艾克薇思索着怎么避开那一位的名讳,“不是太阳神……也不是自称怀孕的那个。”   姬诀捏着手里的信纸,艾克薇对于阿尔弥斯的态度真的非常谨慎,甚至是慎重啊,远超对于坎思图亚和佩特罗尼的慎重。   是因为阿尔弥斯的神职缘故吗?   睡眠……   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吧。   “您醒来就没事了,我也去休息一下。有事情,您就用他们。”   姬诀顺着艾克薇的手指看向一旁远远站着的几尾海妖,几尾海妖对上她的目光便面色微微发红,有人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有人目光躲闪移开了视线,还有两个则风情万种的对她抛了个媚眼。   姬诀收回目光,“好,艾克薇,你快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等艾克薇走后,姬诀低下头拆开了手上的信件。   信上没写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最后嘱咐她,如果遇到危险就直接呼唤他的名字。   凤鸣,“要写一封回信告诉他,您已经醒了吗?”   姬诀,“我记得自己抽出了一本日记。”   凤鸣一挥翅膀,一个日记本从半空中掉进了姬诀的怀里。   姬诀摸了摸日记本微微泛黄发旧的硬质表皮,“它在水中却不沾水。”   凤鸣,“这本日记本经过特殊的魔法处理,不仅纸页不沾水,普通火焰也无法点燃它。”   姬诀摩挲着日记本的表皮,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期待和紧张。   她目前抽到的道具大多是可以直接使用的物品。   这是第一次抽到无法直接使用,没有特殊功效,反倒记述着某些信息的道具。   一般解密游戏里,日记是最常见的道具。   或许这本日记能解开一些一直以来困扰她的谜题。   姬诀翻开日记本,目光定格在雪白的纸页上一行行熟悉的简体字上,心中即便已经有所猜测,此时却仍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果然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华夏人。   她强压着惊讶与狂喜,快速阅读着第一页日记。   这本日记的主人自称为我。   ‘不知道今天的时间和日期,我听不懂这些怪物在说些什么,它们看起来像是人类,但长得皱皱巴巴的,又小又矮,丑了吧唧的。   我无法跟它们交流,它们给了我一些纸和羽毛笔。   羽毛笔!!!   苍天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的bb机无法使用。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第一页到此为止,短短两百字透露出很多信息。   bb机在姬诀的记忆中已经是个十分古老的词汇了,她只有在久远的童年记忆里见过几次这种东西。   没有记错的话,这玩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风靡,千禧年就逐渐式微,很快被手机所淘汰。   无法确定日记主人的性别,但简体字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本日记的主人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而bb机则无疑证明对方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至少比她早十几年。   长得像是人类,却又小又矮,丑了吧唧的生物有可能是某种魔种,也有可能是矮人。   不过日记的主人无法和这些生物交流,但她在凤鸣的帮助下几乎和所有种族都能进行交流。   奇了怪了,难道这位‘玩家’没有见到凤鸣吗?   姬诀定了定神,继续翻开了下一页。   这一次日记上的字迹变得潦草了很多,日记的主人似乎心情不佳。   ‘差点就被人吃了,草草草!!!’   那三个草字一个比一个大,最后的感叹号简直力透纸背。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怪物。   那小怪物咬掉了我一块肉,现在跟在我身边不走。那些矮子不知道做了什么,我的伤口一下就好了。   我想回家,再不回去我的戏份肯定要被别人替掉了!”   紧接着就是半张纸的脏话和咒骂。   可以看得出此时日记的主人到底有多生气,除了生气之外,还有只能通过脏话发泄的惊惧和不满。   接下来几页日记就平和了很多。   ‘这小怪物虽然总想咬人,但它看起来好像是太饿了。   不能跟动物计较,它长得还挺可爱的,有点像是小狗狗。’   姬诀可以确定日记的主人是一位女性。   她随意记述着和‘矮子’的相处日常,如何学习‘矮子’的语言,又怎么喂养那个曾经试图吃掉她的‘小怪物’,一点点驯化那只‘小怪物’。   看得出她逐渐适应起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她一点都没有记曾经被咬了一口的仇,甚至给那只‘小怪物’取了个名字叫豆豆。   日记本中开始出现夹在纸张之间不同颜色的花朵标本,以及几根闪闪发光的银色毛发。   但这样平静的日记很快就结束了。   ‘那些傻乎乎的矮子全都死了,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字迹开始变得凌乱。   “豆豆死了。   那条蛇有毒。它被咬之后变成青色了。   它死了都是因为我,我教它不要咬人,要听话,要乖。   豆豆很听话,它学会了不乱咬,但它被蛇咬死了。”   “那个人说我是达伽纳。   多可笑,达伽纳。   我是达伽纳。我的声音会让所有生物疯狂。   他封住了我的嘴。我无法开口说话了。   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姬诀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后来的日记字数变得越来越短。   ‘我的舌头被割掉了,他每天从我身上割下几块肉不知道拿去做什么。   我好痛啊。’   ‘我在流血,我好像快死掉了。’   ‘我想离开这里。一定要逃,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我昨天逃走了,根本逃不掉。   这里到处都是怪物。都是他养的怪物。’   ‘不知道什么东西救了我,一觉醒来我的伤好了。   它给了我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开口说话了。有这些东西我说不定能活下去。’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看起来是个好人,长得特别好看。   我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爱上了我。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其实偶尔相信别人也可以吧。’   ‘完了,果然根本不该相信其他人,根本不能依靠别人。’   日记到此结束,厚厚的日记本,写了连一半都不到。   姬诀合上日记本,心情却变得极为沉重。 第一百三十二章   根据日记可以推断出的信息。   这位‘玩家’, 性别女,进入这个世界时年龄不大,成为达伽纳的初期, 她同样对于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   就像是传说中一样, 达伽纳的双眼, 声音, 气味可以使其他生物垂爱, 而这位达伽纳显然声音拥有独特的力量。   即使声音有着这样的力量, 拥有所谓的万物垂爱,但日记中的‘我’仍然未能活下去。   ‘那个人’不仅将‘我’圈养割肉, 还挖掉了‘我’的舌头。   后来‘我’被‘它’救出来, 那个‘它’还给了很多乱七八糟可以让‘我’活下去的东西。   姬诀倾向于认为日记中的‘它’就是凤鸣,那些乱七八糟却能让日记主人活下去的东西就是道具。   道具的来源此时也十分明了, 所谓‘达伽纳’的宝藏,其实就是之前所有达伽纳的遗物。   活着的时候使用前人的遗产,死亡之后,就连自己的日记也变成了新的道具。   日记主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 至少比她要早十几年。   但是……   姬诀似乎听巫妖提起过,忒芙之界上一个达伽纳出现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两个世界之间流速是一致的吗?   ‘我’死亡之后, 能回到一直想回的家吗?   同为达伽纳, 她们两个之间共同点明显。   一, 同样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二, 年龄不大, 同为女性。   这两点印证了她之前关于达伽纳都是同样被凤鸣所选中的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猜测。   但为什么偏偏都是年龄不大的女性?   难道达伽纳中就没有男性吗?   这个系统选人依照的是什么标准?   但是如果说‘它’就是凤鸣, 日记中的‘它’和她所了解的凤鸣又有很大的不同。   日记的主人进入这个世界后无法直接和原住民进行交流,她听不懂对方的话,在学习了一段时间语言后才得以正常交流。   姬诀进入这个世界之后, 凤鸣几次加载语言,她就可以轻松和巨龙,巫妖,海妖……进行交流。   在这一点上‘它’给予日记主人的帮助远远小于凤鸣所给予的帮助。   另外,日记从始至终,都没有‘它’直观的向日记主人发布任务的记述。   ‘它’还救了日记主人,替日记主人治好了伤。   明明之前日记主人被割掉了舌头,但治好伤之后,她又可以说话了。   毫无疑问是‘它’使日记主人长出了新的舌头,不可谓不神奇。   凤鸣从没有下场直接帮助她,它最多做的是在她面临可能死亡的危险时发布任务,给予一定的引导,亦或者催促她抽卡。   治伤……   姬诀的脑海中闪过曾经面对鲜血女巫时,她强行使用星魂,透支之后陷入昏迷。   原本星魂就相当于体验卡,而且还是副作用很大的体验卡。   不仅能力发挥的效果很大程度上受到使用者身体条件的限制,而且使用者和星魂所有者的实力差距太大,星魂还极有可能令使用者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按理来说,她的那种透支情况是十分危险的。   星魂显而易见的对她造成了伤害,凤鸣再三强调过星魂所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她昏睡了几天之后,奇迹般苏醒,伤势无法正常痊愈,只能通过不断融合星辰之力,逐渐使伤口好转。   面对佩特罗尼的时候,她全身被划破无数伤口,大量失血却没有死亡……   某种意义上来说,姬诀似乎遇到了跟日记主人一样神奇的情况。   凤鸣和‘它’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会直接将道具给予日记主人,直接为日记主人治伤,直接出手救日记主人于危难,没有任何明显的目的性。   虽然很搞不明白,‘它’既然能救日记主人一次,为什么会让日记主人被割掉舌头,为什么救了一次之后不继续救下去。   凤鸣从来不会直接为她做什么,无论是脱离危险,还是获得道具都必须完成一定的任务。   姬诀按了按眉心。   她搞不懂是什么造成了二者之间的差别。   从日记主人的身上找不到她们被选中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因,也找不到这个见鬼的系统到底想要她们去做什么达成什么目的。   另外最奇怪的应该是她本身。   达伽纳一般在双眼,声音,气味中三选一。   她似乎三项全占,还额外有到现在都没弄懂的让人中招的方式。   这个世界的生物对于猎杀达伽纳已经非常熟练,声音有独特能力就割掉舌头。   那要是双眼和气味呢?   双眼可以挖下来,只有死人不会喘息。   姬诀想到刚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巨龙闭着眼睛靠近抓住她的脚咬下去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莫大恐惧与悲哀。   如果不是她的这点奇怪,恐怕她也活不到现在。   所谓的万物垂爱,此时想起来,简直像个离奇的诅咒。   这世界处处充满危险,一无所知的达伽纳,令万物垂爱的达伽纳,不过是连神明都觊觎的肥美大餐。   手握力量者为所欲为,强者肆意妄为,无论做出多么可怕的罪恶之举都不会受到关乎正义的拷问。   此世的神明不行善举,所谓蒙受眷顾的眷属也未必能分得神明一丝半缕的慈爱。   土地之上,海洋之中,永夜之境,无论是自然造物还是魔种都一样崇拜力量。因为没有力量的生物在这个世界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   自然所孕育出的生灵,大多生性善良,可湖泽女妖避世,水泽精灵踪迹难寻,施行善举未必会有好报,作恶未必会有惩罚。   无辜被拉入这个世界的异世之人只能留下一具具白骨,死在贪婪者口中,化为他们手中的魔力,成为他们进阶的基石。   姬诀盯着凤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凤鸣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日记本,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澄净而又平和。   “我想什么不重要,其他人如何看你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姬诀,“我?”   凤鸣的声音淡淡,“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你。”   姬诀冷冷的笑了一声,“没人能勉强我?”   凤鸣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就像你不愿意完成任务,我也从没有给过你什么惩戒。”   姬诀,“是啊。顶多是无法使用道具,游戏打出be结局,直接暴毙而已。”   凤鸣叹了口气,“我所能为您做的很少,但我绝对没想过害您。”   少女的表情变得平静,“我知道你没害过我,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她未必信任它,但她不得不依靠它。   无论它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活下去。   至少目前为止,它让她做的事情,并没有踩到她的底线。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是我?我的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倒霉?”   凤鸣,“就跟你说的一样。”   它话音微顿,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复杂,“你比较倒霉。”   “唔,现在又来了一桩倒霉事。”   光幕卡片在姬诀的面前弹开。   ‘恭喜您成功触发限时任务:【王之反击】。’   姬诀点了一下【王之反击】,出现了更为详细的任务介绍页面。   【限时任务:王之反击   剩余时间:7天   任务描述:熟悉的客人拿着熟悉的罗盘,带着一道熟悉的命令远道而来,他们隐藏在海域之中逐渐逼近,对您的血肉志在必得。   请在七天内找出他们,用心怀不轨者的鲜血捍卫自己的尊严。】   姬诀将整个任务介绍来回看了几遍,玩味的挑了下眉梢,倒是不算太意外。   这熟悉的客人,熟悉的命令,熟悉的罗盘。   除了亡灵女神的狗腿子,不作他想。   她从软软的贝壳里爬起来,在心里叹了口气,“的确是倒霉。这么个任务一绊又走不了了。”   凤鸣,“您可以在完成这项任务之后上岸。不过,这一次必须提醒您的是亡灵女神对于您的布置恐怕不会像是从前那么简单,一次攻击失败,下一次的攻击必定比上一次更强。一旦您被亡灵女神的神殿捕获,后果难以想象。”   姬诀,“这有什么难以想象的。被神殿捕获,除了被吃掉还能有第二个下场吗?区别无非就是烹调做熟食还是生吃,烹调的方法是清蒸还是水煮红烧,佐料要不要多放几把。”   凤鸣,“您准备怎么完成这项任务?”   姬诀望向不远处的海妖,目光定格在为首的那一尾身上。   一早她便发现领头的海妖长得十分面熟,鸽血般的红尾,袒露的上身还隐约残存着不少伤痕,身材清瘦却不缺乏肌肉,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性感。   即使在几尾海妖之中,这尾领头的海妖也十分夺目。   正是她在奴隶船上对峙过的那一尾。   安德在少女的注视下心口重重一跳,浑身僵硬,半天都没能动弹,甚至疑心这是不是个幻觉。   周围的海妖连忙推了推他,“安德,王在对你招手呢。”   “快过去呀。快过去呀。你愣着干什么?”   安德终于确信这不是一个幻觉,少女的目光的确落在他的身上。   阳光似乎格外眷顾她,金纱一般笼罩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面容格外柔和美丽。   一种与他所见惯的海妖女性截然不同的美丽,毫无侵略性,让人忍不住心口发软。   一尾海妖咬牙切齿得说道:“你再磨磨唧唧得,不如让我替你去。”   话音未落,傻傻站在原地的人就动了起来。   几尾海妖眼见着安德以平生最快得速度冲到了少女的面前。   “您找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出去转转, 你方便为我带路吗?”   安德应得很快,“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您想去哪里?”   姬诀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我想四处转转。”   安德连忙追着她走出了王宫。   阳光折射进水底, 鱼群缓缓游过头顶, 斑驳的影子跟着在脚下的白沙上游动。   城市建立在绵软的白沙之上, 此时走出王宫大门, 回头看去, 才能更为直观的欣赏王宫的恢弘。   红色的穹顶宛如整块宝石所制成, 一整个建筑群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建筑线条有种波浪般的流水感, 风格独特而梦幻,像是一枚横乘于水底的明珠。   安德注意到姬诀停留在王宫的门口, 沿着她的目光看去,紧张的说道:“这座王宫很美丽。”   姬诀,“很美,但是太空了。我想知道我带回来的那位王现在在哪里?”   安德抬手向着一个较小的宫殿指去, “因为您没有举办继任典礼,王暂时被安置在了王宫内。   艾克薇为了防止王再次失踪, 在他的住处设下了一些的魔法禁制, 魔法没有被触动。王现在大概还未醒来。”   面对少女的注视, 他的大脑就跟短路了一样, 有些喘不上气。   一想到曾经在那艘船上他对于这位少女的误解, 安德就暗暗懊悔, 不知道那时他对于这位大人的冒犯是否让她不悦。   姬诀,“他回应了你的求助,我想你们之间关系应当不错。”   这尾海妖相比较于艾克薇对于那位的态度, 有着很明显的不同。   明显的六星等阶在族群中应该有着一定的地位。   一位和海妖王关系不错的,有着一定地位的海妖,毫无疑问是非常合适的套信息人选。   安德斟酌着,十分委婉的说道:“那位……非常寡言,他一直很孤独。”   哦,懂了。   大概就是因为不爱说话,所以基本上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好的人。   看起来现实中的海妖的确和幻境中的海妖有不少重合的地方。   姬诀,“一直很孤独?他会走出王宫吗?”   安德的眼神遮掩不住的流露出紧张,一双眼小心翼翼的盯着她,“除非必要,王很少出现在海妖聚集的地方。”   姬诀看着明明长得蛮凶却在她面前紧张的好像要呼吸不上来的海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长得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样。”   安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少女笑眼微弯,“别害怕啊。放松一点。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紧张。”   她还记着,她果然记得他。   安德的心跳越来越急促。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丢人了,甚至不远处海妖的笑声都传过来了。   那些家伙一定在看他的笑话。   但是他的魅惑的确学得不是很好,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勾引,只要摆出一张冷脸,因为天赋出众,拟态又帅。   海妖中太多风情万种,把风流写在脸上的家伙。   他这种稍微冷一点,倒是更有魅力。   但站在少女的面前,他简直漏洞百出,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紧张。   “对不起,我当时冒犯了您。”   姬诀,“告诉我,你的名字。”   安德,“我的名字是安德,等阶在六星。”   姬诀,“安德,你知道那位的名字吗?”   安德迟疑了片刻,“我们称呼他为王,他从没有告知过任何海妖自己的名字。”   姬诀诧异道:“他做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的王,就没有一尾海妖知道他的名字?”   安德,“没有一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从他成为王起,我们就称呼他为王。”   姬诀叹了口气,“成为王的代号,连自己的名字都无人在意。”   “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姬诀。”   “我一定会记住您的名字的。”   “很奇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过去,你们也会接纳他吗?”   安德,“他的尾色与我们相同,身上有一半的血缘来源于我们的部族。他远道而来,比起接纳,更像是他选择了我们。”   “那么给予他血缘的海妖是谁?”   安德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众所周知,海妖的天性追寻浪漫与自由。每年来到王庭寻找父亲母亲的混血以及被海妖抛下的恋人,并不在少数。   除了生活在王庭中的海妖,也有部分海妖选择离开族群,远行于更遥远的海域,甚至踏足大陆。实在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尾海妖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懂了。   处处留情的海妖太多,被抛弃的男男女女和产生的混血后代已经多到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在作孽。   真是不做人啊,这些家伙。   安德,“不过他的天赋如此强大,我想那尾给予他血缘的海妖……”   “是谁?”   安德迟疑道:“一直有猜测,那尾给予他血缘的海妖可能正是被王所亲手杀死的先王。”   这个猜测有点劲爆了。   弑父登位?   “比起寻找失踪的亲人,王出现在王庭的时候,更像是来寻仇。他的眼睛里有着仇恨。但一切仅仅只是流传于他人口中的猜测而已。无论这个猜测是真是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并不影响我们对于他的爱戴。”   姬诀收回目光,向外走去,“王一直是寡言沉默的存在,那么这座王庭的管理依靠谁呢?”   安德口中的海妖王更像是一个吉祥物,只要王座上有一位王,那王座上的家伙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权力不会出现真空,海妖以族群聚居,有着很明显的社会形态,他们之中一定有着一位或者数位真正的管理者。   安德,“管理?不,没有人管理海妖。我们不是奴隶船上的奴隶,不需要被管理。”   姬诀想了想,“好吧。那么平时海妖捕猎得到的战利品,该怎么分配呢?如果有不速之客闯入王庭,你们会怎么应对?”   “谁捕获的就是谁的。”安德顿了顿,“奴隶捕获的食物交给主人分配。等阶在三星以上,拥有智慧的海洋生物都不会贸然进入海妖王庭。您可以放心,没有生物可以闯入王庭。”   “那如果有海妖失踪怎么办?没有人会控制这座城市的人员进出吗?”   “他们遇到危险会求救,海妖的歌声可以传出很远很远,甚至直接连通同部族的强者。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向王求救的。”   姬诀的身影动了起来,眨眼间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羽毛。   羽毛还未落下,她已穿过了重重道路和建筑物,站在了王城的边缘。   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白沙,向前走了一步,迈步走出了王庭的边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无论是进入这座城,还是出去都毫无阻隔。   又是一个门户大开没有任何禁制防护的典例。   巨龙的庄园也没有防护,因为巨龙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海妖也是如此。   这样一座毫无防备的城池面对亡灵女神的使徒可太危险了。   不光她会有危险,城中的海妖也会有危险。   她不想再看到巨龙庄园中婚礼的事件重演。   要做点什么才行。   ……   安德匆匆赶来的时候,姬诀已经被围住了。   不同于空荡荡且寻常都没有海妖靠近的王宫,海妖王庭的其他地方居住着大量的海妖。   姬诀随意的这一跑,魔法波动引来了周围的居民的注意。   在发现这居然是一只在海底可以自由呼吸的两脚兽之后,海妖们纷纷开始强势围观。   短短几分钟之内,这一片区域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且海妖人数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姬诀跟海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她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那个方向的海妖便齐齐后退了一步。   可以听到外层不少海妖毫无顾忌的说话声。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也看看。”   “是人类吗?可以在水里生活的人类吗?”   “好香啊!你们闻到没有?这香味真好闻……”   “别挤了,别挤了。烦死了,能不能不要推我!”   包围圈的外部很嘈杂,但内部真正面对她的海妖却都很安静。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姬诀,让她想起熊猫展馆外趴在玻璃上的游客。   姬诀有些错愕和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海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跑。   就是这么一犹豫。   海妖就越聚越多,她前后左右,甚至头顶都被围住了。   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是靠近她,越是安静。   安静的好像呼吸都屏住了。   这么多的海妖,姬诀开始隐隐的不安,如果他们攻击她,她恐怕很难轻松脱困。   声音渐渐消失了,这片海水变得完全寂静。   这种明明被很多人注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的感觉,让姬诀感觉更怪异了。   就算是达伽纳的光环,以前也从没有出现这么夸张的效果啊。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眨了眨眼,“你,你们围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嗓音温柔,含着几分甜意,仿佛一阵强劲的风卷起波浪,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海妖们骚动起来,却又在她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时红着脸停止说话,被她所注视到的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浅琥珀色的双眸,眸光澄净,细碎的光盛在眼底,像是浅浅的星光,被她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那双眼。   明明是以魅力四射,歌声动人出名的海妖,此刻站在少女的面前一个个却说不出话来。   见他们没有要扑上来吃人的意思,姬诀放松了些许,她对众人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要走了。请让一让吧。”   一只海妖握紧拳头,“别走。留下来吧。”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更多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留在这里吧,我喜欢你,成为我的主人吧。”   “别走,别走。见不到你的话,我会心碎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声鼎沸, 海妖们一个个好像都生怕她听不到自己说的话。   “你从哪里来?你是人类吗?”   “留下来吧!我可以分给你食物!”   安德被后来的海妖推挤着往前,他大声喊道:“不要聚在这里!不要聚在这里!”   海妖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当一只海妖在海面上唱起歌, 风暴无法扭曲她的歌声, 波涛无法阻挡她挥洒魅力。   但此时千百只海妖一起说话, 千百个各有不同的美妙声音一起响起, 就宛如一棵树上站了千百只鸟同时啼鸣。   当一只鸟婉转啼鸣, 那是能穿透天空的绝妙之声。   但当千百只一样的鸟开口啼鸣, 再好听的声音混在一处,便也只剩下嘈杂。   一只六星海妖的声音在其中就像是一滴热油落进油锅, 顷刻之间就被淹没。   安德一时之间寸步难行, 毫无办法,只能眼见着海妖们蜂拥而至, 越聚越多,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油。   目前为止,仅仅只有那尾半身等阶的海妖之王能使其他海妖在他的领域中无法发声。   安德开始忍不住想着,如果现在王能出现就好了。   突然, 海水遥遥送来空灵的鲸鸣声。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压下所有海妖嘈杂的絮语。   海水翻滚起来, 最先到来的是巨大的浪潮, 聚集于此的海妖像是海边的沙子一样被浪头冲开, 露出被包裹在最中心的少女。   姬诀仰头看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浪头, 呼吸一滞。   浪头落下来, 却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水流压在身上,些微的力量柔和的包裹着她,像是海洋的拥抱。   被水流冲飞的, 打的在海水中旋转的海妖不在少数。   可她姬诀仍能保持站立,足以说明这股力量在她身上有多么放水。   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这浪潮来的很莫名其妙,却又时机恰到好处。   不像是对她抱有恶意,甚至……   隐隐让她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喜悦。   姬诀抬起手臂,向前伸去,水在指尖流动。   她可以确定,自己在奔腾的水流中触碰到了某种东西。   并非有形的物体,满眼都是透明的海水,鼻端是海水的咸味。   她的指尖只有水流,但她感受到了某种脉动,某种无形之物的存在,类似于灵魂。   安德被浪潮卷着在空中转了几圈,又接连撞上了其他几只倒霉蛋。   但他很快就爬了起来,再一次顶着可怕的浪潮,努力向着姬诀的方向游去。   她握住了一团水,缓缓将它捧起。   姬诀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好奇的盯着掌心。   掌心中只有水,可某种直觉在告诉她,她的手中的确捧着某种‘东西’。   她能感受脉动,很奇妙的感受。   不是听到,不是看到,不是经由皮肤的感触。   她从何得来这样的感触?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凤鸣突然出声,“想要看到,或许,你可以尝试以星辰之力覆盖双眼。”   海妖是当之无愧的海洋霸主,无论是多么可怕的风浪都无法抑制他们的行动,他们可以自由在暴风与恶浪中前行,甚至于高阶的海妖的歌声具有引动风暴的能力。   暴风就如同她们的双翼,浪潮为她们的驱使。   漩涡,浪潮,暴风一概远离海妖王庭。   这本该是永远是晴天,水流平缓的地方。   但此刻这里却浪潮汹涌,任何海妖都无法轻易靠近风暴的中心。   风暴的中心便是少女所站的地方,先知不久之前的嘱咐响起在耳边,少女那双琥珀般的眼眸出现在眼前,安德强忍着疼痛,硬着头皮一头撞进暴风与恶浪之中。   他看见少女站在风暴的中心,安然无恙,裙摆在小腿处轻轻摆动,心底微微一松,又不禁为这奇怪的画面而感到诧异。   水流似乎格外眷顾于她,暴风没有伤害她,恶浪不曾加诸于她任何一分力量。   少女缓缓的握住了什么,但手心却空空如也。   她握住的仅仅只是一团水而已。   安德不明所以又有些惊慌,难道她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迷惑?   在她将空空的手掌捧到面前时,海水在她的掌心中缓缓有了形状,那是一颗圆球。   安德的脑子像是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晕眩而又兴奋得一脑袋星星。   他意识到了那枚从海水而化出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平常根本难以见到只有在经过重重仪式与恳求之后,才能在至高无上的王跪伏之下一瞥的海洋之灵。   但此时,没有经过魔法仪式,没有重重恳求,它出现在了少女白皙柔软的掌心。   海水在此刻逐渐变得平缓下来,风暴与漩涡缓缓消失,王庭中几乎所有的海妖都近乎于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种改变。   他们不可置信的向其他人询问是否感受到了同样的改变,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姬诀将星辰之力覆盖于双眼,低头好奇的看着掌心中的这颗圆球。   它通体呈现出蓝色,但蓝的很不均匀,有的地方通透到几乎透明,有的地方又是深蓝到近乎于黑色。   质地有些类似于宝石,坚硬而冰冷,表面光滑。   握在掌心中就像是握着一块冰,却又能感受到这块冰有着脉搏,有着澎拜的力量。   上一次使用星辰之力覆盖于双眼是被困在深海的时候。   那时她穿透了‘囊’,看见了囊外的东西。   这一次她看到这枚圆球正在一起一伏的,像是一个活物那样呼吸。   不过,这个呼吸频率,要不然它很紧张,要不然它很高兴,总之情绪激动,呼吸急促。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凤鸣,“恭喜您,获得海洋之灵的眷顾。”   姬诀不解的在心底问道:‘海洋之灵是什么?’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样子。   凤鸣,“大概就是部分自然的力量。”   “嚯——,自然的力量?”   姬诀的眼神微动,她细细又打量了一遍掌心中的圆球,“自然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有什么用?”   很快她就知道了有什么用。   没有了风暴的阻隔,安德兴奋冲到了姬诀的面前,难忍激动地大声说道:“您已经被海洋之灵所认可了吗?”   四面八方的注视重新落回姬诀的身上,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贸然靠近。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中多出了敬畏与狂热。   没有海妖会对那枚圆球陌生。   每一次新王登位的仪式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知恭恭敬敬的向自然宣告,即将成为王的那尾海妖被其他海妖所承认,请自然见证。   当海洋之灵出现于新王的手中,便代表着自然见证了这一切。   那是仪式上最重要的一环。   海妖虽然并非自然所孕育的种族,但他们同样是自然造物,敬畏自然。   没有举行任何仪式,海洋之灵却突然出现的情况,这是从未有过的。   先知缓缓从半空中降临。   艾克薇目光扫了周围一圈,落在姬诀的身上。   姬诀的耳边响起了先知的笑声,继而是温和的低语,“恭喜您,姬小姐,海洋之灵选择了你,这片海域此刻起,由您所主宰。”   姬诀震惊的抬起头。   红发的海妖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美艳绝伦的面容上含着些微笑意,双眼微微眯起,开口唱起一支长歌。   她向着呆愣的少女伸出手。   掌心中的海洋之灵缓缓消失,姬诀握住了美女姐姐递来的手,“海洋之灵是什么?你的意思是它选中了我?”   整座王庭都被欢快的歌声所笼罩,她的声音空灵动听,一些五彩斑斓的小鱼围绕着两个人游动。   艾克薇拉着姬诀游到海妖王庭的上空,海妖们仰头看着二人,陌生的少女身影倒映在他们的眼中。   在注视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起,他们开始无法抑制心脏的跳动,荒谬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他们不解,不安,却又无法抵挡那道身影所带来的吸引力。   渐渐有海妖开始跟着艾克薇的歌声合起了声。   艾克薇将她拉到王庭的上空便松开了她的手。   一头雾水的姬诀直至此刻,仍然摸不着一点头脑。   作为一个外来者,她完全听不懂艾克薇在唱什么,那大概是某种凤鸣没有为她配置的古老的语言。   非要让姬诀形容,她只能说非常的好听,就是那种放到她的世界,艾克薇只要站在街头一开嗓,就会有无数人来围观然后录下这首歌,三天爆红全国,三个月全球巡演的水准。   海妖拥有天赐的歌喉,一点都没夸张。   艾克薇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大串红珊瑚项链。   “一般来说,成为新王需要先击败先王,再举办典礼,获得海洋之灵的承认。这一次还没来得及举办典礼,您就得到了海洋之灵的承认。”   艾克薇开口说话便中断了歌声,但歌声并没有停止,成千上万的海妖一起开口唱着同一支歌,歌声回荡在整片海域,那是尘世人间最优秀的歌姬也无法唱出的天籁之声。   在这欢快的歌声之中,所有的烦恼都会就此忘,快乐充溢于每一个海妖的心头。   艾克薇笑盈盈的为少女亲手戴上了项链,“今天这座城市为您而狂欢,庆祝新王的出现。”   歌曲已经唱到尾声,整座王庭却像是就此被唤醒,没有预先的彩排,没有提前的通知,海妖们纷纷涌上街头开始狂欢。   凤鸣,“恭喜您,获得称号‘海妖之王’。”   “恭喜您,成功点亮地图功能。”   “恭喜您,成功获得地图‘红尾海妖的领海’。”   光幕在她的面前弹开,她看到了一张地图,大部分区域都被黑色覆盖,但在地图的中央,一小块蓝色被点亮。   地图的边缘,不同方位出现了数个红点以呈现包围之态从将最中心的银色光点围困于其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妙啊。   这就拿到地图了。   原本以为那个【王之反击】里最难的是找出入侵的外敌。   没想到只要点亮地图, 敌方直接全图标红。   姬诀盯着地图仔仔细细的多看了几眼,黑色遮蔽了地图的绝大部分。   红尾海妖掌控的海域据她所知并不小,但在整个地图上只是很小的一块蓝色而已, 那个代表她所在的银色光点下隐约可见海妖王庭的轮廓。   这么一小块的区域放在一大块地图上, 就很容易让人生出点亮全部地图的野心。   象征敌人的红点从海域的不同方向来, 距离她有近有远。   姬诀眼神微动, 在心底说道:“这样看地图太简略了, 能调整一下比例尺, 调高精度吗?”   光幕上瞬间动了起来,那一小块蓝色区域像是被无形之手拉大, 不断变大, 变得更为清晰,直至占据整张构图。   这是一张很标准的现代地图, 地图三要素一项不缺,海底的山脉和地势走向,乃至于海水的大体流向都清清楚楚的绘制了出来。   凤鸣,“这是基础地图, 根据您的需要,地图功能还能为您提供更多种类的地图。比如沙盘地势模拟地图, 区域天气地图之类的地图。更多有关功能, 您可以进行自行探索。”   姬诀这下只有连呼好家伙的份了。   完成任务分两步, 第一步, 找出敌人。   第二步, 杀死敌人。   第一步已经完成, 那么现在就只要杀死入侵的外敌就可以完成任务。   被馅饼砸脑袋上的狂喜褪去,姬诀盯着凤鸣生出几分狐疑,“有了地图后, 任务一下变得好简单啊。”   凤鸣仿佛没听懂她言下之意,毫无起伏的说道:“每一项功能都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您。”   姬诀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你说海洋之灵为什么会突然从天而降呢?这王位拿到手容易的不亚于馅饼从天而降。”   原本她并没有任何成为海妖的王的想法,满脑子都是上岸。   艾克薇提出要举办仪式和庆典也被她推掉了。   海洋之灵完全不讲道理的出现。   这下不管她同不同意都直接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王之反击】这个任务名字也很值得玩味。   就好像是‘为王’的剧本早已经写好,即使舞台上的主角推开王冠,下一刻王冠也会从天而降,牢牢的戴在他的头上。   四下齐呼‘您就是天选之主!’,将这出戏沿着早已写好的剧本走下去。   如果只是一出戏剧倒还好,怕就是怕这是一场赌局。   庄家跟她坐两边,前期她拿什么烂牌都通吃,怎么瞎出牌都通赢,黑幕暗箱操作的意味十足,就是为了给她喂够筹码,然后把她当猪杀。   毕竟庄家没道理让她一直赢。   不管游戏做的多好,剧情多么精彩,说到底所有花样百出的机制和剧情都只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骗氪,从玩家的包里掏出钱。   总不能程序员996熬秃头就是单纯为爱发电吧。   姬诀从不认为自己天生不凡,周围这些生物越是如此吹捧,她便越发谨慎清醒。   送上门的筹码没道理不吃。   但夸赞和哄骗可就算了吧。   见姬诀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执着于一个答案,凤鸣拍了拍翅膀,败下阵来先移开目光,“不管您是否相信,海洋之灵的出现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什么都没有做。它不受我掌控,没有生灵能掌控自然与海洋。”   姬诀,“当真?”   凤鸣,“您想必已经听闻曾经就有达伽纳成为了日光海妖的王。事实上,曾经获得海洋之灵眷顾的达伽纳远远不止一位。另外,希望您给予自己的队友一些信任。”   姬诀见凤鸣言辞恳切,不像是在骗人,暂且打消了些许怀疑,“你的意思,这又是达伽纳的天性在吸引海洋之灵吗?”   凤鸣,“您将魅力播撒于此,自然万物皆垂爱于您,海洋之灵对您格外眷顾也是天经地义。恭喜您成为了海妖之王,这些海妖子民将为您带来大量的星币。”   凤鸣夸人一向无波无澜,多么好听的话语从那张嘴里毫无起伏的说出来就显得很程式化,像是系统早已写好的脚本。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种程度的吹捧倒是还能乐呵乐呵,但现在听到这些夸赞已经完全不会再走心了。   姬诀瞥了一眼地图上几个鲜红的点,皱眉道:“上一位成为海妖王的达伽纳骨头都找不到了吧。啊,难办,这么几个大红点。这是来了多少狗腿子?搞不好又是一场灭族惨案啊。”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王庭。   站在高处俯瞰全城便能更直观的观赏到这座城市种种不可思议的美丽之处,由珊瑚和贝壳般材质构筑出美感独特却完全不符合力学的建筑,穿行于街头的各色美丽人鱼。   满目皆是美景,满耳皆是欢庆快乐的笑声与歌声。   当年那位达伽纳成为海妖王时又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她见到日光般夺目的金鳞蒙上鲜血时又是何等的心情呢?   凤鸣,“外敌在前,您可以用星币解锁地图的其他功能降低您完成任务的难度。”   姬诀新奇的看向那张地图,“这地图除了标识敌人,还有其他的功能?”   凤鸣,“没错,还有其他各项功能,只是仍然需要星币解锁。”   姬诀,“比如说?”   凤鸣挥了一下翅膀,光幕地图的边缘浮出六个灰色圆形图标。   不仅地图上出现了灰色的图标,地图之外则出现了一个侧边栏,最上方浮着一格,上书几个大字‘红尾海妖’。   姬诀一眼扫过去,后面的图标都完全被灰色遮蔽,根本看不出字符。   唯有为首的第一枚图标上的字符非常清晰。   圆形图标上只有两个字,‘建造一级壁垒’。   姬诀目光变得诧异,“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这还是个带建城的游戏?”   简直是想啥来啥,她在不久之前还在想着门户大开不行,这会儿就出现了可以建造壁垒的选项。   凤鸣咳嗽了一声,“您需要激活此功能吗?”   姬诀,“说吧,多少星币?”   凤鸣,“质优价廉,仅要10000星币。”   姬诀听到这个离谱的报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个质优价廉。我攒了这么久,现在全部余额有没有五千星币?你这个物价飞涨的速度也太离谱了。   巨龙和海妖王这种半神等阶的任务目标1点好感值才能获得5星币的奖励,更别提就连太阳神和阿尔弥斯、深海主宰者这种神明也同样是1点好感值获得5星币。一个任务目标我薅秃了也就是500星币。你一开口上来问我要10000星币,我得把二十个神明或者半神的好感值刷满。”   姬诀简直越说越生气。   哪有这样玩,正常给个四五个男人要硬着头皮获得好感就算了,10000星币至少要20个任务目标全攻略。   20个啊,整整20个。   这又不是二十头猪,就是二十头猪想要抓都不容易。   二十个神明或者半神,这种见鬼的强度只有色中饿鬼宙斯能一战了吧。   凤鸣,“这个价格已经是优惠后的价格了,海妖王庭占地面积并不小,想要为这样的城池在水底建造壁垒所需的力量非常巨大,此功能为您提供这项的服务……”   姬诀打断它,“做人,可以简单一点。你可以直接说想要我死。服务再好有什么用,买不起就是买不起。我这辈子都买不起。”   凤鸣,“海妖王庭中的海妖共计15万只,虽然获得普通海妖10点好感值只能获得奖励1星币。但一个种族的大基数为您提供了充分的星币来源,现在您共计从红尾海妖一族获得了119694枚星币。”   姬诀一怔,心口巨震,一时之间竟然尝到了即使面对诸多尤物美男都没有过的心跳加速。   半响之后,她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深吸了一口气,“嚯——还有这种好事?”   凤鸣,“请您不要担心,目前您的账户余额共计123453枚星币。请问是否兑换此功能。”   姬诀,“兑了兑了。有这种好事你早说嘛。”   一群海妖围住了她。   这一次不再是那种围观大熊猫的方式。   他们绕着她开始扣着同样的节拍摆动着柔软的腰肢,跳起了同一支舞。   姬诀不得不承认,海妖的确足够美丽,即使知道他们那美丽的面容与外表全都是虚假的拟态。   但当一张张无论男女都美得千姿百态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中,不由让人感觉到时光就此停止,甚至海水都仿佛要不流动了。   他们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让人无法不被吸引的勾魂魅力,难怪总能使陆上生物心甘情愿的赴死。   美人千千万,此处尤其多。   笑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姬诀满目都是美人跳舞,一时竟感受到做个昏君的快乐。   不。   即使是最昏庸的帝王恐怕也没有她这样的好福气。   此处的美人,世间难寻。   深浅不一的红尾在海水中徐徐摆动,鸽血红,水红,橘红,浅橙红,火焰般的红。   仅仅只是一抹红色,也红得各有不同,美不胜收。   向着王庭中放眼望去,满目的红尾便如同千百朵开了漫山遍野的花。   此处的花,不仅开在水中,还开在白沙之上。   美人们向她伸出雪白的藕臂,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勾勾缠缠暧昧不清,似乎在引着她投入她们之间。   少女面上化开薄薄一层红,紧张的退后一大步,摇了摇头。   但她终究是被拉住手臂,一头撞进了那芬芳馥郁的花丛之中。   “女王陛下,来一起跳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9 22:36:56~2021-08-30 21:0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要吃土豆花、泽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要吃土豆花 40瓶;画霜落、咕噜 20瓶;曲慕小姐 10瓶;爱冲澡的大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狂欢从白日进行到了夜晚, 海妖们实在是太过于热情。   直至少女精疲力竭才被放回王宫。   艾克薇沉思道:“作为海妖的王,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可不行。”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趴在贝壳中的少女,越看越觉得可惜。   漆黑的长发, 无暇的肌肤, 唯一可惜的就是身材在海妖的审美中有些太过于单薄瘦弱。   不过鉴于王似乎还在幼生期, 成年的达伽纳是什么样子谁都没见过, 说不准以后身材会变得更好呢?   不能对一个宝宝太过于苛责。   “您的样貌和声音都无可挑剔, 只要好好学上几支长歌。我可以亲自教您一些难度极高的曲目, 保证将来遇到其他的部族可以直接统一海洋!”   少女慢慢抬起眼,震惊的跟艾克薇对视了片刻, 确定对方是真的有着让她统一海洋的豪情壮志, 而不是在开玩笑后。   那双琥珀般的眸子里多出几分呆滞,她喃喃道:“我不想学唱歌, 也不想跳舞。”   她的嗓音微颤,难得发哑。   某些海妖的歌声有着引人一起跟唱的魔力,她不知不觉中了招,但海妖无论音域还是音色都是其他生物难以企及的。   陆上生物被海妖的歌声所引诱的后果常常是当他们在船上开口唱歌, 不知不觉之间就被摄住了心神,跳下船, 一头落进水中, 溺水窒息致死却还在引吭高歌。   即使海妖没有伤害她的心, 对她没有丝毫恶意   她跟着海妖一起唱歌, 即使拼尽全力的想要跟上调子, 也只能唱的荒腔走板, 不仅唱不出那绝美的韵味,反倒很容易就将自己的嗓子唱哑了。   那些高音根本就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音高……   什么靠歌声挥洒魅力,俘获其他生物, 她根本不是这个苗子,就不要强来了吧。   海妖的歌曲可不是什么种族都能唱的。   听着少女这又软又委屈的声音,艾克薇心头微软,却还是劝道:“跳舞不学也就算了,但唱歌很简单的,只要稍微学一学,您就一定能唱的很好。”   姬诀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微微张口,“啊——”   她诚恳的说道:“艾克薇,你听,我的嗓子已经哑了。我没有海妖的天赋,唱不好的。”   艾克薇只得点头道:“唉,您不想唱歌就不唱吧。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唱歌真是浪费了。”   她转念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咳嗽了一声,“您今日看王庭中的海妖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姬诀有气无力的说道:“好看。非常的好看。非同一般的好看。”   艾克薇双眼微亮,循循善诱道:“真的吗?您看有没有哪一尾特别好看?或者,有没有哪一尾给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姬诀从艾克薇的话音里听出来一点非同寻常的意味。   总觉得,如果她报出哪个名字,艾克薇就会直接去将人给她抓来囚禁在王宫中充盈后宫?   不不不。   姬诀稍稍回想了一下海妖们面对她的态度。   或许,连囚禁都用不上。   只要透出一点风去,这些漂亮的鱼就会自己游进她的鱼塘,啊,不是,王宫。   姬诀思索了片刻,在艾克薇热切的注视下斟酌道:“有。我记得有一尾海妖,眼下有颗泪痣,女性,非常好看,艳美如桃花般动人,她也是半神的等阶。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艾克薇完全没想到如此之多的海妖之中,让姬诀印象深刻的并非哪一尾男性海妖,而是一尾女性海妖。   她神色一怔,“让您印象深刻的是一尾女性海妖?原来您更偏好女性?”   可是那几位神明都是男性啊。   眨眼之间,艾克薇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大堆‘遭到男性神明强制爱的女孩其实性向女’‘达伽纳对男性神明如此冷淡的真实原因大揭秘’。   姬诀,“因为她的等阶很高,王庭中有多少半神?你可以为我一一介绍一下吗?”   稀里糊涂的成了海妖王,多少总得将族群中的强者认个脸熟,这样才好想想怎么部署计划,别让日光海妖的悲剧再次重演。   艾克薇难掩失望的说道:“唔,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喂,你到底在失望个什么劲啊!   艾克薇打起精神,“不过,您并非在族群中长大的海妖,不认识太多人的确是个问题。我马上就为您安排一下,让他们来拜见您。只是,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大部分海妖都很爱戴您,其他人都还好。   但某一尾海妖等阶太高,奴隶成群,因为强大的魅力备受尊崇,平日里傲慢惯了,若是对您有所冒犯,请您暂且宽恕。”   姬诀来了精神,“傲慢惯了,可能会对我有所冒犯?”   海妖王庭中共有15万尾海妖,但她得到了十一万多的星币。   这说明其实至少有一部分海妖对她并无好感。   姬诀对于可能会有海妖讨厌她这一点,心里早有准备。   达伽纳的光环可以轻易影响大部分生物,但这世上总有些生物是难以被影响的。   在动心就失去自由的种族之中,绝大多数海妖们其实很难轻易交付感情。   尤其那些能达到高星等阶的海妖,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堪称情圣在世。   但喜不喜欢的,谁在乎呢?   反正又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就算是她的任务目标。   有着另外可以大额获得好感的星币来源,她连获得任务目标的好感值都不那么紧迫了。   醒来既没有召唤神兽一样召唤坎思图亚和阿尔弥斯,也没有去见海妖王。   现在最紧迫的是完成【王之反击】,苟住自己的命,苟住这么一大群海妖的命。   男人和好感什么的,谁有空去管啊。   她是稀里糊涂成了海妖王,又不是成了海王。   艾克薇苦恼道:“要不,您就别见他了吧。就像是先王一样,不召见他。省的他找事,彼此之间相安无事。反正就算请他来,他多半也不会来。”   姬诀打了个哈欠,“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   王庭中某处建筑中,一尾海妖半卧在一朵柔软又巨大的紫色水母身上,长尾深陷于其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水母。   这幅场景若是让旁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海妖身下压着的是被称为紫云鱼的剧毒生物,基本上只要稍微靠近它们所在的水域,十米之内一定会被蛰到,蛰到的后果基本上就是当场去世。   可此刻这剧毒的生物却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大床,让海妖轻松压在身上,一动都不敢动,只有垂在四边的腕足偶尔偷偷的晃一下,才能让人确定那朵大水母活着。   他侧耳听着外面巨大的声浪,懒洋洋的抬起眼,瞥了一眼窗外声音传来的方向,“真是热闹。这是什么声音?”   跪在水母前的海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主人,好像是又冒出来一位两脚的王,似乎是身上一点海妖血脉都没有的异族呢。异族为王,这可真是一件新鲜事。”   海妖支起了身子,“异族为王?怎么可能。那混血的小崽子能同意?”   他口中念着小崽子几个字,多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跪着的海妖迟疑了片刻,“据说,据说这位来自异族的新王在幻情泡沫中击败了先王。”   海妖一惊,继而马上又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哦,幻情泡沫。那混血的小崽子一直没有觉醒天赋。他不过是只没脑子的猛兽而已,知道什么是幻情泡沫啊?”   跪在水母前的海妖应声道:“没错。”   “上一次是只混血,便也算了。这一次连海妖血统都没有也配为王。真是离谱。”   跪着地海妖附和道:“真是离谱啊。”   “那种混血的小崽子出这种事是迟早的,我看啊大局终究还是要血统高贵的海妖来主持。”   跪着的海妖道:“没错。”   ……   艾克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最先进来的女性是菲娜,菲娜就是您昨天所说的那尾半神海妖。她身后的那两个是她的弟弟泽林与费德。泽林的等阶同样是半神,费德的等阶是八星大贤者,他应该很快就会晋位半神了。   那尾带着珍珠项链的海妖是索迪,半神等阶,这四位就是目前城中实力最强的几尾海妖了。另外有几尾海妖远行于大陆和其他海洋,我已经向他们传讯,但是要赶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此说来,红尾海妖,仅仅十五万的基数,加上艾克薇和海妖王,以及面前的三位半神,便有至少五位半神。   根据姬诀对于人类帝国的了解,十五万的种族基数中能出现一位半神都相当不错了。   这种实力能称霸海洋还真是当之无愧。   但弱点也相当明显,虽然种族天赋强大,可惜种族数量太少,繁衍速度又相较于人类太慢,族群被尾色天然切割划分开,无法统一。   姬诀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观察起面前的几尾海妖。   海妖建筑和陆上生物的建筑风格很不一样,就连宴会厅也是如此。   巨龙的庄园中宴会厅有着一张长桌,即使没有到吃饭的时间,长桌上也摆着漂亮的桌布餐具和花瓶作为装饰。   至于柔软的地毯,华美的吊灯,穹顶与墙壁上则绘满色彩鲜艳的壁画更是巨龙庄园的标配。   但海妖的王庭中就很不一样。   此处没有地毯,除了她所居的寝宫和一些卧室铺满了白沙,其他的房间地面都呈现出如同明镜般的光滑质地,平常看起来是平平无奇。   但一旦海妖行走起来,不,游动起来时,他们尾巴不会碰到地面,光滑的地面却会映出他们漂亮的尾色,更方便全方位的围观海妖动态之美。   四尾海妖缓缓游了进来,长尾摆动,红鳞流光闪动,折射出一地的红光,一时之间美不胜收。   在姬诀观察着这些美丽的海妖时,她也同样在被几尾打量着。   几道目光中有好奇,欣赏,快乐,甚至是明显的渴慕……   昨天曾见过一面,同时给姬诀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美女缓缓上前,指尖从尾上一划,干净利落的拔出了一枚鳞片。   此举使那条美丽的长尾上多出了一点伤口,好比白玉微瑕。   姬诀看着都忍不住跟着感觉到了疼,不解这是什么路数。   为什么要拔掉自己的鳞片?   这个世界应当没有匪寨好汉上山先穿个三刀六洞的规矩吧?   菲娜捧着沾血的鳞片献于姬诀的面前,她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水红双眸裹上一层晶莹泪水,为原本艳美的眉眼添出三分楚楚动人的风致。   “送给您。请收下我的忠诚与灵魂。”   姬诀眼见着这大美人垂泪,又听着她比唱歌还要好听的声音,一时不禁看得呆住了。   艾克薇悄悄在姬诀耳边说道:“这是菲娜全身上下最漂亮的一块鳞片啦,拔掉就再也长不出来这么好看的鳞片。   我们海妖一族所能送出的最昂贵的礼物就是这样的一块鳞片,接受海妖的鳞片,鳞片的主人便会对您忠贞不二,誓死守护。” 第一百三十七章   艾克薇说出口的, 姬诀多少有猜到。   但艾克薇没有说出口的,姬诀更难猜到的是名为菲娜的海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拔下了这一片最重要的鳞。   在昨天之前,菲娜从没想过会有什么生物的双眼会如此动人, 即便她穿行过各大海域和海妖部族, 仍然不认为有任何海妖, 亦或者说任何生物的美丽能与自己相比。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精心保养嗓子, 和自己身上的每一片鳞片, 每一根发丝,就像是剑士保养宝剑的刀锋足够锋利。   她必须确保自己的嗓音如同天籁, 外貌永远光彩照人, 远远胜过他人。   美丽的外貌与绝顶的歌喉是菲娜的武器,只有足够完美无瑕的美丽, 从不出错的歌声,高超的歌唱技巧,才能够发挥出绝顶的魅力。   等阶的提升和不断钻研高难度曲目也确保了她不断变得更完美,更美丽, 更富有魅力。   看向水面中倒映出的自己,菲娜认为即使是森林女神, 亡灵女神也不会比她更美丽了。   这是她的自信, 也是她的魅力来源。   她认为超凡的魅力只能依托于无可挑剔的完美面容, 声音, 身体, 仪态。   直到遇到黑发的少女, 菲娜从少女琥珀般的双眸中仿佛窥见了温柔的海浪,高悬的明月,世上一切美好之物。   那是她听过无数海妖歌声, 远行于大陆也未见过的美丽。   久经风浪,一向玩弄人心游刃有余的海妖在这满脸写着涉世未深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可怕的难以抗衡的吸引力。   她的心底生出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悸动,令她仿佛置身于火焰,炙热的渴求席卷了全身。   少女的容貌说起来其实并不完美,仪态也绝非无懈可击。   如果菲娜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轻轻松松就能从这名陌生的少女身上找到数十处缺陷。   她的鼻头不够翘,嘴唇的颜色不够红,肩膀太单薄,锁骨也不算特别好看……   可菲娜无法抗拒,无法抗拒那双琥珀般的双眸温柔的注视,无法不喜欢少女如春日阳光般的笑容。   一向沉静无波的心,在少女面前却彻底失去了控制。   无情的,擅于玩弄人心的菲娜女士,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激烈的情绪。   在见到少女之后,菲娜认认真真的想了一天一夜。   那种魅力毫无疑问是超凡的,她从未遇到过的。   这种超凡的魅力,结合少女明显的人类特征,恰恰与传闻中的达伽纳贴合。   日光海妖的旧事对于大多数海妖都不是什么秘密。   菲娜性格要强,她选择分化为女性,就要做最美丽的女性。   此刻她愿意承认,绝顶魅力并不来源于完美的面容,声音,仪态。   领悟到这个道理的瞬间,菲娜确定自己被新王所吸引,与此同时,菲娜生出了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   她想要靠近那位存在,就像是趋光的生物投身于火焰。   她决心探寻这魅力的来源于何处,为自然所钟爱的达伽纳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她决定将自己的鳞片送给新王,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以海洋之灵起誓,从此刻起,我将只为陛下您歌唱。”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用全身上下最重要的,最好看的一枚鳞片来保护你。   对于天性向往自由,处处留情,毫无忠贞观念,更无婚姻观念的海妖来说。   从此只为一个对象开嗓歌唱,已经是最慎重的誓言。   姬诀想起了静静躺在自己背包格里的那枚金鳞,当年那位达伽纳大概也是如此收下了那片金鳞。   此时她面前那枚躺在雪白掌心中鳞片,色泽如同一团火焰,红的熠熠生辉,却又没有一丝的杂色。   让她想起曾经巨龙破开心口鳞,从胸口中掏出一个血洞,为她亲手带上的那串沾着血的红宝石项链。   在婚礼之前,她取下了那串项链放进盒子里,送回了洛尔斯的洞穴,物归原主。   当时她还怀抱着些微侥幸心理,天真的希翼着婚礼结束之后,她就能回到自己的家,这场游戏会在彻底确定结局之后结束。   不知道洛尔斯收回那串项链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时带上那串项链是无法拒绝,现在她选择拒绝这份太过于意义重大的馈赠。   毕竟她已经拥有了足够大声对半神说出拒绝和保护自己的力量。   少女轻轻握住了海妖细细的手腕,望着她美丽的面容,轻笑着说道:“谢谢,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但是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话音未落,面前的美人便长睫一颤,落下了一串泪珠。   这位美人不仅头发是水红的,眼瞳是水红的,甚至连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都是红色的。   泪珠滚出眼眶便笑容于海水之中,那原本火焰般亮眼炙热的红眸经由一层泪水包裹,显得份外温柔,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菲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献上了最珍贵的东西却还会被拒绝,她心中浮现出莫大的恐惧与不安,以及更多的委屈。   “是我的鳞片不好看吗?”   她见过太多被歌声迷惑跳下船的人,甚至是被容貌声音迷惑自愿成为奴隶的海妖。   喜欢,爱,吸引,魅力……   这些词语对于海妖来说,往往与毁灭和死亡相关联。   她怕对方不接受自己的鳞片,心中又更怕对方是觉得这太轻了,这不够。   万一少女想要划破她的脸,吃了她的肉,让她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证明真爱……   这些可能都是她曾亲眼见过,甚至是做过的事情。   美人就连落下眼泪,也是大颗大颗,恰恰好的楚楚动人。   绝无常人应有的半分狼狈失态。   姬诀见大美人垂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别哭啊。不是不好看。这鳞片对你来说太重要了,而且拔下来多痛啊。给我,给我多可惜。你快把它接回去吧,你还在流血呢。”   菲娜得知并非被嫌弃鳞片不够好看,价值不够,又敏锐的感受到了少女态度松动。   她轻易判断出少女很心软,她不觉得这鳞片不够,也没想划破她的脸,吃她的肉。   在少女温柔又担忧的注视下,菲娜的紧张和不安缓缓消散了些。   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告诉菲娜,新王是吃掉眼泪这一套的。   美人的眉眼间刹那之间便笼上一层让人心碎的哀伤,她沉默了数秒,抿了抿唇,撒了个小谎,“拔下来的鳞片就接不回去了。”   她将掌心中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鳞片向前捧了捧,用一双漂亮的红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姬诀,“给你。”   拔下来就不能接回去了……   姬诀犹豫了片刻,还是在美人的固执败下阵,她取走了菲娜手中的红鳞,“谢谢你。”   菲娜破涕为笑,心口一松。   姬诀掌心一翻,收走了红鳞,又变出了一匹红纱,“我收下了你的礼物,这是回礼。”   菲娜又惊又喜的接过红纱,她万万没想到竟然送出了礼物还能收到回礼。   就连其他三尾海妖也忍不住好奇的向着这红纱看来。   红纱的颜色非常明亮,甚至饱和度高到了闪耀的地步,仿佛那不是一匹无生命的布匹,而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艾克薇一眼便认出了那匹红纱的来头,她震惊的大声说道:“这是传说中的流焰红纱?!”   姬诀只是用道具碎片从商城中兑换了一个看起来很好看,非常适合菲娜,等阶又足够高的道具作为回礼。   看到这个道具的时候,她就想这匹红纱如果披在菲娜这样的美人身上,无论是衣裙还是装饰,应当都蛮好看的。   哪里能想到这匹好看的纱会引起大家这么大的反应。   艾克薇呼吸急促起来,“传说中早已逝去的古神埃纳瑟教导眷属各种独特的技艺,那些技艺制作出的物品被称之为神赐之物,不仅巧夺天功,还富有种种奇妙的能力。   流焰红纱,不仅能破坏佩戴者三千米之内的一切致幻法术,使隐匿者显形,还能为佩戴者得到神明的赐福,受伤后短时间内快速痊愈。   自从古神逝去,不仅祂的眷属跟随祂一起消亡,就连这些神赐之物也变成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事物啊。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够见到这失传的技艺和宝物。”   姬诀听到这匹红纱的来头也是心下一惊。   艾克薇说到一半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当即从自己身上拔下了一片鳞片,上前硬要塞给姬诀,“请您收下我的陶陶鳞片和忠诚!”   其他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要从身上拔下鳞片,看向姬诀的目光多出一些狂热激动。   不是,你们这个忠诚听起来也太没诚意了……   “陛下,您千万不要相信他们。”   菲娜抱着红纱挡在姬诀的面前,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弟,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她笑容中露出几分得意,“鳞片拔下来,如果您不收,他们完全可以重新接回去。他们就是想要骗你的宝物。”   姬诀,“???”   等等,鳞片拔下来还可以接回去,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姬诀,“那刚才……”   菲娜转过头打断她的话,莞尔一笑,“那还是要怪您,谁叫您不愿意收我的鳞片呢。现在您既然收了,我可真就是接不回去了。”   姬诀在美人的笑容中微微晃了一下神。   美人一笑,几分娇嗔,几分灵动。   这位美人姐姐的性子似乎有些顽劣,但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即使知道被骗,恐怕只要不是被骗得太惨,都生不出什么气来。   姬诀决定换个话题,她移开目光,开始谈起正经事,“对了,今天其实找你们来,主要也就是为了王庭的安全。”   艾克薇见鳞片是无望了,只得随手将鳞片接了回去。   “对,没错。今天主要是为了王庭的安危。你们心里现在大概也有所猜测。陛下正是自然所诞育的达伽纳,时隔多年,海妖又有了一位达伽纳为王。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姬诀打量着其他三个男性海妖的表情,慢吞吞的说道:“但现在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亡灵女神派出了一批眷属前来追杀。他们很快就会到达王庭。”   菲娜是绝对的大美人,而她的两个弟弟也个个英俊。   不过这两个人与菲娜放在一起,便显得没那么出彩了。   或许是因为洛尔斯和三位神明,以及海妖王拔高了姬诀对于男性审美的上限,她面对三人倒显得泰然很多。   这三位海妖看起来对于艾克薇口中她是达伽纳的消息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果然如她所设想一般早有预料。   相比较于菲娜明显的对她抱有强烈好感,这三尾高阶海妖更像是抱有一定好感的中立态度。   类似于艾克薇,虽然同样在一见面就对她表现出好感,但远远没有达到送鳞片的级别。   这样想想,不仅不想送鳞片,还想自杀摆脱她的海妖王……   虽然的确存在他本身的性格原因,侧面来看,那位的好感值也是低的离谱了。   名为泽林的海妖说道:“永夜之国既是陆上帝国又深居内陆,那些魔种距离王庭非常远,我想陛下不必为此而忧愁。   海妖王庭建立在海底,别说是陆上生物,就是其他族群的海妖都未必能轻易找到我族王庭所在。”   菲娜的另一位弟弟,费德信誓旦旦的说道:“从来没有永夜帝国的客人到达过海妖的王庭,永夜帝国太远了,茫茫大海,我保证那些魔种下了水只有被淹死的份。   想要在海中找到一条鱼,那是神明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们绝对找不到您的行踪,您只管在王庭好好的住着便是了。”   姬诀实在不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先王便是曾经一路从永夜帝国游到了海妖王庭,完成了一出千里寻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多费口舌没有意义, 不如让他们直面魔种,亲眼见一见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姬诀心念微动,第一次使用了地图的功能。   眨眼之间, 无形的力量澎湃而来, 将在场的一人和五尾海妖拖入了流光之中, 周围的场景扭曲变换。   泽林和费德对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了相同的震撼。   他们两个人一个已经是半神等阶, 另一个距离半神等阶只差一步。   在场的五尾海妖皆是部族中的佼佼者, 五尾海妖里四尾都是半神。   瞬移的魔法不是没有见过,但没有提前吟唱, 没有魔法阵加持, 瞬间就能对四位半神一位大贤者起效,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投往他处的魔法, 当真是没有见过。   若是心怀恶意,将他们投往某处险境……   他们的新王,真的仅仅只是七星吗?   自然所孕育的达伽纳,不是说幼生期都孱弱无力吗?   此时少女望向流光时平淡的眼神, 乃至于平静的面容在几个人的眼中都笼罩上了一层不可捉摸的浓雾,身影似乎也多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菲娜最先开口, “陛下, 这是……”   菲娜的话刚说了一个开头, 不可捉摸, 高深莫测的新王就在光芒散去落地之后, 无比灵活的跳起来躲到了菲娜身后, “快!这些魔种交给你们了!”   她只是用地图空降,想让大家亲眼看看魔种真的来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直接从地图空降到魔种中间!   她差点踩到一条蛇形魔种的头!   见了鬼,地图上的敌对标识只有一个小点, 这里的魔种却密密麻麻的漫延到了视野的尽头。   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蛇类,身体细长,头颅窄小,鳞片在水中反射着不祥的紫光,S型以蛇腹贴在海底游动。   如果有san值的话,姬诀的san值现在一定清零了。   凤鸣,“恭喜您,第一次成功使用地图二级群体传送功能。”   “恭喜您,成功触发支线任务【款待客人】。”   姬诀眼角一抽。   她真的是捡到鬼了。   招待客人?   怎么款待,把自己片吧片吧喂蛇那种款待吗?   一面吐槽,她一面意念打开了任务详情。   【支线任务:款待客人。   任务描述:新王登位,总少不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为之庆贺。恭喜您,成功找到了第一批远道而来为您庆贺的客人,怀揣着神明指令的客人们将为您带来充足的星币。   请带领着自己的臣民们,好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将鲜血涂抹在您崭新的王冠上。   任务奖励:10000星币。】   一见面,数十只反应极快的魔种从原地弹起,身体极快的拉长,口大张成了原本头颅的数倍,口中的两枚尖牙喷出一团团紫雾。   艾克薇看着眼前的画面,皱眉道:“好多蛇,这是什么蛇?”   泽林从虚空中抓住一根镶嵌着珍珠宝石的石杖,长杖在水中向前一指,水龙卷从石杖所指的方向形成。   轰隆隆的水声中掺杂着结冰的喀喀喀脆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一瞬间平静的水域中就多出无数冰刃刺向这些类似蛇形的怪物。   迎面而来的蛇……   蛇没有反应,任由水流化为冰刃平滑的切割身躯,相交的刹那之间便无比顺利的穿透了蛇群的幻影。   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身躯既没有破碎,也没有流血。   泽林不可思议道:“它们的皮是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厚?不对……好像不是皮肤的问题。难道这些魔种只是虚假的幻觉,幻影?”   艾克薇在紫雾触碰到众人之前张开了一道护盾,“不,这些魔种真实存在,我从它们喷出的毒雾中捕捉到了死亡的气息。”   物理攻击不见效,一直沉默的索迪在此时开了嗓。   他的歌声完全出乎了姬诀的意料。   那不再是她曾在王庭中所听过海妖美妙赞歌,纵情欢歌。   沉郁苍茫的曲调裹挟着杀意,伴随着不断升高的雄浑嗓音变成了一曲振聋发聩的战歌。   从前姬诀见识过海妖唱歌,只觉得他们的歌声宛如天籁。   这是第一次,她从歌声中感受到危险。   冲的最快的那些蛇形怪物停滞住了动作,他们开始向后退却。   但现在想要躲避已经太迟了。   歌声推高,无声的魔法波动在水流中荡开,以海水为介质,声音的传播速度远高于空气。   一条又一条浓紫如墨般的蛇原地爆开,破碎的鳞片肢体化成了紫黑的汁液,没有留下一块固体的骨肉碎片。   清澈的海水被毒汁变得浑浊,浑浊的海水向着众人涌来,却在触碰到艾克薇所撑出的护盾时重新变得清澈。   那不是驱散,而是净化,将受到污染的海水重归于清澈,消除海水中的污浊。   姬诀观察着污水触及护盾时的变化,心中推测艾克薇的魔法路径应该更类似于奶妈?   净化,从无人能懂的唱歌中获得知识和预测,魔法效果类似于占卜。   艾克薇显然既非传统海妖的魅惑路线,也不是海妖王那种罕见的铁血战士流。   索迪仍然在高歌。   没有明显如泽林挥杖所产生的那种明显的魔法效果,没有肉眼可见的水龙卷,冰刃,风刃。   但姬诀可以确信海水中无形的强大魔法波动在发挥作用。   蛇群扭动着身体在海水中翻腾,挣扎和攻击一样毫无意义,只要靠近就被击碎化为浓稠的汁液,最后经由艾克薇所净化。   很快以一行六人为中心小范围内就被清出了一片没有紫蛇的空地。   姬诀在奴隶船上曾经亲眼看到过海妖唱歌的威力,但那天的震撼程度跟此刻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索迪的歌声毫无疑问是清地图的群攻类型魔法,而非海妖惯有的致幻迷惑魔法,威力巨大。   艾克薇低声说道:“这些蛇,不是这片海域的水蛇。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水蛇。它们有着不洁的气息。”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怎么准确的叙述出自己的想法,“但很奇怪,海水没有染上奇怪的,浑浊的气味。我是说,在它们进行攻击,在它们死亡之前。这片海水很清澈,没有留下任何不洁的气味。”   泽林听懂了艾克薇的话,他自然的为之补充,并且发表自己的观点,“这样多的肮脏魔种穿行于海浪波涛之中,海域中的鱼群本该最先做出反应。   但我这些天出城,没有见到任何逃避的鱼群。海水没有送来任何陌生的味道。这不正常。   要不然,它们是此刻才出现在这里,要不然,它们有着能完全在其他海洋生物眼中隐形的能力。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可这说不通海水为什么没有送来它们的味道。”   海妖拥有非常敏锐的嗅觉,在水中他们往往能闻到千百米之外的鱼味。   这也是海洋中最顶尖的那批猎食者必备的素质。   相比于其他的鱼类,海妖的能力格外的强,强到甚至能从水的味道中分辨出鱼的种类。   费德,“我从没有见过魔种,这些蛇太奇怪了。我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有着死亡的气息,却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它们好像早已死了。   如果它们能够隐藏形态,没道理我们能看见它们……”   菲娜打断费德的话,一只手抚摸着肩头所披的红纱,轻轻一笑,“你们忽略了陛下赐给我的流焰红纱。”   几人被点醒,这才想起红纱有着使三千米范围内的隐匿魔法失效的能力。   姬诀因为经历过幻情泡沫的缘故,倒是对于永夜帝国的魔物了解更多一些,盯着眼前的这些怪物,苦思一阵便认出了这些蛇形怪的来历。   “是珢紫蛇,一种亡灵女神的眷属,说它们早已死亡也没有错。它们是亡灵跋涉于亡灵女神的圣河,沾染了神明气息之后所异变的产物。   即使在永夜帝国中也算是数量稀少,是少见的生存于圣河中的魔种,介于生与死之间,它们更像是一种灵体。   亡灵行于尘世,若它们有意以灵体状态游走于海洋,活着的低阶海洋生物自然看不到它们,驱使它们进入海洋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放目远眺,“这么多的珢紫蛇,怕不是亡灵女神将圣河中所有的珢紫蛇都驱赶至了此处。”   海妖王所缔造的幻境中,永夜帝国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养蛊现场,神明的国不在天上,祂们在被黑暗所笼罩的土地上创造出各种可怕的眷属,放任魔种之间互相厮杀吞噬,越靠近神明所居之地的魔种越是强大,厮杀争斗自然也越是激烈。   一轮残月照耀下,河水中流淌着邪神的伟力,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怪物。   但大多数魔种离开自己所笃行的神明,距离越远,便会越发虚弱。   同样其他自然系神明的信徒离开了自己所笃行的神明和神明赐福的领地,进入永夜帝国也会变得虚弱。   精灵一旦离开森林,战斗力就几何层级的下降。   信奉太阳神的人类尤其不擅长夜战。   永夜帝国之外的领土被各大自然系的神明和不那么邪恶的神明分食,魔种们行走于烈阳之下,便会在太阳神的影响下遭到削弱,甚至弱小的魔种会因此而死亡。   阳光雨露,干净的水源,乃至于一阵风,森林的树影晃动,对于魔种来说都是重重伤害。   姬诀喃喃道:“太奇怪了,没道理这些珢紫蛇离开亡灵女神这么远,还能这么生龙活虎。”   这根本不符合她从幻境中了解到的永夜帝国常识。   难道海妖王所缔造的幻境中存在什么与现实世界违背的谬误?   “多亏您提前注意到了这些可恶的魔种。如果放任它们靠近海妖王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此地其实距离海妖王庭已经不算太远,艾克薇只要一想到这些可恶的魔种两三日之后出现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海妖王庭之外会引起的后果,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海妖中不乏强者,但更多的还是没那么强的海妖,其中更不乏未成年海妖。   数量如此之多的魔种即使能抵御,但只要反应慢一点,就势必会带来巨大伤亡。   索迪一曲唱毕,退到了队伍的最末端,群蛇激动地涌动起来,疯狂反扑而来。   菲娜有心在姬诀面前表现,绕开两个弟弟,先一步顶上了索迪原本的位置,开嗓继续唱了下去。   涌来的蛇群又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番当场爆炸。   菲娜所唱的歌曲跟索迪方才的曲目一模一样。   姬诀有幸听完了男声版本之后,得以又听了一遍女声曲目。 第一百三十九章   菲娜的女声版本唱完之后。   泽林对少女一笑, “我来,我来,这首我也会唱!王, 你看我唱的肯定比他们都好!”   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内, 一首歌被几尾海妖反复轮唱, 仿佛单曲循环。   少女从一开始会双眼亮晶晶满是赞叹的望着唱歌的海妖, 渐渐变得无动于衷, 甚至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无论多么好听的歌, 短时间内不断重复对于姬诀来说,也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这支半神海妖小队虽然人数远远没有蛇群多, 但对于这满图的小怪真是碾压一般的明显优势。   原本姬诀还有几分对他们实力的担忧, 但此时是完全没了这种担忧。   终于两个小时过去,最后一条蛇消失在了海水中。   艾克薇上前低低的唱了一支舒缓的曲目, 伴随着她的歌声,纯净的蓝光不断漫延,将海水中的毒液消融。   一曲唱完,她看着眼前干净的海水说道:“好了, 没有任何毒液和魔种气息残留了。”   凤鸣适时开口道:“恭喜您成功完成支线任务【款待客人】,获得奖励一万星币。”   姬诀看着弹出的任务完成界面, 心中不禁默默道, 这可比一个个攻略半神和神明快多了。   泽林, “我们现在就回王庭吗?”   费德兴致勃勃, “陛下, 您刚才带我们来的那个, 就是那个位置移动的魔法,能不能再用一次让我们见识一下?”   艾克薇目光扫过眼前清澈的海水,所有的蛇形魔种已经死亡, 但她的神色却不像是其他海妖那般轻松,反倒更为沉重,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菲娜嘟囔道:“就这种七星以下的魔种也敢觊觎我们海妖的王。真是不自量力。”   “先不急着走。”   姬诀关闭任务界面,打开地图,最后想确认一下这片海域中没有留下任何一条漏网之鱼,这个红点所代表的一批魔种已经全部死亡。   地图上原本不同方位共有4个红点,其中距离姬诀最近的红点就是这一批蛇形魔种。   姬诀在地图上无法看到敌方具体形态种族之类的详细信息,这张地图所能提供的最直观的信息就是这些魔种的位置所在。   现在地图上的4个红点已经消失了一个。   代表姬诀的银色光点周围没有重合的红色光点。   姬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就解决了一批,要是接下来其他三个光点也是这么容易就能直接解决就好了。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其他五尾海妖,菲娜好奇的盯着她,艾克薇在沉思,泽林和费德这对兄弟在交谈,索迪一个人沉默着眼神放空。   在他们的面前拿出地图,但这五尾海妖似乎没有一个看到她手中的地图。   凤鸣,“一级地图,每日可提供一次免费群体传送。如果您今天想要再次使用群体传送,请在两个小时后功能冷却完成,支付100星币。”   姬诀收回目光,向着海妖王庭看去,随即目光一紧,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她的注视下,两秒之内,原本跟海妖王庭还隔着很远距离的一个红色光点直接就跳跃到了海妖王庭周边,在地图上两者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一片指甲盖大,眼见着就要重合在一起。   冷却时间还剩两个小时,暂时无法直接传送。   凤鸣,“恭喜您,成功触发支线任务【王庭困局】。”   赶回去恐怕来不太急,红点马上就要和王庭重合在一起了。   姬诀急中生智,“快快快,一级壁垒,现在直接启用一级壁垒。”   她原本花一万星币兑换了一级壁垒,但是地图上的四个红点距离海妖王庭都还有一段距离,任务的限时又还剩好几天。   时间多,距离远,没那么急,她也就没急着用。   毕竟壁垒这种东西,谁知道它长成什么样子,如果使用之后,城边一道高大厚重的城墙马上凭空拔地而起,城中的海妖对于这种现象肯定会惊慌失措。   那么,她还要想个合适的说辞向其他海妖解释。   但现在事急从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凤鸣,“请问您确定现在启用一级壁垒吗?”   姬诀,“别废话了,现在就启用。”   菲娜,“刚才我就想问了,您在看什么?”   姬诀抬起头,“你们谁能使用群体瞬移类型的魔法?我们现在必须赶回王庭,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的心很慌,有种不妙的预感。   原本海妖王庭中有菲娜艾克薇泽林这几尾半神级别的海妖坐镇还不至于太危险,但她带走了王庭中最强的五尾海妖,直接抽空了海妖王庭的战力。   这个有魔法的世界,等阶之间的差距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沟。   据她所知现在海妖王庭中仅存的可以被称为强大战力的只有海妖王和那尾对她怀有一定恶感的半神海妖。   但海妖王一直在昏迷,就算是在昏迷之前,他的状态也很糟糕。   姬诀怕就怕在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些蛇形魔种只是放出来的饵。   现在围城的那些魔种等阶不明,但能够远渡重洋的魔种恐怕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落羽之影》的技能包含几个产生瞬移效果的魔法,但无一例外都是小范围内单人短距离瞬移。   现在她所处的海域距离海妖王庭的距离并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如果让她一个人用魔法回城,那么至少需要连续释放八次魔法才能到达。   如果她进入八星等阶,学习更高阶的魔法,或许移动能力会进一步提高。   现在海妖王庭的情况不明,多拖一刻就多一点危险。   几个人见到姬诀严肃的神色都不禁跟着态度变得严肃起来。   艾克薇,“像是您带我们来时那样的一个人瞬间将六人移动到这里的魔法效果,我无法做到。我的能力可以带您回到王庭,但仅限于您一个人。”   姬诀点了点头,“那就这样,你带我走。”   她看向其他几尾海妖,“你们各自使用魔法,现在立刻回到王庭。”   泽林,“王庭有什么情况吗?可是我没有听到有海妖的求救歌声……”   他更想询问王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姬诀,“海妖王庭面临着灭顶之灾,没时间解释了。”   如果是一天之前,有一个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信誓旦旦的说海妖王庭面临灭顶之灾。   海妖们绝不会相信。   就在几个小时前,姬诀说亡灵女神的眷属已经进入海洋,泽林和费德都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他们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大量的魔种。   事实胜于任何辩论。   当新王再一次严肃的说海妖王庭面临灭顶之灾。   即使这话仍旧很不可思议,但几尾海妖却都已经下意识相信了,不再有任何怀疑和轻质疑。   他们开始服从她的安排和命令,艾克薇带着姬诀先行一步释放魔法回到了王庭,其他人则各自使用魔法回城。   ……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不去了?”   一只海妖站在城市的边界,伸出手向前推,“这里有一层透明的阻隔。”   原本准备出城的几尾海妖抬起头好奇的眨眼,跟着上前推了推,果然感受到一股透明的阻隔。   一尾性急的海妖已经开始对着空气放起了风刃,“管它是什么,打破就能出去了。”   风刃急速向前推去,推到一半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没消失。   有海妖不信邪,跟着对前方发动攻击,却无一例外所有的魔法攻击都在进入某个领域后彻底消失,宛如一滴水滴入了大海,连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城边聚集了越来越多好奇的海妖,他们双手触碰着那层阻隔,不死心的向上游去,最后发现这层阻隔是个半圆形,宛如一个碗,将整座王庭倒扣于其中。   海妖们互相就着眼前的奇景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被困住了?”   “这是魔法,有人用魔法笼罩了整个王庭。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王呢?快去找王来看看。”   “我觉得更应该去找先知吧?先知更强大,她充满智慧,无所不知。”   很快,便有海妖传回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泽林大人不在。”   “费德大人也消失了。”   “先知不在城中。”   “王宫的守卫说王不在王宫。”   “索迪大人的房子空荡荡的。”   越来越多的海妖聚集在王庭的边界,部族中强者整齐的消失,凭空出现的无形阻隔困住了所有海妖,焦虑和不安在聚集的海妖之间漫延。   几尾海妖开始失控的疯狂攻击那层无形的阻隔,但所有的攻击都无济于事。   就在海妖的情绪即将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时,有人大声质问道:“我们中那些强大的海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整座王庭中都找不出一个强大的半神海妖了吗?”   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压下了所有海妖的议论声,清楚的传进每一个海妖的耳朵里。   “不,还有我在。”   感受到来自于半神的强大威压,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原本焦躁不安的海妖们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转过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薄薄的红雾涌来,顷刻便将水域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仿如一层在风中曼舞的红纱,一道人影立于红雾之后一点点凝实出轮廓。   片刻之后,红雾越来越薄,终于显露出男人的身影。   他松松散散的在肩头挂了一件黑袍,从雪白的锁骨凹陷到腹肌线条都一览无余,黑袍自然垂落,丝丝缕缕的蓝光在衣襟上绘出大片诡秘花纹。   浓密的火红长发之间别着一枚乌金的发饰,金链从发间一直垂到肩膀上。   他俯视面前的一众海妖,“我阿加迪,作为一尾血统纯正的海妖,永远与族人同在。”   “” 第一百四十章   跟在阿迪加身后的奴隶大声说道:“我亲眼看见那个孱弱异族, 也就是我们海妖的新王一大早带着艾克薇,菲娜,泽林, 索迪, 费德离开了王庭。   她一定是早已预知到了危险的到来, 抛弃了海妖。”   大多数海妖对于这话仍然是犹疑的。   匆匆赶来的安迪恰好把这话听在耳中, 他出声道:“不得胡言乱语, 王并未抛弃王庭。”   阿迪加瞥了一眼赶来的几人, 认出他们都是王宫的护卫。   在异族之前的那尾混血海妖王从出现起就很怪,他既不收奴隶, 也没什么朋友。   只有这几个护卫成天的跟在他身边。   阿迪加想起曾经他被那尾混血击败痛打时, 这几尾海妖冷眼旁观的场景,眸光微冷。   这几百年的时间, 他只被那尾混血击败过,而且是不止一次的被击败,堪称奇耻大辱。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先王身上长得藤壶。没想到, 那尾混血一落败,你们这么快就换了宿主。还真是不管什么臭鱼烂虾, 你们都能扒上去。”   安迪强忍怒气, “阿迪加,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加迪收回目光, 瞥向那层无形的阻隔,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那位新王搞得什么把戏。她用了什么法子把我族的强者尽数在这危急关头骗出了王庭?她这么做怀的是什么心思?   海妖王庭千年来都平平安安,怎么这新王一来,反倒出现了千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危险?”   这话一出, 原本还有几分犹疑的海妖们不禁也这突然出现的奇怪阻隔和那位同样突然出现的奇怪的王联系在一起,纷纷露出了愤慨的神色。   只有几尾等阶稍高的海妖察觉到阿加迪的声音中带着一些迷惑人心的魔法效果,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话,被他的话语调动情绪。   “命运从来没有恰好,以我看,恐怕这全是那异族的阴谋诡计。大家知道的,陆上的生物总是很擅长阴谋,人类的心比什么都要脏。”   安迪的呼吸变得急促,“你胡说,王,王根本没有坏心思,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阿加迪勾了勾唇角,俯瞰着一众海妖,俨然已经胜券在握,“异族怎么能怜悯我族呢?以我看,海妖的王终究还是应该让海妖来做。”   “那异族在这种危急关头不知所踪,王背弃了臣民,又怎么能做王?   大家若愿意尊奉我为王,今日我一定拼尽全力为大家解除眼下的危险,打破这层阻隔,自自由还给我的臣民,让我的臣民得以平安穿梭与海洋……”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这倒不必了吧。”   阿迪加听到这道声音,还未见到人,便忍不住心神一晃。   不仅他露出了怔愣的神色,几乎听到这道声音的所有海妖都是相同的反应。   少女的声音清甜,尾音很软。   海妖中就没有声音不好听的,他们不仅自己的声音好听,而且几乎个个都是声控,对于海妖来说,声音难听是比长得丑更可怕的事情。   安迪狂喜的转过身看去。   艾克薇在姬诀耳边低声介绍道:“阿加迪,他等阶是半神,从先王那时起他就很是不逊。城中唯一没有主动来见您的那尾半神海妖就是他。”   听到少女的声音,阿加迪便能理解了一半异族为王竟然没有一尾反对的原因了,声音好听到这种程度,的确让海妖很难抵御。   她一出现,他以魔法和声音所施加推动的氛围就荡然无存。   眼下这些海妖轻易从愤慨的情绪中脱离,一个个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喜悦的神色。   这位新王一出现,海妖们之前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就此打消。   阿加迪心情复杂的转过身,自早已打过无数遍腹稿的话说出口,“你一来,王庭就遇到了这种事情。难道,难道你想狡辩这与你无关?”   原本应该流利顺畅,气势逼人的质问,此时在少女平静的注视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让他说的结结巴巴的。   少女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发怒,也没有露出任何失态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的确与我有关,这层壁垒是我所建造的。”   谁都没想到她会直接点头承认。   这么直接坦然的态度,反倒打乱了阿加迪的思绪和节奏。   他拿来攻击这位新王的点,无非一是对方的异族身份,二则是突然出现的这层壁垒。   她怎么能直接承认呢?   这层壁垒怎么可能是她所建造的?   一座海妖王庭有多大的范围,短时间内,不依靠任何魔法阵和魔法道具,释放出能够让整个海妖王庭笼罩的魔法,这根本不是七星贤者能够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他,也根本没有把握短时间之内能构建出这种东西。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你建造的?你建这么个东西做什么?”   周围的海妖听到新王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建造了这种奇怪的阻隔,也不禁一时哗然。   “至于为什么要建造,”姬诀望着半空中出现的波纹,话音一顿,“大家现在向外看看就知道了。”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赶不及,甚至为了以防万一,心中默念了几遍阿尔弥斯的名字。   幸好,这算是赶上了。   无形的壁垒被撞出了轰隆轰隆的巨响,被撞击的地方就像是一枚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圆圈波纹一圈圈的散开。   撞击声不止一处,说不清多少处巨响同时响起,那种狂暴的响声对于天性对于声音就十分敏感的海妖来说无异于痛击,就连王庭中的沙子都在跟着巨响震荡。   姬诀盯着壁垒上的波纹,屏住了呼吸。   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王庭中所有的海妖在此刻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壁垒上被炸出的光茫。   难以想象这种撞击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的,简直像是千百头狂暴的巨龙在发泄怒火,不停撞击着零食罐子,试图让罐子里的小零食吃个干净。   即使有着那层无形的阻隔,但海妖仍能感受到王庭之外隐隐的污浊气息,就像是面对一池污水,没有靠近,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污水刺鼻的臭味。   如果没有那层阻隔,恐怕整座王庭此时都会被污染。   艾克薇怔怔的说道:“这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想要进入王庭?我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明明有巨大的撞击声,能感受到污浊的气息,但她透过那层无形的阻隔所看到的仍然是清澈的海水。   视野中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姬诀让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注视着前方,神色微沉,“混沌恶灵。是混沌恶灵。”   把星辰之力凝聚于双眼之后,她所看到的画面产生了改变。   清澈的海水在她眼中变得浑浊如同墨汁,质地也变得粘稠,透明的壁垒正在遭受一只只巨大的怪兽撞击。   或许是因为海妖王庭在阳光充裕的浅海海域,又距离永夜帝国太远。   亡灵女神这一次派出的追杀队伍都更偏向于亡者和灵体。   混沌恶灵同样是亡灵女神的眷属,它们的诞生方式比较特别。   只有那些彻底被混沌气息沾染强大魔种,颠狂至死,那些最狡诈最嗜血最疯狂的灵魂才有一定可能转化为混沌恶灵。   新生的混沌恶灵基本上等阶都在六星,完全不用像是石像鬼那么小心翼翼的躲起来,谨慎的寻找机会进食。   它们是极少数离开永夜帝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魔种,天赋卓绝,只要不停的捕食就能快速进阶。   因为它们的状态更类似于灵体,一般的物理攻击对它们毫无效果,大部分精神类魔法它们都能直接免疫。   简单来说,它们的双抗高的惊人,还自带隐匿效果,攻击方式不仅限于散播疯狂,混沌气息污染。   混沌恶灵的食谱上不仅有魔种,事实上它们更加偏爱自然造物,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纯净的灵魂更美味。   它们会徘徊于大陆之上,制造混乱,捕杀那些善良的自然造物。   水泽精灵,湖泽女妖,精灵德鲁伊,经过太阳神赐福的那些人类祭祀,各类从花卉中诞生的女妖……全都在它的食谱上。   甚至还有过幼年期巨龙被混沌恶灵捕食的记录……   鉴于混沌恶灵对于太阳神祭祀的格外偏爱,太阳神殿的骑士团日常工作至少一半都是有关于制裁混沌恶灵。   让这些天生就对自然造物有着极大食欲和一整套收割纯净灵魂法子的混沌恶灵来收割达伽纳,的确非常合情合理,不止合情合理,还专业对口。   姬诀苦笑了一声,“就算混沌恶灵对纯净灵魂有着极大执念,也大可不必一下就派来这么多只吧。”   平常混沌恶灵往往出现一只都要太阳神殿调动上万骑士前去制裁。   眼下……   总不会所有的混沌恶灵都在这里了吧?   精神类的攻击对于这些混沌恶灵很难起效,也就是说海妖对战这些混沌恶灵没有有效手段。   对于这些混沌恶灵来说,太阳神的狂信徒和德鲁伊才能对它们造成全属性克制。   可她现在要去哪里变出太阳神的骑士……   唔,变不出太阳神骑士,但太阳神倒是可以尝试召唤?   艾克薇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听到姬诀的这话,一时也是脸上血色尽褪,“混沌恶灵?”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艾克薇很快打起精神,“对了。您可以召唤那位存在,那位掌控着死亡的至高……”   淡淡的花香在鼻端弥漫开,一人从身后揽住了姬诀的腰,“您终于召唤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姬诀从艾克薇的话音中捕捉到了关键词‘掌控死亡’, 她又惊又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还有死神吗?   阿尔弥斯出现打断了艾克薇的话,但姬诀却在看见艾克薇狂喜的神色后, 进一步微妙的确认了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   刚才艾克薇的确说出了掌控死亡, 而那位掌控死亡的存在……   虽然没有说出口, 但突然出现的某位神明无疑是不打自招, 祂的出现恰恰证明了那些话指向了祂。   很多神明都有长长的一串前缀词, 例如, 亡灵女神的前缀是‘亡灵,死亡, 黑暗的尊主’。   这些前缀词是召唤神明的魔法术式成功的必需条件, 就像是只有唯一正确的钥匙才能打开一把锁。   每位神明的前缀词都不同。   姬诀有理由怀疑刚才艾克薇惊慌失措之下念出口的‘掌控死亡的至高……’正是祂的前缀词。   艾克薇在第一次听到她直呼阿尔弥斯的名字时,就表现的非常畏惧。   姬诀现在还能想起那个故事, 一颗种子发芽,同样的根系上长出了两支截然不同的花,一朵花朵洁白,那白色纯净极了。   一朵花浓紫, 紫色浓到了极致,便像是一团黑色。   自两支花中诞生出了一对兄弟, 他们同根而生, 却又截然不同, 一位是善神, 一位是恶神。   那个故事在暗喻什么?   祂亲口向她解释, 祂的神职是睡眠, 祂没有兄弟。   艾克薇的话印证了这世上有着至少一位掌控死亡的神明。   如果对于自然造物来说,恬静的睡眠是善,那么死亡毫无疑问是每个生物都避之不及的恶。   姬诀隐隐窥视到了真相。   她在这个世界中不止一次, 不止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对于死亡更通俗的表述,‘永眠’。   一夜的安眠是善,大多数自然造物都在夜色下沉睡,太阳的照耀下奔跑。   那么永远安眠于波涛,长眠于泥土,陷入一场没有钟止的睡眠呢?   那还是善吗?   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她见到这些混沌恶灵,第一反应是找太阳神,而艾克薇则想到了祂。   比起太阳神术的正面净化,掌控死亡什么的……   姬诀想起在巨龙庄园时,那些从土地中爬出来的死尸在祂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不禁精神大振。   什么叫做专业对口,这才是专业对口!   少女的注视变得前所未有的热切,“阿尔弥斯,你来的正好。这些混沌恶灵让你来处理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默默在心底握拳,上吧,皮卡丘!   在姬诀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所有的海妖都本能的低下了头,跪伏在白沙之中,整座王庭在这明显来自于陌生神明的气息下变得空前安静。   只有阿加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女和那道笼罩在光芒中的身影,瞪大了双眼。   难道是他沾染了混沌的气息,以至于变得癫狂了吗?   如果不是陷入了颠狂,怎么会在此时此刻,亲眼见到一位神明的降临。   这个无知的,疯狂的,不知死活的女孩竟敢这样向一位神明说话!   她竟敢摆布神明?   她怎么敢?!   那种随意的语气,亲昵的姿态,她到底将神明当成了什么?   即使是某位神明最虔诚的教徒,最多也只能跪在神明的脚下祈求神恩。   她怎敢如此理所当然的让神去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陷入了颠狂,那么这个女孩必定已经彻底疯狂,她一定会为自己的不敬和颠狂付出代价,遭到神明的惩罚。   只是短短注视了几秒,神明身上所笼罩的柔和紫光便已经刺得阿加迪双眼中落下眼泪,泪水很快便在水中化为了一枚枚的珍珠。   他不得不狼狈的移开目光。   余光却瞥到那团柔和的紫光之后虚幻无法看清面目的人影微动,祂垂下头,俯下身轻轻亲吻了一下少女的手背。   “完全没有问题,我尊贵的主人。”   嘭嘭嘭——   不断作响的那些撞击声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停止,彻底消失。   姬诀仰起头,亲眼见证了奇迹的一瞬。   不断翻涌的,如同墨汁一般扩散的粘稠液体,以及液体中盘踞的怪兽,奋力向着壁垒发动撞击的那些大型怪兽,一只接一只变得安静。   就连那些浓稠的污浊液体也不再涌动,只有无数的气泡从怪兽的口中升起,一大片一大片的向着海面飞去。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去,极致的安静。   可怖的怪兽们缓缓合上了嗜血的眼,不断向下沉。   没有血腥的厮杀,没有五光十色的魔法所产生的光芒碰撞。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仿佛这片战场上有人按下了无形的暂停键,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的生灵都拖入了睡梦的深处。   一具具庞大的怪物静静趴在白沙上,宛如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这些怪异可怖的身躯首尾相连,漫延到了海平线的尽头,像是一幅出自疯狂画家笔下的怪诞幻想画。   死亡的气息无声之间笼罩了整幅画面。   姬诀的脑海中浮现出很久之前的记忆片段。   世界在某一刻突然陷入了静止,汹涌而至的血红液体在阿尔弥斯的面前停止。   它们诡异的平静了下去,仿佛一锅煮沸的热水突然冷却。   巨龙浮在半空中停止了挣扎,双眸变得呆滞。巫妖保持着按住兜帽的动作,僵硬的像个木偶。   就连那些死灵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下去,一具具僵硬的站着,像是彻彻底底的变回了尸体。   嘈杂的世界按下了静止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记忆中最鲜明的是阿尔弥斯的面容,他正如此时一般缓缓抬起头,露出浅淡如梦一般的淡紫色长发,安静柔和的眉眼。   整个人都如发色般明净而清透,缺乏亮眼的色彩,却如水般温和到了极致。   那双澄静的紫眸中残存着一点笑意。   触及女巫,那双紫眸中的笑意就如同湖面上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很快消失,恍若一层层被过滤的茶水,淡到了极致。   但在那双温和的紫眸注视下,已经是神明的女巫却停住了脚步。   就连女巫肩头的乌鸦静若寒噤,甚至迈着小步子往女巫的头发里躲了躲。   当时她听不懂女巫对阿尔弥斯说了什么,阿尔弥斯又回答了什么。   但此时记忆变得尤为清晰。   她在海妖的幻境中,作为一位女巫,在永夜帝国生活了很长时间。   海妖的记忆里,那时鲜血女巫成神不到三百年,还是自由的神明。   真实的世界里,鲜血女巫早已被封印。   正是这一处不对帮助她挣脱了幻境。   刚进入这个世界的姬诀听不懂鲜血女巫说了什么,只能通过凤鸣的语言加载来进行交流。   但凤鸣的服务更像是一个即时的口语翻译器,有了翻译器之后,听到的外语,它可以直接翻译。   但更早之前,没有录下来的外语,它无法翻译。   只有真正学会一门语言,才能从记忆中理解话意。   此时她能清晰的回想起女巫的话,听懂她与阿尔弥斯的对话。   女巫对于阿尔弥斯的称呼是,“永恒的睡眠之主,掌控死亡的至高存在……你,不,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尔弥斯的声音里含着温柔的笑意,“鲜血,邪恶,污秽,真是让人作呕。被太阳所封印的败犬,竟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只达伽纳绝不可能是您的信徒,这样吧。如果您想要,我们可以三七分。我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当时什么都听不懂的姬诀站在阿尔弥斯的背后,轻轻拽了拽阿尔弥斯的衣服,“你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吗?”   “听得懂。”   葛列艾娜,“是我提出的条件还不够吗?我愿意做出更多的让步,无论是祭品,魔药,信仰,甚至是神血。   您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我只想将她带走。”   “她在说什么?”   凤鸣,“语言加载完毕。”   阿尔弥斯,“她说,很抱歉打扰了,她马上就会离开。她为对你的冒犯而感到歉意,还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她对着姬诀又送了几个媚眼,感叹道:“多么美丽的一只小鸟。”   姬诀听到阿尔弥斯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仍是那么温柔。   他用陌生的语言回答道,“你提出的条件的确很优厚,但显然你对我的了解不够多,也不够了解死亡。”   女巫陷入了沉默。   阿尔弥斯微微侧身,对姬诀换了另一种语言解释道:“她说她马上就会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转过头对女巫用同样温和的口吻说道:“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或许,你更想跟随我进入神国?”   女巫双眸哀伤的凝视着姬诀,“我的小鸟……”   不断涌来的压力挤压着她的嗓子,让她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了。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做了个演员谢幕的滑稽动作,下一刻身影与脚下鲜红的液体都完全消失。   被束缚在半空中的巨龙轰然落地,这一声巨响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这个世界重新运转起来。   阿尔弥斯转换了语言,温和的对姬诀说道:“她刚刚在向你告别,现在她自愿离开了。”   凤鸣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姬诀的回忆,“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姬诀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红色感叹号,眼皮一跳。   凤鸣的语速飞快,同时光幕上跳出一段话。   “如果发现我暂时掉线,您无法使用系统功能,请不要惊慌。您仍旧可以使用星辰之力,您不再需要我,也仍旧能够直接召唤神明。   请谨记您正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您的成长速度远超所有人想象。请相信您拥有着改变世界的能力,您的本身远比任何神明更加强大……”   它的话还未说完,整个光幕界面就如同点亮用尽的电脑彩屏一样闪烁了两下就彻底黑了下去。   姬诀在心底喊了几声它的名字,凤鸣,凤鸣,凤鸣。 第一百四十二章   突然消失的光幕是一场宏大悲歌奏响的序号。   你见过海水中燃起火焰吗?   不知何处而来的歌声伴随着悲切的某种弦乐器奏响了一首宏大而悲怆的曲子, 打破了死亡的寂静。   这座瑰丽的城在歌声中缓缓苏醒,成千上万只海妖为之和声。   姬诀抓紧了阿尔弥斯的手腕,沉下脸环视周围, 眼前的场景对于她来说非常可怕。   凤鸣突然掉线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上一次凤鸣突然掉线是在巨龙婚礼上, 亡灵女神的使徒正在追杀她的关键时刻, 凤鸣也是一声不吭的消失。   两次都是因为亡灵女神的使徒, 她不会愚蠢到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不久之前, 她之所以认定这个世界真实存在,而非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世界。就是因为她发现一开始号称是她的卡牌的两位可以被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物看到。   她猜想亡灵女神可以直接影响到凤鸣, 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想。   地图上一共有四枚红点, 蛇形魔种是第一批,混沌恶灵是第二批。   短时间之内, 接连两枚红点被消灭,这恐怕是第三枚红点,或者第四枚红点在发挥作用。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枚红点一起发挥作用了。   阿尔弥斯现身的时候,所有的海妖都很安静, 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就连那尾据说对她怀有恶感的海妖也不再与她争辩。   显然没有一只尚存理智的海妖敢在神明面前随意说话,更不要说唱歌。   但此刻他们却不再因为神明的威压而保持沉默, 他们无一例外在为这首歌和声, 就连艾克薇和那只对她很不友好的海妖也在专注的开口唱歌。   所有的海妖神态都一模一样,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双眼空洞。   火焰点燃了海水, 短时间之内就将整座城市点燃, 无数海妖伫立在火焰之中,烈焰焚身仍在没有任何波动的歌唱。   他们美丽的面容上空洞麻木,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又像是早已习惯于忍受这样的痛苦。   阿尔弥斯的眉眼安静柔和,唇边总是挂着淡淡的,温和的笑意,整个人都像是水一样温和到了极致。   无论是面对巨龙,精灵,鲜血女巫,太阳神,他唇边都有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紫眸却又天生含着几分莫名的哀伤。   没有任何侵略性,温柔到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但此刻那层温和的笑容在他脸上消失了,他遥遥抬眸向着整座城市的最高点,那座王宫看去,紫眸中显露出让人不安的森冷。   姬诀跟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心中一凛,一直没有醒来的海妖王还在王宫中!   不对。   不应该。   一级壁垒成功阻挡了混沌恶灵的进入,没有道理,没有道理会放进其他魔种。   况且,海妖的音域是忒芙之界独一份,他们的歌不是什么种族都能唱的,很多调是人类和绝大多数物种都无法企及的高。   这种一开嗓就引得满城为之和声的场景,她只在艾克薇身上见到过一次。   歌声变得越来越悲伤了,没有她成为海妖王时那种欢乐的感觉。   在如此悲怆的天籁之声包裹下,姬诀却难以自主的从心底生出了想要与之一起唱的想法。   理智在告诉她,绝不能开口,一旦加入其中唱起这支歌,那么一定会发生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她死死的抓着阿尔弥斯的手腕,拉着他向后退,用魔力封住了双耳。   但没有用,即使用魔力封住双耳。   那可怕的歌声仍然在耳边徘徊不散。   姬诀的心在颤抖,她无法自控的产生了畏惧与痛苦,仿佛烈焰焚身,饱受痛苦垂死而无法解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畏惧,会害怕,会感到像是即将死去。   她明明牵着掌控死亡的神明啊。   死亡难道不该是安静的吗?   就像是一场平静的睡眠,它不会也不该这么嘈杂。   她清楚的知道那些烈焰焚身,垂死一般的痛苦,只是幻觉。   此处的火焰是虚假的,谁都知道火焰不可能在海水中点燃。   谁能煮沸海洋?   况且,被热水烫,和直接被火烤的感觉完全不同。   海水是冰凉的,没有温度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这见鬼的歌声对她所施加的魔法效果。   致幻类魔法,通过歌声展开,这种寻常生物难以企及的音域和好嗓子,倒是真的很像是海妖。   如果真的是海妖,他无疑强的离谱。   海妖们开始向上游去,他们一边放声高歌,一边在燃烧的火焰中跳起了群舞,动作配合之默契,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那舞姿并无美感可言,肢体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们的战栗,像是蛇一样爬行,下一刻又一起举起双手,正常海妖绝不会做的肢体动作无序的组合在一起,透露着某种毁灭与癫狂的意味。   他们的舞蹈让姬诀想起在海妖幻境中作为女巫在永夜帝国偶然目睹过的献祭仪式。   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遮蔽,海水不再流动,不再清澈,火焰燃烧着,喷射出鲜血一样的红色汁液。   视野所及,整座王城被昏暗的红所笼罩,只有那不祥的火焰夺目而刺眼。   姬诀松开阿尔弥斯的手,穿过跳舞的海妖,直扑王宫而去,“别他妈的唱了!”   海妖们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   她的脑子里却全是古怪的歌声,她想要放声高歌,想要痛苦的嘶吼,想要跳入火焰中就此毁灭。   在她没有看到的背后,阿尔弥斯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拉了一个空。   越是靠近王宫,歌声所施加给她的痛苦就越发强烈,那种混乱的情绪就越发分明。   王宫附近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火焰,满目只有无穷无尽,刺得人双眼都要睁不要开的火光,连建筑轮廓都看不清。   模模糊糊之中,火焰之中似乎还有海妖扭动的人影。   即使理智很清醒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火焰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但痛苦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当一个人陷入虚假的梦境,人类往往通过扇自己一巴掌,品尝痛苦来从梦中醒来。   可感受着如此真实的痛苦,又该怎么说服自己一切都是虚假?   姬诀看不到王宫,她迷失在火焰中,索性闭上眼,一头扎进了这燃烧的烈焰之中,释放出一个魔法护罩保护全身,强忍着疼痛,一方面跟着直觉顺着过去的记忆向着王宫的方向而去,一方面保持冷静,分辨歌声传来的方位。   她一开始慢慢的走,后来大步的在火焰中奔跑,可是还是不够。   不够快,不够让她阻止那首歌。   她必须阻止这首歌唱完。   最后她近乎孤注一掷的闭着眼用魔法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而去。   终于,她穿过火焰出现在了王宫的位置。   此处的歌声果真比其他地方都更加清晰。   听声辩位,唱歌的那只海妖距离她已经很近了。   她对着歌声传来的源头,不顾一切的释放出【羽之湮灭】。   那高低起伏,各个声部配合默契的悲歌不断在她脑海中回荡,搅得她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冲动。   但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断这个歌声。   她绝不能让这首曲子唱完,不能让那奇怪的舞蹈继续下去。   这支曲子正在一步步将整座海妖王庭变成地狱,它的存在给她的感觉类似于传闻中的超阶禁术。   一旦释放完成,恐怕所有与之和声的海妖都将死亡,这座城市将会如同曾经的日光海妖一样彻底消失。   “不能允许!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日光海妖的过去再次重现!”   【落羽之影】中,【羽之湮灭】是她所能使用的最高等阶七星魔法。   威力巨大,但因为解锁时间不长,熟练度一直没有刷满,瞬发使用时很大几率会失败。   但这一次,难得的,这个很容易失败的七星魔法并没有失败。   无数纷飞的光羽割裂海水,光线从她的脚底组成复杂的图案,飞快的向着前方不断铺展。   光羽经过的海水,褪去了鲜红,那些轻巧美丽的羽毛撞破了墙壁。   “这种难听的歌完全就是浪费海妖的嗓子,给我闭嘴!”   从王宫中传来的那道天籁之声中止了。   姬诀还未来得及露出喜悦的笑容。   一道陌生的气息逼近了她的身后。   原本飘向王宫的羽毛在海水中一顿,突然改向,向着她本人的位置飞来。   直觉让姬诀快跑。   有什么东西从王宫中出来了。   危险已经降临,她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这一刻开始颤栗,她释放魔法。   但太晚了。   已经来不及了。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击破了灰色的护罩,笔直刺入了少女的身体,强行打断了她的魔法释放。   要有多快的速度才能打断瞬发的魔法?   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秒。   纷纷扬扬的光羽中,少女仰起头,腰线弯曲成弓一般优美的弧度,胸口喷溅出鲜血。   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从她的心口处探了出来,指尖被鲜血染红。   姬诀感觉很冷。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起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巨龙时,那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的羽毛。   晶莹剔透的羽毛仿佛冰雪铸就,摸一下就冻红了指尖。   少女清澈的双眸中倒映出飘散的光羽,“真美啊,这些,羽毛。”   她轻轻眨着眼,因为喉咙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而唇齿不清。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低的哼着一支哀伤的小调。   王宫中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视野中出现阿尔弥斯的瞬间, 身边的空间一寸寸扭曲。   一向温和的神明此时眼神却非常可怕,紫色的流光从他身后呼啸而来,气势简直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   姬诀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 充满进攻性的阿尔弥斯。   像是一株整日病怏怏, 即使精心照料也随时可能枯萎的美丽鲜花突然支起了茎秆, 长出了一身的尖刺。   原来好像从来都没有任何脾气的阿尔弥斯也会这么明显的生气啊。   姬诀一边费力将血和海水一起吞咽下去, 一边苦中作乐的想着, 能让阿尔弥斯为她露出这种平常完全不会有的表情, 还真是十分荣幸呢。   光茫在少女面前炸开,身后的人紧紧的将单薄的少女困在怀中, 他灵活的摆尾, 以无懈可击的姿态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三段跳。   只要动作稍微慢一点,流光中所包含的死亡气息就将侵染他的灵魂。   轻轻松松的躲过了神明的攻击, 红发的海妖开始放声狂笑,额心的银色花纹闪烁着淡淡的微光,“哈哈哈哈哈,原来传闻是真的, 死神居然在守护注定死亡的达伽纳啊。怎么,你是跟在垂死生物身后, 等着死亡时吃到第一块肉的秃鹫吗?”   阿尔弥斯, “现在将她放开, 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   神明的声音不复温和, 低沉缓慢, 像是水梦花在寒夜中沾染的寒霜。   数枚黑色尖刺破空而来。   海妖拖着怀中的少女高高一跃, 再次完美闪避开所有的尖刺。   这一次姬诀看到了本该在王宫中昏迷不醒的海妖王。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比之前更糟,脸上爬满了黑色花纹,甚至有从脸上向身体蔓延的趋势, 一头长发正在失控疯长。   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曾经拥有的那种近乎于梦幻的美貌。   “是身上有着熟悉气息的海妖啊,曾经得到过海洋之灵承认的王,你叫什么名字?”   海妖的双眼紧紧盯着姬诀,他沉默了两秒,“我没有名字。”   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他的诞生就是纯洁的湖泽女妖不再纯洁的罪证。   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父亲抛弃了他们,母亲没有抛弃他,他们无法生活在阳光下。   他分不清母亲究竟是爱这个给她带来不幸的孩子更多,还是对他的恨更多。   他没有名字,就连母亲对他最多的称呼也是‘杂种’而已。   这一生中他过的最快乐的时间是在一个虚假的幻境里所度过的数年,他得到的温柔和善意全都来自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只有海尼薇会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目的的喜欢他。   海尼薇是虚假的,可,即使是虚假的,不存在的,只是从他人身上所投射出的影。   他也无法放手。   如果连这个名为姬诀的少女都死亡了,消失了。   看到少女在消散的光羽包裹中,胸口喷出鲜血的场景。   明明早已认定她不是海尼薇,可他的身体却先于理智一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这算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拼命的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却忘记自己身上存在着的奴隶印记,明明可以将一切都轻轻松松的推给奴隶印记的作用。   但他还是无法轻易的否认,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完全出自自己的想法,而非被魔法效果操纵。   很快,他安慰自己。   产生虚假投影的真实之人死亡,这世上他又该去哪里找到一点痕迹呢?   这不行。   这不可以。   他是为了海尼薇,不是为了姬诀。   对,没错,就是这样。   海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像是野兽一样扑了上去。   “还没有成年的小家伙,你也想要得到达伽纳吗?”   他微微歪了一下头,拖着姬诀再次跳跃,“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吃掉这只达伽纳的话,我们可以共享着无上的力量。   你现在已经是半神了,只要吃掉达伽纳,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活下来。再垃圾的天赋都能一夜之间跃升。如果是你的话,成为神明也是很有可能的。”   “身为半神等阶的海妖,却无法毁掉了自己美丽的拟态,在堕落的边缘挣扎。除了成为神明,只有达伽纳的血肉能弥补你的拟态,让你重新拥有美丽的外貌。”   他舔着猩红的唇瓣,微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某段美好的过去,“只用一点点,一小块肉就足够了,足够让你获得远超其他海妖的美丽外表,天籁般的嗓子。”   海妖一击落空,攥紧了拳头,“我不吃,我不要什么成为神明,我要她活着。”   他露出失望的神色,“那就是爱上她了?又是一个蠢货。为了达伽纳抛却性命,违背本能。太无趣了,爱什么的毫无意义。只有力量,力量才是绝对至高的啊!蠢货!明明是王,却甘愿为异族放弃生命!愚蠢!”   阿尔弥斯,“废话时间结束,神降的仪式已经被打断,亡灵女神不可能现身,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吧?没有人能在挑衅死神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他在阿尔弥斯的注视下,低下头一口咬破了少女肩膀上的衣物,连着鲜血和布料咬出下一块肉,“唔,真不错,太美味了。声音也很动听。果然是达伽纳的滋味啊。无与伦比的美味,世上任何肉食都不能与之相比。太让人怀念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耳边说话,就连牙齿一点点嚼碎她的肉的咀嚼声和吞咽声都清清楚楚。   他的动作和神态都完全是轻松而游刃有余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捏着一张强力底牌,只要这个孱弱的达伽纳在他手中,他们顾及她就势必会畏手畏脚。   如果不是因为达伽纳被他顶在面前,神明足以击杀他千百次。   他就在两道并不友好的视线下大嚼特嚼,吃的津津有味,“您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没有生物不畏惧死亡。您想要使我陷入永眠当然很简单,只看您是否想让这只达伽纳陪我一起长眠了。”   神明当然很可怕,神术降临于尘世的后果就是不分敌我的直接摧毁一城一国。   尤其死神这种堕神。   只要不释放出那种神术,他就有把握能短时间内支撑,只要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这一次,绝对足够让他成为神明!   一道又一道的风刃和炸裂紫光里,海妖在火焰中不断摆尾跳跃,自如穿梭。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们可以一起分享这只达伽纳。大不了让您占据大头。”   姬诀的额头沁出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不住的战栗,她的身体被牢牢钳制着。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拽的跟个风筝一样裙摆乱飞。   但那只在她肩膀上的手不是最要紧的。   她不是被男人掐着腰就会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女孩。   之所以没能逃走是因为她的心在对方手里。   物理意义上,字面意义上的,心在对方的手里。   那只海妖的手刺穿了她的脊骨,大概还有些什么其他的骨头,牢牢抓着她的心,   真奇怪。   这样的伤势,开膛破肚,大量出血,被人抓住心脏,怎么说都该当场死亡才对。   一个正常人类划破动脉,动脉的血液流速据说是1.3m|s,快的话十几秒,慢的话一分钟就会死亡,连送到医院都赶不及。   但姬诀没有立刻死亡。   她只是感觉很冷,身体像是一个破碎的容器,体内某种东西正在飞速的流失。   即使口中不断往上涌出鲜血,胸口还在不断的喷出大量动脉血。   她竟然还能呼吸,只是也不知道那吸进去的气该送到哪里。   那只抓住她心脏的手,像是一个抽水泵,正在从她的体内汲取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个不速之客从背后掏了个洞,一击完成,却保持这种诡异的姿态从始至终没有放开她。   就是因为他正在从她身上抽取某种东西。   很难形容被抽走的是什么。   它组成了她的血肉,但似乎又不仅仅是鲜血那么简单。   如果抽走的是鲜血,她应该已经被抽干了才对。   可胸口的伤处还是像个高压水枪似的喷个没完,她真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体内原来有这么多的血可以喷,简直像个移动血库。   姬诀能感受到自己本身和那个陌生海妖之间组成了一个回路,像是一台即将没电的手机插上了充电宝。   她就是那个充电宝,而扼住她心脏的那只手正在贪婪的从她体内抽走什么东西,可能是电量?   他明显很懂怎么使用她,不仅限于咬两口而已。   他从她身体内抽走的到底是什么?   海妖兴奋的喘息,他感受着力量的暴涨,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这一次从达伽纳身上获得如此之多的力量,我一定能晋位为神明!”   像是魔力,没错,它是某种存在于她血肉中的力量。   她知道了。   星辰之力。   是星辰之力。   姬诀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被割破动脉,手动掏心这种只要是人类都会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仍旧能喘气原因。   距离上一次邪神给她全身掏洞才过去没有多久,那一次她同样是大量失血。   一个成年人类每次献血最多只能献400ml,全身血量的十分之一,两次献血的时间间隔必须在三个月以上。   上一次她出血量绝对超出了400ml,大量出血也跟现出现了同样的情况,那就是并未当场死亡,甚至睡了一觉起来又能面色红润活蹦乱跳,一点大出血的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这绝对不在正常人类的范畴内了。   不止一次,她受伤的时候,凤鸣都在提示她,可以直接将星辰之力凝聚在伤口,瞬间伤口就会愈合。   这一次凤鸣断线的时候,同样提醒她一定要记得使用星辰之力。   恐怕只有这些星辰之力彻底被抽空,她的身体才会死去。   只要足够的星辰之力在她的身体中,无论流出多少的鲜血都不会轻易死亡,因为支撑起她身体的并非血液骨肉而是星辰之力。   原来如此。   早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星辰之力融合在了她的骨血之中。   她也变成了怪物啊。   不会轻易死去,大量失血,被掏心,也不会轻易死亡。   双眼能够看破致幻魔法,双耳则能听到被重重阻隔隐匿的声音……   在巨龙庄园,那场混乱的婚礼上,追捕她的亡灵女神使徒身上有星辰之力。   亡灵女神能够直接影响到凤鸣。   凤鸣从一开始给她发布任务就在把看起来几乎没什么明显用处的星辰之力当作奖励发放是因为……   所有食用达伽纳的生物之所以能够无痛变强,一夜成神,都是因为达伽纳的血肉之中融合了星辰之力。   真正让此世生物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十全大补丸,是那份星辰之力。   而所有的达伽纳是这份强大力量的容器,类似于药人。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原来这些生物都只是小偷而已,从达伽纳身上窃取力量的小偷。   她知道了,知道了该怎么活下去。   至少要活下去。   海妖脸上的花纹已经蔓延到了身体上,他盯着少女的双眼赤红一片,咬肌因为过分用力而鼓起。   阿尔弥斯注视着不断跳跃闪避所有攻击,甚至留有余力唱起哀伤葬歌操纵火焰的那尾海妖,“据说被海洋之灵承认的海妖王的领域能够对其他海妖进行压制。   如果你就只会放没用的石刺和风刃,我现在就会替姬诀做她本该做的事情,让失败的无能的海妖旧王彻底死去。”   他话说到一半,海妖就像是被点醒一般猛地抬头。   无形的领域在此刻展开,从海妖身后一股浓稠的白色涌出,飞速在海水中漫延,吞噬了所有的血红和焰火。   海妖的歌声被强行打断。   没有海妖能够在王的领域中开口歌唱。   即便那位王早已失格,但他的的确确曾被海洋之灵所承认。   他笑了笑,“很好。既然不想听我唱歌,那么就请你们尝尝这神赐之力吧!”   银光撕裂了海水,海妖放出的风刃在对撞的瞬间就被吞噬,不仅没能阻挡那道银光,甚至反倒让那道光弧变得更加夺目了。   海妖露出愕然的眼神,“我的魔力被吞噬掉了。”   阿尔弥斯盯着那道银光,神色一时冷的可怕。   他指尖轻点,一道紫色的流光化为箭矢从他的指尖射出。   这一次那枚小巧的箭矢刚一靠近就被银光所吞噬。   阿尔弥斯的眸光微黯,“你,已经吃过达伽纳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发的海妖勾唇一笑,眼神中多出些许狂热与诡秘,“您能认出这银光的来历,看来虽说人类,精灵,兽人这些渺小的生物无法以语言记述伟大神明的历史,过去。   但那些荒谬的传言中却也有些许真实。比如说,掌控死亡的至高存在,曾吞噬了一位达伽纳才变得如此强大。”   无人知晓的海面上,白日晴空,一颗原本肉眼不可见的星辰却在碧蓝的天空中爆发出了夺目光辉。   一束星光穿过云层,海水,所有的阻隔,无限的向下射去。   姬诀仰起头,唇边露出一点笑容。   星光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柔和的笼罩在了少女的面容上。   她在光晕中闭上了双眼,观察着自身和身后这只不速之客所构建出的魔法回路中奔涌的力量。   她惊讶的发现,整个魔法回路中的星辰之力远远比她一个人所拥有的更多。   显然在她之前,这位不速之客已经捕杀过达伽纳,体内有着一定的星辰之力积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尝试着操纵那奔涌的力量, 让河流中涌动的潮水改变流向。   从那条长河中,姬诀看到了一些过去。   湛蓝的海水被阳光照的十分清澈,一个光头的男人盘腿坐在礁石上, 手持念珠, 唱着佛乐, 嗓音如金石相击般朗朗光正。   那是个和尚, 没有发茬的头顶被正午阳光照的很亮, 十二个褐色点整齐排列, 眉目之间满是慈悲。   礁石边徘徊着数不清的金发海妖,她们痴迷的听着这从未听过的乐曲。   金鳞的海妖。   是早已灭绝的日光海妖啊。   原来, 达伽纳不只有女性。   当年日光海妖所尊奉的王是个和尚。   这尾海妖竟是日光海妖最后的遗存。   画面变幻, 背景从晴空变成了蔚蓝的大海。   时间大概过去了很久,和尚的头顶已经长出了头发, 眼神却仍是那般悲悯而慈爱。   他亲手从肩头剜下一块肉,捧着一块肉向前递来,“阿法思,你年幼悲苦, 面容有损,受此为苦。若这一块肉便能破解你的烦恼, 那便拿去吧。”   她听到咀嚼声, 回过头看去, 便见到一只右脸被大块黑色花纹所占据的海妖, 他欣喜若狂的抢过和尚手中的肉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吃的满口都是血。   几尾海妖匆匆赶来, 见此场景大怒, 闹着要击杀那只海妖。   和尚又挡在阿法思的面前,尽职尽责的拦了几尾海妖。   为首的金鳞海妖盯着躲在和尚身后偷笑的阿法思红了眼睛,“陛下, 您怎么能为了这种海妖伤害自己?阿法思出生时便很孱弱,他趁着他的母亲离开觅食的间隙,吃了他的兄弟才活了下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法思最会骗人了。您一定是被他骗了。他将主意打到您身上,死一万次也不嫌多!”   和尚只是不气不恼的笑着,拍了拍金鳞海妖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能以我身解他人苦厄,此为大爱。”   “阿法思,不是你们所说这样的。他只是太胆怯了,其实这孩子很爱你们,只是你们对他太苛责了。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她看着和尚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走在礁石上,走在绵软的白沙中,涛涛海水将他的背影消融。   她看着他走向既定的死亡,直至死亡,仍在不紧不慢的唱着佛乐,朗朗如金石相击,如空谷回响。   最后一句佛音仍久久回荡在她的灵魂中。   “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注1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愿诚信念诵此真言着,皆得圆满。   纵然身死,和尚亦不曾有一刻畏惧。   若问问他用自己的肉喂出这么个东西后悔吗?   他应当不会有分毫后悔吧。   来自异世的和尚,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拒绝任何过份的要求。   哪怕要求他用自己的肉来免除他人的苦痛,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割下一块肉送给有需要的人。   和尚不犯嗔戒,他善良的看不得众生苦痛。   见万千美貌得超凡脱俗的海妖,他亦无色心。   可姬诀听到了阿法思心底的窃笑不屑与嘲讽。   姬诀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一口气将整条河道中奔涌的力量抽入己身。   一块肉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力量,阿法思所吃过的绝不仅仅只有和尚这位达伽纳一块肉而已。   只会割肉的和尚度不了这世上众生,无底线的善良滋养出了如此怪物,吃了一次尚且不够,他对世上所有达伽纳都口舌生津。   金鳞的日光海妖全族灭绝,这祸害却投向了邪神,成了邪神的爪牙,活了这么多年。   她睁开双眼,琥珀般的双眸中闪过一线冷色,“和尚的慈悲渡不了你,那便让我来亲手斩杀你。”   恍若星河倒转,强光淹没过一切。   海妖的红发在光芒中化为金色,他察觉到体内原本暴涨的力量正在如同潮水般褪去,不可思议的睁大了橙黄的双瞳,“怎么可能,和尚,和尚,你知道他是和尚……”   少女抬起手臂,腰身旋转,以臂为刃,转瞬砍在海妖的脖子上,星光化为光刃,一击削去了身后海妖的头颅。   星光缓缓褪去,连带着笼罩整片海域的鲜红和火焰都随之缓缓消散。   那颗头颅横飞出去数米,撞在贝壳上仍旧不可置信的大睁着双眼,他无法再保持游刃有余,甚至无法理解短短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惊讶又不解,像是看到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跳起来咬掉了海妖一只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杀人?达伽纳,怎么可能会杀人?”   少女的面容甜美无害,琥珀般的双眸投来一瞥,“和尚不会杀人,可我不是和尚。”   到了这种时候,这只海妖还在拿那和尚的善良作为自己的武器。   名为阿法思的海妖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黑色花纹,那张脸的英俊程度甚至不输阿加迪。   他在那双琥珀般双眸的注视下生出了迟来的恐惧,那不是遥远记忆中至死都温柔慈爱的达伽纳。   少女眼中如寒剑般杀意,并不逊色于任何魔种。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是真的会死,死在一个被他阿法思当作食物的达伽纳手中。   她向前走了一步,向着那颗头颅在虚空中一握。   那颗头在星光的压迫下发出尖利的叫声,“不,不可能,我要成神,我马上就要成神了,你不是善良的达伽纳吗?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怕入无间地狱吗……”   最后时刻,他居然想起了曾经那位达伽纳说过的地狱,并拿出来威胁姬诀。   ‘嘭——’   力量施加的压迫到达了一个极点,整个头颅骤然化为光尘炸开。   姬诀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这个世界如果有地狱,我倒是真想送所谓的神明下地狱尝尽苦楚。”   气势磅礴的狠话,少女却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即使勉力也无法支撑。   眼见着海水彻底恢复清澈,遥遥艾克薇和菲娜向着她跑来,姬诀松一口气,“太好了,大家都没事啊。”   说着这话,她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只手从右边抓住了她,左边则被人从背后撑住。   右边的海妖,“你没事吧?”   左边的阿尔弥斯,“主人。您……”   姬诀吸了几口气,“恐怕,恐怕是有点事。好痛啊。”   她摸索着将手伸到背后,抽着气,试图将那只留在她胸口中的手抽出来。   海妖下意识伸出手,触及少女起伏的胸口线条,又僵硬停在半空中,五根手指无措的团成拳头。   沉默的蹲在她身边,一副想要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阿尔弥斯握住了姬诀的手腕,将她向着背后的手慢慢的拉回原位。   他的目光从姬诀背后的伤口划到她胸前隐隐约约露出的海妖手指,眉心一点点皱出川字,“主人,这个,不可以轻易动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人类中箭,插着箭还能活。拔了箭就会死。”   姬诀费力的吞咽鲜血,“拔了,拔了伤口才能长好。”   阿尔弥斯长睫低垂,他低低的说道:“我不擅长治疗类型的神术,请您等一等,等到坎思图亚来。由他为您治疗,至少会稍微稳妥一点。”   姬诀疼的整个人都快痉挛了,她原本想让阿尔弥斯别废话了,直接帮她把这只见鬼的手从胸口□□,给她一个治疗的神术。   但她刚想开口,就感觉到阿尔弥斯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一直以来,阿尔弥斯都很少为姬诀治疗,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过。   在她身边的时候,阿尔弥斯总会暗戳戳的想要占据她所有注意力。   他现在让她找太阳,等太阳神来。   姬诀能感觉到他在害怕,而海妖蹲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视线慌乱的重量。   他们像是两条凑在重伤垂死同伴身边惊慌失措的小狗。   少女努力露出一个微笑,用柔和的声音安慰他们,“别担心,我可以自己把它□□,□□就好了。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而且,阿尔弥斯,你不是能够掌控死亡吗?就算我真的因为把这个□□死了,你也一定有办法挽回吧?”   阿尔弥斯静静注视着少女沾着血的面容,紫眸中的哀伤却愈发浓重。   这种刻入骨髓的悲伤,如此熟悉。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他也曾这样注视着一位少女,注视她在面前一点点合上漆黑的双眼,残破的身体消散于天地间,连长眠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是死神,也有无法挽回的死亡,无能为力的时刻。您是特殊的,我不敢赌。”   他牵起她的手,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我已经无法承受失去您的绝望了。”   凤鸣拖着长长的尾羽飞了回来,“我回来了。”   它的声音充满疲惫,一出现就落在了她的头顶上趴着,“太好了。看到您还活着。”   姬诀在阿尔弥斯水意弥漫的哀伤目光中败下阵,“好吧。别担心。我现在召唤坎思图亚。”   话音落,一道金光在视野中炸开,人影还未露出来,声音便已经气势汹汹的传了出来,“让你一醒就找我,你现在才找我?!找我不会又是有事吧?”   姬诀在坎思图亚一听火气就很大的声音里缩了缩头,很小声的说道:“倒也,倒也没什么大事。”   光茫消失,一道身影快速冲了过来,快的带出了残影。   少年蹲在她的面前,甚至顾不上对其他两个人横眉冷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伤口,“这是大事,很大的事。我来为你治疗。”   海妖盯着坎思图亚将手覆上少女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堵,只得将目光移开看向其他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来自大悲咒最后一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插在她胸口中的那只手臂一点点消融为光尘, 少年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用神术将光尘拿出来。   姬诀虽然很想装作不疼,但额头却还是不断沁出冷汗, 她怕自己叫出声, 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关。   坎思图亚的动作很轻, 但稍微牵动一下伤口都是刻骨的疼痛, 就算不动也会疼。   姬诀忍不住在心底问凤鸣, ‘有没有什么麻药止疼药给我来一剂?’   凤鸣, “有,的确是有。但您的体质比较特殊, 我不能确定类似药物在您身上发挥作用的合适剂量。稳妥起见, 您最好还是暂且忍耐一下。”   有人在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姬诀脑子里乱乱的, 抬眸看向那只摸自己头发的手。   四目相对,姬诀一怔。   那双紫眸里的畏惧和害怕比她自己还要多。   少年用沾着血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回来面对自己。   他深深的望向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不要乱动。你的伤有点麻烦,不过我会治好你。”   不只是贯穿伤, 心肺受损, 还有一只魔种的手留在伤口里, 伤口完全被混沌气息污染。   这种伤势换任何一个魔法师, 甚至神明来都不敢打包票能治好。   那双金瞳不再漠然, 世上的光都仿佛凝聚于他的眼中, 熠熠生光,让人忍不住相信。   啊。   在这种时候,总让她觉得高高在上, 微妙的,不太靠谱的神明却显得意外可靠呢。   神明落入凡尘,跪在她的面前,多出了越来越多的人气。   让她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要拽着她私奔的少年。   不过跟曾经相比,少年好像已经变成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大人了啊。   姬诀眸光微闪,唇边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全靠您了。”   坎思图亚想要全神贯注于她的伤口,却又因为少女的笑容,心口像是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   他诞生起就因为强大,而成为自然的三大主神之一。   生命之神不知所踪,森林女神则偏居精灵之森,只有他的神力播撒几乎每一寸自然的土地,润泽每一个自然生灵。   他观察着无数的生灵,却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孩,品尝到如此之多,如此复杂的情绪。   她的笑容总是很容易将喜悦一同感染给其他人,这是第一次,他见到她的笑容却无法感到喜悦。   他低下头细致的用神术为她处理伤口,“现在先不要说话,不要动,”   少女抽了口冷气,“可是,我很痛。”   他毫无原则的改口,“如果很疼的话,你想说话就说吧。想哭的话也是可以的。”   伤口渐渐没那么疼了,反倒有点痒痒的。   太阳神的神力只要沾上一点点就感觉全身都像是泡在被阳光晒透了的海水里,从头到脚都舒服的不得了。   姬诀让海妖和阿尔弥斯一边一个撑着,闻着淡淡的花香,疼痛一旦渐轻,精神似乎便也跟着松懈了下来,眼皮渐重,居然开始犯起了困。   时间过去了很久,伤口已经完全修复,完全看不出有过那么严重又可怕的伤势。   坎思图亚松了口气,抬起头,少女已经靠在两个人的身上沉沉睡去。   阿尔弥斯竖起手指在面前,轻轻的嘘了一声,传了一句话进他耳朵,“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坎思图亚感觉到背后有十分明显的目光注视,他回过头看去,便见到设下的屏障阻隔之外爬满了海妖,密密麻麻的海妖都在眼巴巴的望着这里。   一道声音同时响起在所有海妖的脑海深处,“你们的王没事。都散了吧。”   这消息如同一把烈火,直接把油锅烧热了,安静的海妖刹那便欢腾起来。   阿尔弥斯看着狂欢的海妖笑了笑,在心中暗暗清醒提前设下了屏障阻止他们靠近,否则兴奋的海妖一定会吵醒她。   ……   姬诀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圈脑袋。   “陛下,您醒啦。”   “太好了。”   “陛下,吃东西吗?”   “姬小姐,您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   热切询问的,傻笑的,忧心忡忡的,什么表情都应有尽有。   姬诀眨了两下眼睛,慢吞吞的撑起身子。   艾克薇和菲娜马上抢着,一左一右把她从贝壳里抬了起来,姿势动作跟搀扶老人一样。   姬诀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一群海妖便大惊失色,“您怎么咳嗽了?”   “您哪里不舒服?”   “快去把太阳神冕下请来为陛下看看,这是不是伤还没有好?”   眼见着一只海妖已经跟箭一样蹿了出去,姬诀连忙道:“不用了,我没事,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伤已经完全好了。不用麻烦神明。你们都没事吧?”   艾克薇,“多亏了您,大家都没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艾克薇的话,“什么麻烦?”   一众海妖比声音更先感受到的是神明的威压,而且不止一位神明的威压,他们面面相觑都安静了下去。   姬诀抬起头看去,但视野完全被站在面前的泽林挡住。   正当她准备从贝壳里站起来的时候,挡在她面前的泽林被一股力量拖着向旁边移开。   抢在其他人之前,男人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原本试图站起来的她又压回了贝壳里,“啊,宝贝,我好想你!”   阿尔弥斯面上的笑容微僵,坎思图亚的面色沉了下去。   姬诀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了一跳,“佩特罗尼?”   实话说,这人扑的太快,她根本没有看清脸。   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瞥,勾勒出个高大的身材和黑发。   这个拥抱很窒息,她的脸完全被压进了发达的胸肌里,一时有些难以呼吸,却又从这发达的胸肌确信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甚至十分主动的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听说你受伤,我就赶来了。你摸摸看,我这几天憔悴的腰都细了一圈。”   姬诀捏了捏他腰上的肌肉,中肯的评价道:“唔,很紧致。不算很瘦。”   这肌肉,这熟练的投怀送抱,掌心隔着一层皮肤能感受到一层奇妙的吸引力,她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内有一些跟她产生连接的生命。   的确是佩特罗尼,不是其他人假冒的。   坎思图亚的声音听起来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你抱够了没有?”   跟着声音一起来的是气势汹汹的神术,整个王宫都被金光照亮。   海妖们缩在角落里完全不敢说话。   佩特罗尼在被击中的前一秒放开了姬诀,随手挡了一下金光,却没想到虽然挡下了这一击,掌心却被烫出了一排泡。   坎思图亚嗤笑一声。   距离比较近的姬诀闻到了海鲜被烫熟的鲜香味,她脑海里冒出了以前吃铁板鱿鱼的味道,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佩特罗尼捧着手往姬诀面前送,黑眸裹着泪珠要掉不掉,泫然欲泣,“宝贝,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可要为我……”   姬诀下意识接了一句,“为你主持公道?”   阿尔弥斯的语气相较于坎思图亚就要和气很多,“至今为止,还没有神明成功诞下子嗣的记录。为了安全起见,你肚子里那些东西还是让我帮你打掉吧。”   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狠的话,阿尔弥斯,不愧是你。   姬诀目光向下移,落在佩特罗尼的腹部,那里仍然十分平坦,完全看不出正在处于妊娠状态。   男人面容英俊,一双狭长的狐眼,邪气丛生。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向下按压,饱满的肌肉手感极佳,他轻轻的低哼了一声,却一动不动的让她摸,甚至得意瞥了一眼其他两个人。   坎思图亚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你要不要脸?”   隔着皮肤和肌肉,姬诀摸到了圆球,很多很多的小圆球。   佩特罗尼听到这话,反倒笑了起来,“脸有什么用?你有脸你能怀孕吗?”   俨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姬诀收回手,眉心微蹙,“这,真的是卵吗?”   佩特罗尼,“是啊。这就是卵。是你和我的孩子。”   因为已经承受过一次冲击,姬诀现在面对一个号称‘怀着她孩子的孕夫’,勉强保持了冷静和一定的克制。   她指了指佩特罗尼的肚子,“你这个,能不能打掉?”   阿尔弥斯眸光微闪,走上前,“打胎这件事,我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   坎思图亚抱臂,“能怀孕怎么样,不被母亲期待的孩子根本没有诞生的必要。让你打胎呢,听到了没有?”   佩特罗尼迎上坎思图亚的目光,“不是说太阳神对待生命最是慈爱,太阳神殿的教义最核心一条就是不允许堕胎吗?”   他盯着坎思图亚,眼神讥讽,“就算那孩子是□□,□□的产物也不许堕胎。   怎么,太阳神平常不在乎那些母亲期不期待孩子的降临,号称所有生命都有降生的权力。   现在尊贵的伟大的慈爱的太阳神冕下是脑子不好到连自己亲口说过的刻在圣殿上神诫都忘了吗?”   喷完坎思图亚,他马上移开目光看向阿尔弥斯,那双狐狸般的黑眸微微眯起。   当被那双眼盯住,阿尔弥斯的脚步一顿,他与他对视片刻。   两个人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相似的,虚假的,温和完美却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海水骤然冰冷了几度,却又很快变得温度过高,像是什么无形力量在互相拉扯交锋。   姬诀余光瞥到海妖们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心中则暗暗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神明撞在一起会把事情变得很麻烦。   海水的温度恢复如常,加诸于此地的压力骤然散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佩特罗尼, 你来的挺巧的,刚好,我这几天在想有时间去找你。”   “是想我了吗?”   “不是, 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佩特罗尼, “哦?什么问题?”   “埃努斯在哪里?”   “这个啊……”   “你最好把他交出来。”   “已经放走了, 他现在应该在大陆上吧。我把他扔到海边了。”   佩特罗尼揉了揉她的头顶, 微微低头看着坐在贝壳里的少女, 狐狸般的眼笑得微微弯起。   他笑盈盈的说道:“虽然我知道只要将他困在海底, 你就会去主动找我。但你身边的男人够多了,所以我把他送的很远。一个你短时间之内无法轻易到达的地方。”   姬诀一脸狐疑的盯着他, 不太相信的样子。   “不在海底?”   凤鸣, “现在地图更新了寻人服务,您能查看跟你关系比较近的朋友位置。请问现在是否查看埃努斯的位置。”   姬诀眼神微动, 在心底说道,‘看一下。’   地图在她面前无声弹开,代表埃努斯的绿色光点位置距离她几乎横跨了整张地图,在黑色的大陆边缘……某处海边。   唔, 还真是给放上岸了。   不过埃努斯没事就好,姬诀心头微松。   很快她想起了什么, 又是一脸警惕, “你以后不能再占据他的身体。”   佩特罗尼转了转眼睛, 黑眸目光流转之间, 就是一副藏了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那多没意思。”   姬诀仰着头定定的看了他几眼, 下定了某种决心,严肃的说道:“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吧。”   这种危险源还是放在身边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不要作妖比较好。   反正这些神明在她身边也是来去自如的,与其放他出去不知道祸害什么无辜信徒, 不如彻底盯住了。   今天的她已经不是昨天的她,她现在是被剖心都不会死,血量超常并且超能苟的小怪物了。   至少他想对她下手的话,她还能扛一波。   “二十四小时跟在我身边,让我随时能够看到你。”   阿尔弥斯的表情一僵,“主人,您确定吗?”   姬诀从贝壳中伸出腿,脚掌踩在白沙上缓缓站起身,“当然,我已经决定了。”   坎思图亚盯着黑发的男人,眸光微沉,“他的衣襟充满污秽,他的一生满是罪恶,他一向施行不义,他以狡诈待人。你可知与他为伍,最终只能招致不幸。”   姬诀绕过佩特罗尼走向坎思图亚,循声抬眸看向他,琥珀般的双眸倒映出他的面容。   那双眼跟记忆中浓黑的眼相似却又有太多不同,少女年纪更轻,双眸清澈,目光温和却又隐含些许冷静。   在她的注视下,少年自己都未察觉到眉眼柔和了些许。   她眼里划过一线笑意,“那我该与谁为伍呢?尊贵的冕下。”   那双金瞳中仿佛燃烧着火焰,热度逼人,“若你想寻求依靠,我可以赐予你一切我所拥有的。”   姬诀低声喃喃道:“一切您所拥有的?这是否太过于慷慨?”   说那么多,其时核心也就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与我为伍’四个字吧。   不肯直说,反倒给出什么赐予一切作为诱惑。   这种话真是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贪念,比如说直接向对方索要太阳神的权柄,索要神位,从此代替对方成为自然三大主神之一,永居于天上。   次一点是索要尘世的威权,索要哈罗尔帝国作为封地,直接成为神明钦点的皇帝。   如果那样做的话,她应该马上就能解锁一大块地图了吧?   那样的场景,还真是让人想一想就心潮澎湃啊。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这种事情只能想一想而已。   阿尔弥斯不屑一顾,“神的权柄无法转赠,除了神职,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对于身怀宝藏的达伽纳来说能算得上是珍奇。冕下未必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坎思图亚勾唇一笑,眉眼间带着一股仿若天经地义的倨傲。   少年的眉眼艳丽,平日一脸冷漠都格外夺目,此时一笑起来仿若灼伤人眼。   此刻那双金瞳炙热而明亮,有着最原始的生命力,直直的望进人心底,“永生不死,共坐于光辉的神座之上。”   姬诀忽地明白了为什么太阳神能成为信徒最多的神明。   太阳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他本人就是燃烧的旭日,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极尽华美艳丽的少年。   所有的光芒都在他的眼中,那双金瞳的深处,藏着日轮。   不可直视真神,即使他允许她直视他。   望着他双眸深处的日轮,那饱和度过高的色彩与明亮使她双目产生了细微的刺痛。   少年向着她伸出手,“来,进入我的神国。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会将你的仇敌投入烈火,毁灭任何胆敢冒犯你的生灵。”   他现在仍能想起受到她召唤前来,看到少女胸口被鲜血染红,还在不断大量失血,破损的皮肉外翻,一只手在心口插着,连站都站不稳时的心情。   担心,慌乱,最后愤怒肆意膨胀,却因为她的伤势不得不保持冷静,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为她处理伤口。   直至看到那可怖的血洞被一点点弥补至毫无痕迹,少女安然睡去,痛苦的神色在眉眼间淡去,他心口中饱胀的情绪才得以平缓下来。   这几天他反复叩问了自己的灵魂,梳理了自己的心绪。   他确信自己的的确确对这个身上充满谜团的达伽纳少女产生了超出对于普通生灵,乃至于信徒都更多的偏爱。   在离开她的时间里,他总是会想到她。   他会期待被她召唤。   他会忍不住用命运之环观察她。   他总是在等待她的出现。   纵使她身上一堆谜团,纵使她不承认曾闯入过他的梦,纵使她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   可他的心绪却为她而牵动。   他不想看到阿尔弥斯出现在她身边,那大概可以被称为占有欲。   他想要占有她,想要长久的陪伴她。   他教导人类忠贞,现在他将自己的忠贞送给她,期望成为她眼中的独一无二。   姬诀试图装傻,“我觉得海妖的王宫修的也挺好的,您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如我带您参观一下,当然有时间又有这个荣幸的话,我一定去您的神国参观。”   说珍奇就直接给个伴侣身份什么的,这也太硬核了。   没必要玩这么大吧,真没必要。   神明状态的坎思图亚比加图巴好像更多了点文化,说话都有股奇奇怪怪的中二味……   “凡尊奉我的,必将同样尊奉你。只有你可与我并立,直至太阳衰亡。”   一切照耀着阳光生长的生灵都有着追逐日光的本能,姬诀也不例外。   在少年难得温柔郑重的声音中,她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所笼罩,心潮澎湃,盯着那只手忍不住想要握上去。   谁能拒绝阳光的恩赐?   阿尔弥斯站在姬诀的背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手指收紧,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在她耳边低语,“您的富有已经远超神明,千万不要被那些心怀不轨的神明所蛊惑。”   温柔的低语似乎蕴藏着某种神力,将她的理智从狂热状态中逐渐脱离,心跳缓慢的恢复了平稳。   面前是太阳神递来的手,身后是死神的怀抱。   真是难以抉择,进退两难。   阿尔弥斯虽然日常情绪很平稳,但偶尔会让她感觉很危险,产生某种做不对选择就会当场死亡哦的直觉。   姬诀的喉咙有些发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不回答似乎以及是一种答案。   少年日轮般夺目的双眸慢慢黯了下去,他感到心口传来了迟钝的闷痛。   姬诀有些无法抵御美少年的黯然目光,她硬着头皮说道:“您所给的尊荣太多,但我恐怕并不值得您如此厚爱。”   说话的同时,姬诀灵活地抖了下肩膀,将阿尔弥斯的手抖掉,向旁边走了几步,“然后阿尔弥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   虽然给的真的很多,但是成为神明配偶,完全不是她想要的。   听到可以赐予一切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都是能不能代替对方的神位和权柄,次一点也是索要尘世的领土。   说她想要的太多也好,说是她的性格问题也罢。   总之将此生都托付给神明,托付给其他人,把自己的姓名和存在化为他人身上相关的标签和符号,作为神明的配偶享受荣光完全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如果这仅仅只是一个游戏,打出恋爱HE的结局,嫁给心水的角色当然是最好的。   大概只要握住了坎思图亚的手,结局就会此刻定格。   但这又不只是一个游戏。   时间不是结局确定那一刻停止,谁也无法保证未来感情是否能永远保持炙热,世界是否会发生改变。   一旦感情发生变化,这个世界又没有离婚这个说法,尤其对于强大的神明。   一段关系彼此之间并不平等,连爱情都是恩赐,开始时或许是甜蜜,但产生波折和冲突之后,对于弱势的一方未免太过于危险。   无论是坎思图亚,佩特罗尼,还是阿尔弥斯,对于成为神明配偶这件事,姬诀确信自己完全没有过任何与之相关的想法。   佩特罗尼看着二人,毫不遮掩地大笑起来。   一众海妖被迫看完了全场,在佩特罗尼的笑声感染下,既想笑又不敢笑。   姬诀拍了拍手,“对了,刚好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我准备上岸了。”   艾克薇笑容还未展开,因为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您要离开我们吗?”   “不要说的这么奇怪,也不要用一种好像我要抛弃妻儿的眼神看我好吗?”   姬诀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天跟大家的相处非常愉快,我也很喜欢这里和大家。但本身我就跟你们讲过,我是陆上生物,没办法长期在海底生活。而且我还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菲娜果断道:“我可以跟着您离开。您想要去哪里,我跟您一起去哪里。只要定期放我去河流或者给我冲冲水短暂休息就好。”   艾克薇沉默了下去,眼神犹豫。   作为海妖的先知,平常王庭中需要她做的事情有很多,她没办法像是菲娜那么轻松的抛下族人。   索迪看了一眼菲娜,慢吞吞的说道:“我也要跟您一起离开。”   阿加迪,“加我一个。”   等一下,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海妖。   姬诀不可思议的眨了几下眼,“阿加迪?你什么时候来的?”   而且大哥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哪尾海妖想要跟着我一起上岸都正常,但你说这种话就不太正常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加迪的表情冷淡, 嘴角扯平,似乎想说什么,但余光瞥见几位神明, 临时表情又是一变, 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那弧度十足的僵硬和虚假,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勉强。   “一早来了, 前几天是我冒犯了您。我想亲自来向您道歉。”   经过那场浩劫, 王庭之中的海妖对于这位异族王可谓是死心塌地。   他那番言之凿凿异族王早已抛下了王庭中海妖的话变成了大家的笑话, 上百年来累积的颜面一天之内都丢了个干净。   王庭是没法待了,虽然这几位神明来得晚, 多半没有听到他那些大言不惭, 就算听到了也不一定会把他这么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但这三位神明对于这女孩的态度太过于亲密了些,阿加迪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保险起见, 还是来道个歉最好。   谁能想到来道个歉,又恰好撞上这种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事情。   太阳神居然如此厚爱这个女孩,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拒绝了神明的恩赐!   阿加迪只觉这女孩远超他想象的可怕。   他居然得罪了这种可怕得人物, 现在恐怕只道个歉是不太够了,怎么着也得好好表现一下。   姬诀诧异得多看了几眼阿加迪, “道歉我接受了。一起上岸就不用了吧。”   她想去精灵之森, 带着一群海妖算什么事, 大小姐出行带侍从吗?   况且阿加迪这个表情可真看不出有什么歉意。   总感觉跟他一起出行会有被暗杀的可能。   阿尔弥斯, “主人, 您想去哪里?”   姬诀倒是没有遮掩, “精灵之森,银风花帝国。”   精灵王储命不久矣,她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对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被良心谴责终生。   而且那个精灵先知在她出世时做出预言并死亡的消息总让她很不安,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搞清楚预言到底是什么。   佩特罗尼盯着阿尔弥斯,玩味一笑,“那可不巧,现在精灵们自身难保,精灵之森对您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去处。那里现在可是充斥着哀嚎和惨叫,名副其实的死亡乐土。”   姬诀皱眉,心头一沉,“这话什么意思?”   阿尔弥斯的回答很简洁,“银风花帝国和玛兰帝国全面开战了。”   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精灵帝国和玛兰帝国是邻国,某块地区是两方的边境,同时一直是争议地带。   初时似乎只是很寻常的两方因为这块小地区产生了一定的摩擦,后来这场争端竟然不断扩大,最后演变成了全面开战。   目前,玛兰帝国的人类军队占优,已经开始大面积进攻精灵之森的本土。   姬诀在几位神明的讲述下,暗暗心惊,同时又忍不住想起了在那艘游轮上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甚至是更久远的时候,在秘密恋人那张卡片时有关于玛兰帝国的记忆。   当时她是公爵夫人萝拉,萝拉本人并不真实存在于玛兰帝国,但玛兰帝国中的北方的确确有着一场可怕的瘟疫在大规模漫延。   没有记错的话,不仅仅只是瘟疫,玛兰帝国的北方还饱受旱灾困扰。   灾民被四处驱赶,变成携带者瘟疫病毒的流民。   同时又因为缺乏粮食补给,以及匪患压力,北方数座城市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   整个玛兰帝国动荡不安,帝国高层纵情声色,那些繁华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虽然萝拉的丈夫并不真实存在,但国王的弟弟,埃泽里公爵是真的率领两个骑士团外驻于北方。   那段剧情中公爵因为局势不断恶化不得不将心爱的娇妻萝拉送回了更为安全的首都,足以证明玛兰帝国的北方情况有多么糟糕。   从侧面来说,正是因为瘟疫如此严重,玛兰帝国的国王才会如此急于促成和哈罗尔帝国这个异教徒国家的联姻。   他急需得到哈罗尔帝国的援助,准确来说,是急于得到太阳神殿的帮助。   只有太阳神术才能轻易驱除瘟疫。   玛兰帝国的国王会轻而易举的放弃被巨龙劫走的女儿,拒绝支付赎金,恐怕也有一定这样的因素在其中。   如果玛兰帝国的国内环境平和,赶上一个丰年,从上到下人人富足有饭吃,国库充盈。   那么花费一点财宝,赎回一个女儿,挽回帝国的颜面不是什么会让人犹豫的选项。   但这个动荡之中的帝国已经无法轻易拿出足以填饱巨龙胃口的筹码了,北方的内乱和瘟疫将整个帝国拖入了泥沼。   庞大的,源源不断的军费开支几乎要掏空帝国,一个女儿,尤其是在有儿子的情况下,一个女儿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不值得去花费如此巨大的筹码,阿尔吉娜在这种情形下是最先被舍弃的,她的妹妹接替她成为了新的筹码,推上谈判桌商讨与哈罗尔帝国的联姻。   这样深陷于战争泥沼且饱受瘟疫困扰的人类帝国怎么能战胜自然三大主神之一,森林女神所庇佑的精灵帝国呢?   太荒谬了。   从在这个世界睁开双眼起,姬诀就不断在听到有关于精灵多么蒙受神明眷顾和偏爱,又有多么天赋出众。   她们强大而美丽,精灵的帝国是大陆上几个国家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   可神明不会说谎。   那个矗立在大陆中心的强大帝国,此刻正在人类的进攻下,全面沦陷。   为什么?   为什么精灵帝国会如此不堪一击?   姬诀从神明口中得到了跟那些奴隶贩子相同的答案。   阿尔弥斯,“关于精灵,我没有太多准确的信息,我所能告诉您的只有她们正在大量死亡。十天之内死去的德鲁伊,比过去一百年死亡的总和还要多。而精灵的死亡已经无法计数。”   坎思图亚则给出了更为准确的信息,“精灵在衰弱,不止是精灵在衰弱,森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衰弱。”   佩特罗尼的消息竟然比坎思图亚还要更加详尽,“暴风之神的神殿已经派出了神殿骑士团奔赴战场,当然主要是为帝国的军队提供增益和鼓舞,其实那些神殿的祭司更擅长水战。神殿的支持最大的作用是使那些愚蠢的人类陷入了盲目的狂热之中,大量普通人自愿进入军队,他们将这场战争拔高到了为信仰作战的程度。   同时还有大量的投机者期待着从战争中夺取精灵帝国庞大的财富。   森林女神的神殿与之相比则非常捉襟见肘,她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派上战场的强力支援了。德鲁伊主场作战,森林本该给她们增益,但本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那些强大的魔法失效了。”   奴隶船上的那些美丽的精灵德鲁伊只是一个序曲,她们不是衰弱的,脆弱的特例,而是精灵失去力量的开端。   曾经强大的无可披靡的德鲁伊们身上正在发生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异变。   德鲁伊都是橡树从精灵中千里挑一选出的女孩,她们受到森林女神的偏爱,以守护森林为己任。   当这些德鲁伊倒下,那些她们守护了成千上万年的森林被人类的欲望所点燃,化为了火海。   姬诀喃喃道:“表面上是两个国家的战争,实际上背后是两位神明的对决啊。”   神明之间的战争,直接引发的是两大种族和帝国的生灵涂炭。   在巨龙的庄园,她遇到了被困的玛兰帝国人类公主和银风花帝国精灵公主。   那两位少女都是非常出色的人,现在她们背后的国家却站上了对立面。   想起在巨龙庄园的日子都感觉好像已经是恍若隔世,命运的线似乎从一开始就隐隐交织在了一起。   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急需拯救的对象,两位公主,一船奴隶,海妖……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不自由的,处境危急的生灵,简直找不到一块安宁的净土。   坎思图亚,“一场战争只有关于两位神明?不止,远远不止。这场战争,恐怕永夜帝国那四位神明都在蠢蠢欲动。”   姬诀,“详细说说?”   坎思图亚谈及此,神色中隐隐流露出厌憎,“无非是那些说过千百遍的索求,立于黑暗中的邪神无一不期待着这个世界上遍布欺诈,争斗,不忠,死亡,鲜血,亡灵。一旦发生战争,尤其是大规模的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时间。”   阿尔弥斯温和的笑着,“我并不渴求死亡的提前到来,也从不期待鲜血。请不要对死亡有什么偏见,所有的生灵终会消亡,我只是给予他们一场恬静的长眠而已。死亡并不可怕,它是所有生命注定的归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姬诀稍微准备了一下, 确定了离开海妖王庭的时间和路线。   她选好了一个距离精灵之森最近的海岸线登陆。   太阳神在她醒来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海妖王庭。   没有国家要庇佑的两位闲散神明则无所事事的留在了海妖王庭,成日的互相冷嘲热讽。   有很多海妖都提出要跟她一起离开海妖王庭。   姬诀慎重思考之后,决定带走海妖王。   她找来了艾克薇和菲娜, 以及一直自闭的海妖王告知她们这个消息。   对于这个决定, 艾克薇和菲娜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甚至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阿尔弥斯也表达了反对。   “难道您比起我更偏爱于这个没用的……”接收到海妖王冰冷的注视后, 菲娜话音微顿, 改了口, “难道您更喜欢男性海妖吗?但您将要远行,在旅途中只有同性才能相处的更加愉快。您带上我绝不会后悔。”   阿尔弥斯的目光落在海妖的脸上, 眉心微蹙, “我不认为带着一尾海妖上岸是明智的决定。尤其他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极有可能成为您的负担。”   艾克薇则对着海妖王说道:“虽然无法确定究竟您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我能感受到您正处于性别分化的关键点,随时都有可能进入成年状态。我想您应该更适合留在王庭中,一个有水的安全环境中度过这个最重要的关卡。”   显然,姬诀在海妖身上留下的致幻魔法仍然在发生作用。   两尾海妖并没有看到海妖王脸上不同于以往的黑色花纹。   三个人的观点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菲娜能歌善舞,性格非常不错。   如果带着菲娜上岸的话, 这一路都会变得多姿多彩, 而且有这样一个半神同行, 无疑安全指数会大幅提升。   海妖本来就状态不好, 留在王庭, 艾克薇会给他很好的照顾。   阿尔弥斯显然并没有被她留下的致幻魔法所蒙蔽, 他看到了海妖的真实状态。   她的目的地精灵帝国现在是战场,海妖目前的状态可能无法提供什么帮助,反倒会增加负担。   但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海妖在众人的目光下偏过了头, 他的整张脸都已经被黑色的花纹占据,就连上半身也有大量的花纹在漫延。   可以说,状态一直在恶化,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   从那张完全被黑色花纹占据的脸明明是很难看出他有什么情绪和表情的。   只能看到他偏过头的动作,显然他在逃避其他人的目光。   即使知道致幻魔法在发生作用,海妖们无法看到他的窘态,他仍然在被人注视时表现非常消沉。   他比以往更加逃避与人接触了,他开始不敢直视他人目光。   当海妖和阿尔弥斯站在一起,阿尔弥斯显得愈发俊美,他被承托的像个可怕的怪物。   佩特罗尼露出一抹笑容,“啧啧啧,这么特别的海妖,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觉得一起同行挺好的。天天都能见到这么有趣的脸该多让人开心啊。”   姬诀从思索中惊醒,她反应过来佩特罗尼说了些什么,简直恨不得堵上佩特罗尼的嘴。   他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几乎每一句话都踩在海妖脆弱的自尊心上。   别人看不出那张被黑色花纹占据地脸上有什么表情,姬诀却不看脸都能感受到海妖身上的情绪。   大概是在海妖中的幻境待得太久了,她对于海妖的了解也比较多。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偏过头也无法躲避佩特罗尼的注视,便缓缓的低下了头。   恐惧,不安,瑟缩,畏惧,难过……   他想要挡住自己火辣辣发痛的脸,心跳变得很沉重,心口的皮肤微微发硬。   他想要逃走,却动都动不了。   姬诀几乎是同时从海妖微微收紧的肩膀,弯曲的脊骨上感受到了难过。   现在话已经出口,想要让佩特罗尼把说出来的话咽回去肯定来不及了。   少女只好瞪了佩特罗尼一眼,“闭嘴。”   佩特罗尼还想再说什么,但某种神力在他的身上发挥了作用,使他连嘴都张不开。   他盯着阿尔弥斯,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阴沉。   她有意不看海妖王,不看他的脸,不给予他任何安慰。   这种时候说什么‘你其实状态没那么糟糕’只会火上浇油,让他更生气和不安。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需要不被注视,短暂的被忽略,才能感到好受一点。   姬诀看向两尾美丽的女性海妖,将自己的注意力暂时全部给她们,“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想要带走他不是因为更偏爱男性海妖。菲娜,艾克薇,你们是我见过最强大美丽海妖。王庭需要你们。”   少女的目光真诚,“你们的族人需要你们来守护,我作为王决定暂时离开王庭远行是失职的。请你们暂时代替我来保护好这座美丽的城市和族人。你们会做到的对吗?”   菲娜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注视,她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哦,好吧。我是说……我会做好的。您放心。”   艾克薇笑道:“当然,我作为先知会永远和族人在一起。”   姬诀各自和她们拥抱,简短的告别,然后将她们送出门。   回过头,她看着阿尔弥斯说道:“阿尔弥斯,你先带着他离开好吗?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阿尔弥斯微笑着点头,指尖微动,一道神力缠绕住佩特罗尼,将他安安静静地拖了出去。   只剩下姬诀和海妖两个人留在这里。   姬诀慢慢的靠近海妖走了一步,脚步很轻,眼中有一点忧虑,动作小心翼翼地。   这样地动作和靠近,以她对于这尾海妖了解来说是很冒险的举动。   他可能会跑。   如果他跑掉的话,她就只能命令他老实回来,跟着她了。   因为主奴契约,奴隶无法违背她这个主人的命令。   她应该狠心一点的。   可是看到那双眼,总是会忍不住心软。   他终究不是什么人工智障,也不是什么没有情感的家政程序。   初见时,他的双眸是晦暗的,如同鲜血凝结般的暗红。   凶狠,极具穿透力,同样也很有生命力。   让她产生面对危险的本能战栗,同时又让她想起原野中自由奔跑的野兽。   海妖一族身上最大的特性大概就是自由,他们太爱自由。   一旦爱上某个人,便不再自由。   那对于海妖来说是跟死亡一样可怕的事情。   海妖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无法理解原野上奔跑的野兽为什么会对一个虚假的从未真实存在过的幻影如此痴迷。   痴迷到甘愿放弃自由,甚至是生命。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海妖的不安,畏怯,内向,沉默却是真的。   有着凶狠眼神的捕猎者,却总是会在热闹喧嚣中落荒而逃。   他太鲜活了,姬诀没办法那么理所当然把一个鲜活的生命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她很清楚,她可以用主奴契约强行命令他去做任何事,哪怕是死亡,他都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但他不是机器人,他有着自己的意志。   忽略他的意志,对他进行命令,以海妖的性格极有可能会自毁自伤。   可放他自由,他大概率也会自毁自伤。   就很难办。   这种随时会自毁的不稳定真的很棘手。   正是因为他的状态不稳定,姬诀才决定带他一起走。   她带着佩特罗尼是为了其他人的免遭佩特罗尼的毒手,少几个受害者。   那么带着海妖就纯粹是为了防止她接到消息说‘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任务目标海妖王已死亡,死因系自杀’。   上岸说不定还能找找办法,让他的状态恢复。   自从他跑出来刚了一次阿法思正面之后,这几天他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断加速恶化。   姬诀有想过,他这个黑色的花纹,失控的头发是他精神状态崩溃后产生的。   或许,只要他的情绪能够恢复平稳,身上的这些状态也能恢复正常?   姬诀走这么几步,短短数秒,脑子里已经滑过了一堆想法。   甚至鬼使神差想到和尚割肉喂给阿法思,阿法思脸上的花纹就长好了的场景。   那天阿法思好像也拿这个诱惑海妖来着,达伽纳的肉包治疑难杂症,名副其实的神仙肉,连这个世界的神明都会馋这一口。   她小心的观察着海妖的表情,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海妖的身体变得更为僵硬。   他垂着头。   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女掌心温暖,皮肤是跟鱼类和海妖完全不同的细腻触感,更为柔软,也更为脆弱。   “我还没问你的想法,你是想跟我一起上岸还是留在王庭?”   她的话语温和,嗓音清甜。   听起来总让人感觉很温柔,但仔细回想就会发现她说话根本没什么情绪。   她对谁都是这样,总是这样。   不管是面对喜欢她的人,还是讨厌她的人。   大部分时间,她总是显得很没有戒备心,不会生气一样,甜甜的笑,柔柔的说话。   像条无害又无辜的小鱼。   真奇怪。   温暖的指尖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轻轻的几下触碰让他好像没那么紧张,也没那么难受了。   不,还是很难受,另外一种难受。   说不清到底是哪里难受,好像哪里都难受,浑身上下都想要更多的触碰。   总之,感觉很奇怪。   他抿了抿嘴唇,“我能拒绝吗?”   掌心下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姬诀的心跟着微微一松,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扭动的红发,“你可以拒绝,但是要告诉我,你拒绝我的原因。”   海妖对她的靠近没有表现出以往那么大的抵触。   这大概算是一个好的预示? 第一百四十九章   被其他人注视着面容会让他感觉很难受。   他怕看到那些人眼中的嫌恶和嘲弄, 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丑。   但少女琥珀般的双眸中既没有嫌恶也没有嘲弄,一双眼清澈而明亮。   一个人的样貌改变了,声音改变了, 连性格都有些微改变。   但目光, 眼神却又是那么的相似, 让他感到安心。   小蛇一般的红发主动缠绕着女孩的手指, 它们几乎将她的小臂完全裹住了。   在她身边, 他感到很安心。   他感到似乎可以相信她, 短暂的相信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伤害他。   她的靠近让他不再感到那么彷徨,紧张。   “我跟你走。”   他沉默了片刻, “奴隶总是要跟随主人的。”   他失去了王位, 失去了一切。   他不想接受其他海妖或怜悯,或讥讽的目光。   跟在她身边, 至少她不会像是那些人一样看他。   姬诀本来以为想要说服他可能还需要一些口舌,没想到海妖王一反常态突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他自我意愿跟着她走,不用再费什么口舌,也不用强行命令他。   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到现在,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   这个问题好像不是第一次问了。   他摇了摇头,给出了没有分毫改变的答案, “我没有名字。”   姬诀, “你有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吗?”   一双红眸安静的盯着她, 一言不发。   显然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唔, 好吧。你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海妖没有反对, 基本上等同于默认。   姬诀挠了挠头发,“你是我的奴隶,以后跟我姓好了, 叫个姬什么好呢?”   少女收回摸他头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过身,陷入了思索之中。   海妖看着她走来走去,不时传来几声几乎听不清的嘀咕声。   她大概忘记了跟海妖嗓子一样出色的是海妖的听力。   “取名字什么的可是大事。”   “啊,姬发?不行,不行。取个好听点的才行。”   “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取名字,真难。”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姬诀仍旧无法取出一个足够让她满意的名字。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想一想,你可以去准备一下,然后明天我们一起离开。”   看着海妖离开后,姬诀打开了系统面板,查看起自己的任务界面。   “来,我们梳理一下现在完成的任务和未完成的任务,还有各项奖励。【王之反击】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凤鸣,“恭喜您,限时任务【王之反击】已完成,获得奖励:星币10000枚,星辰之力X1。   支线任务【款待客人】已完成,获得奖励:星币10000枚。”   它扑扇了一下翅膀,光幕闪动变换成地图的界面。   点亮的海域中只有代表姬诀的银色光点在闪烁着微光。   “如您所见,您已经用死亡震慑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成功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和生命,将危险从海域中驱逐。   但一切并非结束,您击败了大量珢紫蛇,混沌恶灵,甚至是女神六悬铃之一的堕落海妖。四批不同的客人中三位被永远留在了这片海域,另一位则从海域中逃脱。”   姬诀皱眉,“你是说,亡灵女神派来的人里有一个跑了?”   不过当时她查看地图,记得地图上是有四枚红点,如果蛇算一枚红点,混沌恶灵算一枚,海妖算一枚,那么的确应该还有一枚才对。   “没错。因为这位客人不战而逃也算是输了,所以反击任务算作完成。但我想这一点或许应该给予您提醒。”   姬诀,“亡灵女神的使徒那些魔种都是一帮疯子。没想到竟然也有不战而逃贪生怕死的。”   对方应该是在前后三波同伴都短时间内死亡,见势不对脚底抹油开溜了。   从侧面来看,对方或许有某种方法能够查看同伴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当时就像是阿法思一样在王庭里。   凤鸣,“高阶魔种大多已经具有一世的智慧和思考能力,甚至可以说是出色的智慧。他们的奸诈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位人类亦或者兽人。   一旦信仰的神明下达指令,魔种大多牺牲生命也不会退却。这只魔种短暂的退却,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姬诀,“说的有道理,本来我这么一走了之,就有点不太安心。不如走之前来把壁垒升级一下。”   一级壁垒在她击败阿法思,确认危险解除后就自动收起。   一级壁垒需要手动启动,二级壁垒的功能应该会更强大一些吧?   凤鸣,“升级二级壁垒,需要30000星币。您的账户余额共计173453枚星币。请问是否升级?”   “不太对吧。上一次我记得成为海妖王之后我账户余额有十二万多的星币,花了一万兑换了一级壁垒。加上这两次的任务奖励两万星币,怎么算账上应该都只有十三万星币才对?多出来的这四万是哪来的?”   凤鸣,“您算的没错,但您忘记了海妖对您的好感会自动奖励星币,这四万多的星币正是城中海妖对您增长的好感所累积出的。”   这样来看,海妖王庭简直像是一个大型的星币池……   比起一对一辛辛苦苦攻略任务目标获得好感,获得一个种群的好感才是真正获得星币的捷径啊。   姬诀触碰了一下地图上的图标,“这样的话就完全不用肉疼什么了。升级二级壁垒。”   凤鸣,“升级需要一些时间。”   姬诀握住了新得到的星辰之力,“明天我就要上岸了,你没有新的任务更新吗?”   凤鸣沉默了片刻,“没有。”   姬诀慢慢融合着新得到的星辰之力,“从阿法思的身上我得到了一些星辰之力,阿尔弥斯当时对于这玩意好像并不陌生。亡灵女神有办法影响到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有关于阿尔弥斯,有关于亡灵女神?”   从一开始她遇上那只巨龙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吧。   银辉巨龙和星辰的关系很紧密,姬诀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洛尔斯一次次以星辰起誓,以及他曾对她亲口讲述过的传说。   “传说中第一只巨龙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中诞生,当时巨龙先祖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星辰。星辰是起始,也是终点。每一只巨龙都会在有星辰的夜晚诞生,最终在有星辰的见证下逝去。”   跟星辰关系紧密的巨龙,玛兰帝国的公主,精灵王储。   这三个存在与她的相遇会是偶然吗?   这个伪装成系统的东西究竟想要她做什么?   不断的融合星辰之力,短时期来看,使她的自愈能力更强,似乎这种力量还可以用来进行攻击。   但总觉得这种力量的作用似乎不止于此。   亡灵女神已经是神明,为什么还会对此如此执着?   凤鸣,“您已经走得比其他达伽纳都更远,只要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下去很快您就将到达一切的终点。那时您将会解开所有的不解与困惑。”   “暂且信你一次。”   ……   上岸并不难,在地图上已经被点亮的海域中,姬诀甚至可以依靠地图进行长距离的传送。   上了岸之后,地图未被点亮就是一片漆黑完全无法使用传送功能。   这也难不倒姬诀,有阿尔弥斯在,一行人直接从海岸线传送到精灵之森也不是难事。   “现在我要去找精灵王储。阿尔弥斯,你知道精灵王庭在哪里吗?”   阿尔弥斯温柔的注视着她,“精灵的王城是漂浮于云端的城市,它的位置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变动,我也无法确认此刻它的位置。有着神明庇佑的国度,其他神明的踏足都会引起神明的警惕。   按理来说,我最多只能将您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我无法再走了。如果我到达精灵的王城,对于森林女神是极为严重的挑衅。”   姬诀惊叹道:“天空之城啊?”   看过海底的城市之后,她将要见到高悬于天空的城市了吗?   真不愧是有着魔法的世界。   姬诀,“等一下,阿尔弥斯你不能跟我一起去精灵王城?”   有神明庇佑的国度,也就是被某位神明占据的地盘吧。   她至今为止去过的有神明的国家只有玛兰帝国和永夜帝国,后者的情况某种意义上跟精灵帝国更为类似。   永夜帝国的魔种都是几位庇护的神明亲自创造的眷属,而且永夜帝国境内四位神明占据的领域界限分明。   亡灵女神的圣地是一处深潭,潭水连通的河流则是圣河,每一滴水都某种程度上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神性,不少魔种从河中诞生。   精灵是森林女神创造的眷属,自然系的神明从自然中获得神职,森林是她的化身,这些树恐怕也跟亡灵女神的河一样具有某种神性。   唔,没有打招呼直接闯进别人家里,不管对于神明还是人类来说都是很不礼貌的。   而且如果惹怒对方的话,主场作战,森林女神应该会占很大优势吧。   佩特罗尼突然盯着面前的树露出了怪异的笑容,“这些树,真的在衰败啊。亲眼看到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听到了吗?”   姬诀一怔,“你说什么?没有声音啊?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环视空荡荡的丛林,耳朵抖动,黑眸却变得很亮,充满兴味,“到处都是快要死掉的声音啊。”   姬诀,“快要死掉是什么声音?”   他打了个响指。   姬诀的双耳产生一阵阵嗡鸣,一秒过后,嗡鸣褪去,嘈杂的高频率的某种虫鸣,某种野兽仿佛垂死一般的微弱呜咽,某种鸟类低弱如同哭声般的哀鸣……   一阵风吹过,大量翠绿的叶片在轻风中翩翩飞舞落下。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塞入了她的耳朵里,她听到了丛林的死亡。 第一百五十章   由远及近踩碎腐败枝叶的脚步声, 高速摩擦过树叶的脆响,压下了那些微弱的声音,不断变得更清晰更响亮。   紧接着而来的是不太清晰却更为沉重的马蹄声, 一些人类的话声, 非常嘈杂听不清说了什么。   姬诀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她什么都没看见, 视野中的树林空无一人, 连个魔法波动都没有。   或许……   那些人现在距离他们很远?   按照听到的声音来看, 像是有两拨人, 像是有一群人骑着马追着一只鹿。   刚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更像是某种行动敏捷的动物在树林间高速的穿梭,一般人, 如果不是专精于敏捷的刺客类型不会有那么轻的脚步声。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划分的还算明显, 人类和兽人一般选择的魔法职业中最多的普遍都是剑士,战士这种。   高级别的剑士和战士, 姬诀还无缘得见,但在传闻中半神等阶的剑士就具有可以和巨龙这种天赋流用肉体一教高下的水准了,双抗奇高,血厚力大。   魔法师较为稀少, 高阶魔法师等同于移动炮台,但如果使用威力巨大的高阶魔法仍有被抽空蓝条的危险。   来的人骑着马, 感觉更像是玛兰帝国的骑士团。   她在玛兰帝国短暂生活的时间里, 注意力大半都分给了加图巴, 剩下的一小半则放在贵妇生活上。   对于帝国的军队体系根本毫无涉猎。   唉, 当时应该更仔细的去搜集一下有关于玛兰帝国内部军队情况的。   正当姬诀思索着的时候, 那些声音慢慢从她耳朵里消失了。   大概是这个小魔法的技能时间过了, 她失去了从佩特罗尼那里得到的超常听觉。   佩特罗尼像只兔子一样缩到少女的身后,但那具高大的身躯根本不是身材纤细的少女完全挡住的。   他微微蹲下了一点,像模像样的将自己努力藏在了她的身后。   姬诀吓了一跳, “你干嘛?”   “有人来了,”他勾着她的手指,声音低低的,还有点颤,一脸惟妙惟肖的惊恐不安,“会不会是坏人啊?”   姬诀满脸一言难尽,“你还怕坏人?你不就是坏人吗?”   “不行,我怀孕了。孕期随着时间流逝会越来越脆弱,需要……”   佩特罗尼的手指勾着她的手指,便好像一只疲乏的蜜蜂遇到了花粉,身体一点点倾斜。   姬诀低着头想要把自己的手拔出来,根本没心思去听他说了什么。   他手指很长,与她的手指勾缠在一起,质感柔韧的超乎寻常,仿佛没有骨节一样,他的手指的灵活程度非人感极强。   耳边脖颈上,微凉的,仿佛带着水汽的呼吸让姬诀呼吸一紧。   她侧过头,琥珀般的眸子望向身后的人。   他缓缓低下头,动作放的很慢。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太近。   阳光洒在男人英俊的眉眼间,他勾动唇角,“怀孕的我可是很很需要配偶保护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想日日夜夜跟你在一起,一刻都不分开。”   尾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   微凉的呼吸落在皮肤上,像是蝴蝶轻轻掠过。   姬诀,“……”   她总觉得更需要保护的是面对佩特罗尼的人才对。   阿尔弥斯冷笑了一声,“配偶?”   眼前一晃,佩特罗尼向后跳去。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姬诀转过身低下头在地上看到了一柄尖利的飞镖。   金属质地的飞镖上沾着几滴血珠子,静静躺在叶片上飞快的化为紫色的光尘。   这血是谁的不言而喻。   佩特罗尼食指擦了一下脸上的伤口,黑眸阴沉沉的望着阿尔弥斯。   阿尔弥斯淡淡含笑,“我已经警告过你,你踩线了。”   佩特罗尼歪了一下头,嘴角向一侧挑起,露出一抹恶意十足的笑容,“原来这就是踩线了啊。只是靠近一点你都气成这样,再做点什么,你岂不是要被气死?   作为堕神,可要小心一点,别完全被混沌沾染,彻底丧失理智。那样可真的会死。”   阿尔弥斯,“你大可以试试。”   姬诀熟门熟路的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佩特罗尼,你闭嘴吧。”   “他动手,为什么要让我闭嘴?我受伤了!”   少女好像这才知道一样,象征性问了一句,“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特别严重!”   受伤的人半点不长记性,刚跳开跟她的距离拉开有一米,现在一步又跨了回来,完全不把阿尔弥斯的死亡目光当回事,堪称在阿尔弥斯的底线起舞。   佩特罗尼伸长了脖子将自己的脸塞到姬诀面前,指着自己右脸颊的一道红痕向姬诀告状,“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严重的伤,还伤在我完美的脸上!”   她抬眸定睛一看,果真佩特罗尼又破相了。   一双狐狸眼泛着委屈的红,目光充满控诉,白皙的皮肤上横着一道红线,于美貌没什么损害,还多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   完全够不上‘非常严重’,‘破相了’这么严重的评价。   以祂的自愈能力,这样的伤势应该很快就会痊愈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一开始觉得佩特罗尼有点病,非常变态,极为可怕。   这些天相处下来,姬诀对他的认识更深刻几分。   大概是种族特性,他真的非常喜欢看热闹,如果没有热闹看的时候,他一个人就能搞出热闹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佩特罗尼很喜欢激怒阿尔弥斯。   更直观一点,他喜欢激怒任何一个人,他的言行举止夸张而充满戏剧性,经常自顾自的上演奇怪戏码,仿佛一个站在台上的劣质演员。   无论是夸张的痴情爱恋,还是几近疯狂的悲伤难过都毫无感染力。   放在现代就是那种会被骂‘毫无演技’的美貌花瓶演员,愤怒的时候不让人害怕,悲伤的时候不让观众感到难过,反倒只让人感觉好笑,因为他的五官在乱飞。   阿尔弥斯最近出手都很显然是专门冲着佩特罗尼的脸去的。   只能说佩特罗尼能把一向好脾气的阿尔弥斯惹成这样,也真是有两把刷子,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姬诀已经懒得对于屡教不改的佩特罗尼说什么了。   再哄两句,他一定会更来劲的。   姬诀叹了口气,推开他的脸,“再晚一点,这伤口都要长好了。别闹了。”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树丛,“阿尔弥斯,你不能进入精灵王城,那么能够进入森林吗?”   “正常来说,不行。精灵帝国跟其他国家不太一样,这些森林就是女神的化身。   理论上来说,丛林之中女神的意识是无处不在的。就像是我向您所说的那样,踏入精灵王城会被视为向森林女神挑衅。   踏入祂的丛林,虽然达不到挑衅那么严重,但也会产生一些麻烦,很容易被看作是冒犯。尤其对于我,祂们的反应往往非常过激。”   眉目温和的男人慢慢垂下眼,姬诀从他的垂眸中读出几分落寞的意味,说不出的萧索与孤独。   大概是因为死亡的神职,所以一直被其他神明排斥?   太阳对于阿尔弥斯的态度就很过激的样子。   姬诀岔开话题,“森林女神是一位什么样的神明,祂会计较这种程度的冒犯吗?你跟森林谁会更强?太阳与森林呢?”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永夜帝国有四位神明,阵营更类似黑暗,被大陆上绝大部分自然生物厌恶,统帅大量的魔种。   而自然系的三大主神,除了生命不知所踪,森林是精灵帝国的庇佑神,太阳是人类哈罗尔帝国的庇佑神。   永夜帝国的四位神明中哪一位是最强的?   自然的三大主神中哪一位更强?   这个世界上没有公认的神王,当祂们所庇佑的国家,或者说代理人开战,祂们是否会下场开战呢?   阿尔弥斯,“尽管我很想回答您的问题,但大部分神明,我千百年也不会见一次,我对祂们缺乏了解。森林与太阳从未开战,但森林比太阳更年长。我无法告诉您,祂的性格,也无法断定祂们之间谁更强。”   佩特罗尼插话,“暴风之神的神殿对于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一些祭司推测森林女神陷入了某种大麻烦。如果连暴风之神都自信能够胜过森林,太阳与现在的森林之间,必定是太阳更强。”   姬诀,“你是怎么知道暴风神殿的祭司推测的?”   “甜心,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一些小耳朵和眼睛。”   他的笑容拉大,变得很奇怪却又非常兴奋,“我所知道的消息可不仅仅只有暴风神殿的动向。还有一些苦行祭司偷偷的买了很多便宜的精灵女奴隶,破了神殿的准则呢。”   姬诀想起了巨龙庄园里不断被注视的感觉。   对于佩特罗尼的能力,她有了更多的推测。   种族特性就是喜欢凑热闹的鱼,成神之后,还是喜欢到处凑热闹。   以她对祂的了解,趴在人家床底下听床板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一整个就是变态偷窥狂。   那些所谓的耳朵和眼睛应该都是被他打下印记的受害者吧,他透过生灵的眼去视奸,窥视,偷听。   跟洛尔斯一样,即使是神明,是半神,掌控着强大的力量。   他们仍旧是随心所欲,没有道德底线的凶兽。   公主的痛苦,那些被残害的人,弱小者的哭泣,在这些凶兽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他们没有同情心,更没有同理心可言。   但这个世界,却让这样一群凶兽掌控着强大的力量。   姬诀看着佩特罗尼此刻闪烁着兴奋的亮光的双眸,久违的感到了一股齿冷。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你想知道吗?来问我啊?”   姬诀移开目光,微微皱眉,“这样说来,阿尔弥斯,你是不能跟我一起进入森林了。”   没有阿尔弥斯,她很难压制住佩特罗尼。   等一下,神明都最好不要进入的话。   她是无法带着佩特罗尼一起走的。   别的倒还好,但佩特罗尼这种祸害不看好了,他一定会去祸害更多受害者……   “只能我一个人进入森林了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可以陪你一起。”   一直没说话, 毫无存在感的人终于抬起头说了话。   姬诀这才想起还有海妖。   一群人站在一起,他总是很容易会被忽略的那个。   上岸后的海妖穿上了衣服,长尾化为两条长腿。   姬诀把从巫妖那里继承来的黑袍暂借给了他, 他的整张脸都藏在黑色的兜帽里。   阿尔弥斯和佩特罗尼说什么做什么, 海妖都完全不会参与, 总是落后他们几步, 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坠在后面。   他对谁的态度都是一个态度, 隔着兜帽谁也搞不清他的情绪。   给海妖取名字这件事刻不容缓。   这样下去, 她真的会越来越容易忘记他。   她眨了眨眼,“唔, 的确, 半神应该没问题。”   佩特罗尼,“我也没有问题, 只要一点点改变。就算是神明也察觉不到我的到来。”   姬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佩特罗尼,倒不是怀疑他在说假话。   暴风之神的神殿里,祭司应当都是神明打下过印记的,尤其神殿内部, 神明的掌控力绝对不会弱。   他对一些没有信仰的生物,或者信仰不深的生物下手也就算了。   如果连神明的祭司都能下手, 那么他一定有什么规避其他神明的方法。   阿尔弥斯, “如果主人有危险可以召唤我。无论如何, 您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姬诀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此暂时分别。”   她在心底默默说道, 阿尔弥斯, 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   阿尔弥斯的身影缓缓消散,“我们会再见的,主人, 我永远都在等待并且期待您的召唤。”   三个人深入了丛林。   姬诀原本的打算是找到一个精灵,向对方询问王城的位置和去往王城的方法。   但她们走了很久,直到天黑,满眼仍旧是树,连精灵的影子都没找到。   唯一一次遇到树屋,但挂在树上的那个小屋子却是已经空了的。   这丛林中不仅没有精灵,连动物都似乎消失了。   月上枝头,姬诀在一条小河边停住脚步,蹲下身捧了一点水喝。   她疲惫的蹲在河岸边,看着月光下的小河,“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噗通——’   水面上砸起了一个大水花。   姬诀被溅了一脸水。   佩特罗尼兴奋道:“我也要下水!”   姬诀擦着脸上的水,望着在河水中游弋的海妖,真心实意道:“鱼果然在水里比较好看。”   轻轻的,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一点声音很快被潺潺的水流声掩盖。   少年的身材瘦削,长尾搅动河水,润湿了的鳞片质地更像是宝石,晶莹剔透,色彩纯粹。   就连他长蛇般扭动的卷发,在这月光照耀的河水中,都有了一种荒诞的美感。   察觉到少女的注视,海妖摆动长尾,一圈又一圈的游动着,本能的向岸上的人展示最美丽的鳞片,想要吸引她更多的注意力。   姬诀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果然下了水海妖就跟活过来一样了。   让海底的鱼用腿走路,的确是太为难他,瞧瞧这会儿尾巴摆的多么欢快。   迟迟没有见到人下水,姬诀有些诧异的偏过头看向另一侧的佩特罗尼。   夜风吹动他的黑发,淡淡的,微凉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他英俊的面目,高大的身躯。   他用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面容,面无表情甚至显得冷淡的神色下,在她的注视中自如的将身上最后一块布料踢掉。   时间好像在此刻凝固了。   姬诀的瞳孔微缩,她从头到脚都僵成了一块木头。   他微微歪了一下头,唇角勾着向一边挑起,眉眼间全是恶劣,“好看吗?”   只要稍稍勾一下唇角,那张脸就像是解除了某种妖魔的封印。   浓黑的眼珠,狐狸般狭长的双眸,殷红的薄唇,雪白的肌肤,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少女白皙的面颊一点点晕开绯红,她张了张口却一时说不出话。   实在是没见过这种场面。   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那些雪白的□□却往她眼睛里塞。   他缓步从月光中走出,步入黑暗。   黑漆漆的夜色使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比姬诀在幻境中见过的那只魅魔,更像是魅魔。   难得五官不乱飞,那双浓黑的双瞳深处似乎蕴藏着无数怪诞而美丽的色彩,将人引向危险的极乐。   姬诀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视线却不自觉向下。   男人的身材健硕,肩膀宽阔,胸肌饱满,腰线紧实,完全不同于海妖的瘦削。   他显然知道自己身材很好,并且非常乐于展示。   这个人真的是……   活菩萨了属于是。   淦。   好怪。   再看一眼。   姬诀看完所有,旺盛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连着咳嗽了几声,“你别过来啊,不是要下水吗?赶紧下水吧!”   他用一只手搭在姬诀的肩膀上,指尖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摩挲,“来,一起下水。”   姬诀拍掉他的爪子之后,反手将他推了下去,“下去吧你!”   她背对着河水挥了挥手,“你们游,我先走了。”   再留在这里,她怀疑佩特罗尼会cos水鬼把她也给拽下去。   没有阿尔弥斯在一旁压制,她尽量不以身犯险了。   沿着河岸,她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脱了鞋袜踢水。   “得赶紧给海妖取个名字,不能再拖了。”   凤鸣,“您想好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了吗?”   “唔……让我好好想想。”   姬诀仰头望着月亮,自言自语,“不如就叫子夜吧。姬子夜。子夜良宵,乐府诗有个子夜歌。据说原本是名为子夜的女子所作的曲子,乐谱早已遗失,记载说是一首很哀伤的曲子。”   凤鸣,“可是那尾海妖从不开口唱歌。”   她低头看了一眼水面,微微直起身子,“若他愿意唱歌,多半唱不出什么欢快的调子。”   凤鸣,“那么这个名字很适合他,另外,我必须提醒您,有人距离您十米。”   姬诀在心底说道,‘我感知到了,更早一点就感知到了魔法波动。’   凤鸣,“故意用魔法隐藏了脚步声和呼吸声,恐怕来意不善。您要先下手为强吗?”   姬诀叹了口气。   在心底回答,‘子夜良宵,何必用鲜血污了这美景。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树丛中走出几个人,“小姑娘,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如跟我说说?”   姬诀背对着他们,慢吞吞的将踩水的双脚收回来,“鬼鬼祟祟的靠近,故意隐匿脚步声和气息,这就是骑士的作为吗?”   为首的男人,视线敏锐,一眼发现少女的耳朵似乎并不够尖。   他试探道:“小姑娘,你会说人类的语言。你是人类,不是精灵吗?”   凤鸣,“他们听到了您的声音。”   少女捧着一枚光球缓缓转过身,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眉目,几道目光落在少女瓷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上。   夜色中,捧着光球站在河边的黑发少女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凤鸣,“他们现在见到了您的面容,望见了您的双眼。”   一个男人触及少女清澈的双眸,他面上裂开一个笑容,随手将手中沾血的长剑插回了剑鞘,上前一步,沉重的铁甲互相碰撞,发出金属的脆响。   姬诀饶有兴趣的望着高大的男人,在心底问凤鸣,‘你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   凤鸣,“一半的可能是会向您表达爱意,向您献上忠诚,成为您的专属骑士。另一半的可能,他会……”   男人带着粗喘的兴奋笑声打断了凤鸣的话,“没有尖耳朵,那就是人类了。今天运气可真是不错。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漂亮的小妞,你们还在等什么?这是神明赐给我们的礼物!”   他身边的褐发男人上前拉住了他,压低声音,“你没有看到她手里的光球吗?是个魔法师。”   男人满不在乎,“魔法师又怎么样,这么大一点的小妞,她有没有成年?最多只是个魔法学徒而已。”   “可她是人类,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抓捕精灵,没必要招惹法师塔。”   男人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少女的身体,“难得一个不乖乖待在高塔里的小魔法学徒难道你不想试试这些尊贵的魔法师大人的滋味?”   其他的几个人偷偷瞥了一眼美貌的少女,有人低声说道:“的确,很漂亮啊。”   他见同伴意动,马上补了一句,“等玩完了跟精灵一起卖给奴隶贩子,现在德鲁伊太多了,人类魔法师才是稀缺货色,她长得这么漂亮,还愁没有一个好价钱?”   他推了推为首的男人,“头,你说怎么样?”   为首的男人沉默不语,但这种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允许。   姬诀并不太意外,她垂眸摩挲着手中的光球,低低的感叹道:“这个世界比起无私的爱,果然更多的是疯狂的,放纵的,自私的爱。”   达伽纳使万物垂爱,无私者为爱更无私,疯狂之徒为爱更加疯狂。   男人大步走向少女,“嘿嘿嘿,魔法师小妞,你别怕,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想跟你玩玩而已。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孤单啊。”   少女无波无动的看着他,手中的光球转瞬升空,化为无数道光线。   一道光线轻而易举的将男人沉重的盔甲刺穿,鲜血狂飙。   其余六个大惊失色的男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拔出长剑就被光线捆得结结实实。   姬诀在几个人惊恐的注视下,重新坐下慢条斯理穿好了鞋子。   恐惧使几个人的额头上沁出汗水,他们开始想起一些有关于魔法师的传说。   传闻中只有那些极为强大的高阶魔法师才能使自己的面貌永远保持不变。   他们……   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少女走到了六个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先生们,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关于精灵,德鲁伊和奴隶贩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暗中, 身披蓝色披风的骑士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旁交谈和烤东西吃。   人群中最显目的是一个身披宝蓝色披风的壮汉,他卸下了盔甲,穿着祭司一般的长袍, 宝蓝色的披风质地与其他人都不同, 披风上两把宝剑的刺绣精美非常。   他皱眉向身边明显穿着旧衣服的侍从询问道:“约瑟夫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旁边的男人抬头看了看树梢之间的月亮, 嘀咕道:“大人, 约瑟夫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我想他们一定是又找到漂亮的精灵了。”   一群人哄笑了起来, 吹起了口哨。   见男人仍旧表情担忧,副手伯纳安慰道:“别管他们了, 虽然之前约瑟夫的小队遇到德鲁伊, 有五个兄弟不幸长眠。但剩下的七个人里,可有两个都是超凡的剑士啊。”   其他人也纷纷宽慰起大队长艾伯涵, “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以约瑟夫的剑法,就算那些精灵撞上他,也只有精灵倒霉的份。”   “这林子里的精灵都让咱们抓干净了, 没有被抓到的那些长尖耳朵的母猪都早跟兔子似的闻风逃走。能有什么事啊?”   “再说,咱们大队在这里, 一百多个骑士, 两百多匹马, 没什么好怕的。”   艾伯涵这才打消了些许担心,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他目光阴冷, 恶狠狠的说道:“这些贱货真是嘴巴硬, 骨头硬,到现在也没一个肯吐出来圣橡树在哪里。”   艾伯涵出身于玛兰帝国南方乡郡的一个小贵族家庭,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战斗。七岁前往圣蒂亚斯受训, 十四岁授勋,进入骑士团两年就升任了大队长,在没有开战之前也算见过不少女性。   无论是神职院中的女祭司,还是贵族少女,乃至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女人。   对于人类女性来说,尽管暴风之神并不在意贞操,除了发下苦行之愿的苦行祭司,普通祭司对于禁欲并不那么看重。   但世俗人类社会却非常在意贞操,无论女性出身高贵还是低贱,丧失贞操都是一件需要痛哭不止的事情。   她们脆弱,容易被恐吓,需要男性保护。   只要一点点暴力,就能很容易驱使她们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艾伯涵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像是这些精灵□□一样的女性。   无论怎么拷问,遭受怎样的暴力,她们都很少哭泣,让男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而且她们嘴巴硬的要死,居然没有一个肯开口向他们提供有关于他想要的情报,圣橡树究竟在哪里。   随着上面给的日期逐渐逼近,艾伯涵就越来越火大。   旁边的男人嘻嘻哈哈的笑道:“这些□□也就剩嘴硬了。”   “三天之内找不到那棵树,大公先生放火将这片林子点了,到时候不管什么树,最后都会被烧成一滩灰。”   伯纳摇了摇头,“不,没那么简单,那棵树不是一般的树。圣橡树,它是会跑的。”   不同于艾伯涵这种贵族出身,没有参加过一次真正的战斗,前途远大的空降派。   副手伯纳不仅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骑士,更是一位出色的五星剑士,他的战斗经验更多,对于精灵的了解也更多。   艾伯涵惊呆了,“会跑?树还会跑,它长腿了吗?”   伯纳,“精灵信仰着森林女神,森林是女神的化身,圣橡树更是祂的圣物。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树种,具有种种神奇之处。如果不是非常重要,支团长不会再三要求让我们一定要找到圣橡树。”   艾伯涵,“追踪魔法能不能找到那棵树?”   伯纳,“圣橡树可以分辨敌我,所有精灵都能找到通向它的路,但异教徒,敌人都无法轻易靠近它。   你们没有发现吗?我在森林中很容易迷路,仅仅靠我们是找不到那条正确道路,只会不断迷失。而这些精灵在森林里从不迷路。”   艾伯涵,“哼,那又怎么样。这些□□还不是被我们抓到了。那棵树要真是这么神奇,精灵就不会被我们打成这样。”   伯纳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时间不早了,约瑟夫还没有回来。请您允许我去找找他们。”   艾伯涵挥了挥手,“去吧。如果他们又抓到了精灵,等会儿别忘了先送进我的帐篷里。”   伯纳点了点头。   这位年轻而英俊的贵族大约在城堡受训的时候也曾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但自从踏入这片密林,绝大多数骑士不仅在道路上迷失,人格与修养也产生了偏移。   曾经念过千百遍的骑士准则,‘我将不伤害妇孺’‘我将仁慈的对待弱者’‘我将真诚的对待爱情’此时早已无人想起。   伯纳心中有些感伤,或许,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因为圣蒂亚斯骑士团不够信仰虔诚。   他向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忍的想到,如果是太阳神的那些神殿骑士团,或许,会有不一样?   “等等,那个,是不是约瑟夫他们?”   “他们回来了。”   “等一下,怎么有个矮子,哦不,那是个女的。精灵?”   艾伯涵眯了眯眼睛,不怀好意的注视着一行七个人里最矮的那道身影。   伯纳看着迎面从树丛中钻出来的几个人慢慢走近,眉心微皱,他总觉得这场景有些地方不太对。   已经有几个人迎了上去,“你们可以啊,约瑟夫。今天运气不错嘛。”   走在最前面名为约瑟夫的男人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见她表情平淡,他心中却更加惴惴不安。   其他五个人则垂头丧气,脚步沉重,一副已经被狠狠修理过的样子。   靠近他们的骑士之中,很快有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不太正常。   他不解道:“哦,约瑟夫,你怎么垂头丧气的?难道你遇到了什么坏事情?”   另有眼尖的人发现那少女的耳朵不够尖,黑色似乎也不是精灵的常见发色。   但这一点点出乎意料的的发现仍没能打消男人双眼中急切与下流,“约瑟夫,你们这是在哪里找到了一个人类女孩,真不错,长得可比我见过的贵族小妞都清纯。”   几个男人同时前后围住了姬诀,一个男人伸出手去摸她干净的小脸,其他人则将手伸向了她的胳膊,腰肢,裙子。   少女用一双琥珀般的双眸,安静的环视了一圈众人。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根本不懂会遇到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约瑟夫用余光瞥见这副场景,脸色惨白,心跳骤停。   他几乎已经能预料到这些人的死亡了。   她当然不用害怕。   该害怕的是那些对她怀有恶意的人。   他赌输了。   时间往前拨一点。   少女详细的询问了他们的驻军情况,这些天做了什么,捕获了多少精灵……等等一大堆的问题。   最后她要求他们带她来驻地。   连自己的性命都在对方手里,碾压一般的实力对比下,约瑟夫完全无法拒绝回答少女的问题。   但他仍做了最大努力,他向少女诚恳道歉,并且再三保证他们都是信仰坚定的虔诚骑士,遵守骑士的美德。   进攻精灵是因为骑士会忠诚领主的命令,他们受训于圣蒂亚斯,向圣蒂亚斯大公宣誓效忠。   他们对女性抱有尊重,一切都是误会。   他甚至绞尽脑汁的否认了刚刚被姬诀杀死的男人的骑士身份,宣称他只是一个见习骑士,没有获得正式赐勋,就是一个败类。   他看出姬诀是人类,便再三保证自己的同伴都是严格遵守骑士准则的绅士,他们都非常尊重女性。   他非常诚恳的对姬诀请求,请她不要对他们产生偏见,他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他们可以带她去驻地,他的同伴一定会友善的对待他们。   如果他们的同伴没有冒犯她,请她不要对他们报以残酷的惩罚。   姬诀答应了他们,“只要你们的同伴能够像是你们所说的那样,都是品行高尚的骑士,会友善的对待我,不会对我产生冒犯。我就不会攻击他们。”   她在心底问凤鸣,‘你觉得他们的同伴,那些骑士,能够做到友善的对待我吗?’   凤鸣,“机率极小。我以为您会更倾向于直接追踪魔法找到位置,然后用魔法突袭。《落羽之影》 的大部分技能都很适合突袭。”   姬诀,“我杀死那个男人是自卫和反击,如果进入驻地突袭,更类似于直接参与精帝国与玛兰帝国的战争。关于这一点,我实话说还在犹豫。”   精灵王储与她关系不错,可玛兰帝国的公主阿尔吉娜跟她关系同样很好。   目前来看,这场战争更类似于玛兰帝国对于精灵的侵略。   但她至今为止得到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并不能让她真正下定决心掺和进这场战争中倒向哪一方。   “我真的很好奇,他口中的那些骑士是否如他所说的一样,只是忠诚的士兵。如果他们跟他口中一样高尚,我不会伤害尽忠职守的卫兵,只会劫走几个精灵战俘,向他们询问有关于王城和王储的信息。”   关于骑士的浪漫传说在人类帝国到处都是,约瑟夫也算是久经情场,自然知道如何获得一位人类女性的垂怜。   他准备赌一把,只要他的那些同伴能够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就能化解一场杀身之祸。   没想到,营地这些同伴,还真是……   约瑟夫微微侧身挡住了身边的女孩,不死心的劝导他们,试图最后挣扎一下,“保罗,这位小姐与我们在丛林中意外相遇,神明教导我们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名为保罗的男人钩住了约瑟夫的肩膀,大笑着打断他的话,“哦,见鬼。约瑟夫,这里又不是神职院,别说什么神明教导了!”   约瑟夫沉着脸想要推开保罗,急得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他简直想要骂人,但又顾忌重重,只能咬紧了牙关,气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保罗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用了劲,“约瑟夫,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今天就好奇怪。不会是抓到一个女人就想独吞吧。”   约瑟夫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伯纳突然意识到了是什么让他感觉到不对。   约瑟夫的小队离开时一共有七人,回来,也只有七个人。   多了一个少女,少了一个骑士。   那少女漆黑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肩头,衣裙整洁,瓷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一点斑驳的伤痕。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女孩转过头,目光穿过几个人与黑夜,静静与他对视。   “小姐,你长得真漂亮。来跟我们认识一下吧。”   “这款是我喜欢的,我要先第一个”   “凭什么?我也很喜欢啊!”   “我们来比武,谁赢了谁就第一个怎么样?”   这些骑士并不如她所希翼的那样是高尚之人。   既然并不高尚,那么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无数道光线同时迸射而出,点亮了黑夜,打断了骑士们的争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约瑟夫惊惧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女。   “你欺骗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高尚虔诚的骑士, 你口中的绅士并不存在,只有一群毫无底线的□□犯和抢劫犯而已。”   光线刺穿了约瑟夫的心口,“不, 啊……”   少女迈步走过垂死的男人。   伯纳在抬起手向右侧一抓, 数米外陈列的骑枪飞入他的掌心。   长达两米的骑□□破了夜色, 枪尖闪耀着一点寒芒, 直奔少女眉心而去。   海妖望着这场景再也站不住了, 抬脚便要冲过去却让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那只手轻轻的搭在肩膀上, 却沉重的像是一座山压下来,让海妖一寸都动不了。   “你未免太小看她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可伤不了她。”   海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怒气冲冲的直视他。   佩特罗尼笑嘻嘻得揉着海妖的头发, “哎,我说, 你这个臭小子还敢瞪我。竟然敢瞪我!还瞪我!”   海妖一点点偏过脑袋躲开他的手。   佩特罗尼意味索然的收回手,“死孩子,真是没意思。我说你好好一条舌头不用还是割掉吧。跟你待在一起真是没意思透顶了。说十句话,你都没一句回音。”   枪尖刺入少女的眉心, 如同击破水面上的幻影,少女的身影片片碎裂, 化为碎羽。   □□在纷飞的光羽中一寸寸化为飞灰。   伯纳后背汗毛竖起, 心跳如同擂鼓, 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长剑。   长剑还未及出鞘, 魔法波动已然逼近。   空气变得极端凝重。   千百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的经验促使伯纳放弃拔剑的动作, 抬手以手臂挡住头脸, 口中高声念诵咒语。   他的皮肤一寸寸硬化,呈现出冰霜一般的质感。暴风之神此时眷顾了他。   他挡住了第一次攻击。   但其他人显然没那么好的运气。   直线在延伸,无极限的不断延伸, 穿过男人的肢体。   夜风轻轻卷过树梢,落叶簌簌落下。   鲜血四溅,林中到处都是哀嚎,惨叫,野兽一般的哭泣。   擦得光亮的盔甲压进土地,鲜血润湿了干涸的土地,所有声音都很快变得微弱。   死亡是终点,夜色将生灵引入睡眠。   只有一个人在笑。   “真是美妙的夜晚呀,你听听。没想到这些人的声音也能有一刻如此动听。”   海妖忍无可忍,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有病吧?”   笔直的直线变成了灵活的曲线,像根鞭子一样重重的抽向男人的面部。   伯纳再次抬起双臂挡在脸前试图抵挡。   光线抽中了他的面颊,男人重重的横飞出去,视野被夺目的光芒点亮,短暂的一瞬光亮之后是满头的小星星。   辛辣,酸痛,充满刺激性的痛感仿佛往鼻子里倒了一大瓶辣酱,眼泪和鼻血失了控混在一起往下淌。   他抬起头看向那道身影,她看起来就跟真正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漆黑的长发随随便便的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裙子,没有华美的宝石首饰,没有穿魔法师喜欢的长袍子。   就连那双眼睛,也是清澈稚嫩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满脸写着清纯无害的女孩会是魔法师。   该死,这种强大到可怕的魔法师难道不该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不好惹吗?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这个女孩是一个古怪的老不死,他一定会阻止那些不知死活□□熏心的混蛋!   鼻梁多半是断了。   她到底有多强?   七星?还是八星?   这种等阶的魔法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法师塔难道不是永久中立吗?   该死,该死,该死,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她杀人!   伯纳强忍疼痛撑起身子,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二鞭。   姬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在地上打滚的男人,“不错,这群人里唯一能看的战士,四星,还是五星?”   这么高的魔抗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果然纯肉战士流就是血厚。   他口齿不清,但仍旧磊落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五星骑士,伯纳。”   五星骑士,肯定是个军官,小头目。   这一群人里除了这个,还有就是那个有好几个侍从保护,带着跟别人披风都不一样的家伙比较像是头目。   姬诀打了个响指,“好,先留你一命。”   不管谁是头目都先绑了再说。   小兵杀掉,头目可以留下来等一会儿进行拷问。   被神明和半神□□太久,啊,终于遇上了不那么强的敌人了啊。   光线再次改变了行动目标,从攻击改为了束缚,轻而易举的将对方五花大绑。   倒在腐叶间的精灵闻到了血腥味,身上的男人在某一个瞬间,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停止呼吸,不再动弹。   她僵硬的看着从男人背后笔直竖立的光线,太久没有见到光亮,她双眼被刺得发疼,却因为趋光性不肯闭眼。   生怕一闭上双眼,这一切就会变成不真实的梦境。   湿热的血液从男人的身体上慢慢润湿了她的身体,她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温暖。   少女弯下腰将尸体从她身上推开,两指将精灵手腕上的锁灵手环捏断,“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精灵慢吞吞的坐起来,神情呆滞,身体上沾满了斑驳的鲜血和腐叶。   姬决连忙从系统中兑换了斗篷,拿出一件为精灵披上,轻轻抚摸着她金子一般的长发,摘去她长发间的碎叶。   少女的手指温暖而柔软,梳理过长发的时候,就像是雨后的风轻抚过花瓣。   精灵不自觉向着她的掌心侧头,肩头缓缓放松,方便她更好的去抚摸她的头顶。   《落羽之影》没有任何治疗技能,现在召唤太阳神好像也不太合适。   姬决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心底念了几声坎思图亚。   坎思图亚,尊贵的太阳神冕下,能不能将您的慈爱播撒于我面前这位可怜的精灵?   几乎是她的念头刚想完,一道柔和的金光就从天而降笼罩在精灵的身上。   姬决看着精灵脸上的伤痕转瞬消失,双眸慢慢有了光彩,心头微松。   她在心底赞叹道,感谢您,坎思图亚,仁慈的太阳神冕下您真是善良又伟大!   遥远的神座上,少年抚摸着命运之环,听着传来的少女心声,金瞳闪过一丝笑意。   四下很安静,精灵慢慢向着少女依偎过来。   姬决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精灵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忍不住低声啜泣,片刻过去后,她开始放声大哭。   大哭了一场之后,精灵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主动告诉姬诀,“我的名字是娜丽,我会记住你的。”   姬诀笑道:“我的名字叫做姬诀,娜丽,你的家乡在哪里?”   “埃斯特拉,我出生在那里。五天前是我第一次离开埃斯特拉。”   姬诀尝试着问道:“你接到了命令?”   “没错,我接到命令,前往奥斯特帮助这里的精灵向东撤离。但很多树屋都已经变空,我只找到了几具男性的尸体。然后我遇到了人类,没能帮助任何一个精灵撤离,连自己都被抓住了。”   “他们应该杀了我的,他们已经杀死了很多男性精灵和年老的精灵,但却没有杀死我。大概在这些男人的眼里,哪怕一个女性拥有着超凡的力量,与他们同等的人格,也不配被看作值得尊重的对手。   他们就像是发情的野兽,毫无理性,更无一点智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过两天就会像其他女性精灵一样被卖给奴隶贩子。好在我等到了你。”   姬诀,“娜丽,你在我眼里是一个很勇敢的战士。你不仅杀死了整整五个人类的士兵,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放弃生命。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才能等到自由的重新到来。”   之前逼问那些骑士中的领头人约瑟夫的时候,他吐露过一些相关的信息。   这个地方被精灵称作是奥斯特,位于精灵帝国的西北角,负责进攻这里的并不是人类的主力军团。   而是圣蒂亚斯骑士团团的第三支团。   圣蒂亚斯骑士团隶属于圣蒂亚斯大公,一般骑士团最低的层级就是小队,小队的正式成员,骑士一共有十二个人,另外一些骑士会携带人数不定的随从。   约瑟夫的小队只有七人,他是队长。   对于这一行人只有七人,他是这样解释原因的,‘因为昨天我们才进行过一场艰苦卓绝,非常了不起的战斗。我们击败了一位狡诈的德鲁伊。在这场战斗中有五位英勇的同伴不幸长眠。’   并不难猜,那个杀死了五个人的‘狡诈’德鲁伊,就是眼前的精灵娜丽。   娜丽绿松石一般的双眸中充满了哀伤,“谢谢你。如果不是森林受到了诅咒,不断衰弱。原本我可以做到击败更多人的。如果我们不是如此孱弱,森林不会被他们如此践踏。女神啊,这一切真像个噩梦。”   姬诀离开海洋,进入森林,此刻终于从精灵口中确认了森林的衰弱。   “娜丽,你说森林受到了诅咒?”   娜丽,“难道你不是精灵的爱人吗?为什么却表现得一无所知?”   姬诀真是一无所知,骤然听到这么个头衔,惊地睁大了双眼,“什么?爱人?”   虽然的确认识很多男性生物。   但她认识的精灵就一个,精灵王储。   王储可是货真价实的女性,姬诀到现在连传闻中优点极多,非常适合做伴侣的精灵男性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见到。   精灵的爱人,娜丽到底对她产生了什么奇妙的误解?   娜丽,“你身上有很特别的气息,一位精灵与你共享了生命。”   她将自己会在面对明显具有人类特征的少女时却下意识放松了警惕,加以信赖,产生好感的行为归咎于少女身上的气味。   精灵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少女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混杂着海风与花香,清新甜美,尾调中藏着一点很浅很浅,极容易忽略的特殊气味。   那是精灵的血液,不是杀死精灵所沾染的鲜血,而是精灵在女神面前立下共享生命的誓言,用自己的血喂对方喝下才会留下的味道。   精灵是忠贞的种族,每位精灵一生只能用一次这样的誓言。   这位少女是某位精灵的爱人,辨识到这一点时,娜丽身体更加放松了,心底却有点自己都说不出的遗憾。   姬诀低下头,抬起自己的胳膊,上上下下闻来闻去,“没有啊,没有什么味道吧。娜丽,你是不是闻错了?我没有结婚,没有爱人。”   娜丽,“你是单身?”   “亲爱的,你又在跟人开玩笑,明明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老爱说自己单身。” 第一百五十四章   “???”   姬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宕机了片刻, 她迟疑的看了看娜丽,发现她似乎并没有面对神明的恐惧,这才放下心来。   她站起身背对娜丽, 对着佩特罗尼小幅度挥了一下拳头, “大哥, 你别瞎讲坏我名声啊。”   佩特罗尼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勾起唇角, 多了点笑。   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都显得十足邪恶危险, 狐狸眼一转,就好像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就连笑, 也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怀好意。   娜丽披着斗篷站起身,目光在来人的黑发黑眸上转了一圈, 恍然大悟,“你们是兄妹?黑发黑眸很少见呢。”   “你们兄妹虽然长得都很好看,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黑发的兄长美貌的确是美貌,只是给人的感觉更像一条黑曼巴毒蛇, 站在黑暗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露出致命的毒牙,精灵的第六感告诉娜丽要远离他。   妹妹则完全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无害, 甜甜的微笑让人很想保护。   佩特罗尼, “不是兄妹, 是恋人。我还怀着她的孩子呢。”   姬诀紧急接上话, “男人又不能怀孕, 我哥他这个人啊, 就爱开玩笑。他说什么,你千万别当真。”   娜丽被男人盯着,没来由的心头惴惴不安, 她干笑了几声,“你哥哥真幽默。”   姬诀站在佩特罗尼身边,一只手在他背后掐着他背上的肉,“我哥哥,他这个人,的确是很幽默。”   佩特罗尼低低的嘶了一声。   娜丽浑身一震,觉得他更像是毒蛇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狗剩,啊,不是。大卫。大卫。”   姬诀肯定道:“他叫大卫。”   呼叫神明的真名会引来神明的注意,被佩特罗尼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保险起见还是用假名好了。   佩特罗尼难得十分配合,他忍着笑说道:“没错,我叫大卫。”   说完就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姬诀恶狠狠的压低声音:“你笑什么?”   他伸出手,大大咧咧的勾住姬诀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勾,“哈哈哈哈哈,我听到妹妹喊我哥哥就高兴。来,再喊几声哥哥听听。”   姬诀没喊哥哥,姬诀又掐了他一下。   这回他笑得更开心了。   娜丽满眼惊艳,“那这位呢?也是你哥哥?”   姬诀看着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海妖,海妖在娜丽眼里应该还是拟态呈现出的样子。   海妖的拟态就没有不好看的。   她怎么也说不出那种红发大美人是自己的兄长。   佩特罗尼至少还有个相同的发色和相似的瞳色。   红发红眸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兄长吧。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姬子夜。”   海妖抬眸望向她。   姬诀有些紧张的跟海妖对视,试图分辨他的情绪,他不会讨厌这个名字吧?   海妖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微微垂下了头。   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有了名字,神色说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完全的漠然。   姬诀叹了口气,即使把海妖天天带在身边,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稍微变好一点。   真难办啊。   这个世界好像根本没有他在乎和留意的东西。   娜丽,“姬子夜,我记住了。好特别的名字,跟你的名字一样很特别。我要向东去找圣橡树,回到中庭向我的老师复命,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姬诀,“圣橡树,是他们一直想要找到的那棵圣橡树吗?”   “他们想要找到圣橡树,因为圣橡树是女神的化身,在德鲁伊的帮助下,精灵可以通过一棵圣橡树去往另一棵圣橡树的位置。奥斯特已经失陷了,这里的森林衰败速度太快,只有中庭的植物现在还算茂盛。   女王希望将男性精灵和一些衰老年幼的精灵都撤往更加安全的地方。他们留在这里太过于危险。人类寻找圣橡树是想阻止精灵转移。”   姬诀,“原来是这样,那么圣橡树能帮助我去往王城吗?实不相瞒,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见到你们的王储。”   娜丽,“王城一般在中庭的上空,你可以先和我一起去中庭。”   她笼着斗篷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按住土地,柔韧如丝线般的白光从她的掌心深入土地。   精灵闭着眼,面容柔和而镇静,白光笼罩了她,化为一件白色的长袍,袍子上绘着花草的花纹,有着某种独特的神性。   丛林中四面八方起了风。   姬诀抬起一只手挡风,她敏锐的察觉到风中的气味产生了变化,此刻精灵周围的花草似乎都在飞速生长。   空气中弥漫着更为浓郁的,自然的,草木汁液香气。   佩特罗尼微微侧身,低下头抱住了她,像只鼹鼠一样缩在她身后,还可怜兮兮的说道:“好冷啊。妹妹,你好温暖。”   姬诀向后给了他一肘子,压低声音,“滚远点。”   远方传来淡淡的白光,宁静的黑夜中多出某种动物的蹄声。   姬诀向着光芒和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双眼一亮,她用尽了所有理智才没有尖叫出声,“独角兽!”   那种仿佛由光所凝结成的神奇生物,像是鹿又像是骏马,头顶有着一枚螺旋纹的独角,柔顺的鬃毛在风中飘动。   它们踏着月光奔跑,神骏非凡,跃动之间奔马一般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与威严,姿态却又那么轻盈。   姬诀觉得这辈子很值,非常值。   她童年的梦想成真了,有朝一日,居然能亲眼见到独角兽!   就连海妖此时也向这几只美丽的生物投来了目光。   娜丽站起身注视着几只独角兽的身影,神色温柔,眸光却染上了哀伤,“这片森林里只剩下这五只独角兽了,如果继续将它们留在这里。它们很快也会跟森林一起死去。我得将带它们去中庭。”   她抚摸着独角兽的头顶,看向姬诀,“选一只你喜欢的独角兽跟你一起同行。它们是非常挑剔的魔法生物,传言中它们只会靠近最纯洁的灵魂。   即使是精灵也有很多不仅无法成功召唤它们,更无法靠近它们。不过它们好像分外厚爱你,这很难得。”   “我……”姬诀快要乐傻了,双眼亮晶晶的,“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   佩特罗尼也凑了个热闹,上前几步挤开姬诀,伸出手要抚摸它们,“我可以吗?”   几只独角兽齐齐后退了一步,浑身都写满了紧张和不安,甚至有一只还有攻击趋势。   娜丽努力安抚着几只独角兽,“抱歉,它们好像不太喜欢你。”   岂止是不喜欢,她从没见过性情温和的独角兽这么生气的样子。   “真奇怪,我的灵魂也很纯净,它们怎么会不喜欢我。来,让我摸一下试试。我还没摸过这种特别的生物呢。”   姬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佩特罗尼,将他往后拽,“佩……大卫,大哥,哥哥,你快点离它们远一点,不要吓到它们。”   这个家伙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独角兽只会靠近纯净的灵魂,他的灵魂跟纯净有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不理解,我怎么会吓到它们呢?娜丽小姐,我很可怕吗?我明明很善良,我从不做坏事。我总是会慷慨帮助他人,不求回报。”   娜丽被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只好连忙摇了摇头,“不,您并不可怕。”   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也有点吓独角兽。   姬诀一只手死死的抓着佩特罗尼的手,强忍着殴打对方的欲望。   主要还是打不过,而且打他很容易被他爽到。   她还是忍不住用一只手捏住了佩特罗尼腰上的一块肉,“哥哥,你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要跟我抢独角兽了吧。”   佩特罗尼,“可是我也很喜欢它们,它们也会喜欢我的。”   她靠的离佩特罗尼更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别祸害独角兽,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小要求。”   佩特罗尼耸了耸肩,举起双手站的远了一点。   “好吧,好吧。让给你了,我的宝贝妹妹。”   直至他远离了独角兽,它们这才恢复了平和的状态。   姬诀的目光在几只独角兽之间转了一圈。   五只独角兽都是纯色的,但颜色却不一样。一只皮毛是淡淡的金色,一只皮毛是火焰般的红色,一只是柔和的紫色,一只是高洁的银白色,一只是纯粹的黑色。   佩特罗尼,“选黑的,选黑的,黑的看起来又乖又听话,非常会生养的样子。”   娜丽,“大卫先生,独角兽没有性别,它们是自然诞育的生灵。不会生育后代的。”   姬决无视了佩特罗尼的强烈建议,“就这只金色的吧。啊,它真的好漂亮。我没有说其他的独角兽不漂亮的意思,你们都很漂亮。”   她果然对花里胡哨的金色毫无抵抗力。   淡金色的独角兽走到了她的面前,慢慢卧了下去,侧着头轻轻蹭着她的裙摆。   佩特罗尼嘟囔道:“这种刺眼的颜色有什么好看的。”   姬诀抱着独角兽摸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想起自己还抓了两个疑似小头目的人要问话,而且海妖也需要休息。   “可以明天早上我们再走吗?今天太晚了,我们已经走了很久。我的朋友需要休息一下。”   娜丽,“你想要在这里过夜?”   姬诀,“我有些事情还想再问一下那两个人类。”   “我不想在这里过夜,明天早上,跟着这只独角兽,它会带着你找到我。最后我必须给予你警告,它们可以陪着你一起同行,向你引路,帮助你净化一切污染和诅咒,它们低下头用角触碰伤口可以治愈大部分伤势,它们性格温顺,对人非常友善。   只有一点,独角兽无法接受任何生物骑上它们的脊背,它们是非常高傲的生灵。”   姬诀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目送着精灵远去的背影,姬诀松了口气,她绕开佩特罗尼走向海妖。   走到他的面前,面对海妖无波无澜的注视,她犹豫了片刻,“我给你取了一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姬子夜了。你觉得怎么样?”   海妖点了点头。   “你今天晚上在小河里休息,明天早上回来。”   海妖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姬诀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树影中,海妖还真是省心,一句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相比较佩特罗尼可是太省心了,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多说两句话,有点正常人的情绪。   她回过头就正对上佩特罗尼的大脸,吓得后退了一步,“你还留在这里干嘛?海底生物不跟着一起去下水休息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说过的, 会满足我一个不太过分的小要求。”   姬诀,“提前说明,一定要是, 不太过分的小要求。”   她将‘不太过分’四个字咬的非常重。   佩特罗尼, “绝对不过分。我怕黑, 想要你抱着睡。”   “嘶——”   姬诀一口否决, “不行, 这太过分了。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好吧, 好吧,换个不过分的, 扔掉那条废物鱼。只养我一条鱼怎么样?我可比他强多了。”   “强吗?强在哪里, 详细讲讲。”   总不能是强在脸皮够厚吧。   “我会说话,不是个哑巴。”   “噗嗤。”   姬决忍不住笑了, “这个,的确,你比他话多太多了。”   “对吧。”   “可我就喜欢安静的。你话太多了,在我这里不是优点。”   佩特罗尼, “你喜欢哑巴?不可能。跟那些没长舌头一样的鱼呆在一起会很无聊的!”   姬诀,“跟你呆在一起是不会无聊, 但会很烦。”   佩特罗尼, “妹妹, 哦, 天呐, 你为什么这么刻薄。拜托, 别这样一直这样伤害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可怜男人。”   姬诀不为所动,转身要走,“没别的要求了是吧。”   佩特罗尼忙道:“那我换一个。”   姬诀又重复了一遍要求, 声音里已经有了不耐烦,“只能是不太过分的小要求。”   “把那头金色的独角兽扔掉。”   姬诀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佩特罗尼挡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垂头丧气的,“好吧,好吧。这个也过分了,那我再换一个。”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太不公平了,真狡猾,明明说可以满足我的要求,但决定过不过分的尺度完全在你。”   姬诀抱着胳膊催促他,“快一点。没有要求的话,过时不候。”   “给我一个吻。亲爱的,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姬诀拒绝的已经得心应手,“这太过分了。”   “你根本没想过满足我的要求对不对?”   姬诀意定神闲,“是你的要求太过分了,我一开始就说过只能满足不太过分……”   佩特罗尼语气肯定,唇角却勾了起来,“你在欺骗我。”   姬诀张口想要辩解,但话却被堵回了喉咙里。   月辉播撒在林木之中,夜风中拂动的树冠像是绿色波涛。   人影隐没于黑暗的密林,交叠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摩挲着,空气中涌动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静的连鸟兽鸣叫都没有,呼吸交缠在一起,清晰可闻。   她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手腕扣在怀中,动弹不得,像只落入网中的鸟。   黑暗的夜色里,他的双瞳中仿佛两个漩涡,将一切理智都吞噬殆尽。   大脑变得灼热,心口砰砰跳个不停,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脖颈,吻得细致而温柔,她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放开她。   少女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她用力喘了几口气,咬牙说道:“太过分了。这种要求我根本没有答应,你怎么能这样!”   即使是生气,这会儿声音听起来也是软软的。   他笑着吻了吻她的眉心,“这不是我的要求,而是我给你的奖励。”   “我才不想要这见鬼的奖励!”   “可我一定要奖励你,奖励你如此狡猾,又骗到了我。”   她一把推开佩特罗尼,走向远处的篝火。   满地的尸体里,只有艾伯涵和伯纳还能喘气。   二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   佩特罗尼跟在姬诀地背后,大声说道:“我帮你把这些尸体吃掉吧。”   姬诀没理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实在怕他真的会吃尸体,“不许吃。”   两个人类听到他们的争吵,吓得浑身一颤。   姬诀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戳了戳伯纳,“喂,你和他,谁的官职比较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伯纳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疲惫,“我不会出卖同伴。”   艾伯涵则表现得更加积极,他激动的说道:“我我我我。我是队长!”   见吸引到姬诀的目光,他浑身一颤,连声哀求道:“求您绕我一命,求您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姬诀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和脸上转了一圈,心中就大概有了底。   名为伯纳的骑士她是亲自验证过他在这一群人里算是战斗力最强的,他的年龄看起来在三十岁左右,算不上英俊,面容普通,神色沉稳,疲惫的双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锐利。   而他身边这个披着鲜亮披风的人,则更为年轻。   他看起来简直太年轻了,脸上稚气未脱,好像才刚成年,一张白净的脸放在人群中算是唇红齿白的帅哥。   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年轻的那个反而是官职更高的。   姬诀,“你是玛兰帝国的贵族?”   “没错,没错,难道您认识我的亲人吗?”   艾伯涵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我的表姐薇娜·安吉师从六角法师塔,是一位出色的冰系魔法师。我的婶婶里有一位名为……”   姬诀冷淡的打断了他,“不,我不认识你的亲人。不想现在就被杀死的话,我下面问的问题,你都给我好好回答。”   艾伯涵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没问题。您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您的。”   伯纳咬着后槽牙,低声道:“艾伯涵,泄露军情是会被国王审判的!”   姬诀,“战争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始的?玛兰帝国中参与这场战争有几个主力军团?主要战场在哪里?在奥斯特的圣蒂亚斯骑士团一共多少人?你们这个骑士团里有多少超凡者?   战略意图……算了,问了你肯定也不知道。你们的公主,阿尔吉娜,就是那个被巨龙抢走的公主回国了没有?现在怎么样?”   艾伯涵根本不搭理伯纳投来的目光,他一脸谄媚的对姬诀说道:“我的地位低贱,无法进入宫廷,但也听说过那位公主的美丽……”   姬诀拿棍子捅了他一下,“别废话。”   “可怜的阿尔吉娜公主回到了宫廷,但国王与王后却将她从王宫中赶了出去。这是全国都知道的事情,不幸的公主像个贫苦的贱民一样住在学院里,跟那些粗俗的剑士混在一起。”   姬诀,“再加什么见鬼的形容词和咏叹调,我现在就捅死你。快点,别用不重要的八卦敷衍我,战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艾伯涵报出了一个日期。   姬诀回想了一下,那会儿应该正是她在游轮上的时候。   她想起了在奴隶船上的时候从那位子爵先生和奴隶贩子交谈中听到的信息,果然奴隶船上出现精灵不是什么好兆头。   “玛兰帝国有几个主力军团?”   “主力和精锐都在莫肯郡,至少半个月前,他们都在莫肯郡。最强的骑士团是隶属于神殿的……”   伯纳破口大骂,“小崽子,你不会被神饶恕的!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一定会被魔种啃食而死!”   莫肯郡,又是一个熟悉的地名。   记忆中那个奴隶贩子就是从莫肯郡得到的精灵货源。   姬诀动了动手指,光线缠住了伯纳的头,将他完全包裹住,一丝声音也传不出来了。   艾伯涵见此情景,顿时更加恐惧了,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对于眼前美貌的少女再也生不出半点下流的心思。   “好了,继续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强的骑士团是隶属于神殿的圣约顿骑士团。骑士团里清一色都是从小受训的贵族骑士。”   “那些骑士都跟你们一样吗?”   “不不不,”艾伯涵露出尴尬的表情,“您也看到了,我们虽然名为骑士,但拥有超凡力量的人并不多。就算在圣蒂亚斯骑士团里,我所隶属的第三支团也是历来不受重视的支团。   大公的亲信是由他养子所率领的十三骑士。那十三个人每一个都是高阶超凡者。我只是来混混日子的,称不上是什么骑士。”   他越说越流畅,竹筒倒豆子一般讲起了自己知道的,“圣约顿骑士团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被大祭司管辖,只接受神殿命令,不听受国王管制,他们有专门的神官监察纪律和信仰。这些人严格遵守苦行戒律和骑士准则。人数只有五千人。但足足五千个超凡者已经够可怕了。   虽然圣蒂亚斯骑士团一共有三万人,但一大半是贱民,另一小半则来自南方乡郡没落贵族。   超凡者,我这支队伍还算好的了,一百二十个人里有十个,远远超出平均值。一般一个大队有八个超凡者就很强了。毕竟您知道的,超凡者往往千里挑一。”   他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就在我披风里有储物空间,里面装着很多的精灵银币和珠宝。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将它们都献给您。”   姬诀淡淡一笑,“不用你献,等你死了也都是我的。”   艾伯涵浑身哆嗦个不停,“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写信,写信向我的家人索要赎金!”   “你写信能送出去吗?”   艾伯涵点头,“能能能,我有魔音卷,不仅能跟家人联系,还能跟上级联系。”   姬诀,“魔音卷也在你披风里?”   艾伯涵不停点头。   她动手将那块披风从光线里拽了出来,从艾伯涵的身上解开。   宝蓝色的披风一入手就能明显感觉出是一件品质不错的高阶道具,明明是一大块布,放在手上却是丝缎般又轻又滑。   明明让艾伯涵穿着在地上滚了一圈,但仍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她抹掉披风上主人留下的印记,艾伯涵疼得脸色惨白,但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行啊。你这披风里的魔音卷还不少。”   艾伯涵强撑着笑道:“多备了几个,多备了几个。”   姬诀掏出一个使用过的扔在他身上,“这个还给你。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   淡淡的银色羽毛徽记一点点出现在男人的额心。   “我帮你,你也该帮我懂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得到了完全预料之中的答案, 姬诀松了口气。   她在篝火旁坐下,拿出一沓纸,开始一封封的写信。   独角兽卧在她的身边, 安静的枕着她的裙摆上。   佩特罗尼在她的另一边坐下, 他一靠近, 独角兽就表现出了很大的不安。   姬诀连忙摸了摸它的头。   男人用头一个劲拱她的肩膀, “为什么只摸它不摸我?我也要你摸头。”   姬诀好不容易安抚住独角兽, 转过身拍了拍佩特罗尼的头顶, “不错不错,是个好头。这一拍就知道里面全是水。”   佩特罗尼被拍的一怔, 他慢吞吞的坐直了, 像是被拍傻了一样。   半响,他才一脸不可思议道:“你真摸我头啊?”   姬诀展开信纸, 又问凤鸣要了一只羽毛笔,“没摸你头。你刚刚做梦呢。”   佩特罗尼难得老老实实的蹲在火堆旁,拿着根棍子不时戳一下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姬诀准备写三封信, 一封给太阳神,一封给阿尔弥斯, 一封给阿尔吉娜。   精灵帝国在和玛兰帝国的战局中处于败势, 姬诀为精灵的惨状不忍, 但她所能做的好像并不多。   两个国家的战争背后是两位神明, 只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停止这场战争的。   目前来看, 症结在于精灵口中, 森林受到的那个诅咒。   关于这一点,或许同为三大自然主神的太阳神会有办法?   除此之外,最好能问一问太阳神, 哈罗尔帝国是否会参与这场战争。   他对于调停战争有没有兴趣。   关于精灵王储身上还有残月之神的印记。   阿尔弥斯曾给过她一个方法,用比精灵王族的生命更珍贵的祭品来跟神明进行交换。   祭品,她已经有了大概思路。   但是具体仪式怎么操作,还是需要再问一问阿尔弥斯。   要送给阿尔吉娜的信则简单很多,第一封信无法确定以艾伯涵的能力是否能成功送到。   就先简单的叙旧报平安,聊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好了。   如果这封信能够送到,后续她可以试试询问阿尔吉娜对于这场战争的态度。   凤鸣站在她的肩膀上,“我以为按照您的性格会直接杀了这个男人,没想到,您竟然会放他一马。”   姬诀笔尖微顿,在心底回答道:“的确很想直接杀掉他,这种人渣在人世多活一秒都是浪费空气。   但有时候用一张干净的纸做计算草稿就很浪费,用已经脏了的,本该扔进垃圾捅的纸,去写草稿也算是最后的废物利用了。反正,写完还是会被扔进垃圾箱的。”   感情上,她想直接杀了艾伯涵。   但理智上,她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一双眼睛,一只耳朵,帮她获得一些信息,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小人有小人的用处,垃圾也有可以利用的点。   凤鸣机械的声音里凭白多出许多感概,“您成长了很多。”   ……   坎思图亚合上信件,沿着原本的褶皱折好,放进信封里。   放到一半,他又忍不住将信抽出来,打开再看了一遍。   看门的巨兽对身边的兄弟说道:“三次了,第三次看完放进信封,又拿出来看一遍了。你说冕下会把这封信看多少遍?”   他的兄弟斩钉截铁,“十遍。我数过了,以前那些信冕下一般会反复看个十遍,然后再把更早之前的信都翻出来再看一遍。”   “伊尔,现在,你立刻去接个大祭司来这里。”   一只巨兽惊讶撑起身体,“可是,冕下,现在还没有到神国开放的时间,祭祀也没有举办仪式。”   神殿中地位最高的那些大祭司在特定的时间会举办仪式,向太阳神献上祭品,获得进入神殿的殊荣。   今天根本不是定好要召集祭司前来神域的日期,此刻现在太阳甚至还未升起,正是深夜。   “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询问。”   伊尔,“那您想要见哪一位大祭司?”   “哪一位都可以。”   巨兽不再问,大步跑出了门。   不一会儿,一位金发老者匍匐着爬入大殿,跪伏于太阳神的脚下,瑟瑟发抖,“神啊,您这样突然地召唤我,是因为我产生了什么过失吗?”   这突如其来的深夜召见,几乎使大祭司吓破了胆。   上一次太阳神有史记载的突然召见祭司还是因为鲜血女巫驱赶着永夜帝国里那些堕落的生灵走出黑暗,在阳光下大肆杀戮向诸神挑衅,成功激怒了太阳神。   不久后,那位新生的神明就被彻底封印。   就在不久之前,太阳神亲自修改了神诫,大量招入女性神职人员,吸纳更多异族信仰。   但神殿中一些祭司仍对女性抱有成见,不听从神诫。   神将从神派往下界,短短数月以来,有大量的过失祭司被判定有罪,逐出神殿。   整个神殿从上到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这突然的深夜召见,而且仅仅只召见他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噩运突然降临。   他做错了什么足以激怒神明的错事。   大祭司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曾经哈罗尔的人类向我祈求和平,我赐予他们和平已有三百多年。   以前的王享受这和平,不去想灭绝其他生灵,使人类在阳光下自由的繁衍,他们的子子孙孙如今就像是地上的谷粒一样多。”   少年的声音微沉,“现在阳光之下又弥漫着死亡,丛林中鲜血成河,人的刀剑将自然的生地化为了死域。”   大祭司见不是自己的过失使神明发怒,这才松了一口气,揣度着神明话中的意思。   太阳神庇佑着哈罗尔帝国,祂是高悬于民众头顶的日轮,慈悲的洒下阳光,就连祭品也只要一些植物果实。   隔壁的玛兰帝国的庇护神,暴风之神几乎每一次祭典仪式都要求活人作为祭品。   太阳神不喜欢鲜血,厌憎死亡。   大祭司的心跳加快了,他忐忑的想着,果然是因为那场战争吗?   其实大陆上其他国家之间有纷争都是常态。   太阳神一向只会在哈罗尔帝国面临战争威胁时做出提醒,帮助他们远离战争。   这样直接过问其他国家的战争是绝无仅有的,这是否代表这场战争有可能会影响到哈罗尔帝国?   还是说至高无上的神有了更大的野心,那些吸纳异族信徒的改变就是某种信号。   “阳光之下,没有任何事情能瞒住您的双眸。精灵与玛兰帝国开战。他们几乎是同时向我们的王递来了橄榄枝。   精灵王愿意支付巨大的代价,请求哈罗尔帝国成为同盟,阻止玛兰帝国的入侵。   玛兰帝国的大使则邀请国王一同进入精灵的森林狩猎白鹿,共享胜果。”   “另外,精灵的大德鲁伊们也曾接触一些祭司,希望能够得到帮助。请您赐予我们启示,我们是否应该参与这场战争?”   虽然太阳神的信徒一向排斥异教徒,但同为自然三大主神,精灵德鲁伊与太阳神殿的关系历来不错。   神明没有直接降下启示,祂反问道:“温莉特的约瑟选择了哪一方呢?”   哈罗尔帝国的王室姓氏正是温莉特,历任王都有个太阳王的尊号。   这一任的王正是约瑟。   大祭司斟酌再三,谨慎的说道:“王没有同意精灵,也没有接受玛兰帝国的邀请。您的光辉播撒于哈罗尔,没有人有权决定帝国的未来,这是属于您的国家。”   至高的神明一反常态,深夜召见他,又主动提及战争。   大祭司自觉可能神明是想要参与这场战争的。   坎思图亚,“我听到城中,田野间已有很多人向我做出同样的祈祷。”   大祭司即使身居高位,但日常最重要的工作仍是接受信众的忏悔,对于哈罗尔民众的想法和心愿,他还算清楚。   见神明又提及了民众,心中一惊,难道他猜错了?   其实神明无意参战?   “一切都瞒不过您,您将爱播撒于民众,他们同样爱您。一旦开战,国家便会动荡,将有许多人流离失所。   哈罗尔的民不愿参与战争,就连孩子也在向至高的您祈求和平。”   少年淡淡的说道:“他们非常憎恨王储。”   大祭司将额头贴在地面上,脖子后面淌出冷汗,犹豫再三,十分克制的说道:“王储查理,他总是与玛兰帝国的人混在一起,表现出对战争的极大热诚。”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请您知晓。最近有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出现在王城,他向国王献上了大量的黄金和珠宝。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些黄金和珠宝就是以前国王送给巨龙的那批财物。”   “我们推测祂其实就是那头到处抢夺各国国主的女儿的银辉巨龙,祂使亲人之间分离,抓着那美貌的女孩去往远方供他淫、乐,并向女孩的亲人索要财物。   祂作恶无数,贪得无厌,五十年前,哈罗尔就有一位公主惨遭祂的毒手,国王为此支付了难以计数的黄金和珍宝赎回公主。但最近祂似乎成功晋位成为了神明,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祂。”   坎思图亚,“我知道祂,祂是被自然承认的新神。祂降临王城,可约瑟的王后并没有生下女孩。我没有听到有任何一个哈罗尔的女孩向我祈祷脱离龙神所带来的危险。你们不必害怕。”   “哦,是的。这位新神降临于王城,这些天只是送回了多年前祂所索要的那些财宝和黄金,此外什么也没做。   就是祂总是用魔法四处窥探,主要是窥视那些黑发的人家。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坎思图亚的手指不自觉开始轻轻敲击扶手。   大祭司小心翼翼的说道:“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坎思图亚沉默了片刻。   大祭司,“我们是否应该阻止祂的这种行为?只是神殿有记载两百年前曾派出过神圣骑士去屠龙。但那一次所有的骑士都没能再回到家乡。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恐怕很难战胜祂。”   “不用管他,他找不到人就会离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姬诀跟随娜丽找到了圣橡树。   那真的是很大的一棵橡树, 远远的屹立在视野的尽头,挺拔而高大,树冠茂盛, 各种鸟鸣声叠在一起, 在它的周围其他的树木都显得不够高大。   越靠近如同高山般的巨树, 姬诀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大量精灵和各种各样的动物。   在德鲁伊的安抚下, 漆黑毛发的狼和白鹿挨在一起和平共处。   这场面闹哄哄的, 但也是自姬诀进入这片丛林以来, 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动物的声音,嘈杂热闹的声音组成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   她上下左右的到处张望,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发出惊叹, “真是不可思议。这里可真美!”   娜丽抚摸着独角兽的角,“这片丛林正在衰败, 动物留下一定会死亡。精灵是森林的守护者,也是这些生活在森林中的女神眷属守护者。我们会帮助它们迁移向更为安全的地区。”   佩特罗尼,“这些动物好吵,你怎么不觉得它们烦人?”   姬诀, “看起来,它们只是有一点兴奋而已。”   娜丽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周围的动物, “的确, 它们看起来好像有些太兴奋了。”   几只精灵警觉的围了上来,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带着一个人类来这里!”   “你不该把敌人带来!”   娜丽指着跟在姬诀身边用尖角蹭她的淡金色独角兽, “别这么紧张。难道你们闻不到这个女孩身上有精灵的气味?她不仅是精灵的爱人, 你看连独角兽也认可她的纯洁。”   精灵们像是小狗一样抽动鼻子, 确认了娜丽的话是对的。   这个女孩身上的确有着精灵的气味,那是只有在女神面前立下誓言,由精灵心甘情愿喂食了鲜血, 确认共享生命才能有的味道。   这种仪式对于精灵来说很重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对方,留下气味标识还能警告其他精灵‘她|他已经有配偶了哦’。   精灵们面面相觑,一个精灵偷偷瞧了几眼姬诀,对同伴用精灵语小声说道:“这个女孩,看起来跟那些人类不太一样。她不像是坏人诶。”   “笨蛋,坏人才不会把坏人写在脸上!”   “坏人怎么不会把坏写在脸上?你看那个黑发男人,他满脸都写着‘坏蛋’两个大字。”   姬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表现出能够听懂精灵语。   别的不说,佩特罗尼绝对能够听懂精灵语,他眯着一双狐狸眼,一个劲地盯着那个说他脸上写着坏蛋的精灵,把那位可怜的精灵吓得脸色都变了。   可能是因为海妖一直低着头,又站在三个人的最后面,竟然又被精灵们完全忽视了。   娜丽用人类语言低声安慰姬诀,“精灵是十分和善好客的种族。抱歉,这些天人类正在跟我们作战,她们也不免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请不要责怪她们的冒犯。”   姬诀拍了拍娜丽的手,“我懂,我懂。没事的。”   两方正在开战,精灵处于颓势,在人类手中死伤无数,现在她们看人类是死敌都没有问题。   她作为一个人类出现在精灵聚集地,类比她在玛兰帝国的王城前被点破来自北方疫区,差点被愤怒的民众杀掉,需要大批骑士护送才安全入城。   精灵可以说十分和善了,至少没有一上来就攻击,只是态度稍显不善而已。   姬诀看向面前的精灵,神态柔和,诚恳道:“我虽然是人类,但并不是玛兰帝国的人。我和我的同伴对精灵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在圣橡树的见证下,向森林女神立下誓言。”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含着笑意,怎么听都不像是坏人。   精灵们冰冷的脸色,警惕的目光在少女柔和如春风般的态度和稚嫩美丽的面容下不免有所松动。   有人小声说道:“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坏人,年纪这么小,说话声音也好好好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姐妹们,我觉得自己心动了。”   “你也太没出息了。这个女孩只是脸有点好看而已。不过这只人类还没有成年吧?真是可恶,到底哪只精灵这么没有底线居然给幼崽喂了自己的血!”   有一只看起来尤为漂亮的精灵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做出了决定,“我去找大德鲁伊,你们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要放他们乱走。”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一只猛虎从背后悄悄绕过了众人的视线,纵身一扑,高高跃过海妖的头顶,直扑少女而去。   一个精灵惊呼,“是大德鲁伊的半身泰德!”   海妖抬起头,安静的看着猛虎从头顶跃过。   他对恶意很敏感,如果这只动物有恶意,不可能在靠的这么近都没有发现。   鉴于海底那些海妖对于她的奇怪反应……   姬诀闻声回头转身,猛虎已经因泰山压顶的姿势两爪抓上了她的肩膀,将她扑倒在地。   精灵慌乱的大喊道:“怎么办?怎么办?泰德攻击人类了!它要吃人了!快阻止它!”   “笨蛋,别喊了。你看看它到底在干什么。这只愚蠢的大猫!”   众目睽睽之下,体型庞大的老虎扑倒了女孩,将她纤细的肩膀按在硕大的爪子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两只原本立起来的耳朵都紧紧地贴在了毛绒绒的大脑袋上,一个劲地用头在女孩身上左右蹭来蹭去。   姬诀躺在地上,伸出双臂搂住大猫,手指撸着面前毛茸茸的大脑袋,“真乖,真乖。太可爱了。”   谁能不爱大猫猫呢?   令姬诀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猫扑人像是某个糟糕的信号,动物们挣脱了德鲁伊的控制,场面变得非常混乱。   原本站在少女身边的几个人和精灵都被蜂拥而来的动物挤开,少女的身影被各种动物淹没。   佩特罗尼蹲在树上看着狼狈的精灵们笑出了声,“我就知道。”   ……   身穿笔挺制服的男人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躬身说道:“艾伯涵所率领的大队遭遇了强大的德鲁伊,对方杀死了所有的骑士和侍从,只有艾伯涵依靠道具和其他骑士的拼死保护重伤逃脱。”   “伯纳没有回来?”   男人垂头,“没有。”   “一百多人只有艾伯涵这么个废物回来,查过他的灵魂没有?”   “没有被操纵的痕迹,祭司为他治疗的同时检测过了,他的信仰仍旧忠诚。”   坐在椅子上的支队长站起身,“那一百多人的尸体呢?”   “查过了,是精灵做的,而且还有个被捏碎的锁灵手环,死因大部分跟他的讲述都对的上。应该是他们抓到了一只精灵德鲁伊结果引来了更强的。”   “那他还真是被神明眷顾,”支队长叹了口气,“这一下就折了一个大队一百多个人。我不好跟奥泽先生交代啊。”   “实话说,安基先生,如果他死在丛林中,以这小子和圣蒂亚斯夫人的关系。您恐怕更难交代了。”   安基听到此话只能苦笑几声。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先生,这是一件好事。丛林中出现了强大的德鲁伊,她拥有杀死上百人的力量。在如今德鲁伊普遍衰弱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无疑是高等阶的大德鲁伊。   这片区域出现了如此可怕的异端,我们有权向教廷申请高阶大祭司前来净化异端了。一旦抓住高阶大德鲁伊,您无疑会获得教廷的嘉奖,国王会赐予您更多封地的!就算没有赏赐,一个高阶大德鲁伊本身也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只要能沾沾手。您还用愁高阶魔法道具,附魔宝石吗?”   安基眼前一亮,“我现在就去向支团长报告这个消息。”   时任支团长的奥泽先生对这个消息不屑一顾,他甚至狠狠的骂了一通安基,“请动高阶祭司?你脑子里是进了多少水?要请动一个六星以上的高阶祭司,我至少要向教廷献上三千人作为虔诚信仰的证明!我去哪里找这么多的人?举办仪式的时候,要让我用你这愚不可及的脑袋来献给神吗?滚!”   安基不甘心的离开了暂时营地,忍不住背后偷偷骂对方,‘这个粗鲁的北方贱民!’   奥泽是平民出身,卓绝的天赋和神明眷顾保佑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七星剑士。   如此耀眼的天赋,暴风神殿和众多大贵族都纷纷向他投来了橄榄枝。   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居然没有选择进入神殿,也没有选择进入埃泽里公爵的光勋骑士团。   前者,进入神殿是几乎所有暴风之神信徒的心愿,后者,则是代表最强大的骑士团,最耀眼的政治前途。   作为一个平民,没有比成为大贵族麾下的骑士更快改变命运的坦途了。   越是门第高贵,势力强大的贵族越是骑士们的好选择。   谁都知道圣蒂亚斯大公是无法跟埃泽里大公相比的,因为后者是国王的亲弟弟。   奥泽选择投入圣蒂亚斯骑士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位圣蒂亚斯大公是个和善且慷慨的贵族,他给出的薪金最高。   之后的十年,天才奥泽放下了剑,成为了一个富有的骑士支团长,终日无所事事。   他是自请负责进攻这片被精灵称为‘奥斯特’的地方,因为这块区域是精灵边界中的边界,是边缘战场中的边缘战场。   精灵本身正在跟着森林一起衰弱,而且大部分强大的德鲁伊都被抽调去往正面战场和神殿那些大爷拼命。   奥斯特的油水不如其他精灵更密集的地方,但精灵密度低,没有多少强大的德鲁伊正适合他随便混混日子。   这样下去多半混不上什么战功,就算眼下一个大德鲁伊摆在他面前,他也毫无兴趣。   他要战功干什么?   圣蒂亚斯骑士团,团长是圣蒂亚斯大公,奥泽如今已经做到了支团长,以他的平民出身,走到这一步就是到头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拼命。   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充满了危险,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那些女精灵一个个的简直是女武神。   他离开战场太久,连在学院里如何拿起剑去战斗都忘得差不多了,万一死在了精灵手中,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该怎么办?   骑士的勋爵不能世袭,他还没有生出一个具有超凡资质的继承人。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   魔音卷传来了新的消息,“奥泽,听说你在奥斯特迟迟没有找到圣橡树,神殿刚好前两天抓了一个男性精灵,他非常愿意与我们合作,向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帮助。”   奥泽低声喃喃道:“命运总是这样喜欢跟人开玩笑,看来这份战功我是不要也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德鲁伊再三向姬诀道歉。   “真是对不起, 泰德它太莽撞了,希望没有为您带来惊吓。”   老虎见到了大德鲁伊之后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巧的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不时小心翼翼偷偷瞄一眼大德鲁伊。   “没有关系, 大德鲁伊女士, 这只老虎, 我是说泰德它很可爱。”   大德鲁伊叹了口气, 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精灵, 灿金色的卷发一直垂到腰间,绿眸明亮而温柔, 给人极为亲切的感觉。   她低下头轻轻拍了拍泰德的头顶, “请不要再称赞它了,这会让它更得意的。”   一旁的精灵忍不住插话道:“老师, 这太奇怪了。我认识这只老虎三十年了,还喂过它不少肉。可它从来不让我摸。这个女孩明明才跟它第一次见面!”   “刚才白鹿也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了,如果不是您到来驱散了它们,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这个人类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太可疑了!她刚才肯定用了什么魔法才会让这些动物失控。”   “她一定别有用心!”   一些被搞得狼狈不堪的精灵原本心情就十分不虞, 在这么几句话之后,纷纷眼神不善地看向姬诀这个罪魁祸首。   娜丽挡在姬诀的面前, 用精灵语向其他精灵求情, “不, 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位姬小姐救了我, 刚刚我能作证她根本没有用什么魔法, 大家不要激动。”   佩特罗尼凑在姬诀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古夜语给她瞎出主意, “你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这样冤枉你。要不,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吧。”   姬诀压低声音, 同样以古夜语回答,“我发现你拱火是真的很有一套。”   一直好似神游天外的海妖抬起头看向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暗红的双瞳中闪过一丝迷惑。   他们在用古夜语交谈?   可现在就连永夜帝国也很少有能熟练使用这种语言的魔种。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大德鲁伊出了声,揽下这件事,精灵们便放下心来三三两两的离去。   在精灵们的心中,大德鲁伊就是智慧的化身,她们的眼睛比鹰还要锐利,没有一个坏人能蒙蔽她们。   平常精灵之间有纷争,往往也是由德鲁伊来调停。   大德鲁伊转过身,自然的切换了人类语言,“您可以称呼我娜莎,现在的时间正适合喝茶。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跟我一同坐下来饮茶吗?”   姬诀微笑着点头,牵起裙摆按照曾经在玛兰帝国学习过的礼仪,像模像样行了一礼,“再好不过。”   送上门的大德鲁伊啊,这不是绝好的信息源吗?   佩特罗尼漫不经心道:“再算我一个。”   娜莎微微含笑,“几位可以一起来。”   她带着姬诀进入了密林,左转之后又右转,不知道过了几个转弯又走了多远,一块一块洒满阳光的草坪进入了几个人的视野里。   周围都是茂密高大的树林,只有这么一小块平地空了出来,草坪上摆着一张绿色的桌子,桌架像是某种金属,桌面则是一整块打磨光滑的某种圆形矿石板面。   桌边放着五张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椅子。   娜莎的手指轻轻在半空中一点,椅子便自动拉开,“尊贵的客人们,请坐。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招待过达伽纳和海妖了。”   姬诀眼皮一跳,随即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大德鲁伊,的确是有几把刷子。   猜出她是达迦纳倒不难,她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像是在奴隶船上一样让凤鸣屏蔽达迦纳本身产生的影响。   大多数生物见到达迦纳都会产生好感,刚才那些动物超出寻常的行为更是直观体现了这一点。   动动脑子基本上就能猜出她是达迦纳,知道她是达伽纳还敢面对她,不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堵住耳朵。   这位大德鲁伊不仅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达迦纳,连海妖的来历都识破了。   而且这地方选的也的确是不错。   以她在海妖幻境里作为女巫学习到的一些有关于魔法阵的知识来看,这里周围几棵的树木生长的位置非常巧妙和中间草地上这张宝石桌子刚好构成了某种魔法阵,如果没猜错的话,地下应该还埋得有更多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魔法阵还并未被启动。   不过如果她们之间谈不好,这魔法阵是否会被启动就不一定了。   姬决迈步走向桌子,在那张明显是主座的位置右侧坦然落座。   一直垂着头的海妖终于在此刻抬起了头,眉心微皱。   他盯着姬诀的背影片刻,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在她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黑发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脸上却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啊呀,原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类!”   姬诀脑子里鬼使神差冒出来一句,‘妖精,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娜莎态度平和的说道:“先生,我见到您的第一眼就能确定您不是人类。”   “那你倒是说说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   娜莎端详了佩特罗尼片刻,移开目光,“抱歉,我不愿窥探太多,灵识告诉我继续探寻答案会沾染混沌。”   正午的阳光笼罩在男人身上,他微微眯着一双狭长如狐狸般的眼,两枚黑漆漆的眼瞳,暗的透不进半点光,浓稠的黑暗诡谲且疯狂,粘稠的恶意便好似毒液。   对于危险的本能催促着大德鲁伊远离对方。   她压抑着心底那种没来由的恐惧,尽量的平稳的说道:“您大概来自永夜帝国?”   男人勾了勾猩红的唇角,露出一个古怪又兴奋的笑容,“嗯哼,答错了哦。答错了的家伙要接受惩罚。”   浓黑一瞬从眼瞳扩散开,将整个眼球染黑,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纹遍布于其上。   连正午的阳光都仿佛被那双眼所吞没。   娜莎惊骇得后退了一步,嘈杂的低语充溢于耳畔,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在扭曲。   一分一秒,时间的流逝仿佛此刻停止,耳边越来越混乱尖锐的絮语正在预示死亡的逼近。   快速的两下敲击声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瞬,少女的声音宛如石破天惊,“大卫,过来坐。”   像是铃铛摇晃的瞬间,上一秒还在对人龇牙咆哮的恶犬,听到熟悉铃铛声的瞬间就收敛利齿,变成只会乖乖的蹭着主人的掌心的好宝宝。   男人的双眼恢复如常,笑得十分灿烂,仿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哈哈哈哈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害怕。娜莎女士。”   那些杂乱可怕的声音一点点消失,娜莎仍旧心悸不已。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某种邪神的狂信徒?   自然所诞育的达伽纳一向非常善良,身边怎么会跟着这种可怕的人。   娜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森林的衰弱的确使她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她正在变得弱小。   男人转身走向少女,“什么啊,为什么这个家伙已经占好位置了。明明我先看好的!”   “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空位吗?”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嘛,坐在亲爱的身边好像连空气都更甜了呢。可惜你身边只剩下主人的位置了。”   他说着位置,目光却看向了德鲁伊,“要是能坐在亲爱的,你的身边该多好啊。”   娜莎将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这是一张圆桌。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先生,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调换位置。”   佩特罗尼假惺惺的推拒,“哎呀,这样该多不好意思。”   嘴上推拒,手下却飞快的调换了两张椅子的位置,毫不客气的在姬诀的左手边坐下。   娜莎在姬诀的对面坐下,剩下的最后一个空位则留给了老虎泰德。   以它原本的体型,一张椅子显然是不够的。   娜莎掏出一块软垫放在椅子上。   泰德自动缩小成了一只猫的大小,轻盈的跳上了椅子上的软垫,盘成一团。   娜莎又从长袍中接连掏出茶具,一一为四个人倒了茶水。   她将茶水客客气气的推到姬决面前,“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姬决接过茶水,倒也并不隐瞒。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见一个精灵。我曾在银辉巨龙的庄园跟你们的王储殿下相处过一段时间。我想去往王城见王储,娜莎女士,你能帮助我联系她吗?”   娜莎端详了姬诀片刻,来源于女神恩赐的敏锐观察力告诉她,眼前的少女并不是在说谎。   而一直被她握在手心的净化水晶没有任何反应。   娜莎微微放了一点心,想起不久之前王储的确被巨龙劫走,达伽纳诞生时星辰的指向也是巨龙庄园的方向。   至于巨龙结婚,同时银风花帝国收到了请柬,精灵在观礼之后没有支付任何赎金就成功带回了王储更是战争爆发前最大的新闻。   达伽纳使万物垂爱,如果巨龙的新娘是达伽纳,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至于帝国没有为王储支付赎金,却能将王储带回,恐怕也是达伽纳的帮助。   毕竟那头巨龙可是有名的恶龙。   这样的话,她应该帮助这位达伽纳。   娜莎私心也并不想和这位达伽纳产生什么争端,此刻不由松了一口气。   自然所诞育的达伽纳是全世界仅仅只有一个的珍稀生物,精灵对于一切自然造物抱有天然好感。   不可否认,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漂亮又无害,谁多看她两眼都会喜欢她。   “王储现在并不在王城,三天前她亲自上了最危险的前线肯特郡。两天后,我可以用圣橡树送你去肯特郡。”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奥泽坐在长桌的尽头, 审视着被带进房间的精灵,“你能带我们找到那棵该死的橡树?”   精灵穿着一身笔挺的人类军装,平心而论, 他长得相当英俊, 金发碧眸, 一进门就将沿着长桌环坐的十几个高级人类军官都比了下去。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 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阴暗的橄榄绿色的双眸中闪过一线狠色, “每一只精灵都知道怎么找到橡树。”   奥泽盯着他的尖耳朵,嗤笑了一声, “我们抓到过很多只精灵, 那些精灵女士没有一个肯开口的。你知道告诉我们橡树在哪里会是什么后果吧?我们会把那该死的妖树砍成木头条点燃烧成一堆灰!”   一个军官轻蔑的接过话,“只要我们找到圣橡树, 奥斯特的精灵没有一只能跑得掉,你的那些同族可都完蛋了。”   精灵听到这话一点都没有害怕后悔的神色,反而淡淡的一笑,“作为玛兰帝国的军人, 我只关心帝国的荣耀。”   军官们轰然大笑。   有人怪腔怪调的模仿精灵的口吻,“作为玛兰帝国的军人, 我只关心帝国的荣耀!”   “尖耳朵的异教徒, 你不该关心关心森林女神吗?”   精灵的表情纹丝不动, 他的声音仍显得那么文雅, “先生们, 我已皈依暴风之神。这一点祭司可以为我作证。”   陪同着精灵一同到来的祭司点了点头, “这位精灵安雅先生已在三天前受洗成为了暴风之神的信徒。”   “先生们,找到那棵树并不难。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彻底摧毁那些邪恶的异端。”   精灵环视一圈,他目光之锐利仿佛他才是这些人之中真正的那个掌权者, “只有纯粹的,崇高的,无暇的信仰能够帮助我们抵御异端!我将会与祭司先生同行,为伟大的风暴战斗到最后一刻!”   祭司带头鼓起掌,“安雅先生,您讲的非常不错。这一次神殿派我前来就是为了帮助大家摧毁那棵邪恶的橡树,只有虔诚的信仰才能抵御异端。”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稀啦啦的响起掌声。   奥泽跟着鼓起掌来,“安雅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   精灵走上前,长靴在地上敲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摘下一只手套,向着奥泽伸出手,“很高兴见到您,奥泽先生。我们将一同为公爵带来胜利。”   奥泽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哦不,聪明精灵。明天你就动身带安基去找圣橡树吧。”   精灵收回手,“我愿意现在就动身。越早找到圣橡树,帝国就将越早迎来胜利。”   奥泽不得不承认这只精灵对于战争的热枕,看起来比他还要更像是一个人类军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   艾伯涵盯着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那只精灵,眸光微动,他转过身对着几个同伴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离开人群,他走入密林,背靠着一棵大树掏出魔音卷。   ……   姬诀坐在草坪上抚摸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猫。   佩特罗尼,“你不觉得这只猫的毛太长了一点吗?”   姬诀轻轻揉着黑猫的下巴,“多么漂亮的一只长毛小可爱啊!”   黑猫呼噜呼噜的眯着眼仍由姬诀挠下巴,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仿若上好的锦缎,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佩特罗尼凑过来一点,又凑过来一点,“实话说,我很好奇。你偷偷摸摸的避开我和那个大德鲁伊说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听的?”   姬诀转过头,“你想知道啊?”   两个人目光相交,对视片刻,佩特罗尼点了点头,“我想知道。”   姬诀抱起猫走开,“可我不想告诉你。”   凤鸣,“精灵王储还有十天就会失去生命。”   姬诀抱着猫慢吞吞的走在树林之间,“我知道。”   一只精灵跌跌撞撞的迎面走来,她抬着头,双眼注视着圣橡树的方向,翠绿的双眼被泪水包裹,身体微微摇晃。   姬诀脚步一顿,放下怀里的黑猫,几步走上前扶住了即将跌倒的精灵,将对方抱起。   黑猫跟在她的脚边,一直到她把这只精灵送到小树屋。   屋子里整齐的摆着十几张床,几只健康的精灵德鲁伊穿梭于其间,非常忙碌。   姬诀扫了一眼,“没有空床?”   精灵们见到她并不惊慌,有几只精灵同时露出笑容。   一个健康的精灵走过来看了一眼姬诀怀里的精灵,“伤不太重,先放在门外的草地上,我马上为她治疗。她会没事的。”   直至看到昏迷的精灵被德鲁伊治疗恢复了健康,可以行走。   姬诀才离开。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赶来的精灵大多情况都很糟糕。   受伤的精灵,未成年的精灵,年老的精灵会优先插队通过圣橡树被送去更为安全的中庭。   可惜的是一些伤势太重甚至没能撑到去往中庭。   姬诀抱着黑猫走在树林之间,炙热的阳光无遮无掩的洒在她身上,脚下的草地泛起了枯黄。   长风吹过树梢,光秃秃的树梢上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向下落的叶子了,视野之中唯一的绿色是圣橡树。   短短两天而已,圣橡树周围的树已经变得光秃秃,即使是圣橡树也开始落起了叶子,情况比所有精灵预想的都要更加糟糕。   这种情况下连食草动物都无法找到食物,所有动物都饥肠辘辘,只能依靠德鲁伊喂养。   德鲁伊们忙着喂养动物,救治伤者,一个个都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憔悴。   唯一的好事可能是在大德鲁伊的背书下,精灵们接受了有个人类在圣橡树周围晃荡的这件事。   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连之前那些对人类最不友善的德鲁伊也改变了态度。   在这样的时候,仍有小动物会衔来不知道哪里的花朵送给她,另一些则把自己长得最好的小崽叼给她。   第一天在圣橡树下过夜,她毫无防备,结果不断被动物舔醒,压醒,戳醒。   第二天,她睡觉前设下屏蔽气息,阻挡动物的魔法阵。   结果清晨醒来,她在身边发现不同的彩色宝石。   那些宝石毫无疑问来自精灵。   这个世界无论什么物种,似乎都很喜欢送石头表达心意。   凤鸣,“如果你再不去肯特郡的话,就无法再离开这里了。精灵很友善,但如果人类得知达伽纳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您。您应该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   姬诀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顶,“我当然知道。唐僧肉嘛,谁都想咬上一口的唐僧肉。”   凤鸣,“您有想过自己被人类捕捉到之后的后果吗?不要小看人类,他们中最出色的那些野心家的意志之坚固并不比巨龙逊色。”   姬诀,“我自己就是人类,怎么敢小看人类。一旦被玛兰帝国的军人抓捕,我的下场会比精灵更糟,日记的主人就是前车之鉴。”   凤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我多半不会被抓到啊。佩特罗尼和海妖都在这里,一个是神明,一个是半神。另外我还能召唤阿尔弥斯,召唤坎思图亚。谁能从三位神明的保护下将我这块唐僧肉抢走?   如果我一定要现在去肯特郡的话,圣橡树的通道就要为了我一个人暂时关闭三个小时,改变目的地。”   姬诀并不想死,她其实很怕死。   如果不怕死,她一开始不会那么努力的做任务,直到现在她都在很认真的练习使用星盘,练习魔法。   她选择留下来,不那么记着离开是因为她现在的能力足够她去做更多。   “圣橡树之间的通道更像是单程单线,改变线路需要时间。如果为我一个人改变线路,耽误不只是一个小时,而是几千个动物和精灵的命。”   一些健康的精灵和动物自愿留下,将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弱势者。   这是姬诀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自发性的人性之善。   荒诞的是让她看到人性之善的并不是人类。   “大德鲁伊一开始让我等两天是因为原本圣橡树周围的精灵两天之内就能送完,但现在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动物和精灵赶来这里。比起我离开这里,还是这些精灵更重要一点吧。   正常来讲,人类军队会在三天后到达。在人类军队到来之前,这段时间足够让大德鲁伊将所有精灵转移,等精灵转移了,我再去肯特郡也不迟。”   “倒是你,从进入森林起就很奇怪。以前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要给我发任务。不是指引我去救公主就是指引我去救海妖。这一次森林里这么多的精灵等着被救,你居然没有向我发任务。”   以凤鸣历来的做派 ,拿出高额星币诱惑她留下来保护精灵,跟人类打一架才是正常情况。   它不发任务,催着她快走。姬诀反倒觉得奇怪了。   凤鸣沉默了片刻,“您说的没错,一些伤势很重的精灵和动物更需要通过圣橡树去往中庭。目前来看,依靠三位神明和您本身的能力击败追寻圣橡树而来的人类不是难事。”   它说完这段话之后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有一点,您知道为什么佩特罗尼会一直跟着你吗?”   姬诀抚摸着猫的手一顿,心口没来由的重重跳了几下,“什么意思?”   凤鸣,“这两天你避开的同时,他也在避开你。如果你多注意一下他在做什么,你就会明白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另外,你一直以来太过忽略海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第一百六十章   听凤鸣这么一说, 姬诀觉得非常有道理。   自从离开巨龙的庄园,对于那些获得谁谁谁好感的任务,她都当没看见, 做任务的态度很敷衍。   海妖不像是佩特罗尼那么爱闹腾, 这些天他老老实实的待着, 活着, 没有寻死觅活。   姬诀没有怎么关注他。   她觉得海妖也没怎么关注过她, 一开始好歹她走到哪里, 这条鱼还跟着她。   这两天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难道他们两个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什么事情?   的确是疏忽了。   她戳了一下凤鸣,“快把我昨天小牛衔来的那朵花给我。”   凤鸣叼着花放进她的手心, “你要干嘛?”   姬诀, “当然是弥补一下子夜。”   她走到河边,河边没有人, 清凌凌的河水潺潺流动。   没有见到人,姬诀并不惊慌,在心里下达了一道命令,“姬子夜, 来见我。”   主奴契约下,奴隶无法违抗主人命令。   姬诀在河边晒得发热的鹅卵石上蹲下, 轻轻抚摸着跟在脚边的黑猫。   “小可爱, 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呀?”   猫睁开半阖的眼, 双瞳在阳光下如同黄金。   姬诀的手一顿, 透过一双猫眼却好像看到了另一双眼。   她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顶, 低声喃喃道:“黄金瞳。唔, 好漂亮的金瞳啊。”   “喵~”   她捏了一下猫耳朵,“我认识一个人,他的眼睛跟你一样好看。”   “喵!”   “如果让他见到你, 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黑猫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   没等多久,海妖便来了。   他潜在水里,只河面上掠过一道红,远远的游着,既不靠岸也不露头。   姬决顾不上小猫,站起身往河里去看。   若不是他的声音清清楚楚,都要让人怀疑那抹潜在水里模糊不清的红是条大鱼。   “你找我?”   少女站在岸边,笑盈盈的垂头望来。   这么多天里,她那双眼望着精灵,望着他人,却极少这样望着他。   更不要说这样的笑脸。   真实的,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格外具有吸引力。   海妖心头微微一涩,却又忍不住欢喜。   “子夜,我昨天一天都没见到你,今天走了很远摘了这朵花送给你。”   子夜,他在口中默念了几遍这名字,又在心里转了几圈。   只觉得这个怪怪的名字让她念出口比唱歌还要好听。   一个常年被锁在漆黑屋子里的人,若是有一日,阴差阳错开了锁着的门,见了一束光。   他便总会一边疑心那光是假的,不安的往熟悉的黑屋子里缩,一边却又忍不住向往。   当他习惯了离开黑屋子,习惯了光照在身上,却又被一脚踢了回去,锁进了黑屋子里。   初时,他觉得很安全,本该如此。   但其实他无法忍受,已经得到过,却又失去的感觉比从未得到还要让人难过。   两双眼,一双像蓝宝石,一双像琥珀。   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外貌,一样的清澈。   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了,可它还是会为少女的注视失控跳动。   原先说过那么多斩钉截铁的话,与其跟着她宁愿去死。   但这些天看着少女对旁人笑,对着那些人有那么多的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却又实在是难受。   这样反复无常的他,连自己都忍不住讨厌。   不想跟着她,却无法违抗她,更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她,无法控制的去关注她,跟在她身边会觉得很安心。   她喜欢其他人,对着其他人笑,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又觉得很难过,这样反复失控饱受折磨,不如早些死了。   他将身体往下又沉了一点,“我不要花。”   少女垂下头望着手心里的花,神色有些失落的样子。   森林正在衰败,别说找到一支鲜花,想要找到一株长得好的树都很不容易。   她千辛万苦的寻来,他却不要。   换谁都会难过……   少女长睫轻颤,叹了口气。   海妖心头微紧,“你再多念几遍名字就好了。”   少女闻声又惊又喜抬头,“念谁的名字?”   海妖的声音有些僵硬,“念我的名字。”   “这没什么难的,姬子夜,姬子夜,姬子夜。”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姬子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现在连见都不想见我?”   河水潺潺流着,少女清脆的喊声久久回荡,河下却没有声音再传来。   若不是见那抹红一动不动,姬诀都要以为他跑了。   “姬子夜,你真的就不愿意来见我一面吗?”   快走吧。   不要再见了。   很快就不会再见面了。   他咬着唇瓣,抑制着回答她的冲动,目光却无法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她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声,将花枝咬在嘴里,踢了鞋子。   “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   话音落,她就跳进了河里。   总是这样。   完全不一样的外表,连性格看起来都很不同。   但在某些时刻却又是一模一样。   她总是那么果决,要做一件事,便从不担心别人是否会拒绝。   少女投水的动作太利落,海妖来不及躲。   或许,他本来也就不想躲。   向着他游来的不是软乎乎,胖嘟嘟的幼崽。   少女的脸浸在水中,蒙上一层模糊的冷光。   扑通,扑通,那可怕的魅力再次击中了他的心,像是被奇怪的魔法所主导,心跳快的要死掉了。   他瑟缩着向后退,摆动长尾,便要逃。   姬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手指缓缓收紧,阻止了他逃跑的动作。   她嘴唇动了动,冒出一串气泡和含糊不清的声音,“跑什么?我有这么可怕?”   姬子夜轻眨了几下眼,浑身僵硬。   姬诀用另一只手取下口中的花,抬手簪进他活蛇般的长发里。   她弯了弯唇,“鲜花赠美人,正好。”   姬子夜从她透亮的双眸中望见满脸黑纹的自己,双眸微涩,巨大的恐慌与不安席卷而来。   如今他这副样子,还算什么美人?   他偏过头,用力向外一拽,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你这样拿我奚落有意思吗?!”   姬诀死死的抓着他,怎么都不肯放手。   这么哄了半天都不见好,怎么还越来越来劲?   她一时也来了脾气,“你有本事就跑,我告诉你,你身上有我的印记。跑哪里都没用。不许动!”   命令一下,立竿见影。   印记光芒一闪,姬子夜动弹不得,整个人变成了雕塑。   姬诀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早都是我的了,还想跑?”   姬子夜一声不吭,双颊因为咬肌用力微微鼓起,一双暗红的眼裹了泪。   姬诀摸着头发的手一顿,“你的头发怎么少了这么多?”   她的目光细细扫过他的长发,又向下看向他的长尾。   姬子夜想要垂下头躲开她的目光,想要将长尾向身后藏,可他做不到。   只能忍受着少女的目光落在他最想藏地方。   “你的鳞片……”姬诀沉了脸色,“是佩特罗尼?”   海妖脸上的黑纹已经爬到了脖子上,倒是一条长尾仍旧跟初见时一样好看。   可此刻这条长尾上却有七八处伤口,鳞片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了下来,鲜红的肉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他的手指死死捏着,因为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一双暗红的眸子低低垂着。   姬诀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一双向来温和的眼此刻却难得盛满了炙热的怒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海妖垂着眼,一言不发。   几乎是这句责问说出口,姬诀便立刻后悔了。   她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责问受害者只是她对于自身疏忽的开脱。   海妖一向很沉默,他是比起向其他人求助,宁愿自己去死的类型。   受到太多来自他人的伤害之后,他唯一学会的就是不相信他人,只相信自己。   他不相信他人会给予他帮助,会有人对他抱有好意,而不是恶意。   即使需要帮助,他也习惯一个人躲起来不向他人求救。   获得他的信任是一件很难却又很简单的事情。   他用沉默的硬壳来包裹着自己,但只要一点点关注,他比任何人都容易软化。   她一直以来的确太过于忽略他了。   比起其他人,海妖是最需要被关注的,他的状态很不好,佩特罗尼是一个危险源。   作为一个火药库的库管,她不够称职。   佩特罗尼是神明,他是半神,这件事他是被强大力量侵害的受害者。   她慢慢松开了紧紧抓着他的手,“对不起。”   印记所施加于海妖的力量消退,姬子夜背过身,头上簪着的花随着水流飘落。   他盯着那朵花缓缓落下,在花飘远之前的最后一秒,伸出手抓住了那朵花。   ‘用不着你管’几个字涌到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   他想满不在乎的说‘我早不想活了,没什么关系’。   那样至少会显得强大一点。   可他说不出口,她不在的时候,放弃生命这个决定没什么难得。   他捏着那朵鲜嫩的花,却又想活下去了,但现在才后悔已经太晚了。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更喜欢他。”   这才是他想说的却无法说出口,他一直以来真正难受的。   死亡不可怕,那是一种解脱。   真正可怕的是他连说几句真心话的勇气都少有,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他没有勇气接受不爱他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他只能拼命的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不在乎真实的人,他在乎的仅仅只是活在幻境里的海瑟薇,他在乎的只是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幻象。   连他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海妖的声音冷得像是子夜里的月亮,几颗淡粉色的珍珠落进了绵软的河沙里。   姬诀慢慢弯下腰一枚枚的拾起珍珠,握在掌心里。   “告诉我当然是有用的。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我很在乎你。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能保护你不受这样的伤害。”   “姬子夜,如果我不在乎你,我就不会救你,也不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姬诀盯着海妖长尾上的伤口,心里沉的像是吞了块石头,“我为你治疗,你会没事的。”   海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听到她亲口说他对她很重要,心口刹那间便充溢着又酸又甜的感觉。   像是咬了一口没熟的果子,酸的双眼都泛泪,偏偏舍不得那点甜味,酸的掉眼泪也不想松口。   一颗颗饱满的珍珠滚进河沙里,姬诀一颗颗的捡了珍珠,在心底对凤鸣说道:“替我兑换一个太阳祭司的星魂。”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没用的,你治不好他,就算太阳神来这里也治不好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少女将一捧珍珠一起收进怀里, 站起身,声音冷冰冰的,“你还有脸来。”   “我听到你喊我名字就知道你想我了。”   明明做了坏事被人逮到, 但这人说起话不紧不慢的, 半点坏事败露的害怕都没有。   姬子夜肩头一颤。   “不是我一个人想吃, 孩子也需要大量的血食。你不让我吃尸体, 又不让我吃德鲁伊, 我都忍着没吃。可我总也需要一点点食物。”   姬诀本来以为佩特罗尼是故意折磨海妖, 没想到是真咬了几口吃?   她目光愤怒中多出几分怪异,上上下下的将他扫了几遍, 伸手牵住海妖的手, 偷偷让凤鸣准备着,一旦对方发情狂暴开大, 就马上瞬移带海妖跑路。   海妖血的效果,她是体验过的。   万幸她这几天避开佩特罗尼用自己的魔力打标记,点亮了奥斯特丛林的地图。   “你这么想吃人,怎么不来吃我?你就是想欺负人, 满嘴谎话。”   海妖抿了抿唇,他犹豫着是否该将一切告诉少女。   他不认为自己比一位神明更强大, 更值得选择。   但现在少女坚定的选择了他, 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为他受伤而勃然大怒。   或许, 他的确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不值一提。   他决定相信少女, 低声说道:“他说他太饿, 如果吃不到东西,只能吃跟孩子有亲缘的人。”   好家伙。   原来这家伙跟着她还真是打着吃人的念头。   姬诀掏出星盘,端在手中, 注入一丝星辰之力,尝试着第一次对真实存在的目标发动攻击。   通过魔法一定无法战胜对方,那么用这种新的手段试试呢?   尽管她并不确定自己具有杀死神明的能力,但值得一试。   失败还能跑,实在不行大不了召唤太阳神和阿尔弥斯。   佩特罗尼踩到了她的底线,只要有一点能力,她都会与之回击。   暗金色的星盘在她的手中被点亮,银光勾勒出玄妙的符文。   佩特罗尼干笑了几声,非常不好意思的挠头,“哎呀,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我肯定不会吃孩子的母——”   他的声音突然停止,整具身体毫无预兆的爆裂,化为了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   姬诀心头一喜,通过星盘用星辰之力攻击是有用的,甚至对于神明也是有用的。   凤鸣至少在这一点上没有欺骗她。   很快,那些液体便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触手,触手上的吸盘开开合合,同时发出声音。   但每一道声音却在说不同的话。   姬诀努力分辨祂的话语,听清每一道声音都在说些什么。   “别生气。亲爱的,我以后不吃他就是了。可就算我不吃他,他也是要死的。”   “在性别分化的关键时间却迟迟无法创造出新的拟态,他会被困死在这具衰败的躯壳里,给我吃两口也算是废物利用了,这是他的荣幸。”   姬诀想起艾克薇对她讲过的话,海妖成年的标志就是分化性别,他们将从无性别的状态蜕变出一具更加完美,更加强大的有明显性别特征的拟态,变成更加强大的成年海妖。   姬子夜一直卡在性别分化的关键点,迟迟未能分化,甚至还有失控的趋势,艾克薇也搞不明白为什么。   “海妖一个个都是天生的自恋狂。他们长得丑,但总觉得自己很美。只有真正从心底里认同自己具有魅力,海妖才能创造出美貌绝伦的拟态。   可你养的这条,毫无用处,毫无魅力,连唱歌都不会,他是不可能进入海妖成年期的。不如给我吃两口,还能让咱们的孩子发育的更好一些。我是真的很饿啊——”   说到很饿,祂仿佛完全丧失了理智,开始不满的嚎叫,“啊啊啊啊——”   这嚎叫的穿透性极强,河水甚至在祂的嚎叫声中震颤。   凤鸣,“有危险靠近,距离您十米。”   地图自动弹出,河流两岸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姬诀余光向后一瞥,便见到了几只精灵正在向她冲过来。   她们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行动的姿势有种微妙的笨重感,绿眸蒙着一层白色,毫无疑问是被唤醒的亡者。   “佩特罗尼,你的零食来了,随便吃吧。”   她抓住海妖的手,“瞬移。”   ……   娜丽,“你是精灵中的耻辱,作为一只精灵你居然带着敌人来这里!你背叛了女王!”   “肮脏下贱的虫子,谁与你是同族?”   安泽对她的指责嗤之以鼻,他指着视野尽头那棵高大挺拔的圣橡树对身边的祭司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他亢奋又恭敬地说道:“先生。就在这里了。这就是这些母畜的窝。只要摧毁这棵橡树,她们将无处可逃。”   圣橡树下拥挤着大量的动物和精灵,德鲁伊守在树洞旁,她一向和善,此刻却在大声催促同伴将更多的伤患送入树洞。   通过橡树树洞中的通道,他们会到达中庭。   “快一点!再快一点!没时间了!那些人类已经来了。顾不上动物了,送精灵,小孩子和伤患!”   大德鲁伊坐在树下,静静望着不远处逼近的士兵,双手合十,内心一遍遍祈念着神恩的降临。   森林在衰败,而她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   如今的她明明拥有着半神的等阶,体内干涸的魔力甚至不如曾经七星时自己。   女神像是已经远离了她们。   她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娜丽咆哮了一声,向着安泽冲去,“你这个叛徒,败类,你会永远被记载在耻辱柱上。你的朋友会耻于认识你。你的母亲,你的姐妹会为你而羞耻。”   安泽露出愤恨的眼神,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在乎什么女王,什么母亲?她根本不爱我,只爱我的那些姐姐妹妹,她本就以我为羞耻。”   精灵美丽的面容在怒吼中扭曲,她化为巨大的燃烧着的红狮向着人类士兵喷出火焰,“你亵渎了女神——”   那是她燃烧生命,以最后的魔力所完成的魔法。   原本这样的魔法她能轻轻松松完成几百次,但现在仅仅一次就几乎要了德鲁伊的命。   安泽立起一道冰雪的巨盾挡住了这几乎是拼尽一切的一击,轻蔑道:“女神从未眷顾过我,祂只眷顾你这样的小妞。我凭什么要信仰祂?”   暴风在祭司的唱诵下席卷了这片山地,将枯树推倒,掀起枯草,沙尘铺天盖地。   鸟雀们振翅飞上天空却无法逃离这狂暴的风,动物挤在一起哀鸣又被卷上天空,高高抛起。   半空的红狮咆哮着撞下来,支队长安基高兴的拔出腰后抱剑,冲天的剑光将红狮分割成两段。   在生命的尽头,精灵留下了最后的诅咒,“我诅咒你这个叛徒,你注定孤单,饱尝后悔与痛苦的死去!”   “我怎么可能会孤单呢?”   安泽远远的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少女,双瞳由绿变为银色,他兴奋的狂笑起来,“该死去和毁灭的是你们。我的同伴早已遍布整个森林。我们将会创造一个伟大的未来。”   支队长安基不明所以的问道,“你的同伴早已遍布森林是什么意思?”   一个重伤垂死的精灵青年在进入树洞前最后一刻,睁开双眼,掌心射出两只短箭,分别射穿了守在树洞旁的两个德鲁伊的喉咙。   更遥远的地方,悬浮于天空的恢弘之城。   “胆大包天的人类,你们应该在我们还未发怒之前滚出王城!”   精灵王坐在王座上,俯瞰着脚下的人类,抬了抬手,止住其他精灵毫不客气的斥责。   “你们远道而来是为了什么呢?”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袍,脖子上挂着暴风之神的标志。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披盔带甲的人类战士。   “居于森林的精灵啊,你们的神明即将陨落,你为何还不向慈悲的我神寻求和平,祈求原谅呢?”   站在王座下的精灵王长女,头戴桂冠的德鲁伊维娜上前一步,愤然出声,“肯特郡绝大部分都是被古树占据的沼泽,大量的精灵在那里居住,你们却宣称那片森林是你们的领土,为此悍然发动战争。如今竟要我族向你们寻求原谅,逼迫无罪生灵认罪。”   精灵王低低的唤了一声,“维娜,不许冒犯这些客人。”   她双手撑着扶手,慢慢的站起身,长久的注视着站在阶下的异神神官。   神官微笑着与她对视,他早已成竹在胸。   精灵在这场战争中已经处于绝对的颓势,如果精灵王不想被灭族,就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大陆的另一端,神明透过信徒之眼,欣喜得打量着那几乎是凝聚了森林女神所有偏爱创造出的造物。   精灵王已经并不年轻了,但时光总是这样厚爱精灵,她站在黄金铸就的王座前,金色的长发却比黄金更夺目,翠绿的双眸美得惊人。   这样仿佛凝就了森林的厚重所铸就的王者,无愧于女神桂冠上最为美丽的明珠。   而如今,祂将从森林女神手中夺走这明珠,抢走森林女神这最看重的眷属。   祭司张口,神明之语从他口中代为传出,回荡在整座大殿,那声音充满威严与力量。   “若精灵不愿降伏则必遭毁灭,但我给予你最后一次免于全族覆灭的机会。”   所有听到神言的精灵都不由自主捂住双耳,身体战栗。   只有精灵王仍然笔直得站立在王座前。   她缓缓道:“神明的恩赐,必须支付代价。您想要什么作为代价呢?”   “三万个精灵作为祭品,我没有森林女神那么挑剔。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能同样等到我的恩赐。”   精灵们倍感屈辱,有的精灵面露绝望,有的精灵则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森林正在衰弱是每一只精灵都能感受到的事情。   开战以来,因为森林的衰弱,德鲁伊也跟着失去了力量,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精灵惨遭人类毒手。   精灵无力保卫自己的国度。   一只精灵眼含热泪,低声喃喃道:“仁慈的女神啊,请您救救您的子民吧。”   精灵女王颓然后退,坐回了王座里,长久的沉默,反复的犹豫,每一刻都是煎熬,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森林女神是仁慈的神明,祂是如此偏爱于精灵,平日里举办祭祀仪式仅需一些动物和植物。   在玛兰帝国,人类却能坦然将自己的同胞送上祭坛。   绝望笼罩在精灵王的心头,为了这场战争,她将自己的王储都派上了前线,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仍无法从中看到半点希望,继续下去,精灵一族都将从此消失在忒芙之界。   答应和谈的条件,改变信仰是必须的,三万条精灵的生命将这样被轻易舍弃。   她如何能轻易做出决定?   祭司舔了舔嘴唇,“当然,我补充一点。作为精灵接受和平的诚意,精灵的王必须首当其冲站上祭台。”   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精灵王的血肉与灵魂,尝一尝这备受森林女神偏爱的生物是否连血液中都流淌着自然的气息。   精灵王抬眸,露出苦涩又疲惫的笑容,“如您所……”   祭司身后的骑士突然抬起手,一枚箭矢近距离射入精灵王的心口,打断了她的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利以纳目睹了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他从一开始目光就聚焦在那两个人类骑士的身上。   他当然对他们十分讨厌,可他又对这些人类有些好奇。   大概是因为他想到那个人类少女。   因为她,即使这些人类全是坏蛋, 他也愿意相信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一两个没那么坏。   他看到了那个骑士抬起手臂。   但他根本没想到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从小被娇宠长大的王子殿下, 即使心心念念着要成为一个不逊色历代先王的强大精灵, 但他缺乏战斗经验, 更缺乏对于危险的敏锐触感。   在精灵与人类开战的当下, 他的同胞妹妹王储被派往最危险的前线, 他仍旧被视作脆弱的明珠留在了精灵王的身边。   对于战争的残酷,他始终缺乏真实感受。   仅仅是一瞬间, 他便见到了他眼中无所不能, 可以在任何时刻保护他的母亲被射穿了胸口。   “母亲!”   他大声悲号,踏上阶梯, 向着王座上缓缓滑倒的精灵王疾奔而去。   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鲜血喷溅在女神悲悯垂目的面容上,像是一滴缓缓流下的血泪。   暴风之神眼睁睁的旁观着即将到手的明珠碎裂,却无法插手。   那一箭仿佛早已注定的命运轨迹,诡异的秘术中掺杂着其他神明的气息。   祂内心充满了不甘与可惜, 同时产生了深深的被愚弄的愤怒。   祂的神殿中居然混进了其他神明的使徒,居然有神明在祂的注视下这样横插一杠杀死祂预定好的祭品。   “你们盗取了精灵禁地中的圣物, 瞄准就绝不会失败的命运之箭, 用它瞄准了精灵的王。你们这些奸诈的人类想要和谈是幌子, 竟然敢勾结叛徒杀死我的母亲!”   维娜愤怒的嘶吼, 大殿中出现无数道洁白的光芒, 一瞬间射穿了身披盔甲的骑士。   覆面头盔轰然碎裂, 露出一张属于人类男性的面容,那张脸在众人目光下发生扭曲,化为了另一张脸。   尖耳绿眸的精灵捂住心口, 鲜血从指尖涌出,他却在狂笑,“一切腐朽的制度终将倒塌,我们将会创造一个伟大的未来!一切枷锁终将砸碎!”   轰——   他披着一身沉重的盔甲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声息。   ……   红发的姑娘神色狐疑地坐在桌边展开信纸,她看着信纸,严肃的神色缓缓舒展。   她反复将信看了几遍,合上信纸,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姑娘还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用手抵着额头,低声喃喃道:“太好了。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见着这信便像是时时刻刻压在身上的大石都卸去了。   自从回到帝国,她就日夜锤炼剑术。   听说巨龙庄园发生了一场变故,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传言中巨龙在婚礼上晋位为新神,成为了巨龙一族至今为止唯一的神明,其他巨龙闻讯赶往巨龙庄园。   但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废墟。   巨龙不知去向。   没人提到那庄园中藏着一个女孩,也无人在意巨龙的新娘去了哪里。   婚礼上发生的一切变成了谜。   她只能拼了命,近乎自虐的锤炼剑术,离开王宫,离开安全舒适的房间,她进入酒馆,甚至是离开王城远行。   她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拼命结交着各种各样的朋友。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她都一样努力经营,期望能够织出一张足够灵敏的社交网,替她传回关于那个少女的只言片语。   这使她显得更加离经叛道了,王室将她视为耻辱。   但那些阿尔吉娜都不在乎。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的蹲在王庭赏花喝茶,曾经被巨龙抢走这件事就足以构成在父母和那些贵族眼中她一生中无法磨灭的耻辱。   如果说在被巨龙劫走之前,她尚且对于王室心存眷恋,对于父母抱有期待。   那么在巨龙庄园时,因为父亲毫不留情的放弃她,甚至任由哈罗尔帝国的使者肆意羞辱她时。   她就已经对所谓的父亲彻底磨灭了最后一丝幻想。   阿尔吉娜一直记得,在必死的绝境中是谁用自己的自由为她换取了一线生机。   自己还欠了那个少女一条命。   这件事始终扯动着她的心,她迫切的想要去战胜巨龙,解救那个年轻又脆弱,在绝境中仍然会微笑的女孩。   这件事几乎变成了她的执念。   这封信解除了她的执念,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又茅塞顿开。   魔法,外貌,这些东西都无法定义一个人是否强大。   那个女孩无疑比她更强大,她不仅能从巨龙手中解救他人,她同样能够从那么强大又可怕的存在手中依靠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未来。   阿尔吉娜想到自己正面临的那个艰难抉择。   自从开战以来,她在贵族的宴会上听到了太多对于战争的讴歌之声,但她在街头巷尾,远离王城的村庄,平民的餐桌上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声音。   瘟疫医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常见,他们在街头肆无忌惮的抓走那些衣不蔽体的可怜人。   体面的贵族将之称为‘清洁行动’,她知道她必须做些什么,在王城之外,在北方,情况只会更糟。   她希望自己能够用手中的剑去开拓一条正义的道路,去解救更多的人,就像是那个女孩将她救出所做的那样。   即使她可能不够强大,但她所拥有的力量足以让她尝试,至少是去尝试踏上那条道路。   她同样希望用手中的剑改变命运,由自己去决定自己的未来。   在收到这封信之前,她无法那么干脆的做出决定,因为她仍牵挂着那个女孩的安危,她认为对方需要自己的帮助。   此刻她想着她们分别之时的少女的笑容,“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阿尔吉娜,你想要做什么呢?”   当时她的回答,“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对我来说是解开了枷锁。   我会去继续磨练自己的剑术,努力实现我的愿望,向着我想要去往的道路进发。”   阿尔吉娜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眼中闪过一线坚定,“我正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她摩挲着手中的信,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守在门外的褐发男人见到阿尔吉娜背着剑出来,他眼睛一亮,露出笑容,又飞快扯平了嘴角,压低声音,“殿下,您做出决定了?”   阿尔吉娜点了点头。   那个少女在巨龙面前都有一搏的勇气,她又有什么不能下定的决心呢?   万事皆有可能,她正在追寻那一线可能。   各自一脸愁云惨淡在房间里或站或坐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像是轻松,却又像是变得更为沉重。   一个人低声说道:“北方的瘟疫愈演愈烈,太阳神殿愿意为所有自然生灵治疗,但那些该死的贵族却联合暴风神殿将太阳神的祭司阻挡在疫区之外。   这些该死的家伙宣称这是神明的考验,他们根本就不想为平民医治瘟疫,他们放任瘟疫变得越来越严重。设立一个所谓的疫病隔离区,将所有患有瘟疫的病人驱赶进入其中,他们就开始举行仪式,将这些人都献给暴风之神作为祭品。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继续下去,南方也会陷入同样的灭顶之灾。患病的民众必须得到治疗!”   “王城外的疫病隔离区已经空了,他们开始从王城中抓一些流浪汉和□□送进去。”   一个男人咬着后槽牙,愤怒至极,却又只能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那些贵族老爷根本不把平民当作人,即使我已经是七星的剑士,我留在家乡的妻子和孩子仍被送入了疫病隔离区。他们利用天灾杀人。”   一个脸色极为苍白的男人冷笑道:“起义军无法突破光勋骑士团的封锁,他们在残酷的镇压民众,可是南方也开始蔓延瘟疫了。贵族老爷们迟早都会玩火自焚,祭司用信仰愚弄民众。”   阿尔吉娜,“对于这场战争,民众已经不堪重负,王城内人心惶惶。现在我就回到王宫劝父王停战,不能再放任神殿在隔离区用病人举办仪式。”   褐发的男人低声问道:“如果国王拒绝停战呢?”   大贵族和祭司们从这场战争中攫取大量利益,源源不断的从他国抢来的珍贵财宝,木材,美丽的精灵少女……   每个贵族都希望这场战争永无终点,以使他们获得巨量财富。   底层的民众,那些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类,组成帝国的绝大多数在祭司眼中仅仅只是献于神明的羔羊,祭坛上的肉牲,换取神明欢心的筹码。   在贵族领主们的眼中,那些田野间的人类就跟杂草一样,即使割了一茬还会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来。   人类中的超凡者万里挑一,天赋卓绝的那些不是效忠于大贵族甘为奴仆,就是进入神殿接受神明的恩赐,亦或者选择法师塔从此不问世俗。   剑士是人类超凡者中最多,也最不值钱的一种。   大多剑士都出身于平民,聚集在这里的几个人都是来自于北方的剑士。   一个剑士,纵使是七星八星的高阶剑士想要阻挡帝国的铁蹄也只能是自不量力。   一群这样的剑士聚集起来,则变成了帝国的心腹大患,他们掀起了北方的叛乱。   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尽快停战,因为瘟疫还在蔓延。   开战的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在隔离区被推上祭坛,换取前线祭司得到更强的神明赐福。   谁都知道,国王不可能答应停战的。   只有不断从精灵的银风花帝国攫取的财富,才能支撑起庞大的军费开支。同样只有不断的献上祭品,才能使神明赐予祭司们力量推进战争的胜利。   战争的机器一旦动起来,便不可能停止,正如贵族,国王,神明永远无法满足的胃口。   脸色苍白的男人的问题则更为直接,“公主殿下,您的决心做到哪一种程度呢?您愿意为了停战杀死那个昏庸暴戾的王吗?”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阿尔吉娜身上,他们焦灼不安,甚至是绝望的望着她,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希望。   阿尔吉娜抬起头环视众人,神色坚定,“如果他拒绝停战,我以我的剑起誓,我会用剑亲手终结他的生命。”   人群一静,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一个人最先开始为她鼓掌,最后所有人都开始为她鼓掌,看向她的目光中多出尊敬。   “不管是什么让您做出了这个决定,我必须称赞您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所有的民众,饱受疫病折磨的那些普通人,那些即将被推上祭坛的孩子。他们都将永远记得您。”   褐发的男人弯腰向她深深的行了一礼,“尊敬的公主殿下,只要您帮助我们混入王宫,我们将与您共同进退,直至死亡。”   脸色苍白的男人,“只要能够停止对外战争,揭穿暴风神殿祭司们的虚伪残忍,放太阳祭司进入疫区为民众治疗。北方起义军可以接受和谈,成为您忠诚的臣民。”   阿尔吉娜,“那么今天注定是个充满危险的日子了。先生们,希望明天我们能够一起看到日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姬诀拎着海妖在大德鲁伊的身边站住。   大德鲁伊见到姬诀双眼一亮, 她慌忙抓住姬诀,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但她的目光却望向一旁的海妖,“太好了, 您回来了, 求您救救我们!”   圣橡树下不复平和, 动物在暴风中呦呦的哀鸣, 仅存的几个德鲁伊被吹的东倒西歪还得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性精灵以命相搏。   橡树静静的伫立在暴风之中, 满树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大量的绿叶被疾风吹下。   几个男性精灵堵在树洞前向着同伴射箭,一己之力挡住了所有精灵的生路。   天空阴沉滚动着乌云, 狂风将圣橡树周围的枯树连根拔起, 生生创造出一片平旷地带。   骑士们手持骑剑在沙尘中发动了第一轮冲锋,上千只马蹄在地面上敲出轰隆轰隆的巨响。   这场面混乱至极, 所有的动物和精灵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恐惧与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每一片落叶里。   姬诀抬起眼,视线穿过慌乱的大德鲁伊,望见了燃烧的红狮被冲天的剑光一切为二, 熊熊燃烧的火焰落在地上,化为了一片火海。   她曾在一个夜晚救下的精灵姑娘, 那个被独角兽所承认的纯净灵魂, 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扑面而来的热浪烤的姬诀面皮发疼, 呼吸困难。   大德鲁伊因为森林的衰败丧失力量, 无力阻止这一切。   达伽纳是自然最为偏爱的造物, 他们的诞生会使星辰亦为之闪耀, 拥有使万物垂爱的魅力。   但达伽纳的脆弱也是众所周知的。   娜莎不会愚蠢到认为一个魅力无穷的达伽纳能够逆转危局。   别傻了,当那些混蛋人类男人见到这充满魅力的造物只会流着口水像是野兽一样扑上来。   世上的爱分太多种,无人保护的美丽只会引来恶欲, 被众生心中的贪婪毁灭。   唯一的希望是达伽纳身边的保护者,一位半神级别的海妖和一位可怕的黑发保护者。   他们有着逆转危局的能力。   她只能充满希翼,甚至是卑微的望着海妖,一遍遍恳求他,“救救这些精灵吧。就算能救下那些孩子也好。我们会永远记得您的恩德。我愿意拿出所有财产给您。”   海妖触及大德鲁伊的目光,狼狈的垂下头。   他迟迟无法成功分化性别,蜕变出成年体,这具身体就跟森林一样在衰败。   对于精灵的求助,他无能为力。   连他自己都在走向死亡。   大德鲁伊见到对方闪躲的神色,心口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眼中的希翼光芒一点点湮灭。   姬诀松开手里的海妖,在心里默念,“一级壁垒。”   以橡树为圆心,一个半圆形的碗装壁垒凭空出现抵挡住了飓风,将所有动物和精灵都保护在了护罩之中。   大德鲁伊的心口重重一跳。   原本已经预备好冲锋的人类骑士纷纷勒停了马匹,骑士们面对完全出乎意料的魔法,这个巨大的,凭空出现的护罩骚乱起来。   远远看着圣橡树这里的暴风神殿祭司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个精灵做了什么?瞬发一个至少七星的魔法护罩挡住了我的攻击?精灵现在还有这种力量?”   支队长安基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表情变幻不定,“不对,精灵没有黑头发,那是个人类。”   他像是看到了原本已经到来的国王封赏,公爵嘉奖都就此插上翅膀飞走,愤怒的咒骂道:“该死!一个人类魔法师,那些精灵获得了某个法师塔的支持。这些该死的魔法师不是号称永久中立吗?!”   男性精灵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双瞳中的银色不断扩散。   几个原本攻击着德鲁伊的男性精灵就像是同时接到了某种命令,调转手中的弓箭向着姬诀和大德鲁伊的方向攻了过来。   少女双眸沉静,抬起白净细腻的右手,凌空抓握。   那些淬炼了毒液的短箭在众人眼中速度逐渐趋缓,最终停止不动,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握住了它们。   少女的掌心紧握成拳,她轻轻一笑,翻转手腕,展开掌心像是洒下一把种子。   “轮到我了。”   大德鲁伊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她预料到有什么即将发生。   下一个瞬间,滞空的箭矢调转箭尖,毫无预料的加速,呼啸着击碎护罩,刺穿袭击者的眉心。   他们连最后的遗言都未来得及说出就彻底失去生命。   仅仅一个照面的时间,看起来羸弱的少女漂亮解决了所有袭击者。   大德鲁伊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她这时才搞懂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么错误。   达伽纳,至少眼前这个达伽纳并不是只能依靠他人保护生存的生物。   慌乱的精灵们停下动作,怔怔的看着站在橡树下的少女。   没有了狂风,此时此刻,少女纤细的身体在一众精灵眼中变得突然高大起来。   少女高声说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橡树的通道还没有关闭,大家不要慌乱。”   她的嗓音极具亲和力,不管说什么话都让人忍不住相信,即使是最暴躁的老虎也会在她的声音中平静下来。   慌乱的精灵和动物们奇迹般渐渐情绪舒缓,重新找回了理智和平静。   姬诀转过头看向大德鲁伊,背对众人掏出一枚打磨成圆球的绿宝石,传音给大德鲁伊,“时间紧急,我有一个办法。这是一个可以暂时容纳有生命生物的魔法空间道具,但使用时效只有三天,足够您将所有精灵和动物都装进去,带着他们穿过树洞去中庭。”   一个个让动物和精灵通过树洞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怎样能够解决眼下的困局。   这两天她不仅走遍了周边区域,用自己的魔力点亮了整片地图,同时还一直在翻可以兑换的道具列表,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精灵的东西。   这个神器是她觉得唯一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有用的道具了,魔法道具最高等阶是九星,魔法师的最高等阶也是九星,九星就是半神。   十星的魔法师是神明,十星的道具则是神器,而这个球就是十星,身价高的可怕。   五枚道具碎片就能兑换三星道具,十枚道具碎片能兑换四星道具,而这个神器要足足两百道具碎片才能兑换。   她刚刚用了自己剩余200道具碎片巨款将它兑换出来,攒了这么久的道具碎片就全部花完了。   在道具列表里它的介绍很简洁。   【来自神明的小礼物:一个可以容纳大量活物的空间,只要一点点自然之息就能开启。   不过它离开神明太久,即使是神明亲手制作的神器,使用之后也只有三天的时效。三天之后它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肚子里的活物全部吐出来,下一次开启必须等待一个月。   (另外,它不欢迎达伽纳进入。这可能是那位神明开的一个小玩笑。)】   姬诀没搞懂自然之息是个东西,但扯上自然……精灵大德鲁伊应该有办法吧?   “对了,它的开启条件是精纯的自然之息,您应该能够开启它吧?”   娜莎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个闪烁着微光的淡绿色圆球,它看起来像是一枚宝石,却远远比精灵特产的,只属于王族和女神的绿宝石更为通透。   在感知到圆球上附加的气息的一瞬间,她无法站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叫。   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满了她的脑子,传说中生命之神的神国中有一口喷泉,泉底铺满了浅绿色的生命宝石。   后来力量之主仿照生命之神的泉水赐予兽人帝国一口泉水,泉水中能够流出品质超凡的黑色宝石。   自从生命之神不知所踪,生命之神的神国再难一窥。   但此刻一枚生命宝石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被少女随意握在掌中。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如此随意的拿在手中呢?   它应该被供奉在神像下,用最好的锦缎包裹,摆在黄金亦或者超凡材料打造的台子上。   姬诀一惊,她一把握住宝石珠子,上前便要扶她,“大德鲁伊女士?您还好吗?”   娜莎感知到其他精灵的目光,她才从那种冲击全身的震撼中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太过于激动了。感谢您对于我的信任,感谢您的慷慨,我可以,我是说我当然可以开启它。请您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用力握它。轻轻的……”   不等她说完,姬诀一把将珠子硬塞进了精灵的掌心,拽着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眼睛盯着护罩外的人类催促她,“好了,大德鲁伊女士,你没事的话就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启它,带着精灵们离开。”   骑士们骚动了片刻后,便在长官的呵斥下重新变得整齐有素,他们对着护罩进行了一轮齐射。   几百只箭打在像是刚碗一样坚硬的罩子上,连个痕迹都没能留下。   姬诀将星辰之力灌注于双耳,能够听到祭司正在念诵长长的悼词,他正在祈求暴风之神的眷顾。   此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一旦经过神明赐福,这些普通人类骑士很有可能瞬间拥有不逊于超凡者的力量。   万幸娜莎没让她失望,她成功开启了那枚宝石,对着精灵和动物大概说明情况后。   宝石在她的意志下瞬间将除了娜莎自己之外所有的动物和精灵都收纳其中。   姬诀拉住了海妖的手,将一直沉默不言的他推向了大德鲁伊。   “等一等,还有他。请将他也收进魔法空间,一起带去中庭。”   娜莎惊讶道:“您不打算跟我们一起离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妖第一反应是扭过头, 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紧张得看着她,不假思索道:“你在哪里我就跟你在哪里。”   他被困在这具迟迟无法分化性别的陈旧身体里, 活不了多久了。   比起死亡, 听到要被送去中庭离开对方时, 姬子夜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抛弃了。   他不想被抛弃,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去。   说完这句话, 他不自觉的变得紧张。   在这种时候, 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她当然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情。   人类对于护罩的攻击还在持续, 现在的时间非常紧迫。   姬诀的掌心出现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和几瓶鲜血, 她将手中的东西塞给大德鲁伊,“请您到达中庭之后, 将这些东西代为转交给利依娜,也就是你们的王储殿下。越快越好。”   “等等,您说的是利依娜?”大德鲁伊露出奇怪的神色,“我们的王储叫做安娜。”   姬诀一怔。   没有被姬诀立刻拒绝, 姬子夜心中产生了微末的快乐,但一颗心仍然高高悬着。   他抓着姬诀的手, 鼓足勇气靠近她, 跟她站在一起。   大德鲁伊很快想到什么, 伸手收了姬诀手中的东西, “不过, 她的双胞胎弟弟的确叫做利以纳。他总是会假扮成自己姐姐的样子到处恶作剧。你遇到的应该是他。您放心, 我会将这些带给他的。”   姬诀脑海中闪过和精灵相处的点点滴滴,对于这个答案只是一瞬的惊讶又觉得不算太出乎意料。   毕竟,利以纳的胸口的确很平……   她以前只当是他年纪太小还没有开始发育, 但身高都已经长到那么高了,胸口一点弧度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如果说他的真实性别是男性就完全说得通了。   她收回乱跑的思绪,现在时间很急绝对不能再耽误。   但是海妖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走。   姬诀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海妖,对德鲁伊说道:“抱歉,我最后有几句话跟他讲。您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大德鲁伊点了点头,很贴心的走远了一点,给两个人留下空间。   “子夜,你得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她的嗓音充满焦急。   姬子夜不敢看她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他总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事。   他知道这样不对,非常任性,耽误不止自己的时间,精灵的时间,还违抗了她的命令。   他什么都帮不了她,留下来只能是个拖累。   可是他不想被抛弃,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掉。   如果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在她的身边死去。   他垂下头,失落的说道:“你说过得我以后只能跟着你,奴隶得跟着主人。”   姬诀一只手拨开衣物,按在他的心口上,“姬子夜,你不是奴隶了。我自愿解除你身上的奴隶印记。你是自由的。”   光芒从海妖的怀中闪耀,他捂着原本标记所在的地方,惊恐的抬头道:“不……”   这么近的距离,近的他能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看见丑陋的,胆怯的,狼狈的自己。   但她那么漂亮,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连动物都爱她。   完美到那双眼睛里出现这样丑陋的他都是一种亵渎。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一直以来将他牵系束缚住的某种东西消失了,他与她唯一的连接也消失了。   没有了主奴契约,他连跟在她身边的权力都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彻底被抛弃。   大颗大颗的泪水滚出眼眶,转瞬间就化为珍珠,“你厌烦我了,你也讨厌丑陋的我对不对?我连做奴隶都是个没用的奴隶。”   少女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没有任何迟疑,毫无保留的怀抱。   她踮起脚尖亲吻,捧着他的面颊,亲吻他脸上那些可怕的黑纹。   海妖浑身一震,感受着少女身上传来的温度,心脏突突突的一下下跳着,像是要炸开。   “子夜你不丑,一点都不丑,恰恰相反见到你的第一面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尾海妖是真实存在的吗?他太漂亮了,漂亮到不真实。”   她的眼神是如此诚恳,充满了欣赏。   可她的双眼中倒映出的他丑陋不堪。   他嗓音沙哑,“可我想杀了你,我害怕爱上你。我害怕被达伽纳可怕的魅力所支配。我将你拖进了幻境。我是想杀死你的。”   “在幻境中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引诱我,诱惑我堕落,但你从没有这么做。”   “我是最失败的海妖,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只是个垃圾。”   即使是在幻境里,变成了小孩子,失去所有记忆,她仍旧使他无法不爱她。   明明是为她编织的幻境,最后却变成了他沉迷其中的美梦。   他输得一败涂地,不仅失去了自由,连心都失去了。   无法再维持未成年的状态,阴差阳错进入分化期,却又迟迟没能成功分化。   可他竟然一点都不后悔。   想到那段时光,他仍觉得甜蜜又怀念。   被人全心全意爱着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值得他拿出一切去换。   “我一点都不好,你不喜欢我也很正常。他们都比我更好。我连做你的奴隶都不够格。我是个垃圾,我的爱也只是毫无价值的垃圾而已。”   淡粉色的珍珠不断落在她的身上,在两人脚下滚落一地。   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没有在他人身上得到这么多的善意和温柔。   他真的好想独占她,想要跟她在一起,想要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如果能一直被她全心全意的爱着该多好。   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子夜,你……”   她抿了抿唇角,还是很轻很轻的问出了口,“爱我吗?”   难得的一点羞怯神色使少女的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甜的让人心头发痒。   海妖心头又酸又胀,他点了点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她眨了眨眼,“可我跟幻境中的外貌完全不同。”   “比起外貌更重要的是灵魂,你的外貌改变了,声音改变了,就连表面性格也有很多改变。但灵魂深处却仍是一样的。”   他鼓足勇气,凝视着她的双眼,“不同却又一样具有感染力的笑容,清澈的双眼,无论何时都仍然让我无法抵御……”   即使外貌完全不同,可他还是对同样的灵魂产生了感情。   她总是这么温柔。   她微笑着仰起头,“那么,子夜,灵魂比外貌更加重要对吗?”   他慢慢点了点头。   “在我眼里,子夜,你的灵魂同样美好。”   姬诀之前有问过其他海妖分化期的情况,基本上被她问到的海妖都说分化期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   一旦他们心里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性别,分化出一具成年身体根本没什么难的。   艾克薇和菲娜都表示姬子夜的年龄早已经到了分化期,但迟迟没有成年就是一种奇怪的状态。   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没有觉醒海妖的天赋幻境。   遇到她之后,他觉醒了天赋,紧接着出了幻境就就进入了分化期,却又卡在性别分化的关键点,迟迟未能分化,甚至还有失控的趋势。   她搞不懂为什么。   直到佩特罗尼的那句话,才终于点醒了她。   “海妖一个个都是天生的自恋狂。他们长得丑,但总觉得自己很美。只有真正从心底里认同自己具有魅力,海妖才能创造出美貌绝伦的拟态。   可你养的这条,毫无用处,毫无魅力,连唱歌都不会,他是不可能进入海妖成年期的。”   进入分化期的关键在于选择性别,确定自己想要选择的性别。   在遇到她之前,他的年龄再不断增长,但心里却永远被困在了永夜帝国那段年幼时光。   所以他的幻境才会是以永夜帝国为蓝本,幻境越清晰,就说明他那段痛苦的记忆有多么清晰的萦绕在脑海里。   他拒绝成长,拒绝和其他人交流,把自己锁起来困起来。   他充满了不安感,只有这样封闭自己,拒绝内心世界有任何变化才能感到安全。   幻境之后,海瑟薇的存在使他迈出了成长的第一步,他接受成长,选择性别,但又卡在分化期迟迟无法创造出新的身体。   其他海妖能够轻而易举的度过分化期,因为他们相信自己足够有魅力,他们相信这是一件轻松可以达成的小事,他们自信自己能做到这一切。   姬子夜与其他海妖相比最不同的点在于,他毫无自信,他的内心始终是在自我否定。   他没有被人肯定过,他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也不相信自己有魅力,他曾经因为这副海妖的样貌受尽羞辱。   所以他无法面对真实的自我,一个没有得到过爱的人,他连自爱都不会。   这就是症结所在。   少女微微垂眸,望向他尾部的伤口,眼眶微微发红。   如果她早点发现这一点,他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抿了抿唇,将尾巴向后藏了一点,低声说道:“不疼的,别难过。”   她垂着眸,眼里落下一串泪。   “子夜,即使没有美丽的拟态。你本身同样珍贵,独一无二,值得被爱。”   她慢慢抬起眼,琥珀般的眸子被水光洗的清澈无比,倒映出他的面容。   他望着她眼中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这张脸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或许,他真的没那么差,至少在她眼中没那么不值一提。   她不讨厌他,不觉得他是个垃圾,她在乎他,她喜欢他,这就够了。   他能被她喜欢,那么他一定有什么地方比其他人都更出色不是吗?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   海妖脸上的黑色花纹飞速褪去,身体骨骼不断产生变化。   凤鸣一向冷静平板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有些激动,“哦,苍天。恭喜您,完成了主线任务三【获得海妖之王的好感】。   他现在看起来度过了一直以来岌岌可危的卡点,即将步入成年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您救了他。”   “不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我必须提醒您,有巨大的危险正在降临。我正在受到影响——”   它的声音出现了微妙的扭曲和卡顿失声,像是信号不好时打电话。   姬诀抬起头,她透过防护罩看到了从男性精灵身上漫出的浓稠黑暗。   大德鲁伊的声音从橡树树洞的方向传来,“姬小姐……”   姬诀迅速收起情绪,不由分说动用魔法将正在分化的海妖推向了橡树树洞。   “答应我,好好活着。我们会再见的。”   海妖试图将一枚什么东西抛向她,张口想说些什么,话为出口便被大德鲁伊一把拽着跌入树洞中。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即使隔着一层半透明的护罩, 骑士们也能看到那棵橡树下变得空荡荡,精灵和动物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都能看到他们无论是他们的弓箭,还是祭司所召唤出的暴风都无法击碎那个魔法护罩。   它过于坚固。   没有精灵就意味着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找到这颗橡树, 也只是白跑一趟什么好处都没能捞到。   人群中骚动起来, 许多骑士都在不满的抱怨。   “明明这些精灵根本不堪一击都是那个□□魔法师多管闲事。”   “该死, 这些见鬼的虫子, 讨厌的法师。如果我抓到她一定要吊死她。”   某个骑士看向一旁的支队长安基, “您快想想办法啊, 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将这些虫子放走。”   安基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念诵悼词的祭司,他收回目光, 耸了耸肩, 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一切都是神明注定的,放轻松点吧。相信神明终究会恩赐我们荣耀。”   面对高阶祭司, 即使是圣蒂亚斯大公也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小角色。   这上千人中一大半都是普通人类,没有任何超凡力量,至于高阶剑士更是屈指可数。   安基对于自己所率领的队伍是什么样的实力水平心中很有谱。   他固然急于获得功勋, 但作为一个更擅长近战的剑士,下场战斗总是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不久前全军覆没的那支小队里, 伯纳的实力绝不逊色于他, 而他的尸体现在已经腐朽, 这足够变成一个可怕的前车之鉴, 让他面对这位陌生的魔法师怀揣更多的谨慎。   现在只能期待祭司带来神明的恩赐了。   几乎是他想法落下的瞬间, 祭司的唱诵之声突然提高了几度, 那玄妙的颂词仿佛从高空盘旋的清风,有种奇特又震慑人心的韵律。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了战场上的所有人类包括那只皈依于暴风之神的男性精灵。   安基惊喜地感受着身体中暴涨的能力,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精灵地靠近。   淡蓝色的光芒徘徊于整片战场, 如同滚动的波涛,空气涌动着湿热的潮气。   骑士们狂啸着驱动身下的马匹,整齐划一地挥舞着骑枪冲向护罩,高呼着“将胜利献于神明!”   “抓住那个□□魔法师!我要把她吊死在那棵橡树上!”   “烧掉那棵该死的妖树!”   下一秒,黑色的雾气吞没了祭司,吞没了那如同歌声一般的唱诵,吞没了马匹与高大的骑士,连同他们的声音。   安基最后只来得及向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的男性精灵投去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中充满愕然与不可置信,“你是个□□徒!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一个精灵先是背弃了森林女神之后,又能再次愚弄暴风之神,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没能得到答案,喉咙就仿佛塞满了沙子,一个音节都无法再发出,脸上的皮肤迅速由正常的白皙变成了污浊的灰色,像是被挤出所有水分的人干。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滚动的黑雾不断漫延。   骑在马上的骑士仍旧高举着骑枪,他们有的大张着嘴,但盔甲内的躯体却被吸干了生命,缩小了几圈,使得原本合身的盔甲不再合身。   数秒前还在挥剑执刀,气势汹汹要夺走他人生命的神赐之师在无法抵御的强大力量下失去了生命,乃至于灵魂。   男性精灵望着这些亡者,脸上绽放出一个扭曲狂喜的笑容,一双绿色的眼已经被完全替换成银色的圆球。   他的身躯被一股力量托举着缓缓升高,他仰起头看向天空,舒展双臂,高声狂笑道:“迷途的灵魂,接受女神的恩赐吧!在女神的光辉下,我们将共建一个伟大的未来!”   凤鸣落在姬诀的肩膀上,望着护罩外的场景,“您确定仍旧选择留下吗?地图的瞬移功能今日已使用,现在橡树的通道还是开启的,一旦错过这次机会,您可能无法再轻松脱身。”   姬诀偏过头看向开启的树洞,“橡树通道是单向的,大德鲁伊到达中庭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闭树洞。现在树洞还没有关闭,只能说明她还没有到达中庭。   如果我现在离开,没有关闭的橡树通道会将灾祸引向精灵的中庭。”   凤鸣,“精灵王子遭受诅咒,急需……”   姬诀,“你明明知道我向阿尔弥斯详细询问了替换祭品的仪式如何举办,我将它详细写在了那封给利以纳的信里。   另外我准备了几瓶我的血作为送给残月之神的礼物,这份礼物应该足够向残月赎回一只精灵王族。大德鲁伊会将那封信送给利以纳,他不会有事。”   凤鸣,“您没有任何义务停留在这里等待树洞关闭使自己陷入危险,您为精灵所作的已经足够多了。   现在还……太晚。您……说过……不直接参与这场精灵与人类的战争。”   它的声音忽大忽小,时断时续。   明显正在持续的受到影响。   姬诀摩挲着掌心中的星盘,“可现在这已经不是精灵与人类的战争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吗?”   那充满机械感的声音变得急切,“正因为如此,您……要离开。”   姬诀手中摩挲着几朵干花,“我以为你会劝我留下来。”   凤鸣,“您的安全是第一要义的。要没时间了,请您立刻离开!”   这句话完全出乎了姬诀的预料,她打量了凤鸣片刻。   “之前你就一直在劝我离开,是因为你早都知道佩特罗尼对海妖做了什么好事,目前我随身携带的这两个最强战力无法依靠。”   从凤鸣出现起,它时常推着她向着危险进发,但这一次它出乎意料的阻止她涉险。   但仔细想想,每一次险境之中,它同样给予她一定的保护。   巨龙的庄园里,巨龙是危险,但巨龙的存在也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她免遭其他类似巫妖之类猎食者的毒手。   被拖入深海,她被困在囊中,它给了她可以划破束缚的旧神金箭,可以在水下呼吸的首饰……   “现在你没有给我任何道具,没有发布任务,没有给我画大饼说我超凡脱俗必将胜利。是否说明即将到来的危险在你的认知中是我完全无法应对的?”   那些如同黑色液体般的东西涌动着包裹住护罩,即使面临重重攻击仍旧没有任何问题的护罩此刻却出现了破裂的细纹。   它在神力中逐步濒临破碎。   站在树下的少女终于在破碎的护罩之后露出了真容。   狂风吹动她的裙摆,她抬起头,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黑雾,“可我已经逃的够久了,不想再逃跑。”   她走到哪里,亡灵女神就会追到哪里。   在河边看到那些复生的尸体时,她已经有所了悟。   那些复生的死尸只是一个前奏,这场袭击中有着亡灵女神眷属的影子,同时圣橡树,河边都受到攻击并不是巧合。   暴风之神的祭司和人类军队是为了军队而来,但那些人类当中隐藏着亡灵女神的眷属。   除了永夜帝国的邪神,自然系的神明无法驱使尸体。   亡灵女神只能是为了她而来。   在那些追杀者一次次失败后,他们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谨慎,行动越发缜密,明显有着一定的计划。   鉴于她曾从巫妖手中获得星盘,巫妖是亡灵女神的眷属。   亡灵女神不断捕食达伽纳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星辰之力。   姬诀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包括巫妖在内,诸多亡灵女神的眷属都或多或少获得来自女神的占卜天赋。   他们总能找到她的踪迹,甚至是预测她的动向。   用占卜提前预测动向,无疑会方便他们做出更周密的计划。   他们笃定她一定会急于脱身来保护精灵,那么那些死灵只要负责拖住至少一个人。   所以佩特罗尼留下,她带着海妖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连个出来拦一下的高阶魔种都没有。   或许那些人类是真的为了精灵而来,但隐藏其中的亡灵女神眷属只是为了她而来。   她不信对方没有作过她会逃跑预设,她最大的可能是进入橡树通道去往精灵中庭。   他们可以直接追着她去中庭。   那么她将会把风险分担给无辜的精灵。   她不想赌,他们为她的逃跑做出了什么样的预案,正在跟着森林日渐衰弱的精灵又是否承受她所带去的风险。   如果她留下来,他们就这么自信能够成功抓捕她吗?   亡灵女神派出了那么多的眷属,没有一个眷属成功捉到她,也没有一个眷属让凤鸣这么迫不及待的催促她离开。   一般的半神绝不会让凤鸣如此如临大敌,不是半神,那么此刻降临于此的……   浓稠的黑雾之中,出现了陌生又不算太陌生的神明气息。   姬诀盯着黑雾之中那具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即使早有过设想,但此刻仍旧在巨大的压力与紧张下,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原来如此,是神明啊。亡灵女神亲身下场了。”   在神域展开的最后一秒,她捏碎了掌心的干花。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黑雾中伸出来, 人手,某种昆虫的附肢,魔种的利爪……   它们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向着她抓去。   “喵!”   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挡在姬诀身前, 弓起脊背对着伸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哈气。   这么小的一只猫, 它在那些可怕的肢体面前显得又小又可怜。   可它的金瞳在此刻却亮起了璀璨而夺目的金光, 堪称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姬诀握住星盘的手一顿, 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只黑猫。   他所注视的, 金光照过的地方, 那些形状可怕的肢体变像是冰块放在了阳光下,无声的坍塌融化。   它们无声的后退, 沿着沿路返回, 重归于黑暗。   就连那股亡灵带来的浓重的阴冷气息也随着黑猫的注视消退不少。   一只手从背后搂住少女的腰,她偏过头望见阿尔弥斯的面容, 心口一定。   死亡和亡灵听起来就有神职冲突。   她这几天为了防止神出鬼没来自亡灵女神的追杀,特意提前要了一些阿尔弥斯的信物。   当她捏碎花朵,他便会出现。   也算是一种有备无患,果然让她给用上了。   黑雾涌动, 地面咚咚咚的在振动,像是有什么沉重而巨大的生物正在前行。   姬诀急忙顺着声音抬起头, 星辰之力灌注于双眼。   原本站着人类的地方, 此时已经被一只身躯高达百米的巨大怪物代替, 祂垂下圆形的头颅, 慢慢俯下身, 三只巨大的眼睛隔着数十米分别打量着两人一猫。   “唔, 让我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哈,一只有着自然气息的小猫, 生着一双来自于太阳的光辉之眼。很不错,我会把你的眼睛剥下来好好收藏的。”   那声音低柔甜蜜,柔柔的比姬诀曾听过的任何一尾海妖的声音都要更好听。   那只银白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盯着两人,“阿尔弥斯,啊,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阿尔弥斯一只手搂住少女的腰身,“记不清了。”   一向温柔的他,此刻声音却冷淡至极,似乎有着明显的嫌恶。   可就算面对号称死敌的坎思图亚时,阿尔弥斯也总是挂着笑容。   祂咧开嘴,暗绿色的涎水从唇角滴落,“我也记不清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可我记得,我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为了一个姑娘变成堕神的。”   祂将身体伏的更低,如同浓紫色水晶一般的那只巨眼放射出无数道光射线,紫红的巨眼中喷涌出蓝绿的光焰。   火焰如同流动的液体,铺满了每一寸地面,甚至是那些保持着生前动作的骑士身上也同样燃烧起了光焰。   但那些来势汹汹的光焰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壁垒阻隔,无法靠近二人一步。   一只手覆盖住了姬诀的双眼。   他站在她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低下头在她耳边嘱咐道:“主人,不要跟祂对视,不要睁开双眼,不要相信祂任何一句话。”   面对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姬诀却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里像是压着某种情绪。   “嘻嘻嘻,你在害怕吗?阿尔弥斯,你在害怕吗?你害怕自己的新欢听到你那痴情的过去吗?”   风声涌动,姬诀什么都看不到,其他的五感却成倍增强。   难以想象的巨大魔法波动,混乱的魔力源流,从指缝间泄露出的一点时明时暗的光感,连续的爆响如同成百上千道闪电不断出现在天空,脚下的地面震动不停。   她感到小腿被什么毛茸茸暖烘烘的东西靠着,猫尾轻轻勾着她的脚踝。   姬诀摸索着握住了阿尔弥斯揽在她腰间的手。   他今天的手似乎尤其凉。   一道徒然拔高的声音撕破了轰隆不断的巨响,“明明是从自然花妖晋位成为神明的家伙,却因为一个达伽纳失控堕落成为堕神。   即使成为了死神,你能够杀死任何人,解救任何人又有什么用。那个你所爱的姑娘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只达伽纳早都被我们分食了!她早都死了!你拿着这只达伽纳做替身不过是自欺欺人——”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无意识收紧。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的眼睛——”   可那声音颠狂再次提高了声音,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高音重复着,“就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自欺欺人!”   这道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神力,本就是一种魔法攻击。   姬诀咬紧牙关,可是大脑此刻仍是嗡嗡作响,只能紧紧抓着阿尔弥斯的手站稳。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姬诀感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正在胀大,柔软的皮肤变得坚硬,坚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扭动。   鼻端淡淡的几乎会让人忽略的香气突然浓郁到让人头昏脑胀,意识昏沉的程度。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姬诀松开了阿尔弥斯的手,用指尖拨动星盘,将星辰之力在体内运转。   重新恢复了清醒的理智后,她思索片刻,在心底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咒语。   “那只达伽纳的味道非常鲜美,她是我吃过的达伽纳里最好吃的一只。我的老朋友,您真应该尝一尝。”   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几团东西缠绕上少女的脚底,瞬间将她拖入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趴在姬诀脚面上的黑猫紧跟着坠入洞中。   她最后向上瞥了一眼,望见的并非阿尔弥斯安静柔和的面目,而是一只早已失去人样的怪物。   他的身材高达四五米,皮肤变成了深黑色,经脉暴涨到可怕的程度,头顶生出两个弯曲的尖角,浓紫的长发柔顺的垂到脚下,身后拖着如蝴蝶般闪烁着微光鳞粉的翅膀。   就连那双一向澄净柔和的紫眸此刻却冷的吓人,戾气丛生,看起来甚至比佩特罗尼还要邪几分。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阿尔弥斯。   一个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哈,小宝贝,你看见了吗?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真正的阿尔弥斯,永恒的梦境之主,堕落的睡眠之神,此世唯一的堕神。一个丑陋的失控的怪物,他早已不是当年纯白的花朵化身的神明了。”   他的手臂延长,向着她抓来。   地面轰然在她的眼前闭合,将少女完完全全吞没其中。   亡灵女神肆意嘲笑着地面上的死神,“当年你没能保住那只达伽纳,为什么会觉得现在你就能做到?”   阿尔弥斯趴在地上愤怒地捶打着地面,每一击都促使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狰狞非人。   三击之后,他从地面上一跃而起。   没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没有了被困在原地的理由。   就像是最刻骨铭心的过去再一次重演。   从自然获得力量的神明几乎每一个从诞生起就注定了强大与否。   最强大的那些主神从诞生起就获得强大力量,重要的神职。   阿尔弥斯不是天生的神明,诞生之初的他仅仅是一只花妖。   随着时间流逝,阿尔弥斯渐渐变得强大。   他还记得遇到她的那一天。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阿尔弥斯的回想起那个人仍觉得恍如昨日。   日光很亮,湿漉漉的少女只穿了一身奇怪的白衣服,从河水中爬上岸。   她披着长长的头发,白衣沾了水又薄又透,她冻得发抖,脸上却挂着比日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他对少女一见钟情,只是那时他还搞不懂什么是情。   他跟着她离开了树林,他陪着她四处远行,他帮着她救下各种各样的生物。   她跟他见过的生物都不一样。   她总是在帮助他人,她性格善良。   她想要保护其他生物,可她更需要保护,他开始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护她。   后来他变得更强,成为了神明。   从自然获得力量的神明从诞生之初就已经确定了强大与否。   依靠晋升成为神明的他仍旧不够强大。   他没能保护好她。   他目睹了她的死亡。   在一群残忍的邪神面前,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亲眼看到她被分食,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的死亡。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他再难以克制心中的怒火,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怒吼着冲向亡灵女神,肆意倾洒着神力与怒火。   亡灵女神被无数次重击,巨大的肢体不断被切割,祂的头颅被切下,神力缔造的锁链穿透祂的骨骼,汲取祂的神力,深入祂的最核心。   祂喷射出的光焰被强行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死气沉沉灼烧灵魂的焰火。   祂哀鸣,祂嘶吼,祂挣扎着不断予以回击。   祂的肢体被分割,却又极快的融合在一起。   愤怒的死神进行着徒劳无功又绝望的攻击。   在更久远的时间,他曾杀死分食少女的诸神,将祂们一一吞噬。   那场劫难中唯一的幸存者,再次在他面前犯下了同样的罪行。   他却比谁都更清楚,他无法杀死祂。   祂的三只眼睛被抠出来,可祂马上又长出新得眼睛,祂的牙齿被打掉,可下一刻祂又有了新的牙齿。   祂在狂笑,“我早已死亡,你要如何杀死一个早已死亡的人呢?你所做的全是徒劳!你永远都杀不掉我!没有人能杀死一个亡灵!”   姬诀在黑暗中紧紧抓着手中的星盘,顺时针转动了微弱的角度。   黑猫凌空跃起,弹出的爪尖勾着她的衣摆,向上一蹿替她挡住刺来的口器,小小的身体被洞穿的瞬间涌出的却并非鲜血,而是金色的光芒。   它化为一团金光,金光落在那条类似昆虫的口器上,化为一个个玄妙的符文,符文顺着口器漫延,最终将黑暗点亮,整个密闭空间被照的清清楚楚,使姬诀发觉这并非什么山洞,反倒更类似一条诡异的食道。   不过大概没有哪条食道上方会弹出昆虫般的口器,下方则有着往上挤的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像是蛆一样的东西。   没有头脸,只有流着涎水的大嘴和利齿。   姬诀深吸一口气,稍微在向下坠落的时刻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心底为自己加油鼓劲。   忍一忍,忍一忍,一切都会好的!   利齿压上了她的肩膀,腐臭的涎水将她淹没,她感受到期待已久的那种熟悉感受。   姬诀简直欣喜若狂,她终于能够触碰到‘祂’。   在祂将她吞入的瞬间,她终于能够感受到那熟悉的连接。   一份近在咫尺,正在召唤她的‘礼物’。   少女的身体并没有在腐蚀性的涎水中被消融。   亡灵女神惊讶的发现少女竟然安然无恙,甚至连一根头发都难以被消化,像是一颗包裹着玻璃的糖果,过于坚固。   明明能够闻到糖果的香气,明明吞下去了,却怎么都尝不到甜味。   祂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进食过多少只达伽纳了。   一旦新的达伽纳出现,祂体内那些从达伽纳身上获得的力量就会变得无法控制,使祂饱受折磨。   想要那些力量重新平静下来,只有不断进食达伽纳。   可祂进食过那么多的达伽纳,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祂用尽全力试图咬碎那小小的糖果,力量却同等反馈于己身,她坚硬的无懈可击。   祂却反而感到疼痛。   祂说不出垃圾话了,祂开始为这从未出现过的情况慌乱,祂困惑又不解。   少女的双眼坚定地望向一个方向,她果断地向前伸出手,银光从她的掌心升起,安静无声的破开一层又一层的阻隔,直至触碰到另一团银光。   祂惨叫着捂住了自己那只银白的眼。   就像是被困住的小兽,那团总是挣扎不休的银光此刻前所未有的平复下来,它飞速的向着自由奔去。   祂那只散发着银白光芒的眼逐渐失去了光芒。   “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虽然吧有点晚   大家国庆快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时祂拒绝也无济于事, 祂拼尽全力想要留住那些祂千辛万苦收集起来的银光,但它们完全不受控制。   谁能凭借一己之力堵住一条在汛期水流暴涨的河流呢?   当枷锁被打破,真正的母亲近在咫尺, 幼兽总是会对着敌人露出仇视地利齿, 转头又呜咽着不顾一切扑进母亲的怀抱。   它们等待这样一个时刻已经太久。   姬诀敞开怀抱接受了这份远远比她之前从凤鸣的奖励中得到星辰之力总和都要更多的力量。   暴怒的死神停下动作,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只银白的单眼一点点熄灭, 充盈于其中的物质被完全抽空, 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圆洞。   那具无论被如何切割都能够无数次复原的身体停止了复原。   不用阿尔弥斯再进行任何攻击, 亡灵女神的状态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糟糕,死亡的气息正在逐步侵蚀祂, 尸斑爬上祂的身体。   祂无法再发出声音, 其他两只眼睛中的光芒跟着一起慢慢消失。   奔涌的银光好似一条长河,带来的不仅有力量, 还有许许多多的面容与记忆。   姬诀从中看到了很多人。   穿着牛仔裤的黑发女孩苦恼的按着手里的bb机,以姬诀在现代的眼光来看,她的衣服十足复古,甚至有点土气, 像是老相册里的人,但一点都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她漂亮得像只夜莺, 身材曼妙, 一双黑眼睛灵动极了。   她紧张不安环视着周围的树林, 被树丛里钻出来的矮人吓得拔腿就跑。   画面一转, 她坐在树下抱着一只魔狼幼崽, 手臂上打着绷带, 捧着日记本认认真真的写着日记。   矮人围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她合上本子,笑着用磕磕绊绊地陌生语言跟矮人交谈。   画面一闪, 她蜷缩在黑暗的角落,漆黑的长发脏的打结,遍体鳞伤,像只受伤的小鸟。   她仰起头张开嘴,但口中却空空荡荡没有舌头,一行清泪从空洞的黑眸中流出。   形形色色的女性,穿着牛仔裤的年轻女孩,顶着旗头的少妇,披挂着一身银饰的年轻女孩,身着深衣的成熟女性,偶尔几个男性……   一双双干净清澈的黑眼睛,太多的鲜血,痛苦,欺骗,死亡。   她们怀揣着善意而来,偶尔得到一些爱戴,却总是逃不过贪婪的猎食者。   姬诀像是同时旁观了数十人短暂的人生,一场宏大的悲剧。   她们的性格与面貌并不相同,甚至就连性别年龄也差别巨大,成长背景更是不尽相同。   若说达伽纳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她们有着同样珍贵的善良品行,她们对待他人总是很宽容,她们性情柔和,几乎不会因为遭到厄运而生出恶意。   她们照顾身边的生物和人,对一切怀揣善意,对不幸心怀怜悯。   这些人大部分可以被归类为‘老好人’的类别,其中不乏一些在现代社会会被称为‘傻得可怜’的人,至于‘圣母病’的占比也相当高。   雷锋放到她们中间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不能算是善良的出奇,毕竟雷锋至少没有像是和尚一样别人说饿就二话不说切一块自己的肉给别人吃。   当她们降临在这里,初时脸上总是在微笑,可随着时间流逝,绝望与哀伤爬上她们的脸庞,泪水浸湿了她们的双眼。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又不是一个童话世界,恰恰相反,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强者通吃,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姬诀只能一遍又一遍眼睁睁的看着相似的悲剧重演,好心没好报,善良的人被连皮带骨的吃干净。   姬诀无可避免开始感到痛苦,她开始愤怒,但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旁观那些早已发生过的过去再一次发生。   她开始逐渐麻木,甚至开始走神思考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她试图找出一点她和其他达伽纳的不同点。   她们同样接纳星辰之力,但如果说她拥有的星辰之力是一大瓶水,她们体内的星辰之力却只有一小杯水,少的可怜。   从一开始,她的进度相比较于其他的达伽纳似乎就更快一些。   如果说其他达伽纳是从0开始读取进度,融合星辰之力。   那么她则直接是从50开始读取进度。   这或许是正常达伽纳的奇怪魅力是眼睛,声音,气味三选一,而她三项全占的原因。   在旁观了许许多多的达伽纳之后,她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   “达伽纳是被选择出具有同样特质的人,更准确来说,她们身上的特质是善良,星辰之力则记述她们所遭遇的一切。”   所有的星辰之力带来的记忆都不是正常的记忆视角。   人类只有在对着镜子的时候才能看到自己的全身,旁观他人的时候才能将对方的表情和遭遇看的那么清楚。   第一人称的文字记述和第三人称的文字记述给人的感觉是那样不同,第一人称是日记,第三人称是小说。   换成影像记录,从上帝视角的多机位俯拍侧拍出的画面和出自双眼的画面,当然同样区别明显。   这些记忆更类似电影,经过明显的裁剪,镜头对准一个个达伽纳。   她能从中那么细致的看到一个个达伽纳的音容笑貌。   留下影像的却并非达伽纳本身,她看到的不是达伽纳眼中的世界,而是世界眼中的达伽纳。   亦或者说,另一个人眼中的达伽纳。   她甚至能够从不同的达伽纳片段中感受到不同的记述者,隐藏在镜头之后的那个‘拍摄者’的微妙差别。   镜头是有语言的,两个不同的导演,拍同样一个故事,同样的人,拍出来的感觉都截然不同。   她想起凤鸣,如果她死去。   凤鸣或许也会为她留下这样一段记述。   如果说凤鸣是她的记述者。   那么其他达伽纳的‘记述者’呢?   它们又在哪里?它们究竟是什么?   她找到了人质的共同特点,说起来好笑,竟然仅仅只是因为善良。   绑匪绑架人质是为了索要赎金,它们孜孜不倦的寻找一个又一个善良的无辜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就是看一场又一场善良的弱者如何在弱肉强食充满欺诈的世界里走向毁灭的悲剧吗?   姬诀忽然想起第一次触碰到星辰之力时的所看到的那片星空时产生的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心中隐隐有了明悟。   此世魔法师依照星辰的轨迹进行关于命运的预测和占卜,星辰之力当然应该来自星辰。   或许,那无数颗星辰正是无数双眼睛呢?   就在这样想法落下的瞬间。   灵魂脱离了躯体,她眼中的一切倒转。   她重见星空。   在星河的尽头,一个女人缓缓从光芒中坐起。   她似乎经过了长久的睡眠,神色间还带着困倦,望向姬诀的目光却带着某种亲密与欣喜,像是遇见一个旧识。   “我以为你的回来会更晚一些。”   见到对方的瞬间,姬诀唯一从现代带来的随身之物,那枚挂在她脖子上的玉币微微发热,记忆与过去汹涌而至。   ……   一只黑猫一头冲了上来,轻巧一跃,跳过门槛。   两只守门的巨兽悚然一惊,齐齐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克努斯大人,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生于黑暗,迎来光明的破晓之神克努斯是与太阳神关系最为密切的神明。   太阳神的神殿中同样供奉着破晓的徽记。   只不过破晓之神克努斯总是喜欢遛出神殿,在大地上四处游玩,神出鬼没已是常态。   但每一次回到太阳神殿,祂至少会化为人形,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这样以原型匆匆跑回来真是从未有过。   就连坐在神座上的少年也是精神一振,他向下投去目光,望着黑猫慌乱的样子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在收到姬诀的信件后,他左思右想怎么都放不下心,偷偷请总是各国四处游玩的克努斯跟在她的身边代为照看。   现在克努斯突然回返是否说明发生了什么情况?   黑猫直冲到神座前才喘着粗气化为了人形。   他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亡灵,亡灵女神,亡灵女神祂在森林展开了神域。”   神座上的少年猛地站起身。   ……   当一位神明接连被两次愚弄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说眼睁睁看着自己预定的祭品,那枚女神桂冠上最为美丽的明珠在自己面前被其他神明横插一杠夺走。   暴风之神尚且能够暂时按捺愤怒,在心底恶狠狠地记下这一笔。   但一天之内,几乎是同一时间。   前后相差不到一小时。   祂又一次被愚弄,同样是假装成祂信徒的男性精灵,甚至是这一位还是真的在祂面前发下过誓言,打下祂印记的信徒。   暴风之神出离的愤怒了。   暴风之神可从来不是什么以宽和著称的神明。   祂气愤的携带着风暴降临于奥斯特,准备对挑衅者施以惩罚,好好教训祂一番,让祂看看究竟谁更强。   但迎接祂的不是预料中的亡灵女神,而是来自深海的宿敌。   “佩特罗尼,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祂的声音久久回荡,不再通过他人之口,神明的音色是那么优美而空灵。   趴在黑色雾气上的流动着美丽荧光的粘稠液体缓慢的蠕动着,尽管这个场景非常奇特,在粘液的压迫下,雾气似乎也有了形状和实体。   数十里之内阳光都被粘液和黑雾所吞噬,土壤被污染化为浓黑恶臭的泥泽,天空中飘荡着大量若隐若现的怨灵,活尸在地上行走,死亡的气息充溢于每一寸空气。   阴冷的风声中掺杂着邪恶的低语,凄惨的尖叫,无数高低起伏的声音不绝于耳。   暴风之神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找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嘻嘻嘻,你猜咯。”   这个回答非常佩特罗尼,不管多少年不见,祂都仍旧是一副鼻涕虫一样找揍的恶心样子。   暴风之神皱起眉头,露出难以忍受的神色。   正当祂准备先放弃紧锁神域的亡灵女神这个目标,先揍一顿这个老熟人出出气的时候。   灼热的阳光穿破了死亡气息,亡灵在无暇的金辉中尖叫消亡,蕴含着浓重威压与极致纯净的神明气息在本体出现前先一步到达。   暴风之神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仰起头看着视野中逐渐清晰的烈日,脸色微变,“太阳神?亡灵女神祂到底想做什么?”   一口气拉足三位神明的仇恨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无人能够直视太阳的光辉,即使是神明也不行。   就在祂走神的短短片刻,光辉使祂的双眼灼痛泛泪,只能匆匆移开目光,合上眼睛舒缓那太过于耀眼的光芒所带来的冲击。   就在祂闭眼的瞬间,接连不断的轰然巨响像是太阳坠落,上一秒空气的温度还足以被称之为阴冷,下一秒就炙热的仿佛连呼吸都能吸进一口火焰。   当祂再次睁开眼,眼中世界已经化为了一片熊熊火海。   如果祂不是神明,恐怕会在这烈焰降下的瞬间化为灰烬。   可纵使是神明,身处于这样来自于太阳的本初之火中也感到了极大的不适。   祂化为疾风,冲上高空远离火焰,正面撞上了太阳神与破晓之神。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袭上了暴风之神的心头,第一片竖起的鳞片带动了第二片鳞片竖起,紧接着惊惧的感觉传遍全身。   上一次产生类似的感觉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但这种对于危险的本能在祂尚且生活于海洋时帮助祂无数次死里逃生,最终得以晋升为神明。   祂不再维持人类的样貌,也不再维持完美拟态,暴露出最真实的状态,两腿化为布满鳞片的长尾,警觉的环视四周。   祂开口唱起了一支歌,音符响起的瞬间,风就如同祂的孩子将祂的知觉带向远方找出隐藏的敌人。   厚重的一朵云层后,祂望见了一张拉开的弓箭,箭尖对准祂最珍贵的那片尾麟,尾麟下隐藏着祂的命门。   恐惧爬上祂的心头,祂改换歌曲,祂奋力摆尾逃走,但音符还未唱出口,祂还未冲出太远。   箭矢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轨迹,穿透了层层护盾与疾风,仿佛注定的命运一般击碎了那枚尾麟,命中祂的命门。   破晓之神惊愕的看着这快的不可思议的场景,“暴风之神的速度是最快的,祂竟然无法逃脱一支箭……”   祂的话还未说完,第二支箭就在破晓之神的注视下穿过了坎思图亚的心口。   天空中播撒着光辉的烈日如同流星般坠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来看落日(不是   对了,上一章有增改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晓之神克努斯不假思索扑上前接住坎思图亚的身体, 他抬起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黑暗驱逐了光明,蓝天化为夜幕。   云层散去,站在遥远天空中手持弓箭的神明长着一张几乎与破晓之神一模一样的脸。   两个人一个低头, 一个抬头, 久久对视。   克努斯望着那双猩红的眼, 哑声说道:“雅萨。”   战争之神雅萨, 广为人知的另一个后缀是永夜帝国四君主之一, 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重身份是破晓之神同时诞生的兄弟。   雅萨勾唇一笑, 雪白的长发被吹得狂乱飞舞,他的指尖仍然搭在弓弦上, “好久不见, 我的半身。”   克努斯垂下头,他咬着牙, 握住插进坎思图亚心口的箭向外拔。   少年仍睁着眼,但那双无论何时都熊熊燃烧的金瞳却正在逐渐变得黯淡,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   他握住克努斯的手腕,微弱的摇了摇头, 低低的说道:“命运之箭,没用的。”   雅萨笑道:“不错, 小鬼, 你很识货。”   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 不知被谁锻造出的箭矢。   一旦选定目标射出, 就是命定的轨迹。   神明大多早已脱离躯体限制, 只有这样危险的武器才能彻底杀死一位神明。   而这东西本该被封存在森林女神的禁地中。   坎思图亚无法抑制住神力的流逝, 手指一点点收紧。   他总认为自己有近乎于无尽的生命,有些事不用太着急,他可以等一等。   等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时间会向她证明, 他才是那个唯一值得她选择的正确选择。   可此刻他满心懊悔。   少年艳丽的眉眼间上浮现出细细的裂缝,伤口处流出的并非血液,而是炙热的岩浆与火焰。   他的身体正在飞速消散。   在最后一刻,他握住了克努斯的手,黄金瞳中前所未有的黯淡,微透出些许让克努斯感到茫然与陌生的情感。   “我将长眠,但还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克努斯用力摇头,“你是永生的神明,不,你还没有长大。你喜欢的那个姑娘还等着你去守护!”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听着,将我的遗因物给她。”   话音落下,他彻底化为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天空却就此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明。   克努斯呆呆的蹲在火焰旁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金瞳茫然极了,像是只找不到主人的猫。   雅萨落在暴风之神身边。   暴风之神被箭矢穿透长尾牢牢的钉在地面上,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面上,时不时无力的用尾翼拍打一下地面,像是被拖上岸垂死的鱼。   “你们蓄意挑衅!”   暴风之神愤怒的瞪大了双眼怒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神明,大吼道:“你想要挑起战争!”   雅萨蹲下身摸了摸鱼尾上光滑的鳞片,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点亮了猩红的光,“好香啊。”   暴风之神双手撑起身体想要往后退,他用力拽动长尾想要逃跑,但神力已经流逝的太多了,被命中所带来的伤害是无可逆转的。   他的声音隐隐发颤,“你想要做什么?”   雅萨抽动着鼻子的同时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我警告你,我会诅咒你,弑神会被混沌侵染的——”   青年歪了一下头,雪白的乱发中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朵,舌尖舔过冒出唇角的尖牙。   “啊——”   乌云翻滚,海面上升腾起前所未有的狂暴龙卷风,海面上酝酿起上百米高的巨浪。   强大的飓风席卷了整片大陆,上万里的树木被推平,就连遥远的玛兰帝国也受到波及,所有的声音在狂风如怒吼般的轰然声中都显得那样渺小。   失控的风元素像是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暴虐的推倒一切,原本正值盛夏的温度骤降进入严寒。   身处于精灵与走兽在飓风与黑夜中瑟瑟发抖,人类望着突然坠落的太阳抱在一起哭泣,兽人在黑暗中草原上惊慌失措地奔跑。   克努斯忍无可忍地站起身,“雅萨,够了。”   青年从人鱼的腹部抬起头,一张脸糊满了蓝色的液体,他舔舐着唇瓣,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   “弟弟,你不想跟我一起尝一尝吗?真的很好吃。”   暴风之神从青年的手臂中跌落在地,一动不动,蓝眼睛睁得很大,但所有光芒都消失了。   从他的尾部开始缓缓化为淡蓝色的光芒,四处逸散,飘向天空。   雅萨看着人鱼短短片刻就彻底消失只在原地留下来一枚蓝色的珠子。   他遗憾的舔着嘴角鲜甜的血液,“啊,光顾着说话,没得吃了。”   克努斯奔溃的抱住头,揉搓着头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只是做了一点我本该做的事情。”   雅萨笑得灿烂极了,“现在太阳已经死掉了,我的宝贝弟弟,这下你总该回到我的身边了。”   克努斯紧咬牙关,“对于神明来说,没有兄弟,没有亲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唉,你这样说我会有多么伤心。我们是如此心意相通。你就像是另一个我,我呢,则是另一个你。”   “别满嘴谎话演什么兄弟情深了!我恶心!”   “哦,你知道的我没有说谎话,我们不仅是心意相通,我们甚至于能够共享一些特质。你从我这里共享对抗亡灵和黑暗的灵感……”   克努斯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他紧紧盯着雅萨。   雅萨话音微顿,笑容玩味又隐含某种居高临下的恶意,“我呢,则从你身上获得太阳的气息。”   雅萨满意的看到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瞬间惨白,出现了种种堪称精彩的情绪,就连那双总是平平淡淡的金色的竖瞳也震惊之下紧缩成一线。   精彩,简直精彩极了。   这感觉就跟他设想过无数次的一样美妙,简直让人上瘾。   雅萨慢吞吞的站起身,把玩着最后一支箭矢,将唇角的笑容扯得更大。   他得意地说出致谢词,“哦,这一切可真全都要感谢您的帮助。如果不是你,太阳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他的神国,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其他神明的领域,我也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射中太阳。”   克努斯无法再忍受了,他向前疾冲,一拳砸向雅萨。   一个雅萨倒下,另一个雅萨在另一个地方站起来。   双生的神明之间,默契超出其他神明,堪称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雅萨能够轻易对着太阳下手,却没什么把握弓箭对准克努斯自己能够一箭射中。   一个人影踩在污浊的沼泽中被风暴吹得左摇右晃,走入了兄弟二人之间。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兄弟二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孪生的两位神明,一个生于黑暗,但追随着光明。一身漆黑的皮毛,却有着最璀璨的金瞳。   一个天生好战嗜杀,一身雪白的皮毛,却生就猩红的血瞳。   就宛如天平的两端,任何一点倾斜都会造成天平的倾斜。   站在天平中间的男人半身站在火光中,半身站在黑暗中。   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黑漆漆的双眼比夜色还要更加黑暗,“哇,这么快就到午夜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雅萨歪了一下头,“不是午夜,是永夜,以后再也不会有太阳升起。”   佩特罗尼收回视线,看向战争之神,鼓了几下掌,“不得不说,你们的安排很妙。”   “妙啊,真是太妙了。将我阻拦在河岸,以达伽纳作为诱饵引来亡灵女神,以亡灵女神为诱饵引来暴风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和毫无防备的太阳进入森林庇佑的领土,用和破晓关系特殊又具有强大武力的战争射出这两支箭。从一开始这个局的目标就是自然最强大的神明。”   “太阳坠落,森林衰亡,生命不知所踪。暴风呢,就此止息。   这两箭之后,自然的生灵就像是躺在魔种面前的肥肉。高明,实在是高明,环环相扣,无懈可击。这样完美又疯狂的计划只有残月能够做出吧。”   就像是玛兰帝国的人类觊觎着富饶的森林一样,魔种同样觊觎着那些享有森林海洋的自然生灵。   但自然的风雨,阳光,乃至于被自然神明庇佑的尘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削弱,正午的阳光更是剧毒。   它们只能躲在永夜帝国,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没有了太阳,整片大陆都陷入黑暗,那么将会是自然生灵的至暗时刻,也是永夜帝国那些魔种们的狂欢出笼之日。   佩特罗尼双手放在嘴前撑出一个小喇叭,“喂,战争!残月对我就没有什么安排吗?”   雅萨,“残月说您一向很聪明,知道该怎么选择。”   换句话来说,一向躲在阴暗里见风使舵的家伙够不上被称之为危险,连一根命运之矢都不配得到。   佩特罗尼高兴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一向很聪明,当然知道该怎样选择。我们都从混沌获得力量,坏人当然要和坏人混在一起,毁灭世界这种大好事怎么说也要加我一个,你说怎么样?”   雅萨并不意外他的选择,他欣然答应,“非常欢迎。”   克努斯后退了半步,他的脊背微微弓起,金瞳中流露出些许警惕。   佩特罗尼出现在雅萨的身侧,亲密的勾住他的肩膀,“太好啦。以后呢,我们就是兄弟了!”   雅萨假惺惺的笑着点了一下头。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视线缓缓下垂看到了从自己胸口刺出一截的箭尖。   连克努斯都是一怔,他木然的站在原地片刻才反应过来。   战争之神手中最后一支命运之箭在和佩特罗尼接触的瞬间被偷走,然后……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身体?   没有人比克努斯更清楚雅萨的敏捷,可这个家伙竟然在两个神明的面前,只用一瞬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了命运之箭。   克努斯跟那双猩红的血瞳对视,心口隐隐作痛,本该为此开心,眼泪却脱框而出。   从出生起,他就知道他们并不相同,最终分道扬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比他更清楚雅萨有多危险,他狡诈而好战,四处挑起战争,就连精灵和玛兰帝国的交战背后也隐隐有着他的影子。   雅萨制造混乱,制造鲜血和死亡,向混沌献上无数的生命。   有时克努斯觉得雅萨已经彻底疯了,他们互相憎恶,互相监视,也共生了无数年,他从没想过他们会有见证对方死亡的这一天,神明是永生不死的。   佩特罗尼笑得开心极了,他拍了拍雅萨的肩膀,“最好的箭就要留给最重要的人,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你想用这支箭杀了他还要拉弓,我不用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很少有人或者神明知道,藏在深海的那位神明尤其喜欢欺骗和偷盗和交易,却不喜欢他人对他说谎,更讨厌被人所掌控。   无论是对着深海主宰者谈交易还是说谎,亦或者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富有引起他的兴趣,都该做好死亡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逐日   猫猫吃鱼   猫猫打架(不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您说我们现在从哪里开始吃起呢?”   “月影之国吧, ”笼罩在银光之后的神明笑盈盈道:“我喜欢这个名字。”   祂坐在神座上缓缓舒展身体,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俯瞰着罗肯山下的茫茫漆黑, “去吧, 那是我给予你们的应许之地。去吧, 去用鲜血浸湿每一寸干燥的土地, 将死亡献给混沌, 从此这片大陆无处不是乐园。”   就在这一刻, 罗肯山下无数魔种同时得到了神明的指令,他们太过于震惊, 以至于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无法给出确切的反应。   片刻后,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就连正在生死互殴的魔种也激动的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跪伏于神座前的魔种也难掩脸上的激动。   只有最强大的那些高阶魔种才能离开永夜帝国在大陆的各处远行, 无论阳光与自然的风雨气息对他们来说都是伤害,那种伤害对于低阶魔种来说甚至是致命的。   自然的诸神彼此之间互相争斗,代表诸神的神殿互斥对方为异端,可一旦有魔种现世, 他们会毫不迟疑的联手追杀魔种。   阳光照耀的那些肥沃土地,没有一寸属于他们, 更没有一个生灵欢迎他们。   强大的魔种想要染指那些香甜的果实只能通过种种隐秘的方式一步步引诱他们主动投身于黑暗。   他们等待这样的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 他们渴望进入大陆, 就像是游荡于草原上饥肠辘辘的狼群垂涎村庄栅栏里的肥猪。   现在栅栏被拆除, 饲养肥猪的主人已经死亡,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饱餐一顿!   他们可以推倒那些讨厌的神殿, 点燃森林闻一闻果木燃起的香气,跳进海洋肆意捕杀海妖,让临死的哀歌笼罩整片领土, 尽情享用那些痛苦的灵魂,将自由的生灵变成他们的奴隶。   想到那样的画面,一个魔种不由自主微微抬起头,长满短刀般骨刺的尾巴轻轻扫动,苍白的骨刺在地面上划出火花,留下一些细白的骨粉。   周围的魔种或明或暗将目光投向发出噪音的魔种,他浑身一僵。   一道目光居高临下从上投来,他瞬间不由自主的俯下了身,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在泰山压顶般的威压中浑身的骨刺都耷拉了下去。   神座上端坐的神明被银色的光雾遮挡面目,祂静默不言,塔顶便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多么强大的高阶魔种此刻在神明面前也唯有诚惶诚恐地跪伏臣服。   重压一寸寸夺走了魔种的呼吸,他感觉身体即将被巨力捏碎,他的脊骨一节一节的断裂,身体塌陷下去。   可他这一次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眼前的一小块地面骤然透入银亮的光芒,魔种感觉浑身的压力一轻,那道视线移开了。   他生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接好自己的骨头,弥补伤处,偷偷舔干净地上的骨粉。   “消失。”   话音落下地瞬间,一众魔种消失地干干净净,只留两位神明在塔顶相对。   走上塔顶的神明说道:“天黑了。”   坐在神座上的残月抬起头望向夜空,“这里是永夜帝国,天空一直都是黑的。”   月神平静的望着残月,“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你。”   月神沉默了片刻,“这个时间不应该是黑夜,是太阳逝亡让整片大陆都进入了黑夜。”   残月似乎没有察觉到月神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满意的欣赏着夜空中的两轮月亮,“你瞧,这夜幕中悬着两轮月亮不是挺好看的。”   月神的声音微沉,“万物众生需要光明,没有太阳就没有生命。”   残月耸了耸肩,“不,至少魔种不需要。”   “你不能这样做。其他生命渴求光明。”   “那你呢?”   残月从夜空中收回目光,他从神座上站起身,“你渴求光明吗?你需要光明吗?”   两个人遥遥相对,他们是如此相似,就仿佛一个人站在镜子前面对自己的倒影。   残月的目光太过于锐利,月神先错开了眼,他一向平淡没有情绪的声音此刻却多出几分明显的愤怒,“你做的太过了。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有很多的生命会因为你死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我就是想要这天空永永远远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漆黑。我想要这永远只有月亮是最亮的光芒,我想要众生只仰望我,我敢承认我想要什么。”   月光投在男人的身上,他的身材高挑,一轮半圆形的光圈静悬于他脑后,面容美丽圣洁,无暇的美貌让人感觉到难以接近,完美到不真实,充满了遥远的距离感。   光芒在他周围环绕,那光芒并不刺眼,恰恰相反它非常柔和,肉眼直视亦无妨。   站在月光中的神明既不狰狞,亦不邪恶。   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正派圣洁,让人忍不住依赖信任。   他一步步走向月神,语速越来越快,“你呢,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渴求光明吗?难道你需要那轮太阳吗?”   月神皱起眉,他目光偏移,却仍旧没有落在对方的脸上。   “你不敢看我,因为我本就是你。你不敢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我所作的本就是你想做的!”   月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默然的闭上眼,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与圣洁出尘眉眼截然不符的痛苦。   残月勾动唇角,用那张圣洁无暇的脸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太阳照耀着所有的自然生灵,在祂的光辉之下,其他的存在都黯然无光。自然的生灵在阳光下奔跑,他们敬仰太阳。   几乎与祂同时诞生的你,却只能寂寞与黑暗为伴,以微弱的光芒助生灵入眠,没有几个人会像是关注太阳那样关注头顶的月光是否偏移。”   日久天长,自然诸神之中性情最为淡漠的月神竟然被混沌侵染,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与妒恨。   那轮高高在上的圆月被黑暗侵蚀,一部分永远无法再发光。   时至今日,月神仍能记起他发现不断扩散的黑暗时有多慌乱。   慌乱之下,他本能的切割了一部分神职与本质,切除被染脏的,留下未被污染的。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双生神明。   这世上本没有残月,有的只是月神的杀念贪念。   耳边传来残月的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以后不会再有达迦纳,也不会再有白天,永恒的夜幕将笼罩一切。”   残月用力握住月神的肩膀,不停摇晃他,“我们将会是黑暗的君王!夜幕中唯一的光源!天空将只属于你我!整个世界都会在我们脚下匍匐!”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月神的眼角淌下血泪。   ……   数不尽的繁星延伸出细细的线缠绕在她的指尖身体上,她在那些丝线之间看到了一个个虚幻逐渐凝实的投影,四面八方无数虚影都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更准确一点,是一个少女,虚幻的光让她的脸太过于模糊,可单薄的身材如此明显。   像是投影仪在昏暗的房间里,雪白墙壁上投下的定格光影,又像是走马灯在幕布上头下来的剪影。   蒙昧,神秘,却又说不出的熟悉。   姬诀隐隐有了某种预感,心跳加快。   虚影终于凝实,她们的面容身材变得清晰可见,仿佛最低劣的座机镜头瞬间切换为高清镜头。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姬诀的目光定格在少女的脖子上,她看到了在自己脖子上挂了十八年的那枚玉币。   四面八方无数个陌生少女或哭或笑将她围在正中心,她们看向她,向着她伸出手,指尖边缘有着些微扭曲的光芒,她们仍旧是光线缔造出的虚影,而非实体。   姬诀鬼使神差的同样伸出手试图去触碰。   实体与光线交织的瞬间,她的视线发生了转变,星光与女孩被一层新的色块覆盖,就像是在一个画好了的图层上叠加新的图层。   姬诀的双脚微凉,仿佛置身于河流,低下头时河流倒影中她的面目正在发生剧烈的改变,脸部轮廓更圆一些,眼睛再大一点,发际线稍微高一点,只到胸口的长发生长到膝盖,就连身上的衣物也仿佛变装游戏一样一键变装。   眨眼之间,河流倒映出的那张脸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张脸,另一个人。   她对身体的控制也在同时一并失去。   姬诀却奇异的并不惊慌,她意识到这是一段过去,某个人的记忆。   唯一的,不是出自星辰旁观记述视角的记忆,而是以记忆者本身视角的记忆。   或许因为这份记忆与她有关。   少女从河水中手忙脚乱的爬上岸,浑身湿透了,却又不住的盯着这从没见过的景象满眼新奇,乐得一个劲傻笑。   姬诀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她的想法,甚至是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狭窄闭塞的绣楼,唯一小小的窗口外那一角看了十年的蓝天,坐在小汽车上看到的县城女校里剪着学生头的女学生。   就好像那一切本就是在她自己身上曾发生过的。   比起惊惧于突然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的反应里更多的是欣喜与新奇兴奋,像只飞出囹圄的小鸟。   “刚好嘞,终于窜出来了。”   女孩在岸边拧了拧长到膝盖的长发,拧出了一手的水。   一阵轻风吹过,淡淡的花香弥散在鼻端,她在风中抬头,望向点缀在草丛中的正在齐齐开放的白色花朵由衷的感叹道:“刚好看嘞这个花。”   作者有话要说:  特意请教了朋友的方言教学   求求en,及个作者收藏吧   (求求大家点击一下作者专栏,给个作者收藏吧orz 第一百七十章   这花很熟悉, 姬诀仔细思索后想起了阿尔弥斯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一束鲜嫩柔软的白色花朵,花束中插着一个卡片,‘赠您一点好运, 愿您心想事成。’   那一束洁白的花朵与眼前正在开放的鲜花重叠在一起。   水梦花只在夜晚开放, 天亮就会消失。   但现在这些花朵却在白天齐齐开放。   一点好运, 心想事成。   非常东方特色的吉祥话。   如果不是这份记忆出了错, 那么……   她苦恼了很久的问题, 阿尔弥斯究竟是个什么, 其实一开始答案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所给她的一份礼物,不只是好运, 还有原本的最初的他。   一束洁白的水梦花。   湿漉漉的少女走过草地, 小心翼翼的避开正在开放的鲜花,但她经过某一朵时却被花枝钩住了裤子。   她低下头, 那只勾着她裤子的花枝变成了一只雪白的手,紧接着那支花一点点化为了伏在草地的一个人。   他慢慢抬起头,如新雪一般的无暇的长发之间露出了一张姬诀熟悉的脸。   只是那双温和的紫眸,此刻尚且没有染上任何色彩, 也没有任何情绪。他整个人都是白的,像是水梦花的花瓣一般柔和明丽。   可他的手紧紧抓着少女的裤子。   他看起来根本不会说话, 也没有什么情绪。   自然诞育的那些生物常常如此, 诞生之初就拥有一定的力量, 往往外表美丽, 思维与智慧却未必能够与力量匹配, 常年藏在湖泽森林海水中, 见不到什么智慧生物,不懂如何跟其他生物打交道。   真是骗子最想要的那种目标。   情场老手想要捕获湖泽女妖的心是如此容易,只需要几样小礼物, 一点女妖从没有听过的花言巧语。   达伽纳想要获得花妖的心甚至连花言巧语都不用,她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礼物。   与少女相遇的瞬间,结果几乎就已经注定。   少女根本不会说忒芙之界的语言,而此刻的阿尔弥斯显然也并不会。至于姬诀也时常听不懂少女浓重的方言,万幸她和少女之间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   她能够敏锐的感知到少女所有的情绪,甚至是预测她的下一步动作,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遇到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即使听不懂她说的方言,姬诀也能不假思索的理解她的想法和意思。   但阿尔弥斯显然不具备这种能力。   他们无法交流,不管少女说什么,阿尔弥斯都只会用双眼安静的注视着她。   经过一点波折后,他们一起同行,准确来说是少女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奇怪陌生人的跟随。   少女遇到越来越多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可能是因为她从小被关在阁楼里不见外人,憋得太久了对于一切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对于这个奇怪的世界接受良好。   她肉眼可见的在成长和学习这新的一切,就像是一块海绵不断在吸水充实自己。   阿尔弥斯的变化也很明显,他的脸上有了表情,他断断续续的开始说话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们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   当听到少女为他取名‘阿尔弥斯’的时候,那双眼便好似平静的湖面划开一圈圈的涟漪,他微微怔住,重复着音符‘阿尔弥斯’。   “我是阿尔弥斯,你是谁?”   少女坏笑了一下,“我啊,是你的主人。”   他安静的眨眼,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主人’。   他这样好骗,少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算了。开玩笑的。别叫我主人了。”   可他好像听不懂那么长的句子,也不懂开玩笑这三个字的含义,仍旧重复着,‘主人’。   一开始的旅途非常顺利,因为他们行走在人迹罕至的丛林之中,这里生存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鸟兽鱼虫魔法生物,但自然诞育的类似于阿尔弥斯这般的花妖也不少。   少女没有姬诀这种bug一般即使闭上眼屏住呼吸堵住耳朵也会让人中招的能力,她发挥魅力的通过气息。   但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达伽纳在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就算是最凶狠的魔兽也不会伤害她,所有的魔法动物植物都爱她,那些自然诞育的妖灵更是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姬诀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她的出现地点在巨龙的庄园附近真的是那么恰巧吗?   巨龙与星辰的关系非比寻常,所有的亚龙仆从都非常喜欢她。   此刻的阿尔弥斯与她所遇到的巨龙洛尔斯何其相像。   她无法控制身体,只能通过少女的双眼去观察着一切,等待着那个揭开一切谜团的终点到来。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凤鸣呢?   从她进入亡灵女神的神域起,它似乎就不见了。   这份记忆的主人难道没有像是凤鸣一样的记述者跟随吗?   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达伽纳被带到这个世界?   不过至少姬诀现在能够确定,似乎除了她之外,其他达伽纳的记述者都没有伪装成什么抽卡系统,也没有发布什么见鬼的游戏任务。   抽卡……   姬诀忽地想起自己一直很困惑的一个问题。   她第一次抽卡就抽到了坎思图亚和阿尔弥斯,阿尔弥斯的能力在卡牌上仅仅只被标到C,坎思图亚则是SSS。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能再抽到一张SSS,因为坎思图亚实际上是太阳神,自然三大主神之一,凤鸣很难说给她多搞几张同等强度的SSS,除非它能再变出几个自然主神,或者从隔壁的永夜帝国抽来亡灵,残月,战争,贪婪。   自然与混沌似乎隐隐对立。   说起来凤鸣给她抽的卡,似乎都是优先从自然这个卡池里抽,给的任务也总是避开永夜帝国。   它从没有给她抽出只魅魔陪床,也从来没给她发布过诸如,‘获得亡灵女神的好感,获得亡灵女神眷属的好感’这样的任务。   对于一个见到个活的会动的就要发任务让她去获得好感的家伙,它居然一次都没有让她去获得追杀她的魔种好感。   不要说因为亡灵女神一心追杀她算是敌人,它就会放弃攻略。   无论是巨龙还是海妖一开始都很明显的想要她的命,也没有耽误它发任务。   阿尔弥斯的本相是一朵花,自然阵营。   自然系的神明似乎一向都是诞生时就已经注定了强弱,后天晋位的力量和天赋都要差一些,他后天晋位神职睡眠时应该在自然系神明中排不上什么号。   不比隔壁永夜帝国,亡灵女神就是靠磕十全大补丸晋位,算是自身努力奋斗成为了高层。   自然三大主神都是诞生就是主神。   如果仅仅以阿尔弥斯在自然这个卡池的强度,被标到C就很合理了。   比较奇怪的反倒是已经改变阵营堕落的死神怎么会出现在凤鸣的自然卡池里。   她透过少女的眼,看着面前眉眼间毫无忧愁的阿尔弥斯,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切改变的节点来的非常突然,就像是曾经达伽纳经历过无数次的那样,某个心怀不轨的大法师沿着星辰的轨迹追踪而来。   他表现的十足友善彬彬有礼,轻而易举的诱骗着少女跟随他离开了丛林,同时也带上了听话而强大的花灵,将后者视为一笔不错的意外收获。   离开丛林到达自己地法师塔之后。   他撕下了自己彬彬有礼的伪装,用魔药轻易放倒了毫无防备的花灵,将少女与花灵分开关押,来到少女的房间试图在品尝少女的鲜血之前先品尝她的身体。   少女慌乱的哭喊,尽管带着锁灵手环,但一道银光从她的眉间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准确击中了法师。   姬诀的心脏嘭嘭嘭的跳着,她透过少女的双眼,看着那个讨厌的大法师被轻而易举地杀死,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她终于等到了那个节点,类似凤鸣之类存在出现的节点。   少女揉了揉脸,擦干净眼泪,不再哭泣,她四处张望,“是谁?”   狭窄的房间里,三面墙壁一面门,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回答的声音从她脑海深处响起,“别怕。现在没事了。”   她惊讶极了,“你是谁?你在哪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异世生活,少女已经能够流利使用忒芙之界通用语。   “我无所不在,我就在你的身边。”   “那你能不能出来?你露个脸?”   “我没有脸。”   “那你,”少女沉默了片刻,结结巴巴的说道:“能不能,就是能不能变一张脸?或者有个形状?不要总呆在我脑子里说话,这样太奇怪了。”   姬诀能够感知到少女脑海中的想法,说这话时,她脑子里出现了非常东方式的鬼魂,无人的漆黑长街,神龛。   下一刻,少女面前的空气毫无预兆出现了死去大法师惨白的脸。   她被吓得尖叫一声,一拳砸在了那张脸上,紧接着连滚带爬缩到了房间的另一端。   那张脸被打的凹陷出一个很明显的拳头印记。   它干巴巴的说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片刻后,少女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姬诀心情百感交集,凤鸣这个家伙一向擅长冷眼旁观,要不然关节时刻掉线。   瞧瞧别人的记述者居然是会自动保护主人的,就是这个记述者怎么看怎么有点缺心眼。   少女警惕的问道:“那你要做什么?你也想吃我的肉吗?”   “不,我不会吃你的肉。没有任何生物有资格吃你的肉,你是自然垂爱的圣灵,你理应享有所有自然生灵的祝福,他们理应保护你,就如同保护自己的母亲……”   少女沉默不语,姬诀听到她心底的声音‘这是个潮吧吗?’、   那张脸满脸困惑的重复道:“潮吧是什么?”   少女意识到对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后,变得肉眼可见更加紧张了,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哦,是夸人心善的意思。对,潮吧在我的家乡就是好人的意思。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是我选择了你,”那张脸更靠近少女了一点,双眼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因为你的灵魂无暇而纯粹,至善毫无恶念侵染,你有资格成为契合自然的容器,你是没有沾染这个世界的原罪的异世之人。”   少女不解的眨眼,“啥东西啊这个世界的原罪又是个?”   “自然创造了如此之多的生命,他们的灵魂却越来越污浊,他们在自然创造的世界中施行恶举,他们堕落,他们失控,他们毫无改悔。”   曾经缠绕在姬诀指尖的丝线此刻从那张脸中伸出,勾缠在少女的指尖。   她看见兽人奴隶的哭泣,奸商摇晃钱袋的微笑,反目成仇的兄弟,魔法师弹指间推平一个村庄的得意眼神,神殿祭司偷偷绘下召唤恶魔符咒时的兴奋喘息……   “这世界需要你这样至善的灵魂,但他们却放纵恶念,将自然选择的圣灵分食入腹。   罪恶无处不在,你要活下去,你要改变这一切。你要用善念感染他们,帮助他们,你要保护让那些本来纯粹的灵魂不被混沌侵染。你要成为一切的救赎,挽救自然创造出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朋友的方言教学   潮吧是傻子的意思。   另外打滚求作收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少女看到对方给出的道具和星辰之力之后, 便表情一改,不仅满口答应,还拍着胸脯说, “哥, 有这么多好东西, 拯救世界就交给我吧你放心。甭管啥东西, 我都肯定给你救了!”   但实际上姬诀知道她对于这番话根本不以为然, 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什么无暇灵魂, 至善至真,这种事得去找那孔老爷, 再不济去找玄奘, 嫩找得着我嘛。’   少女的声音是那么轻松快活,姬诀却一时感伤。   她知道那个缺心眼说的没错,人们总是能够挑出善良的灵魂。   少女现在没有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当然可以轻轻松松的说她不会做,但真正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对着人哀求的眼神, 她未必能说出‘关我屁事’这话。   善良的达伽纳已经死亡了太多。   自然需要善良的达伽纳,但那样的善良大多数时候连自身都无法保护, 又何谈去用善念感染别人, 挽救别人呢?   难道要像是和尚一样割肉给别人吃吗?   就算吃了和尚的肉, 那海妖最终也没有变得善良。   少女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在进入这个世界起, 她就过的很顺利, 她没有遇到难以被迷惑的执着于摆脱达伽纳影响的巨龙,没有时时刻刻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个世界在她的眼中是如此新奇有趣,在这里没有人要她读烈女传, 没有人要她背那些孔孟之道,她不用再被关在绣楼之中。   她可以想奔跑就奔跑,想笑就大声笑,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所有的动物植物都爱她,尽管遇到了一个坏的魔法师,但那只是偶尔而已。人不会总是这么坏的对不对?   她正在沉浸在获得自由,一切顺利的美好幻象之中,真正的危险还未到来。   走出法师塔的少女接受了神赐之力,她如饥似渴的融合着星辰之力,体会着魔法的种种美妙之处。   她认为自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那么当然包括暴打正在抽农民鞭子的领主,也包括赶走要强行抓美貌女妖做奴隶的魔法师……   没人会阻止她救人,也没有人告诉她这会引发多么大的麻烦。   这是多么混乱的地方啊,没有法度,恶魔横行,一些名为神明的家伙做的事情比她家乡拿来吓小孩的鬼故事还要可怕。   但一个接着一个的追逐者竞相而来,她走到哪里都会麻烦缠身,遇到她的生物通常只有两种,一种爱她的,一种不爱她的。   前者一半互相争斗,一半想要将她困在身边,极少数被拒绝后就恼羞成怒想要同归于尽,总之无论如何都会带来无穷无尽麻烦。   后者则想要她的命,当危机出现时,大半口口声声说着爱的家伙就没了踪影,留下来的那些则愿意为她献上生命。   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无穷无尽的麻烦和追杀。   少女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在见证了足够多的恶意与贪婪,却又得到一些珍贵的信任和爱之后,她不再像是一开始那么轻松。   远行的疲惫,远离家人的彷徨,不断失去的朋友的痛苦,乃至于看到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却无力改变的痛苦。   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危险的处境,她困惑,她甚至有一点绝望。   自然没有意识,它只有意志。   星辰有着意识,每一颗星辰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它们是自然的使者。   一些星辰在沉睡,一些星辰四处寻找无暇的灵魂,做出自己的选择,推动自己选择的对象进入这个世界改变一切。   一些星辰则在沉思。   女孩望着天空中点点繁星,在一个个夜晚辗转难眠。   她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可是却对明天越来越绝望,她看不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少女已经不敢靠近人群聚集的地方,无论是人类的城镇还是精灵兽人,她都绕着走。   她只能躲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即便如此危险仍旧源源不断的找上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闭上眼,第二天就会在某位神明的祭台上失去生命。   对这个世界了解越多,她就越害怕,越绝望。   她难以合眼,焦躁不安。   那个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声音在一个深夜又一次出现。   “你已经前行到了无人前行过的地方,你彻底激怒了那些邪恶的神明,诸神已经为你布下张开的网,你所有的朋友都将在这场浩劫中死亡。做出你的选择吧。   我的女孩,你的身体只差一点就完全融合了星辰之力,现在你的身体已经被改造的很好了。   是时候了,你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吗?你愿意承受这份责任,成为自然的容器吗?”   少女早已不是刚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得愣头青了。   她拧着眉头,“那么多的神明从自然获得力量,怎么看都是祂们成为自然容器更为合适吧。为什么一定是我?”   那个声音很淡,“作恶的又何止普通生灵。而达伽纳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无暇灵魂,融合星辰之力的过程也算是一种磨炼。你是至今为止存活时间最长的达伽纳。只有你有这个资格更近一步,成为自然本身,接纳它,从此自然便有了意识。”   少女从草坪中坐起身,“成为容器,我会失去什么?”   “什么都不会失去,最多也就是一部分属于人类的情绪,不好的特质,不太重要记忆,纯粹灵魂中不太纯粹的那些杂质会被剔除,你会变得更加完美。”   “什么样的情绪会被视作杂质剔除?”   那个声音坦然,“暴怒,妒恨,贪婪,悲伤……负面的会击垮你的情绪。”   “什么样的特质又是不好的呢?”   “欺骗,□□,不够正面的特质。”   “什么样的记忆又是不重要的呢?”   “你曾经不幸的童年,那些蜷缩在绣楼中只能透过一扇窗户看见一角天空的阴暗时光,那些你感到难过一直想要忘记和逃离的事情。”   “我一直想要逃离那间绣楼,可那间绣楼里的日子也不是全然无趣。我哥哥常常在楼下念书,初时是四书五经,后来念了公学,读起了新诗。”   “新诗是什么?”   “就是新诗啊,跟以往那些七言古文不同的新诗。算了,就是七言诗你肯定也没听过。反正以后没人会再念那些孔夫子了,只有我爸那种老古董才满口圣人言,一心想要什么贞节牌坊。”   “的确不知道。”   “我说你真应该在我的世界好好看看,就跟我看你们这个世界一样。你看我的世界也肯定会觉得有意思。   我呢,有首诗特别喜欢。叫做凤凰涅槃,讲的呢是你们这里没有的一种神鸟,叫做凤凰,它会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涅槃是什么?重生是什么?”   “就是旧的腐朽身体坏了,毁灭了,死了,在烈火中把腐朽的身体焚尽,又获得新生。”   “听起来像是亡灵魔法,”那个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如果你被那些神明抓到的话,他们的撕咬会让你比烈火焚身还要痛苦。但你的灵魂与身体不可能再获得新生。现在你想好了要如何选择吗?”   少女的脑海中闪过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传言。   达伽纳是自然之子,被万物钟爱,连星辰日月都为他们献上祝福。   幼生期的达伽纳脆弱无能,无力保护自己,只能让食用的人获得巨大的力量,只有等他们真正脱离幼生期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   她忽地笑了,“我家乡有一道菜,先把动物放到热炉子里,微微有些热,不至于一下就烫死。等它们渴了就给它们喂调料水清肠子,让调料味先浸到骨血中,等它们完全透了味,奄奄一息了再来一刀放血,最后将动物的尸骨细细的烤,一遍遍刷上调料。   这样烤出来的肉是最香的,连骨头都是调料香。”   “他们想要的是我这具躯壳,这几十斤血肉里的星辰之力,你想要的更多,你想要我灵魂的最核心的那一点。”   她抬起头遥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幽幽的说道:“我可以做别人口中食,自然的容器,却独独没人给我选择让我做我自己。”   剔除了那些不重要的情绪,不重要的记忆,不够正面的特质。   她还是完整的她吗?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做,拥有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自由,她有无数条路可以选。   可现在她发现原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一条死路。   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终于多出了一点困惑,“你不想做自然的容器?为什么?这是无上殊荣。你什么也不会失去,却能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从此意识凌驾于所有神明。”   “你果然不是人。剔除掉那些不够正面的情绪,我会失去自我。没有那些,我不再是我。”   那个声音淡淡道:“但那样你将变得更为纯粹,作为自然意识,你可以改变一切,你可以拯救所有生命。”   “如何改变呢?变成一个无暇的圣人吗?书写下戒律与道德准则,条条框框千百年代代流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贵贱条理分明,不守女德的□□口诛笔伐千古流传。这活儿你更该去找我们孔圣人。”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拯救所有生命呢?即使是在我的家乡,那些背着圣人言的大人们中抽大烟的,草菅人命的,贪污受贿的,强抢民女的不是好东西的也多了去了。这事你搬来几个孔圣人都没用。”   “你选择拒绝吗?”   这一次却换少女沉默了下去。   过了很久,她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又落寞,“不,我只是很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择。你让我再想一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滚来滚去求作收   小可爱们点开作者专栏给个作者收藏好不好   QAQ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在少女心乱如麻的时候, 姬诀同样也感到心乱如麻。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但她仍旧要面对同样的选择。   姬诀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关于这个系统为什么会选择她, 它发布这些任务究竟是想要推动她做到什么程度。   恋爱, 求生, 争霸天下, 她猜过很多种可能, 却没有猜到真相是这样。   星辰选择自然需要的圣灵, 融合星辰之力的过程就是改变自身成为容器的过程,游戏的终点是满级, 也是清空存档。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了。   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 或许少女做出了选择。总之自然没有容器,星辰仍旧四处挑选圣灵。   眼中的夜幕轰然破碎, 无论是篝火还是安静的树林都消失无痕。   姬诀茫然的睁大双眼,发现自己恢复了对于身体的控制。   光芒重新组合,她重新回到了星辰的尽头,亦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   她看到的那一切仅仅只是一段过去, 一段存放于此早已发生过的过去。   眼前虚幻光芒组成的少女跟河水倒映出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她看起来栩栩如生,但也仅限于此。   栩栩如生,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完美, 却独独没有活人的生气。   近在咫尺的距离, 姬诀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面颊, 指尖触碰着皮肤, 姬诀的皮肤却没有丝毫受力凹陷。   隔着一段遥远的过去, 她对姬诀问道:“你想好了吗,该怎么选?”   姬诀后退了一步,挣开那些挂在她身上的光线。   两个选择, 怎么选都是死。   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女人,“女士,你又是谁?”   不断融合星辰之力之后,她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视力也变好不少。   但现在那女人跟她的距离明明不算远,但她此刻就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柔光马赛克。   真奇怪,明明一开始她看到了对方面容的,但此刻去回想,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她的眉眼。   只能记起她投来的目光中隐隐带着熟悉和困倦,像是一场大梦初醒,看到了亲近的旧识。   女人缓缓从星河中站起身,“奇怪,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诺言?”   站在姬诀面前的少女说道:“我不想让你体验一遍濒死的恐惧与疼痛,诺言我可以重新给你讲一遍。”   姬诀,“什么诺言?”   “简单来说,我在即将死亡时和生命之神达成了一个约定。”   少女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玉币,“生命之神用这个作为载体,将我的灵魂拼凑起来,留下一点作为锚。剩下的大部分重新回到我的世界转生。”   姬诀对于这话并不是太意外,但猜想变成事实时多少感觉还是有些复杂。   她苦笑道:“于是有了我?”   姬诀细细看着少女,“真奇怪,我们长得并不像,一点都不像。”   她们一点都不像,但姬诀望着对方的眼睛却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熟捻。   少女淡淡地笑着,“过去与未来总是截然不同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她,姬诀却忽然有些委屈,“从来到这里起,我遇到了很多危险,比你曾遇到的那些危险还要多。   如果我就是你,你能够让生命之神使你重生,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保护我不受到这些危险,为什么要向我隐瞒那么多?”   她更想问为什么还要她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要她接受星辰之力?   过去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要未来去做吗?   她那么拼了命想要活下去,走到这里,走到终点,迎接她的不是什么通关大礼包,而是一条死路。   姬诀想到这一路走来的惊险,眼圈很快就红了。   “我等了你很久。其实想要一个异世生命转生回到原世界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姬诀低下头,压下心里的情绪,狼狈地擦着眼泪。   少女手足无措的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想了想,小声说道:“作为代价,生命之神陷入了沉睡。我无法帮到你什么,我只是一块过去的碎片。   每一个达伽纳都要经受同样的考验,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你是第二次,我们必须对自然与星辰发下誓言,在你经过一切考验确认你的灵魂仍旧无暇之前向你隐藏过去,不干预你的命运,不向你提供帮助。”   姬诀压住情绪,“凤鸣又是什么东西?”   生命女神在她身后自然的接过话,“它是星辰,最初选择你的那颗星辰。它是誓言的见证者,也是你的守护者,监护者。我们都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原来如此,记忆中那个会主动保护少女的缺心眼到她这里不但学会了说谎,还惯常冷眼旁观。   姬诀心中生出一股郁气,“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呢?如果我中途死在半路上了呢?”   “我大概会陷入永远的长眠,守护你的那颗星辰会跟其他守护达伽纳的星辰一样破碎,这个世界将重归混沌。”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姬诀,“这个自然的容器是非我不可了?为什么不能找个新的,更合适的达伽纳,就像是曾经星辰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别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无存档打副本,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次存档读条的机会呢?   “你看我已经失败了一次,这说明我根本没有这个天赋,不是正确的选择,也不是什么无暇的圣人。不如放我回家做个死宅吧。你作为生命之神放我一条生路,这不好吗?”   “没有时间了,星辰已经破碎了太多颗,达伽纳一个个死亡,自然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失败。你是最后一个圣灵。”   “是吗?我不信。”   女神低低的叹息道:“来,我带你亲眼看一看,看一看情况到底有多么糟糕。”   她在星河中蹲下身,缓缓捧起一捧璀璨的光,就像是捧起清澈的泉水。   姬诀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生命女神是如何做到的。   光芒从她的指尖如流沙般落下,女神的面容此刻在光芒的映照下变得清晰,光芒落下的地方开始出现裂口。   姬诀无法抵挡那股强大的吸力,掉进了裂口之中。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姬诀穿过无比璀璨的光芒,沉入黑暗,最终从时空的缝隙直直的砸进了一堆枯黄的花瓣。   她顾不上疼,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古典神殿,恢弘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神殿,相比较于太阳神的神殿,这座神殿没有到处悬挂的太阳徽记,一眼望过去雅致的多。   更为奇特的是触目所及,整座神殿都爬满了干枯的藤蔓,此外还有不少同样枯死的植物花卉。   姬诀回过神来,“这是谁的神殿?”   生命女神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推着她转过身。   姬诀看清面前是什么时,情不自禁的连着后退了两步。   一个近乎于巨人的存在躺在神座上被枯死的藤蔓和植物覆盖,她的状态看起来并不那些植物好多少。   即使两个不打招呼就闯入神殿的客人也没能让她睁开双眼,她看起来已经睡了过去。   谁都知道对于神明来说,长眠不醒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这座神殿处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姬诀后背的汗毛齐齐立了起来,她知道了这个神殿属于谁了。   “森林女神。森林女神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生病了吗?神明也会生病吗?”   “不是生病,”生命女神叹了口气,“她即将走向死亡,无可挽回的死亡。而太阳,已经死亡。”   姬诀心口重重一跳,几乎破了音,“你说什么?!!”   “太阳已经死亡,”生命女神抬手从干枯的藤蔓上摘下一片叶子,巴掌大的叶片上浮现出坎思图亚被射穿心口时的画面,“我没有必要骗你。”   姬诀如坠冰窟,“不可能,他是最强大的自然主神,他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杀死。”   她在心中狂念坎思图亚的名字,但往常呼喊他的名字会产生的那种链接消失了,没有人给她任何回应。   “森林同样强大,但她仍然正在走向死亡。尽管太阳已经死亡,但仍有一线希望。那一线希望完全取决于你。”   “我有这么重要?”   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小的藤蔓上开放了一朵小花,绿色重新充盈于枯死的藤条。   眨眼之间,整座神殿焕然一新,所有枯死的植物都死而复生,生出了崭新的叶片。五颜六色的鲜花齐齐绽放,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花香。   生命女神却变了脸色,她拉着姬诀如临大敌一般后退了几步。   沉睡的女神在鲜花丛中缓缓睁开眼,她的面容是如此美丽,比任何一种花朵都更娇艳。   “在你降生时,我从星辰中预知到了我的死亡。”   同样的声音四面八方无处不在,这座沉睡的神殿跟着主人一起醒来。   该怎么形容祂的声音?   好像清澈的泉水流过双耳,柔嫩的新叶擦过指尖,难以言喻的动人。   “残月告诉我,只要吃掉你,我就能活下去。”   姬诀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眉心微皱。   生命挡住祂的视线,“森林,你不该抽取眷属的生命强行苏醒,这会使你堕落向混沌。”   遥远的精灵帝国,仅存的树木大量枯死,一并死亡的还有精灵与动物。   每分每秒,死亡都在蔓延。   森林垂下眼,祂的目光穿过了生命望向了姬诀,“你说,我该吞噬你吗?”   生命脸色大变,“她是唯一的希望,你不能这么做!”   姬诀抬起头,强迫自己压下情绪,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有无法压抑的哀伤,“你不会吞噬我,因为更早的时候,你有无数次机会吞噬我。那时你没有做。那么现在你也不会这么做。”   神座上的女神眼中落下晶莹的泪水,“ 死亡是注定的,自然已经厌弃我的存在。   我创造出这么多的眷属,可他们之中仍有背叛我的,行罪恶之举的。我不想沾染混沌,变成堕神。   这么多年来,堕落的神明只有两个尚存理智,但月神被残月拘禁,阿尔弥斯被众生厌憎,在我彻底堕落之前,请你们杀死我吧。”   ……   君主逝亡的丧钟响彻永夜。   月神猛然睁开双眼,祂维持不住淡漠的神色,狂喜道:“亡灵已死,达伽纳未死。一切仍有希望!”   残月冷笑了一声,“就算达伽纳没有死于亡灵之手,战争也会终结……”   咚——   一个摆钟被撞响。   永夜帝国同时失去了两位君主。   残月在同时回荡的钟鸣之声中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月神却顶着一脸的血痕,快意地大笑了起来。   “你观测星辰的轨迹,便以为自己能算到所有。可我早对你说过,达伽纳的未来不可估量,她是新生,是过去,是未来,也是终结。”   残月定了定神,“我不信。区区一个达伽纳而已。从前死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最后一个也不见得就能挽救世界。我从不信什么救世主的鬼话。”   他想到什么,一双眼重归于平淡,“战争与亡灵死亡又怎样?一旦森林堕落,自然仅有的三大主神倒向混沌,永夜将迎来新的君主。胜利的天平始终倒向我们。”   月神变了脸色,“森林不可能堕落,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不如去问问贪婪做了什么,就算是一条虫子也会想要活下去啊。”   月神触及残月意有所指的眼神,心头一沉。   “贪婪才是最强的神明,你瞧瞧祂什么也不做。纯洁而高贵的月神不就因为贪欲创造出了我,你想要天空永远漆黑。那么你猜猜濒死的森林难道就不想活下去?”   月神说道:“你的图谋不会成功的。亡灵死亡,那么达伽纳的历练已经结束,生命醒来。她们会阻止森林变成堕神。”   残月意味深长的一笑,“怎么阻止?杀死祂吗?可生命之神怎么可能弑神呢?”   月神眼睛里忽然多出很多惊惶,“你准备了献祭神术,从一开始你就准备了献祭神术。你疯了!”   残月摇了摇头,笑容中多出一点玩味,“不是我准备的,是战争准备的。祂在橡树上提前准备了献祭神术,原本想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将破晓献祭给混沌。混沌最爱这个了,手足相残,双生之间的嗜杀。没想到,最终祂自己被献祭给了混沌。”   月神后退了一步,“森林的领地里,你们太疯狂了,所有的死去的生命都会被直接视作献给混沌的礼物。”   “你说那个达伽纳会怎么做呢?”   残月,“我真是好奇啊,一个弑神又向混沌献祭,受到混沌青睐的达伽纳还能否被自然承认。”   ……   姬诀走上台阶,踩着厚厚的藤蔓走到女神面前,两把金剑出现在她的掌心。   女神躺在百花丛中,眼泪便好似清泉。   姬诀高举金剑。   女神缓缓闭上了双眼,一行清泪自眼尾滚落。   姬诀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片刻后,她放下剑,看向生命。   生命的移开目光,“我是生命之神不是死神。”   “为什么,我不懂,森林究竟为什么会衰亡?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降生会让森林女神预知自己的死亡?”   “难道真的就只能面对死亡?难道就只有所有人一起死这条路,没有其他的路了吗?”   生命只能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太多颗星辰的破碎,自然所选择的圣灵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构成了此世众生的原罪,对于自然来说,这些无暇的灵魂就像是它最喜爱的孩子。一个不断失去孩子,亲眼见证孩子惨死的母亲要如何不愤怒。”   “你是说自然愤怒的结果就是森林女神变成这样的原因?不是它为什么不对具体的杀死达伽纳的那些神明愤怒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它没有具体的意识。这就意味着当自然的意志产生厌弃时,它不会厌弃特定对象,而是厌弃自己所创造的所有神明与生命。”   姬诀叹气,“圣灵再死一次会怎么样?”   “世界将归于混沌,自然将毁灭所有自己创造的生灵。”   生命之神的回答应证了姬诀的猜测。   姬诀久久的沉默,终于横下心做出决定,“算了。我服了。你们这个自然太偏激了一点也。来吧,我去劝劝它。你带路。”   生命女神抬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拨,再次出现一道裂口,“我带你去看看一切的源头。”   消失很久的凤凰突然出现挡在姬诀的面前。   姬诀,“哇,算你有点良心,来送我最后一程。”   凤鸣垂下头,“您……您真的决定了吗?”   姬诀摸了摸它的鸟头,“好了。别说了,再说我要后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了(不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月影帝国边境。   高达数十米的巨狼踏过成群低阶使魔的头顶, 它们吱吱吱的惨叫着,被巨力踩成了肉酱。   可仍然有成群结队的使魔不顾一切的向着边境的另一边冲,一片又一片的使魔被狼群踩碎, 被魔法轰成碎片, 可后来的使魔仍旧向前, 低阶使魔的尸体很快完全盖住了草丛, 一层又一层堆叠起来。   “这些魔种是疯了吗?”   “我在这里三十年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魔种冲出永夜帝国。一般来说, 这些低阶的魔种根本无法在阳光下生存。”   “今天太阳突然消失,这天黑的也很奇怪, 这些魔种更奇怪。我觉得这里的情况应该赶紧向领主通报。”   “现在只是一些低阶魔种还没问题,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有大问题了。”   这一队守卫边境的兽人驻军都是六星左右的银狼兽人, 他们固然很强大,能够在黑夜中化身为兽轻易碾碎低等的使魔,但使魔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兽人的魔力却是有穷尽之时的。   最出色的头狼对着天空嚎叫, 将消息传回要塞。   同样的消息从不同的兽人边防驻军传向领主,国王。   永夜帝国和兽人的月影帝国之间有着很长的边境线, 力量之主泰芙勒丝庇佑兽人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千年前。   祂是一位高傲而神秘的神明, 大多数时候祂并不直接参与兽人的生活, 也不会如同太阳神一样发布什么要求信众正直善良的戒律。   没人知道祂按照什么标准挑选神官, 祂的神官与其他的兽人相比并不特别善良, 也不特别漂亮, 更不特别勇猛。   力量之主的神殿大多数时候都是紧闭着的,只在一些特定节日开启。   如果当你路过发现神殿大门是敞开的,那么恭喜你, 力量之主的神殿只对选定之人开启,大开的神门代表祂在邀请你成为祂的神官。   这种选择方式听起来比德鲁伊被橡树选择还要不可思议。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兽人们惊讶的发现所有神殿的大门同时开启。   那些神出鬼没的神官脱下了精美的长袍,抛下空荡荡的神殿,化身为野兽,在神赐的力量下向着同样的方向奔跑。   巨狼莉娜高高跃过迎面刺来的暗影魔法,她咆哮着喷出怒焰,将整片低阶使魔化为灰烬,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猛地撞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诡术师。   跟巨狼们与自身庞大身躯不符合的灵活相比,低阶使魔的动作始终显得笨拙,但源源不断到来的高阶魔种改变了这一切。   噩梦女巫大方的挥洒着污浊诅咒,铃兰隐士是绝佳的刺客,他们藏在阴影之中发动攻击,动作比毒蛇更为迅捷。   诡术师们各自选定心仪的尸体,发动死灵魔法操纵着亡者重新加入战场……   莉娜以利齿撕碎了诡术师的身体,她咬着对方的头颅落地,一双湛蓝的眼全是凶光,却忍不住急促的喘息,涎水从下巴上往下滴落。   先前大量的低阶使魔就已经消耗了狼群太多的魔力,这样下去她心知自己凶多吉少。   一团黑影从地面极快的掠向这只体力不支的巨狼。   莉娜到那团阴影中蕴藏的危险时已经太晚,她龇牙想要发动魔法,对方如同花瓣般轻薄的刀锋已经斩向了巨狼的面门。   铃兰隐士之所以以此得名是因为残月创造这一眷属时以一株铃兰为蓝本,祂赋予这一眷属与铃兰相似的香味,超越铃兰百倍的毒性。   最后一刻,另一只巨狼扑过来,喷出怒焰将铃兰隐士烧成了飞灰,暗处找准时机的诡术师牵动掌心的丝线,缠绕上巨狼的头颈,收紧。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莉娜发出愤怒的咆哮。   巨狼的头颅被无形的丝线轻而易举整颗切下,身躯却屹立不倒,反倒摇摇晃晃的走向同伴,头颅部位被幽蓝的火焰代替。   莉娜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刚刚吸入了铃兰隐士的香气正在对她造成影响,现在她的骨血像是被冰冻住了。   她已经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巨狼一头又一头倒下,很快,死去的同伴重新站起来。   这里剩下的活着的巨狼已经不足十头,可是仍然没有一个狼人后退。   或许他们守不住这里,但兽人的字典里没有逃跑。   她仰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最后做了一次祈祷,“神啊,赐予我力量与奇迹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发现漆黑的天幕似乎在动。   没错,天空正在动。   那一刻,神明回应了莉娜的请求。   一道道光芒从天而降,巨狼在橙光中获得了充盈的力量,甚至更进一步当场进阶。   无数神官降临于这片战场,各种各样的动物鸣叫声咆哮声响彻整个天空。   而更遥远的高空,一头体型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清亮如同星辰。   祂踏过月影之国与永夜帝国的边界,冲进了残月的领地,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魔种的注意和警觉。   罗肯山。   残月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数位不速之客,表现得十分客气,“大家平时难得见一面,不如一起喝杯茶?”   牧神,“别废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火焰之神,“污秽之残月,残缺之邪神,你行此恶举,必将遭受倾覆!”   霓虹女神,“月亮啊,你看这地上充满死亡,谎言,死亡,暴行无度,都是因为失控的邪念。你改悔吧。”   受到三位神明同时斥责,各自不同的神明气息混杂在一起,威慑力成倍增加。   月神流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残月却并不畏惧,也没有分毫羞愧的神色,甚至还有心情抬起头欣赏三位神明的身姿。   牧神是半人半马的头顶牛角的形象,祂总是往来于草原,庇佑着那些牧民找到水草丰美的地方。   祂性情暴躁好斗,以苍鹰为使者,本身却并不善战,几乎每次与神明争斗都以失败告终。   火焰之神是由蛇形女妖晋位成为的神明,善战好斗,庇佑着西敏帝国。   霓虹女神是自然诞育的女神,她的美丽就如霓虹一般让人惊叹,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残月轻轻笑了一声,怎么看也不是改悔的样子。   霓虹女神皱紧眉头,无法理解道:“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不改悔竟然还在笑。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   一瞬间,惨白的月亮化为赤红。   “自投罗网!”   飘渺的月光像是猩红的潮水将三位神明笼罩于其中,污浊的神力固定住神明,以恶念腐蚀神明的辉光。   谁都没能料到,曾经从属于自然的月神竟有这样多的恶念。   由自然诞育,拥有着极致纯净灵体的霓虹女神本就十分脆弱,尤其她原本受到太阳这个光源的加持,失去太阳的加持,在黑夜中她原本就不堪一击。   并且她无法经受分毫污染,残月的攻击方式通过月光,光线的污染对于本能容纳所有彩光组成霓虹的女神是致命的。   她被这污浊月光笼罩的瞬间,便无法承受如此可怕的邪恶,破碎化为了一串美丽的流光消逝了。   “你们怎么敢闯入我的神域?”   火焰之神惨叫着化为熊熊燃烧的蛇尾女妖,烈焰从她身上不断脱落,被赤红月光笼罩的地方出现烧伤般的黑色灼痕。   失控的火元素变成元素风暴撞击着一切,天空中布满了火焰,所有的一切都在熊熊燃烧。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永夜帝国,此刻祂简直像是新生的太阳,可谁都能听得见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无数的火焰从天而降,像是下了一场火雨,又像是一场无比璀璨的烟花。   那些不够强大的低阶魔种在神明的哀嚎中自燃起来,而稍微强大一些的魔种也有不少被火雨波及,转瞬便被烧成了飞灰。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进入另一个神明的神域有多危险?”   牧神身上染上火星,又兼受月光的洗礼,牛角在恶念侵蚀下崩碎,祂咆哮着撞向残月,“我跟你拼了!”   月神情急挡在残月面前,“不行,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停手吧。”   残月一把推开月神,凌空抓住自己残缺的镜面,那如同弯月般的镜面瞬息化为一把弯刀。   刀面上斑驳的暗痕仿佛干枯的血迹,周围的空气都在它的寒芒下降低了温度。   面容狰狞的牧神熊熊燃烧着从天而降,祂仿佛察觉不到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比起自然的神明,此刻祂更像是要将人拖入深渊的魔种。   “想要跟我同归于尽?你还不够格!”   残月将弯刀向前递去,牧神迎头撞在了刀锋上,撞击的巨大冲击力同时作用于刀锋的两端。   牧神无比坚硬的骨血在这柄由月亮凝成的弯刀中一寸寸被划开,炙热如岩浆般的鲜血缓缓流淌在冰冷的刀锋之上,却没有一滴血从刀尖滴落。   所有的鲜血都被刀锋所吞噬。   残月漠然上前一步,改刀向前一斩,挥出了极尽完美的轨迹,就如同月亮的圆弧。   那柄刀近乎于贪婪的大口吸吮着神明的热血,牧神睁大了双眼,面皮迅速的干缩塌陷下去,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水分的果实。   被吞噬的不仅是血肉,更是祂的神力。   几乎所有神明都早已脱离了躯体的限制,牧神曾被击败过无数次,也不止一次被砍下头。   但那样的伤势从来不足以让祂真正死亡。   无论被砍下多少肢体,祂都能在瞬间用神力再生。   但如果被抽走了神力呢?   残月低眸,“混沌啊,就让我将这世界尽献于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没有畏惧过任何一个对手的牧神此刻在那双表面平静却更显出疯狂的眼睛下, 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   祂不顾一切的从脊骨中为自己创造出七对双翅,无论是蝴蝶的薄翅,还是苍鹰的羽翼, 蜻蜓的翅膀, 祂统统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祂挥动着那些花里胡哨的翅膀, 操纵着风元素, 挥洒着神力, 创造出狂暴的元素乱流, 成千上万种最高阶的禁术同时施展,无比耀眼的无数光芒同时闪烁。   这样的力量足以轻易推平一个国家, 但此刻牧神却没有半点战胜对方的把握, 祂只是发了疯得想要逃离。   所有的禁术都成功命中目标,却又没有一个能够留下丝毫痕迹。   残月动了起来, 祂单手持刀,像是一个剑客一样挥刀,但这世上大概没有一个剑客可以比祂的刀更快。   眨眼之间,祂已挥出无数刀, 刀锋一次又一次的将牧神冷静的贯穿,精准切割。   垂死的神明拼命挣扎, 两股神力互相对冲, 神明的威压与气息互相碾轧, 在漫天落下的火雨之外, 整座山都在晃动。   就算是最强大的那些残月眷属也只能匆匆逃走, 尽量远离这座圣山, 因为再慢几秒都可能会在烈焰和完全失控的元素风暴中丧生。   月神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只能抱着银镜,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等待事情出现好转。   就像是过往无数年中, 旁观着星辰的轨迹,无数生灵的命运,一切注定发生的惨剧。   他从来都只能旁观,而无力插手其中。   弯刀贯穿了牧神的核心,祂已经被切断了四蹄和手臂,大部分皮肤都被削去,半身露出苍白的骨架,天蓝色双瞳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残月目睹着牧神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方才轻松的收回弯刀。   祂收刀的瞬间,牧神庞大的身躯便彻底失去了支撑力,从高空中坠落分解。   千里迢迢赶来的力量之主泰芙勒丝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力量之主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牧神了,这家伙根本弱的可怜,但却又脾气很不好。   祂只有对待那些穷苦的牧民和兽人崽子会脾气好一点,对待神明却缺乏必要的礼貌,总是四处找揍。   力量之主泰芙勒丝几乎每隔几十年就会跟祂打一场,牧神从没赢过。   但神明是永生不死的,力量之主泰芙勒丝不止一次觉得这家伙很烦人,却从没想过祂会死。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牧神遍布血迹的头颅,那双如同草原上碧蓝天空的眼一寸寸失去光芒,黯淡灰败下去,残存的神力化为无数只苍鹰飞走。   黑豹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出低吼,力量之主盯着漫天飞舞的苍鹰,祂第一次体会到了悲伤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真不错啊。”残月拎着刀转动脖子,遥遥看向黑豹,神色兴奋道:“瞧啊!又来了一个自投罗网的家伙!”   黑豹的口中吐出人话,“你不要太得意了。”   原本残月与月神站在一处,几乎让人分不清楚。   从未有一刻,祂们之间的区别如此明显。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一张眼含悲悯,面色悲伤而痛苦。   另一张脸上却挂着与出尘眉眼完全不相符的笑容,他的笑容既得意又狠辣,一双眼里全是贪婪和兴奋。   熊熊燃烧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但那些火焰远不及他眼中的野心炙热。   “能够杀死这么多的神明,我是该得意一点的。不然祂们不是白死了。”   力量之主泰芙勒丝声音低沉而愤怒,“你不会如愿的。”   “我当然会如愿,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我无数次推敲星辰的轨迹,占卜所有神明的命运,早已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   月神悲伤的说道:“命运不可更改,你不该……”   力量之主泰芙勒丝远远望了一眼仍旧在翻滚的火焰之神,祂充满警惕地压低头颅,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如临大敌。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残月说的是对的,但祂毫无把握自己能够阻止残月。   “我该怎样?像你一样,旁观着这些神明死去仍旧不敢插手半点,只能自己默默流泪哭泣吗?”   残月打断月神的话,大声说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想做,我怎么会出现,我所做的都是你想而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月神只是在不断摇头,祂看向残月的眼神更加悲伤了,“你还是不懂。你能够看到星辰的轨迹,便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命运。可有一个存在是没有星辰轨迹可言的。”   力量之主泰芙勒丝焦躁不安地将长尾扫来扫去,不敢贸然攻击,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残月嗤笑道:“哦,事到如今就别再提那个达伽纳了吧?你不会认为到这种时候她还能改变一切?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她要么被森林杀死,要么杀死森林彻底失去与自然融合的可能。别说那些扫兴的人了,你明明应该为我高兴,你应该为我庆贺,你应该跟我一起高兴,为我们崭新的幸福的未来而高兴。”   月神摇头道:“不,你所创造的未来根本不值得期待,你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了。”   “那些享受着阳光与蓝天的自然生灵所作的事情跟魔种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互相厮杀欺骗,这世界原本就是糟糕的,原本就到处都是一样的罪恶,所谓的自然神明与堕神所行所想没什么不同。   我所作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更糟糕一点而已。不,怎么能说糟糕,明明是更加美好。”   月神却仍旧在摇头。   发红残月升上天空,无论从什么方向看,那轮残缺的赤红月亮都在天空的正中心,甚至比一旁的圆月要大上一圈。   悬于高空的精灵王城里,利以纳跪倒在地,双手按在心口,皮肤下的经脉暴突,眉心残月印记若隐若现。   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周围仅剩的几个能够行动的精灵惊慌失措凑上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残月提高声音,“想想吧,一个永远处于黑夜,没有太阳的世界,所有我所创造出的魔种都可以自由的生活。他们不像是自然创造出的那些残次品,他们不再需要睡眠。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所看到的不再只是沉睡的生命,他们会像是关心太阳一样关心你的存在。难道这不够美好吗?!”   连绵不断的巨响打断了残月的话,夜空开裂出一道深不见底无法丈量宽度的沟壑。   几乎地上的所有生灵都注意到了天空剧烈的变化。   克努斯怔怔的抬起头。   周围游荡的亡灵齐齐消失,行走的腐尸倒在地上,亡灵女神的神域吸引了大量的邪恶,所造成的那些可怕的异变都消失了。   那层阻隔其他人进入的黑雾褪去,一个怪物站在黑雾的尽头。   佩特罗尼遥遥与已经变成怪物的死神对视,他皱着眉问道:“为什么只有你?孩子的母亲的呢?”   阿尔弥斯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佩特罗尼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捂住了腹部,一头栽倒在地。   遥远的深海,平静的海水突然翻涌起来,原本静止不动的巨型怪物动作剧烈的收缩在一起。   海妖置身于枯树之间,终于完成了分化。   他的身边都是奄奄一息的精灵,他们本以为到达中庭就能获救,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太阳坠落,所有树木包括精灵在内的生灵都以极快的速度抽空了生机。   没有止歇的暴风,紊乱的元素风暴。   这个夜晚寒冷又危险,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四面八方都是精灵绝望的哭泣声。   海妖感受着自己那块最珍贵的鳞片,在寒冷的风暴中思念着那个人的眼眸,第一次想要开口唱歌。   如果在此刻歌唱,他的歌声将传遍大陆,那么他所思念的那个姑娘应当也能够听见吧。   天籁般的歌声使狂风止歇,随着音调的升高,紊乱的风元素变得平和,歌声随着传向整个大陆。   巨龙在歌声中身形一顿,他遥遥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新的暴风之神诞生了。”   他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可我该去哪里寻找我的新娘呢?”   枯木在这一刻开始回春,萎顿在神殿中的女神缓缓从神座上坐起,擦去眼中的眼泪,感受着重新回归的生命和自然眷顾又惊又喜。   残月仰起头,为这道出现的裂口惊呆了。   天空怎么可能会裂开?它所裂出的深口尽头又该通向何方?   一开始只是一条丝线般的金光在沟壑的尽头闪烁,那金色的光芒让人想起太阳,但它并不炙热,只是耀眼,比任何光芒都更璀璨。   即使是神明直视都会觉得双眼刺痛。   那一缕金光越来越粗,越来越明显,轰隆隆的巨响仍在持续。   “虽然很不想打断你,但你废话也太多了。”   一道年轻的女声从中传出。   无数嘈杂的巨响都不能掩盖她的声音,金色的闪电从裂隙中窜出,转瞬遍布天空,点亮了整个世界。   不止残月,就连力量之主泰芙勒丝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和雷电吓了一跳。   稳住身体后,祂仍旧惊魂未定地咬着自己的尾巴,呆呆的看着金色的闪电,“雷电?这是什么新生的神明吗?”   残月定了定神,“自然所新生的神明吗?呵,真是可惜,一出生马上又要死——”   无比绚烂的金色闪电接二连三从天而至,一次又一次轰击在残月的身上,像是在惩罚祂的大放厥词。   前所未有的剧痛打断了他的话,迫使他发出疼痛的怒吼,“该死!你是个什么东西?雷电之神吗?这就是你的全部了吗?就凭你也想阻止我?!”   “说你废话多,你还真是废话挺多的。”   在雷电的打击下残月已经遍体鳞伤,但他仍旧硬顶着雷电,向着那道裂隙冲去,他气急败坏的咆哮,“你在哪里?不要藏来藏去的了!来,胆小鬼,面对我!”   他前行的每一步几乎都用尽了力量,光是旁观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金色的闪电向他施加了多少阻力。   它们将他的骨血一遍又一遍的剖开,但得益于神力,他总是能够飞快的复原。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我就满足你。”   下一秒,一道人影跃出间隙。   残月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他不可置信道:“是你。你,达伽纳。”   少女站在金色的雷电之中,电弧游走于她的皮肤,但却没有给她带来伤害。   她俯瞰着脚下的神明,“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不是新生的神明……”残月瞠目结舌,“你融合了自然!”   “不,不可能,你身上还有混沌的气息。”   残月感受着少女身上传来的气息,一时震惊,一时又困惑,“混沌,自然,罪恶,纯洁,你的气息为什么这么么庞杂,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而来?”   他能够看透所有人乃至于神明的未来,此刻却无法看透这个人。   他无法界定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到底是人?   还是新生的神明?   亦或者她本身就是自然?   在她之前,从没有达伽纳活下来。   她也不该存活。   从一开始他就把这只达伽纳视为绝妙的诱饵,棋盘上最小也最关键的棋子。   他放任她活着,用她调动其他大鱼。   但从亡灵亲身降临那一刻,这枚棋子就已经完成了他所给予她的期望,她彻底没用了。   没用的时候,她就该死亡,她不该从亡灵的捕杀中存活。   可此刻她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带着无数的闪电。   “我为公平而来。”   少女伸出双手,两把短剑在她的手中成型,一把剑身暗沉如夜幕,一把剑身通体呈现出闪亮的金色。   两把短剑合二为一,变成一把双头剑。   当那把剑成型的瞬间,力量之主泰芙勒丝最先感受到某种无形变化的产生,祂想要上前靠近,又想要退却。   祂既对这把剑感到狂热的崇拜,又对它深深的畏惧。   残月则从那把奇怪的双头剑上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危险。   他冷笑道:“你想拯救众生?”   少女双手持剑凌空向下刺出,“我只裁决善恶。”   金色的雷电凝聚出巨大的光剑贯穿了残月之神的胸口,将祂从高空中击落。此外更多的金剑则刺向不同的方向。   残月想要躲避,他想要回击,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固定在半空中,从混沌得来的力量无法调用分毫。   明明是最受混沌偏爱的神明,但在这一刻,他被混沌所拒绝。   当金剑贯穿他的那一刻,少女双眼完全化为浓黑,直视她便仿佛在直视混沌本身。   他怯懦且不安,从心底跑出很多很多的畏惧。   可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她怎么可能得到混沌的承认?!   几乎是同时,残月所创造出的眷属在瞬间失去了与他的连接,他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消失的金剑去了何方。   他愤怒的嘶吼,“你做了什么?你用那些金剑杀死了我所有的眷属?怎么可能?”   “你可以让太阳坠落,我为什么不能毁灭你的眷属?我裁决善恶,作为诸恶之首,你自然该受到惩罚。”   “你如此嗜杀,你胆敢杀死神明,难道你不怕沾上弑神的罪孽吗?你手染鲜血必遭自然厌弃!”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回响,金剑拖着他下坠,他双手抱住那巨大的光剑,声嘶力竭的痛斥。   “作为至善的达伽纳,你怎么敢弑神?!”   “你犯下诸多罪行,作为至善的达伽纳,我却不能杀你,只能选择原谅?逻辑也太奇怪了。”   残月被深深的钉进了自己的圣山里,将那座山撞得摇摇欲坠。   他躺在山中动弹不得,但居然仍未死,只是声音嘶哑的说道:“这是规则。自然偏爱的至善不能沾染杀孽,不能有杀念,混沌偏爱的至恶不该有善念,你不遵守规则。可你不遵守规则。你居然不遵守规则!”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是至善,亦非至恶的存在会获得力量。   甚至同样他们争斗的时候,混沌竟会倒向对方,而不是倒向他。   “我不管你的规则是什么,从此以后,规则由我来制定。”   少女高声道:“我的规则就是,我要从此善者得善终,恶者得恶果。”   无数道金色的闪电贯穿天地,肆虐的魔种在闪电中烟消云散,正与之作战得各个种族还来得及惊喜就发现雷电同样使自己的一些同伴倒下。   向庇护者索要人牲的神明同时被电弧洞穿,就连躲在深海的某位存在也陷入了电击的海洋。   王座上暴怒的王被闪电变成了焦黑的尸体,奴隶商人被劈成了焦炭……   很多很多的生灵在此刻化为灰烬,一些珍贵的灵魂分毫无损。   巨龙抬头遥望着那道身影,死寂已久的心狂跳起来。   肮脏混乱又漆黑的世界里,她就是最美丽的那抹颜色,最亮眼的光芒,让他难以分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   巨龙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的作响,他甚至产生了无法负荷太快的心跳的错觉。   他发出沉闷又粗重的喘息,像是被剥夺了水与氧气的鱼,徒劳的一下下鼓起腮片。   他撑开双翼,冲向那道光的源头,就像是飞蛾扑火。   呆呆的站在黑暗中的怪物抬起头,紫眸中映出漫天的闪电和遥远高空中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久久的凝望着那道身影,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双目因直视光芒而刺痛,却怎么也不肯移开视线。   垂死的精灵缓缓平复了心跳,眉心的残月标记烟消云散,他躺在地面上,满目都是宫殿中重新恢复了翠绿的藤蔓,一时恍若劫后余生。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劈在残月身上仿佛狠辣的鞭子,他无法控制的抽搐,身体麻痹,痛苦至极却无法立刻死亡。   整整十道闪电过去,他已经奄奄一息,无法再发出什么愤怒的嘶吼,只能声音微弱的问道:“这是什么?”   姬诀打了个响指,“天罚。”   稍有停歇的闪电又重新动了起来,一道又一道的劈在残月的身上。   “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吧!”   他的惨叫使一旁的力量之主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月神不忍的移开目光,只有重伤的火焰之神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得意眼神。   姬诀微笑道:“死很容易,但太便宜你了。不要害怕,也就是被劈上几十万次你就能死了。你使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就挨多少道雷劈这就是公平。”   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周围的气温骤降,“姬诀?”   姬诀眨了眨眼,感受着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身后的气息,出现在前方的人,以及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凤凰,笑容微僵。   紫发的男人缓步向她走来,他初时还能保持风度,但看见她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发难以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加快了脚步。   “主人。”   月神与力量之主对视一眼,力量之主低下头默契地叼着受伤的火焰之神跟随月神离开了这里,只有残月仍旧在一道接着一道的雷电下惨叫。   在过于灼热的视线下,姬诀整个人都僵住了,连面对残月都没有多少紧张,此刻却紧张的难以呼吸。   她在心底悄悄问凤鸣,“不是吧。不是吧。我这达伽纳万物垂爱的特性还在吗?”   凤鸣,“您的特性已经不在了呢。”   姬诀微微松了一口气,耳边却响起了一阵阵动人的歌声。   凤鸣,“但很显然他们对您的偏爱并不是因为受到特性影响。”   “喂,这听起来更糟糕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一个开放性结局   会写有cp的番外,小可爱们可以点播一下番外,可选项:巨龙洛尔斯,死神阿尔弥斯,佩特罗尼,太阳神坎思图亚,精灵王子利以纳,海妖姬子夜   感谢小可爱们陪我走到这里,滚来滚去求个作者收藏